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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帝国 十三

作者:格雷夫斯 分类:外国名著 更新时间:2025-01-06 15:10:36 来源:本站原创

亚历山大的希腊人向他们尚在罗马的使节发来命令,叫他们祝贺我在日耳曼打了胜仗,抱怨犹太人对希腊人傲慢无礼(亚历山大又不太平了),请我允许重新设立亚历山大参议院,并且再一次提出要为我建立庙宇,还要配备祭司。除了这个最高荣誉,他们还为我准备了其他几项小嘉奖,其中有两尊黄金雕像,一尊表现的是“克劳狄乌斯·奥古斯都的安宁”,另一尊则是“胜利者日耳曼尼库斯”。我接受了后者,因为这项嘉奖主要是给我父亲和兄长的,他俩取得的胜利远比我的更加重要,而且胜仗是他俩亲自打的;再者,这座雕像用的是他俩的相貌,不是我的(大家公认我哥哥长得和我父亲一模一样)。和平时一样,犹太人也派来了一个对立的代表团,祝贺我打了胜仗,感谢我对他们的慷慨——写了那封信将犹太人拥有宗教信仰自由的事昭告天下,并且指责亚历山大人挑起了新的纷争——犹太人在神圣的日子里做礼拜的时候,他们就在犹太教堂外面捣乱,唱下流的歌曲,跳低级的舞蹈。我将自己给亚历山大人的答复一字不差地附在后面,好让大家看看我如今是怎么处理这种问题的:

提贝里乌斯·克劳狄乌斯·恺撒·奥古斯都·日耳曼尼库斯,皇帝、最高祭司、护民官、民选领事,向亚历山大全体市民问好。

提贝里乌斯·克劳狄乌斯·巴比鲁斯,阿特米多鲁斯的阿波罗尼乌斯之子,利奥尼兹的卡里曼之子,马尔库斯·尤利乌斯·阿斯克列皮阿德斯,盖乌斯·尤利乌斯·狄俄尼索斯,提贝里乌斯·克劳狄乌斯·法尼阿斯,波塔门的帕席翁之子,萨比安的狄俄尼索斯之子,阿里斯顿的提贝里乌斯·克劳狄乌斯·阿波罗尼乌斯之子,盖乌斯·尤利乌斯·阿波罗尼乌斯,以及阿波罗尼乌斯的赫尔马伊斯库斯之子,使节将你们的法令交给了我,还详细地说明了亚历山大城的情况,回想起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待你们友好亲善,这你们是知道的;因为你们生来就效忠于奥古斯都一族,很多事情都可以证明这一点。你们的市民和我的直系亲人相处得尤其融洽:关于这一点,只要举出我哥哥日耳曼尼库斯·恺撒的名字就足够了,他对你们的友好比我们家任何人表达得都要坦率——他是来到亚历山大亲口对你们说的。为着这一条,我很高兴地接受了你们新近给予我的嘉奖,虽然我平常对嘉奖并无偏爱。

首先,我允许你们继续将我的生日作为“奥古斯都日”,就像你们在公告中所说的那样。其次,我同意你们将我本人和我家里其他成员的雕像立在所说的地点,因为我发现你们一直非常热衷于修建各种东西来从各个方面向王室表忠心。说到那两尊黄金雕像,我的朋友巴比鲁斯提议并请求竖立的是象征“克劳狄乌斯·奥古斯都的安宁”的那一尊,我已经以可能冒犯到我的同胞们为由予以拒绝,如今这尊雕像将要献给女神罗马;至于另一尊,你们可以在那些适合庆祝的生日里抬着去游行,你们觉着怎么好就怎么来;你们还可以给雕像配个宝座,适当地装饰一下。我受了你们这么多莫大的荣誉,要是还不引荐一支克劳狄族人给你们,也不肯批准在埃及各个地区都划分出圣域,那恐怕就太不明智了,所以这两件事我都同意了,你们只管去做吧;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给我的总督维特拉修斯·波利奥立一尊骑马的雕像。你们还想要立起四马战车的雕像来向我在前线取得的战功致敬,这个我也准许了:一尊在利比亚的塔坡西里斯,一尊在亚历山大的法罗斯,第三尊在下埃及的培琉喜阿姆。不过,我请求你们千万不要指定一位大祭司来为我做礼拜,也不要以我的名义修建神庙,我并不想冒犯自己的同胞,而且在我看来,从古到今圣坛和神庙显然都是以神灵的名义修建的,这是只有他们才能得到的。

