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PT小说程序 > 历史传记 > 细说宋朝 > 六二 庆元党禁

细说宋朝 六二 庆元党禁

作者:黎东方 分类:历史传记 更新时间:2025-01-07 10:06:43 来源:本站原创

宁宗被赶鸭子上架,他对留正临变脱逃印象太坏,改命赵汝愚为右相。据说,太祖曾把“同姓可封王不拜相”的家法载诸太庙,以防宗室之尊与相权之重相结合,构成对君权的威胁。汝愚以前,宋朝确实还没有宗室任相的先例。若仅为身谋,汝愚应该回避,但他有一种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心,认为朝中还有一批正直之士,可以共事而图治,便决定犯忌踏上危径。

朱熹入朝任经筵侍讲,当上了货真价实的帝王师。以赵汝愚为政治领袖,以朱熹为精神领袖,宁宗初政,倒也众贤盈庭,露出点治世气象来,以至人称“小元祐”。

赵汝愚有自信成就范仲淹、司马光那样的相业。在他建议下,绍熙五年(1194年)岁末,宁宗下诏改明年为庆元元年,表明了宁宗君相对庆历元祐之治的无限向往。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改元诏书颁布前四天,朱熹却被罢官出朝。庆历元祐梦还没就枕,庆元党禁倒因朱熹罢官而预先揭幕了。

这场统治集团内部的党争,以道学之禁为其主要内容和外在形式,把朋党之争和道学之争搅和在一起。朋党之争从北宋初年开始几乎没有消歇过,但与道学之争错综纠葛在一起,则集中在高、孝、光、宁时期(洛蜀朔党争即便有学说不同的因素在内,也只是新儒学内部不同派别的政见分歧,并未以道学与否划线)。早在孝宗朝,双方就有过道学真伪之争,孝宗虽然不喜欢空谈心性的道学之士,但没有让这场争论酿成党争。这一时期正是程朱理学骎骎乎由时尚之学向独尊之学迈进的时期,理学家及其依附者在官僚层中所占比例激增,有一种强烈的门户认同感,在自律甚严的同时,也责人颇苛。而那些被排在门户之外的士宦们,趁着理学尚未被独尊为官学,还有被议论指摘的可能性,便在朋争的同时,对政敌所主张的学说也一并攻击,以便从根本上摧毁政敌。因而在理学已成显学而未成官学之际,朋党之争往往以道学与非道学之争为其主要内容和外在形式,便绝非偶然。理宗以后以迄明清,因理学已定于一尊,尽管朋党之争仍是封建官僚制难治的痼疾,却与道学之争脱了钩。

绍熙内禅,实际上是一场宫廷政变。赵汝愚以首席执政的身份主其事,赵彦逾参加了最初的决策,外戚韩侂胄在内外朝之间穿针引线。据说,在定策内禅时汝愚曾许诺:事成,让侂胄建节,彦逾执政。这一说法并不可信,以汝愚个性而论,他不是言而无信、翻云覆雨的人,否则在党争中不会输得那么惨。

在宁宗推恩时,他对彦逾说:“我辈宗室,不当言功。”对侂胄也说:“我是宗室之臣,你是外戚之臣,怎可论功?”执政对于一个文臣,节度使对于一个武职官员,都是令人向往的诱惑,两人的失望可想而知。在汝愚看来,这是贯彻自己的为政原则。

史称汝愚为相,“尤重惜名器”,对跑官者一概不见,对门人避嫌不用。你可以说他不通权变,却不能不肯定他为人正直、为政忠廉。但人心吏风已非庆历所能比,招来的只是嗜进者的嫉恨怨望,促使他们在即将到来的党争中倒向韩侂胄。晚清魏源批评赵汝愚“忠有余而智不足”,失计在于以己律人,诚是确论。

沿袭文臣鄙视武职的心理定势,赵汝愚还颇有点瞧不起韩侂胄。知閤门使刘弼说起侂胄有定策功,汝愚马上驳回道:“他又有什么大功!”刘弼与侂胄原来同知閤门,内禅定策时汝愚只找侂胄,他内心很不平衡,于是一转身便把这话搬给侂胄听。侂胄便决定与汝愚一决雌雄。

