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锺书选唐诗 钱锺书选唐诗 十七

杨衡

杨衡，字仲师，吴兴（今属浙江）人。生卒年不详，约代宗大历前后在世。曾与符载、崔群、宋济隐居庐山，号“山中四友”。后进士及第，官至大理评事。《全唐诗》有诗一卷。

送春

三月三十日，春归日复暮。六月二十五日

惆怅问春风，明朝应不住 [1] 。

送春曲江上 [2] ，眷眷东西顾 [3] 。

但见扑水花，纷纷不知数。

人生似行客，两足无停步。

日日进前程，前程几多路。

兵刃与水火 [4] ，尽可违之去。二十六日

惟有老到来，人间无避处。

感时良未已，独倚池南树。

今日送春心，心如别亲故。

长门怨 [5]

丝声繁兮管声急 [6] ，珠帘不卷风吹入。

万遍凝愁枕上听，千回候命花间立 [7] 。

望望昭阳信不来 [8] ，回眸独掩红巾泣。

春梦二十七日

空庭日照花如锦，红妆美人当昼寝 [9] 。

傍人不知梦中事，唯见玉钗时坠枕。

* * *

[1] 不住：不停留。

[2] 曲江：唐代长安风景胜地，位于长安东南，以池水曲折得名。

[3] 眷眷：留恋貌。

[4] 兵刃：兵器，代指战争。

[5] 长门怨：古乐府诗题。据《乐府解题》，汉武帝皇后陈阿娇失宠，退居长门宫，司马相如为作《长门赋》。后人因其赋而为《长门怨》。

[6] 丝声：弦乐声。管声：管乐声。

[7] 候命：等候皇帝的召唤。

[8] 昭阳：汉宫名，汉成帝为宠妃赵飞燕所建，后赵飞燕成为皇后，昭阳宫便成为正宫皇后所居之处。

[9] 红妆：盛装打扮。

王播

王播（759—830），字明扬，并州太原（今山西太原市）人。贞元十年（794）进士及第，又举贤良方正科，历任监察御史、盐铁转运使、剑南西川节度使等职，长庆初年拜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文宗大和初年，迁尚书左仆射，封太原郡公。太和四年（830）病逝，追赠太尉。工书能诗，《全唐诗》有诗三首。

题木兰院二首 [1]

三十年前此院游，木兰花发院新修。

如今再到经行处，树老无花僧白头。六月廿八日

上堂已了各西东，惭愧阇黎饭后钟 [2] 。

三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 [3] 。

* * *

[1] 木兰院：扬州惠明寺禅院名，王播少年时孤贫，曾寄居于此。

[2] “上堂”二句：据五代王定保《唐摭言》卷下，王播寄居扬州惠明寺木兰院时，随僧斋食。日久，众僧厌恶，故意斋后才敲钟。王播就食，已开过饭了，因题下“上堂已了各西东，惭愧阇黎饭后钟”两句诗。已了，已结束，指已开过饭了。阇（shé）黎，梵文音译，佛教用语，指可以传授佛法的高僧，此泛指僧人。

[3] 碧纱笼：王播飞黄腾达后，木兰院中他的旧日题咏被僧人罩以绿纱保护。

刘言史

刘言史，赵州邯郸（今属河北）人，约自唐玄宗天宝元年（742）至宪宗元和八年（813）间在世。少尚气节，不举进士。与李贺同时，工诗，风格美丽恢赡，自贺外世莫能比。亦与孟郊友善。客居镇冀，尝造访成德军节度使王武俊。武俊喜诗歌，对言史特别敬重，表请封官。诏授枣强县令，言史辞疾不受。人因称为刘枣强。后应山南东道节度使李夷简请，为其幕宾，不久卒于襄阳。《全唐诗》有诗一卷。

立秋日 [1]

商风动叶初 [2] ，萧索一贫居 [3] 。

老性容茶少，羸肌与簟疏 [4] 。廿九日

日旧醅难重漉 [5] ，新菜未胜锄。

才薄无潘兴 [6] ，便便昼偃庐 [7] 。

观绳伎 [8]