至于你们急于想让我批准的请求,我的决定是这样的:凡是在我继位以前已经达到法定年龄的亚历山大人,都获准成为罗马公民,并且拥有罗马公民所具有的一切特权与待遇;但是母亲为奴隶的冒充者除外——他们可能会想方设法地让自己混迹于自由民当中。我很乐意让你们继续享有我的前任们许给你们的一切恩惠,以及你们的前任国王、城市的行政长官和奥古斯都神给你们的恩惠。我很高兴亚历山大奥古斯都神庙的祭司将通过抽签的方式来选择,坎诺帕斯的奥古斯都神庙祭司们也是这样选出来的。你们计划将市政长官的任期定为三年,我认为这样非常合理;这样一来,地方行政官们在任期内就会更加谨言慎行,要是他们犯下了管理不善的错误,到了任期结束时百姓会叫他们解释清楚的。还有重设参议院这件事,我现时并不知道你们在托勒密王朝时有什么惯例,不过你我都知道,在我们奥古斯都王朝的所有先帝统治期间,你们从没有设立过参议院。所以这是一个全新的提案,我也不知道采纳之后到底是对你们有好处还是对我有好处。我已经修书给你们的行政长官艾米利乌斯·莱克图斯,请他进行调查并提交报告——是否应该组建参议院,如果是,应该以何种方式组建。

说到近来的骚乱以及你们和犹太人之间的宿怨或者——请恕我直言——斗争究竟应该由哪一方来承担责任,尽管你们的使节——尤其是西翁之子狄俄尼索斯——当着犹太使节的面慷慨陈情,但我已经勉为其难地就此事做出了决定。不管这场新的骚乱是由哪一方挑起的,我都要对他进行严厉声讨;我希望你们明白,这种敌对行为危害极大且根深蒂固,如果双方不就此打住的话,我只得让你们看看一个仁慈的君主被惹怒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因此,我再一次请求你们亚历山大人对犹太人友好一些、包容一些,毕竟你们在亚历山大已经比邻而居了这么多年。在他们用祖先的仪式朝拜自己的神灵时,你们不要主动去伤害他们的感情。让他们遵循自己民族的所有风俗,就像在奥古斯都神的时代一样,因为我在公正地听取争论双方的申辩以后已经对他们的这一权利给予了肯定。另一方面,我希望犹太人别再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多的特权,也别再另派一个代表团来见我,仿佛你们和他们并非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这种做法可真是闻所未闻!——更不要派选手参加公共比赛的运动会或是其他竞赛。他们必须满足于现状,享受这座伟大的城市给他们带来的富足,尽管他们原本并不住在这里;他们不可从叙利亚或是埃及的其他地方介绍更多的犹太人来到亚历山大,否则我就会比现在更加怀疑他们的居心。要是他们不听从这个警告,我一定会以他们有意在全世界挑起祸端而对他们进行报复。因此,只要你们双方别再这样针锋相对,互相包容,友好共处,我就会像我的家族过去一贯的那样亲切关怀亚历山大的福祉。

在此我必须声明,我的朋友巴比鲁斯在为你们代言时再一次竭尽了全力,并且一如既往地积极替你们争取利益,我的朋友提贝里乌斯·克劳狄乌斯·阿基布斯也是如此。

再会。

这个巴比鲁斯是艾菲索斯的一名占星家,梅萨丽娜对他的本领深信不疑,我得承认这个家伙聪明过人,预言的准确性仅次于伟大的塞拉西鲁斯。他曾在印度求学,并且师从于迦勒底人。他之所以对亚历山大的事如此热心,是因为当年他被迫离开罗马时,亚历山大的头面人物曾经盛情地款待过他,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提贝里乌斯将所有的占星家和预言家都赶出了意大利,只留下了他最喜欢的塞拉西鲁斯。

过了一两个月,我收到希罗德的来信,正式祝贺我打了胜仗、得了儿子,并且凭借着在日耳曼取得的胜利赢得了皇帝的头衔。他像往常一样附上了一封私信:

小狨猴,你可真是个了不起的战士!你只需开始动笔,接着下令开战,然后变!旗帜便飘扬起来,刀剑从鞘中飞出,脑袋往草地上滚去,城镇燃起了熊熊大火!要是有一天你骑上大象御驾亲征,那岂不是要毁灭一切,让敌人闻风丧胆!我记得你亲爱的母亲曾经说起你将来会征服不列颠岛,当然,她没抱多大希望。这为什么不可能呢?至于我自己嘛,我从没想过要取得军事上的胜利。我只想要和平与安宁。眼下帕提亚人有可能会入侵,我正忙着让自己的领土加强防御。我和赛普路斯过得很好,非常幸福,孩子们也是。他们正在学习如何成为守规矩的犹太人。他们比我学得快,因为他们还小。顺便说一句,我不喜欢你派到叙利亚的新总督维比乌斯·马尔苏斯。要是他不把自己的事情管好的话,我担心我跟他很快就会失和。我很遗憾佩特洛尼乌斯的任期已经结束,他是个好人。可怜的赛拉斯还在监狱里。我尽可能给他安排了最舒服的监狱牢房,还给了他书写的材料,以便他发泄对我这种忘恩负义行为的感受。我当然没有给他羊皮纸或是纸张,只给了他一块蜡板,这样他写完一篇控诉的时候,只能先把这些刮掉才能继续写另一篇。