与汝愚相比,侂胄优势有二。其一,他是宁宗韩皇后的外族。历史上外戚篡位虽不少见,但在外戚与宗室之间选择时,君主往往认为对皇位的威胁,同姓宗室要比异姓外戚来得直接切近,多是亲外戚而忌宗室的。其二,侂胄知閤门事的职务,比起宰相来更有接近皇帝、交通内廷的便利,使他得以搬弄是非、窃弄威福。

怨望把韩侂胄与刘弼捆在了一起。侂胄问以对策,刘弼说:“只有用台谏。”又问:“怎样才能用台谏?”答道:“御笔批出就是。”心计不多的韩侂胄顿然开悟,自此将御笔和台谏作为打击政敌的两件法宝。

宁宗即位以来好出御笔,彭龟年说他“有失为政之体,殆非初政之美”,但他置若罔闻,给侂胄留下了染指之便。台谏官何以在党争中能起至关重要的作用呢?因为对君主来说,台谏象征着公论,多予重视和采纳。对上至宰执大臣、下至一般臣僚,台谏都拥有监察弹劾权,而其主要制衡对象则是相权。按惯例,包括宰相在内的大小官吏,一旦知道自己被台谏论劾,就必须去位待罪。由于宋代台谏拥有议论弹劾的双重权力,在党争状态下,各方无论为了左右舆论,评断是非,还是为了排斥政敌,打击异己,都必须借重他们。

汝愚也深知台谏的重要性,动作却慢了一拍,坐视侂胄以御笔将其同党谢深甫提为御史中丞,刘德秀提为监察御史。谢、刘入台,侂胄便在对阵中布下了活眼,其党鱼贯而进,言路上都是侂胄的党羽。这是因为宋代台谏官享有独立言事权,不但不必通过台谏之长,还可以弹击台谏长官及其他言官。因此对党争的任何一方说来,关键在于抓住双方力量消长或君主倾向转变的有利契机,汲引及时而得当,一两个台谏便足以成为弹劾政敌、左右舆论的过河卒子,进而控扼整个言路。

援引台谏,初战告捷,韩侂胄又让京镗出任签书枢密院事。侂胄打算贬窜汝愚,苦于找不到借口,京镗建议:“他是宗姓,诬以谋危社稷,就可一网打尽!”不久,这方面流言蜚语不胫而走。岁末,宁宗命赵彦逾出知建康府。执政梦断,彦逾殿辞时递上一张名单,说:“老奴今去,不惜为陛下言,此皆汝愚之党。”彦逾与汝愚都是宗室,同为定策者,他的告发是很起作用的。

朱熹借经筵之便上疏论御笔之害,宁宗转发了这一奏疏。韩侂胄深感朱熹威胁之大,决定先下手为强。他让优伶刻了一个峨冠大袖的木偶像,在宁宗面前献演傀儡戏,仿效朱熹的举止形态讲说性理,引起宁宗对朱熹道学的厌恶感,接着乘机进谗说:“朱熹迂阔不可用。”

闰十月,宁宗内批朱熹提举宫观,理由是“方此隆冬,恐难立讲”。赵汝愚把御笔袖还,宁宗认为汝愚为助朱熹而不行君命,怒气愈盛。侂胄怕夜长梦多,令内侍缄封了内批面交朱熹。朱熹知道宁宗已彻底转向,便黯然出了临安。这天离他入朝只有四十六天。

朱熹出朝激起了轩然大波,给事中楼钥、中书舍人陈傅良等甚至动用封驳权进行劝谏。宁宗说:“我最初任命他的是经筵之职,现在他事事要过问。”看来朱熹在经筵讲学外,不时施加帝王师的影响匡正朝事,令他很不耐烦。

吏部侍郎彭龟年见韩侂胄用事之势已成,决心背水一战,向宁宗揭发侂胄,指望自己的学生皇帝作出取舍,以决君子小人消长之机。宁宗对汝愚表示,打算双方都罢免。汝愚建议让侂胄留在京城奉内祠,龟年依旧供职,他没能牺牲龟年来换取斥逐侂胄,坐失逐韩的良机。宁宗当场同意,后因侂胄活动,最终的内批却是侂胄与在京宫观,龟年出任地方。汝愚再见宁宗,请留龟年,已经泼水不进了。

