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直隶深州总志 直隶深州总志卷之十八

墓表

宋欧阳公珣墓疏

明本州剌史程煌婺源

嘉靖二年冬，婺源进士程煌受命来知深州事。下车初，询诸父老，闻有宋室忠臣欧阳公墓在州治东南，心乃恻然，甚感慕之。越来春二月二十四日清明，谨具庶品，为文往祭。其词曰：天下第一等事，惟天下第一等人能为之。鸣呼公乎！庐陵郡兮，不偶挺生。值崇宁兮，荣登既膺。司录事兮，仍擢君庭。时方国难兮，群奸肆佞，廷诤和议兮，忤专弗忌；迫遣割地兮，变死临躬。委身殉国兮，恸呼城上；被戮金人兮，魄归地中。精魂幽渺兮，虽死犹生。天壤俱敝兮，万古有名。鸣呼公乎！生而为人，死而为灵。余谅知其衷情，非今日之所能。事旷世而相感，心悲切而独茕。跪陈词而荐酒，冀髣髴而来宁尚飨。

盐城知县式君若师墓表

国朝直隶巡抚于成龙三韩

余初总统河工，巡历南北所部，求实心任事拯民生。昏垫于盐城，得之武令云。三五年来，相与驰驱塞外，胼胝桑乾，方期大展才猷，为朝廷收知人任使之效，君遽勤劳致疾以没耶？君姓武氏，名韟若，师其字也，直隶安平人，由贤科筮仕江南盐城。盐城滨河负海，又介淮湖撼击之冲，积岁渰没板荒几万顷，废屯百数十页，户口逃亡不不四万有奇。官其地者，率多因循坐困。君至则毅然申请，详揭前后百余上，以至降级者七，罚俸者五。人咸为君危，君弗恤也。身诣诸台使，垂涕洟而请曰：追呼无人，招垦无地。急催科，势必责赔垫；责赔垫，势必累无辜。恐凋敝穷黎胥，且闻风畏株连，涣然去而地其墟矣。一官可弃，七尺可捐，如城郭社稷何？于时大吏怜其诚恳，合词题请，荷天子仁圣，敕该抚勘查盐城洎高、宝、兴、泰荒田，凡二万四千二百余顷，一切地丁粮米及累岁逋赋，槩行蠲除，著为令。君有造于淮扬，讵不深且大哉！余方拟破格引荐，旋遭先光禄大故，匆匆解组。而君乃耿直性成，终以不能曲阿人意罢官。丙子春，会天子亲统六师勦远逆，押运需才。余署君名启奏，报可。君星驰北上，督家僮，历险阻，深入不毛。明岁丁丑，复押运宁夏，两载勤劬，颇伤劳勚。君急公情迫，虽皇皇不自恤，然而惫矣。戊寅春，余蒙皇上特恩，再抚畿内，适有命开濬浑河，君又效力兴作，分工既就，复请若干丈，昼夜拮据，又将告竣。方在议叙，而君遽不及待，以竣厥绩，而克底于成也，岂不惜哉！闻君客死固安，一时囊橐离析，几于荡然无遗。行道之人，莫不咨嗟。其配门孺人痛君之殁，又伤门户衷微，椎心长叹以死。噫！以君廑恤民艰如彼，尽瘁王事如此，倘所谓忠贞体国者非耶？而一朝捐馆舍，旅榇萧然，妻亡家落，天之报施善人，殆不可知矣。余捃摭耳目所最切，以勒贞珉，以表墓道，以慰君赍志之幽魂。余方再总河工，过淮扬之间，盐城之黄童、高宝、兴泰之野老，必且追思慨叹，颂君旧德于不衷，而君殁矣，能不增余太息与？君清标细节，志状能详之，兹不载。

布政司参政云汉张公墓表

大司农赵申乔武进

公讳倬，字云汉，余同年友也。其先世大宁卫小兴州人，明永乐间徙大宁，诸卫人民，以实内地。公之始祖讳成，随至安平城西之郝村家焉，历十一世而生。公自做秀才时，即毅然以天下为巳任。癸卯举于乡，庚戌成进士，除福建南靖令。时方有事台湾，军需孔急，羽檄交驰。公诣乡亲催，日仅一饭，甚至冒雨冲烟，栖宿无所。憩民村之牛棚下，百计飞挽，务先檄期。抵军前通判张某误粮限，制府姚公将按军法，会公运至，军士欢腾，通判遂免。姚公顾谓文武将吏曰：张南靖真济变才也。

幸酉，充闽闱同考官，得解元郑元超等七人，皆英俊不凡。侍御朱君元春、陈君书、工部主政连君青，其最著也。行取刑部浙江司主事，有徐某杀人一案，因不得尸，疑未决。公亲至徐处，指鸡笼下掘尺余得尸，具稿定案，共号神明。旋调吏部考功司主事，补稽勋司，升员外郎，例转山西冀国宁道。时岁歉，抚军委赈平阳。有太平张姓造假银，略买良民妇女，转售娼家。公察知，提至行馆，张膝行而前，牵公衣为私语状。公叱曰：尔以我为何等官耶？搜其家，得妇女如干，悉遣归，置张于法。三晋人称为“包孝肃”复出。俄膺简命，以按察司副使督学云南，积弊陋规，剔除殆尽。于省会中创建书院，举岁科所拔奇尤之士，肄业其中，延孝廉谢俨为之师。时州县解有一色银两，向充学臣日用者，公悉付书院，永为士子膏火之资。一时鼓舞振兴，如太史谢君履忠、王君思训、董君屺，皆由书院而出者也。差竣，奉优诏，著以布政使司参政在籍候补，与宗族乡党接绝，不稍立崖岸。凡领公议论丰裁者，如坐春风中。又戒诸子及仆隶辈学吃人亏，居乡之道，惟以恂恂二字为准绳。越二十年，卒于家。邑中士夫感怀典型，吁请崇祀于乡。公可谓生无遗憾，殁有余荣者矣。余忝属年谊，于公之懋著循绩，剔历中外弥久，而脍炙人口者，瞿然有余慕焉。且建树甚伟，允堪昭兹来许，所以表而出之，勒之贞珉，俾凭吊者有所观感而兴起焉。而余或亦得借公以不朽也夫。

