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PT小说程序 > 文学艺术 > 魂断斜阳·荒岛怪人 > 十一、醉酒店从戎留书别

魂断斜阳·荒岛怪人 十一、醉酒店从戎留书别

作者:冯玉奇 分类:文学艺术 更新时间:2024-12-04 23:26:20 来源:本站原创

逸民当时受了这样一个重大的刺激,他的两眼有些昏黑,几乎要跌倒地去。但他竭力镇静了态度,把神志定了一定,伸手接过那封信儿,连忙抽出信笺,急急地念道:

逸民先生大鉴:

人事沧桑,变幻莫测。天下的事情,理想与事实往往相反。我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及长,更是情投意合,心心相印。你固然把我认作心灵上的爱人,就是我亦把你认为生命中唯一的知音。在当初我俩的心里是竭力希望能够成功一对美满的姻缘,预备来创造一个快乐的家庭。但是太不幸了,我曾被人击伤了。虽然生命是没有危险,不过腿部终竟成跛足了。这当然是一件使人感到痛恨的事。我知道先生是个极爱美观的人,若与一个跛足的姑娘结婚,岂不是太失了你的颜面了吗?所以,我觉得今后是再没有资格来爱你了。唉!我恨!我痛!我福薄!我命苦!幸而跛足的姑娘,到底还有人来相爱的,所以母亲目前已给我配了人。我想,你反正有着一个美丽活泼的姑娘做爱人了,对于我这个跛足的姑娘,也不足在你心头的热恋吧!好了,我和你的友谊就在这儿告一个段落。我含了满眶子悲痛的热泪,希望你和你的新夫人同踏上了光明的大道,把我俩生命过程中的往事,只当是目前春的季节里的一个梦吧!祝你快乐!

被人遗忘了的云上 即日

丽云心中以为杨爱娜的那封信是事实,所以她不愿再和逸民碰面,愤愤地写了这封信给逸民。在她的意思,逸民是遗忘了她,逸民是另爱了别人。不过,她所以一定要告诉自己已有夫家了的话,就是你不爱我,我照样也有人来爱我的意思。这一点就是丽云好胜的地方,因了她的好胜,就此起了极大的误会。因为逸民是并没有杨爱娜的一回事,丽云信中既没有说明白,在逸民当然不晓得丽云是为了杨爱娜这封信而所以写现在的一封信。他以为丽云是爱上了别人,信中所说的全是反话。所以,逸民瞧完了这封信的时候,他心中并不感到一些儿伤心,他只觉无限的愤怒,把脸儿涨得血红,在红色中又泛起了铁青。他的两眼是发出了绿的光芒,几乎要冒出火星来,咬紧牙齿,恨恨地叫声“好个三心两意的姑娘”,把那信纸捏成一团,掷到地上,便头也不回地发狂一般地奔出去了。

杏儿见他把信笺掷掉,一时也更气愤,连忙蹲身拾起,追出来骂道:“你听着吧!从此以后不许再到我们家里来。”骂着,也急急奔到小姐房中,把信笺交给丽云,并把逸民的神情告诉了小姐。丽云见他把信笺也不带去,显然负心无疑,因此愈加伤心,伏在枕儿上呜呜咽咽地又哭一回。

逸民发狂似的奔出了何公馆,他的心头是只觉得有些儿空洞洞的,神志也有些儿模糊了。他在人行道上急急地奔了一阵,不免和路人撞了一下。路人是个身体很魁梧的,幸而没有撞倒,只倒退了两步,大声地喝道:“你这人有些儿神经病吗?这是人行道呀,可不是跑马厅!你这样乱撞人家做什么?”

逸民经此一喝,才把他模糊的神志又清醒过来,连忙向那人弯着腰儿说了两声“对不住”,方才转身跳上一辆人力车,叫他拉到酒店里去。逸民觉得在这样一重刺激之下,实在非喝一些儿酒不可。所以,他到酒店里就喊了两斤酒,点了几只菜,独个儿自斟自喝起来。

他一面喝着酒,一面心里是暗暗地想:世界上的女人,到底是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像丽云这样意志坚强的女子,现在也居然变心,另爱他人,那么还更何论其他的呢!我知道她的变心,还是在杭州住了两个多月住坏了,也许她在杭州结识别个少年吧!自从她受伤后,我几次三番地安慰她,向她表白着——只要我们两人活在世上的话,我总不会转变爱的方针,除非我死了。难道我这样赤裸裸的话,还不能得到她的信仰吗?显然,她这信中的话,全是遮蔽她要另嫁他人的烟幕。她要摆脱她负心的罪恶,所以她还反咬我一口,说我有了美丽活泼的姑娘。这真是可恶!这真是混蛋!丽云!丽云!我们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啊!你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唉!你太作弄我了!逸民愈想愈气,愈气愈恨。起初还是一杯一杯地喝着酒,到后来他竟把酒壶的嘴对准了自己的口,咕嘟咕嘟地直喝了下去。