自朱熹、彭龟年被罢,赵汝愚自知抱负成空,便递上辞相札子,宁宗还不打算罢汝愚的相。韩党加紧起用李沐为右正言,胡纮为监察御史,作为搏击汝愚的鹰犬。庆元元年(1195年)二月,李沐把各种谣言编织成一篇弹劾状,请罢汝愚相位。

对流言蜚语,宁宗也颇有所闻:内禅前,汝愚说过“只立赵家一块肉便了”,言外之意立许国公赵抦也可以的;太学传言“郎君不令”,即嘉王不聪慧理想,故而太学生上书请尊汝愚为伯父;而受鼎负龙的梦境更被歪曲附会。如今一经煽动,宁宗便将汝愚罢相,出知福州,让他体面去位。

御史中丞谢深甫领着御史合台上言,说应该让赵汝愚奉祠省过。合台论劾是宋代台官加强言事分量的特定方式,宁宗便改命汝愚提举临安洞霄宫。至此,宁宗彻底倒向了韩侂胄。尽管双方首领一是外戚,一是宗室,但这次政争并不具有外戚集团与宗室集团斗争的性质。侂胄及其党羽并不代表后族的利益,他们也只是借着汝愚宗室大臣的特殊身份,作为打击的借口而已。

赵汝愚罢相反响激烈,拥赵反韩呼声之强烈,声势之浩大,为韩侂胄始料未及,他决定利用业已驱使如意的台谏和犹如囊中之物的内批,给反对者以打击。进行谏诤的朝臣接二连三被罢免或流放。

太府寺丞吕祖俭上封事直斥韩侂胄,警告宁宗:“政权将归于倖门。”侂胄恚怒,于是有旨送韶州安置。经筵官楼钥借进讲吕公著奏议之机劝谏道:“因言得罪的吕祖俭,就是他的后代。现在流放岭外,万一死了,圣朝就有杀言者的罪名。”宁宗懵懂问:“祖俭所言何事?”原来不仅贬窜祖俭的诏旨御笔,宁宗全然不知,连封事都没到他手里。

但令人不解的是,宁宗知晓了此事,却既不纠正对吕祖俭的处理,又不追究韩侂胄的责任,除去庸弱无知,很难有开脱的理由。祖俭后来量移高安(今属江西)。庆元三年,在贬所去世。

尽管韩侂胄发出恫吓,但就在吕祖俭上书被贬的第四天,太学生杨宏中、周端朝、徐范、张道、林仲麟和蒋傅联名伏阙上书。上书递进后,如泥牛入海,太学生们就广散副本给各侍从台谏。侂胄恼怒地拟将他们窜逐岭南,最后宁宗下诏,以“妄乱上书,扇摇国事”将六名太学生各送五百里外编管。

封驳官缴还诏旨,以为“国家对上书言事的学生天覆海涵,从不加罪”,宁宗不听。侂胄党羽钱象祖新知临安府,连夜逮捕这些学生,派人强行押送贬所。新任右相余端礼在御榻前叩拜数十次,恳请宽待学生,这才改送太平州(今安徽当涂)编管。

自从靖康以后,国有大事,往往有太学生叩阍伏阙,犯死直言,虽一时被权奸所抑,却代表了公道人心。这次上书,学生的正气赢得了世人的钦敬,称之为“庆元六君子”。

庆元元年六月,刘德秀上疏,重提孝宗朝道学之争,希望宁宗“效法孝宗,考核真伪,以辨邪正”。奏章将孝宗以来思想学术上的所谓“真伪”之辨和目前党争中的所谓“邪正”之分拉扯在一起,为韩党肆无忌惮地排击异己提供了借口。

何澹这个在绍熙初政中见风使舵的老手,在丁忧三年后入朝任御史中丞,不断向韩侂胄摇尾乞怜,见刘德秀着了先鞭,便在七月上疏请禁道学。宁宗将这奏疏张榜朝堂。数日后,吏部郎官糜师旦再次奏请考核真伪,正式将刘德秀的建议付诸全面而具体的甄别运动。这次清洗,几乎网尽了赵汝愚、朱熹门下的所有知名之士。

