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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话总龟 卷三十二

作者:阮阅 分类:诗词戏曲 更新时间:2025-01-07 12:13:44 来源:本站原创

  ●卷三十二·乐府门

  翰林学士聂冠卿,尝于李良定公席上赋《多丽》词云:“想人生,美景良辰堪惜。问其间,赏心乐事,就中谁(难)是并得。况东城,凤台沁苑,泛晴波,浅照金碧。露洗华桐,烟霏丝柳,绿阴摇曳,荡春一色。画堂迥,玉簪琼,高会尽词客。清欢久,重燃绛蜡,别就瑶席。有翻(翩)若惊鸿体态,暮为行雨标格。逞珠喉(唇),缓歌妖丽,似听流莺乱花隔。慢舞萦回,娇鬟低,腰支纤细困无力。忍分散,彩云归后,何处更寻觅?休辞醉,明月好花,莫谩轻掷。”

  蔡君谟时知泉州,寄良定公书云:“新传《多丽》词,述宴游之娱,使病夫举首增叹耳。又近者有客至自京师,言诸公春日多会于元伯园池,因念昔游,辄形篇咏:绿渠春水走潺,画阁峰峦映雪(碧)鲜。酒令已行金盏侧,乐声初认翠裙圆。清游胜事传都下,《多丽》新词到海边。曾是尊前沉醉客,天涯回首重依然。”

  苕溪渔隐曰:冠卿词有“露洗华桐,烟霏丝柳”之句,此正是中(仲)春天气。

  下句乃云:“绿阴摇曳,荡春一色。”其时未有绿阴,真语病也。〔《复斋漫录》〔《渔隐丛话》后集卷三九〕

  吾昔自杭移高密,与杨元素同舟,而陈令举张子野皆从余过李公择于湖,遂与刘孝叔俱至松江。夜半月出,置酒垂虹亭上。子时(野)年八十五,以歌词闻于天下,作《定风波令》,其略云:“见说贤人聚吴分。试问。也应旁有老人星。”

  坐客欢甚,有醉倒者。此乐未尝忘也。今七年耳,子野孝叔令举皆为异物。而松江桥亭,今岁七月九日,海风驾湖(潮),平地丈余,荡尽无余(复)孑遗矣。

  追思曩时,真一梦耳。苕溪渔隐曰:“吴兴郡圃今有六客亭,即公择子瞻元素子野令举孝叔,时公择守吴兴也。东坡又(有)支:‘余昔与张子野刘孝叔李公择陈令举杨元素会于吴兴,时子野作《六客词》,其卒章〔云〕:尽道贤人聚吴分。

  试问。也应旁有老人星。凡十五年,再过吴兴,而五人者皆已亡矣。时张仲谋与曹子方刘景文苏伯固张秉道为坐客,仲谋请作《后六客词》,云:月满苕溪照夜堂,五星一老斗光芒。十五年间真梦里。何事。长庚对月独凄凉。绿发苍颜同一醉。还是。六人吟笑水云乡。宾主谈锋谁得似。看取。曹刘今对两苏张。’”

  〔东坡,同上〕

  柳三变字景庄,一名永,字耆卿。喜作小词,然薄于操行。当时有荐其才者,上曰:“得非填词柳三变乎?”曰:“然。”上曰:“且去填词。”由是不得志,日与儇子纵游倡馆酒楼间,无复检率,自称云,奉圣旨填词柳三变。乌乎,小有才而无德以将之,亦士君子之所宜戒也。柳之乐章,人多称之,然大概非羁旅穷愁之辞,则闺门氵㸒之语。若以欧〔阳〕永叔晏叔原苏子瞻黄鲁直张子野秦少游辈较之,万万相辽。彼其所以传名者,直以言多近俗,俗子易悦故也。皇中,老人星现,永应制撰词,意望厚恩。无何始用渐字终篇,有“太液波翻”之语,其间“宸游凤辇何处”与仁庙挽词暗合,遂〔致〕忤旨。士大夫惜之。余谓柳作此词,借使不忤〔旨〕,亦无佳处。如“嫩菊黄深,拒霜红浅”,竹篱茅舍〔间〕

