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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笑皆非·日暮途穷 第四回 有色无香泪滴断肠花

作者:冯玉奇 分类:文学艺术 更新时间:2025-01-06 13:13:00 来源:本站原创

方佑椿见王妈端了稀粥进来,心中很是奇怪,这就咦了一声,向梨芬望了一眼,低低地问道:

“周小姐,你还没有用过午饭吗?已经两点钟了呢!”

“方少爷,周小姐在十点钟后吃早餐的,我怕十二点钟给她吃午饭,她一定吃不下的,所以给她延迟了两个钟点。周小姐,你此刻大概觉得有些饿了吧?”

“谢谢你,真费你心了。”

梨芬听王妈这样说,心中非常地感激她,遂向她低低地道谢。王妈说声别客气,把一盘子粥菜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她便悄悄地出去了。梨芬于是端了饭碗,垂了粉脸,一口一口地吃粥。佑椿向房门口望了望,猜度王妈大概已经走了,他于是望着梨芬的娇靥,又继续地说道:

“周小姐,刚才我的要求,不知道你能够答应我吗?”

“这也谈不到是什么要求,我认为交朋友那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个人活在社会上,朋友是多一个好一个的。不过话又得说回来,那当然是限于好的朋友而说的。这是圣人所谓‘益者三友,损者三友’的话。方先生,你说交朋友不是很关系一个人的前途问题吗?”

梨芬一撩眼皮,乌圆眼珠一转,瞟了他一眼,索性显出很大方的态度,滔滔地说了这一篇话。佑椿听了,知道她是怕自己会把她引坏的意思,所以会说出了这一番理论。其实,这也难怪,因为自己和她根本素昧平生,还是第一次相识,彼此就要交起朋友来,那么在一个女孩家的心里多少总有些顾虑的吧。遂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笑着说道:

“周小姐,你这话很有道理,不过,你难道疑心我和你交了朋友之后,会引坏了你吗?”

“倒不是完全有这个意思,但……因为我们是初交,我心里又不得不这么地想。”

梨芬回答得不但有些矛盾,而且还有些俏皮的成分。她把秋波斜乜着他,嘴角含了微微的媚笑。佑椿点点头,说道:

“所以啦,日久见人心这句话就很不错。周小姐,我的意思,我们交朋友不妨作一次试验性质,假使你认为我这个人还不算坏,那么我们就不妨把朋友交下去,否则,你就不理我是了。周小姐,你说我这办法好不好呢?”

“不过我在苏州是住不了三四天的日子,马上就要回上海去的。其实,我们的相聚,最多也不过三四天的日子罢了。”

“不对,不对,周小姐,你不是希望我继续地读大学吗?那么我以后也要到上海来求学。我想平常日子或许没有空,星期日当然有机会给我们碰面的,所以周小姐若不讨厌我的话,我说不定时常地会到府上来打扰呢。”

佑椿连说了两声不对,又笑嘻嘻地说出了这几句话。梨芬心中暗想:这个人一定有些痴心的,他所以要到上海去投考大学,说不定还是为了时常可以和我见面的缘故呢。一时想想,倒觉好笑。不过自己这次的遭遇,确实全仗他热心救助的,我应该要报答报答他。假使他内心的品学也和他外表一样美丽,我当然也乐而和他结交成一个知心的朋友。梨芬在这样沉思之下,她的芳心不免荡漾了起来,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脸,低低地说道:

“你愿意来我舍间游玩,那我一定很欢迎的。”

“真的吗?”

佑椿似乎受宠若惊地笑了起来,他眉飞色舞的,表示说不出得意的样子。梨芬赧赧然地一笑,低低地说道:

“这有什么不真呢?你是住在苏州的,到了上海之后,你便是客人,那么我就得尽个地主之谊,不是应当招待招待你吗?”

“那么你的妈和哥哥不会讨厌我吗?”

“那是不会的,也许他们知道了你是曾经救助我的恩人,说不定他们还会十分地感激你哩!”