你在这儿极受犹太人的拥戴,你给亚历山大人的信里虽然有几处措辞严厉,犹太人却并没有产生误解:犹太人读起弦外之音来最机灵了。我从我的老朋友首席行政官亚历山大那里听说,你那封信已经被抄写了很多份,散发到亚历山大的各个区进行张贴,亚历山大的行政长官还进行了如下批注:

卢修斯·艾米利乌斯·莱克图斯的声明

鉴于全体民众人数众多,无法参加阅读会聆听写给本城的这封最最神圣、最最亲切的来信,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将它公开张贴,好让每一个人都有机会敬仰我们的恺撒·奥古斯都神陛下,并且向他对本城的亲善表达谢意。

八月十四日,提贝里乌斯·克劳狄乌斯·恺撒·奥古斯都·日耳曼尼库斯皇帝二年

不管你自己怎么拒绝,他们都会让你成为神灵的;不过,你要保重身体、振作精神、吃好睡好、谁也别信。

土匪

希罗德像上学时那会儿一样嘲笑我轻轻松松就为自己赢得了皇帝的头衔,这触动了我心里最敏感的部分。他提醒我想起了我母亲的话,这也对我产生了影响——触动了我心里最迷信的地方。许多年前,我对我母亲说,我想提议给拉丁文的字母表加上三个新字母,当时她曾经恼火地说:“世上有三件事是显然不可能发生的:一是店铺开到那不勒斯湾的另一边去,二是你征服不列颠岛,三是你那些可笑的新字母中有哪一个能全面应用。”可是第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已经实现了——卡里古拉在包里和普特奥利之间建起了他那座著名的桥梁,桥上还开了一排商店。我要是高兴的话,第三件不可能的事随时都能做到,只要请元老院批准就行了。那干吗不把第二件也做了呢?

几天以后,马尔苏斯给我写来一封信,上面标着“紧急机密”。马尔苏斯是一位很有能力的总督,而且为人正直,不过却极不适合与人交际——他寡言内向、态度冷淡、总爱冷嘲热讽,既不干傻事,也没有缺点。我让他担任这个职务是为了感谢他二十多年前在一桩事情里立下的重要功劳——那时他在东方负责指挥一个军团——将涉及谋杀我哥哥日耳曼尼库斯的庇索带回来接受了审讯。他写道:

……有人向我报告说我的邻居——您的朋友希罗德·阿格里帕国王——正在给耶路撒冷加强防御。这事您可能已经知道了,不过我写信是想明确地告诉您,这些防御工事完成以后,耶路撒冷将会固若金汤。我不想指责您的朋友希罗德国王对您不忠,但是作为叙利亚总督,我对这事有些担心。耶路撒冷掌握着通向埃及的要道,要是它落入不负责任的人手中,罗马就会面临严重的危险。希罗德说这是害怕帕提亚人入侵,不过他已经把自己保护得很充分了,而且这事是最不可能发生的,因为他在帕提亚边境和他这些重要的邻居秘密结了盟。您肯定也认可他和腓尼基人拉关系:他向贝鲁特送了大量礼物,并且在那儿建了一座竞技场,还有门廊和公共浴室。我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如此讨好腓尼基人。不过,眼下提尔和西顿的首领似乎都还不信任他。也许他们自有道理,但是我却不知道。只要我发现我的辖区东南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哪怕冒着惹您生气的危险,我也会继续向您报告的。

读了这封信,我很不自在,我的第一反应是恼火马尔苏斯破坏了我对希罗德的信任;可是等我仔细考虑了这些事情以后,生气变成了感激。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看待希罗德。一方面,我相信他会遵守我们二人在市集上公开立下的友好誓约;另一方面,他显然在私下进行自己的某个计划,换作任何一个旁人像他这样,我都会把这称作是彻头彻尾的背叛。我很满意马尔苏斯这么留心。这事我谁也没说,就连对梅萨丽娜也没提,只是给马尔苏斯写了回信:“我收到你的信了。谨慎为重。有事继续报告。”我给希罗德也写了一封话里有话的信。

我亲爱的土匪,我也许会采纳你关于不列颠的好心建议,要是我真的入侵那座不幸的小岛,一定会骑着大象去的。那将会是不列颠人头一回见到大象,他们一定会口耳相传、赞不绝口。我很高兴听到你家里的好消息;别担心,帕提亚人不会无缘无故就入侵的。要是我听到风声说那边有麻烦,我就立刻叫人到里昂去请你叔叔安提帕斯出山,让他穿上第七万零一套盔甲前去镇压;所以赛普路斯大可放心,夜里就安安稳稳地睡吧,你也可以停止修建耶路撒冷的防御工事了。咱们都不想耶路撒冷建得太过坚固,对吧?假设你在以东的土匪表亲们忽然发动袭击,他们设法在你建好最后一座堡垒之前打进了耶路撒冷——这下咱们就再也没法把他们赶出去了,就连用上攻城机、龟甲盾和攻城槌也没用——还有到埃及的商道又怎么办呢?我很遗憾你不喜欢维比乌斯·马尔苏斯。你在贝鲁特建的竞技场进展如何?我会听取你的忠告,绝对不相信任何人,也许除了我亲爱的梅萨丽娜、维特里乌斯、鲁弗里乌斯和我的老同学土匪之外。土匪总是说自己是个流氓,这话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以后也不会信,我永远都会为他亲切地署名为——

