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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佛陀 二 成正觉前的释尊

作者:演培 分类:佛学宝典 更新时间:2025-01-03 17:10:06 来源:本站原创

一  蓝毘尼园的诞生

佛教的教主释迦牟尼,于二千五百一十七年前,生为释迦族中的太子,所以称为释迦子。释迦族是刹帝利的贵族,当时占有今日尼泊尔及印度北部的地区,而于恒河的一个支流上,分别建成两个独立的小王国。一个是释尊父王统领的迦昆罗卫国,一个是释尊母亲弟弟善觉统领的拘利国。由于释迦族的血统纯洁及其街武精神,在当时各个大小强国之间,始终保持着崇高的声誉不坠!

迦昆罗卫国的国王,亦即释尊的父王,叫做净饭王,是位赋性仁慈,才德高超的圣君,亦是智勇兼备,古风可嘉的明主。他既非常的爱护老百姓,老百姓也极热烈的拥戴他,所以国内政治异常修明。如以现代话说,是个极为民主的国家。王后摩耶,是拘利国善觉王的妹妹,是位容貌端庄,性格贤淑的女子。明王贤后的配合,木是十分美满的,何况当时国富民强,得心应手的过着自由自在的幸福生活?

可是明王贤后有时仍然感到闷闷不乐的,就是年龄渐渐的老迈而膝下犹虚,不知有谁能来继承这个王统。话虽这么说,但这是强求不得的,唯有听其自然发展而已。到了王后摩耶四十五岁那年春末夏初时,夫人有天独自坐在后花园里,陶醉于大自然美景的一刹那顷,彷佛有只六牙白象,在晴朗的天空里出现,四周还有五彩祥云围绕,正在出神仰空观望时,该六牙白象竟轻盈的下降,突然从王后的右胁钻了进去,于感惊诧之余,身体的舒畅,内心的喜悦,无法可以形容。因此,王后赶快的回到宫中,把刚才似梦非梦所见到的现象,向净饭王作一简略的报告。净饭王听了这个报告,认为是祥瑞的肤兆,自也有说不出的快乐。他们这一乐是有意思的,因王后从此便怀了孕。

转眼十个月的时光过去,算算分娩的日期快到,依照印度的习俗,初生要同到娘家,于是王后在诸宫娥的陪伴下,从迦昆罗卫城向拘利国的首都天臂城行进,路上的花草斗艳,空中的飞鸟争鸣,自是赏心悦目的乐事。可是一行到了她母亲别墅的蓝毘尼园,生产的时辰已经渐渐的逼近,陪伴而来的官娥辨女,立刻在园中的一棵无忧树下,忙朱的临时架起床来,准备王后的诞生麟儿。正在这个当儿,王后恰好举起右手,攀握无忧树的树枝,一位白白胖胖,相好圆满的婴孩,诞生到这人间来,他就是释迦太子,也就是后来成为佛祖的释迦牟尼。是日为我国夏历四月八日。

太子诞生的这个大喜消息,不特立刻引起大自然的狂欢,而且立刻“传遍了迦昆罗,传遍了恒河两岸,一直到全世界。此时、此地、此人,将永远成为人间的光荣,受着人们的歌赞与崇拜”。净饭王晚年得子,当这消息传人他的耳里时,不唯感到无限的兴奋,并且立即赶来蓝毘尼园。一面对王后致以热情的安慰,一面接过婴兄作仔细的端详。见到婴儿的面如满月,“宇非凡,宗跳继嗣有人,王国前途有望,固然感到极大的欢喜,但一想到孩子诞生时所有的各种奇异征象,不免又觉极大的耽心,深恐孩子不能安于世俗的王位。

摩耶王后见到大王面有疑虑的“色,心灵深处也感到高度不安,不知孩子会有什么问题发生。所以她从蓝毘尼园回到宫中,为求儿子长大得以继承王位,终日不休不息的向诸天神祈祷,保佑儿子的安全无恙。天下慈母心都是如此的,何况四十岁后生子的王后摩耶?不但王后这样诚意的祈求,就是宫中的老少宫女,亦都至诚恳切的为太子祝福!

摩耶母后虽这样耽心儿子的前途,但自己由于产后的体弱不堪,精神似就一天一天的不能支持,净饭大王虽从旁多方予以慰藉,并请最高明的医师为之调理,仍然没有一点起色。到了太子诞生的第七天,母后摩耶就离开这人世,太子失去最慈爱的母亲。后来太子抚养成人:有说是母后摩耶对妹妹的嘱托,请妹妹小心谨慎的抚养太子;有说是老年得干的净饭大王,感于太子抚养的重要,乃即以王妃亦即王后妹妹波阁波提为继室,来照料太子的一切。不管是那种说法,太子由姨母养育成人,这是没有异说的。波阁波提的养育太子,一方面体念姊姊的临终遗言,一方面体念大王的爱子心切,对太子的鞠育,可说爱护备至,视同己出一样,如太子的态度的拎静,性格的慈和,思想的缜密,可说都是受了姨母的感染。

二  阿私陀仙的看相

净饭王见了太子的奇异微象,对太子的前途产生异样的预感,为欲急知太子前途的吉凶,特地请了许多着名的相师,来宫中为太子看相。其中有一位婆罗门僧侣,对看相有特殊的心得,能凭人的相貌和声音,断定人的一生的祸福,在当时印度有很高的声誉。他看了一看太子的相貌,不禁高兴得跳起来,对着净饭王说道:“你的这位麟馨儿的相貌,经我仔细的看了以后,敢以保证的说,实在是太好了,所有天人的特点,在他一身无不具备。不过依古圣人遗言,像太子这样圆满相貌,到长大后,如在世俗执掌国政,必将成为大统一的转轮圣王;如为宗教出家修道,可成无上正觉为三界的大导师,所以这不是寻常的孩儿,其相貌的高贵,亦是我从来所没有见过的,所以大王应该为有这样的麟兄而欢欣,就是全国臣民亦应为有这样的太子而喜乐。

净饭大王听了婆罗门僧侣这番说话,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极不平凡的人物,内心的喜悦真可说是无法形容,但想到他会为宗教的救世主,又不免感到王位的继承无人,为了不使太子生起出家为道的念头,到了太子可以继承王位的时候,就将这个王位立即让给他,让他做个世间的统一大王,以解救人类的苦难!印度所说的“轮王,是不依武力,不为民族移殖,经济掠夺,而纯以十善软化,实现世间和平丰乐大统一的仁王”。在当时,轮王是新的政治要求,所以一般人期望于释迦太子。

当净饭大王正在为这问题,苦思熟虑无法解决的时候,一向隐居雪山入定的阿私陀仙,忽于一天自动的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迦昆罗卫城的宫中,说要为太子看相。净饭大王得报,自然大喜过望,因为阿私陀不但是有名的老仙,而且不轻易出来为人看相的,现在不请自来,自然很不寻常。净饭大王为示对阿私陀仙的尊敬,特地亲自走出宫门,迎请阿私陀仙进入宫中。

净饭大王急欲知道老仙的来意,于宾主坐定后,立即开门见山的问道:“老仙今天特地从老远的地方来到这儿,想必对我会有什么高明的见教,请不客“的予以有力的指示”!

阿私陀仙同答说:“我来当然不是无因的,原因前天我在山中静坐,忽然见到诸神都在载歌载舞,似有什么高兴的事发生,我就问他们为什么这样欢喜,他们就老实的告诉我,说大王生了一位不寻常的太子,将来成为人间的佛陀,世间的众生因而得救。听到他们这样对我说,所以今特来此看看太子的相貌”。

净饭大王听说专为看太子相而来,于感欢喜之余,立即命令宫女,把太子抱出来。阿私陀仙郑重其事的,看了一会太子的相貌,发觉他的相貌,确属灵秀异常,不是一般人所有的。可是他一看再看的看下去,不禁大大的痛哭了一场,最后竟伏在太子的脚下,无限欷献的叹息不已,好像有不尽悲哀的样子。

净饭大王看到这种情形,不知老仙有些什么感触,自己一时也就吃惊起来,立刻走到老仙的面前恭敬问道:“你看了这孩子的相貌怎样?足吉祥的还是不吉祥的?你为什么这样的悲伤不已?是不是孩子不能长大成人?是不足将来他会为害国家?过去相师都说他的相貌极为尊贵,难道他们说的都不对吗h请你不客“的无所保留的告诉我!现我已经年老,住世不会太久,我的一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迦昆罗国的前途,究竟是祸还是辐,同样系于他一身”。说着,显得极为苦痛的样子。

阿私陀仙听了大王这番说话,连忙起身制止国王的悲叹,而自己又无限郑重的极为诚恳的对大王说:“太子的相貌,的确是很圆满与具有福德的,特别是他的一对眼睛,闪耀着慈悲和智慧的光芒,就像悬挂在空中的一轮明月,照耀着世界的每个角落一样,所以大王与全国臣民,应一齐感到欣慰才是,为什么还要这样的悲不自胜?我之所以叹息流泪,并不是太子有什么不吉祥,而是我从太干的相貌仔细观察,认为他在长大后,一定会出家苦修,完成无上正等觉,普救世间的众生,永离生死的苦难。可是想到我自己,由于年纪的老大,既不能见到太子的正觉,亦不能受到太子的救拔,怎不使我感到极大的悲伤”h说罢,喊了一声尊贵的王子,又不自觉的痛哭起来。正觉的佛陀,是彻悟人生实相,阐扬法化以化导人类,使之实现真平等与大自在。在当时,佛是新的宗教仰望,所以一般人期望于释迦太子。

释尊出现在这样的时代,可见当时他所能走的路只有两条,不是走理想的政治路线做转轮圣王,就是走究竟的解脱路线为一切智者。终于,“释尊舍轮王而成佛道,而始终与轮王的精神相表里。所以轮王有七宝,佛有七觉支宝,轮王有转轮宝,佛则转*轮。释尊入涅槃,依轮王的葬礼”。

净饭大王和王妃听了阿私陀仙所说,知道太子的相貌端严和未来成就,对于太子的爱护更是无做不至,并为太子举行命名的典礼,延请熟习吠陀的婆罗门,给他取名悉达多。这有多种的解说:或说是圆满之人的意思,或说是达成目的的意思,或说是一切义成的意思。佛本行集经说:“彼生之日,一切众事,皆悉自成”。就自利说,他能成就一切的善事;就利他说,利生的大业都要在他手中完成:所以特被命名为悉达多。