内阁中书舍人成轩崔公墓表

内翰冉觐祖牟阳

予向官京师，以疾求医。人曰：中翰成轩崔公，国手也，意主寿世，不以刀圭为利窟，无贫富请辄至。子延之寓，投寸七，应手奏效。其人貌伟而仪朴，言动惟谨，子钦为有道君子，以是订交，出诸刻就，正公珍收，若谐所愿者，子滋媿焉。第未暇与深谈，细叩所学。及子再入京师，寂然无闻，盖公于丙子巳作古人矣。壬千吴子尔玉驰书子里，为公征言，不相植。既而公之嗣丙璧走都门，持尔玉所为状，丐子表公墓，情辞恳至。方今作者林立，丙璧不求于朝，而求子于野，数千里往还，仆仆北上，必致其意而后巳，似以子言为不妄，而足以传公者。重违其请，不得受状。披读见公与尔玉谕学语皆有根柢，因叹与公订交风尘中，失之觌面，而不能晨夕联讲席，引为同心，探名理之阃奥，启生平之疑扃，知公不尽，有余憾焉。今虽知公于尔玉状中状所不尽，又不能博搜遐稽，悉其斩事，终恐不能尽公也。虽然，识其大，遗其细，片语足以定生平。即谓状能尽公，而子亦即尽公以状，无不可也。

谨按状：公讳甲默，字认庵，号成轩。父冕，今庐江，有惠政。母韩太孺人，生公兄弟三，公其季也。为诸生，试恒高第。辛酉登贤书，壬戌捷南宫，官内阁中翰。天性孝友，侍父母疾，药饵亲供，周旋左右，终夜不入私室。居丧，柴毁骨立，饮食不逾礼，冠履一遵考亭图制。伯兄持家政，动皆咨禀，爱敬兼至，历仕宦而益笃。以是知公无忝天伦，而百行可推也。制义以大家为宗，无贴括习气。诗古文问津少陵、昌黎，书法摹率更。研精六经性理诸书，心解神会，而不以腾口说。务其实，避其名，足针浮伪。以是知公正学为归，而兼综众艺也。有诺必践，遇急即周。以岐黄为人所求，不重富遗贫，于是乎有义声。官居冷曹，不附炎热，淡泊自甘，不蓄长物，于是乎著清操。顾以位卑年促，德施未广，勋名不耀，盖有天焉，不可强也。鸣呼！公往矣。懿范之垂，足以光史乘；子孙之盛，又足以扬先烈。子即知公不尽，而不以谀词夺公之真。茫茫邱陇，屹屹穹碑，后之人有尚慕成轩先生登陇而凭吊者，其人于是乎在。

序

崔文贞公文集序

唐权德舆

昔舜禹之代，股肱昌言，以祗承于帝。修六府，叙九功，曰都曰俞。殷周之际，有伊训、说命、太保、太师、旅獒、金縢之书，以戴翼其代，皆有大烈，格于皇天。自三代巳还，君臣感会，何尝不经纬斯文，裁成百度。太傅文贞公，寅亮天工，致建中之理，左辅右弼，缉熙光明。居中一岁，以至大病，愍策尊名，为唐宗臣。公薨二十九岁，天子命公嗣子植为右拾遗，植乃捧公遗文三十编见咨谕叙。德舆以为君子消长之道，值乎其时，而文亦随之。得其时，则章明事业，以宣利泽；不得其时，则放言寄意，以摅志气。公自门阀秀士，被服荐绅，至于登朝宰政，四十年间，作为文章，以修人纪，以达王事。惧喜怒之不中节，故有作威诫；惩苟得之害正，故有重请钟铭；恐匪人之千纪，故有与永王璘笺书。诮时宰之不能上广聪明，故有台封说；悼谷风之诗废，故有僚友箴；虑法吏边吏之失其官守，故有猫鼠议。是惟无作，作则有补于时。以至于修事功，断国论，导志通理，昭明易直，施于名命为雅诰，刻于金石无愧辞。康庄逸轨，卓荦濬发，九流六艺，鼓舞奔走。陈思王所谓俨乎若崇山，㪍乎若蒸云，惟公信然。公姓崔氏，讳祐甫，字贻孙，博陵安平人。先孝公之清德，与公始中终之盛烈，勒于帝籍，藏在惇史。升公堂奥之君子，多为之𬤥录。大较以同人之中正，大有之刚健，中庸之明诚，洪范之攸好德，艰贞践履，出入光大，皆充其义，如其文。尝试言之，天下公器也，匪皇极不又操柄者务广通，则其□以流；纵私回，则其弊以没。以是至于纪纲淆乱，官职耗废，败坏陵夷而不可为；务守者弊以隘，则窘若梏拳。于是才滞而不发，事壅而不宣，其于病王猷，盩大伦一也。及公平衡宰物，为之折衷，使文皇、明皇之风，粲然复兴，崇起教化，万方同轨，道协气宣，臻至理而无疠疵；为仁由巳善善若不及。溯其心源，存乎斯文。君子曰：观文贞之文而知其道，知其道，然后知其理。世之易易，也。昔公能修先孝公之志，类其文章，赵郡李公遐叔实为之序。今植亦能修公之志，而德舆无似，惧辱命焉。凡九百二十篇，以为一家之言云尔。