梨芬说到这里,却又怕起难为情来,红了粉脸,秋波斜乜了他一眼,若有娇媚不胜情的样子。佑椿的心头是像涂过了一层糖衣那么甜蜜,但表面上还竭口地说道:

“哪里哪里?这也说不上什么一个‘恩’字,在我无非是一举手之劳,那实在是算不了什么的。周小姐,我想在这两天中,待你伤势好了之后,请你到舍间去吃饭,不知道你肯赏光吗?”

“并不是不肯叨扰,实在因为不方便,所以我是心领谢谢了。”

“那又有什么不方便呢?我家里只有一个母亲,父亲是整天在米行里的,所以你根本不用怕难为情的。况且我也不叫家里弄什么菜,无非是吃一顿便饭罢了。”

“我说的不方便,是因为我还有几个同学在一块儿,假使你单独地请我一个人吃饭,那不是别人家要说笑话吗?”

佑椿听她这样说,方才恍然大悟起来,暗想:到底女孩儿家心细如发,比我想得周到得多了。遂沉吟了一会儿,方才低低地说道:

“那没有关系,我可以请她们大家一同去吃饭的呀。”

“我想你这个可不用客气了,还是省了吧。”

佑椿于是不再强邀,望着她匆匆地吃完了饭,便把菜盘给她拿到桌子上,回身到房门口,向外面叫了两声王妈。王妈知道梨芬吃好了,遂端了面水进房,拧了毛巾,给梨芬擦脸。梨芬此刻觉得精神很好,遂跳下床来。佑椿忙道:

“周小姐,你怎么起来了?”

“我想到外面去透透空气。”

“你能走路吗?”

“不痛什么了,我原说是一点儿皮伤,没有关系的。”

梨芬一面说,一面已移步出房。佑椿从后面跟出来,两人一同走到小院子里,小院子里种植几盆秋海棠,红红的花朵,在淡淡的阳光笼映之下,更觉鲜丽夺目,十分可爱。不过秋海棠有色无香,别号断肠花,多少也有些红颜薄命的意思。所以梨芬很有些感触,忍不住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佑椿听她叹息,一时很有些奇怪,遂低低地问道:

“周小姐,你怎么叹气了?”

“没有什么,我见了那海棠花,虽然艳丽,但多少总有些凄凉的意味,所以它的身世是很令人可怜的。”

佑椿听她这样说,一时倒不禁为之愕然,呆住了一会儿,方才望着她的粉颊,笑嘻嘻地说道:

“花儿本是一种木然无知的植物,它根本没有灵感,你为什么要为它而感伤,我觉得周小姐真是太多情了。”

“这也许因为我身上有些不舒服的缘故,否则,我就不会有这样无聊的感触了。”

“那么我劝你还是到房里去躺下了吧。”

“世界上的事情,真是令人意想不到。比方说我吧,从上海到来,为的是游玩,不料竟会闯了祸,险些还丧了命。上海不生病,却到苏州来生病,想起来真觉得好笑。”

“但……假使你不跌下山缝里去,也许我们不会认识,所以我说凡事也总有个缘。”

梨芬听他这样说,不知怎么的,粉脸立刻会飞过了一朵红云,秋波逗了他一瞥娇羞的媚眼,忍不住微微地一笑,说道:

“不过将来的变化,那就令人捉摸不定的了。”

“我想不会的,只要周小姐不讨厌我,我愿意终身做你忠实的奴仆,我情愿为你牺牲,我情愿为你吃苦,我情愿为你死!”