泰陵遗乐何最珍 [9] ，彩绳冉冉天仙人。

广场寒食风日好，百夫伐鼓锦臂新 [10] 。三十日

银画青绡抹云发 [11] ，高处绮罗香更切。

重肩接立三四层 [12] ，着屐背行仍应节 [13] 。

两边丸剑渐相迎 [14] ，侧身交步何轻盈。

闪然欲落却收得 [15] ，万人肉上寒毛生 [16] 。

危机险势无不有，倒挂纤腰学垂柳。七月一日

下来一一芙蓉姿 [17] ，粉薄钿稀态转奇。

坐中还有沾巾者 [18] ，曾见先皇初教时。

岁暮题杨录事江亭 [19] 二日

垂丝蜀客涕濡衣 [20] ，岁尽长沙未得归。

肠断锦帆风日好 [21] ，可怜桐鸟出花飞。

乐府杂词（三首录一）

不耐檐前红槿枝 [22] ，薄妆春寝觉仍迟。

梦中无限风流事，夫婿多情亦未知。

扶病春亭

强梳稀发着纶巾 [23] ，舍杖空行试病身。

花间自欲裴回立 [24] ，稚子牵衣不许人 [25] 。

* * *

[1] 立秋日：二十四节气之一，秋天的第一个节气。

[2] 商风：即秋风，西风。

[3] 萧索：衰败，冷落。

[4] 簟（diàn）：竹席。

[5] 旧醅（pēi）：过去酿的酒，陈酒。重漉：重新过滤。

[6] 潘兴：即潘安秋兴。晋潘岳（别名潘安）曾作《秋兴赋》，后以“潘安秋兴”喻指赏秋的兴致和咏秋的才情。

[7] 便便：随随便便，无拘无束。偃庐：躺在草庐里睡觉。

[8] 绳伎：在绳上表演各种动作的一种杂技，类似今之走钢丝。

[9] 泰陵：本为唐玄宗的陵墓，此以代指玄宗。

[10] 伐鼓：敲鼓。锦臂：臂膀上的锦衣。

[11] 银画青绡：饰有银色图饰的青纱，指伎人的头巾。云发：女子浓黑的头发。

[12] 重肩接立：谓在绳上叠罗汉。

[13] 应节：配合音乐的节拍。

[14] 丸剑：铃与剑。《文选·张衡》：“跳丸剑之挥霍，走索上而相逢。”张铣注：“丸，铃也。挥霍，铃剑上下貌。”

[15] 闪然欲落：身子一晃要掉下去的样子。收得：收住，控制住。

[16] 肉上寒毛生：毛发竖立，形容紧张、惊恐的样子。

[17] 芙蓉姿：喻姿态美丽如出水芙蓉。

[18] 沾巾：泪下沾巾，借指哭泣。

[19] 杨录事：蜀人，客居长沙，具体不详。录事，府县等衙门里掌管文书簿籍的低级官员。又或为负责地方监察事务的录事参军的简称。

[20] 垂丝蜀客：谓杨录事。垂丝，喻白发。濡：润湿。

[21] 肠断锦帆：望见远去的船只引起乡愁而极度悲伤。锦帆，代指船。风日：天气。

[22] 红槿：开红花的木槿。木槿，落叶灌木或小乔木，俗称木菊。叶卵形，互生；花钟形，有红、粉、白、紫等色。

[23] 纶（ɡuān）巾：一种配有青色丝带的头巾，据说三国时诸葛亮常佩戴，故又称诸葛巾。

[24] 裴回：缓缓行走的样子。

[25] 稚子：幼稚的小孩子。

长孙佐辅

长孙佐辅，朔方（今宁夏灵武西南）人。生卒年不详，约生活于唐德宗贞元时期。累举进士不第，放荡不羁。弟公辅为吉州刺史，遂往依之。后终不仕。工诗，尤以乐府诗见长。《全唐诗》存其诗十七首。

别友人七月三日

愁多不忍醒时别，想极还寻静处行。

谁遣同衾又分手 [1] ，不如行路本无情。

古宫怨

窗前好树名玫瑰，去年花落今年开。

无情春色尚识返，君心忽断何时来。

忆昔妆成候仙仗 [2] ，宫琐玲珑日新上 [3] 。七月四日

拊心却笑西子颦 [4] ，掩鼻谁忧郑姬谤 [5] 。

草染文章衣下履 [6] ，花黏甲乙床前帐 [7] 。

三千玉貌休自夸 [8] ，十二金钗独相向 [9] 。

盛衰倾夺欲何如 [10] ，娇爱翻悲逐佞谀 [11] 。五日

重远岂能惭沼鹄 [12] ，弃前方见泣船鱼 [13] 。

看笼不记熏龙脑 [14] ，咏扇空曾秃鼠须 [15] 。

始喜类萝新托柏 [16] ，终伤如荠却甘荼 [17] 。

院深独开还独闭，鹦鹉惊飞苔覆地。

满箱旧赐前日衣，渍枕新垂夜来泪 [18] 。七月六日

痕多开镜照还悲，绿髻青蛾尚未衰 [19] 。

莫道新缣长绝比，犹逢故剑会相追 [20] 。

寻山家 [21]

独访山家歇还涉 [22] ，茅屋斜连隔松叶。

主人闻语未开门，绕篱野菜飞黄蝶。

* * *

[1] 同衾：共被而寝，喻亲密无间。

[2] 妆成：打扮好了。仙仗：本谓仙人的仪仗，此借指皇帝仪仗。

[3] 宫琐：宫中饰有连锁花纹的小门。

[4] “拊（fǔ）心”句：谓自恃美貌嘲笑西施犹有捧心皱眉的毛病。据《庄子·天运》，西施有心痛的毛病，经常捧着心口皱起眉头。拊，抚摸。西子，西施。颦（pín），皱起眉头。