送陈子万之任安平尹序

国朝李澄中诸城

天下之势繋乎吏，人生欲治天下，必自择吏始。汉宣帝曰：与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梁薛琡亦谓：黎元之命，繋乎良吏。由是观之，吏之职岂不重哉？今读班史所载，黄霸、龚遂诸循良，纤细必备，使人如身入其中而与之语。虽其时赵广汉、尹翁归之治行，皆以善为钩巨而不与焉。故曰：廪廪德让，君子之遗风也。近世用吏重资格，不假便宜从事，而治乃大坏。盖自郡县天下以来，未有不治乱于吏术者，势使然也。陈君子万，以康熙癸亥擢安平令。子万种学能诗，伯兄其年文藻冠一时，余常兄事之。其年殁，见子万往往如其年。而子万又曾为黎城丞，所谓子不负丞而丞负予者，得母欲试之然乎？自古文人鲜实效，负才而骤伸，又恐其豪逸而不适于用。如是者均于吏事。左子万之先少保公，历尹唐山、秀水，其后著风节，卒为名臣。子万以清白吏子孙，世其家学，具倜傥瑰杰之槩，次乎下僚。其于利弊兴革，筹之必精。一旦绾墨绶，出宰百里，以经术润色政事，岂犹夫区区俗吏之为乎？以是知子万之能为宰也。我国家立贤无方，每以良吏擢为谏官。而安平近在畿辅，去唐山仅数邮，桐乡之爱，当犹有存者。踵而行之，讵不祖孙一辙哉？古今吏治之盛莫如汉，其衷也莫如明。予于明史分纂循吏，求德让君子而罕其人焉。或刚近于褊，廉近乎矫，亦必以循良目之。予固媿孟坚乎，亦诸作吏者之下龚、黄若也。子万其勿使后之传循吏者，徬徨四顾如予乎哉！

送安庠黄仲香学博归东安序

昌乐令吴玠邑人

昔曹月川先生为霍州学正，霍为李白云先生里。先是白云先生倡道晋阳间，一时学者景附，河汾之统复振。自月川先生来主霍教，其教士以践履为本，霍教大行。其及门高弟郭睿等，皆素从游于白云先生者。月川既乐得白云以为霍士倡，白云又乐得月川以为霍士师。说者谓河汾之统，自前代宣仁间而大著者，寔自月川始。月川为一代理学儒宗，衍二百余年之道脉者，寔自教霍始。於戏！岂不伟哉！安平元时，为刘静修先生流寓处，遗风教泽，犹有存者。

国朝陆稼书先生讲学灵寿，余往受其指教，谬荷奖借，故邑中诸士，皆就学于予。予既愧无白云倡道之力，以为诸士先，而邑中数年来司学校之责者，向使非得今日之真月川，如仲香黄先生其人者，以立之标准，而树之风声，士习何由而醇，教化何由而洽也？先生之立教，不言而躬行，多士之服先生之教，亦不事董戒而蒸蒸向道，此与月川之教霍，初何以异？嗟乎！自儒术寖微，师道不立，以兴贤育才之地，群目为寒毡冷席，聊给𫗴粥而巳。即矫然自异者，季试月课外，别无造士之功，亦孰有不言躬行，寔从践履处立教，无愧月川之仲香先生其人者乎？幸得以仲香先生无愧月川，而今又赋归田以去。然则安平今曰，即使白云复出，犹当苦无信从者以为之助，而况乎白云之不复见也哉！

公和尹老公祖瑞应诗序

编修刘自洁武强

皇帝御极之十有七年，百姓太和，万物咸若，休征协应，诸福备至。深州属畿南郡，日边化雨，被泽尤先。时则麦雨岐，马厘滋。州牧尹公行部郊原，睹芃芃之盛，生养之蕃，因推本于圣人之治，作为诗歌，以纪其事。郡人士交相颂曰：古者大司徒颁职事十有二于邦国，首以稼穑树艺，而次曰阜蕃。孟夏，甸人献麦于天子，以彘尝。季春，合累牛腾马，游牝于牧，牺牲驹犊，各书其数。兹二物者，民食所重，民力所需，是以太平有道之祥，先见于此。且上有履中蹈和之君，必下有承流宣化之臣。公莅兹郡数年，道洽政治，膏泽下民，故其感召有如此也。天子饬中外臣工，言灾不言瑞，然吾侪击壤之歌，情不自禁。因读公所作，属和成帙，命之曰博陵歌咏。虽巴人之曲，不足以续白雪之辞，亦庶几太史采风之一助云尔。

保障堤工筑成为尹公祖寿序

孙会一郡庠生

博陵为平衍之区，而滹漳性横，率多泛溢。然国朝定鼎以来，未至大警，当事亦随时补苴而巳。乾隆甲戌秋，滹沱腾溢，其所波及，方淹浸禾稼，颓坏屋庐，当水冲者尤大。声吹地，奔浪蹴天，仓猝间荡析离居，辛苦垫隘，固州南数十村，一大屯难也。我州牧尹公乍闻水警，则策马南驰，急犹巳溺。既巡查被水各村户，相抚恤矣，乃复度水势，相地形，较丈尺，立防庸，庀材料，民躬履泥淖，率万夫力筑，浃辰而堤成，名之曰保障。南鄙士民感拯溺之德，庆登衽之安，咸谓我公此举，以旬余手援而活亿万人命，立千百年防，爰即是以寿公可乎？是堤凡三百人，十余丈，首东南，尾西北。其崇嶐磅礴，屹若宣防，壁立而岳峙者，定水山也。其拔地倚天，中流作砥，鹄起而云连者，回澜峰也。方其经营伊始，集众如雨，荷锸成云，陑陑登登，击鼛弗胜，以军法部署者，节鼓亭也。迨乎聿观厥成，或天宇清霁，水波不兴，一碧万顷；或风起水涌，奔腾洴湃，蛟螭若舞，足以荡胸骇目，如在彭蠡、具区间者，望波台也。登峰西望，测水之来势，便于经理者，测流花岭也。外又环筑一堤，计三百四十丈，蜿蜒如率然者，安澜外障也。登高南视，可度水之去路。合衡民同仁者，一视台也。而皆于我公振臂咄嗟。时戢巨浸，安，守土成胜，槩方州之众，所谓载巨鳌之山，未如恩重；泛大鲸之海，常觉神摇者，亦何能赘一词哉？抑昔公家铎治晋保障哉，以方我公此一兴筑，保在一乡，即保及千万户；障在一时，即障及千百年，又奚复有沉灶产蛙之患哉？且公忧民之忧，乐民之乐，莅吾郡三年有余矣，政洽人和，应及庶汇。凡所为地，出甘泉，麦岐两穗，马乳双驹者，不一而足。悉公德化之符，又不特济此一方士女以为公庆，而寿国寿民之泽，行且与滹、漳诸泒相流衍于无穷也。爰介觞而为之序。