刘德秀、何澹之流出于一己的利害恩怨,激成了伪学之禁。他们不但把自己,还把与他们沆瀣一气的士林败类最卑鄙肮脏的报复欲、名利心都鼓荡了起来,酿成了宋代党争史上最黑暗惨烈的一幕。而昏愦的宁宗完全被朝堂上来势汹汹的舆论所左右,认可了伪学之禁。

韩党深知如不远贬重谪汝愚,抗议便不会止歇。十一月,监察御史胡纮诬陷赵汝愚“自称裔出楚王元佐,乃正统所在;还准备挟持太上皇帝赴绍兴,称绍熙皇帝”。孝宗系出太祖,宁宗作为乃孙,对汝愚自称正统的谣言,不能不有所顾忌。宁宗即位时已有“恐负不孝之名”的心理,对汝愚欲使父亲复辟为绍熙皇帝之说,也不会没有猜嫌之心。于是,汝愚被贬永州(今湖南零陵)安置。

贬谪路上,赵汝愚有点病渴,大夫却误投以寒剂。舟过潇湘,风雪漫天,寒气表里交侵,便不能饮食了。年初,行至衡州(今湖南衡阳),州守钱鍪对他百般窘辱。正月十八日,赵汝愚服药暴卒,一说中毒身亡。

关于死因,《宋史·韩侂胄传》说:“虑他日汝愚复用,密谕衡守钱鍪图之。汝愚抵衡,暴薨”,给人以钱鍪加害的印象。而《宋史·赵汝愚传》仅说:“为守臣钱鍪所窘,暴薨。”但侂胄败死后刘光祖所撰汝愚墓志铭,未说其中毒。如确系遇害,光祖完全可借清算韩党的有利时机,要求追究凶手,毫无隐讳必要。故汝愚不是被害,因窘辱自杀的可能性则不能排除。

讣闻传来,人们不顾淫威,私相吊哭。大内宫墙和临安城门下,几乎每天都有匿名的悼念诗文张贴出来,多出自太学生之手。即便在政治高压下,民心向背总是评判是非正邪的最高标准。

赵汝愚执政才两年,入相仅六月,虽缺乏一流政治家应有的洞察能力和权变策略,但敢于担当,不顾祸福,使南宋安然渡过了一次君权嬗递的严重危机;他志在有为,立意改革,朝野人心还是能辨别出他与韩侂胄在从政为人上的根本差异,以为汝愚不死,国事或许不会像后来那么糟糕。

庆元二年,刘德秀要求将道学正式定为“伪学”,进一步将思想罪往政治罪上拉。这年开考,试卷只要稍涉义理就遭黜落,连《论语》《孟子》都成了不能引用的禁书。

太皇太后吴氏耳闻外朝的折腾,大不以为然。宁宗便下了一道“纠偏建正”的诏书:“今后台谏论奏,不必更及旧事。”不料韩党强烈反弹,殊死抗辩,宁宗不得不追改为:“不必专及旧事。”

赵汝愚已死,朱熹成为韩党进一步搏击邀功的对象。监察御史沈继祖列举了朱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恭不谦六大罪状,还捏造了朱熹“诱引尼姑,以为宠妾”的桃色谣言,要求宁宗学孔子诛少正卯。于是,朱熹落职罢祠。

庆元三年,伪学之禁不断升级,韩党规定自今伪学之徒不得担任在京差遣,并清查近年来各科进士和太学优等生是否“伪学之党”。后来连官僚荐举、进士结保也都必须在有关文牍前填上“如是伪学,甘受朝典”的套话。

中国历代党争往往不局限在高层政界的小圈子内,占优势的一方总将其拉进思想之争的轨道,拉出高层小圈子。前者为证明自己在道义上的绝对正确,后者为让一般官僚、士大夫乃至平民百姓表态拥戴自己,孤立对手。于是,高层的党争总是带来整个社会的动荡不安。