小狨猴

希罗德用他一贯的打趣口吻回了信,仿佛对防御工事根本就无所谓:不过他肯定知道,我这封戏谑的来信并不像它看起来那么好笑;他也一定知道,马尔苏斯已经写信把他的情况告诉我了。没过多久,马尔苏斯就回复了我那封短信,报告说防御工事已经停建了。

三月过新年时[1],我第二次当上了执政官,不过两个月之后我就辞去这个职务,让给了下一位应该担任执政官的议员:我太忙了,没空履行执政官的那些日常职责。这一年(公元42年),我的女儿屋大维娅出世了,维尼西亚努斯和斯克里波尼亚努斯发动了叛乱,我将摩洛哥也作为帝国的行省加进了罗马的版图。摩尔人又造反了,领导他们的是一名很有本事的将军,名叫萨拉布斯,上一次战役也是他领导的。时任罗马军队司令官的保利努斯占领了这个国家,一直打到阿特拉斯山脉,却对付不了萨拉布斯,遭到了突击和夜袭,损失惨重。现在他的司令官任期已满,只得回到罗马。接替他的是侯斯迪乌斯·盖塔,在他出发以前,我指示他绝不可以让萨拉布斯成为另一个塔克法瑞纳斯。(塔克法瑞纳斯是个努米底亚人,在提贝里乌斯统治时期,先后有三位罗马将军在显然具有决定意义的战役中打败了他,并因而获得了桂冠,可是罗马军队前脚刚撤,他后脚就带着重新集结的军队卷土重来;不过,第四位将军抓住并处死了塔克法瑞纳斯,这事才算了结。)我对盖塔说道:“不要满足于局部的胜利。找出萨拉布斯的主力部队,消灭他们,要么杀了萨拉布斯,要么就把他抓来。必要的话,追着他跑遍整个阿非利加。要是他逃到摩洛哥的内陆,你也跟着他去,人们说那里的人脑袋都是从胳肢窝底下长出来的,这样他就容易认了,因为他的脑袋跟别人长的位置不一样。”我还对盖塔说:“我不打算指导你怎么打仗,不过我有句忠告——不要像奥古斯都的将军埃里乌斯·盖路斯那样不懂变通打仗的规则。他去征服阿拉伯,却把阿拉伯当成了第二个意大利或是日耳曼,让自己的人像平常一样背着挖壕沟的工具,穿着沉重的盔甲,却没有带上水袋和额外的口粮,他们甚至还带了一系列攻城器械。士兵们腹痛如刀绞,于是开始将从井里打来的脏水烧开,这样喝起来才卫生,可埃里乌斯却出来喊道:‘什么!煮开水!守纪律的罗马士兵从来不煮开水!还用干粪便来烧火?真是闻所未闻!罗马士兵会去拾柴火,要不然就干脆不生火。’结果他的部队有一大半都阵亡了。摩洛哥的腹地也是个危险地区。你要根据这个国家的情况采取适合的战术和装备。”

盖塔几乎一字不差地听从了我的忠告。他追得萨拉布斯在摩洛哥从这头逃到那头,两次打败了萨拉布斯,第二次差点就抓住了他。萨拉布斯随后逃到阿特拉斯山里,翻过这些山脉进入了一片尚未开拓的沙漠,他命令自己的人守住山口,而他就去找盟友——沙漠里的游牧部落——征集援兵。盖塔派了一支小分队留在山口附近,然后带着自己的精锐部队艰难地通过了几里外的另一个更难走的山口,继续尽职尽责地寻找萨拉布斯。他的人和骡子能带多少水就带了多少水,将装备的重量尽可能减到了最轻。他本指望至少能找到一些水的,可是跟着萨拉布斯那纵横交错的踪迹,他们在沙漠里前进了两百多里才看见一处棘丛。水快要喝光了,人也没力气了。盖塔没让人家看出他有多忧心,但他意识到,即使现在就撤退,放弃抓住萨拉布斯的一切希望,他们也不可能靠着剩下的水平安返回了。阿特拉斯山还在一百里之外,只有神迹才能救他。