说

冯母庙说

明教谕秦继宗黄冈

饶治西有冯母庙，盖东汉夏阳侯冯异之母也。塑像于堂中，春秋两仲祀之。侯东京元功鞠蒌之事。当光武崎岖迫阨之秋，厥心贞亮，厥功显著。侯见帝于巾车，首以老母为言，则侯恋恋于母，尤可睹焉。故后世祀侯母，志孝也；于饶，志忠也。然于礼有未安者。礼，男女授受必奠，不相袭处。深宫固门，阍寺守之，男不言内，女不言外。古者君在襁褓，母后临朝，犹垂帘以听政，示不相觌也。臣之事君，与人之事神，幽明虽异，别嫌明微，一而巳矣。今冯母俨然在上，而主祀者对越于下，非所以彰别也。冯母其必不妥于灵矣。侯而有知，其必不欲其母离阃域而馈饴于外庭矣。旦孝子之事亲，无故不离膝下，昏而定，晨而省食，而亲□。今独祀冯母，而侯不得侍其侧，又非所以体侯之心□？夫名宦乡贤，俱祠以主制也。此祀似当仿而行之，易母像以神主，更立侯主于母主之旁，庶几神人两安。愚职非能司废兴者，谨识之以俟后云。

前志冯异事说

秦继宗

志传曰：冯公孙遇光武于巾车，授之官，以母老辞。及母以死送之，始行。又冯母庙记云：光武抵饶，得冯异造庐，求与偕往，异以母在，辞母捐生焉。又诗有云：死去宁甘伏剑图。愚于三说不能无疑矣。按纲目：汉帝玄元年，刘秀狥颖川，冯异以五县降。分注：秀屯巾车乡，郡掾冯异监五县，为汉兵所获。异曰：异有老母在父城，愿归据五城以报德。秀许之。异归，遂与父城长苗萌率五县降。质实云：颖川，郡名；父城，县名，属颖川，故城在南阳汝州东南。冯异，颖川父城人。集览云：巾车乡在颖川郡父城县。然则冯异非饶阳人，光武无抵饶阳，得异，造庐求偕之事，而异母亦未尝捐生伏剑也。窃思饶祀异母，祗以光武蒙难，自蓟南奔，芜蒌、滹沱，俱在饶境，而异之推戴坚贞，表表于豆粥麦饭间，故因异以及其母耳，岂必如前志所云，乃俎豆千秋哉？弟愚识谫劣，彼三说或别所据，姑阙疑以俟考。

纪将军庙说

国朝周执中郡绅

深州之西，去城二十里王家庄，有汉将军纪信庙，私窃疑之。按荥阳之役，楚围汉王急，将军乘王舆诳楚，为项王焚死。其里居宦迹，仗节殉难之所，俱与下博地无与。厥后高帝定天下，竟忘封信，子孙亦未有分土此州者。而司马迁、班固之流，史记、西汉书皆不为立传，迄今千余年，独血食兹土，莫喻其故，庙中又无碑志可考也。询诸父老，相传神甚灵应，有不肖某者，一夕暴死，时若有物殛之，口中喃喃呼纪将军三字，乡民神之，因为立庙。

鸣呼！忠孝一理，将军杀身成仁，以一死存汉家四百年社稷，忠烈之气，上薄日星。传云：神者聪明正直，而壹所在，俎豆不祧，宜哉！顾街谈巷说，事涉渺茫，士君子所不敢信，姑录之以传疑焉。

传

乙欧阳太史传

国朝监察御史张星法武强。

欧阳太史，邑人，名唤，字学章，博闻强记，淹贯经史，称名儒。嘉靖甲午解元，乙未成进士，选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颇厌人望。辛丑、甲辰分校礼闱，称得人。故事，馆选间行之，翰林乏员，疏请然后行，故其选甚重，而被选者甚荣。一入馆，便负台鼎望，不苟言笑，矜贵自重，人号之女儿官养相度也。时世宗方宠严嵩，嵩受永寿庶子金，事发，置不问。兼崇道教，锡秉一真人陶仲文伯爵，士靡靡争趋之。翰林官故清高，公复崇名节，重廉耻，岳岳特立，不媕阿随时。坐是有恶之者，媒孽莫须有事中之，罢官归。归且阒寂，恬如也。方公未弟时，轻财乐施，敦旧尚义。性孝友，事亲曲尽其诚。处兄妹间，敬爱交笃，不发人之私，不迫人于险，端方浑厚，为乡里所矜式，士子多从之游。及由内翰放归田，四方知名士尤向慕风旨，接踵其门。所以教授徒侣，一如布衣时。往者朝臣忠直者谪还里，不久即召还。里之有司恒致敬朝夕谒。公之归，足不履吏庭，竿牍屏绝，有司愈重之。有餽以舆马金币者，却不受，惟课耕读书，稽古著述而巳。隆庆庚午卒。所著有强斋文集、县志若干卷，祀乡贤。