  何处无此景物?方之李谪仙夏英公等应制词,殆不啻天冠地履也!世传永尝作《轮台子》早行词,颇自以为得意。其后张子野见之云:既言“匆匆策马登途,满目淡烟衰草”,则已辩色矣。而后又言“楚天阔,望中未晓”何也?抑〔柳〕

  何语意颠倒如是?〔《艺苑雌黄》,同上〕

  先君尝云,古词《绛都春》有“鳌山彩构蓬莱岛”之句,当云彩缔。余前集误以古词为柳词,今正是之。〔《苕溪渔隐》,同上〕

  先君顷尝丐祠,居射村,作《感皇恩》一词云:“乞得梦中身,归栖水云(云水)。始觉精神自家底。峭帆轻棹,时与白鸥游戏。畏途都不管,风波起。

  光景如梭,人生浮华(脆)。百岁何妨尽沉醉。卧龙多事。谩说三分奇计。算来争似我,长昏睡。”又尝江行阻风,作《渔家傲》一词云:“几日北风江海立。

  千车万马鏖声急。短棹峭寒欺酒力。飞雨息。琼花细细穿窗隙。我本绿蓑青箬笠。

  浮家泛宅烟波逸。渚鹭沙鸥都旧识。行未得。高歌与尔相寻觅。”〔同上,同上〕

  《颜氏家训》云:“别易会难,古人所重。江南饯送,下泣言离。北间风俗,不屑此事。歧路言离,欢笑分首。”李后主盖用此语耳。故长短句云:“别时容易见时难。”〔《复斋漫录》,同上〕

  旧词高雅,非近世所及,如《扑胡蝶》一词,不知谁作。非惟藻丽可喜,其腔调亦自婉美。〔同上〕

  冯延巳著乐章百余阕,其《鹤冲天词》云:“晓月坠,〔宿〕云披,银烛锦屏帏。建章钟动玉绳低。宫漏出花迟。”又《归国谣》词云:“江水碧。江上何人吹玉笛。扁舟远送潇湘客。芦花千里霜月白。伤行色。明朝便是关山隔。”见称于世。元宗乐府词云:“小楼吹彻玉笙寒。”延已有“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之句,皆为警策。元宗尝戏延巳:“‘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延巳曰:“未如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元宗悦。苕溪渔隐曰:《古今诗话》云,江南成文幼为大理卿,词曲妙绝,尝作《谒金门》云:“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中〔主〕闻之,因案狱稽滞,召诘之,且谓曰:‘卿职在典刑,一池春水,又何干于卿!’文幼顿首。”又《本事曲》云:南唐李国主尝责其臣曰:“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盖赵公所撰《谒金门》词有此一句,最为警策。其臣即对曰:“未如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若《本事曲》所记但云赵公,初无其名,所传必误。惟《南唐书》《古今诗话》二说不同,未详孰是。〔《南唐书〔同上〕》〕

  李(王)感比善讴歌,声韵悠扬,清振林木,系乐部为歌板色。元宗尝作《浣溪沙》二阕,手写赐感化曰:“菡萏香消翠叶残。西风愁起碧波间。还与容光共憔悴,不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簌簌泪珠多少恨,倚阑干。”“手卷真珠(珠帘)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峡暮,接天流。”后主即位,感比以其词札上之,后主感动,赏赐感化甚优。苕溪渔隐曰:“元宗即嗣主李,尝作此二词,《古今词话》乃以为后主作,非也。后主名煜。”〔《南唐书》〔同上〕

  东坡“大江东去”赤壁词,语意高妙,真古今绝唱。近时有人和此词,题于邮亭壁问,不著其名。语虽粗豪,亦气概可取(喜),今谩笔之。词曰:“炎精中否,叹人材委靡,都无英物。戎马长驱三犯阙,谁作连城坚壁!楚汉吞并,曹刘割据,白骨今如雪。书生钻破,简编说甚英杰!天意眷我中兴,吾君神武,小曾孙周发。海岳封疆俱效职,狂虏何劳追灭!翠羽南巡,叩阍无路,徒有冲冠发。