命名是个大的庆典,为此,净饭大王特下大赦令,赦免国内的一切狱因,赈济国内的广大贫民,供养所有的修道行人,以为王子求福。同时迁王子入本宫,举行仪式立为太子。

三  大事式备的学习

太子在出生后七日,母后摩耶不幸就去世,不过他在宫中的生活,由于姨母的善为照料,还算过得十分的舒适。到了七八岁的学龄,净饭王就聘请了许多名学者,来宫中教太子读书,所以在少年时代,曾受良好的教育。

太子首从婆罗门教的学者跋陀罗,学习语文学的声明,论理学的因明,宗教学的内明,技艺学的工巧明,医药学的医方明等的五种学问。次从孱提提婆学习梨俱吠陀、沙摩吠陀、夜柔吠陀、阿阔婆吠陀等的四吠陀。此是印度最古的圣典,亦是印度哲学和宗教的根源,为读书人必读的圣经。太子所过的生活,虽然十分的舒适,但从不怠于各种知识的学习,总是全神贯注的听各老师的教诲,加以他的天资聪慧颖悟,很快的就对梵文、哲学、论理等各种知识学问,皆悉了解精通,博得每个老师的一致称誉,认为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因果经记载太子的修学说:婆罗门学者跋陀罗,以四十九书字之本,教太子读诵,太子见了这书后,就问他的老师说:“间浮提中,一切经书典籍,究竟是有几种”?问得老师竟然不知怎样的回答,接着又问:…坦个阿字,有些什么特别意义”?老师同样的答不出来,于是内怀惭愧的,走到大王的面前,很惶恐的对大王说:“太子是天人中第一师,诸凡技艺、典籍、议论、天文、地理、算术、射御,太子都能自己知道,为什么还要我来教?我实在不够资格教导太子”!从这叙述,可以想见太子的聪慧过人,是到达了怎样的程度。

除了学习五明与四吠陀的各种学问,净饭王又请了一些着名的武师,如毗奢密多罗等,教授太子的武艺。在这方面,由于太干的精勤学习,同样的获得了非凡成绩。

太子是个生性沉默持重,态度文雅柔和的青年,一般不知他的内在工夫,总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为了表现体力的优越,愿与亲族子弟角力一番,看看自己的体力究竟怎样。过后将自己的想法,向父王明白的表示,父王听了儿子这么一说,自是很欢喜的这么去做。

净饭大王为了尽早举行角力运动,立即通知王族、邻邦的君主和本国的名士,请来宫中看太子的体力表演。时来参加体力角逐的,有太子的从弟提婆达多、难陀、孙陀罗难陀等。他们一致的说,太子虽复聪明智慧,善解各种书论,但是体力一定不如我们,我们与他较量体力,必能获得最大的胜利。

到了角力举行的这一天,所有来参加各种武艺的,都集合到广大的竞技场。首在城门表演的一幕:提婆达多将横在城门口的大象,举手将之扑躄于地;难陀以足指挑象掷着路傍;太子则以手执象抛到城外,还复以手接住大象,不让象受一点损伤。来看角力的群众,见到太子的这一表演,不禁一时欢声雷动,成认太子的勇健,不是一般人所及。

最后表演射鼓技术,竞技场中排有金银钥石铜铁等鼓,仍由提婆达多首先上阵,一箭就射穿三只金鼓,次及难陀,亦同样的射穿三鼓。诸来人众,没有不赞叹他们的技艺高超,同时将眼光投射到太子的身上。太子不慌不忙的独自跨上一匹骏马,在距离百步外的地方,一箭就射穿了七个铁鼓。   

太子武艺的如何精强,从他表演骑射的技术,操纵驰驱的姿势,可以明显的看出,所以不论什么武艺的较量,没有一个可以敌得过太子的。结果,在场的人看了太子如有神助的情形,固然没有不心悦诚服的,就是年已老迈的净饭王,看了儿子的武艺如此优越,亦感老怀的无限慰藉,更把国家的未来前途,寄厚望于这位智勇兼备的太子。

四  观耕于野的痛感

太子的英武与聪慧,虽得到全国臣民的一致叹伏与尊敬,在宫中所过的生活也是极为美满的,不是听到赏心悦耳的音乐,就是看到美丽华贵的事物,而所接触的又无非是人生的快乐面,照理是没有什么不称心如意的。可是到他十二岁的那年,因随父王巡游各个地方,一向深处宫中的太子,一旦与大自然的接触,在风和日丽中,见到美丽景色,心胸为之开朋,精神顿然一爽,似有另外一种特殊的感觉。

可是当他随父王继续在田野上行进时,无意中见到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农夫,正在田中以牛犁地。犁地的农夫,固然满头流着豆子般的汗珠,而且不时发出吭唷的喘息的声音,就是老牛也拖着沉重的步子,似有不胜负荷地勉强前进,于是滋生了怜愍农夫及老牛的心灵,想不到人世间还有这么痛苦的一面。如佛所行赞说:“路傍见耕人,垦坏杀诸虫,其心生悲恻,痛脸刺贯心。又见彼农夫,勤苦形枯悴,蓬发而流汗,尘土坌其身。耕牛亦疲困,吐舌而急喘。太子性慈悲,极生怜愍心”。当时所见所想的实情,这真可以说是刻画入微。

不唯如此,再住足而观时,犁拨土坏之下,所出现的小虫,不一会儿就被远处飞来的鸟雀,啄食得一个不留,而啄食小虫的鸟雀,突又被在空中俯冲而下的老鹰捉住,凶狠地啄食它的血肉。众生自相残杀的这一幕,在短短的时间内,于大自然的舞台上表演,使太子的内心不免受到深深的震动,因像这样互相侵凌残杀的现象,是太子所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亦是太子所想像不到的,想像不到的而今竟于现实璟境中见到,怎不使太子感到非常的悲痛?

大子在宫中享受甜蜜的物质生活惯了,忽然见到这些痛苦和残忍的事情,怎不有思以解救之道?于是独自走到一个幽僻的地方,悄然坐在一棵间浮树下,想着刚才所见到的现象,并自言自语的自问:“人生原来就是这样劳苦的吗铲众生之间应该这样互相残杀的吗?果真这样还成什么世间”?尽管这样自问,但横梗在脑海中的问题,始终没有办法解答。直到夕阳西下,夜幕快要低垂时,他还坐在树下凝思冥想,似乎不得答案不罢休的样子。

太子尽管默默的在想,但奔放的时间不容他再逗留下去,只好随着父王,在侍从的卫护下,回到温暖的宫中,可是一连串的问题萦绕着他,他在宫中再也不能如过去那样的悠然自得,终日总是闷闷不乐的愁眉不展!

当时太子,对于问题的思考,不仅是人世的,而是很深远的。本行集经说:“人的生命生存在这世间是很短暂的,在日月的时间流中奔放之下,出息不能保证入息,人息不能保证出息,可是就像这样短暂的人生,人们还常常的有着无量忧苦,一旦堕落到三途,其苦患更是不可称说。于五趣中生死,轮转是无有边际的,可是沉没生死海中的众生,不知不觉,其毒痛的剧烈,真是难以喻显”!

太子终日沉思在这样严重的大问题上,那里还能表现出愉悦之色?净饭大王从旁见到这种现象,同时回想阿私陀仙的预言,不免感到大大的一惊,因他一心三思的,希望智勇双全的太子,能够继承他的王位,以使国家得到富强,如让太干这样终日苦思下去,真有这么一天去过出众生活,追求他所仰望的最高的正觉,那我所有希望岂不完全落空?

净饭大王想到这点,认为这决不是办法,必须想个最佳对策,打消太子出家念头。世俗一般人的观点,以为人的思想消极,可能由于欲乐的享受不够,只要在欲乐方面给子他的满足,可能就不会再有出世的想法,净饭大王当时亦不外此想。为了改变太子的出家思想,父王尽力的想出种种办法,以使太干的生活过得舒服快乐,且特别的选派了大批男女,在太子的前后左右,随时听候调派侍奉,不特物质享受不愁缺乏,还有种种娱乐逗他开心。

净饭大王虽这样的以现世欲乐羁糜太子,但因太子生来具有厌恶浮华欲乐的性格,始终不为这些欲乐所动,仍然不时的离开那些宴乐嬉戏的璟境,独自走到后花园的树下,木然的坐在那里,深思人生的问题,大有不解决人生的问题,誓不罢休的态势。

五  耶输陀罗的为妃

关于太子完婚的年龄,经有多种不同的说法:有的说是十六岁,有的说是十七岁,有的说是十九岁,有的说是二十岁。不过一般都说是十七岁完婚的,现在我亦采用此说。

到了太子十七岁的那年,净饭大王决意为他完婚,以杜绝他的出世之想。当时愿嫁给太子为妻的,在同族中是有很多淑女的,但经净饭大王的严密选择,终于娶了耶输陀罗为妃。

耶撩陀罗是佛母的亲族,生于拘利国的首都天臂城,为善觉王的爱女,其母是净饭大王的妹妹,名叫甘露,所以她与悉达多太子,可说是表兄妹。过去现在因果经卷二说:“耶输陀罗,颜容端正,聪明智慧,贤才过人,礼仪备举。有如是德,堪太子妃一。如以现在的话形容:“她生得美丽如花,贤淑明慧,堪称绝代佳人”。举行婚礼的吉日,整个迦昆罗卫城,不特到处张灯结彩,点缀得多姿多辨的,而且街头人声鼎沸,充满一片欢乐“氛,其热闹的盛况,堪称是空前的。

以世俗的立场说:太子得到这样一位温柔美貌的妻子,对她自然非常的钟爱,所以这对新婚夫妇,过着与常人一样的生活,经过一个短短的时期,居然有了爱情的结品,到了十月怀胎期满时,生下一男孩,取名罗喉罗。

这三号讯的传出,虽为全国所乐闻,但最感到欣慰的,还是净饭大王。在他以为:我是这样的慈爱太子,太子亦必爱念他的儿子,况且还有这么一个贤淑端庄的妻子?从此可能打消他的出世妄念,而我的王位也就不愁没有人继承,释迦族的天下也就永为我的子孙统治下去。其老怀的高兴,真是无以复加。