罗马遇到大旱时,我们都知道如何才能说服神灵降下雨露。有一块黑色的石头名叫滴水石,原先是从埃特鲁里亚人那里获得的战利品,如今放在罗马城外的战神庙里。我们庄严地列队行进,把它拿到城墙里面,将水洒在上面,同时唱着咒语献上祭品,随后就会下起雨来了——除非仪式有什么小失误,这是常有的事。可是盖塔并没有将滴水石带在身边,所以他一筹莫展。游牧部落的人已经习惯了一次出来好多天都不用带水,而且对这个国家也了如指掌。他们开始包围罗马军队,切断了因为热昏头而掉队的士兵跟队伍的联系,将他们杀掉以后再剥皮肢解。

盖塔有个黑人勤务兵就出生在这个沙漠,后来被卖给摩尔人为奴。他被卖掉的时候还是个孩子,所以并不记得最近的水源在哪里。可是他对盖塔说:“将军,您干吗不向呱呱爸爸祈祷呢!”盖塔便问他这是个什么人。那人回答说呱呱爸爸是这片沙漠的神灵,干旱时就会送来雨水。盖塔说道:“皇帝陛下叫我使用适合这个国家的战术。你跟我说说怎么召唤呱呱爸爸,我立马就照做。”那名勤务兵叫他拿一个小水壶埋在沙里,一直埋到壶颈处,在壶里装满啤酒,接着像他这样说:“呱呱爸爸,我们献上啤酒给您喝。”然后大家把水袋里剩下的水都倒出来,装满所有的饮具,只留下一丁点儿,好让手指蘸湿以后洒水。接下来,所有的人都得边喝水边跳舞,向呱呱爸爸表达崇拜之情,将水洒在地上,喝光水袋里最后一滴水。盖塔必须反复吟唱:“这水已经洒了,所以下雨吧!我们已经喝干了最后一滴水,爸爸,再也没有水了。您叫我们还能怎么办?呱呱爸爸,喝了啤酒,为我们——您的孩子——下点雨吧,要不然我们就活不下去了!”啤酒有很强的利尿作用,可见这些游牧部落和早期希腊人的神学观念是一致的,希腊人认为雨水就是朱庇特的尿,所以至今希腊语中的天堂和夜壶仍然是同一个词(只是语法性别不同而已)。游牧部落认为,向他们的神灵奉上一杯啤酒,就能让神灵尿尿,天就会下雨了。洒水跟咱们的驱邪是一个道理,旨在提醒神灵怎么下雨,免得他忘了。

绝望的盖塔将已经跌跌撞撞的士兵都集合起来,询问有没有人碰巧带着少许啤酒。走运的是,真有一帮日耳曼辅军在水袋里还存了一两品脱啤酒;他们是把啤酒带来当水喝的。盖塔让他们把啤酒都交给自己。接着,他将剩下的水平分给大家,不过啤酒却留给了呱呱爸爸。士兵们边跳舞边喝水,还在沙地上洒了几滴水,盖塔便照吩咐说着祈祷的那一套咒语。这支让人印象深刻的陌生军队向呱呱爸爸(显然他的名字就是“水”的意思)献上了敬意,这让呱呱爸爸既喜欢又满意,天空顷刻间乌云密布,倾盆大雨立刻下了起来,一连下了三天,将每一个沙坑都变成了满满的小水塘。军队得救了。游牧部落觉得这丰沛的雨水肯定是呱呱爸爸偏爱罗马人的信号,于是毕恭毕敬地前来讲和。盖塔要他们先把萨拉布斯交出来才肯同意。没过多久,他们就把五花大绑的萨拉布斯送到了军营。盖塔和游牧部落互相赠送了礼物,订立了盟约;然后,盖塔没再费一兵一卒便开回到山区,抓住了萨拉布斯的人,他们仍然守在山口后面,盖塔留下的小分队不是被他们消灭就是被俘虏,已经全军覆没。其他的摩尔军队看见首领被当成阶下囚带回到丹吉尔,便投降了,没有再行抵抗。就这样,两三品脱啤酒拯救了两千多名罗马士兵的生命,让罗马又多了一个行省。我下令在山那边的沙漠里建一座神庙献给呱呱爸爸,这里是他的地盘;我将摩洛哥分成了两个行省——西摩洛哥的首府在丹吉尔,东摩洛哥的首府在该撒利亚——他们每年都必须拿一百个羊皮袋装满上好的啤酒进献给呱呱爸爸的神庙。我将凯旋饰物赏给了盖塔,我本来还打算请求元老院授予他毛鲁斯(意为“摩洛哥的”)这个世袭的头衔,如果不是他在丹吉尔不问我的意见便越权处死了萨拉布斯的话,而且他这么做并非是出于军事上的需要,只是虚荣心作祟而已。