佑椿说到这里了,也不知打哪儿来的一股子勇气,竟把梨芬的纤手紧紧地握住了,用了无限诚恳的话,向她低低地说。梨芬生长了这十七年来,可说从来没有被异性握过手,更没有听到过这些赤裸裸包含了神秘的话,所以她此刻被他握住了手,全身的血流好像过了电一般会行动得特别快速起来,同时她那颗芳心也像小鹿一般地忐忑地乱撞不停。她心中说不出是喜悦,还是羞涩,两颊涨得像海棠花一样红,过了良久,方才低低地说道:

“方先生,你为什么要说死说活呢?我想只要你能够成为一个伟大的青年,不随俗浮沉,不荒唐胡闹,我相信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

“我知道,我一定努力上进,我要在社会上好好干一番事业。因为我有了你这一盏明灯在我前途上照耀,那我当然会向这条康庄大道而前进了。周小姐,我今天太兴奋快乐了,我觉得这是我生命史上最值得纪念的一页。”

佑椿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样子,滔滔不绝地说出了这一番话。他脸颊上的笑容这就没有平复的时候了,两人情话绵绵地谈个不了,是因为十分投机的缘故,所以要说的话也就越说越多,好像说不完的样子。直到斜阳慢慢地偏西了,院子里的景物笼上了一层轻罗纱那样的薄暮,梨芬才感到有些倦意,遂望了他一眼,低低地说道:

“方先生,我想回房去休息一会儿,你最好也回去了吧。”

“你一个人不是很冷清吗?我伴着你再去谈一会儿也不要紧。”

“不,她们就要回来了,回头被她们看见我们两个人在一处,又要被她们取笑的。所以你还是回去的好,反正你明天仍旧可以来的。”

梨芬后面这句话就是给佑椿一个暗示。佑椿是个聪明人,他早已理会了,一时转了转眸珠,点点头,附了梨芬的耳朵,低低地说了一阵,接着笑道:

“周小姐,你看这个办法好吗?”

“到了明天再说吧。”

梨芬暗暗地沉吟了一会儿,有些羞涩地回答。佑椿不敢多说什么,遂和她握握手,方才匆匆地回家去了。梨芬等他走后,遂慢步回到房中,又歪到床上去躺着看书。她这一回名义上是看着小说,而实际上书本里的故事情节一点儿也没有看到她的眼睛里去。因为她的脑海里只管想着佑椿这个人,他的举动,他的言语,显然完全是爱上了我。因为是初次和人家谈恋爱的缘故,所以在梨芬的心头总觉得跳跃得快速,两颊是热辣地感到发烧。

黑夜之神降临了大地,王妈已到房中来上了灯,她自言自语地说着,真奇怪,怎么直玩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呢?不料王妈话声未完,只听外面一阵女子的笑声莺莺燕燕地哄了进来。梨芬从床栏旁靠着身子,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

“你们真是黑心,玩到这么晚才回来,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家中受凄凉,瞧你们在外面玩得多高兴呢!”

“我原说早点儿回来的,谁知她们一定要玩得天黑下来不可。周小姐,你吃了什么东西没有?热度退了吗?”

琼华一面走到床边说,一面伸手按了按她的额角,表示十二分关怀的意思。王妈不等梨芬说话,便先抢着告诉道:

“十点钟的时候,我给周小姐吃一碗粥,后来两点钟的时候,又吃了一碗粥,直到此刻还没有吃过。”

“那么周小姐此刻一定饿了,王妈,你快去开晚饭吧!”

王妈答应一声,便自管地出房去。这里美芳把一包龙眼松子糖掷到梨芬的怀里,笑盈盈地说道:

“我的好小姐,你别怨我们黑良心了,我们特地到观前街采芝斋去买了给你吃的。你再说我们黑良心,那你自己也变成狠心人了。”

“喏喏,还有一听玫瑰水炒瓜子,也给你解个闷儿吃了吧。”

翠英把手里拿的一听瓜子也送到梨芬的面前去,于是悦柔把手里一包陈皮梅也丢到她的床上去。梨芬这就忍不住笑起来,说道:

“够了够了,你们自己留着吃吧,我吃不了这许多呢。”

“我们明天还可以出去买的,你明天能不能和我们一同出去玩呢?”