净饭王虽则有了这个满怀希望的想法,但仍不时的恐怕太子出乎常情的远走高飞,为使太子死掉离尘出世的这条心,特再用尽心机的增加他的欲乐享受,所以为之建筑热际、雨际、寒际的三时殿。是诸宫殿的建造,是由全国名家设计的。“其中画栋雕梁,堂皇瑰丽,亭台楼榭,各具特色。规模的壮大,建筑的壮丽,世间无匹。宫中的布置和设备,也曾煞费苦心。周围遍植奋花异卉,不分四时,总是花香飘溢”。

除了璟境布置得巧夺天工,使人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乐以忘忧,而且还征集了无数歌姬舞伎,日夜不停的在宫中表演舞影歌声,使太子无时无刻的不感到声色娱乐,逐渐忘掉人间不美满的一面,不再生起出世的观念。

以宗教的立场说:太子不但对这人间的一切逸乐,根本不感丝毫的兴趣,就是于行、住、坐、卧中,终日与其妃在一道,亦未曾有过世俗的意念,亦即从来没有进行过夫妇之道。过去现在因果经卷二说:“时王日日问诸采女:太子与妃相接近否?彩女答言:不见太子有夫妇道”。

为什么会如此?因在太子的脑海中,总觉有个问题不得解决,以致内心时刻感到不安,那里还有情绪去享受世俗的欲乐?这个严重的人生问题,白天固然盘旋于脑际,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更如潮水般的涌上心头,逼得自己不得不去思想这个问题的解决。

有的时候,太子又这样想:我在富丽堂皇的王宫中,过着极为舒适的生活,但是外界的广大人群,是不是一样的会有我这样的享受?还有我现所享受的人间欲乐,能不能长期的为我之所保有?不说这些物质的享受,就算我这活泼泼的生命,能够永恒的生存下去吗?从现实世间看:花儿有开有谢,月儿有圆有缺,生命又怎能永远的住世?况且社会有不平等的森严阶级,我们能让它这样长期的对立下去,不想办法来填平阶级的鸿沟吗?越是这样向人生的深处去想,越不能安于现实环境的享受,更想跳出舞影歌声的宫庭,去做一自由自在人。

另外还有一种说法,就是为太子妃的有三人,就是水光长者的女儿瞿夷为第一夫人,移施长者的女儿耶惟檀为第二夫人,释长者的女儿鹿野为第三夫人。正因太子妃有三,听从父王为立三时殿。十二游经虽有这样的记载,但一般皆以耶输陀罗为太子妃,而这亦即第二夫人的耶惟檀,在俗曾经生子罗喉罗,后来出家为比丘尼,于诸比丘尼中具惭愧第一。

六  四门游观的所见

在花团锦簇生活下的悉达多太子,看来似乎过得很写意的,而实内心有着无限的空虚,所以不时的想走出宫阙,到外面去看看世界的真面目,作为自己探讨人生真谛的借镜。可是净饭大王,感于过去带着太子巡游各地的经验,总是不大乐意让他到外面去走动,用各种借口婉拒太子的请求。现在太子再度向父王表示要到外面走走的意念,净饭大王欣然的答应了他的请求。原因以为现在的太子,不但有了美貌的夫人,而且有了可爱的儿子,所过的生活又是这样的安定,那里还会有过去那种离尘出俗的意念?于是决定让太子到外界呼吸一些新鲜空“,以免长期在宫中过着沉静生活。

净饭大王有了这样一个决定,立合群臣准备豪华的座车,整顿出游的各种仪仗,以便太子随时出外游观。同时深知太子是善感的,为了避免太子的触景伤情,再度引起去追求正觉的意念,“于是通令全国臣民,修平了城门的大路,大街小巷也要打扫得干干净净,商店和住户的外表都要加以装饰,通衢大道还要张灯结彩,打扮得光彩夺日,表现得喜“洋洋”。

净饭大王亦可说是想得很周到的,除了外观装饰得焕然一新,就是路上行人亦子特别注意,举凡衣衫褴楼的,老态龙钟的,贫病交迫的,死亡出殡的,在太子出游的这天,都不准在路上通行,以免影响太子游兴。

到了一切准备就绪,认为无碍太子游行,所有听候差遣的侍从人员,立即前呼后拥的,请太子坐上华丽的座车,浩浩荡荡的向东门走去。“太子车驽所经的地方,旌旗招展,灯色辉煌,居民们夹道致敬,欢声雷动。附近乡镇中的百姓,听说太子出城,因为平日仰慕他的盛名,都纷纷赶来膑仰丰辨,凑凑热闹”。从这亦可看出太子是多么的得人望。如对王位有所爱好的储君,儿到人民对自已这样的拥戴,必会感到沾沾自喜,但释迦太子对权位没有占有欲,虽对人民的热情,报以感念的微笑,然并未被这热闹的场面,冲昏了自己的头脑,所以在人群的包围中,仍很冷静的向前行进。

在向前行进中,太子坐在车上,极目四面观望,忽儿一位白发垂垂的老人,手扶一枝拐杖,踉跟跪跪的,举步唯艰的,喘息不停的,向着太子这边走来,样子好像很辛苦的。这老人的形象,展现在太子的眼前,使太子有了异样的感触,因太子的生命力,正在充沛的时代,从未想到人会有这种形象,于是便向驾车的侍从问道:三刚面来的这个人,头是这样的雪白,背是这样的偃傻,行是这样的艰难,究竟由于什么原故会变成这样”?

驾车的侍从听到太子这样的问话,一时真的不知怎样回答才好,但又不能不答覆,想了一会然后说道:三这是一个年纪已经迈向老境的人,生理机构的一切机能,都已衰退到难以支持,所以变得这样老态龙钟”。

太子接着问道:“他本来就是这样的?还是后来变成这样的”?侍从回答说:“不!此人在过去的时候,也曾经过婴儿、童子、少年、青年、壮年的阶段,由于日月的迁谢不住,时间的不肯饶人,所以变成这样形枯色衰,饮食不能消化,“力虚弱到极,行动相当困难,看样子,是不久于人世的了”。

太子听了侍从这样说,对于人生有深一层的感触,所以接着又问:“像这样的年老力衰,是唯他一个人这样子还是一切人都这样”?驾车的侍从老实同答说:三道不是那个人如此的,而是一切人皆如此的,因为这是人生必需经过的阶段,谁也无法可以避免得了的”。

太子听了这番说话,不禁感到全身震栗,内心暗暗这样想道:“衰老的命运既然迟早亦要降临到我的身上,那我现在所有的快乐和享受,又有什么意义”?当时太子深深的体悟到老是人生的大苦,再也提不起兴趣继续游观,因而愁思不乐的对侍从说:“我们现在立刻同宫,不要再到什么地方游玩”。

随来的侍从,听说要回去,当然遵照太子的意思,转过头来踏上归途。但是心中都在想:刚刚出来为什么又纽纽要回?大家不免感到奇怪,谁也不知太子这时的内心,已为人生衰老的悲哀之所笼罩。

在归途中,人们的欢声依然不停,街上的彩灯依旧灿烂,只是太子的内心,与初出来的时候,有着显着的不同,不特不能表现出微笑,而且充满了极大忧伤,对于各种景物的看法,也就有了异常的感觉。在一般看来,这是一次失败的出游、,在太子看来,这次出游有很大收获,即对现实人生增加了认识。如对老人的态度,世人见了生起嫌恶之心,太子见了生起人不能免的观念,于是断尽壮年的憍逸。对于宫中各种的娱乐,产生更加厌恶的心理。

净饭大王所以应允太子的出游,日的是望太子增加欲乐的耽着,不致再想到去求永脱轮回的苦难,那知结果适得其反,不能不为太子的出处更为担心,但除了给太子增加更多欲乐的享受,其他也想不出什么特殊的办法,可使太子安心的继承王位以统领国家。

过了不久的时间,太子又想到要出游,净饭大王想到上次出游东门的不欢而回,本不愿再许太子的外出,可是想到这可能是一时的现象,不妨让他再出南门去玩一趟,也许会使太子同心转意,甘愿做个人间的轮王。

净饭大王想到这点,就又兴高彩烈的,慎重其事的,准备太子出游南门的事宜。上次太子是见到年迈的老人,而感到忧愁不乐的,这次随从太子出去的,挑选年富力强的男女,以免看到衰老的现象,再引起太子的内心不快,所以就在太子要经过的道路上,散洒种种的名华,燃烧种种的名香,不使有点臭秽不净的、色衰“急的老人等,遗留在道旁左右。

世事不能如自己所想的,当太子出了南门不久,就见一个病人蹲在路旁。这病人的样子,过去现在因果经形容说:“身瘦腹大,喘息呻吟,骨消肉竭,颜貌痿黄,举身战掉,不能自持,两人扶腋,在于路侧”。其苦痛的情形,有甚于在东门外所见的老人。

太子见了这人苦痛的样子,内心极为不安的,问骂车的侍从道:“这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这样的苦痛”?侍从见问立刻同说:“这是一个有病的人,病了自感不舒眼,什么都不能自由活动,当人身体健康时,不会感到病苦”。过去现在因果经形容病苦说:“夫谓病者,皆由嗜欲,饮食无度,四大不调,转变成病,百节苦痛,“力虚敞,饮食寡少,眠卧不安,虽有身手,不能自运,要假他力,然后坐起”。病到这个程度,自是苦不堪言。

太子接着问道:“人会生病我已知道,但这是某个人偶而发生的?还是一切人都免不了的呢”?驽车的侍从回答说:“病苦的来袭,一切人皆然,只要生而为人,没有那个可以避免疾病的料缠,因为这是人生必经的过程之一,不是那个人独有的疾病,而是不分老少、无有贵贱的同有此病”。

太子听了侍从这番说话,不禁内心又作这样想道:“如此病苦,既是每个人都可患的,为什么世人还耽着这个身体?为什么对此苦痛人生没有一点怖畏”?想到这点,身心突然战动起来,譬如月影现波浪水。接着又对侍从说:“人生免不了病,而病什么时来,谁也无法测知,是则吾人的这个身体,可以说是一个大苦聚,为什么世人还在这个苦聚身中横生欢乐?为什么愚痴无识的不知觉悟?为什么花天酒地的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为什么不为自己的生命前途打算打算子长此这样下去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些,初出来的游兴二止刻飞到九霄云外,再也没有勇“向诸园林前进,不胜悲伤的吩咐驾车的侍从,返车回到王宫中去。在归途中,虽仍有万民在夹道欢呼,但这欢呼的声音,当时太子听来,好像是病人的呻吟,没有一点欣赏的乐趣。到了宫中,尽管有人跟前跟后的侍奉,但在太子好像没有看到一样,只是愁忧不乐的,独自深思人生的大问题。