我刚刚说起过我的女儿屋大维娅降生了。如今元老院和百姓们可巴结梅萨丽娜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我已经将自己身为公德导师必须履行的大部分职责都委托给她了。理论上,她只是我的顾问,不过正如我解释过的那样,她有我的印章复制品,可以用来签批文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哪些骑士或是议员因为危害社会而被除名,因而产生的空缺又将指派给谁,这些我都让她来做主。现在她又承担起了一桩苦差事——决定哪些候选人适合成为罗马公民。元老院想投票将奥古斯塔的头衔献给她,便拿屋大维娅的出生作为借口。虽然我很爱梅萨丽娜,却觉得她还不配得到这个头衔,这应该是她中年的奋斗目标。她才十七岁,我祖母莉薇娅去世以后才得到这个头衔,我母亲得到这个头衔时年纪也已经非常大了。所以我拒绝了。不过,亚历山大人没有征得我的同意——一旦木已成舟,我就没法取消了——便铸造了一种硬币,正面是我的头像,背面是梅萨丽娜穿着德墨忒尔女神服饰的全身像,她一只手的掌心里有两个小雕像,象征着她的一双儿女,另一只手里则握着一捆谷物,象征着多产。这是在变着法儿奉承梅萨丽娜的名字——在拉丁语中,她的名字是梅西斯,就是谷物丰收的意思。她非常开心。

有天晚上,她羞答答地来找我,察言观色,却一句话也不说,最后才难为情地开了口,开始时还说错了一两回:“亲爱的夫君,你爱我吗?”

我向她保证,我爱她胜过这世上的任何人。

“有一回你跟我说,爱情的庙宇是建立在哪三根柱子之上的来着?”

“我说爱情的庙宇是以善良、真诚和体谅为基础的。确切地说,我这是引用了哲学家麦纳萨尔库斯说过的话。”

“那么你肯不肯让我看看你对我的爱能有多么善良多么体谅?我对你的爱只要真诚就可以了。我也不打算转弯抹角。如果这对你来说不是太过困难的话,你是否愿意——是否可能——让我跟你分开睡一阵子?这并不是因为我不够爱你,我对你的爱一点儿也不比你对我的爱少,但是现在咱们结婚还不到两年就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咱们是不是应该等一阵子再在一起,免得又有了第三个?怀孕时可讨厌了,我早上会孕吐,胃里火烧火燎的,吃了东西又消化不了,我这会儿还不想再遭一遍这样的罪。而且,说实话,除了担心怀孕,我觉得自己对你似乎不像从前那么有激情了。我发誓我还是和从前一样爱你,但更多的是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和孩子的父亲,而不是当作爱人。我猜是生孩子把女人的激情都耗尽了。我什么也没瞒着你。你会相信我的,对吧?”

“我相信你,我也爱你。”

她抚摸着我的脸说道:“寻常女人的工作就只是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一直到不能生为止,可是我跟她们不一样,对吗?我是你的妻子——皇帝的妻子——我还要帮皇帝打理他的朝政呢,这才应该是第一要务,对吗?怀孕实在是太耽误工作了。”

我愁眉苦脸地说道:“那是当然,亲爱的,如果你真这么想的话,我不会坚持要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的。可是咱们非得分开睡不可吗?难道咱们不能起码还睡在同一张床上,就当做个伴?”

“哦,克劳狄乌斯,”她简直要哭了,“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开口跟你说这事,因为我很爱你,绝不想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你就别让我难上加难了。现在我已经把自己的感受老老实实告诉了你,如果到时咱俩睡在一起,你对我情难自禁,而我却只能假意应付,这样岂不是糟糕透顶?不管我是拒绝你,还是违心屈从,都会毁了我们的爱;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让我不再爱你,我想你事后一定也会后悔莫及的。不,咱们还是先分开睡,等到我又像从前一样对你有感觉了为止,难道你到现在还不觉得这样好多了吗?这只是为了让我自己远离诱惑而已,假设我只是搬到我在新皇宫的套房里呢?在那里我工作起来也更方便。我可以早上一起床就直接去处理文件。生孩子这段时间,我的公民名单进度已经严重滞后了。”

我恳求道:“那你想分开多久呢?”

“咱们看看情况再说吧,”她边说边温柔地吻着我的后颈,“哦,你没生气我就放心多了。多久呢?嗯,我也不知道。这很要紧吗?毕竟,如果爱人之间还有其他的事情紧紧联系在一起,比如像是对美好或圆满有共同的理想追求,那么就不是非要有肉体之爱不可了。我很赞同柏拉图的这个观点。他认为肉体之爱反而会妨碍了爱情。”

“他说的是同性间的爱情。”我提醒她道,尽力不让她听出我的沮丧。

“好吧,亲爱的,”她很随意地说道,“我做的是男人的工作,跟你一样,所以这基本上就是一回事了,不是吗?至于共同的理想主义嘛,咱们可真得非常理想化才能完成这单调又乏味的差事,说起来这也是为了让国家更加完善,对吧?好了,这事当真说定了?我是说,你真的愿意当我最最亲爱的克劳狄乌斯,确实不再坚持和我同床共枕?从其他的意义上来说,我还是你忠实的小梅萨丽娜,别忘了,开口跟你提这事让我也非常非常痛苦。”