[5] “掩鼻”句：据《战国策·魏策》，楚王新宠魏美人，王后郑袖心中嫉恨，却装作与魏美人十分亲热，在解除了魏美人的戒心后她对魏美人说：大王不喜欢你的鼻子，你以后见大王时最好遮住自己的鼻子。魏美人信以为真，便照办了，结果引起楚王的疑惑，就问郑袖是怎么回事。郑袖说：魏美人不喜欢大王身上的气味。结果楚王大怒，割去了魏美人的鼻子。此用其事，谓充满自信不怕像郑袖那样的阴险小人挑拨离间。郑姬，即指郑袖。

[6] 文章：花纹。

[7] 甲乙：指春季，见《礼记·月令》。

[8] 三千玉貌：谓皇宫中众多美丽的妃嫔宫女。

[9] 十二金钗：南朝梁武帝《河中之水歌》：“头上金钗十二行，足下丝履五文章。”本指女子头上金钗众多，此借喻众多的妃嫔。

[10] 倾夺：竞争，争夺。

[11] 逐：本义为追赶，引申指效仿。佞谀：谓善于阿谀奉承的小人。

[12] 重远：谓志向高远岂能不及鸿鹄。沼鹄：即鸿鹄，以其生活于沼泽，故称。据《史记·陈涉世家》，陈涉在伙伴们不理解自己的志向时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后因以鸿鹄之志代指高远的志向。

[13] “弃前”句：谓被遗弃前才理解以往失宠妃嫔的悲伤。泣船鱼，据《战国策·魏策四》，龙阳君从自己钓得大鱼而要抛弃小鱼，联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有可能为魏王所遗弃，因而流泪。此用其事。

[14] 笼：香笼，熏香的熏笼。龙脑：香料名，即冰片。

[15] 咏扇：汉班婕妤作《团扇诗》，以团扇入秋被弃喻宫中后妃失宠的命运。鼠须：做毛笔的材料，此以代指毛笔。

[16] 类萝：如女萝一样。萝，即女萝、松萝，多附生在松树上，成丝状下垂。《诗·小雅· 弁》：“茑与女萝，施于松柏。”后多以女萝托松柏喻女子依附男子。

[17] 如荠却甘荼：《诗经·邶风·谷风》：“谁谓荼苦？其甘如荠。”荼菜虽苦，但是和内心的痛苦相比，觉得就像荠菜一样甜美。荠，此指甜菜。荼，一种苦菜。

[18] 渍枕：浸湿枕头。

[19] 绿髻青蛾：乌黑的发髻和青黛画的眉毛，代指美丽的容貌。

[20] “莫道”二句：汉代古诗《上山采蘼芜》中，写一位弃妇遇到故夫，问起新人如何，故夫说：“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此用其事，谓自己还不如那位弃妇，弃妇还能见到故夫，而且故夫对她还有情意。缣，双丝的细绢。绝比，无比。故剑，指故夫。

[21] 山家：山中人家。

[22] 歇还涉：谓时而停下，时而再次上路。涉，此指上路，登程。

张碧

张碧，字太碧，籍贯与生卒年不详，约生活于贞元间。屡举进士不第，纵情山水与诗酒。诗风学李白，内容多反映民生疾苦，孟郊读其集赞曰：“下笔证兴亡，陈词备风骨。”《全唐诗》存诗十六首。

题祖山人池上怪石 [1] 七日

寒姿数片奇突兀，曾作秋江秋水骨 [2] 。

先生应是厌风云，着向江边塞龙窟 [3] 。

我来池上倾酒尊，半酣书破青烟痕。

参差翠缕摆不落 [4] ，笔头惊怪黏秋云。

我闻吴中项容水墨有高价 [5] ，邀得将来倚松下。八日

铺却双缯直道难 [6] ，掉首空归不成画。

* * *

[1] 祖山人：不详。山人，隐居山野之人。

[2] “寒姿”二句：谓此石形状奇特，曾在江中，且颜色青碧有如秋水凝成。

[3] 龙窟：当即指其池。

[4] 参差翠缕：谓石上长短不齐的绿色条纹。

[5] 吴中：泛指吴地。项容：项容，画家，生卒年不详。被称作天台处士，是唐著名画家郑虔门人，善水墨山水画。长于用墨，在水墨画发展过程中，有很重要的影响。

[6] 双缯（zēnɡ）：两幅画绢。缯，泛称丝织品。

卢殷

卢殷（746—810），范阳（今河北涿州）人。曾任登封县尉，因病去官，卒于登封。博学能诗，与孟简、孟郊等友善。卒后，孟郊有《吊卢殷十首》对其颇加称颂。《全唐诗》存诗十三首。

仲夏寄江南 [1]

五月行将近，三年客未回。

梦成千里去，酒醒百忧来。

晚暮时看槿 [2] ，悲酸不食梅。

空将白团扇，从寄复裴回 [3] 。

* * *

[1] 仲夏：指农历五月。

[2] 看槿：槿，木槿，春季开红色或粉色花，花期短暂，故见木槿花而引起岁月流逝之伤感。隋张正见《白头吟》诗：“颜如花落槿，鬓似雪飘蓬。”