净饭大王听说太子出去一会就回来了,立刻从内宫中走了出来,问随太子同行的青年侍从:“太子这次到南门外游玩,是不是感到很快乐?为什么这样快就回来”?大家争先恐后的抢着回答说:“太子这次的出游,又是闷闷不乐的而同,原因在他刚刚走出南门不远,就见到一个羸弱不堪痛苦万分的病人”。王听到这不幸的报告,更是忧愁不已的虑其出家。

净饭大王不知病人之所来,以为道路整治得不够洁净,或是侍从人员的注意不周,于是不客“的给子他们严厉的训斥,并问为什么会有病人在于路侧?所有人员一致的回答说:“我们的确依照大王的意旨去办理一切,而且还很仔细的加以检视,严命外司无敢懈怠,不知为了什么原故,忽然会有病人到来,这是谁都没有办法可以预防得了的,实在不是我们疏忽之过,敬请大王息怒”!大王听了这话,除对太子更增欲乐以悦其意,亦无其他办法可想。

过了不久的时间,太子的游兴又动,敬向父王禀白外游的意念,父王爱干心切,虽担心他会又见到不乐意的事,但又不得不允许他的外出。想到过去出东南门,见到老人与病人,使得太子感到极大不安,这次可不能再蹈前两次覆辙,而且转个方向到西门外去游,在所经过的道路上,装饰得更为华丽美观,不容有任何肮脏的事物和苦痛的人群,展现在太子的眼前,务要让太子这次玩得痛痛快快的同来,安安心心的做个释族的人王。

各项布置妥当,“尔时太子与优陀夷,百官导从,烧香散花,作众伎乐,出城西门”。说来真也奇怪,当太子的一群,走出西城不远,正在游目四望时,忽然传来一片哀恸的哭声,接着就是一队出殡的行列出现,有人抬着沉重的棺材,有人跟在后面痛哭不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指着棺材问随来的优陀夷说:“这里面是装的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哭得这样凄惨”?

优陀夷在临行时,因得大王的教敕,不让有不如意事,为太子知道,所以默然不答,但经太子再三问及,使优陀夷不觉答言:“棺材里面装的是死人,人生的最大苦痛,无过于生离死别,现在不知其家什么人去世,从此永远再不能相见,所以他的家人及诸亲朋好友,抑制不住奔放的感情,个个涕泪悲泣的忧伤不已。这是情感的自然流露,亦足人与人间生离死别的普遍现象”。

“死?一个活泼泼的生命,为什么会就这样死去”?太子似在白语亦似向优陀夷问。沉默了一会,优陀夷终于又对太子说:“死是人生必然的归属,因经老病的不断侵袭,最后不得不踏上死亡的一途,而且这不论地位的高低,权力的大小,金钱的多少,才智的有无,其结果都是一样的”。

太子听了这话,感到生命空虚,不禁战栗起来,未知如何是好,于是又为这个问题默默在思惟:“生命的无常迅速,真如石火电光一般,没有燃烧了好久,就又渐渐的熄灭,如是短短数十年的人生,假定在名利中征逐过去,试问有些什么意义?做人而对人生的老病死,不能想出一个解救之道,岂不是白白的空过人生?反观现实人间的每个人,终日沉醉在欲乐的享受中,根本不自觉老病死的可恼可厌,这又是多么的愚痴可怜!我既深深的体验到人生是苦,如何解脱人生的大苦,固然是我当前的问题,如何从重重欲乐的包围中跳出,亦是我当前最为迫切的问题”。对于这些,尽管默默的思索了很久,但没有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只好兴致索然的命驾车的侍从返骂同宫。

骂车以及所有的侍从,见到太子又是这样郁郁不乐的要回,基于过去两次的经验,深恐回去会受到大王的责罚,不敢遵照太子的意思同宫,反而快马加鞭的向北门外的一处园林驶去。这个园林是国王的别墅,不但遍植各种芬芳的花草,而且风景的幽美亦是别处少有。侍从们之所以敢于如此,实因事先已经得到国王的授意,而且园中预先亦已有了特殊的布置,所以太子的车驾一到园林,就有很多盛装的宫女,如诸天彩女一样的,载歌载舞的欢迎太子的驽临,并且各各以最动人的媚态,一面希望博得太子对自己的欢心,一面希望打消太子对出尘的动念,所以她们肆无忌禅的各竞歌舞,迷惑太子的幽玄沉思,改变太子的出世观念。如真能做到这点,不但不会受到责罚,而且还可得到国王的重大犒赏。正因她们老早得到这样的告示,所以歌舞得特别卖力以迷惑太干,看看太子究竟有怎样的定力。

那知释迦太子,毕竟不是常人,不论那些天香国色的宫女,围绕在他的身边,或是歌舞言笑,或是流目顾吩,或是种种献媚,或是百般殷勤,但都不能打动太子的心弦,太子仍然安如磐石的不为所动。“因为太子在几次出游中,深深体会到人生的疾苦,所以见了红颜即想起白发,见了媚态即想起病容,见了佳丽即想起骷髅,声色虽入耳目而不以为欢乐,珍馑虽奉口舌而不知其味。心灵只觉得苦恼空虚,故众宫女的大献殷勤,只博得太子的喟然感叹罢了”。太子心如止水的到怎样程度可知。

聪敏智慧极有才辩的优陀夷,看到太子在这样的花团锦簇中,仍然耽于自己的沉思,泰然不为欲境的所动,虽暗暗的对他敬佩,但为完成大王交待的使命,不得不对太子下番说词:“如你所想到的人生无常,诚然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出家学道又何尝不是佳事,但观古昔诸王及当今各国的君主,都是先在世间享尽了荣华富贵,然后才去出家修道的,现在太子正是少壮年华的时期,理应效法古先王的精神,及时享受世间的欲乐,不要错过少年的大好时光,像这样才貌双绝的人,有欲乐可享而不享,到了想要享受而不能享,你就知道这是人生的最大憾事!况且像你这样有智慧的人,纵然现在尽情的享受,亦不会妨碍未来的修道。所以现我从最诚恳的心情,劝请太子暂时放弃不乐意的心思,来与这些美人儿一起欢乐歌舞,不要这样的自苦其身”。

太子把世间的欲乐生活,看成是人生的最大苦恼,优陀夷的几句甜言蜜语,岂能动摇太子追求人生究竟的意志?太子为了礼貌起见,不得不很客“的回答优陀夷说:“承你的善意为我设想,我当然很感激你的,我之所以不敢爱着五欲,不足说五欲没有它的乐趣,而是畏于老病死苦的袭击。不错,古昔诸王,先是在俗享受欲乐,然后始去出家修道,但是我要问你:这些过去的诸王,现在究竟在那里?由于贪着欲乐的关系,还不是在轮回中转来转去,经常的受老病死苦的逼迫h坦白的告诉你:世间是大苦聚,人生老病死逼,我为永离老病死苦,才不愿意享受世间短暂的欲乐,你为什么反而要我去求那些不可靠的欲乐”?

老病死大苦的暗影,深深盘据在太子的心灵上,不论怎样总是抹不掉,每一想到无常生命,犹如山水那样的奔放过去,辄觉内心不能自安,所以当时在归途中,回顾刚才歌舞戏乐的地方,寂寞荒凉得像一座坟场,生当必死的痛感,如夜色一样的越深,对于无常短暂的世间欲乐以及美妙如云的花枝招展的美女,更觉完全不是一个味儿。所以同到宫中,更是百感交集,兴致索然,终日除了忧郁沉思,为生死大苦所困,不知怎样解脱。

净饭大王见到太子这样,也感到万分的痛苦,心心念念的想到,如太干真的出俗,王位由谁来继承?释迦族的光辉由谁来保持?想到这些,不免暗暗的老泪纵横!怎样才能使太子同心转意?群臣集议的结果,还是那个老一套,就是增加太干的欲乐享受,除此,没有想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但是大王深知,这套庸俗办法,对太子再也不起任何作用,因为过去都已用过。所以这时净饭大王,目睹太子种种表现,唯有忧心仲仲的感到不安而已。

虽说如此,父王爱干毕竟是心切的,爱护国族也确是真诚的,所以仍然想用其他方法,以期转移太子的心志。他想太干所以经常沉浸在思索中,大概由于空闲的时问太多,如果时常有人和他天南地北的谈谈,让他没有时间去思索人生的大问题,或者可以使他不再想到出世。大王经过这么一番思虑,认为不失一个良好办法,于是挑选百名年富力强的美少年,在宫中侍奉太子,并且轮流与他谈谈往古来今的风花水月的逸事,以改变他的深沉性格。

但是仍然没有任何效果,原因日问固然可以谈谈,到了夜间就没有谈话的机会。不过可以补救这一缺陷的,就是太子妃耶输陀罗,还能在深夜中予以多方慰藉,并问他为什么经常沉浸在忧思中。太子的回答总是说:“我们现在固然过着荣华富贵的安乐生活,但是老病死的人生苦难,总是相继的来料缠我们,不论我们用什么方法,都无法避免得了的,想到这个严重问题,怎不合人忧愁苦恼”?所以烬管用尽种种方法,总不能冲淡太子的忧郁!

