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月瑶笙 鹤月瑶笙敘

曲者闋也。古者有闋而無曲。闋者，樂之一止也。曲者，其聲抑揚婉頓，非若詩可以道致也。然而漢魏之間有紫芝曲、白水曲、綠水曲、江南曲，隋齊之間有大堤曲、烏棲曲，唐有渭城曲，皆隸樂府。其言簡古易盡，非若今之轉喉。按節韻譜而循聲也。今之曲，實北狄戎馬之音，而金元之遺致也。按昔有董生者，寔首其事，而雜劇傳奇往往流藉人間，要以柔綽之風，寫綺靡之語，加深切之，思叢艷麗之詞，使人動魄驚心，摧清飛飛。顧關陝伊洛，其聲壯以厲，有劍拔弩張之勢。吳楚閩粵，其聲嘽以(亻㬅)，有偎香倚玉之懷。夫亦風氣使然也。故自玄丘飛燕，寔始北音凎山候人(厂耘)，肇南調南北之分，其來舊矣。邇自謳咂之家既出，無賴摛藻之士。又罕名儔，遂致媟褻狼戾，豈一可人語。夫飛觴度曲，本人生玅境，而供耳待聽者，又糊濁肝腸，不勝紬繹，良用嘆悼。梅巔道人，放形物外，栖志泉石，方扣至玄于氣聲，契仙蹤於繩響，有時搦管吹花，銜杯坐月，醉極情閒，令一二𩫽童，張顧緩頰，美音調響於松風竹雪之間，會意點頭，徍擊如意，以節之。又若新水初綠，一舠泛，如琴鶴月載，雲山滿前。按栢之聲，隱隱後烟波起矣。余頗留意音樂，苦不能歌喉中壘壘，如貫珠走杴，轍頓嗄，不能出一聲。蓋二生業也，每遇吳兒越媛，當筵侑觴，雖噥唧中，未嘗不為傾聽。然其淒楚煩冤，離思滛况。不覺撲簌淚下，甚有為擲罍而起者。搜神哉，其為聲矣，及聆道人所為曲，則又心愉神怡，浩浩焉，倘倘焉，饑為之飫，寒為之燠。愁為之舒嘯，真有令人癖烟霞、痼泉石，棄遺此天地，不知江山外，更有黃屋者。蓋其為曲也，以溪雲林靄為變態，以野水山橋為景色，以樵斧漁筌為事業，以藥物爐鼎採取交媾為要妙，豈長安路上嗟名嘆利之習。雖其詞之工拙，意之重復，無暇計焉。先生自喜對景即席，轍剖片紙，如掌板大，揮洒自如。若以授歌者，切其為物，多補綴零礫，日滿篋中。余因暇日愛其所藏，詳加校整，分類析屬，而總以鶴月瑤笙名之噫。鶴背如船，(彳候)山似画，子音可興，必調笙和之矣。若其帳𢇹，羔兒橋邊，驢子臭味，焉可強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