[3] 裴回：徘徊。

王鲁复

王鲁复，字梦周，连江（今属福建）人，生卒年不详，约生活于贞元、元和年间。曾任邕管经略使府中从事。性情狂傲，曾当面直斥皇甫湜不能师法韩愈之道。能诗，《全唐诗》存诗四首。

故白岩禅师院 [1]

能师还世名还在 [2] ，空闭禅堂满院苔。

花树不随人寂寞，数枝犹自出墙来。

* * *

[1] 白岩禅师：不详。

[2] 能师：即惠能（638—713），岭南新州（今广东新兴县）人，佛教禅宗祖师，传播佛教于岭南，为南宗禅的开创者，世称禅宗六祖。此以喻白岩禅师。还世：转世重生。

雍裕之

雍裕之，字号、生平、生卒年均不详，蜀人。约唐德宗贞元至宪宗元和年间前后在世。贞元后，数举进士不第，飘零四方。有诗名，尤工乐府与咏物诗，善用典故，极有情致。《全唐诗》有诗一卷。

四色七月九日

壶中冰始结 [1] ，盘上露初圆 [2] 。

何意瑶池雪 [3] ，欲夺鹤毛鲜 [4] 。

道士牛已至 [5] ，仙家鸟亦来 [6] 。

骨为神不朽 [7] ，眼向故人开 [8] 。

劳鲂莲渚内 [9] ，汗马火旗间 [10] 。

平生血诚尽，不独左轮殷 [11] 。

已见池尽墨 [12] ，谁言突不黔 [13] 。十日

漆身恩未报 [14] ，貂裘弊岂嫌 [15] 。

* * *

[1] 壶中冰：即玉壶冰。南朝宋鲍照《代白头吟》：“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本喻高洁，此取其洁白。

[2] 盘上露：承露盘上的甘露。据《汉书·郊祀志》，汉武帝建仙人承露盘，承接天上甘露，和玉屑饮服，以求仙道长生。

[3] 瑶池：据《列子·周穆王》，为西王母所居之地。

[4] 夺：超越。鲜：洁白鲜明。

[5] 道士：谓太上老君，传说其坐骑为青牛。

[6] 仙家：指西王母，青鸟为其使者。见《穆天子传》。

[7] “骨为”句：据晋干宝《搜神记》卷五：“蒋子文者，广陵人也。嗜酒好色，挑达无度。常自谓己骨清，死当为神。”“清”与“青”谐音。

[8] “眼向”句：据《晋书·阮籍传》，阮籍善为青白眼，见到不喜欢的人就白眼相对，见到自己的朋友则对以青眼。

[9] 劳鲂：疲劳的鲂鱼。《诗经·周南·汝坟》：“鲂鱼赪尾，王室如燬。”毛传：“赪，赤也；鱼劳则尾赤。”莲渚：长满莲花的水边。

[10] 汗马：汗血马，古代西域骏马名，流汗如血，故称。见《史记·大宛列传》。火旗：即赤旗，红旗。

[11] 左轮殷（yān）：据《左传·成公二年》，齐晋两国在鞍地交战，晋国统帅郤克伤于矢，流血及屦，未绝鼓音，说：我受伤了。其御者张侯说：从开始交战，而矢贯余手及肘，余折以御，左轮朱殷，岂敢言病！请你坚持吧。殷，血色久了的暗红色。

[12] 池尽墨：据《后汉书》，东汉书法家张芝临池学书，于池中漂洗毛笔，日久水为之黑。

[13] 突不黔：据东汉班固《答宾戏》：“孔席不暖，墨突不黔。”谓墨翟东奔西走，每至一地，烟囱尚未熏黑，又到别处去了。此反用其意，取字面意义，隐含一个黑字，以咏黑色。突，烟囱。黔，黑色。

[14] 漆身：以漆将身体涂黑，用战国晋豫让为智伯复仇事。据《战国策·赵策一》：“豫让又漆身为厉，灭须去眉，自刑以变其容。”

[15] 貂裘弊：据《战国策·秦策》，苏秦曾以连横说秦，十年不成，黑貂之裘弊，黄金百斤尽。

刘皂

刘皂，咸阳（今陕西咸阳市）人，生卒年及生平事迹不详，约活动于唐德宗贞元年间。能诗，其绝句情意深长，为人称道。《全唐诗》录存其诗五首。

长门怨 [1] （三首录二）

雨滴长门秋夜长，愁心和雨到昭阳 [2] 。

泪痕不学君恩断，拭却千行更万行。

宫殿沉沉月欲分，昭阳更漏不堪闻 [3] 。十一日

珊瑚枕上千行泪 [4] ，不是思君是恨君。

旅次朔方 [5]

客舍并州数十霜 [6] ，归心日夜忆咸阳 [7] 。

无端又渡桑干水 [8] ，却望并州似故乡。

* * *

[1] 长门怨：古乐府诗题。据《乐府解题》，汉武帝陈皇后失宠后退居长门宫，愁闷悲思。因请司马相如为作《长门赋》。后人因其赋而为《长门怨》。长门，汉宫名，为陈皇后失宠后所居，故后以代指冷宫。