我对她说,她的真诚让我更加尊重她、更加爱她,她当然可以想怎样就怎样。不过,我自然也是迫不及待地等着她再度像从前那样对我产生感情。

“哦,请耐心些,”她喊道,“这让我好生为难。要是你等不及的话,我就会觉得自己待你不好,可能没感觉也会假装有感觉的。也许我是个例外,不过我对肉体之爱好像真的不太在意。我猜,尽管很多女人都会对这事感到厌烦,但是她们仍然还爱着自己的丈夫,也仍然要丈夫爱自己。我对其他女人总是信不过。要是你和其他女人有染的话,我想我会嫉妒得发疯的。我在乎的并不是你和除我之外的其他人睡过觉;而是害怕你会渐渐地爱她胜过爱我,不再把她仅仅当作享乐的工具,进而想要和我离婚。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偶尔跟漂亮的女仆或是可爱的清洁女工这种身份低微到不足以让我吃醋的女人睡睡觉,我会非常高兴,真心地高兴,因为我觉得你们在一起很开心;事后如果你和我同床共枕,我们就会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们只会把这当成是你为了健康而采取的措施——就像通便和催吐一样。我甚至不会问你那女人的名字,事实上我希望你不要告诉我,只要你先答应不和会让我感到嫉妒的女人有染就行了。听说莉薇娅对奥古斯都不就是这样的吗?”

“没错,在某种程度上是这样。可是她从来不曾真正地爱过他。这是她告诉我的。所以她才能毫不费力地对他如此体贴。她常常到奴隶市场去挑选年轻女人,夜里偷偷送进他的寝宫里。我想多半都是叙利亚人。”

“嗯,你不会叫我这么做的,对吧?我毕竟只是个凡人。”

梅萨丽娜就是这样聪明而又残酷地玩弄了我对她的盲目热爱。她当天晚上就搬去了新皇宫。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没再说什么,寄希望于她会回到我身边。可是她也一言不发,只是用温柔的举动来表示我俩之间能很好地互相体谅。她有时候的确会同意和我同床,这就是一大让步了。就这样过了七年,我才听到很多风言风语,说她在新皇宫的套房里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事,而她那被人戴了绿帽子的老夫君不是在外工作,就是在旧皇宫的床上安稳地打着呼噜。

这让我想起了阿皮乌斯·希拉努斯的死,他从前当过执政官,自从卡里古拉继位以来,他一直担任西班牙总督。回想起来,莉薇娅就是让艾米利娅嫁给这个希拉努斯,才收买得她背叛了波斯杜姆斯。艾米利娅为希拉努斯生了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如今都已经长大成人。除了小阿格里皮娜和她的幼子,这些就是奥古斯都仅存的血脉了。提贝里乌斯曾经认为希拉努斯是个危险人物,因为他的姻亲实在是太显赫了,于是便安排人家控告他和另外几个议员谋逆,维尼西亚努斯也是其中之一。可是,对他们不利的证据出了问题,他们逃脱了指控,只是受了一场惊吓而已。希拉努斯十六岁时已经是罗马最英俊的小伙子;到了五十六岁,他依然相貌出众,头发稍稍有点花白,双目炯炯有神,步伐与姿态都无异于正值盛年的男子。艾米利娅得癌症死了,所以如今他成了鳏夫。他的一个女儿——卡尔维娜——嫁给了维特里乌斯的儿子。

小屋大维娅出生前不久的一天,梅萨丽娜对我说:“咱们罗马真正需要的人是阿皮乌斯·希拉努斯。我希望你能把他召回来,让他永远住在皇宫里给你当顾问。他聪慧过人,在西班牙太屈才了。”

我说道:“没错,这个打算不错。我很喜欢希拉努斯,他在元老院也很有影响力。可咱们要怎么说服他来跟咱们住在一起呢?咱们没法像安置一个新文书或是会计那样把他安置在皇宫里,得找个体面的借口才能让他来。”

“这个我已经想到了,我有个绝妙的主意。干吗不让他跟我母亲结婚呢?这样他跟咱们就是亲戚了。我母亲才三十三岁,很愿意再嫁。而且她是你的岳母,这对希拉努斯来说也是个莫大的荣耀。你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吧。”

“嗯,如果你能说服你母亲的话……”

“我已经问过她了。她说深感荣幸。”

