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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汉达三国故事全集 黄巾起义

作者:林汉达 分类:文学艺术 更新时间:2024-12-04 23:47:51 来源:本站原创

黄巾起义

汉朝帝王的统治,到了东汉后半截,实在太不像样了。朝廷大权经常落在外戚或者宦官手里。他们互相掐着脖子,抢着抓权。谁把对方摁下去,自己掌了权,就横行不法地欺压百姓,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在这些方面,外戚也好,宦官也好,简直没有多大的区别。东汉末后的几个皇帝都是宝贝,好像成心要比一比谁最没有出息似的,昏庸到了家。他们让那些掌权的外戚或者宦官要怎么着就怎么着,自己没有骨头,能够活着就是了。那些士人比较敢说几句公道话,谈论谈论国家大事的,就被指为“党人”,严重的,丢了脑袋,轻一点的,下了监狱,或者一辈子不准出头露面。豪强、士族、地主、富商不断地兼并土地,放高利贷,层层剥削农民,逼得他们不是下降为农奴,就是做了流民。再加上连年的灾荒和疫病,更叫老百姓没法活下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巨鹿郡 (今河北巨鹿一带) 出了三个了不起的人物。他们是弟兄三个:大哥叫张角,二哥叫张宝,三弟叫张梁。他们给人治病,用“太平道”的宗教形式联络群众。大约十年光景,太平道传遍了青州、徐州、幽州、冀州、荆州、扬州、兖州 (兖yǎn) 、豫州等八个州,教徒多到几十万。张角、张宝、张梁在全国范围内设置了三十六方,大方一万多人,小方六七千人,各立首领。他们还传着四句话,作为内部的暗号,别人听了可不懂得是什么意思。那四句话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苍天”是指汉朝,“黄天”是指太平道。张角他们已经很秘密地约定天下三十六方在甲子年 (公元184年,就是东汉的皇帝汉灵帝第十七年,中平元年) 一同起义,那就是“天下大吉”了。

张角要他的弟子秘密地用白土在各地写上“甲子”两个字。字有大有小。大街小巷,店铺住家的门口有“甲子”两个字,不必说了,就连州郡官府的大门,甚至京师各城门都写着这两个字。大方的首领马元义首先召集了荆州和扬州的教徒几万人,准备跟张角商议决定哪一天起义。他亲自带着大量的金银财宝到了京师,把礼物送给中常侍 (中常侍,汉官名,一般由宦官充任,相当于后世的大太监) 封谞和徐奉,约他们作为内应。那时候,汉灵帝最宠用的中常侍是张让和赵忠。他最怕的也是这两个人。自己的命捏在他们手里,偏偏又是怕死,不听他们的话怎么行呢?他曾经向这两个宦官表示过态度,他说:“张常侍是我爸爸,赵常侍是我妈。”这两句话倒是实话,说得很透彻。张让、赵忠的权力,那就不用提了。封谞和徐奉也还得宠,可是跟张让、赵忠一比,简直算不得什么。因此,他们愿意接受马元义给他们的礼物,跟他们联合,作为内应。他们约定甲子年三月初五日全国同时起义,内外夹攻,来推翻东汉腐朽的皇朝。马元义联络了封谞和徐奉,立刻把日期通知张角,自己留在洛阳,暗地里把同党的人布置一下。

万没想到正在这个紧要关头,张角的弟子、马元义的助手唐周,现了原形,他原来是只两条腿的狗,他出卖了自己的老师和全国几十万农民,上书告密!马元义没提防自己的助手会叛变,当时就被逮住了。经过几次廷尉的审问和汉灵帝的“爸爸”和“妈”的“良言相劝”,马元义坚决拒绝了拜官封侯的“赏赐”,咬着牙忍受了各种惨无人道的刑罚,终于慷慨就义了。廷尉得不到马元义的任何口供,可是从唐周的嘴里问出了一些线索,一下子雷厉风行地捉拿跟张角他们有来往的人。光是京师一个地方被屠杀的就有一千多人。

汉灵帝下了诏书,吩咐冀州刺史 (州有刺史,地位比郡守高,相当于 后世的总督或巡按御史) 捉拿张角弟兄。张角只好临时改变计划,火速派人分头通知三十六方提前半个月,于二月某日全国同时起义。他自己称为天公将军,立二弟张宝为地公将军,三弟张梁为人公将军。所有起义的农民头上都裹着黄巾,当作标记。起义军就称为“黄巾军”。没有几天工夫,天下三十六方黄巾军一齐攻打郡县,火烧官府,打开监狱,释放囚犯,没收官家的财物,开放粮仓,惩办赃官、土豪。不到十天工夫,天下响应。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个州的郡守、刺史纷纷向京师告急,急得汉灵帝都快哭出来了。

汉灵帝拜国舅何进为大将军,首先保卫京师,在临近京师的八个紧要关口 (函谷、太谷、广成、伊阙、辕、旋门、孟津、小平津) 设置都尉,加紧防御,再发朝廷掌握的精兵,分两路去镇压起义的农民。一路由尚书卢植带领,拜为北中郎将,向黄河以北进军,去攻打黄巾军的首领张角和他亲自带领的黄巾军,一路由北地太守皇甫嵩 (sōng) 和谏议大夫朱儁 (jùn) 带领,皇甫嵩拜为左中郎将,朱儁拜为右中郎将,这两个左右中郎将向南进军,去攻打颍川一带的黄巾军。为了和缓士族豪强的敌对行动和不满情绪,汉灵帝马上下了诏书大赦党人。被压制多年的所谓“党人”多少透了一口气,又可以出来了。

大将军何进请汉灵帝下了一道诏书,吩咐各州郡加紧防备对付黄巾军。有不少郡县怕官兵太少,抵挡不住黄巾军的进攻,有了这道诏书,就招募起民兵来了。各地张贴榜文,招兵买马,闹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有的人认为黄巾起义好得很,大伙儿不如杀了赃官酷吏、地痞恶霸,投奔黄巾军。有的人别有用心,只想趁着这个兵荒马乱的机会,浑水摸鱼,讨个出身,通过打黄巾军来立功,企图做大官、发大财,碰巧了也许还能封侯封王呢。

招兵的榜文到了涿郡 (涿zhuó) 的涿县 (今河北涿州) ,就有一批人窝肩搭背地看着聊着。其中有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看了榜文,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背后一个大汉说话了。他说:“大丈夫应当替朝廷出力,杀敌立功,叹气顶什么事?”

那个叹气的人是个没落的贵族,排起家谱来,还是宗室,是汉景帝的儿子中山靖王刘胜的子孙,叫刘备,字玄德。他从小死了父亲,跟着他母亲靠着卖鞋、编席子过日子。到了十五岁那年,他母亲叫他去求学。可是钱从哪儿来呢?族里有个刘元起,见刘备长得聪明伶俐,年龄跟自己的儿子刘德然差不多,就帮助刘备,让他跟着自己的儿子一块儿去求学。他们的老师就是这会儿拜为北中郎将去打黄巾军的卢植,跟刘备是同乡。卢植曾经做过九江太守。有一个时期,他辞官还乡,在家里收些门生,教授经学。刘备就跟刘德然,还有一个辽西人公孙瓒,一同拜卢植为老师,学习经书。公孙瓒年长,他跟刘备挺要好。刘备把他当作兄长那样伺候着。可有一件事,就是刘备不大喜欢念书,他倒喜欢结交天下豪杰,尤其是有武艺、讲义气的人。

刘备有不少朋友,其中有两个跟他最亲密。一个叫关羽,字云长,是河东解县人 (解xiè;解县,今山西运城一带) ,因为在本地打抱不平,杀了人,逃亡出来,住在涿县。一个叫张飞,字翼德,是本地宰猪开酒铺的一个财主。 (相传刘、关、张三个人桃园结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除了关羽和张飞以外,还有一些不愿意种庄稼,倒喜欢使枪弄棒的年轻小伙子,也跟刘备有来有往。他还结交上了中山郡 (今河北定州一带) 的两个大商人,一个叫张世平,一个叫苏双。这两个人是做贩马生意的,挺有钱。他们跟刘备做了朋友以后,每次到涿郡来,老把大量的金钱送给刘备,让他去结交别的人。因此,经常有不少人环绕着刘、关、张三个人。这一天,刘备看着榜文,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张飞正在他背后。刘备一回头,见是张飞,挺高兴地说:“哦,原来是你。云长呢?”张飞说:“听说上城里买马去了。”

当时就有不少平时喜爱练武的小伙子围着刘备和张飞。他们把张飞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张大哥说得对,大丈夫应该杀敌立功。我们正想投军去,就少个头儿。刘大哥带我们去吧。”有的说:“平时练功夫,这会儿可用得上了。”有的说:“瞧刘大哥这副耳朵多么大啊,耳朵垂儿快碰上肩膀了。我奶奶说,那就是贵相。跟着他错不了。”大伙儿正乐着,关羽回来了,还带来了那两个朋友张世平和苏双。他们从北方买了一批马回来,正碰上各地农民起义,他们怕黄巾军没收他们的马,只好赶到涿县,暂时留在城里。这会儿他们跟刘备和张飞行了礼,又跟那几十个青年打了招呼,有的还彼此通了姓名。张飞挤开了众人,说:“这儿怎么能说话呢?还是请哥儿们到我庄里去。酒,现成的,一边喝,一边聊。走吧!瞧得起我的,都去。”

他们到了张飞的庄上,准备坐下来喝酒。屋子倒不小,就是人多,太挤了些。张飞庄后有个桃园,正赶上开着花。有人提个头,张飞就叫手底下的人把酒席搬到桃园中去。刘备出了主意,他要借着这个机会,祝告天地,作为起兵的仪式。大家都同意了。当时愿意跟着刘备一块儿去投军的就有好几十人。这个消息一传出去,不到两三天工夫,就有两三百人到张飞的庄上来投军。中山大商人张世平和苏双挺慷慨地送给刘备他们五十匹高头大马,五百两银子,外加一千斤钢铁作为打造兵器之用。三个头头原来就有自己练功夫的刀枪:刘备使的是两把宝剑,叫“双股剑”;关羽使的是长柄大刀,叫“青龙偃月刀 (偃yǎn) ”;张飞使的是长矛,也有个名儿,叫“丈八蛇矛”。那几十个平时练武的小伙子都有自己使惯了的家伙。可是还有好几百人没有兵器。当时就请了工匠打造刀枪。