七  一线曙光的发现

太子当时虽还不过是个十九岁的青年,但对苦难人生已经有了与众不同的看法,因而使他不愿留恋在优美的王官,过其个人自由自在的欲乐生活,更不愿对这惨酷的人间不闻不问,认为自己应该负起救人救世的重大使命。但要这一重大使命的完成,不是深处王宫所能奏效的,于是想到出家修道的一途。经过再一二的深思熟虑,认为时机的亦已到临,终于在这么一天,鼓起最大的勇“,独自走到父王的面前,至诚恳切的,郑重其事的,向父王表达自己的心愿,请父王予以特别的允许。

他对父王所透露的心声是:“在我对于人生的观察,觉得无一不是痛苦的,死亡的暗影固然时刻的追随着每个人,老病的大患也不时的料缠着每个人,使人大有透不过“来之感。但为愚痴所蒙蔽的世人,不但不知这是一个苦患,反而错误的以为人生快乐,终日你争我夺的无有了时,我看到这种情形,心中实有所不忍,我要唤醒迷梦中的人群,我要解脱一切众生大苦,我要完成自己的无上正觉。过去因没有人继承王位,不敢敬向父王说出自己的心意,现在已有我子罗喉罗可以继嗣宗跳,王国前途的发展可说已经没有问题,足以恳请父王成就我的素志,让我出家到深山中修道”。

净饭大王听到太干的这番陈词,内心犹如刀割一般的难过,一时全身颤抖起来,竟然不知如何说话是好。从太子生性沉默持重看来,净饭大王老早就知太子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有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更没有想到太子会有钢铁般的意志,不可动摇的坚如磐石的决心。沉默了好一会,父王带着颤做的声音说:“你……你……你这定什么意思?为什么忽然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太子很安详的回答父王说:“依我现在对于世间的理解:财富的积聚一定会要消散的,崇高的权位一定要堕落的,合会的眷属一定要分离的,生命的生存一定要死亡的,世间没有一样值得吾人留恋的,恋着世间的一切一切,只有增加自己的痛苦,所以我觉得还足出家修道好,请父王特别的恩准”!

净饭大王经过太子这番说明,心情虽已没有初时那样的激动,但说就让太干这样去出家修行,总还觉得心有所不忍,于是很不安的从自己的座位站起,踉踉脸跪的走到太子的面前,很慈爱的抓住太子的两手,然后老眼昏花的热泪盈眶的,以极悲切的语调向太子说道:“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况且我已渐渐衰老,国事已经不能多问,你怎可以丢下老父臣民及国族,独自一人去出家学道?再就我们的风俗习惯说,像我这样的年龄,才是真正出家的时期,我看还是让我先将王位给你,让我过过出家修行的生涯。你为人生的问题,固感到苦闷不已,而我为你的忧伤,更是百倍于你的,希望你能体谅老父为你的一片苦心,改变你的出家念头,全心全意的来为全民服务,不要使老父失望。至于你的出家为道,我也并不认为不好,不过是还不是时候,到了人生某个阶段,对于俗务有了交待,再去出家也不为迟”。说着,一面泪珠滚滚而出,一面凝视太子不舍。  ;

净饭大王说到这儿,父子之间四目交接,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氛显得相当的沉闷。但是这个局面,不能始终僵持,而太干的赋性,又本是教厚的,看到父亲这样的悲伤,再也不敢强行的请求,以免使到老父的不安,只好二日不发的,无限悲泣的,悄悄的退回宫中。净饭大王见到儿子这样,以为儿子已经受了感动,从此可能打消出世的素志,也就老怀欢喜的,慢慢的回到住处,静观太子的态度,是不是真的有了改变。

殊不知太子慈悲的心肠,救世的大志,并未因这次父子的恳谈有所改变,而仍在内心中如火一般的燃烧着。像这样的在宫中,过着安定的生活,不知不觉的又是十年过去。在某个月朋天空的晚上,太子忽又感到极度的不安,独自走到宫中的花园里,端坐在一棵无人见到的树下,思潮起伏的在想种种问题。时而想到父王对于自己的爱护情深,心中受到极大的感动;时而想到这个现实人生的缺陷重重,不免又感到极大苦恼!

我去出家修道以普度众生呢?还是尊重父命以统治国家呢?想来想去,不禁陷于极度矛盾中,不知是循理智的路走,还是听凭感情的指挥,总是没有办法下个决断。正在对月冥想无计可施时,突然好像有个人的影子,呈现在面前,太子定睛看时,只见一个态度从容,身披袈裟的人,动也不动的站在那儿,因为是寂静的深夜,又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更不知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不免使太子感到极为惊奇,同时又扰乱了太子的思绪。

过了一会,太子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深夜来此”?来人合十同答说:“我是出家的比丘,游方参学而到此,看你一人坐在这儿,好像有什么心思样子,所以特来同你谈谈。你不要想得太多,我老实的告诉你:这人世间是个苦痛充满的世间,存在的一切没有不是虚幻的,为了解脱人生的老病死苦,为了不再在生死海中流转,为了求得寂灭无为的真理,所以舍弃世间一切的尘累,出家为比丘,深入寂静的山中,修学解脱的圣道”。

太子听了比丘解说出家为道的道理,觉得很合自己的心意,于是就在比丘说话停一停的时候,对他表示自己的意见说。“世间一切皆悉无常败坏,我早就有了这样的体认,所以世间的声色之乐,再也不会打动我的心,我也不会为此而感到烦恼。但人生的苦恼,是世间的事实,如何解脱人生的苦恼,如何获得究竟的正觉,这是我现在苦思探索的问题。对这问题,如果一天没有得到合理的解决,我心是不得安的,敬请你这位僧人为我指示”!

比丘本来就是为化太子而来,现见太子自动的提出人生大问题,当然很乐意的为他解说。首先赞美太子说:“你对人生有着这么高度的觉悟,确是一般人所做不到的,我不得不为你欢喜。本着你的这个高度觉悟去修圣道,敢以保证你会得到超越的成就,而你慈悲救世的伟大志愿,也一定会得到美满的实现。现在是你坚定求道的时候了,不要再摇摆不定的犹豫。时机是不可失的,失去了要想再得很难。这是我所能贡献的意见,望你善思斯言”!

比丘说的这番极有启示的话,在太子听来无异是午夜警钟,亦即为太子指出今后所应走的路向,可是老父劝暂勿出家的悲切语,忽然在耳叫响起来,因而带着疑惑的神态对比丘说:“你的教言极为宝贵,我亦知道出家修道,是人生应走的正轨,但我请求出家时候,父王说我年纪还轻,意志未必能够坚定,不允我这么早出家,你的尊意又是怎样?在这方面,我很想听听你的高见,请你不客“的,为我指出一条明确的道路让我走”。

比丘立即指着附近池中的红莲说:“你看那池中的大红莲,是从那污泥中长出来的,但它纯洁如玉,清香四溢·,你应该立即从尘劳中跳出来,以红莲为榜样,修集你的清净功德。时间是不等人的,修道宜早不宜迟,那里可说年轻不谈修道的事?只要坚定求道的念头,不论什么时候都可得道的。行者能不能得道,问题不在道可不可得,而在修道的人是否真切。你是很有悟性的人,不但能完成自己的解脱,亦将成为人间的救世主,望你善自为之”。

太子经过比丘这番恺切的启示,好像在黑暗中得到一线曙光,心中有说不出的一种愉快的滋味,正觉的真理之音亦好像在向他召唤,使他无所犹豫的要入山修道,以实现蓄之已久的救世大愿。因此决心摆脱世间的荣华富贵,不愿再做世间的因人!

比丘发现太子已经下了最大的决心,觉得自己的目的已达,在快要临去的时候,特又予以赞美道:“伟大的悉达多!你是释迦牟尼,你是三界导师,你是四生慈父,你是人天教主,你是黑暗明灯,你是苦海慈航,宇宙人生的真理之昔,将由你传遍到全世界。不过我得诚恳的告诉你:成就佛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漫长的菩提大道上,你要勇往直前的不可退转,不论有多少魔鬼围绕在你的身边,你都不要惊恐和理会,你应像日月运行一样,不可越出真理轨道的一毫一厘,你将成为人间的佛陀,我为你的成功祝福”。说了悄然离去。到了不见比丘的踪影,太子斩钉截铁地说:“我决心要做人间的佛陀,我决心要传播真理之昔”。

太子于游观中所见到的老病死及出家僧,在宗教的立场说,并不是真的这么巧,在不同的城外,见不同的众生相,而是净居天,为了促使太子的看破世俗,不为欲乐之所迷惑,早日获得大觉解脱,故意示现四种不同的形态,以免太子为亲情所羁,而忘掉了出家的初志。这是南北传佛教所一致的传说。以宗教而言宗教,这当然是有它的意趣的。如从另一角度来说,这不过是象征太子对于人生感悟,并不是太子真的对老病死都一无所知。太子的聪敏颖悟,在诞生时固已表露,在受学时更为显出,人的老病死现象,那里会完全不知?如真不知而要一一问于随从侍者,那有资格称为聪敏智慧?又怎么能成为一切智者?正因都是对于人生的内心感悟,所以次第见到老病死的时候,就常感到自己的生命恐为此逼,到了最后见到比丘的时候,听了比丘开悟自己的迷情,乃决定趣向正觉解脱的大路。如对人生没有深切的感悟,就是终日见到老病死及比丘僧,也不会响亮的说出我要做佛陀。

八  毅然决然的出家

太子经过一个深思熟虑的阶段,为了不忍众生的自相残杀,为了不忍老死的相继逼迫,因而也就不忍安于在王宫中,享受世间的种种欲乐,毅然决然的摆脱一切去出家,以期为一切众生及个己生命,找出一条解脱苦迫的正确道路。所以出家虽是古印度理想生活的一个片段,亦即“从有家进入无家”去过林居生活的时期,但以佛法的立场说。“出家,是勘破家庭私欲占有制的罪恶,难舍能舍,难忍能忍,解放自我为世界的新人。众生这样的愚昧,家庭本位的人间又这样的黑暗;浮沉世海的人类,为世间的尘欲所累,早巳随波逐流,自救不了。那不妨从黑漆缴绕的人间—:传统的社会中解放出来,热肠而冷眼的去透视人间。锻链自己,作得主,站得稳,养成为世为人的力量。所以释尊说:“为家忘一人,为村忘一家,为国忘一村,为身忘世间”  (增含力品)。这“为身忘世”,不是逃避现实,是忘却我所有的世间,勘破自我。不从自我的立场去看世间,才能真正的理解世间,救护世间。看了释尊成佛以后的游化人间,苦口婆心去教化人类的事实,就明白释尊出家的真意”。释迦太干的出家,决不如一般说的是逃避现实,而实是对于世间大苦,有了真正的觉悟,并将自己的痛苦与人类的痛苦打成一片,自憨愍人的去追求真理与自由而出家的。

太子不顾一切的下大决心出家学道,固然是不错的,但他毕竟不是一个如木石般的无情之人,相反的可说是具有丰富感情的,所以在他出家那晚的深夜,特别静悄悄的走进后宫的寝殿,向自己的娇妻,致永别的情意。当时太干蹑手蹑脚的走近床前,轻轻的拉开笼罩住床第的罗帐,在幽暗的灯光下,见到娇妻与爱子睡得正甜,而那躺卧着的丑态,与白天所见的花容,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时虽各种情愫,萦同在脑海中,但出家的意志更为坚定。所以立在床前默默的说道:

“亲爱的邢输陀罗!我见众生的痛苦,想到自己的痛苦,早就立下了自我解脱及救人救世的志愿,而且从未一日忘怀,所以父王不论怎样的劝我以治理国家为重,但我对于这个毫无一点兴趣。因为在我看来,专为一国人民谋幸福,是没有多大意义的,如修行成道去普救众生,使一切众生皆得解脱,这才是我所应负的使命。所以现我决意去出家,不愿再在这个枷锁似的王官,享受人间的富贵荣华,希望你能谅解我的为世为人的苦心”!