于是希拉努斯来到罗马,我让他娶了梅萨丽娜的母亲——多密提娅·列比达,又在新皇宫里给他们分配了一个套间,就在梅萨丽娜的套间隔壁。我很快就发现,希拉努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很不自在。我叫他去办的事情,他总是立即就去办,像是代表我出其不意地到下级法庭去看看有没有不公正的现象,或是到罗马的贫民区去检查住房情况并向我报告,或者是参加政府没收财产的公共拍卖会,看看拍卖人有没有耍什么花招;可是他似乎不敢正眼看我,总是避免和我亲近。我很是恼火。不过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猜到真相:梅萨丽娜之所以会叫我把希拉努斯从西班牙请回来,只是因为她从小就爱上他了,她让自己的母亲跟他结婚,是为了能毫不费力地接近他,自打他一到罗马,她就逼着他跟自己睡觉。想想吧!这个男人是她的继父,而且比我还年长五岁,他的孙女比梅萨丽娜也小不了多少!难怪他会对我态度可疑,梅萨丽娜告诉他,是我命令她搬到新皇宫去的,建议她给他当情人的也是我!她解释说,我这是为了给她找点消遣,因为我跟朱利亚有一腿。朱利亚曾经是我侄子尼禄的妻子,为了把她和其他那些朱利亚区分开来,我们以前都叫她海伦,不过现在却管她叫海猡,她实在是太贪吃了。希拉努斯显然相信了这个说法,可是他坚决不肯跟自己的继女同床共枕——尽管她很漂亮——哪怕是皇帝的建议也不行。他说自己虽然天性多情,却虔诚得很。

“我给你十天时间,这事你自己拿主意吧,”梅萨丽娜威胁道,“要是你到时候仍然拒绝我,我就去告诉克劳狄乌斯。自从他们拥他为帝以来,他变得多自负你是知道的。要是他听说你瞧不起他妻子,准会不高兴。他一定会杀了你的,对吧,妈妈?”

多密提娅·列比达已经被梅萨丽娜一手掌控了,她当然证实了女儿的话。希拉努斯便相信了他们。他在提贝里乌斯和卡里古拉统治期间的遭遇让他成了一个秘密的共和主义者,尽管他很少跟政事有牵连。他坚信,凡是成为一国之君的人,都会很快被专制、残暴和欲望所支配。到了第九天,他仍然没有屈服于梅萨丽娜,反而让自己越来越紧张、越来越绝望,似乎是下定决心要杀我了。

我的文书那尔齐苏斯可以证明希拉努斯那天晚上的确心神不宁;那尔齐苏斯在皇宫的走廊上超过希拉努斯身边时,听见他在含含糊糊地自言自语:“卡西乌斯·卡瑞亚——老卡西乌斯。干吧——但是别一个人去。”当时那尔齐苏斯正在想别的事情,所以听见这些话也没有细想。不过,常常会有这种情况,这些话钻进了他的脑子里,那天夜里上床时他并没有回想起这事,可这些话却来到了他的梦里,还放大成一幅可怕的画面:卡西乌斯·卡瑞亚将自己那把血淋淋的剑递给希拉努斯,并且喊道:“干吧!砍他!再砍。老卡西乌斯与你同在!杀了那个暴君!”接着,希拉努斯就朝我冲过来,把我砍成了肉酱。这个梦栩栩如生,而且激烈异常,那尔齐苏斯立刻从床上跳起来,赶紧跑到我的寝宫里把这事跟我说了。

那会儿我正一个人睡在寝宫里,而且睡得并不踏实,可天还没亮就突然被人叫醒,又听见一个吓坏了的人说起这个噩梦,把我给吓出了一身冷汗。我叫人点灯——几百盏灯——然后派人立刻去请梅萨丽娜。听到如此急召,她也吓了一跳;我猜她是担心我已经识破她了。听到我只是把那尔齐苏斯的噩梦告诉了她,她一定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哆哆嗦嗦地说道:“不!他真的梦见了这个?哦,天哪!过去七天以来,我每天早上都想回忆起这个可怕的噩梦!我总是尖叫着醒来,却从来记不起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尖叫。这一定是真的。这当然是真的。这是神的警告。马上派人去请希拉努斯,叫他老实招供。”

她跑出房间,叫她的一个自由民去传这个口信。我如今才知道她叫他说的是:“十天已经过去了。现在皇帝命你立刻去见他,对他解释清楚。”那个自由民并不知道十天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把希拉努斯从睡梦中叫醒,将这个口信告诉了他。希拉努斯喊道:“来?我当然会来!”他匆忙穿好衣服,将某样东西塞进长袍的褶皱里,跌跌撞撞、怒睁着双眼冲到了那送信人的前头,朝我的寝宫跑来。这个自由民警觉起来。他拦住了一个奴隶男孩:“像闪电一样跑到会议室去,告诉卫兵们,等阿皮乌斯·希拉努斯到达的时候要搜他的身。”卫兵们找到了他藏着的匕首,将他抓了起来。我当场便审问了他。他当然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带着匕首,于是我问他是否有话要为自己辩护。他唯一的辩护就是大发雷霆,口齿不清、语无伦次地骂我是个恶魔,骂梅萨丽娜是头母狼。我问他为什么想要杀我,他只是回答说:“把我的匕首还给我,暴君。让我用它刺进自己的胸膛!”我判了他死刑。可怜的家伙,他的死是因为他没有头脑,不敢大胆说出实情。

* * *

[1]古代罗马历并非以一月一日为一年的首日,而是以三月一日为首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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