韩党为政敌戴的帽子也不断加码,监察御史刘三杰鼓噪“前日伪党,今又变为逆党”,把思想政治上的分歧推上正逆之类的最高审判台,使政敌难逃诛心与诛身的双重判决。

这年十二月,韩党请置伪学之籍,名单很快编定,其后续有增补。计有宰执四人:赵汝愚、留正、周必大和王蔺;待制以上十三人,朱熹、陈傅良、彭龟年、楼钥等都在其中;其他官员三十一人,知名的有叶适、刘光祖、吕祖俭、杨简等;武臣有三人,太学生即庆元六君子,士人蔡元定、吕祖泰也榜上有名。名单是胡乱拼凑的,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与道学无关。以曾任宰执四人而言,留正、王蔺与道学了无瓜葛,周必大当时也并不视为道学家。因此,道学家并不是这张名单的共同点,而是这些人都曾经直接间接触怒过韩侂胄或其党徒。

“伪学逆党”名单的出笼既是庆元党禁的高潮,也是强弩之末的开始。其后一年间,双方都没有什么大动作。庆元六年春,朱熹在福建建阳去世,尽管党禁严酷,路近的学生也都来奔丧,路远的弟子则私相祭吊。葬礼定在当年冬季,韩党担心葬礼变为“伪党”的一次大示威。正在心惊肉跳的当口,这年秋天,布衣吕祖泰击登闻鼓上书宁宗请斩韩侂胄,使趋于沉寂的党禁波澜再起。

吕祖泰是祖俭的堂弟,祖俭上疏被贬,他前往贬所探视,归语友人:“天下钳口,我必以言报国!”祖泰上书为“伪学逆党”辨诬,请斩侂胄及其党徒苏师旦,以周必大相代。韩党为了逼供出周必大是幕后指使者,将祖泰投入临安府大牢。

审讯时,知临安府赵善坚威胁利诱,祖泰冷笑以对,即便受杖,他仍大喊:“你是宗室,与大宋同休戚。我吕祖泰这是为谁家计安危而受杖辱啊!”祖泰最后被押赴钦州(今属广西)牢城拘管。

专制政体下,历代志士仁人都像吕祖泰这样慷慨从容地做过,但一旦到了志士仁人认定只有以血与死才能使统治者醒悟的时候,往往是血也白流,死也枉死,但他们仍是中国的脊梁。

祖泰上书被流放拘管,朱熹葬礼也没有酿出事变,党禁渐近尾声。有人提醒韩侂胄:再不开党禁,将来不免有报复之祸。侂胄颇有触动,对人说:“这批人难道可以没有吃饭的地方吗?”台谏摸准了侂胄的心思,嘉泰二年(1202年),上奏宁宗说,“真伪已别,人心归正”;侂胄便正式建议宁宗弛伪学之禁。

于是,以赵汝愚平反为标志,党禁全面弛解。一大批列入“伪学逆党”的健在者,例如刘光祖、陈傅良等都复官自便,但复官制词中仍说汝愚“宗相当国,凶愎自用”,“一时士大夫逐臭附炎”,意在证明当初打击贬逐完全是正确必要的,这也是专制政权下当政者为受害者平反时屡验不爽的通例。

庆元党禁虽然解冻,但后果不容低估。其一,党禁的发动者使党争以道学之争的面貌出现,对政敌所主张的道德规范、价值观念,在歪曲丑化的前提下借政权力量予以全面声讨与彻底扫荡,而声讨与扫荡的正是士大夫长久以来藉以安身立命的东西。于是,一切是非都颠倒了,政风士风在庆元党禁前后有明显的转折。史称:“绍熙之前,一时风俗之好尚,为士者喜言时政,为吏者喜立功名”;庆元党禁之后,“世俗毁方为圆,变真为佞,而流风之弊有不可胜言者矣!”

其二,暗弱无能的宁宗在党禁方兴之时一度支持韩侂胄,致使韩党占据上风,其后六七年间,他漠然无为,听任侂胄肆无忌惮地排斥政敌,专断朝政,走上了权臣之路。党禁虽然松动,侂胄的权臣之势却如日中天,不可摇撼。而侂胄擅权不过是南宋后期接踵而至的权相专政的开端,这也是庆元党禁滋长出来的毒瘤。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