[2] 昭阳：汉宫名，汉成帝为宠妃赵飞燕所建，后赵飞燕成为皇后，便成为正宫皇后所居的宫殿。

[3] 更漏：即漏壶。古时夜间凭漏壶表示的时刻报更，所以漏壶又叫更漏。此指漏壶滴水的声音。

[4] 珊瑚枕：饰有珊瑚的玉枕。

[5] 旅次：旅途中临时住宿。朔方：本指北荒之地，西汉时置郡，治所在今内蒙古自治区内。至唐代，辖区屡变，治所不一，桑干河以北属朔方地区。

[6] 客舍：犹客居。并州：古州名，辖境包括今河北保定与山西太原、大同一带。数十霜：即数十年。一年一霜，故称。

[7] 咸阳：即今陕西咸阳，是作者故乡。

[8] 无端：没有来由，不知为何。桑干水：即桑干河，源出西北部管涔山，为永定河的上游，是海河的重要支流，位于河北省西北部和山西省北部朔州朔城区南河湾一带。相传每年桑葚成熟的时候河水干涸，故得名。

苏郁

苏郁，生卒年、籍贯及仕履均不详，活动于贞元、元和年间。《全唐诗》有诗三首。

咏和亲 [1] 十二日

关月夜悬青冢镜 [2] ，寒云秋薄汉宫罗。

君王莫信和亲策，生得胡雏虏更多 [3] 。

* * *

[1] 和亲：历史上汉族统治者通过以女子与外族首领缔结婚姻谋求和平的政治策略。

[2] 青冢：王昭君墓。据说，北地草皆白，唯独昭君墓上草青，故名青冢。冢，陵墓。昭君墓在呼和浩特市南九公里大黑河南岸平原上。

[3] 胡雏：胡人孩子。虏：古代对北方外族的蔑称。

蔡京

蔡京，生卒年、籍贯不详，活动于晚唐时期。早年曾为僧，后经令狐楚劝谕参加科考，及第后历任御史、澧州刺史、抚州刺史等职。《全唐诗》录诗三首。

咏子规 [1]

千年冤魄化为禽 [2] ，永逐悲风叫远林。

愁血滴花春艳死 [3] ，月明飘浪冷光沉。

凝成紫塞风前泪 [4] ，惊破红楼梦里心 [5] 。

肠断楚词归不得 [6] ，剑门迢递蜀江深 [7] 。

* * *

[1] 子规：杜鹃鸟的别名。

[2] “千年”句：传说古蜀国开国国君名杜宇，又称望帝，后国破家亡，逃于山中，忧愤而死，其精魂化为杜鹃鸟，终日悲啼。

[3] “愁血”句：传说杜鹃终日悲啼以至嘴角流血，血流到花上，就成了杜鹃花。

[4] 紫塞：即北方边塞。据晋崔豹《古今注·都邑》：“秦筑长城，土色皆紫，汉塞亦然，故称紫塞焉。”

[5] 红楼：指身在家乡的思妇所居闺楼。

[6] 肠断楚词：据《史记·项羽本纪》，刘邦将项羽围困于垓下，派人四面唱起楚歌。楚军将士引发思乡之情，纷纷逃去。此用其事。

[7] 剑门：即大剑山，在今四川剑阁县。据《大清一统志·四川保宁府》，大剑山在剑州北二十五里。其山削壁中断，两崖相嵌，如门之辟，如剑之植，故又名剑门山。迢递：遥远貌。蜀江：泛指蜀地江河。

徐凝

徐凝，睦州（今浙江建德）人，生卒年均不详，活动于元和、长庆年间。与白居易、元稹友善，曾受二人奖掖。终身未仕，回乡优游诗酒而终。一说官至侍郎。能诗，以五、七言绝句最为见长，诗风朴实无华，流畅自然。《全唐诗》编诗一卷。

庐山瀑布七月十三日

虚空落泉千仞直 [1] ，雷奔入江不暂息 [2] 。

今古长如白练飞 [3] ，一条界破青山色 [4] 。

嘉兴寒食 [5]

嘉兴郭里逢寒食 [6] ，落日家家拜扫回。

唯有县前苏小小 [7] ，无人送与纸钱来。

忆扬州 [8] 十四日

萧娘脸下难胜泪 [9] ，桃叶眉头易得愁 [10] 。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11] 。

喜雪十五日

长爱谢家能咏雪 [12] ，今朝见雪亦狂歌。

杨花道即偷人句 [13] ，不那杨花似雪何 [14] 。

二月望日 [15]

长短一年相似夜，中秋未必胜中春 [16] 。

不寒不暖看明月，况是从来少睡人。

古树七月十六日

古树欹斜临古道 [17] ，枝不生花腹生草 [18] 。

行人不见树少时，树见行人几番老。

观钓台画图 [19]