照逸民平日的酒量,是只能喝三杯,三杯酒下肚子去,那脸儿就会通红起来的。现在他竟把酒当作茶喝,一口气地喝了两斤,真可说过量之外还要过量。逸民顿时头晕目眩,“哇”的一声,这就把早晨吃的牛奶饼干也都呕了出来。同时,他的身子也从椅上跌倒地板上了。这一下子,倒把店中的侍者吓了一大跳,连忙奔上来七手八脚地把他从地上扶起。只见他双眼紧闭,脸如白纸。众人以为他患了瘟症,要把他送到医院里去。还是账房先生走过来说道:“这不是瘟症。他大概受了什么刺激,有意到这里来买醉的。你们给他扶到里面房间去躺会儿,慢慢地会醒转来的。唉!年纪轻轻,何苦要这个样子!瞧他身上衣服,也不是什么失意人的样儿。现在这个年头儿,男女社交公开,闹着自由恋爱,一会儿好,一会儿吵,恐怕这人还不是为了这一些原因吗?”账房先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戴了一顶西瓜皮的帽子,同时还戴了一副黑眼镜,手里捧着水烟筒,瞧着侍者把逸民扶进里面去,他摇了摇头,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从上午十时半睡起,直到下午四时敲过,逸民才悠悠醉醒。睁眼一见却是个酒店里的单个房间。原来是人家吃圆抬面请客用的,不料自己却睡在两三把椅子并在一起的上面。意欲坐起来,只觉四肢无力,勉强撑住了手,把两脚跳下地去。正在这时候,那账房走进来,见逸民已经醒转,便笑着说道:“不会喝酒,何苦喝得这个样儿?”说着,回头又喊侍者拧手巾来。

逸民听他这样说,又见自己衣服上全是染着呕出的污物,一时好生羞惭,只得微微地一笑,说道:“很对不起!还叫你们扶我在这里睡。”说时,侍者递上手巾,而且又望着他憨憨地傻笑。逸民愈加不好意思,因为口渴,遂点头说道:“劳驾你,给我拿杯茶来喝吧!”

侍者于是斟了一杯,给他喝了。逸民觉得还是头重脚轻的,暗想:我快到家里去睡吧!便叫他们把账单结出,计洋八元五角。逸民付了十元钱,说余多做了小账。侍者道了谢,逸民又叫他代喊一辆汽车,方才歪歪斜斜地走下楼去,坐车回家了。

逸民到了家里,经过厨房的门口,齐巧红玉匆匆地出来。一见少爷脸色苍白,心里倒是吃了一惊,急问:“怎么了?”逸民见了红玉,心中又想起了丽云,这就扶着红玉肩胛,说道:“你给我扶到房中去吧!”红玉遂把他扶到卧房。因为少爷走路歪歪斜斜,便给他床边坐下,伸手摸了他一下额角,柔声地又问道:“你怎么啦?何小姐碰见了没有?你莫非有些儿病了吗?”

逸民抬头见红玉颦蹙了柳眉,柔情蜜意的神情,不免呆瞧了她一会儿,暗想:到底还是我的红玉可爱,她是真挚的,她是痴心的。想着,又淌下泪来,叹了一声,说道:“红玉,我没有病,我心头只觉得空洞洞的,难受得厉害……”红玉见少爷淌泪,心里也很难受,遂忙道:“那么你是不是饿了呢?我可以烧一些儿点心给你吃。”

逸民摇了两摇头,说道:“不!我不饿!红玉,我想睡了!”红玉从来也没有见过少爷这样的神情,心中暗想:这一定是少爷病了。遂给他脱了大衣和西服褂子,低低地说道:“那么我就服侍你睡吧!”说着,又给他脱去了皮鞋,把他身子轻轻推到床上,又给他盖上了被儿。只见逸民闭了眼睛,却是沉沉地熟睡了。

红玉见少爷的病态似乎很厉害,心里倒也着慌了。于是匆匆奔到上房里,只见老爷也在房中。红玉遂悄声儿地说道:“老爷!太太!少爷刚才回来,我瞧他的神色很不好。现在他睡在床上,似乎有些儿生病的模样。”