论曰：公无通世之资者也。无通世之资，而与赵文华、鄢懋卿辈比肩旅进，未见其可矣。公归不数年，嵩杀沈，炼，杀曾，铣，杀夏言，杀杨继盛，假如公尚在朝，睹其狼戾，能括囊自处，嘿嘿不贾祸乎？噫！公亦幸矣哉。

左都御史刘公碧峰传

大学士朱轼高安

公讳谦，字益侯，号思庵，姓刘氏，世居武强麟游乡，乙卯举人，丙辰成进士，历官左都御史。父怀志，廪膳生，赠通奉大夫、工部右侍郎，安贫乐道，为邑名儒，著有尚书口义行世。公，通奉公长子，生而沉静端悫世。五岁诵孝经、论语，十三岁通经书，游乡校，有声称。巳而悟科举业，与圣贤义理之学，岐而二之，非也。取濂、洛、关、闽之书，悉心探索，与邑令李模朝夕研究。受知于学使蒋超，每试辄取冠四郡，以谓北方学者无与颉颃也。公既通仕籍，每以见道未真，惄然不自安。师事安溪李文贞公而受学焉，尽得其所传之奥。

盖公立朝四十年，致仕家居十五年，始终讲学不倦。初任中书舍人，昼夜入直，历礼部主事、员外郎中。每晨入夜归，恒以卷帙自随。其好古如此。前后三使蜀，乙卯充副考□，戊子充正考官，壬午督学政。所拔皆经明行修之士，为条约十八则以教蜀士：一曰端士习，二曰培士气，三曰重经学，四曰遵传注，五曰读小学，六曰正文体，七曰理学，八曰史学，九曰古文，十曰声韵，十一曰书法，十二曰贴经，十三曰月课，十四曰习射，十五曰严考教官，十六曰兴举社学，十七曰表章前贤，十八曰修葺文庙。乃日进诸生，而告之以古人为巳之学。闻者始而疑，既而观于公所为进退黜陟，驭众接物者，皆本于至诚恻恒之心，而无一毫邀誉之意。于是翕然尊信悦服至感泣者。公犹以为未足也，每试一郡，拔其尤者数十人，给以资斧，偕往他郡，与同饮食居处，教学相长，倍于塾师。于是教日益孚，士日益化。蜀中大比，曩不过千余人，是科多至五六千，终公任，无诸生搆讼者，其感人深矣。秩满，擢京卿，由鸿胪历右通政、光禄、太常通政使、工部右侍郎，晋者察院左都御史。正巳率属尝曰：治朝廷事，有意抵牾及有意附和者，缘胸中不能去得一私字，化得一党字，臣子所大戒也。在工部，则度支出入，亲加考校，钱法流通，而帑藏以实。在台省，则慎重人命，平反冤狱，勾考天下鹾政，弊窦一清。尤加意人才，为国家培养元气。有所举必当上意。如今尚书励公廷仪、大理卿汪公湰、巡抚李公馥、朱公纲、巡按御史张公应诏及轼，皆公所荐达也。有所劾，不畏权势逼陵。有签掣郡守者，伪而辨，公数其罪责之，即时叱出，班联为之震慑。时台省方鹜声迹，公镇之以和静。每入奏事归，虽妻孥不以告也。奏折必手自书，旋焚其稿，以故世无传者。凡三充殿试读卷官，一充会试总裁官，数蒙召对，尝面诵太极西铭图说、大学章句，讲明河图、洛书义意，奉和圣制诗，并修尚书传说，皆蒙奖许。

御书廉平堂额：青云白石聊同趣，霁月光风更别传联赐之，盖异数也。公生平不为党援，每诵易，乾乾惕若，见几而作语。又尝作西台退食图以寓意。公之主会试也，论文一遵传注，不少假借。荐弗合格，或字有可疑者，辄却之。以此声气无所通。榜下失意者，肆为诋诬倾害。解组后，或且弹公与李文正公妄谈道学，人胥为公危，幸

上洞察其私，弹者乃止。寻有修河之役，家本贫，田三百亩，敝庐数十间，尽鬻之以急公，无复存者。归之日，借屋数椽，偃仰其中，冬不炉，夏不扇，布衣蔬分，泊然老书生耳。公处巳待人，质实无伪，闻人之善，称慕如不及。至其有过，则常有所隐避而不忍言。自起寒素，以至通显，奉养恒薄。丧偶几三十年，未尝畜一婢。官至御史大夫，未尝衣貂，他可知矣。耄而好学，信从之众，数百里外，员笈者踵相接也。尝自箴云：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四语尽为学之要。颜其斋曰养观，集句为联曰：虚心顺理，随分读书。又曰：读书则心常在，不学便老而衷。以小学教诸子弟，壁间列白鹿洞规、克巳铭、养观说。晚尤好易，绘河洛先后天图，朝夕观玩。独处则正襟危坐，门弟子在侧，则披图指示。著有四书朱传纲目、周礼瀹义、四书札记、四书制义、廉平堂文集、使蜀集藏于家。卒年八十有四，学者称碧峰先生。

论曰：公之立朝也，无欲而静，无私故威，有古大臣风。时圣祖方阐扬濂、洛、关、闽之旨，李文正公左右其间，正理学昌明之会。公逢其盛，志同道合，千载一时也。公诣理精，信道笃，不充诎于富贵，不陨获于贫贱。虽或以其所望之私，壅害于一时，而公论之久长，盖莫得而掩焉。轼受知于公最深，思步趋公，而公归田未竟厥志，惜哉！