一切准备好了,那两个大商人告别走了。刘备带着关羽、张飞和三百多个青年去见涿郡的校尉邹靖。邹靖正担心着本地的兵马太少,见了这一队人马,把他们当作救兵看待。恰巧警报传来,说黄巾军打到涿郡来了。校尉邹靖带着刘、关、张三个人和五六百名官兵、民兵出去抵抗。这批参加黄巾军的农民还没碰到过像刘、关、张那样能打仗的对手。双方一交锋,黄巾军就败下去了。刘备就这么第一次帮着邹靖镇压黄巾军,立了一个大功。

邹靖把刘备打败黄巾军的功劳逐级报上去,正想重用他,可是刘备听到他的老师中郎将卢植正在广宗 (今河北威县一带) ,把黄巾军的首领张角围在那儿,就要去投奔他。人家要往上爬,你也没法留。邹靖只好让他带着原来的一些人马到广宗去了。

《三国演义》中刘备、关羽和张飞的出身

在罗贯中的名著《三国演义》中提到,早先,刘备是卖草鞋的,关羽是卖枣儿的,张飞是卖肉的。与林汉达的历史故事不同,《三国演义》中重点刻画了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部分。

能臣与奸雄

刘备他们去广宗的时候,南边的皇甫嵩和朱儁他们在颍川打了败仗。他们碰上了黄巾军的一个将军叫波才,带领着大队人马横冲直撞地过来。两个中郎将的军队怎么也顶不住。他们打了几阵败仗,只好逃到长社城里,守在那儿。波才就在城外扎营,围住长社。因为天热,太阳毒,他们移到树林子里,结草为营。白天攻城,晚上乘凉。他们认为赶到长社城里的粮食接济不上,这些官兵非出来投降不可。

黄巾军的将士们因为没有打仗的经验,碰上了像皇甫嵩那样狡猾的刽子手,不免吃亏。波才的结草为营给了皇甫嵩一个火攻的巧劲儿。皇甫嵩和朱儁把火烧军营的办法布置妥当,半夜偷营,各处放起火来,风大火大,一霎时烧得黄巾军四面奔跑,死伤了不少人马。波才只好带着一部分人马离开长社。一直到了天亮,才跑出了皇甫嵩的包围。他们正想缓一口气,歇歇乏儿,忽然瞧见迎面来了一队兵马,挡住去路,急得黄巾军不知道往哪儿跑才好。

那个带头的军官是沛国谯郡人 (沛国,即沛郡,今安徽亳州) ,姓曹,名操,字孟德,小名阿瞒。他父亲叫曹嵩,本来复姓夏侯,叫夏侯嵩。因为做了中常侍曹腾的养子,所以改了姓。曹操年轻的时候,喜欢玩老鹰和猎狗,一出去玩,就没完没了的。他叔父看不惯,老在他哥哥曹嵩面前责备曹操,曹操就使了一个计,叫他父亲别听叔父的话。有一天,他一见叔父过来,故意倒在地下,口吐白沫,好像发了羊癫风似的。他叔父赶快去告诉曹嵩,曹嵩慌忙出来,一看,曹操已经跟没有事的人一样。曹嵩起了疑。他私底下问曹操:“你叔父说你中了风,这么快就好了吗?”曹操愁眉苦脸地向他父亲诉委屈。他说:“我从来没有这种毛病。只因为叔叔不大喜欢我,有时候他可能在父亲跟前说我不好。我就是受点委屈,还是感激他老人家的。可是好端端说我发羊癫风,那就未免过分了。”打这儿起,曹嵩一听到他兄弟提起曹操怎样不学上进,他连听都不爱听。曹操就更没有人管了。

曹操听说汝南 (今河南省) 有个名士,叫许劭 (shào) ,他喜欢评论当时的知名之士。一被他评论过,不但更加出名,而且人家简直把他的话当作定论。曹操就去见他,谈了一次话。末了,曹操问他:“许先生,您看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许劭微微一笑,可不回答他。曹操连着又问了几回,一定要他说出个名堂来。许劭就说:“你呀,你是个治世的能臣,乱世的奸雄。”曹操听了,哈哈大笑。

他在二十岁那一年,被地方推举为孝廉,做了洛阳北部尉。他一上任,就做了十多条五色棒,挂在四城门,谁犯禁,不论豪强还是贵族,都得按章程受责打。那时候,中常侍蹇硕 (jiǎn shuò) 是汉灵帝的宠臣。他的叔父犯了夜,手里还拿着刀,偏偏碰上曹操巡夜,就给拿住了。皇上的红人儿蹇硕的叔父,这么一个大来头,怎么会把一个小小的北部尉搁在眼里?这位小小的北部尉居然把这么一个犯法的大豪强用五色棒活活地打死。曹操从此就出了名。宦官们拿他没办法,只好派他去做顿丘令 (顿丘,汉县名,治所在今河南浚县) ,让他快点离开洛阳。后来他又做了议郎。黄巾军起义的时候,曹操做了骑都尉。这会儿他带着五千名士兵到颍川去助战。正赶上波才打了败仗,逃到这儿,就被曹操杀了一阵。曹操就这么立了一个大功。

皇甫嵩、朱儁,加上曹操,三路官兵合在一起,屠杀了好几万人,颍川的黄巾军给镇压下去了。他们接着去打汝南和陈国两郡地界里的黄巾军。波才逃到阳翟 (zhái) ,被官兵围住,逼得无路可走,自杀了。首领一死,没人带头,底下的人乱哄哄地没法抵抗,慢慢儿都逃散了。皇甫嵩上了个奏章,向汉灵帝报告打胜仗的情况和朱儁的功劳,还把曹操也写了上去。大将军何进请汉灵帝封皇甫嵩为都乡侯,朱儁为西乡侯,把曹操升了职,让他做了济南相 (“相”是朝廷设在诸侯国的官员,权力类似于太守) 。何进又请汉灵帝叫皇甫嵩去打东郡 (今河北南部和山东北部) 的黄巾军,叫朱儁去打南阳的黄巾军,让曹操到济南去上任。

南路打了胜仗,北路的大军还没有消息,大将军何进请汉灵帝派大臣去慰劳卢植,同时去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那时候,那些做大官的士族和党人一派的名士都恨透了宦官。汉灵帝不派别人,偏偏派个宦官小黄门左丰去。左丰到了广宗,听了卢植的报告,知道他已经打了几个胜仗,杀了一万多黄巾兵,目前正把张角围在城里,还在城外筑了土垒,准备用云梯攻城。左丰听着,净打哈欠。他对这些报告不感兴趣。他要的是别的东西。打开窗子说亮话,要左丰在皇上跟前说句好话,就得多送点钱。卢植憋着一肚子的气,对左丰手下的人说:“目前连军饷都接不上,哪儿有钱孝敬天使?”

小黄门左丰回去向汉灵帝说:“广宗的黄巾贼容易剿灭,只是卢中郎不肯用心罢了。”没多久,皇上的诏书下来了。中郎将卢植上了囚车,押到京师去领罪。另调河东太守董卓为东中郎将到广宗接替卢植,继续镇压黄巾。赶到刘备、关羽、张飞他们到了广宗,卢植早已押走了。天大的希望落了空,而且以后卢植的门路也没有了。刘备叹了一口长气,对着关羽看了看。关羽拧了拧眉毛。张飞直嚷嚷:“真他妈的,这是什么世道!”关羽说:“咱们是来投奔卢中郎的。他都押走了,咱们怎么能待在这儿呢?”张飞把话接过去,说:“没说的,回去!”刘备点点头,说:“也好。回到涿郡再说吧。”他们就带着自己的一小队人马走了。

他们走了两天,上了山路,突然听到山背后有喊杀的声音。刘备带着关、张两个上了山冈,一望,就瞧见有不少黄巾兵追赶着一队官兵。原来是天公将军张角打败了董卓,正追赶着他呢。刘备说:“咱们帮一下吧。”关羽和张飞立刻带着一支人马从横斜里向黄巾军冲过去。一把青龙偃月刀、一支丈八蛇矛立刻变成刽子手的屠刀。黄巾军没防到这一路的敌人,他们还以为中了埋伏,当时就退回去了。刘、关、张他们救出了董卓,到了平地。董卓又是高兴,又是纳闷儿。他问这三个领头说:“你们是哪儿来的官兵?谁是你们的将军?”刘备回答说:“我们是过路的义兵,都是平民,没有将军。”董卓一听才放心了。他说:“噢,噢,原来都是平民,倒难为了你们。”说着,马鞭子一抽,自个儿回营去了。

张飞挂了火儿。他瞪圆了眼睛,说:“我们拼着性命救了他,这家伙,这么无礼。干脆宰了他算啦!”刘备说:“别生气,人家是朝廷命官。再说,他又没得罪我们,就是架子大点。咱们走咱们的吧。”

关羽吹了一下胡子,冷冷地、带刺儿地说:“这小子是谁呀?哪儿蹦出来的?”

说起来呀,董卓这个人并不简单。他是陇西临洮 (洮táo;临洮,今甘肃岷县) 人,平日倒挺豪爽,有点外场人的派头。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羌中 (羌qiāng;我国古代西部民族羌族住的地方) ,见过那边的世面,跟当地胡人的头头和羌人的头头都有交情。董卓是个高个儿,胳膊粗、力气大,要是个对手跟他比比手劲,很少有人比得过他的。他又是射箭的能手。别人只带着一袋箭,他呢,能够左右开弓,腰间两旁各挂上一个箭袋。胡人和羌人又是怕他,又是服他。后来他回到老家种地,做了大庄主。

有一回,羌中的豪强路过陇西来看他。他拿出外场人的派头来招待他们。那边种庄稼最得力的帮手是耕牛,耕牛是个宝。董卓可真慷慨,他宰了耕牛请客。这批羌中的贵宾都说董卓真够朋友。他们回去以后,大伙儿凑了各种牲畜一千多头送给董卓。这一来,大庄主董卓又做了畜牧主了。

汉桓帝末年,董卓以六郡 (汉阳、陇西、安定、北地、上郡、西河) 良家子弟的身份被选为羽林郎 (皇帝的卫兵) 。他曾经跟着中郎将张奂打过仗,立过功,皇上赏给他九千匹绸缎。他把这么多绸缎全都分给士兵。那种慷慨劲儿就不用提了,反正士兵们都服了他。董卓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做了并州刺史,又做了河东太守。这会儿又由河东太守升为中郎将,接替卢植来打黄巾军。原来围攻广宗的士兵们因为小黄门左丰勒索贿赂,卢植受了冤屈,大伙儿都代他抱不平。来了个接替的,又是眼睛长在脑门子上,谁都不在他的眼里。大伙儿心怀不平,打仗没有精神,那还能不打败仗?