鸿儒和李太太一听这个话,心中都大吃了一惊,两老夫妇便急急走到逸民的房中。李太太坐到床边,手儿摸着他的颊儿,低低喊了一声“民儿”,但却不听他的答应。眉毛这就皱了起来,回头望了鸿儒一眼,很忧愁地道:“你来试试他的热度。这孩子怎么会病了?”鸿儒忙走近床边也摸了一摸他额角,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热度倒还不高,但瞧他神色仿佛有些昏迷的状态。我想去请周春元西医来给他瞧一瞧,你以为怎样?”李太太忙点头道:“那是再好没有了。你快坐车去吧!唉!好好儿怎么会病了?但愿上帝保佑他好起来吧!”李太太爱儿心切,她望着窗外的天空,很是虔心地祷告。鸿儒于是回身退出,便坐汽车去请周春元了。

约莫半个钟点后,鸿儒把周春元请来了。李太太于是离了床边,请他给逸民诊过脉息。周春元忍不住笑起来,说道:“密司脱李,你这位少爷喝醉了酒呀!可不是什么病症。你放心,我给他吃些醒酒药水就好了。”鸿儒夫妇和红玉听了这话,方才放下一块大石。但心里奇怪得了不得——他在什么地方喝了酒呢?红玉道:“少爷一定是在何小姐家里喝了酒吧!”这里,周春元给逸民喝了一杯药水,便即作别。鸿儒送他出来,待他跳上汽车,方才回到里面,说道:“那么,就给他安安静静地睡一会儿。”李太太遂向红玉道:“你在房中侍候着少爷,要茶要水格外小心些。”红玉点头答应,鸿儒夫妇便回到上房里去了。

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逸民还是昏沉地睡着。李太太因为疼爱儿子,所以叫红玉今夜移榻到逸民房中来睡。红玉当然是十分的欢喜。此刻,她坐在沙发上却是呆呆想了一会儿心事,觉得少爷今天的态度,既不是病,但也并非纯粹的酒醉,假使是何小姐那儿喝醉了的话,他不是可以在何小姐家里睡会儿吗?他醒来了,我倒要详细地问问。

红玉正在暗暗地思忖,忽然床上的逸民呜呜咽咽哭起来。红玉吃了一惊,慌忙走到床边,俯身拍着他的腰儿,低低地喊道:“少爷,你醒醒,你梦魇了!”

谁知红玉一语未了,逸民猛可从床上坐起,两手紧紧地抱住了红玉的身子,两眼定住了似的呆望她脸儿,怔怔地出神。逸民这种失常的态度,使红玉一颗芳心有些儿害怕,但她竭力镇静着,向他婉和地问道:“你……要什么?你……要茶喝吗?”

“我要……你可怜我!你是我生命的安慰者……你不能嫁人,你始终是我的,你就是两腿都折断了,我还是爱着你!唉!丽云,你太狠心了!我为你喝醉了酒,跌倒在酒楼……现在我为你又病了,你假使不可怜我,我的生命将为你而幻灭了……唉!丽云!我没有错待你啊……”逸民怔怔地说到这里,眼泪像雨点一般地落下来。

红玉听了少爷起初这两句话,还是弄得莫名其妙。及至听到喊出丽云名字来,方知何小姐是要嫁人了,少爷得这消息,曾经大喝过酒。此刻这病态,显然也是为了何小姐而起。不过,这消息很奇怪,何小姐昨天还到这儿来找少爷,假使她要嫁别人的话,何必又同少爷这样亲热呢?红玉经过了一阵子思忖,逸民望着她又哭道:“丽云,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啊?我和你的心儿是早已合在一块儿了,这是你自己说的,怎么一忽儿又负心了呢?”

红玉听少爷口口声声把自己当作丽云,意欲向他说明我不是何小姐。但仔细一想,少爷他神经受了极度的刺激,现在他是成了心病的现象,我若向他否认,他一定大失所望,神经不但要更错乱,而且又怕不中用了。我何不将错就错地当作何小姐,柔和地安慰他几句,也许他神志会恢复过来吧!红玉想定主意,便很亲热地偎着他,柔声儿地说道:“我没有负心你呀!我也没有嫁人呀!亲爱的逸民,我们的心原是合在一块儿的。你放心吧!我始终爱你的呀!”

“真的吗?丽云,那么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一封信呢?难道你是和我闹着玩笑吗?唉!丽云,你太恶作剧了!这种紧要的事情,也能够闹着玩笑吗?亲爱的!假使你再不向我来表白,我真要心痛死了。”逸民听红玉这样说,方才憨憨地笑了。他把红玉身子抱得紧紧的,脸儿偎着红玉颊边。红玉见他这笑的样子是太可怕了,她一颗芳心是别别地乱跳,偎在逸民的怀里,柔顺得像头羔羊似的,轻轻地说道:“民,你原谅我的错处吧!我是爱你的,你放心吧!既你有着病,那么你就躺下来养一会儿神吧!”