侍读学士笃生吴公传

大中丞张伯行仪封

学士吴公讳本植，字笃生，安平人。父赠公讳恂，崇祯戊寅，以诸生死深州之难。方城将被，与公母王太夫人计曰：吾携一子一女、一从子来，吾弟惟有是孤，义不可负。脱有不虞，生死以之。及城破，赠公死焉。王太夫人知不能俱全，遂弃其女，负侄暨子走匿得免。稍长，痛父之蒙难，能刻苦自夺于学。登顺治丁酉贤书。戊戌成进士，由庶吉士授翰林院检讨，旋擢国子司业，摄祭酒事，历升翰林院侍读学士。公之为学，以主静为要。其为言曰：凡人声色货利，皆当于静中求其根而绝之。故终日敛襟危坐，而居敬穷理之功益精。其与本心之学，所云于静中养端倪、求独体，而不觉其堕于空虚而失据者，大相迳庭矣。故公之平生，蹇蹇谔谔，毅然以文章名教为巳任。至于恬淡寡营，持身清约，不稍自假借，其根柢于学力者为甚深也。

公为庶吉士，即膺特简分校。已亥体闱，鉴别精敏，所拔皆知名士。其在司城也，时文体益卑，士子揣摩，膏涂栀饰，惟求苟且弋获而已。公惄然忧之，以为此病不仅文章，乃在心术。故其六馆课试，必崇实学而黜浮伪，太学士风为之一变。八旗教习之选，每为有力者所敚，独公加意。寒畯有以暮夜请者，叱去之；虽要人札，亦置不启，抑奔竞之习而奖恬静。老博士羊琦不合时宜，满祭酒决欲去之，公独持不可。后出为方面有声。此与古人之不去聋丞者，风度略相似也。为侍读时，有朱山人者，左道惑众，势张甚；公独斥于广座中，众皆为之危，不少怵。其严毅如此。公既声望日茂，天子亦知其贤；凡国家大典章制作，公必受纂修之任，从容赐对，赉予优渥。方骎骎向用，而公浩然遽有遂初之赋。归里以后，即杜门却擭，谢息宾客。凡门生故吏之官其地者，罕得一觌其面。即当事以地方利弊就启于公，辄谢曰：此非野人之所知也尝有远客至安平，屡求学壬之庐不可得，然不知日过其门。盖所居湫隘，无异蓬荜，而公泰然安之。尝赋诗有羞从蔗尾觅微浆之句。其风格殊峻绝矣。

自坊表日隳，士大夫在朝廷之上，皆持禄养骄，无所事事，其意若甚懒者。及其家居，出入州府，居间造膝，殆无虚日，又何其勤也！独公反是，而甘贫味道，无所闷悔，谓非其得于力学而能然乎？公生三子，曰玠、璠、珊。玠、璠已举于乡，而璠早卒，今二子方负时誉也。

野溪灌叟曰：徽国新建之学，如黄精钩吻，不可同采而并茹也。然此特论其学术耳。尝见世之为朱学者，辄诋诃阳明不少贷。及微窥其为人，媕婀慕恋，实无异于流俗，此固阳明之所不为者乎！吾闻吴公之论学，最嗜月川、敬斋之书，谓其平淡之中，殊有深味，可谓醇乎其醇。然见子弟讥斥良各之说，必戒之曰：阳明未可轻议也。吾以是知公之为学，非浮慕者，而其立品也真矣哉！

翰林院侍读学士笃生吴公传

翰林孙襄德州

先生讳本植，字笃生，正定安平人。祖从诲，明崇祯庚午举人，官曹州知州。父恂，为邑诸生，有名于时。先生生四岁而孤，及长，事祖父及母尽孝。年二十有四，举顺治丁试。明年戊戌登进士，选庶吉士，历检计、司业、侍讲、侍读、侍讲学士、侍读学士，乞身归。家居三十年，足不履城市，笃学力行，殁身不倦，当事重之。尝摄祭酒事，适官生教习阙员，先生慎于试补，夤缘者不得入。或以千金请，笑而却之。即持要人札至，其力足进退，生杀人者，亦槩视也。属员羊琦，儒者也，不能得当事意，将以甄别去之，先生持不可，乃止。及先生既归，而琦以吏部郎迂道求谒，先生曰：吾往者无市恩心，今不可以故人累廉使。固请，卒不许。先生已亥所取士房廷桢视鹾长芦，而廷桢癸丑所取士李基和亦同时分巡井陉。二君使者相望于路，冀迎致官署，得资诲益，皆不一往。于清端公成龙为巡抚，数使使通问，盖重先生之为人，亦未尝答一缄也。兵部侍郎王维珍以勘灾来求面询邑人被灾状，先生避之远村。其循分守道，确乎不拔如此。或为诗讽其过执，先生和之，有好向山头收胜景，羞从蔗尾觅微浆之句。高风劲节，吾见亦罕矣。为学以主静为要，尝曰：声色货利之根，吾以静中观之，无遁形矣。好曹月川、胡敬斋两先生书，谓学者多以平常忽之，吾实阅历之久，深有得于其言，未可为不知者道也。其教子侄，务令先晓诸经大义，而不遽习时文。平生读书札记如千卷，藏于家。子玠、璠、珊，皆好学，行义有父风。史官谕曰：古之所谓儒者，以道德不言而躬行，其归在于诚身而已。见用于时，则有功以称謇谔；退居于里，亦执道以著高洁。若先生者，真不媿乡先生殁而可祭于社者也。余特为之传，有以也矣。