一水寂寥青霭合 [20] ，两崖崔崒白云残 [21] 。

画人心到猿啼破，欲作三声出树难。

玩花（五首录四）七月十七日

一树梨花春向暮，雪枝残处怨风来 [22] 。

明朝渐校无多去 [23] ，看到黄昏不欲回。

曲尘溪上素红枝 [24] ，影在溪流半落时。

时人自惜花肠断，春风却是等闲吹。

朱霞焰焰山枝动 [25] ，绿野声声杜宇来 [26] 。十八日

谁为蜀王身作鸟，自啼还自有花开 [27] 。

谁家踯躅青林里 [28] ，半见殷花焰焰枝。

忆得倡楼人送客，深红衫子影门时 [29] 。

和夜题玉泉寺 [30] 十九日

岁岁云山玉泉寺，年年车马洛阳尘。

风清月冷水边宿，诗好官高能几人。

和嘲春风

源上拂桃烧水发 [31] ，江边吹杏暗园开 [32] 。

可怜半死龙门树 [33] ，懊恼春风作底来 [34] 。

自鄂渚至河南将归江外留辞侍郎 [35] 七月二十日

一生所遇唯元白 [36] ，天下无人重布衣 [37] 。

欲别朱门泪先尽，白头游子白身归 [38] 。

* * *

[1] 虚空：谓天上。仞：古代长度单位，一仞等于八尺。

[2] 雷奔：谓发出雷鸣般的响声奔流而下。

[3] 白练：白色的绸带。

[4] “一条”句：谓瀑布如一条分界线般把青山的绿色分割成两半。

[5] 嘉兴：地名，今属浙江。

[6] 郭：城的外城城墙。

[7] 苏小小：南朝齐时期钱塘第一名伎，自小能书善诗，文才横溢。虽为歌伎，却洁身自爱，不随波逐流。曾资助贫寒书生，死后葬于杭州西湖畔。

[8] 扬州：地名，今属江苏。

[9] 萧娘：据《南史·梁临川靖惠王宏传》，萧宏受诏伐魏，军次洛口，前军克梁城。宏闻魏援近，畏懦不敢进。魏军知其不武，遗以巾帼，并歌曰：“不畏萧娘与吕姥，但畏合肥有韦武。”萧娘，即姓萧的女子，言宏怯懦如女子。后以“萧娘”为女子的泛称。胜：能承受。

[10] 桃叶：原为晋王献之爱妾名。据南朝陈僧智匠《古今乐录》，晋王献之有妾名桃叶，笃爱之，作《桃叶歌》。后常用作咏歌伎的典故。这里代指作者所思念的佳人。

[11] 无赖：可爱。

[12] 谢家能咏雪：据《晋书·王凝之妻谢氏传》及《世说新语·言语》篇载，“谢太傅（谢安）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谢朗）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谢道韫）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

[13] 杨花：柳絮。偷人句：因谢道韫已用杨花比雪，故云。

[14] 不那：无奈。

[15] 望日：通常指旧历每个月的十五月圆日。

[16] 中春：即二月。

[17] 欹（qī）斜：歪斜不正。

[18] 腹：树腹，指树洞中。

[19] 钓台：即严子陵钓台，位于桐庐县城南富春江畔的富春山麓，东汉高士严子陵拒绝光武帝刘秀之召，来此地隐居垂钓。

[20] 寂寥：寂静空旷。青霭：青色的云气。

[21] 崔崒（zú）：形容山峰高耸险峻。

[22] 雪枝：喻开满白花的梨树枝。

[23] 校：比较。

[24] 曲尘：即麴尘，本酒曲上所生菌，因色淡黄如尘，亦以指淡黄色。此借指初春时嫩柳倒映水中而呈鹅黄色的春水。

[25] 朱霞焰焰：喻繁密成片的红花。朱霞，红霞。焰焰，火焰炽烈貌。

[26] 杜宇：杜鹃鸟。

[27] “谁为”二句：传说古蜀国国王杜宇国破家亡，死后其精魂化为杜鹃鸟，终日悲啼，啼血落于花上，化为杜鹃花。

[28] 踯躅（zhízhú）：徘徊。

[29] 影门：犹映门。

[30] 玉泉寺：佛寺名，位于洛阳南万安山。

[31] 烧水发：形容桃花红艳如火像要把水烧开。发，开。

[32] 暗园开：谓原本黯淡的园子因杏花开放而变得明媚。

[33] 半死龙门树：喻参加科举考试落第者，或即指作者本人。龙门，本为地名，在今山西省河津市西北和陕西省韩城市东北。黄河至此，两岸峭壁对峙，形如门阙，故名。据《艺文类聚》引辛氏《三秦记》：河津一名龙门，大鱼集龙门下数千，不得上，上者为龙，不上者亡。借指科举会试。会试中式为登龙门。