“丽云,我当然原谅你。这是我自己不好,因为你原是和我开玩笑的,我怎么就认真了呢?云!你伴我一块儿躺下吧!我离不了你,你走了,我心儿就会痛起来。你能答应我吗?”逸民抱着红玉的身子,仿佛是得了无上的安慰。

红玉听他要自己一同躺下,一颗处女脆弱的心灵,这就愈加跳跃得厉害,全身一阵热燥,两颊便会热辣辣地发烧。意欲不答应,生恐他神经更模糊;但是答应了,一个女孩儿家羞人答答的又怎么好意思呢?不过仔细一想,我的身子既已许给了少爷,那么我的人也是少爷所有的了,就是少爷有非礼的要求,我为了医救少爷的病,那也管不得“羞涩”两个字了。红玉既然这么想着,于是她脱了鞋子,就把身子钻进被里,和逸民一块躺下,羞涩万状地说道:“我答应你了,安心地睡吧!”逸民的心里是安慰极了,他搂着红玉的身子,果然鼻声微微地熟睡去了。

红玉动也不敢动地躺在他的怀里,她见少爷真的熟睡了,显然少爷是真的患了病,并非有着色欲的念头,一时倒反而暗暗地担忧:心病是非心药不医的。何小姐若真的嫁人了,可怜少爷不是一辈子要成疯子了吗?想到这里,忍不住暗暗地又淌了一回泪。静悄悄的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候,红玉也终于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一线曙光从黑漫漫的长夜破晓,逸民一觉醒来,揉擦了一下眼皮,突然发现自己怀中躺着一个人儿,却是红玉!心中这一惊奇,倒是愣住了一会子。因为红玉正熟睡着,也不去惊动她。凝眸含颦地想了一会儿,似乎昨夜丽云曾到我这里来过了,而且向我表白,她的嫁人,和我闹着玩笑的。后来我叫她一同躺下,她也答应了……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对,因为此刻躺在身旁的明明是红玉!那么,昨夜向我表白的莫非也是红玉吗?对了,一定是红玉!她因为见我糊涂得可怜,所以,她是只好冒充丽云了。唉!想不到丽云还不如一个红玉呢!逸民是太感动了,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在红玉的额角上吻了一下。不料,经他一吻,倒把红玉吻惊醒了。她微睁星眸,一见逸民脸上沾有泪痕,还以为他的心病又发,急急地道:“你快不要伤心,丽云仍是爱着你的。你快头脑清一清吧!”逸民听她这样说,便说道:“你不用哄我了,我现在人儿完全好了。红玉,你真是我心爱的妹妹。多谢你把我的神志恢复过清楚来。唉!我觉得除了妹妹是我心爱的人儿外,再也没有一个是我的知音了。”逸民说到这里,低下头去,又在她的头上默默吻了一回。

红玉听他说话果然是很清醒了,一颗芳心真是又喜又羞,红晕了娇靥,微笑道:“少爷既然想明白了,我也就劝你两句,世界上的美貌女子,难道只有何小姐一个人吗?况且如少爷之才貌卓绝,更不难找一个美而贤的夫人。何小姐既然是如此没情没意、爱不专一的女子,也不值得少爷去爱她呀!若为一女子,而作践自己的身子,这固然对不住父母,而且也对不住国家。少爷,红玉是个知识浅陋的女子,别的也不晓得什么,只听《三国志》鼓儿词上赵云有一句话是:‘大丈夫只怕功名不立,何患无妻?’现在我把这两句话送给少爷。少爷是个有才干有学问的少年,际此国家正需要人才的当儿,何不努力奋斗一下前程?既可为国出力,又可创造光明伟大的事业,这是多么有勇敢有志气的青年啊!少爷,不知道你以为我这个话可对吗?”红玉微仰了粉脸,絮絮地说出了这一篇话,脸上含了妩媚的娇笑。

逸民再想不到这几句话会出在一个没有受过教育女子的口中,他奇怪得呆了起来,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儿惭愧。遂点头笑道:“我明白了,我知道了。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样一个人,还会叫你来说这几句话。红玉,世界上什么叫作贫贱,什么叫作富贵,我有着你这么一个贤德的女子,我还要什么夫人呢?红玉,我一定听从你的话,努力一下我的前途。至少替国家尽一些儿责任,那么我才可以安慰你那颗小小的心灵。”

红玉听逸民这话,似乎欲把自己作为正式的妻子,心中这一乐,她的心花儿几乎朵朵地乐开了,这就娇媚地笑道:“少爷,你这话对啦!我希望你将来能够做个中华民国的伟人……”

逸民情不自禁地把她小嘴儿吻住了,红玉并不躲避,柔顺得像只驯服的绵羊,默默地让他吮吻了一回。良久,红玉这才掀被起来,不胜娇羞地瞟他一眼,嫣然笑道:“那么你起来吧!昨天老爷太太只当你有病,还请西医给你瞧过哩!”