悦柔笑着问她。梨芬听了,微蹙了眉尖,沉吟了一会儿,表示有些懊恼的样子,低低地说道:

“只怕还不能走很多的路呢。所以这次旅行,我是只好忍痛牺牲了,反正你们去玩一个痛快,和我去玩也是一样的。”

“你这句话说得真漂亮,哈哈!哈哈!”

众人听梨芬这样说,一时都忍不住大笑起来了。大家说笑了一会儿,王妈来请众人到外面吃晚饭。琼华扶了梨芬身子,于是大家一同走到会客室去。

一宵无话,到了第二天,翠英向梨芬说道:

“我们今天再畅游一天,明天乘早车回上海去了。你能不能走?假使还可以支撑的话,今天我们一同去玩玩。否则,你这次到苏州来,那未免太不合算了。”

“这也算不了什么不合算,我为了保重点儿身体起见,我就决定在家里再休养一天吧。”

大家听梨芬这样说,遂也不便去勉强她,于是由琼华带着众人又出发去游玩了。这里梨芬坐在房中,一个人嗑着瓜子消遣。也不知为什么缘故,她的心是跳跃得厉害,一会儿看桌子上的时钟,一会儿望房门外有没有人来。好容易地直等到十一点敲过,方才见佑椿笑嘻嘻地进来了,说道:

“周小姐,怎么样?到我舍间去吧。”

“让我跟王妈去说一声……最好你去跟王妈先说了,否则,让王妈传到她们的耳中,又要取笑我了。”

梨芬回房门口走了两步,赫然又回过身子来,向佑椿红了脸说。佑椿点点头,表示可行的意思,他便匆匆地出去了,不多一会儿,佑椿和王妈一同进来了。王妈说道:

“周小姐,方少爷请你到他府上吃饭去,你去不去呢?”

“陌陌生生的,怪不好意思,我不去了。”

佑椿听她忽然又这么地说,一时倒不禁愕住了一会子。但仔细一想,方知她是因为在王妈的面前所以故意假惺惺作态的,于是忙又说道:

“那没有什么关系啊,我家里只有一个妈,此外没有什么人了。你不信,可以问王妈的,那就知道我没有说谎了。”

“方少爷家中倒真的没有什么人,周小姐,那么你就去了吧,人家也是一片心,你就别使方少爷失望吧。”

“王妈,那么我吃毕午饭马上就回来的。”

梨芬表示情义难却的样子,向王妈这么地关照。王妈点头答应,梨芬遂跟着佑椿走出琼华家了。在大门口,佑椿拉了拉梨芬的手,笑道:

“你真有心计,还来了这么一套花样精。”

梨芬没有回答,却逗了他一瞥白眼,这白眼也可说是一个妩媚的娇嗔。佑椿心中反而荡漾了一下,感到了说不出的可爱。佑椿的家和琼华的家原隔不了几十步路,所以不上三分钟,就跨进了佑椿家的院子。只见里面四周植着矮矮的冬青树,西首有座假山,假山旁有着花卉的盆景,点缀得清静幽雅,煞是可爱。梨芬随了佑椿踏进会客室,只见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的妇人,坐在红木大座椅上吸着水烟筒,呼噜噜地响个不停,佑椿便含笑叫道:

“妈,周小姐来了,你老人家快来迎接呀!”

“这位就是方伯母吗?侄女来得很孟浪,还请伯母老人家不要见怪才好。”

“哦,周小姐,你不要客气呀!快请坐吧,乡村地方,实在见不了客的。”

方老太一听儿子这样说,便站起身子来,回头向梨芬身上望去。梨芬也很伶俐,早已笑盈盈地走上前去,向她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表示很有礼貌的样子。方老太拉了她的手,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觉得果然是一个秀丽的好人才,遂拉开了嘴笑着,表示无限亲热,一面叫女佣倒茶,一面请她在自己身旁坐下。佑椿在旁边得意扬扬地说道:

“妈,周小姐无论如何也不肯来,我硬请了来的,这真是天大的面子呢!”