[34] 懊恼：本义为烦恼，此引申为埋怨。作底：为什么。

[35] 鄂渚：地名，在今湖北武昌黄鹤山上游长江中，代指武昌。江外：江南。在中原人看来，地在长江之外，故称。侍郎：指白居易，白曾任刑部侍郎。

[36] 元白：元稹与白居易，二人均曾对徐凝有所奖掖。

[37] 布衣：平民百姓。

[38] 白身：本义为赤身，引申指未获得任何功名或官职。

李德裕

李德裕（787—850），字文饶，赵郡赞皇（今河北赞皇县）人。中唐名臣宰相李吉甫之子。以门荫入仕，经宪宗、穆宗、敬宗、文宗、武宗五朝，历任翰林学士、中书舍人、浙西观察使、兵部侍郎、西川节度使、兵部尚书、山南西道节度使、中书侍郎、镇海节度使、淮南节度使等职，并于文宗、武宗朝两度入朝为相。主政期间，排除党争干扰，外御回纥、内平泽潞，裁汰冗官、压制宦官，使唐王朝出现了中兴的局面。因功绩显赫，被拜为太尉，封赵国公。唐宣宗继位后，以私憾将其五贬为崖州司户。卒于任所。懿宗即位，赠尚书左仆射，封卫国公。后人誉之为“万古良相”。兼擅诗文，有《会昌一品集》传世。其诗含蕴深厚，格律精严。《全唐诗》编诗一卷。

长安秋夜

内宫传诏问戎机 [1] ，载笔金銮夜始归 [2] 。

万户千门皆寂寂，月中清露点朝衣。

离平泉马上作 [3] 二十一日

十年紫殿掌洪钧 [4] ，出入三朝一品身 [5] 。

文帝宠深陪雉尾 [6] ，武皇恩厚宴龙津 [7] 。

黑山永破和亲虏 [8] ，乌岭全坑跋扈臣 [9] 。

自是功高临尽处，祸来明灭不由人。

谪岭南道中作 [10] 二十二日

岭水争分路转迷，桄榔椰叶暗蛮溪 [11] 。

愁冲毒雾逢蛇草 [12] ，畏落沙虫避燕泥 [13] 。

五月畬田收火米 [14] ，三更津吏报潮鸡 [15] 。

不堪肠断思乡处，红槿花中越鸟啼 [16] 。

登崖州城作 [17] 二十三日

独上高楼望帝京 [18] ，鸟飞犹是半年程。

青山似欲留人住，百匝千遭绕郡城 [19] 。

怀山居邀松阳子同作 [20] 七月二十四日

我有爱山心，如饥复如渴。

出谷一年余，常疑十年别。

春思岩花烂 [21] ，夏忆寒泉冽 [22] 。

秋忆泛兰卮 [23] ，冬思玩松雪。

晨思小山桂，暝忆深潭月 [24] 。

醉忆剖红梨，饭思食紫蕨 [25] 。

坐思藤萝密，步忆莓苔滑。二十五日

昼夜百刻中，愁肠几回绝。

每念羊叔子，言之岂常辍 [26] 。

人生不如意，十乃居七八。

我未及悬舆 [27] ，今犹佩朝绂 [28] 。二十六日

焉能逐麋鹿 [29] ，便得游林樾 [30] 。

范恣沧波舟 [31] ，张怀赤松列 [32] 。

惟应讵身恤 [33] ，岂敢忘臣节。

器满自当欹 [34] ，物盈终有缺。

从兹返樵径 [35] ，庶可希前哲 [36] 。

* * *

[1] 戎机：军事机宜。

[2] 载笔：谓携带文具以记录皇帝的指示。金銮：金銮殿，唐宫殿名，文臣学士待诏之所。

[3] 平泉：李德裕私家别墅，位于今洛阳市南十五公里伊川县梁村沟。

[4] “十年”句：李德裕于文宗朝与武宗朝两次拜相，历时共八年余，此言“十年”，为大概言之。紫殿，据《三辅黄图·汉宫》：“武帝又起紫殿，雕文刻镂黼黻，以玉饰之。”后以指帝王宫殿。洪钧，本义为天，喻指国家政权。

[5] 三朝：指穆宗、文宗、武宗三朝。

[6] 文帝：指唐文宗。雉尾：即雉尾扇，古代帝王仪仗用具之一，代指御驾。见晋崔豹《古今注·舆服》与《新唐书·仪卫志上》。

[7] 武皇：指唐武宗。龙津：喻皇宫。

[8] “黑山”句：据《新唐书·李德裕传》，唐武宗会昌初年，回纥乌介可汗挟持唐和亲的太和公主，对唐提出种种过分要求，并对唐边境进行骚扰。李德裕坚持不再妥协，亲自制定战略并选用大将石雄，于杀胡山大败乌介可汗，夺回太和公主。乌介逃走后数年被族人杀死。黑山，即杀胡山，位于丰州中受降城西北（今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西北）。和亲虏，指回纥。因回纥出兵帮助唐朝平定“安史之乱”，唐王朝三度嫁公主于回纥可汗。