  孤忠耿耿,剑锋冷浸秋月。”〔《苕溪渔隐》同上前集卷五九〕

  孙舣字济师,尝作《落梅词》甚佳:“一声羌管吹呜咽。玉溪半夜梅翻雪。

  江月正茫茫。断桥流水香。含章春欲暮。落日千山雨。一点着枝酸。吴姬先齿寒。”

  〔同上,同上〕

  汪彦章舟行汴中,见岸旁画舫有映帘而观者,甚(止)见其额。有词云:“小舟帘隙。佳人半露梅妆额。绿云低映花如刻。恰似秋宵,一半银蟾白。结儿梢朵香红扔。钿蝉隐隐摇金碧。春山秋月(水)浑无迹。不露墙头,些子真消息。”

  寄《醉落魄》。〔同上,同上〕

  词句欲全篇皆好,极为难得。如贺方回“淡黄杨柳带栖鸦”,秦处度“藕叶清香胜花气”二句,写景咏物,可谓造微入妙,若其全篇皆不逮此矣。徐干臣“雁足不来,马蹄难驻,门掩一庭芳景”,驻字当作去字,语意乃佳。周美成:“水亭小,浮萍破处,檐花帘影颠倒。”按杜少陵诗“灯前细雨檐花落”,美成用此檐花二字,全与出处意不相合,乃知用字之难矣。赵德麟:“重门不锁相思梦,随意绕天涯。”徐师川:“柳外重重叠叠山,遮不断,愁来路。”二词造语虽不同,其意绝相类。古词:“水竹旧院落,樱笋新蔬果。”一本是:“水竹旧(田)院落,莺引新雏过。”不然“樱笋新蔬果”,则与上句有何干涉?董武子“畴昔寻芳秘殿西,日厌(压)金铺,宫柳垂垂。”然秘殿岂是寻芳之处?非所当言也。〔同上〕

  侯元功蒙,密州人。自少游场屋,年三十有一始得乡贡,人以其年长邈(貌)

  寝,不之敬。有轻薄子画其形于纸鸢上,引线放之。蒙见而大笑,作《临江仙》词题其上曰:“未遇行藏谁肯信?如今方表名踪。无端良匠画形容。当风轻借力,一举入高空。才得吹嘘身渐稳。只疑远赴蟾宫。雨余时候夕阳红。几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蒙一举即登第。年五十余遂为执政。〔《夷坚志》,同上〕

  曾端伯忄造编《乐府雅词》以秋月词《念奴娇》为徐师川作,梅词《点绛唇》为洪觉范作,皆误也。秋月词乃李汉老,梅词乃孙和仲冲,冲(和仲)即正言谔之子也。又世传《江城子青玉案》二词皆东坡所作,然《西清诗话》谓《江城子》乃叶少蕴作,《桐江诗话》谓《青玉案》乃姚进道作。四词皆佳,今并录之。

  《念奴娇》词云:“素光练浮(净),映秋山,隐隐修眉横绿。鹊楼高天似水,碧瓦寒生银粟。千丈斜晖,奔云涌露(雾),飞过卢(广)同屋。更无尘气,满庭风碎梧竹。谁念鹤发仙翁,当年曾共赏,紫岩飞瀑。对饮(影)三人聊痛饮,一洗离愁千斛。斗转参横,翩然归去,万里骑黄鹄。满天霜晓,叫云吹断横玉。”

  《点绛唇》词云:“流水冷冷,断桥斜路梅枝亚。雪〔花〕初下。全似江南画。

  白璧青钱,难买春无价。归来也。风吹芷(平)野,一点香随马。”《江城子》云:“银涛无际卷蓬瀛。落霞明。暮云平。曾见青鸾紫凤下层城。二十五弦弹不尽,空感概(慨),有余情。苍梧烟水断归程。卷霓旌。为谁迎。空有千行,流泪寄幽贞。舞罢鱼龙云海晚,千古恨,入江声。“《青玉案》词云:“三年枕上吴中路。遣黄耳,随君去。若到松江呼小渡。莫惊鸥鹭。四桥尽是,老子经行处。