逸民听了,方才知道,遂披衣起床,洗脸漱口,到上房去请安。鸿儒和李太太见逸民已能起床,心里就放下一块大石,还埋怨他不该多喝酒,倒叫人吓了一跳。逸民唯唯答应,说下次小心是了。这天下午,李太太因为烧了一些银耳茶,叫红玉拿碗给逸民吃。红玉答应,便端着到逸民房中来,心里想着:少爷自从听了我的劝说,这三天来,他果然谈笑如常。想起那夜他和我偎在一起接吻的情形,真令人好生羞涩啊。

红玉一路想,身子已走进少爷的房中。不料,他却没有在房。于是,把那碗银耳茶先放下桌上,到窗口去望了望,看他有没有在园子里散步,却也不见他的人影子。当她回身过来的时候,忽然瞥见写字台上放着两封信。红玉急奔了过去,拿起一瞧,倒还认识信封上这几个字,一封写着“面呈爸爸妈妈”,一封写着“红玉收拆”。红玉瞧了,芳心别别乱跳,慌忙把给自己的一封拆开,抽出信笺,只见有几行字道:

红玉我的妹妹:

多谢你的劝告,使我完全明白了,真是非常的感激。现在我已听从你的话,决意到汉口××军部下去干些儿工作。假使你心里果然有着我这个人的话,那么请你静静地等待着,将来我若能够有成功的一天,终不会忘记你的情意!希望你尽心服侍着我的母亲,同时也希望珍视你自己娇弱的身子。不多说了,我们再见!祝你活泼可爱!

爱你的逸民留字 即日

红玉瞧完了这封信,方知少爷是投入军部效劳去了。也不知为了什么缘故,心头只觉有无限的悲酸,那两行热泪早已滴湿了衣襟。心中暗想:那是我不应该。我不是劝他要努力前程吗?现在他竟真的为国出力去了。虽然明白这是一件欢喜的事,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红玉捧着那封信,倒抽抽噎噎地哭了一会儿。

红玉哭了一会儿,把信封信笺好好藏入袋中,一面收束泪痕,一面把那封给老爷太太的信,匆匆拿到上房里来,向鸿儒夫妇俩说道:“老爷,太太,少爷不在房中,却留了一封信呢!”

“什么?留了信做什么?快拿来我瞧!”鸿儒听了红玉的话,大吃一惊,立刻把她手中信儿接来拆开,把信笺抽出,急急念道:

爸爸、妈妈:

繁华都市的上海,空气实在太秽浊了,这不是一个青年发展的地方。假使意志薄弱的话,而且还是个堕落青年的所在。我觉得把宝贵的光阴,就这样一年一年安闲地度过去,这不但是太没有意思,而且也太可惜了。所以,我现在毅然献身国家,努力奋发,图民族生存,求自由平等,同时,来创造我伟大的事业。我明白做父母的人是没有一个不疼爱他的儿子,希望他的儿子能够永远随在他们的身边,但这疼爱的目的是错了。你们应该了解我这次的出走,是勇敢的,是光荣的。那么,请爸妈替我欢喜,替我高兴。也许,他年儿子回来的时候,可以给予你俩老人家相当的安慰。行色匆匆,不及面辞,还希爸妈原宥是幸,敬祝福体康强!

男逸民百拜 即日

鸿儒瞧毕这信,心里又难受又喜悦,脸上显着微微的苦笑,说道:“这孩子竟投军从戎去了。”李太太早已急得淌下泪来,连连说道:“你瞧了这信,怎么一些儿没有回话啦?民儿他……他……到什么地方去当兵了?他信中究竟说些什么呢?”鸿儒口里虽这样说,眼皮儿也渐渐红了。要想把信中的句子重新读一遍给李太太听,可是喉间仿佛有东西哽住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儿来。

李太太见丈夫这个神气,心里愈加焦急,便呜呜咽咽哭起来。鸿儒和红玉被李太太一哭,两人心中也觉十二分酸楚,因此泪水也像雨一般地落下来。正在这时,忽听张妈来告诉道:“何小姐来了。”红玉一听何小姐还会到我家里来,一时倒呆呆地怔住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