当时刘备他们气呼呼地离开董卓,回涿郡去了。他们走了以后,张角的起义军连着打了几个胜仗,逼得董卓从广宗逃到下曲阳 (今河北晋州一带) 。黄巾军不肯放松,紧跟着追到下曲阳。董卓守在城里,再也不敢出来了。天公将军张角派他的兄弟地公将军张宝带领人马围攻下曲阳,自己带着俘虏和敌人的辎重 (辎zī;辎重就是行军时由运输部队携带的军用物资) 回广宗去了。

张宝的军队连日攻城,虽然一时还不能把下曲阳打下来,可是已经够叫董卓担心的了。董卓眼看着张宝的人马越打越多,自己要守住下曲阳,不但官兵不够,就是粮草也得有个接济。他只好上个奏章,派几个勇士冲出包围,到京师去搬救兵。恰巧汉灵帝已经接到了东郡那边的报告,皇甫嵩打败了那边的黄巾军,扫荡了东郡。现在看了董卓的报告,两下对照,一胜一败,对董卓就很不满意。他下了道诏书,吩咐皇甫嵩率领得胜的军队往北去进攻张角。接着把董卓革了职,押回京师。

皇甫嵩接到了诏书,立刻带着兵马赶到广宗。他打黄巾军已经七八个月了,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可是他还没碰到过黄巾军的三个首领。这一回他到了北方,一定要跟黄巾军的首领天公将军张角比个上下高低。天公将军张角可没出来,他叫他的三弟人公将军张梁去对付皇甫嵩。张梁不像波才那样光知道猛冲猛撞,他的士兵又很勇敢。尽管皇甫嵩是个打仗的能手,他的军队又称得起是当时的精兵,一向打胜仗,可是皇甫嵩遇到了张梁的军队,什么便宜也没占着。他连着进攻了好几天,每回都给黄巾军打回来。皇甫嵩一想,他还没碰到天公将军和地公将军呢,光是一个人公将军已经叫他够受的了。他觉得不能小看张角和张梁的军队,光是这么连着进攻是不行的,就下令退兵十里以外,把军队驻扎下来。他要再摸一摸黄巾军的情况,摸清了再决定作战的计划。

许劭评论曹操

范晔《后汉书》记载说,曹操没有得志显名的时候,曾置办厚礼很谦逊地去求许劭为他评论。许劭看不起他,不肯说,曹操于是找了个空子威胁许劭,许劭不得已,就说:“你是清平之世的能臣,乱世中的英雄。”曹操高兴地走了。《资治通鉴》也是这种说法。

屠杀黄巾

皇甫嵩把军队退到十多里以外驻扎下来,张梁也不出去跟他交战。这几天他正为着他哥哥忙着呢。天公将军张角因为劳累过度,打败了董卓,从下曲阳回来以后,就病倒了。这三天来,病得更厉害。人公将军张梁接连三夜没睡觉。他劝慰张角安心治病,可是张角发高烧,老说梦话,愣要出去跟敌人拼命。他说天下八州的老百姓都称他为大贤良师,家家户户谁不咒骂朝廷。大伙儿都说: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三十六方农民同时起义,不到十天工夫,天下响应。万没想到半年多来,各地的黄巾军都遭到了贵族、官僚、地主、豪强的屠杀,情况越来越坏,他的病也越来越厉害。他气呼呼地嚷着说:“我真不明白,天下怎么能有这么多吃人的狼啊。”到了八月十五那一天,他对张梁和站在跟前的几个人说:“苍天是死了,可是狼还活着。”大家都知道他又在说梦话了,只好愁眉苦脸地看着他,听他说。不一会儿,他突然笑起来,像哼着歌儿似的说:“苍天已死,黄巾不灭!万众一心,天下大吉!”说了这话,这位首先起义、希望天下大吉的大贤良师就咽了气。

张角一死,跟他一同起义的农民哭得比死了爹娘还伤心,兄弟张梁更加难受。又因为他几天没有睡好,这时候,只是有气没力地叹着气。广宗的黄巾军一听到他们的领袖死了,好像天塌了一样,不由得全都哭了。天性朴素的农民军根本就没想到“秘不发丧”这套玩意儿。张角病死的消息很快就给皇甫嵩知道了。他立刻布置了进攻的计划,下了命令,当天晚上三更造饭,四更出动,拿公鸡打鸣儿当作记号,一齐进攻。黄巾军正打算替他们死去的领袖报仇,大家就抹去眼泪跟官兵拼了。张梁尽管身子不好,他一咬牙,提起精神,跑在头里。双方的军队从鸡叫开始一直打到中午,死伤了无数人马,各不相让。到了下午,黄巾军开始有点乱了。张梁毕竟因为几天没睡觉,疲劳得精神恍惚,一不留神,被官兵刺了一枪,从马上掉下来,当时就给一个军官砍去了脑袋。霎时数不清的敌人好像后浪推前浪似的涌进了城。

皇甫嵩的大军进了城,遇到了顽强的抵抗。每一条街,每一个角落,都展开了血战。残暴的官兵又杀了三万多名黄巾兵。其余的黄巾兵只好往城外跑。城里的老百姓怕遭到官兵的屠杀,也都跟着往城外跑。他们逃到河边,官兵追到河边。因为逃难的人太多了,车辆挤得没法动。黄巾兵和老百姓站不住脚,被挤到河里淹死的就有五万人。黄巾军的辎重被烧毁三万多辆。烧毁了这么多车辆,屠杀了这么多人,官兵还抢了不少财物,抓去好多妇女和小孩。他们把那些妇女和小孩都当作女黄巾和小黄巾,全都做了俘虏,没收为奴隶。

皇甫嵩到了城里,进了公署,就瞧见大厅上搁着一口棺材。张角死了以后,黄巾军把他的尸首入了殓 (liàn) ,还来不及给他安葬,左中郎将皇甫嵩就想到北中郎将卢植和东中郎将董卓都败在张角手里,自己可还没跟他交过手。这会儿死人的棺材搁在这儿,挺老实地搁着,他要怎么着就怎么着。他就勇气百倍地劈开棺材,把死人的脑袋割下来,连同张梁的人头送到京师去。这是一件莫大的功劳。

皇甫嵩屠杀了广宗的黄巾,接着就率领着打了胜仗的大军赶到下曲阳,满想马到成功,活捉张宝,没想到这位地公将军穿着孝、披散着头发,好像受伤了的老虎似的来跟皇甫嵩拼。皇甫嵩打了几阵败仗,下令退兵,退到十里以外的地方驻扎下来。他约了巨鹿太守郭典,把所有的官兵和地主武装都用上,两路夹攻,夺取下曲阳。黄巾军的人数比官兵多,上阵又不怕死,可就是一件吃了亏:他们只会打老实仗,不会作假。皇甫嵩跟张宝两队人马打上了,皇甫嵩假装打败,把张宝的人马引到包围圈里,四面埋伏着的官兵一齐上来,把张宝团团围住。张宝打得筋疲力尽,跑又跑不了,就自杀了。张宝一死,这一路的黄巾军没法守住下曲阳。他们四散奔跑,大多都被杀了。皇甫嵩和郭典下令屠城,同时扫荡农村。在他们看来,老百姓跟黄巾是一路货。反正老百姓是头上没裹黄巾的黄巾军。因此,光在下曲阳一个地区,前前后后被杀的黄巾兵和没裹黄巾的老百姓,一共有十多万。这么多尸首埋都没地方埋,挖坑也挖不了这么多。皇甫嵩就出了个主意,他要在南门外留个纪念,夸耀自己打黄巾的功绩,就下令把十多万尸首堆成一座山,外面封上土,这种又高又大的尸首堆,叫作“京观”。

北路的捷报到了京师,汉灵帝很是高兴。他认为既然张角、张宝、张梁都死了,天下就不该再有黄巾军了,怎么南路的朱儁还没把南阳的黄巾军消灭?他就想把朱儁调回来,另派别人去。可是皇甫嵩立了大功,总该先赏他。汉灵帝就拜皇甫嵩为左车骑将军,让他当冀州的州牧 (州牧是官职,掌握一州的军政大权) ,又封他为槐里侯 (槐里,今陕西兴平一带) ,给他两个县一共八千户的赋税作为俸禄。皇甫嵩上了个奏章,要求两件事:第一件,要求皇上免去冀州一年田租;第二件,要求皇上赦免卢植。这两件事都准了。这么着,冀州的地主们都歌颂皇甫嵩替他们镇压了农民,还免了一年田租。卢植官复原职,又做了尚书。

汉灵帝加封了皇甫嵩,就打算把朱儁调回来。司空张温替他说情。他说要消灭黄巾军也不能太心急,朱儁准有他的高招儿,只要给他个方便,不要限定日期,他准能打胜仗。汉灵帝总算听了张温的话,没把朱儁调回来,只是催他加紧攻打宛城 (今河南南阳) 。

南阳的黄巾领袖叫张曼成。他率领着好几万农民,杀了当地的郡守和地主豪强,占领了宛城城外一大片地区,跟城里的官兵相持了一百多天。后来张曼成中了埋伏,被南阳太守秦颉 (jié) 杀害了。黄巾军另推一个领袖叫赵弘的,继续抵抗官兵。四乡的农民杀了地主恶霸,纷纷到宛城来投军,人数突然由几万增加到十几万。赵弘就率领着这十几万农民打下了宛城,黄巾军的势力比以前更大了。

朱儁到了南阳,马上跟南阳太守秦颉、荆州刺史徐璆 (qiú) 联合起来。可是三路兵马合起来,还不到两万人,怎么能跟十几万的黄巾兵对敌呢?因此,朱儁到了南阳两个多月,一点也占不到便宜。可是他究竟是个懂得兵法的将军,他使个计,把赵弘引到城外,打了一会儿就逃,让赵弘追他。赵弘当然不肯把他放过,紧紧地追着。朱儁看准机会,突然回过马头来,杀了个回马枪,把赵弘刺落马下。黄巾军打了败仗,逃回城里。他们另推一个首领叫韩忠的,守住宛城。朱儁他们还是没法进去。

朱儁叫士兵们在城外筑了个土山,从这上头可以看到城里的动静。他们又造了不少云梯,准备攻城,把军队布置在西南角上,云梯也搬到西南角上来。南阳黄巾军的领袖韩忠没有作战的经验。他一看到敌人集中到西南角,马上把主要的力量都用来防守西门和南门。哪儿知道人家使的正是“调虎离山”计,黄巾军主要的力量放在西南角上,东北角的防守力量就差了。朱儁亲自带着四五千人,偷偷地绕到东北角上,突然竖起云梯,一齐向城头进攻。其中有一个少年军官带领着一班小伙子,特别勇猛。他首先从云梯上跳到城头上,杀散了守在那儿的少数黄巾兵,让他手下的士兵都上了城头。他们很快地开了城门,把官兵都放进城去。韩忠一听到东北角失守,马上离开西南角来救东北角。韩忠曾经碰到过朱儁、秦颉、徐璆他们,而且有一回曾经把这个南阳太守秦颉打下马来。秦颉面向地、背朝天,摔了个狗吃屎。可是跟这个少年军官一交手,就没法儿打。他到底碰上了谁呀?

