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阴旧话 桐阴旧话

韩元吉撰

忠献公将生，令公梦人手中书一大兴字示之，知门户之将起也。及命名，从人从意，而字宗魏，盖取毕万之后必大万盈数，魏大名之义耳。年六七岁，病甚，令公与夫人守视之，忽若张口饮药状，曰：有道士牵犬，以药饲我。俄汗而愈。后因画像以祀。按列仙传：韦善俊，唐武后朝京兆人，长斋奉道法，尝携黑犬，名乌龙，世俗谓为药王云。

太保公，忠宪会祖也，周国公祖也，皆㘸灵寿相比。献肃公自太原移帅定武，始议攺㘸，既发冗，则二瓦棺并列，有泉湛然其下，大惊，以问乡老，有曰：当时开圹见水贫不能易地，遂以木架于水上，然犹不腐，则知未尝溢涸尔。因不敢攺，而相地者以为奇，第斲石为柱，横二石梁尾，棺仍之，不别为椁，增筑其封，岐蒙首于上。淇水李公邦直为墓表，孙康简公曼叔书之，亦买田灵寿，以赡同族之贫者。

忠宪公少年贫时，学书无纸，庄门前有大石，就其上学字，晚即涤去。遇烈曰，及小雨，张弊伞自蔽，率以为常。

公与李康靖公同行应举，有一毡同寝卧，至别割毡为二分之。其后浸贵，以长女嫁康靖公子邯郸公，而第七解州府君娶康靖公女，子孙数世，婚姻不绝。

李康靖公子汝州守赵公门客，本传云：依所亲赵，况其是乎。■忠宪公亦往见焉。赵公尤敬待。忠宪，每闻公至书院，即令设肉食。康靖尝有简戏云：久思肉味，请兄访及也。赵公遂以女许嫁忠宪。公。既过省，赵公遣人送女至京师，资从甚鲜华，女亦乘马，披绣衫，戴帽汩成外旅邸一。夕病心痛卒，忠宪具素服往哭之，后乃为王文正公壻也。

舍人讳综，字仲文，景祐元年登进士第，后以吕文靖公荐入馆。忠宪公书戒之曰：惟上感君恩，次答知巳，外但服勤职业，一心公忠，何虑前程不达？切湏照管人情，周防忌善之言为切。继迁开封推，又戒之曰：乍赞浩穰，庶事皆湏熟思，无致小有失错。至于断一笞杖或不当，明则惧于朝章，幽则畏于阴骘。二书真迹具在族人家，自余尚数纸，亦与献肃兄弟者，无一笔草书尾但云：吾押付汝而不名。

王夫人初未有子，梦一僧貌甚异，手持莲花曰：汝欲生男乎？摘五果饵之。后生舍人及献肃公、职方、宫师、庄敏公。五子皆贵显，尝诲之曰：汝父有法度，为世所知，汝曹或不及，则人必以为类我也。其善教如此。

献肃公讳绛，字子华，发解过省、殿试皆第三，以元祐三年三月薨，皆三数，亦异事也。故苏惠公颂挽诗云：三登庆历三人第，四入熙宁四辅尊。盖公自枢副迁参政，宣抚陜右，即军中拜昭文相，再入史馆相也。

职方讳绎，字仲连，从晏元献公辟为永与倅。有富家子悦娼女柳，约为夫妇，而父母强为子娶，乃谋之市卜，教以厌蛊，期妻必死可娶。娼则厚酬之。既而妻果病垂死。妻之父母闻而告官。晏公醇佛不信，曰：世固有是邪？职方固请鞠之，遂得。尝发地藏木偶人，书其妻名氏生时与咒诅之词。晏公大惊，乃奏抵法。

宫师讳维，字持国。忠献公尝梦巨碑中有宫师姓名，而为金字，莫晓。所谓然，亦意公必贵也，故公不出应科举，忠献公亦不强之，曰：是儿当月致远大。其后公预元祐党籍，蔡京请徽庙御书群臣姓名而金字填之，或谓为应

庄敏公讳缜，字玉汝。初求字于欧阳文忠公，公以小合幅纸书玉女二字送来，庄敏大不乐。明日相见，犹有愠容。文忠公曰：出处无点水也，君何怪耶？取笔添女字三点，相与一笑。盖诗中王欲玉女，但音发作汝也。前辈亦雅戏若此。

契丹使每岁至中国，索食料，多不时珍异之物，州县桡动。公之使虏，入其境稍深，则必索猪肉及胃脏之属，从者莫能晓。燕北第产羊，俗不畜猪，驿司驰骑，疲于奔命，无日不加籓楚，所以困之尔。𫗟回程与送伴者饮，率尽酒，然公𭎛日乘骑如故，初不病醒也。盖取随行大杯酌劝之，伴者不能胜，屡至委顿。临别痛饮达旦，及叙违马上，几不能相揖。后闻虏中青伴者以失仪沙袋击之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