门蕴瑶少尹传

唐麟翔海陵

门有年，字大有，号蕴瑶，北之南平人。博学能文，以顺治甲午成明经进士，任古越嵊县佐令，卒于官。唐子曰：蕴瑶公，今之廉吏也。居南平，以积德累行世其家。历有明、成、弘、隆，登科名者，累累见衷。先生讳洞开，公之伯父行也。丙辰捷南宫，雄文硕望，卓然为一科之冠，公师事之。其余学问之道，既以破其藩篱，入其堂奥，采剥其华实，而咀嚼其膏味，以为巳有。试于有司，辄高第。食饩胶庠，为文坛祭酒者数十年。七试棘闱，人士每传诵其文，乃卒以数奇不偶，佹得而复失，未尝不感叹于时命之艰，而知巳之不易得为可惜也。家贫，校书授徒，时方重公名，负书担囊，户外履满。公瞿然不敢居，就其中笃志砥行者，引而进之。其教育之方，一以所受于伯父为法。或贫𪧘之子，修脯不给，亦不以为意。以故出其门下者，率皆通经学古，取科第如拾芥。乡之人争师事之，二十余年不绝。生平事父母最孝，旦问安，夕告寝，一饮食出入，惟志之从。居丧之日，不饮酒，不茹晕，泣血三年，洞洞属属然，如将见其亲之在，而未离于侧也。聆其亲之言笑，而弗去于前也。依依亲之膝下，亲其衣冠动履，而未尝顷刻违也。服阕后，岁在壬寅，任嵊县贰尹。始至之日，岁比不登，狱讼充斥，而斋厨索然，形神交瘁，人固疑公之不乐也。处之逾年，而志益闲，日与邑之贤士论文讲艺，无虚晷焉。卒也，一官传舍，清俸难支，而粮务纷剧，实以阴耗其神。乙巳季秋之日，以疾终于嵊署。易箦之余，清风四壁，嵊之十大夫为之治丧具，仅以旋里。叩其居官之蓄积，萧然无有存者，人以是益敬爱公。公既没，其子于岱、于夏图其像，朝夕奉事，如公之存，而恐其后之无传也。于夏列诸生，将继公之业而光大之矣。于岱遭时坎𡒄，从事盐城官署，适翔读书署内，具告以公之行事，乃不辞而为之传。

郭少乡传

孝廉张敦行武强

郭少卿者，先世河南新乡人，徙居武强。代皆积行隐君子。凡十传至少卿公，名徽祚，字彦卿，号慎五。初，公童试时，屡屈顾，益自夺，念亲老，思得隽以博堂上欢。年二十四，始入庠为诸生，明年举于乡，乙丑成进士。春官方揭晓，赠公适卒，公悲父之不及见也，拜母于堂下，泣不止。乙亥，授湖广监利知县。时多盗，甫下车，即以计获其渠魁潘姓，谕之曰：吾不汝难，汝但举党众即巳。乃悉数群盗居址姓名，无一遗，尽捕置之法。抚军闻之，喜曰：真良吏也。观其识度，岂啻百里材耶？监利堤偶被蛟冲决，急塞之。旋报上，制府疑蛟非实，将以欺罔劾奏。百姓皇皇，皆恐失慈母，协力捕三蛟以白，事乃解任。监利十年，周知民隐，凡所以筹积贮，时赈贷，务令民获实惠。断狱凭理法，略无瞻顾。事涉微细者，委曲开导，不令终讼。捐金修庙学，加意文教，百废具兴，邑以大治。已丑，内补礼部主事，擢刑科给事，稽察户、工两部钱局，凡六年，转礼科给事中，兼鼓厅事，历鸿胪寺少卿，晋大理寺少卿，阶中宪大夫。方公之在刑垣也，每秋审朝审，各犯情罪，必存节略，小折手拈默记，多所平反，全活与同曹官不立异，亦不苟同。或问公何以少对事，曰：吾非确有知见，胡敢妄博敢言名？其诚恪如此。又雅具知人之鉴，凡所荐达，悉蒙人之鉴。凡所荐达，悉蒙俞允。前在监利时，入楚围分校，拔孝廉吴镐等，皆知名士。辛卯，典试山西，取解首臧君尔心，胥洽群望，治迹皆有声称。公以忠诚值盛际，蒙赐朱子全书、佩文韵府、周易折中，器用食物不胜纪，尝设老臣晏公与焉。没后十十余年，监利思其德，胪列政迹，陈上宪，奏请入名宦祠祀。长君芝，登贤书，为牧令者二十余年。次君兰，岁贡，任训导。孙皆为诸生，克世其业云。

张明经哲庵傅

周执中郡绅

张克明，字哲庵，州王家井人。其先世选贡显相者，奉亲以孝闻。为河州牧，多惠政，事详家乘中。后迁束鹿之朱家庄，世以读书为业。及克明生，聪颖绝伦，识者器重之。性嗜古，过目不忘。家贫不能多致书，或闻某蓄古籍，辄借观，手录其要，若礼、乐、兵、刑、田赋及星纬、地舆、河道诸大事，必裒益古今同异，汇集一册，以备参稽，久而淹洽，补博士弟子员，试屡列前。茅食廪饩，为文不尚浮丽，以说理为主。每值大比，竟不能具资斧，与乡闱老于诸生者垂五十年，既友教远方，亦仅以备𫗴粥。戊午春，以积分贡成均，卒，淡怀功名，闭关静息，或一卷书，或数杯酒，暇则散步园林，当悠然有得，辄见诸吟咏，不求甚工，遣兴而止，人比之五柳先生焉。外间有问奇者，不辞剖析原委，谆谆无倦色。其于一切世味，泊如也。生平诗文所缀甚富，然不自珍惜。脱稿后，每为人取去，率散轶无复存者。著有析真集两卷，颇窥程、朱之奥，门下宝之若拱壁云。生于康熙丙午，卒时年八十有七。