  《辋川图》上看春暮。长记高人右丞句。作个归期天已许。春衫犹是,小蛮针线,曾湿西湖雨。”汉老《念奴娇》词中有“满天霜晓,叫云吹断横玉”之句,乃用崔鲁《华清宫》诗:“银河漾漾月辉辉,楼碍天边织女机。横玉叫云清似水,满空霜逐一声飞。”或云叫云乃笛名,非也。又端伯所编《乐府雅词》中有《汉宫春》梅词云是李汉老作,非也。乃晁冲之叔用作,政和间作此词献蔡攸,是时朝廷方典(兴)大晟暗,蔡攸携此词呈其父云:“今日于乐府中得一人。”京览其词喜之,即除大晟府丞。今载其词曰:“潇洒江梅,白(向)竹梢稀处,横两三枝。东君也不爱惜,雪压风欺。无情燕子,怕春寒,轻失佳期。惟是有南来归雁,年年长见开时。清浅小溪如练,问玉堂何似,茅舍疏篱。伤心故人去后,冷落新诗。微云淡月,对孤芳,分付他谁。空自倚,清香未减,风流不在人知。”此词中用玉堂事,乃唐人诗云:“白玉堂前一树梅,今朝忽见数枝开。儿家门户重重闭,春色因何得入来。”或云玉堂乃翰苑之玉堂,非也。〔《苕溪渔隐》,同上〕

  元丰间,都人李婴调蕲水县令,作《满江红》一曲往黄州上东坡,东坡甚喜之。其词云:“荆楚风烟,寂寞近,中秋时候。露下冷,兰英将谢,苇花初秀。

  归燕殷勤辞巷陌,鸣蛩凄楚来窗牖。又谁念,江边有神仙,飘零久。横琴膝,携筇手。旷望眼,闲吟口。任纷纷万事,到头何有。君不见凌烟冠剑客,何人气貌长依旧。《归去来》一曲为君吟,为君寿。”〔《苕溪渔隐〔同上〕

  《古乐府》诗云:“今世衤能衤戴子,触热到(向)人家。”衤能衤戴,《集韵》解之云:不晓事。余素畏热,乃知人触热来人家,其谓不晓事宜矣。尝爱王逐客作夏词《送将归》,不用浮瓜沉李等事,而天然有尘外凉思。其词云:“百尺清泉声陆续。映萧洒,碧梧翠竹。面千步回廊,重重帘幕,小枕欹寒玉。

  试展绞(鲛)绡看画轴。见一片,潇湘凝绿。待玉漏穿花,银河穿(垂)地,月上栏干曲。”此语非触热者之所知也。苕溪渔隐曰:余尝爱车太白《夏日山中》诗:“脱巾挂石壁,露顶洒松风。”其清凉可想也。〔《漫叟诗话》,同上〕

  贾耘老旧有水阁在苕溪之上,景物清旷。东坡作守时屡过之,题诗画竹于壁间。沈会宗又为赋小词云:“景物因人成胜概。满目更无尘可碍。等闲帘幕小栏干,衣未解。心先快。明月清风如有待。谁信门前车马隘。别是人间闲世界。坐中无物不清凉,山一带。水一派。流水白云长自在。”其后水阁屡易主,今已摧毁久矣。遗址正与余水阁相近,同在一岸,景物悉如会宗之词。故余尝有鄙句云:“三间小阁贾耘老,一首佳词沈会宗。无限当时好风月,如今总属续(绩)溪翁。

  盖谓此也。〔《苕溪渔隐》,同上〕

  晏叔原工小词,如“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不愧六朝宫掖到(体)。荆公小词云:“揉蓝一水萦花草。寂寞小桥千嶂抱。人不到。柴门自有清风扫。”略无尘土思。山谷小词云:“春末透。花枝瘦。正是愁时候。”极为学者所称赏。味秦湛处度尝有小词云,春透水波明,寒峭花枝瘦”,盖法山谷也。