那个首先跳上城头的少年军官是吴郡富春 (今浙江杭州一带) 人,叫孙坚,字文台。他在十七岁那年,跟着他父亲坐船到了钱塘江,瞧见江边有十几个人抢了客商的行李什么的,正在那儿分赃。孙坚对他父亲说:“这几个强人,我可以打他们一下子。”他父亲说:“人家人多,你一个人怎么行啊?”可是孙坚已经拿着刀,跳上岸,大喊大叫地东西指挥,好像叫唤别人一齐上来一样。做贼的究竟心虚,以为官兵到了,慌里慌张地撒腿就跑。孙坚赶上去,杀了一个,提着人头回来。他父亲吓了一大跳,可是孙坚从此出了名,郡县推举他做了校尉。公元174年 (汉灵帝熹平三年) ,会稽 (今浙江绍兴) 许生割据地盘,自称为阳明皇帝。孙坚招募了一千多名勇士,杀了阳明皇帝,立了一个大功。过了几年,他被调到下邳 (pī,今江苏睢宁一带) 。下邳的一班小伙子跟着他练武练兵。后来张角起义,朱儁做了右中郎将,他推荐孙坚为佐军司马。下邳的一班青少年就跟着孙坚一块儿来了。这会儿他带着这班青年人首先进了宛城。韩忠不是孙坚的对手,他连忙下令全军退到内城。

韩忠守住内城,可是几天下来,粮草不够,特别是没有水。朱儁知道了这个情况,对他手下的将军们说:“万众一心,已经不好抵挡了,何况他们还有十万人呢?逼紧了,反倒不好。咱们得使个计,引他们出来才好消灭他们。”他就下令退兵。官兵纷纷地离开外城,往城外散去。韩忠仔细一看,官兵并不是好好地退去,而是慌里慌张地逃跑。他认为那一定是官兵发生了什么意外,真退出去了。他就率领着大军出来追击。朱儁边打边退,韩忠边打边追。黄巾军追到一个地方,突然见到朱儁的伏兵一齐起来,四面围攻。韩忠知道中了计,赶紧退兵,后面的归路已经被截断了。黄巾军四面突围,死伤了一万多人。韩忠已经没法冲出去了。

朱儁叫人劝告韩忠投降,保证不杀他。韩忠原来是个怕死鬼,到了紧要关头,他背叛了起义军,放下武器,投降了。朱儁怕他有口无心,假投降,就叫官兵把他绑上。韩忠认为已经投降了,还怕什么呢?绑就绑吧。韩忠被人绑着,押到大营里去见中郎将朱儁。南阳太守秦颉也在那儿。他曾经败在韩忠手里,吃过亏,摔了一个狗吃屎。这次一见韩忠绑着,他就大胆地走到他身旁,猛一下子把他砍了。朱儁心里有些怪他,可是人家秦颉也是打黄巾军有功的人,杀了也就杀了。

黄巾军一听到韩忠被人杀了,不管是投降的或者没投降的,又都起来反抗官兵。他们公推孙夏为领袖,还想夺回宛城。孙夏率领着召集起来的黄巾兵,又跟朱儁打了几仗,死了不少人。末了,他们只好化整为零,跑到深山里去了。

朱儁镇压南阳一带的黄巾军,立了大功,拜为右车骑将军,封为钱塘侯,增加食邑五千户。朱儁把孙坚的功劳也报了上去。打黄巾军立功的都有赏。不但孙坚由佐军司马升为别部司马,就是上次由涿郡的校尉邹靖报上去的刘备也得到了赏赐,让他去做县尉。

黄巾起义的意义

黄巾起义是东汉末年的农民起义。起义军在张角领导下,头扎黄巾,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为口号,揭竿而起。各地起义持续了二十多年,对东汉朝廷的统治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为平息叛乱,各地拥兵自重。黄巾起义最终虽以失败而告终,但为东汉末年军阀混战揭开了序幕,导致三国局面的形成,在农民起义的打击下,腐朽的东汉王朝名存实亡,最终走向灭亡。

市侩皇帝

刘备因为原来没有地位,赏赐也就差了点,仅仅做个安喜县 (属中山郡,今河北定州) 的县尉。他辞别了涿郡的校尉邹靖,带着关羽和张飞到安喜县上了任。不到几个月,就听说朝廷下了诏书:“凡是光凭打黄巾军立功做了县一级的官吏的,还得鉴别一下,不合适的一律淘汰。”其实这又是向小官员敲诈钱财的一个花招。刘备哪儿知道。他有点担心自己也许会被淘汰。再一想,一个小小的县尉,做不做也无所谓,等着瞧吧。

过了几天,郡守派了个督邮 (郡守的助理,督察下属的县令) 到安喜来了。县令赶紧到驿馆 (驿yì,驿是古代的交通站,供送公文的人或官员休息住宿) 里去晋见,刘备也跟了去。督邮传出话来,说:“只准县令一个人进去。”刘备只好回来。第二天,他拿了拜帖,专程去拜见督邮。拜帖递进去了,等了好大半天,才传出话来,说:“督邮大人今天不舒服,任什么人都不见。”这明明是责备刘备不懂得拜见上级的规矩。刘备忍气吞声地又回来了。关羽和张飞向刘备问长问短。刘备把空跑两趟的情形说了个大概。关羽听了也生气,张飞早就瞪了眼睛。有人告诉他们,说:“督邮作威作福,无非是要几个钱儿。”刘备说:“别说我没有钱,就是有钱也不能给他啊。”

刘备虽说比关羽和张飞世故较深,可他究竟还是个二十八岁的青年。桃园起兵的时候,满想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谁想到一来二去地搞到今天,只捞到个小小的县尉,还要受着督邮这份窝囊气。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决定不干了,就叫张飞收拾行李,叫关羽带着县尉的印绶,一同到了驿馆。他嘱咐他们在外面等着,自己跑到后厅要看一看这位督邮大人到底长的是副什么嘴脸。

督邮见有人进来,一问,才知道他原来是空手求见了两次的县尉,就淡淡地又问了一句:“县尉是什么出身?”刘备说:“我是中山靖王的后嗣,在涿郡剿灭黄巾军有功。”督邮吆喝一声,说:“胡说!你冒称宗室,虚报功绩。朝廷派我下来,就是要淘汰像你这种不懂规矩的官吏。”刘备也火儿了,他正想动手,张飞已经冲进来了。刘备说:“把他抓了!”张飞跑到督邮跟前,一个耳刮子打掉了他的官帽,揪住头发,把他拖出大厅。这时候,督邮的几个手下人都上来劝解,刘备这才叫张飞放手。督邮喘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一见刘备阻止张飞,张飞就放了手,他马上挺起腰板,又神气起来了。他责备刘备,说:“你反了吗?怎么叫这个野奴才来侮辱朝廷命官!”刘备冷笑一声,说:“我是奉了太守密令来拿你的。”张飞一听,胆子更大了。关羽向督邮翻了个白眼。督邮愣了一下,泄了气。刘备吩咐张飞把督邮绑到门外,拴在马桩上。正好马桩旁边有一棵柳树。张飞就攀下柳条,在督邮的屁股和大腿上狠狠地抽打。督邮又哭又嚷。柳条折了,再攀几根。大概抽了两百来下,打折了十来根柳条。督邮开头杀猪似的叫着,后来只是流着眼泪,咧着嘴,苦苦地央告刘备,说:“刘县尉,刘王爷,刘爷爷,饶了我吧!”

刘备对张飞说:“饶了他吧。”他回过头去,从关羽手里拿过县尉的印绶来,挂在督邮的脖子上,对他说:“我也不愿意在这儿做官了。这颗印,你替我交了吧。”

刘、关、张三个人上了马,拿着马鞭子向门外的众人拱了拱手,带着自己的兵器,走了。直到刘备他们走远了,几个小卒子才走到柳树旁边,给督邮松了绑,把他背了进去。督邮把这件事向郡守报告,郡守就派人捉拿刘、关、张三个人,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往哪儿去了。

刘备他们不肯向督邮行贿,打了朝廷的命官,官府捉拿他们,还有道理可说,可是打黄巾军立了功的,如果不向宦官行贿,或者鼓着勇气敢批评他们的,也都要拿去办罪,那就太说不过去了。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十个中常侍称为“十常侍”。他们把汉灵帝和大将军何进都捏在手里,别的人谁还敢动一动他们的汗毛?汉灵帝曾经说过:“张常侍是我爸爸,赵常侍是我妈。”大将军何进呢,本来是屠户出身的。他的妹妹靠着宦官撑腰,立为皇后,何进才能够步步高升,当上了大将军。他怎么敢得罪十常侍呢?