仑生贺先生传

孝廉徐至武强

贺先生，邑之北代村人，讳琇，字仑生，岁进士，博学力行，淹贯经史，幼有至性。年十四，母婴重疾，侍汤药，衣不解带，每夕稽颡北辰，求以身代。越年余，母卒，水浆不入口，者三日，昼夜悲号，绝而复苏者数。父恐其殆也，以显亲扬名之义慰解之，命之食，乃勉加一箪粥。读礼三年，事悉遵古制。事继母尹氏，如事所生。尹性烈，犹称孝焉。盖先生之事亲也，虽小物不忘志，且息息相通。尝于赴试时得异果，不敢音怀，至家，奉堂上父母命之食，然后与诸兄弟共分甘□。以事至外家，夕将宿，忽神情恍惚，卧不宁，即起。归家，则父为瘈狗，伤方剧，急进药饵，毒乃解。及父殁，哀毁骨立，葬礼愈周至。胞兄弟四人，二弟一嗣外戚，一嗣叔祀，友爱之如同室。事兄璇尤恭顺，岁时共燕乐外，偶有佳味，必先馈，或延之与同食，尝引常棣之大章相与歌笑，深有味乎其言之也。性方严，口不道媟亵语，足不常履尘市，起居食息，悉有程度。其讲学以诚敬为本，文必根据经义，具大家风。每试辄为多士冠，善启迪后学，从游者数十人，悉有成立。他邑治举子业者，多问津焉。然数奇，入棘闱者十余次，不获售，亦绝无怨尤意。年逾艾，以积分贡成均，邑令燕公臣仁钦其品望，敦请为乡饮宾。晚亦嗜学不倦，好周易，深探理窟，通河洛之秘。卒年六十六。子二人，长仁浃，列诸生，有声称；次仁声，中庚午科副车，克世其学。

论曰：先生文行兼优之士，与余总角时，即震其文名。及长，益习知其性情行实，孝友大节，窃以为其人非偃蹇以终者。胡第以明经老，后得与浃声游，乃知嗣续固大有人在。古有之，不于其身，于其子。孙仑生公亦云。

张牧伯传

象州牧郭芝武强

张牧伯名模，字宏甫，号梅村，幼秉父郎中，赠巡抚星辉公庭训，为人倜傥慷慨，年十六，补邑弟子员。弱冠后，考授鸿胪寺序班。雍正年，出知广西桂林府永宁州事。永宁地介荒僻，俗鲜知学。公特重新义学，备礼仪，延知名士主其席，来学者悉给之膏火，自是文教乃振。治内都狼岭当通衢，路险峰高，行人无憩息所，且乏水泉，商旅病之。公乃捐金筑亭置产，募人运水煎茶，以济道谒。先是，州民悉瑶僮种，赖狼兵镇之。狼兵者，相沿防守之卒也。自改土归流，官给田产，令自养赡，类古屯田制。后奉文开垦，竟将其田报入。狼兵失业，遂率瑶僮生事。公谙其祸端，悉心措置，别垦抵公，仍还其旧产，俾任赋，瑶得世业，而狼兵复屯其田，乃并安堵。久之，调太平府之养利州旧剌史署寄驻府城。州诸事荒废，学宫鞠为茂草，大殿暨两庑不蔽风日。公谒庙为慨然，则大兴工作，焕然改观。更置祭器，备书籍，悉载诸州志，以垂永久，所费累千百不少吝。又土豪赵有能者，仍苗峒旧习，久负固，历任长吏莫之问。公至，辄捕获置之法。州人咸相贺曰：今而后始贴席矣。乾隆元年夏，署本郡司马，驻明江。土人潜谋逆者五十三寨，廉之得实，不忍遽动行勦。先遣有口辨者，谕以顺逆，往返累日，群情稍戢。乃登进于庭，竭诚开导，情词恺激动人，众始悦服，逆谋顿解散。时暑甚，公尤劳瘵，病至剧，顾家人叹曰：吾虽为诸寨过瘁，幸得活数万人命，复何憾乎？遂卒于官，时年五十有六。论曰：修学宫，大纲也；恤行人，小惠也。知治道者，类务为之。顾狼兵失业，非善为筹划，必不能安。况曲谕数十寨逆民，而卒以靖。昔张益州治蜀，不以有乱急，不以无乱弛，公真得其统绪者耶。闻当日道宪谕之曰：明江谋逆，非君往不能抚。殆亦知公之识力可属大事也夫。

徐民怙先生传

孝廉侯恺武强

先生讳劳谦，字民怙，城北皇甫村人。父文华，三子，长过嗣子秉谦，次怀谦，先生其季也，俱列邑庠。父没时，遗田九百亩，时先生年方少也，遗命仲子主家政。而怀谦素豪侈，不甚爱惜财物，挥霍任意，凡十余年，鬻田产过半。乘谦恐其尽空所有也，力求分异，先生泣谏不从，取所余田产三分之，各得田百三十亩。不数年，怀谦产荡尽，宿逋累累，犹十余万缗。先生伤之，鬻私田二十亩代为偿。且知仲兄计无复之也，第延与同居，可稍无饥寒虑。白之仲，仲不肯，曰：祖父业，今余皆汝应得，好自为计。吾贫自命，无为复以八口累汝矣。先生苦请，乃复同居如初。时财物出入，一听诸仲。妻郝氏亦曲体先生意，事嫂如姑，事不禀命，弗敢专也。然自是食指日繁，先生家日益窘，百亩所收，渐不能给。先生乃携家出馆饶阳，而以家之所有，为仲兄自赡计。馆数年归，止遗故宅一区，所让产复荡然无遗矣。先生计窘，乃出其侄树德、树行，各就食外舅家，惟余仲兄嫂，藉舌耕供养。怀谦年五十余，遘虐疾，先生是时馆同邑张氏，去家六里许，薄暮还视汤药，扶侍竟夕。迟明赴馆，教授生徒，如是者数。越月，怀谦卒，一切丧葬，皆鬻所余故宅为之费。先生乃至贫无锥立，安分守素，澹如也。年六十一而卒。子二：长君至，登癸酉贤书；次步孙景曾，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