“亲爱的耶输陀罗!我现在虽就要与你永别了,但并不是有意的忍心的抛弃了你,而是为慈悲心的躯使,去解救一切众生的无尽痛苦,不得不来向你作最后的诀别,因为以慈悲心去爱一切众生,总比将爱献给一个人,来得更为崇高伟大。如我一旦得到正觉,你同样的会得救脱。现在我所希望于你的,就是好好的将无父的儿子抚养长大成人,以安慰父王不因我的出家而悲伤。现我坚决放弃统治者的地位,离开王宫、父王、你及爱子,成为一个一无所有的出家人,去过追求真理与自由的生活。你醒后见不到我,不要难过,忘掉我好了”。

太子立在娇妻爱子的床前,虽还有千言万语要说,虽有别意离情的滋味在心头,但因时间不断的从面前溜过,再也不能在这儿多所逗留,于是鼓起最大的勇“,无所留恋的转过身来,头也不同的走出寝官,被迎面而来的清风吹拂,心境顿时更加清醒起来,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所可怜的,就是在罗帐中酣睡的娇妻爱子,已经成为寡妇孤儿,再也得不到释迦太子的照料,人生的苦痛何有过于此者?但时太子理智战胜感情,自然不会再为此情所动。

太子悄悄出了寝宫,经过其余宫女卧室厂看到横七竖八在熟睡中的宫女,不是“臂脚垂地,更相枕卧”,就是“鼻涕目泪,口中流液”,不是“睁眼张口,鼾声如雷”,就是“蹲踞缩首,齿声交错”,真可说是“外为革囊,中盛臭秽”,所有丑态完全暴露出来,那里还有婀娜生姿的美人样儿?世人见到这种情形,不但没有觉悟之心,反而于中横生耽着,岂不颠倒之至)我今既知女色原来就是这么一同事,当学古昔诸佛所修之行,速即远离于此。

当太子正在作这样想时,空中忽有声音传人他的耳鼓说:“你的想法是不错的,不过你还要知道的,就是自身的束缚没有解除,要想解除他人的束缚,不但是不可能,而且如盲引盲一样的,有着极大的危险,必须先使自身得到解脱,然后才能使他人得解脱,如双目明亮的人,能引导人远离坑堑,其道理是一样的。现你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应赶快的舍家出家,以使你的心愿圆满。利益天人等的一切众生,是你当前的唯一任务,望你赶快的点起智慧的明灯,使诸天人早得净眼。要知众生为无明黑暗之所障蔽,又为诸见罗网之所料缠,你如不为众生施设种种妙法,众生沉溺在六尘境界中,永远没有脱离系缚的一天”!

太子得到这个声音的劝告,更坚定了济拔世间的宏愿,愿于无救护者为作救护,无养育者为作归依,无舍宅者为作舍宅,再也不愿在宫中逗留片刻,立即迈开了脚步,走到宫庭以外去,翘首天外,只见月明如镜,星光闪耀,大有超然出尘之概。

是年太子二十九岁,终于在这日的中夜,采取出家的实际行动,首先去叫醒亲信侍从车匿,要他将平时座骑键陟牵来。车匿从熟睡中被叫醒,听到太子的这个命令,好像有预感似的,不自觉的认为将有大事发生,乃以狐疑的口吻问道:“太子殿下!现在已是深夜,要我牵座骑来,想到什么地方去走走”?太子答覆得很妙:“现我心里很渴,要到甘露泉去喝一点水”。车匿是太子最忠实的侍从,亦是最能了解太子为人的侍从,当知这答话中别有含意,而且立即意识到太子可能要去出家。想到这熙,车匿不免感到大大的为难。因为净饭大王曾命令他好好的侍奉太子,观察太子的行动,看护太子的出入。现如谨守国王的命令,就要拂逆太子的心意,设若遵从太子的吩咐,就又违背国王的命令,这真可以说是进退为难,不知如何应付这个局面才好。明知太子的心意如此,但装作不懂的问道:“太子所说的去暍甘露泉水,是不足就是去出家的意思?假定真的说是要去出家,我觉得太子还得再三考虑一下”。

太子见车匿说出自己的心意,也就很坦然的回答说:“不错,我是要去出家了,对这问题,我已再三的考虑过,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余地。因为人生的老病死苦,没有谁可以代替得了的,我每一想到这些,便再无心在皇宫中享受欲乐,决意要去出家,寻求解脱老病死苦之道,以救拔自己及众生的苦恼。现我已经下了最大的决心,没有那个可以动摇我的这个意志,望你赶快到马厩去,将我的座骑迅速牵来,以免耽误我的出城时间”。

车匿听了太子说出救人救世的一番大道理,深深的受到极大的感动,于是就去马厩将键陟牵到太子的面前。太子很慈和的用手抚摸着它的脊背说:“犍陟!父王常夸赞你临阵英勇,所向无不克敌致胜。现我不是要你驰骋战场,冲锋陷阵,而是要你远奔林野,让我宴坐山林。要知我的这次远行,不是为的什么名利,而是为的利益众生,不论途中遇到怎样的困难和阻碍,望你总是长驱直进,一往直前,务要把我送到目的地为止”。

键陟在太子的抚摸下,似也俯首贴耳的在倾听。太干说完,立即跨上马背,车匿在前引导。在月光照耀下,马竟屏息不嘶,飞也似的轻步疾驰,不久就出了迦昆罗卫城。太子在马上张目四望,只觉四野茫茫;回顾王城,也是一片寂静;于是扬鞭策马,直向无尽的原野奔逝。同时对车匿说:“现我回顾宫内,好像一座冢墓,又似蛆虫巢穴,如在其中居住,等与罗刹共居,不论其中怎样的繁华,都没有什么值得留恋,还是我现在走的方向正确”!

太子出家确是走的解脱大道,但是欲界魔王知道,恐怕影响他的眷属,就欲妨害太子出家,运用魔王所有的力量,化作种种的畸形怪状:或于虚空中出现大云,或于云中发大雷声,或更化作诸大河水,或吹大石奔向太干,或作大山阻其前进,或作猛火燃烧不息。总之,用种种的方法,阻止太子出家。魔王不论用怎样的手段妨害,但是另有一股更大力量,将魔王所耍的一切化为无形,使太子顺利的奔向所要去的目的地。

魔王的扰乱,不但阻止不了太子,反而更加坚决的说:“现我宁可牺牲自己的生命,或者堕大石崖,或者饮诸毒药,或者不受饮食?或者碎骨粉身;但若不断生老病死忧悲苦恼,不得随心愿求度脱众生,我终不入迦昆罗卫城,我若不尽恩爱之情,终不还见摩诃波阁波提及耶输陀罗,唯有巳断生死烦恼之流,证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然后乃入迦昆罗卫城”。当太子表示这样决心时,诸天在空中不断的予以赞叹,并为证明太子的誓言一定实现。

太子一直向东南方奔驰,约走了二十乡里路,在将要天亮的时候,经过弥尼迦村,行至拘利国外,走进了跋伽婆高士所居的森林。“这里是雪山山脉的南麓,古木参天,遮蔽着太阳,所以白昼也觉得有点阴森。生长在这里的鸟兽都十分驯良,见了人来也不惊走,太干心中暗自高兴,以为这是祥瑞的象征,是潜心修道的好地方”。于是他跳下马来,让键陟到水边树下,饮一饮水,休息休息。然后抚着马背,不胜慨叹的对爱马说:

“犍陟!为了我的出家,使你奔走一场,我真不知要怎样的感激你才好。现我已经到了目的地,你的任务也已经完成,稍为休息一会兄,你就可以同城去。将来我如得到正觉,定以甘露水给你饮,让你也得甘露的滋润”。键陟垂头倾听,似也有所领悟的样子。

接着,太子又转身对车匿说:“你是我的忠实侍从,跟随我这么多年,我对你非常了解,你既勤劳的服务,对人又极为真诚。我的出家的心意,你已相当的清楚。现在承你送我到这儿来,我当然对你异常的感激。不过你的责任到此为止,应赶快的回到城里去,并将我的志愿告诉父王及宫中的一切人,说我一切都很好,要他们不要挂念。父王已经年老了,你和群臣要好好的侍奉他老,不要让老人家太过操心国事。现我与你虽说即将分离,但你对我的一片忠诚,我会永远的记在心田。你快骑着犍陟回去,其他的话不再多说。我若得到真理的消息,会将这大好消息告诉你,让你也得步入真理宫中,过着真理的生活”。

车匿听说太子一人留在山中,要自己独自的同去,不禁无限悲切地说:“昨夜我在城中违背大王的命合,陪着太子来到这森林,老父王失掉了你这儿子,王妃失掉了你这丈夫,王子失掉了你这父亲,他们必然会感到无限的忧恼;迦昆罗卫国的百姓失掉了你这位贤君,宫中内外以及全国各地,亦必感到极大的骚动;况且这个地方,多诸险难,毒蛇猛兽,交横道路,我怎忍舍离太子独自回去?恳请太子还是同我一起同去吧,以免父王等的挂念”。

太子见车匿声泪俱下的恳求,就又对他加以开导说:“世间法都是独生独死的,那里有个什么伴侣?况且这个生命体,有着老病死诸苦,怎么可以与此为伴?我之所以要来这里,就是为的要断诸苦,一旦将苦断除了时,就可与诸众生为伴,现在老病死苦未断,怎可与你作伴回去?老实的告诉你:世间的一切,都是无常的,犹如空拳的诳于小儿,犹如蕉心的无有真实,犹如朝露的不久消散,犹如急流的不暂停止,试问有什么可留恋的”?