就在黄巾起义那一年里头,为了反对宦官专权而被杀或者坐监狱的就有不少。侍中张钧上书给汉灵帝,说:“张角兴兵作乱,万民跟着黄巾军,都因为十常侍和他们的爪牙满布州郡,虐待老百姓。老百姓有冤没处诉,只好起来反抗官府。只要杀了十常侍,把他们的人头挂在城门口,向老百姓认错,不用发兵,天下就能平定。”

张钧的奏章上去以后,张让、赵忠动了火儿,就有御史出面告发张钧,说他勾结黄巾军,污蔑大臣。张钧就给活活地打死了。

到了下半年,皇甫嵩、朱儁打了胜仗,黄巾起义的几个主要的首领都死了。豫州 (今河南省) 刺史王允打败了当地的黄巾军,在黄巾军的文件中发现了中常侍张让的门客写给黄巾军的书信,才知道他们原来是有来往的。王允上书给汉灵帝,把那封信交了上去。这么有凭有据的犯法行动,张让还赖得了吗?汉灵帝看了以后,就交给他“爸爸”张让去看。张让说:“书信从外面来,不足为凭。”汉灵帝点了点头,说:“是,不足为凭。”张让就借个因由,说王允犯的是欺君之罪,把他下了监狱。

黄巾军打了败仗,汉灵帝认为天下从此太平了,虽然已经到了年底,还把光和七年 (公元184年) 改为中平元年,大赦天下。王允有造化,在大赦之中出了监狱。

汉灵帝认为张角、张宝、张梁死了,黄巾军打败了,北方的广宗和南方的南阳大体上已经把黄巾军压下去了,天下不是太平了吗?他哪儿知道张角死了之后,各处都有“小张角”组织黄巾军,继续反抗官府。为了叫着方便,这些“小张角”大多使用外号。比如说,有个头子因为嗓门儿大,大伙儿就管他叫“雷公”,骑白马的称为“白骑”,胡子多的称为“大胡子”,眼睛大的称为“大眼睛”。像这一类的头儿脑儿简直数也数不清楚。这许多头儿脑儿因为没有一个总首领,力量分散。大的有两三万人,小的也有六七千人。此外,有个常山人褚燕 (褚chǔ) ,因为他行动灵活,纵跳如飞,大伙儿管他叫“飞燕”。河北有不少郡县都有他手下的人,各地合起来,差不多有一百来万人,都算是他的部下。因为他占领着黑山 (太行山脉南段的一座山) ,这一路的黄巾军就称为“黑山军”。

天下闹得这个样子,大臣们谁也不敢说话。你要是上个奏章劝告皇上整顿朝政的话,张钧就是榜样。他是怎么被杀的?王允又是怎么被革职的?汉灵帝昏昏庸庸地还以为天下太平,什么事都没有呢。只有那次宫里着了火,他才慌张起来了。

黄巾起义的第二年 (公元185年,中平二年) 二月,南宫云台失火,正赶上刮大风,一霎时粗大的火焰好像怪物一样,欢蹦乱跳地发了疯。宫殿烧了一处又一处。救火的水落在火焰上好像都变了油,大火越烧越旺。发了疯似的怪物自己蹦得累了,才慢慢地缓和下来。这场火灾把洛阳的宫殿烧毁了一大半。汉灵帝愁眉苦脸地发了呆。

张让、赵忠对汉灵帝说:“皇上不必发愁。烧了旧的,就可以起造新的,不是更好吗?”汉灵帝听了,愣头磕脑地乐了起来。他吩咐他们赶紧动工,起造新的更大的宫殿。可是库房已经快空了,哪儿来这笔巨大的款子呢?张让、赵忠想了个办法:加征田赋,每亩十钱。这么一合计,不但有了盖房子的经费,而且还可以把铜钱铸成铜人,铜人搁在宫殿前面,那该多么威风啊。一道诏书下去,各郡县雷厉风行地按亩加征田赋,闹得天下怨声载道。

汉灵帝又下了一道诏书,吩咐各州郡供应木料和石料,又嘱咐内侍负责验收。这验收材料又是一种敲诈的花招。如果哪个州郡不先行贿,不管你运来的是什么样的材料,评下来,反正是不合格。那你得把这批材料按照十分之一的价钱出卖,回去再购办一批送来。赶到第二批材料运到京师,要是你还不送上足够的礼物的话,主管的内侍仍然不收,中等的材料也不收。几年下来,京师里木料堆积得霉烂了。内侍们让宫殿的工程进行得越慢越好,因为宫殿早一天盖成,就等于早一天结束了勒索的机会。各地的刺史、太守只好向宦官集团行贿。收到的贿赂也有汉灵帝的一份。“羊毛出在羊身上”,刺史和太守就私自增加赋税,对老百姓加重剥削,自己也从中得点好处。

汉灵帝跟着宦官学会了搜刮钱财的一套本领。贪财上了瘾,他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市侩。各地的州牧、太守推举茂才、孝廉,也得先拿出一笔钱来,叫“修宫钱”。甚至于新放的官吏必须先到西园议定价钱,付了款,才可以去上任。

那时候,司徒袁隗 (wěi) 因事免职,内定由冀州的名士崔烈去接替,宫里有人替崔烈付了五百万钱,汉灵帝就拜他为司徒。事后,汉灵帝后悔了。他对左右亲信的人说:“唉,我实在太心急了。要是我慢点下诏书,再等一等,这次司徒的售价一定可以加到一千万钱。”

刘备真的是皇族后裔吗?

刘备说自己是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其实当时姓刘的宗室后人有十万之多,刘备的这个身份并不值钱。他只不过是借助这个身份方便自己“打江山”罢了。有趣的是,后世反倒是中山靖王刘胜沾了刘备的光而被家喻户晓。

宦官专权

在宦官专权的统治下,汉灵帝变成了市侩,把西园作为卖官鬻爵 (鬻yù,卖) 的交易所。各地的官吏大多是花了本钱去上任的。西北一带,一来地区偏僻,交通不便,生活本来艰苦,二来那边的胡人、羌人和杂居在一起的汉人,生活比较苦,文化也低,到那边去做大官的更加一味地加紧勒索,欺压人民。当时以凉州 (今甘肃省) 刺史耿鄙为首的一班贪官污吏逼得那边的人,不分胡人、羌人、汉人,纷纷起来反抗官府。他们公推胡人北宫伯玉 (北宫,姓;伯玉,名) 为将军,攻打州郡。北宫伯玉又请金城人边章和韩遂主持军政。三个头儿联合起来,势力更大了。他们杀了太守和护羌校尉,占领凉州,到了北地,向着关中进来了。

汉灵帝召集大臣们要他们出主意。那个花了五百万钱刚做了司徒的崔烈说话了。他说:“凉州离这儿太远。我说不如放弃这块无用之地,就用不着发兵去打仗了。”

议郎傅燮 (xiè) 大声嚷着说:“把司徒崔烈砍了,天下就能安定。”汉灵帝问他为什么要杀司徒。傅燮说:“凉州是天下的要冲,国家的围屏。只因为用人不当,官逼民反。崔烈身为司徒,不想想平息叛乱的策略,反倒把一万里的土地断送给胡人、羌人。胡人和羌人强大起来,再向里进来,国家还保得住吗?”

汉灵帝听了傅燮的话,派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去征伐北宫伯玉。北宫伯玉见了大军,一边抵抗,一边慢慢地退回去。可是中常侍张让和赵忠偏说皇甫嵩不中用,徒然耗费军粮。中常侍跟皇甫嵩有什么过不去啊?

原来皇甫嵩打黄巾军的时候,路过邺郡赵忠的本乡,看见赵忠的住宅盖得又高又大,超过了制度。他上了个奏章请朝廷没收赵忠的房子,就这么得罪了赵忠。这是一桩。还有,中常侍张让见皇甫嵩打黄巾军立了功,受到封赏,就向他勒索五千万钱作为谢礼。皇甫嵩没答应。这么着,两个中常侍都跟皇甫嵩结下了冤仇。这会儿他们俩凑到汉灵帝的两只耳朵眼,左一句右一句地嘟哝着,一定要把皇甫嵩压下去。汉灵帝就把皇甫嵩撤了职,收回了左车骑将军的大印,另拜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又因为前中郎将董卓熟悉那边的情况,拜他为破虏将军,跟着张温一块儿去征伐北宫伯玉。

张温和董卓率领十万兵马去平凉州。他们碰到了边章和韩遂,反倒打了几阵败仗。后来董卓拉拢了当地胡人和羌人中的豪强,叫他们不要帮助北宫伯玉,这才打了一个胜仗,逼得边章和韩遂退到榆中 (今甘肃榆中) 。张温叫董卓把军队驻扎在扶风 (今陕西宝鸡一带) ,自己回到长安,上书给汉灵帝,把前后军事的情况说了一番,又把董卓的功劳报告上去。汉灵帝封董卓为列侯,赏他一千户的食邑。诏书下来,由张温转给董卓。张温打发使者到扶风去召董卓过来。董卓已经知道了封侯的消息,更加得意忘形,狂妄自大,故意摆摆架子,不愿意立刻动身。张温只好再派人去催,他才慢吞吞地来了。谈话当中,董卓不但没把张温尊为上级,简直把他看作平辈都不如。他这份傲慢劲儿激起了当时在场的将士们的愤怒,其中有个参事劝张温不如按军法把董卓杀了,以免后患。

那个劝张温杀董卓的参事就是吴郡人孙坚。他原来是右中郎将朱儁部下的别部司马。朱儁因母亲患病,辞官回家,就把孙坚推荐给张温。这会儿孙坚向张温咬着耳朵说了好几个理由,要他以不服从命令的罪名把董卓杀了。张温说:“董卓在陇蜀有点名望,要是把他杀了,往西征讨就更困难了。”孙坚叹息了一会儿,只好算了。这么一来,凉州的叛乱一时不能平息,董卓的势力倒逐渐强大起来了。

北宫伯玉、边章、韩遂那一头没能够平定下来,别的地区又不断地兴兵闹事。黑山的褚燕原来也不是真正起义的农民,他一听说投降朝廷有好处,就投降了,做了中郎将,可是实际上还是占据着河北,独霸一方。黄巾军的首领郭太不断地攻打太原和河东。另一个首领叫区星 (区ōu,姓) 的在长沙组织军队,攻打官府。还有渔阳人张纯和张举也造起反来了。张纯、张举本来是做大官的,他们趁着各地农民起义的形势,也想浑水摸鱼,勾结了乌桓 (部落名,是东胡族的一支) ,抢夺地盘。张举得到了乌桓的支持,自称为天子,张纯自称为“弥天将军”。他们也有十多万人马,扰乱着右北平一带的地区。各地警报好像雪片似的向京师飞来,张让他们把这些大煞风景的消息能压的都压着。他们一面请汉灵帝大封“功臣”,一面继续大兴土木,起造黄金堂、南宫玉堂殿,铸造铜人、铜钟等。