“可不是?周小姐,你府上在上海东华路群益里十号吗?那边是什么房子呀?”

“是一楼一底的房子,我们一家三口住着,倒还算舒服。上海是寸金之地,租房子要顶费,而且还讲金条计算的,真了不得,这样生活程度,要没有真本领,在社会上真不容易混饭吃。”

“那么你们的生活是全靠你哥哥一个人来维持了,你哥哥倒真也能干。”

“哥哥还只有最近在警局司法科里办事情,其实是全靠我爸爸遗下来的一点儿积蓄,做了一点儿买卖过生活的。”

大家谈了一会儿,女佣们开上饭来,小菜备得丰富精美,摆了满满的一桌子。佑椿拿了一瓶菊花酒,说非常可口,香喷喷的,喝了不但活血脉,而且增强胃口。说着,便在桌子上满满地倒了三杯。方太太拿了一杯送到梨芬的面前,说道:

“周小姐,没有好的小菜请你,我们不要客气,随意地吃吧。”

“伯母,我不会喝酒的。”

“少喝一点儿没有关系。”

方老太微笑着说,还把精美的小菜一筷子一筷子地夹到她的羹碟里去。大家低斟浅酌地吃着,闲坐了一会儿。这时外面进来一个小丫头模样的少女,向方老太笑着说道:

“方太太,你们吃了饭没有?三缺一,我们太太请你打牌玩去,有空吗?”

“打牌吗?今天我家里有客人在着呀。”

方老太虽然很有意思打牌,不过为了梨芬第一次到来,自己主人不好意思就离开家里,遂无可奈何地笑着说。梨芬当然不愿意为了自己而打断了人家玩牌的兴趣,于是连忙说道:

“伯母,你只管打牌玩去好了,我坐一会儿,也要回去了。”

“那么佑椿陪伴周小姐谈一会儿,我不奉陪你,就打牌去了。嘻嘻,三缺一,不来要伤阴骘的。”

方老太一面说,一面自己也不由好笑起来了。她向梨芬点点头,便跟了那个小丫头急匆匆地打牌去了。佑椿待母亲走后,便也好笑地道:

“你瞧我妈一听打牌,就是天坍的事情,她也不管了。”

“年老的人,没有什么消遣,打牌就成唯一的消遣了。我妈也是这个样子,不过最要紧的是玩得小一点儿,那么就不伤脾胃。”

“真的吗?那么将来给她们两位老人家住在一起,倒是个长搭子呢。周小姐,你看她们有住在一起的希望吗?”

佑椿笑嘻嘻地问她,脸上是显现了一点儿神秘的成分。梨芬知道他问这话是有用意的,遂微微地一笑,秋波斜乜了他一眼,笑道:

“这就要看我们将来的如何变化了。”

“周小姐,我赤裸裸地对你说,我绝对地向你忠心到底,绝不变心,请你也能够答应爱我吧!”

佑椿今天在自己的家里,况且母亲又打牌去了,那么他的胆子自然也更加大起来了,索性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老实不客气地求她爱了。梨芬扭捏了一下腰肢,赧赧然地说道: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只要你有十分的成就给我看,我一定不会使你感到失望。好了,我要回去了。”

“哎!哎!周小姐,时候还早哩!她们出去玩了,总非到天色黑下来是不回家的。那么这样早地回去,一个人不是也很冷清清吗?我们的卧房你还没有参观过,还是到我房中去坐一会儿吧。”

梨芬被他紧紧地拉着不放,因为有了几分酒意,这就情不自主地跟他一同到卧房去了。佑椿的卧房,一半是陈设得像书房似的,倒也收拾得窗明几净,微尘不染。尤其是窗外有一丛修竹随风飘摇,竹叶在淡淡的秋阳光芒下反映到房中清辉的壁上来,更觉清静而优雅。佑椿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望了她出水芙蓉般的娇容,笑问道:

“周小姐,你看我这一间卧房还算布置得幽雅吗?”