  〔《雪浪斋日记》,同上〕

  孙洙字巨源,元丰间为翰苑,名重一时。李端愿太尉世戚里,折节交绅间,而孙往来尤数。会一日锁院,宣召者至其家,则已出;数十辈踪迹之,得于李氏。

  时李新纳妾,能琵琶。孙饮不肯去。而迫于宣命,李不敢留,遂入院,几二鼓矣。

  草三制罢,复作长短句寄恨恨之意。迟明遣示李。其词曰:“楼头尚有三通鼓。

  何须抵死催人去。上马苦匆匆。琵琶曲未终。回头凝望处。那更帘纤雨!漫道玉为堂。玉堂今夜长。”〔《夷坚志》,同上〕

  武才人出庆寿宫,色最后庭。裕陵得之。会教坊献新声,为作词号《瑶台第一层》。〔《後山诗话》,同上〕

  柳三变游东都南北二巷,作新乐府,骶<骨皮>从俗,天下咏〔之〕,遂传禁中。仁宗颇好其词,每对酒,必使侍伎歌之再三。三变闻之,作宫词号《醉蓬莱》,因内官达后宫,且求其助。〔后〕仁宗闻而觉之,自是不复歌其(此)词矣。会改京官,乃以无行黜之。后改名永,仕至屯田员外郎。苕溪渔隐曰:先君尝云柳词“鳌山彩构蓬莱岛”,当云“彩缔”。坡词“低绮户”当云“窥绮户”。二字既改,其词益佳。〔《后仙诗话》,同上〕

  荆公问山谷云:“作小词曾看李后主词否?”云:“曾看。”荆公云:“何处最好?”山谷以“一江春水向东流”为对。荆公云:“未若‘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王笙寒’。又‘细雨湿流光’最妙。”〔《雪浪斋日记》,同上〕

  南唐李后主归朝后,每怀江国,且念嫔妾散落,郁郁不自聊。尝作长短句云:“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暖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饷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关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何处也,天上人间。”含思凄惋,未几下世。〔《西清诗话》,同上〕

  李后主词云:“三十余年家国,数千里地山河。……几曾惯〔见〕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苍黄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挥泪对宫娥。”

  后主既为樊若水所卖,举国与人,故当恸哭于九庙之外,谢其民而后行。顾乃挥泪宫娥,听教坊离曲哉!〔《东坡诗话》,同上〕

  南唐后主围城中作长短句,未就而城破。“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

  子规啼月小楼西。曲阑金箔,惆怅卷金泥。门巷寂寥人去后,望残烟草低迷。”

  余尝见残稿,点染晦昧,心方危窘,不在书耳。艺祖云:“李煜若以作诗工夫治国事,岂为吾虏也了”苕溪渔隐曰:余观《太祖实录》及《三朝正史》云:开宝七年十月诏曹彬潘美等率师伐江南。八年十一月拔升州。今后主词乃咏春景,决非十一月城破时作。《西清诗话》云后主作长短句未就而城破,其言非也。然王师围金陵凡一年,后主于围城中春间作此词,则不可知。是时其心岂不危窘?于此言之乃可也。〔《西清诗话》,同上〕

  前人评杜诗云“红豆啄残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若云“鹦鹉啄残红豆粒,凤凰栖〔老〕碧梧枝”便不是好句。余谓词曲亦然。李有曲:“手卷真珠上玉钩”,或改为“珠帘”。舒信道有曲云:“十年马上春如梦。”或改云“如春梦”。非所谓遇知音。〔《漫叟诗话》,同上〕

  吴越后王来朝,太祖为置宴,出内妓弹琵琶。王献词曰:“金凤欲飞遭掣搦。

  情脉脉。看□(即)玉楼云雨隔。”〔太〕祖起拊其背曰:“誓不杀钱王。”

  〔《后山诗话》,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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