中常侍的头子张让和赵忠对汉灵帝说:“皇甫嵩、朱儁、曹操、卢植、王允、董卓他们虽然都打过黄巾军,立了功,可是出主意消灭张角的究竟还是我们几个中常侍。”汉灵帝说:“你们不说,我倒忘了。”他就把张让、赵忠等十三个宦官封为列侯,让他们去购置田地,修盖大院。

转过年就是公元186年 (中平三年) ,汉灵帝拜车骑将军张温为太尉,让中常侍赵忠接替张温做了车骑将军。新的车骑将军派他的兄弟赵延去见议郎傅燮,对他说:“你要是懂得道理,能够报答中常侍的话,封你一个万户侯也不难。”傅燮听了,很生气。他说:“我宁可不做官,也不能向宦官行贿。”赵延把这话告诉了他哥哥赵忠,赵忠恨透了傅燮,但是因为傅燮有点名望,不便直接害他,就派他到边界地区去做汉阳太守 (汉阳,就是天水郡,今甘肃甘谷一带) ,让他去对付那边跟朝廷作对的那些人。

凉州闹了窝里反。韩遂打算独霸一方,杀了边章和北宫伯玉,带着十多万人马向陇西打来。凉州和陇西都吃紧了。凉州刺史耿鄙征调六郡的兵马到狄道 (今甘肃临洮一带) 会齐。陇西太守李相如首先到了狄道。耿鄙把他当作主要的助手,他可没想到李相如会跟韩遂有联络,里应外合地一发动,就把耿鄙杀了。耿鄙部下的司马扶风人马腾也跟韩遂、李相如他们联合起来,带领着原来的兵马一同反抗朝廷。韩遂、李相如和马腾公推汉阳人王国 (姓王名国) 做他们的头头,统领着这几支人马围住汉阳,杀了汉阳太守傅燮,一直打到陈仓 (今陕西宝鸡一带) 来了。

公元189年,西边、北边、南边都打起来了。王国围住陈仓,区星围攻长沙,自称为天子的张举通告天下,叫汉灵帝让位。别的地区先不提,光是这三处已经够叫车骑将军赵忠慌张的了。他自己不能打仗,更不能指挥军队。他只好请汉灵帝重新起用皇甫嵩,拜他为左将军去征伐王国,拜孙坚为长沙太守去征伐区星,拜辽西人公孙瓒为骑都尉去征伐张举和张纯。

左将军皇甫嵩率领两万人马往西去打王国。汉灵帝又拜董卓为前将军,也带着两万人马去帮助皇甫嵩。在这次战斗中,董卓好几回自作聪明地向皇甫嵩献计,每次都被皇甫嵩指出错误。皇甫嵩按照他自己的计划打了胜仗,杀了王国。西边的形势就暂时缓和下来了。董卓见了皇甫嵩,又是害臊,又是妒忌,就这么跟他结下了冤仇。但是董卓究竟是皇甫嵩的部下,跟着他立了功的,汉灵帝让他做并州牧。董卓打这儿起,也就独霸一方了。

南边一路的孙坚,另有一套统治老百姓的手段。他到了长沙,首先按照自己的意见整顿政治。他把那些明目张胆地欺压老百姓的贪官污吏免了职,另外任用在他看来算是正派的人。这件事很快就办到了。接着他亲自率领将士跟区星展开了大战。区星打了败仗,被孙坚杀了。仅仅十天工夫,孙坚不但镇压了区星,连带地把邻近两个郡的头头也镇压了。他前后立了不少功劳,被封为乌程侯,镇守长沙。

北边的情况比较复杂。在公孙瓒跟张纯、张举正打得紧张的时候,冀州又出事了。冀州刺史王芬看到北方的混乱劲儿,也操练兵马,日夜防备着。恰巧来了个朋友叫陈逸,他是过去的太尉陈蕃 (fán) 的儿子。陈蕃被中常侍曹节、王甫等杀害,陈逸受了处分,充军到边疆。这会儿他得到了大赦,从边疆回来,特意来看王芬。王芬给他接风,还请了一个术士平原人襄楷作陪,三个人一谈起国家大事来,都认为天下大乱的根源在于宦官专权。王芬和陈逸只是叹着气,又恨自己无能为力,术士襄楷挺兴奋地说:“我夜观天文,发现天文不利于宦官。看来他们都快要灭门了。”

陈逸高兴地说:“若能天从人愿,灭了宦官,不但国家可以太平,就是先父的仇也可以报了。”王芬起誓发咒地说:“我愿意为国家除灭宦官。”他马上又跟南阳人许攸 (yōu) 、沛口人周旌 (jīng) 秘密地有了联络,大家准备共同起兵消灭宦官。同时上书给汉灵帝,说黑山贼进攻郡县,十分猖狂,为防备盗贼进攻,冀州应当操练兵马,加强防备。汉灵帝不以为然,把他的奏章搁在一边,自己还打算到河间 (今河北河间) 去巡游一趟,王芬要求加强防备的事以后再说吧。王芬得到了这个消息,就准备趁着汉灵帝到河间的时候,突然发兵消灭宦官,废去这个昏君,另立新君。

王芬、陈逸、襄楷、许攸、周旌五个人都同意了。他们相信宦官专权是祸根,杀了宦官,谁都痛快。可是要废皇上,这就非同小可了。他们还得去跟一位足智多谋的朋友联络,请他从中帮助才好。

皇甫嵩

皇甫嵩,东汉末年名将,出身于将门世家。黄巾起义爆发后,被授为左中郎将,率兵讨平黄巾之乱而威震天下。战后升任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封槐里侯。到任后,他减免冀州百姓一年的租税。后因得罪权宦赵忠、张让而被罢免。不久后被起用为左将军,击破王国叛军。董卓掌权时,皇甫嵩遭到陷害,经其义子皇甫坚寿求情,才得以保全性命。董卓被诛后,皇甫嵩出任征西将军。晚年历任车骑将军等职。

任命牧伯

冀州刺史王芬和南阳人许攸派个心腹到京师去见他们的朋友曹操,请他作为内应。济南相曹操不是在济南吗?怎么会在京师里呢?

原来曹操跟皇甫嵩、朱儁分手到济南上任以后,就发现济南郡里有十多个县的上级官吏都是仗着权贵撑腰,贪污勒索,无恶不作的。他凭着一股子的闯劲儿,连着上了几道奏章,还真被他免去了八个官吏。这且不提。济南一个地区就有六百多个祠堂供奉着邪神。商人、地痞借着迷信寻欢作乐,欺诈人民。老百姓除了忍受一般的剥削以外,还受着迷信上的剥削。曹操下了个命令,捣毁所有的祠堂,禁止官吏和人民祭祀邪神。他不怕权贵,整顿人事,要凭个人的愿望去做一番移风易俗的大事。后来他自己体会到,这叫作“初生牛犊 (dú) 不怕虎”。等到他碰了几回钉子以后,自己一合计,才明白过来:在权贵专权、豺狼当道的情况下,抹杀良心去讨别人的好吧,实在不乐意,见义勇为地去反抗一下吧,又怕全家遭到横祸。他这么一琢磨,官也不做了。朝廷下了诏书,叫他去做东郡太守,他拒绝了,说是身患疾病,只能回乡休养。他父亲原来是做大官的,又是个地主,有的是钱,于是,他就在城外盖了一所别墅,照他自己的心愿能够做到“春天、夏天看看书,秋天、冬天打猎玩儿”,这一辈子就不算白活了。可是,世上哪有这么如意的事,曹操终于被征到京师里做了议郎。

这会儿他一听到王芬的使者传达他主人的话,立刻拒绝了。他认为王芬他们的行动对国家、对自己都是有弊无利的。他再三叮嘱那个使者替他去劝告那几个朋友千万不可鲁莽。事情也真来得邪,王芬的使者回去没多久,北方出现了像火烧云那样的火光,从东到西一大条,又像一条虹,半夜里更加明显。管天象的太史说:“火光是凶兆,皇上不宜出去巡游。”汉灵帝就取消了往河间去的打算。这就叫他想起王芬的奏章来了。他下了命令,叫王芬不可招兵买马。接着又下了道诏书,召王芬到京师里来。王芬连想都不想,就认为谋反的秘密被泄露了。他慌里慌张地自杀了事。其实,朝廷压根儿不知道。陈逸、襄楷、许攸、周旌、曹操全没有事,就只王芬一个人断送了一条命。

汉灵帝因为北方这么乱,正想派个重要的大臣去,刚巧太常刘焉上了个奏章。他说四方盗贼兴兵作乱,由于刺史、太守没有威望,他们大多靠着行贿得官,自己只打算剥削老百姓,逼得他们反抗官府,哪儿还能镇得住叛乱呢?他建议把朝廷中像公卿、尚书那样的大臣放到地方去做牧伯 (就是州牧) 。由于他们名望大,一面安抚人民,一面剿灭盗贼,天下才能太平。汉灵帝认为刘焉的话倒不错,可是派谁去呢?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刘家的人。他想到了有两个人很合适:一个就是上奏章的刘焉,一个是前幽州刺史刘虞。汉灵帝打算先派刘焉到北方去,可是刘焉自己另有打算。

刘焉有个朋友叫董扶,是个侍中。他私底下对刘焉说:“京师里准出乱子。听说益州 (今四川、云南、贵州一带) 有天子气,不知道将来应在谁身上。”刘焉嘴里不说,心里直痒痒,巴不得到益州去。恰巧益州来了警报,说黄巾军的一个首领叫马相,杀了益州刺史,自己做了皇帝,正扰乱着巴蜀 (巴,今四川、重庆一带;蜀,今四川成都一带) 。刘焉又上了个奏章。汉灵帝就拜他为益州牧,封为阳城侯,叫他去征伐马相。刘焉时来福凑,他还没到蜀郡,马相给人杀了。赶到他到了益州,侍中董扶请求朝廷把他也派到蜀郡去。汉灵帝同意了。董扶到了益州,做了刘焉手下的参谋。刘焉就这么在益州建立了自己的地盘。

刘焉做了益州牧,汉灵帝只好派刘虞到北方去,拜他为幽州 (今河北 北部和辽宁一部分) 牧,叫他去征伐张纯和张举。张纯和张举已经被骑都尉公孙瓒打败了好几阵。刘虞到了幽州,官兵的力量就更大了。