车匿又复对太子说:“话虽是这样讲,但你一向以来,是处在深官的,身体手足异常的柔弱,眠卧床褥异常的细滑,可说过的是种养尊处优的生活,现在忽然履藉荆棘瓦砾泥土,止宿树下过着餐风浴雨的生活,怎么长期忍受得了?我之所以恳请太干回去,完全是为太子前途设想,尚祈太子鉴谅我的愚忱,回去与父王等团聚,切勿受这苦修的折磨”。

太子见车匿这样絮絮不休的说个没完,为了断绝他要自己回去的念头,立即眼下身上所穿的璎珞宝衣及头上所戴的无价宝冠,进而拔出随身所佩的宝刀,割断自己头上的长发,然后换上一袭粗布制成的袈裟,正式的成为剃除须发,舍诸饰好的僧人样子。同时,把自己的衣、冠、发、剑交给车匿说:…坦些东西都请你为我带回去,我现在已是个修道的出家人,从今以后再也用不着了。并望为我上白大王:我今不是为了求生天上的快乐,亦复不是没有孝顺父母的心意,更没有一念忿恨嗔恚之心,而是为断生老病死才如此的”。

车匿听了太子斩钉截铁的口“,知道太子的决心已无可挽回,只好含泪看着太子的背影隐没在森林中,然后怀着一颗无可奈何的心情,捧着太子所交给的东西,牵着键陟循着旧路回去。一路上,车匿的内心是很复杂。想到太子在森林中苦修,有着说不出的难过;想到怎样的向国王交待,又是有着高度不安。在整个归程中,其心始终盘旋着这两大问题。太子为了正觉,自愿牺牲一切的苦修,姑且不谈,大王追究起责任来,那我又将怎样是好?

想呀想的,不觉已经到了城边。原来城中的人,自从得悉太干夜间的出走,不特整个王官骚动起来,就是整个城内亦都轰动,个个盼望得到太子下落的消息。正在这个时候,车匿只身而同,不见太子踪影,大家更为焦急,于是一拥而前,问他太子到了那里?车匿在众人交相责问下,不知如何答覆是好。最后还是净饭王向车匿盘问,车匿始惶恐的将昨夜太子出城落发的经过,向国王作详尽的报告,并将太子托带的东西呈献给国王。

大家听了车匿的同报,看到太子所用的衣冠,知道太子真的出了家,个个感到无限的悲伤,特别是耶输陀罗,更哭得死去活来,官人看到这凄凉的景象,都为太干妃洒下了同情之泪。净饭王虽也很伤心,但从阿私陀仙的预言以及理智告诉他,这是迟早要来而无可避免的事。不过能够挽回,当然设法挽同,于是商议的结果,特派三位博学而有辩才的大臣,赶去苦行林,劝请太干同心转意的同到父王的身边。一行到了苦行林,见到太子的模样,不自觉的一边流泪,一边劝说,促请太子一同同城。可是不论他们怎样善于说辞,不但不能说服太子,太子反而警告他们说:“你们不要这样苦苦的劝我,劝说亦是没有用的,我看你们还是同报父王后妃和全国臣民,我是不会回去做国王的,我要做一切众生的救护者,即使雪山压在我的头上,我也不会改变这个志愿”。三个大臣看到太子的仪容严肃,辞意恳决,只好怅惘地回去。父王看到大势已去无法挽同,只好另派五个亲信去卫护太子。

 九  参师访道的生涯

悉达多太子换穿了粗布袈裟,从传统与因袭,神话与传说,仪礼与俗事的旧世界解脱出来,首途奔向新的世界,以期过一种新的生活。太子与五位随从,慢慢的步入森林,去访当时声名远播的苦行高士跋伽婆,作为自己学道的开始。跋伽婆及其徒众,在此林中修苦行,最终的目的,足以现在的苦行,求得未来的净乐。因为他们认为,现在多吃些苦,未来自得净乐,所以苦行为得乐之因。

悉达多进入苦行林,急急要做的一事,就是拜访跋伽婆高士,与他谈谈修道的情形,然后静观他们的行动,发觉他们的苦修过程,形形色色的各自不同。“他们穿的是草叶或树皮,吃的是草根或果实,有些是一日吃一次的,有些是两日吃一次的,有些更是三日才吃一次的。他们苦修的动作也很奇怪:有些像雀鸟一般翘起一只脚;有些像昆虫一般在地上辗转;更有些终日把头浸在水里,像鱼一般游泳,起来时睡在荆棘上。也有些常举起一只手,也有些呆滞不动。总之形形色色,极尽苦修的能事。所以他们身体都极端疲意,血肉干枯,简直是一个活强尸”。

悉达多未见苦修的实情,对于苦行本足相当的向往,以为经过严酷的苦行,就可得到所求的大道,可是现在经过实际的观察,对于苦修能得解脱的说法,不免产生极大的怀疑,于是问于跋伽婆道:“你们现在这样的苦修,奇特的确是很奇特的,但这所求的究是什么”?“我们的这样行为,是本圣书的指示,目的当然是为未来的生天,享受天上的无穷乐果”。跋伽婆这样回答说。“天上之乐胜过人间,这是我知道的,同时我又听说,天上之乐不是永恒的,一旦到了福尽时,还要堕落下来的,到那时又将陌于苦境,请问如何解脱这个大苦”?悉达多进一步追问。跋伽婆尽管是个颇有声誉的高士,但对这个问题竟然无法回答,不免使悉达多感到极度的失望!由于双方的相互论辩,经过的时间相当长,不知不觉的已到傍晚,只好在山中过一宿再行打算。

悉达多于夜晚中,再三思惟这问题,终于得到个结论,就是仙人所修的苦行,不是真正的解脱之道,所以到了第二天一早,就辞别了仙人,离开了苦行林,向东南的摩竭陀国首都王舍城进发,访求新兴地带的新思想家。悉达多一行,经过王舍城,夜宿于盘茶婆山。沿途城民见到悉达多的相貌殊特,知他不是一个寻常的人,竟万人空巷的来争睹他的丰姿,一时人声鼎沸的欢跃不已,而且他到王舍城的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国王频昆娑罗的耳里。

频昆娑罗王得到这个消息,内心亦感非常的欢喜,立即就到盘茶婆山去见悉达多,因为平时已听过不少有关他的文武英名,现在他已出家修道,并来到自己的国境,当然不愿错过与他见面的机会。到达了盘茶婆山,见了悉达多的面,觉得他的器宇果然非凡,不过又暗暗的这样在想:像这样一个英明有为的青年,放弃尊贵的国王不做,反而去出家修道,不但为他个人惋惜,亦为迦昆罗卫国失去明君可惜,于是很婉转的对悉达多劝说道:

“我对你的大名,木就早巳仰慕,现在看你出家,使我更为尊敬。不过我所不解的,就是你本可以执掌国家大权的,为什么放弃国王的尊荣,做个托钵乞食的行脚僧?我以为具有雄才大略的人,不论做什么,应顾到全体,不应囿于一面。号于人世间的富贵、权位而不去求悟道的人,固然是错误的;只顾出世悟道而脱离现实的人,同样是不对的。你有高远的志向,无比的才华,理应善用富贵、权位、道行于一身,才可说得上是个当世的救世主”。

频儿娑罗王的这番话,在一般人听来,必会觉得合情合理的十分得体,甚而至于为王之所打动,但悉达多听来,完全不是那么同事,为了礼貌起见,只好很客“的回答说:“大王的话说得很合情理,我亦非常的钦佩,只是我已再三的考虑过,认为唯有求道一途,是我所应走的正路,其他什么荣华富贵,权力名位等的世法,都不是我所要追求的,尚望大王鉴谅我的愚昧,并谢谢大王对我的好意”。悉达多说了这话,就又在石上端坐思惟起来。

频昆娑罗王听到悉达多的回话,知道单在理论上无法说服他,于是就想调换一个方法,以势利引诱他或可生效,所以接著说:“你这么年轻的出家去国,可能是因目己的国土太过狭小,加以你的父王又未把王位让给你。摩竭陀国是个广土众民的国家,你如愿意的话,我毫无吝惜的分一半国土给你,让你治理。假如你还以为不够理想,我还可以拨十万精兵给你,让你自由的去开疆拓土,很快的就亦成为大国,发挥你的为国为民的长才”。

说到这里,频儿娑罗王停了一停,看了一眼悉达多又说:“你不要以为我反对人们出家修道,其实出家修道本足一件极大好事,不过以你现在的年龄,似乎还不是时候,况且真正的修道,并不一定要入深山,就是在宫中亦可修。所以我很诚意的留你下来,为广大人民做番有益的事,使全国人民都能过著自由幸福的生活,不知你能不能接受我的要求?如你同意的话,那就万民有福,我亦与有荣焉”。说完了,再看悉达多一眼,等著悉达多答覆。

悉达多听了频昆娑罗王的这番话,虽在内心中很不以为然,但感于他的情恳之意,亦不得不婉转的回答说:“大王!你的一番好意,我深深的敬谢,不过我今既舍转轮王位,那里还会要你的半壁河山?你很诚意的送我国土尚且不要,那里还会以兵伐取他国子当知我今所以辞别父母,剃除须发,舍国而来至此,不是为的追求五欲之乐,而是为的普利一切众生。敢以再向大王呈献…曰:世间的富贵权势,都是虚幻不实的,根本不值得有智者的追求和贪著。试看世间的人,在没有得到这些时,用尽心机的去追求,一旦真正到手时,又千方百计的保护,深恐失掉了不可复得,何苦如此?况且世人所追求的一切,到了死时一样也带不去。死是人类最平等的,不论贵为王侯,或贱如平民,到了那个时候,全无一点差别。大王!你的好意我是感激的,不过你不必为我担心,更不要为我多所设想,世界是我的家,众生是我的子,人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满足?敬请大王多多照顾你的人民吧”!