[9] “乌岭”句：据《新唐书·李德裕传》，会昌三年（843）四月，昭义军节度使刘从谏病卒，其侄刘稹秘不发丧，自领军务，要求继任节度使。诸宰相都拟妥协，独李德裕坚持用兵，于武宗会昌四年（844），李德裕部署成德、魏博、河中等镇兵力进攻昭义军泽、潞二州，过乌岭，破昭义军五寨。刘稹军心动摇，其部下郭谊等将刘稹骗至别院杀死，屠其族，传首京师。乌岭，在今翼城县东北六十五里，南接泽州府沁水县界。一名黑水岭，有二岭相对，曰东乌、西乌。跋扈臣，指刘稹及其族人。

[10] 岭南：指五岭以南的地区，即今广东、广西等地。按唐宣宗即位，大中元年（847）贬李德裕潮州司马，大中二年再贬崖州司户参军，贬所均在岭南。

[11] 桄榔（ɡuānɡlánɡ）：亦作桄桹，木名。俗称砂糖椰子、糖树，产于热带、亚热带的一种羽叶棕榈。蛮溪：泛指岭南的溪流。古人以岭南为蛮夷之地。

[12] 毒雾：指瘴气。蛇草：谓蛇咬过的有毒的草。

[13] 沙虫：古人传说南方有一种叫沙虱的虫，细小而有毒，进入人的皮肤能使人中毒死亡。见《本草纲目·虫四·沙虱》引《录异记》。燕泥：燕子筑巢所衔的泥。

[14] 畬田：用火烧掉田地里的草木，然后耕田种植。火米：指旱稻。

[15] 津吏：管理渡口的小吏。潮鸡：又名伺潮鸡、石鸡。据南朝梁顾野王《舆地志》：“移风县有鸡，雄鸣，长且清，如吹角，每潮至则鸣，故呼为潮鸡。”

[16] 红槿：开红花的木槿。越鸟：越地（泛指岭南）的鸟。汉《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17] 崖州：州名，治所在今海南省海口市琼山区灵山镇。

[18] 帝京：指都城长安。

[19] 百匝（zā）千遭：谓围了无数圈，围绕紧密。匝、遭，均为周、圈的意思。

[20] 山居：指作者洛阳的平泉山庄。松阳子：不详。

[21] 烂：灿烂，美丽。

[22] 冽：寒冷，清凉。

[23] 泛兰卮：即泛酒。兰卮，酒杯的美称，代指酒。古代风俗，每逢三月三日，宴饮于环曲的水渠旁，浮酒杯于水上，任其飘流，停则取饮，相与为乐，谓之“泛酒”。又古人用于重阳或端午宴饮的酒，多以菖蒲或菊花等浸泡，亦称“泛酒”。此指后者。

[24] 暝：黄昏，傍晚。

[25] 蕨：一种野菜。

[26] “每念”二句：据《晋书·羊祜传》：羊祜与王沈为好友，当时司马氏与曹爽争权斗争激烈，二人都曾被曹爽征辟。王沈劝羊祜应辟，羊祜预见到曹爽必定失败，拒绝应辟并对王沈说：“豁出身家性命去侍奉别人，不是容易的事。”于是王沈单独应辟，而羊祜始终游离于两大集团之外。后曹爽被司马懿所杀，王沈受到牵连被罢职但保住了性命。他对羊祜说：“我时时记住你对我说的话呀。”此用其事。羊叔子，即羊祜（221—278），字叔子，泰山南城（今山东新泰）人，魏晋时期名臣。此借指松阳子，其或曾规劝作者急流勇退，脱离政治漩涡。辍，停止。

[27] 悬舆：悬车，指致仕。古人一般至七十岁辞官家居，废车不用，故云。

[28] 佩朝绂（fú）：谓佩带印绶于身，仍然做官。朝绂，标志官阶等级的彩色绶带。

[29] 逐麋鹿：追随麋鹿，谓隐居山林。

[30] 林樾：指林木或林间空地，借指山林。

[31] “范恣”句：春秋末越国大夫范蠡，辅佐越王勾践灭吴，功成身退，乘轻舟隐于五湖。事见《国语·越语下》。恣，恣意，任意。沧波舟，泛舟湖上。又据晋王嘉《拾遗记》卷四：“有宛渠之民，乘螺舟而至，舟形似螺，沉行海底，而水不浸入，一曰‘沧波舟’，其国人长十丈，两目如电，耳出于项间，颜如童稚，编鸟兽之毛以蔽形。秦始皇与之语及天地初开之时，了如亲睹。”此用其事。

[32] “张怀”句：谓愿效仿张良出世求仙。据《史记·留侯世家》：“留侯乃称曰：‘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游耳。’乃学辟谷，导引轻身。”此用其事。张，谓留侯张良。赤松，赤松子，传说中神仙人物。据司马贞《史记索隐》引《列仙传》：“神农时雨师也，能入火自烧，昆仑山上随风雨上下也。”

[33] 讵身恤：怎能只关心自己。讵，岂。恤，关心。

[34] “器满”句：《荀子·宥坐》：“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孔子问于守庙者曰：此为何器？守庙者曰：此盖为宥坐之器。孔子曰：吾闻宥坐之器者，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此以喻盛极必衰之理。欹，倾斜。

[35] 樵径：打柴的小路，借指走隐居道路。

[36] 前哲：前代的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