公孙瓒原来是中郎将卢植的门生,跟涿郡刘备同过学。他在辽西做个小官,并不怎么出名。辽西太守见他长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就把他的女儿嫁给了他。公孙瓒从此发了迹,步步高升,做了骑都尉。这会儿他正跟张纯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来了个帮手。他的同学好友刘备带着关羽、张飞来投奔他。公孙瓒见了,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不但同学好友又在一起,而且来了生力军,打仗更精神了。

公孙瓒亲自上阵杀敌,连着打了胜仗,逼得张纯他们扔了妻子逃到塞外去了。公孙瓒不顾前后地一直追到辽西管子城,反倒被乌桓人的头子邱力居的人马包围住了。邱力居没能把管子城打下来,公孙瓒没能把乌桓人轰走。双方相持了两百多天,直到官兵断了粮,乌桓断了草。双方正在万分为难的时候,突然下了一场大雪,乌桓人和张纯的手下人没法再受冻挨饿下去。邱力居只好撤兵回去,公孙瓒才赶紧带着军队回来了。

公孙瓒就这么轰走了张纯和张举,抵抗了乌桓,立了大功,拜为中郎将,封为都亭侯。可是冬天一过去,邱力居帮着张纯和张举又来侵犯了。正好幽州牧刘虞上了任,形势就更有利了。刘虞原来做过幽州刺史,很得人心,连乌桓人都服他。他很快地把张纯和张举打败。公孙瓒打算像上回那样再发兵追到塞外去,刘虞认为要平定乌桓,不能单靠兵力,还得收服人心。因此,两个人合不到一块儿去,可是在表面上公孙瓒只能听从刘虞的。

果然,刘虞的主张很顶事。乌桓首先投降了。张纯和张举逃到鲜卑 (东胡的别支,住在鲜卑山,所以叫鲜卑) 。刘虞打发使者去见鲜卑的头头步度根,说明利害,劝他把张纯和张举杀了。步度根还没动手,张纯的手下人先把张纯杀了,把人头送给刘虞。张举孤掌难鸣,自杀了事。这一来,渔阳的叛乱平息了。刘虞向汉灵帝报告经过,让公孙瓒带着一万人马镇守右北平 (今河北东北部、辽宁西部及内蒙古赤峰一带) 。他又把刘备的功劳报上去,朝廷免了他鞭打督邮的过错,让他做了县一级的官吏。公孙瓒又推荐他为别部司马。那时候,原来的太尉张温已经降级为司隶,中间还有别人做过太尉。汉灵帝认为幽州牧刘虞的功劳大,拜他为太尉。太尉的地位跟丞相相等,太尉兼任幽州牧,幽州就更显得重要了。

三十四岁的汉灵帝拜刘虞为太尉以后没几天,害了重病死了。说起来也真怪,死了这么一个皇帝,皇室就更乱了。

汉灵帝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刘辩,十四岁,是大将军何进的妹妹何皇后生的,一个叫刘协,九岁,是王美人生的。王美人生子刘协以后不久,就被何皇后毒死了。刘协死了母亲,由他的祖母董太后养着。董太后眼看着汉灵帝喜爱这个没有娘的小儿子刘协,就劝他立刘协为太子。可是汉灵帝怕大臣们反对,尤其是何皇后的哥哥大将军何进不好对付。那么,立何皇后的儿子刘辩为太子吧,他又不乐意。中常侍蹇硕知道了汉灵帝左右为难的心思,曾经献了个“调虎离山”计,请汉灵帝派大将军何进往西边去征讨韩遂。何进料到皇上把他调出去绝无好意,就用种种借口磨蹭着,慢慢吞吞地准备准备这个,准备准备那个,就是不动身。

汉灵帝临死,把小儿子刘协托付给中常侍蹇硕。蹇硕准备先杀何进,再立太子。他就下了诏书,召大将军何进进宫。何进接了诏书,急忙忙地往宫里去。他到了宫门口,迎面遇到了蹇硕手下的司马潘隐向他摆手。何进慌忙回到营里,潘隐随即也赶到了。何进这才知道汉灵帝已经死了,蹇硕压着消息,准备杀了何进,再立刘协。何进立刻布置军队,召集大臣商议后事。蹇硕一看自己的秘密计划吹了,马上见风转舵,依着何进立十四岁的刘辩为皇帝,封九岁的刘协为渤海王,拜后将军袁隗为太傅,和大将军何进一同管理朝政,尊何皇后为皇太后。少帝才十四岁,由何太后替他临朝。

何进掌了权,又得到太傅袁隗的侄儿袁绍做他的助手,就决定除灭宦官。那袁绍,字本初,是汝南汝阳人,祖宗四代都做了三公 (东汉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 一级的大官,所以袁家称为“四世三公”,又因为四代当中有五个人做了“公”一级的大官,所以也称为“四世五公”。袁绍的异母兄弟袁术,字公路,也很出名。他们哥儿俩是当时豪门大族的头儿。他们能够站在何进这边,何进的胆子就更大了。正好蹇硕跟赵忠他们偷偷地商量,打算先动手,不料被他们自己的人告发了。何进就拿住蹇硕,接收他带领的禁军,把他定了罪,砍了。袁绍劝何进趁热打铁把中常侍都逮起来,杀他个一干二净,宦官的祸患才能消灭。这件事可太重大了,何进不敢做主,他得先向太后请示一下。

太后那边也正为这件事闹着。张让、赵忠他们正在她跟前哭诉着委屈。他们说:“发动谋害大将军的,只是蹇硕一个人,我们全不知道,连听都没听说过。听说大将军听了别人的话,不分青红皂白,要把我们全杀了。太后千万可怜可怜我们,救救我们吧。”何太后说:“没有的话。你们放心,有我呢!”他们下跪磕头,谢了又谢,抹着鼻涕溜出去了。

何进见了太后,还没开口,太后就责备他,说:“我和你出身微贱。要是没有张让他们,哪儿能有今天?蹇硕谋反,已经办了罪,你怎么能听信别人,把所有的宦官全杀了呢?先帝还没安葬,你就屠杀大臣,人家能服咱们吗?”何进只能点头哈腰地连着说:“是,是!”他出来对大伙儿说:“蹇硕谋反,应当灭门。别的人不必惊慌。”袁绍再要说话,也没有用了。

何进一想起蹇硕原来要杀害他这件事,就很害怕。他处处留神,防备被人暗杀,轻易不敢离开军营。汉灵帝的灵柩搁在宫里,他不进去守灵。出丧的时候,他也不敢出去送丧。他知道宦官跟外戚是势不两立的。可是太后不点头,他是不敢动手杀宦官的。袁绍见他老是愁眉苦脸的,就再一次对他说:“从前窦武和陈蕃也曾经准备除灭宦官,因为没下决心,夜长梦多,走漏了风声,反倒被宦官杀了。这会儿将军带着军队,大家又都肯听将军的命令。将军应当痛下决心,替天下除害,可别再错过机会呀。”

何进说:“让我再去向太后请示一下。”第二天,袁绍又去看何进。何进皱着眉头,说:“太后就是不同意,怎么办?”袁绍自作聪明,替他出了个主意,说:“依我说啊,不如召外面的兵马进来吓唬她一下,她准能听将军的。要是再不想办法,我怕窦武和陈蕃的下场就要轮到咱们了。”何进为了救自己的命,才下了决心,说:“好,就这么办。”他准备发通告下去,召几个将军带着军队到京师里来,为的是吓唬吓唬何太后,叫她不能不同意杀宦官。

窦武、陈蕃大逆不道案

东汉灵帝建宁元年(公元168年),窦太后临朝,她的父亲窦武任大将军,与太傅陈蕃执掌朝政。二人密谋消灭专权多年的宦官势力,后因事情泄露,宦官劫持灵帝、太后,夺去玺书,假传诏命称陈蕃、窦武奏请太后废黜灵帝,犯有大逆不道罪,调遣军队讨捕窦武。窦武和陈蕃及其宗族被诛灭。窦太后迁居云台宫。

杀宦官

大将军何进听了袁绍的话,决定召外兵来吓唬太后,叫她不敢再反对他除灭宦官。主簿 (古时候各级官府都有主簿,相当于现在的秘书) 陈琳拦住他,说:“俗语说,‘捂着眼睛逮家雀’,这是笑话人自己骗自己。小鸟也不能这么逮,别说中常侍了。将军兵权在手,只要当机立断,像打雷似的突然劈下去,管保成功。如果召外兵到京师里来,这仿佛拿刀把儿交给别人,不出乱子才怪哪。”

何进没理他。由议郎升为典军校尉的曹操一听到何进不听陈琳的劝告,暗暗冷笑着说:“从古以来,就有宦官。只要君主不宠用他们,他们能怎么着?就是要办罪的话,也只能惩办几个头头,哪儿能把所有的宦官都斩尽杀绝呢?要惩办他们的头头,叫一个监狱官去干就行了,为什么要召外兵?这种事一走漏风声,眼看着非大乱不可。”

何进可不这么想。他看上了前将军并州牧董卓,叫他来帮一下忙,准没错。那时候,董卓的军队驻扎在河东。何进派使者送给他一份通告,嘱咐他带领兵马到京师来。尚书卢植劝告何进别让董卓进来。何进把他的话当作耳边风。何进又叫骑都尉鲍信到泰山去招募兵马,叫东郡太守桥瑁 (mào) 把兵马驻扎在成皋 (gāo) ,叫武猛都尉丁原带领着几千士兵装作进攻河内,放火烧孟津,让火光照到城里。这么从几方面发动起来,都说要杀宦官,声势就大了。何太后还能不被吓唬住吗?