频毗娑罗王听到悉达多这样说,虽已感到挽留的无望,但亦不得不认为他的说话很对,所以不断首肯的热心倾听他的诉说,并没有立刻就要离开的意思。悉达多把握这个大好机会,接著又对频昆娑罗王说:“一个已经离开毒蛇的人,你说他还会再去让毒蛇咬一口吗?一个被火灼伤手的人,你说他还会再去拾取落下来的火吗?谁都知道,是不会的。可是告诉大王·:我这已从五欲深渊跳出来的身体,那里还会再眺到五欲深渊里去,受五欲的煎逼?国城妻子本是极为难舍的,我现在已无顾恋的舍去;权力王位木是极难放下的,我现在已弃之如敝屣;如幻不实的现在所有一切,没有一样是值得我留恋的。我所追求的是永恒解脱,我所净化的是国土庄严,我所救济的是一切众生。此时此刻,我真没有任何希求,请大王不要以世法来系缚我,我亦不会为世法之所系缚的。不过你的善意,我唯有心领了。现在我要去走我的路了,大王请回去治理国事吧,我们就此告别”。

王位与政权,时不论古今,地不论中外,多数的人们,是很热衷的,一般得以跃登王位执掌政权的,大都亦是以非常手段争夺得来的,古今中外历史明白这样昭告于人的。现在悉达多,放弃自己应有的权位,拒绝现在奉赠的权位,不能不说是个非常人,因而使沉迷在权位中的频昆娑罗王,不但感到自己相当的汗颜,同时对悉达多更起高度的敬意,认为这个青年王子,确不是一般常人所及,于是在他头脑清醒以后,又很诚恳的对悉达多说:

“尊贵的出家人!我在权位富贵中翻腾了很久,以致使我这个人全身沾满了俗“,总以为荣华富贵是人生的所需,于是不期然的对你说了一些庸俗的话。但是现在受了你的冰洁品格的感召,使我感到无限惭愧之余,不得不诚挚的向你提出一个要求,就是你为解脱而去,我当不再勉强相留,不过你今去了以后,一旦真的所求道成,请勿忘记我们今天的晤叙,愿你先来度我这名利中人,让我也能得到你所得的解脱大乐”    。

悉达多见到频昆娑罗王有了这样觉悟,便也很欢喜的向他含笑施礼辞别;频昆娑罗王在傍目送悉达多的离去,一直到看不见了方同。当时这一幕的聚首与离别,可说确是富有深意的,如不是悉达多的意志坚定,这个世界就不会有人间佛陀的出现。

悉达多由此继续的去参师访道,首先是渡尼连禅河,访问当时赫赫有名的事火外道,他们所事奉的是日月水火,不但同样是生灭无常的,而且这些事火的行人,心中反被欲火所烧,感到很大的失望离去。

十  雪山六年的苦行

悉达多参师访道的结果,对当时宗教界感到高度的失望,而内心的苦闷亦已达于极点,不知如何才能解决自己所要解决的问题,设若问题真的没有办法解决,不知如何使这生命继续生存下去。经过再三的深思熟虑,认为与其求于外终无所得,不如深入内在以求合理的解决,而此一个动念,已可看出当时悉达多,实已进到觉者境域的门前。从后来的事实发展,不能不说悉达多其时的想法是对的。

想好了自己应走的路向,于是就与来侍卫的五人,告别仙人离开了山林,直奔尼连禅河边,伽耶附近的象头山麓的苦行林中,过其极为困厄的苦行生活,而这苦行生活不是短时期的,一过就是整整的六年,在这六年苦行的生涯中,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得了的,可见证悟的门户,虽已展现在面前,但要踏进门内,还是不容易的,要想深入堂奥,更是难上加难。悉达多为了求得自己的正觉,度化自己所应度化的众生,根本没有顾及生命的苦乐死活。

悉达多的苦行六年,可以说是思想磨练的学道六年。净饭大王派来侍卫他的五人,最初还能随他一样的苦修,但是经过几个月后,五人中的三人,因听古老的传说,认为只有苦修,才能真正得道,所以始终与悉达多苦修,可是另外两个人,对苦修的生活,并不怎样赞同。他们的理由是:修道本来是为解脱人生痛苦的,如果像这样的苦修,痛苦还没有解除得了,反而先增加自己的痛楚,似与修道的原意不相符合,不愿再这样吃苦下去。

对于苦行的清修,当时的五位侍臣,竟然分成敌对的两派,常常为著这问题,彼此间互相争论,因为意见的相左,始终得不到结论,双方总以为自己是对的,谁也没有办法说服对方。不赞成苦修的两个侍卫,既认苦修无异是找苦吃,是自己对自己过不去,当然不能再继续的修下去,自己去走自己所当走的路。尽管他们贸然的离去,但未动摇悉达多苦修的一念心,仍然本著既定的方针,在圣洁的雪山笃志修道,刻苦自持。

如是继续不断的修苦行,慢慢竟然练到每日只吃一粒米,或一粒豆子,或一颗芝麻,或饮一杯水,甚至断食十日,身体亦能支持。但身体毕竟是血肉做成的,经过一个短短的时期,面色渐渐的憔悴,形容渐渐的干枯,槁木一般的形骸,肋骨既高高现出,静脉亦条条浮起,眼睛更深深凹入,毛发亦似荒草般的散乱,看来简直不像一个人,与幽灵没有什么差别。但追求正觉的悉达多,根本没有把这当一同事,仍在呼呼的山风里,不休不息的瞑目苦修。

在悉达多虽不以为意,但陪伴苦修的见这情形,不忍他的生命就这样的被消耗掉,暗暗的派遣其中一人,同宫向大王及诸群臣,报告太子所行的一切。净饭大王得到这个消息,内心固然感到极大悲痛,甚至“举体战掉身毛皆坚”,担心太子这种生活过下去,迟早会送掉宝贵的生命。及至这个消息传入内宫,耶输陀罗和波阁波提,更是战战兢兢的坐卧不安,不知怎样挽救这个痛心的局面,才能使悉达多安然的活下去。无已,只好同声一哭。

哭跳不能解决问题,悲痛亦不能解决问题,经过大家一番商洽,决议派车匿护送千乘粮食到雪山去,作为悉达多修道的道粮。他们以为现在悉达多成为一具活骷髅,原因是在山中没有粮食受用,现在速疾送去千乘道粮,当可使悉达多免于饥饿之苦。车匿奉命送粮食到雪山,时悉达多正在修定当中,忽然听到远远的车轮之声,接著就是尘土的飞扬空中,知道又有什么不妙的事情,会来扰乱自己的苦行,而最可能的又是宫中派人来要我回去。

当悉达多正在作这样想时,车匿一行人等已到他的面前,看到他的身形消瘦皮骨相连,不禁闷绝于地的很久才起身,然后一齐拥前含泪说道:“大王经常的亿念太子,知你在这儿没有什么东西好吃,特命我们送来千乘粮食,恳请太子接受下来,作为日常生活的所需”。悉达多睁开双眼看了他们一下,然后很诚挚的对他们说:“我在这儿寻求至道,不应受这人间的宿食,你们还是运同宫中去,告诉大王等就说我很好”。无已,他们只好运同。

山林的岁月是无人去计算的,只见太阳出了又落,落了又出,不知不觉的,大好的光阴,就从自己的面前,悄悄的溜走六年,回顾自己在这六年中的苦修,尽管身形消瘦有若枯木,但是始终没有得到解脱大道的消息,如再这样继续的苦修下去,不但解脱的希望,会如泡沬一样的,随著时间而消失,就是这个瘦弱的身体,亦将埋葬在这个山中。我的违逆父王,我的抛妻别干,我的拒绝臣民请求,我的辞谢知己劝告,为的是求道果,怎可就此结束?

经过这么一番思考,深深的体悟到:只如世人的享受欲乐,固然是无意义的,但若一味的勤修苦行,同样是无意义的。因为体力的削弱,无异智力的消失,可是真正的大道,没有智慧是不能得的。饥饿体瘦怎能得到智慧?没有智慧怎能体解大道?想到苦行的非是,决意放弃苦行的生活,要如一般人的受用饮食,以恢复自己的体健,不可以这瘦弱的身体取证菩提。不然,外道会笑我这是涅槃相,设我节节纵有那罗延力,亦不应以这丑态而取道果。

想好了自己应行的路向,终于霍然站了起来,一颠一跛的走下山林,进入附近的尼连禅河沐浴,洗去身上数年来所积的尘垢,精神顿时觉得爽快了很多;但因断食已经有了六年之久,身体毕竟衰弱到了极点,竟无余力支持躯体爬上岸来。略为休息一会,攀缘河岸树枝,勉强爬得上岸,但因用的“力太多,到了岸上,竟然不省人事,如死尸般横卧于岸边。正在这个时候,恰巧有个住在附近名叫须阇多的牧羊女,头上项著乳糜打从河岸走过。

这位乡村的牧羊女,见到有人倒在河边,看他那样骨瘦如柴,知他定是饿昏了的,立即就将头上所顶著的乳糜,供给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当时悉达多内心在想:我这衰弱的身体,横坚不能到达安乐解脱之道,与其就饿毙在这岸边,不如从日常生活中,发出抑扬智见与欲望的力量。因而毫不犹豫的接受村姑的乳糜之供。饮食对于身体的健康,说来确是极为重要的,悉达多自吃过乳糜,精神“力渐趋恢复,从此也就像常人一样的受用饮食。

悉达多觉悟到苦修不是办法,突然改变自己的生活态度,木是合情合理的正当行为,但—一向赞成苦修的三个侍卫,陪他整整的苦修六年,以为悉达多确是一位了不起的苦行者,对他极端的恭敬尊重,现在见他突然变节,既到河里去沐浴,又接受牧女乳供,以为他退了道心,甘居做个寻常人,于是他们相互议论。有说他是一位太子,一向过惯了锦衣美食的生活,现在这种苦头怎么能吃得消?有说他苦修了六年,现竞功败垂成,这是多么可惜!

他们三人议论了一阵,认为悉达多既已变志,我们再追随他足就没有什么意思,不如一起离开了他,找寻以前反对苦修的那两位同伴,同到波罗奈城的鹿野苑,继续修自己的苦行。他们不知悉达多的放弃苦行,并不是表示苦行的失败或中断,而是发现了苦行不是正道。“约克制情欲说,苦行似乎有相当的意义,但过分的克己,对于人类、自己能有何益”?因为证明了苦行的徒然无益,所以对于三个侍卫的离去,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安和愧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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