“很好,我说幽雅就是幽雅在这几枝修竹上。”

梨芬一面回答,一面在那张长沙发上坐了下来。佑椿仗了几分酒的胆量,也在长沙发上和她并肩坐下,望着她有些馋涎欲滴的样子,笑嘻嘻地却并不说话。梨芬见他脸儿也相当通红,两眼的光芒好像要射到自己的心房里去一样,于是她开始有些害怕,芳心是忐忑地跳跃着,正欲起身告别的时候,这是万万也想不到的事情,佑椿像一条疯狂的狗似的猛可把梨芬抱住了,低下头去,把梨芬的小嘴儿便紧紧地吻住了。

男女间的情本来像火焰一样,何况在酒后的两人,那是更容易发生尴尬的事情。梨芬被他一吻之下,竟然消失了抵拒的勇气,而且是全身都觉得软化起来,于是在这情形之下,那以后的发展也就不堪设想的了。

事后,梨芬当然是呜呜咽咽地哭泣,而佑椿只好百般地安慰她,并海誓山盟地立了许多天长地久的话。梨芬想到明天要回上海去,在离开苏州之前一日,竟会丢送了自己女孩家的清白,那自然格外伤心和悔恨,所以眼泪便像雨点儿一般地落下来。佑椿没有办法,遂又一本正经地说道:

“周小姐,事到如此,你伤心也没有用呀!不过,我始终是不会抛弃你的,假使我忘记了你,那我一定没有好死的!”

“我明天就要到上海去了,你到底能不能到上海来投考大学,我又不知道,那么我们远隔两地,几时可以月圆,谁能有把握呢?假使你另外爱上了什么人,叫我不是白白地牺牲了吗?”

“你放心,我昨夜已经和母亲讲好,她老人家已答应我继续考大学去读书了。所以三五天后,我也会动身到上海来找你的。”

“但愿你爱情专一才好,否则,我是只有一死以了残生了。”

“别说这些话,你也别伤心,我向你念了这么的重誓,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梨芬,快停止了哭吧,哭得红眼妈似的,回头让她们问起来,你回答什么好呢?”

佑椿一面安慰她,一面给她拭了眼泪。梨芬听了,也只好停止了哭泣,走到面盆架旁,洗了一个脸,重新涂上了脂粉,才把哭过了的眼睛掩饰过去。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天色渐渐黑下来了,梨芬在万分哀怨的情绪之下,也只好告别回去了。临别,又向他关照,说明天早车动身回上海。佑椿回答,说一定来送行。

梨芬回到琼华的家里,经过小院子,见了那几盆秋海棠,想起了“有色无香”这四个字,她一阵子悔恨,眼泪几乎又要夺眶而出了。不多一会儿,琼华等回家来了,王妈先告诉周小姐的午饭是方少爷请了去吃的,于是悦柔、美芳等又向梨芬取笑起来。梨芬真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是说不出的苦楚,也只好让她们笑话了一阵而已。

次日早晨,翠英、悦柔、美芳、梨芬四人向琼华连连道谢,方才坐车匆匆别去,不料佑椿先在车站等候,并且买好了四张二等车票。翠英等知道佑椿是爱上了梨芬的缘故,大家忍不住暗暗地好笑。火车开了,梨芬似乎有些伤心的样子,同时月台上的佑椿也有些呆若木鸡的神气,翠英、悦柔、美芳见了,自然暗暗地猜疑,感到奇怪。不过在她们心中,又如何料得到他们之间会有这一层秘密关系呢!

佑椿在家住了两天,真有些心思不宁,每日坐立不安。他便向方老太告诉,决定明天动身到上海考大学去。方老太没有办法阻止他,也只好由他而去。佑椿的爸爸思民,因为多着一票钱没有什么用,遂叫佑椿带到上海去买金条藏着。临走的时候,并向他关照,说方老太有个弟弟叫苏广文,住在大明路新余里三号,你可以到那边去安身。佑椿记在心里,匆匆地动身也到万恶的上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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