董卓接到了何进的通告,他手下的谋士李儒献了计,叫董卓先上个奏章,请朝廷把中常侍张让他们拿来办罪,同时报告说自己的兵马跟着就到。他们故意这么张扬出去,好叫人们先怕起来。等到董卓的军队到了渑池 (渑miǎn) ,李儒又请董卓把军队驻扎下来,先看看京师的动静。如果张让跟何进闹起来了,那么,等到他们打得一死一伤的时候,自己再进去,就省事了。这叫作“渔翁得利”。董卓完全同意,一一照办。

董卓的奏章引起了中常侍张让他们的骚动。他们向各方面行贿,连何进的兄弟车骑将军何苗也被拉到他们一边去。何苗在何太后和何进跟前替宦官辩护,他说:“哪朝哪代没有宦官?凭什么要杀他们啊?俗语说:‘喝水的别忘了淘井的。’咱们家要不是中常侍提拔,哪能有今天?再说,董卓进了京师,他能不能听我们的指挥,谁能担保?我说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跟中常侍和了吧。”何进本来是墙头草,风吹哪边哪边倒。听了何苗的话,就让何太后下了诏书,吩咐董卓的军队停止前进。

袁绍一听到何进变了卦,急忙忙地去见他,对他说:“将军还蒙在鼓里吗?您要是再不把自己的人布置好,将军就要变成窦氏了。”何进最怕自己像窦武那样被中常侍砍去脑袋。他听了袁绍这么一说,马上任命袁绍为司隶校尉,任命王允为河南尹,先让自己的人抓住京师的统治。袁绍又催董卓赶快进兵。

张让、赵忠、段珪 (guī) 他们商量着说:“再不动手,咱们全要灭门了。”他们就在长乐宫里埋伏了武士,假传太后的命令,召何进进宫。何进到了长乐宫,就给张让、赵忠、段珪和他们所布置的武士们围住。段珪指着何进说:“先帝晏驾,你不来守灵,先帝出殡,你又不去送殡。这就是大逆不道!”张让数落说:“王美人是怎么死的?先帝原来要废去太后,全靠我们替她想办法,劝先帝回心转意,重新跟她和好。将军恩将仇报,你这安的是什么心?”何进给他们说得哑口无言。

张让他们杀了何进,假传诏书,革去袁绍和王允的官职,任命樊陵为司隶校尉,许相为河南尹,先要把京师的统治抓过去。这个诏书首先到了尚书手里。尚书卢植起了疑。他跟袁绍到宫门外去探听消息。所有的宫门全都关着,他们就在门外嚷着说:“请大将军出来商议大事。”里面有人大声宣布,说:“何进谋反,已经斩了。”这话刚说完,就扔出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外面的人一认,果然是何进。一下子何进大营里的将士好像捅了窝的马蜂似的全出来了。

何进的部下赶到南宫,在青琐门外大声嚷着,要求宫中把张让他们交出来。袁绍派他兄弟袁术带着两百名勇士围住南宫,同时传出命令去,把樊陵和许相抓来杀了。袁术下令进攻南宫,先把青琐门外的房子烧起来。火光照到宫里,张让他们慌了手脚。他们逼着太后、少帝刘辩和刚由渤海王改封为陈留王的刘协,还有留在宫里的一些官员,从复道 (宫中楼阁相通,上下两层都有道儿,所以叫复道) 逃到北宫。尚书卢植已经料到他们走这一条道,早就拿着刀在阁道窗下等着。他一见段珪带着太后过来,就大声嚷着说:“段珪,你杀了大将军不够,还要逼死太后吗?”何太后这才知道何进给他们杀了。她趁着段珪松手,就不顾死活地从窗口跳出来,卢植把她救起,总算没死。张让、段珪他们就逼着少帝、陈留王他们到了北宫,再从北宫逃到外边,走小道到小平津去了。

袁绍和袁术带着士兵打进南宫,只要见到宦官,不论大小,全都斩尽杀绝。他们碰到了中常侍赵忠和别的两三个大宦官,不但全把他们杀了,还把他们的尸首剁成肉泥。袁绍、袁术他们接着又赶到北宫,正碰到何进的部将打败了车骑将军何苗,把他杀了。袁绍下令,叫士兵分头屠杀宦官。这一来,所有的宦官,不分好歹,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这也不必说了。最倒霉的是那些并不是宦官,仅仅因为没有胡子,也当作宦官被杀了的。当时就这么乱糟糟地杀了两千多人,可就没找到中常侍的头头张让和段珪。

张让和段珪他们带着少帝、陈留王和几十个手下人半夜里到了小平津。忽然后面追兵到了。尚书卢植和另一个大臣叫闵贡的,追上去,拦住张让的去路。卢植和闵贡手起刀落,砍了几个人,逼着张让、段珪他们投河自杀。

卢植和闵贡扶着少帝和陈留王一脚高一脚低地走着,往上一望,连原来的几颗星星都没有了。他们在黑暗中摸索,靠着那些在田野里飞来飞去的萤火虫找到了道。这么走了几里地,闵贡在黑咕隆咚的道旁瞧见一间小屋子,外面搁着一辆破破烂烂的木板车,好在底下还有车轱辘。闵贡和卢植就让少帝和陈留王坐在上面,他们两个人在后面推着。好容易到了北邙山 (邙máng) 下一个驿馆里,天快亮了。少帝和陈留王,一个十四岁,一个九岁,从来没吃过这号苦头,到了驿馆,就瘫倒了。

天刚蒙蒙亮,卢植先回去叫大臣们来接少帝。闵贡待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早点回去好。他向驿馆里一问,只有两匹马。他就让少帝骑一匹,自己和陈留王合骑一匹,慢慢地往京师回来。他们这么走了一顿饭的工夫,朝廷中有几个公卿陆陆续续地找到这边来了。

少帝一见跟他一块儿走的人多了些,胆儿也大了些。他们经过北邙山下,正往南走的时候,忽然见到无数的旗号遮住了刚出来的太阳,跑马的尘土飞得半天高,从西边过来了一大队人马截住他们的去路。在场的几个臣下吓得脸都白了,少帝刘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陈留王刘协只能流眼泪。大伙儿正在着慌的时候,前面突然出来了一个浓眉大眼的大高个儿,跑到少帝旁边。前司徒崔烈吆喝一声,说:“你是什么人?还不快给我滚开!”

那个大汉回答说:“我们一天一宿跑了三百里地,才赶到这儿。你倒叫我滚开?你以为我的刀砍不了你们的脑袋吗?”他说着,跑到陈留王跟前,要把他从闵贡的怀抱中抱过去。大伙儿又是害怕又是纳闷儿,那家伙是谁呀?

袁绍

袁绍,汉末群雄之一,出身“汝南袁氏”。依靠大将军何进起家,参与指挥诛杀宦官。190年,带兵讨伐董卓,自号车骑将军。励精图治,先后占据冀州、青州、并州、幽州地区,统一河北地区,交好北方少数民族,势力达到顶点。200年,发动官渡之战,兵败于曹操。202年6月,病逝于家中。

废少帝

陈留王一见那个浓眉大眼的将军去抱他,吓得往闵贡的胳肢窝底下直躲。那个将军笑了笑,就跟陈留王的马并着走,并且安慰他,说:“请放心。我是董卓,特地来保护你们。”大臣当中有人对董卓说:“已经下了诏书,外兵不必进去。”董卓说:“诸公都是国家大臣,自己不能辅助皇室,保卫京师,让国家乱到这步田地。我董卓见了京师火烧,拼着命赶来保驾,你们倒不让我进去,像话吗?”大臣们给他说得闭口无言,只好怀着鬼胎,让他“保驾”。

董卓问了问少帝:“这回的祸乱是怎么起来的?”少帝连哭带说地回答了两句,可是谁也听不明白。董卓又问了问陈留王,他比少帝说得明白多了。董卓就想:“大的不中用,还是这个小的懂点事。”他一直跟着陈留王一块儿走。他们到了离城十几里地,才见到尚书卢植带着朝中几个大臣迎上来了。董卓的军队保护着他们一起进了城。

少帝他们进了皇宫,见了何太后,大家哭了一顿。太后问少帝:“玉玺 (xǐ,皇帝的印) 是不是带在身边?”少帝回答说:“没有。我还以为太后收着呢。”他们各处乱找,什么地方都找遍了,可就是找不到。别的珍宝丢了倒无所谓,丢了传国之宝的玉玺,那就非同小可。可是少帝还在,何太后还在,朝廷还在,玉玺没了,慢慢儿再找吧。少帝能够平安回来,何太后还能继续临朝,这是不幸中之大幸,是值得庆祝的一件大事。当天就下了诏书,大赦天下。董卓保驾有功,准备给他封赏。

董卓到了京师,就打算自己掌握大权。可是兵马太少,步兵和骑兵合在一起才三千人马,怎么能把别人镇压住呢?谋士李儒又使了个计:他请董卓吩咐将士在夜静更深的时候带领着一支兵马悄悄地出城,到了大天白日,再带领这支人马大张旗鼓地进城,说是西凉调来的兵马。这么一来二去地兜了几趟,人家都摸不清董卓到底调来了多少人马。有的说五万,有的说十万,有的说四城门外都是西凉的兵马。董卓的声势就这么大起来了。俗语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何进和何苗的军队,因为死了头儿,还没整编,他们就纷纷地投到董卓这边来,连司隶校尉袁绍也害怕了。

骑都尉鲍信从他的本乡泰山招募新兵回来,知道董卓每天带着兵马在京师里耀武扬威地进进出出,就去见袁绍,对他说:“董卓这家伙,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将来一定谋反作乱。趁他还没抓住大权,先下手为强,马上把他拿来办罪。这事现在还做得到,再下去就不行了。”袁绍说:“他兵马多,不一定拿得住他。再说,刚杀了宦官,大家希望安定一下,怎么能再动刀兵呢?”鲍信叹了口气,带着自己的人马回到泰山去了。

鲍信一走,袁绍更不敢跟董卓作对了。不但如此,董卓还听了李儒的话,先去拉拢袁家,利用他们一下再说。董卓还真有一套本领,不但西凉的胡人、羌人、汉人服他,就是何进和何苗的部下,因为受到了优待,也都心悦诚服地归附了他。他还说要重用名士,让大家知道他是同情“党人”的。他听说当初蔡邕 (yōng) 为了反对宦官,差点丧了命,被充军到边疆去受苦。后来虽说免了罪,可是这十多年来,一直流落江湖,没做上大官。董卓就派人到各处去找蔡邕,请他到朝廷里来。这时候,天不停地下雨,就有一些大臣见风转舵,讨董卓的好。他们说:“天不停地下雨,就该把司空免职。”这么着,原来的司空免了职,让董卓做了司空。司空董卓派去的人居然找到了蔡邕。蔡邕推辞,说他有病不能去。董卓可火儿了,第二次派人去请蔡邕,对他说:“我请你做大官,你可别硬要全家灭门!”蔡邕认为自己很有学问,白白地死去,未免可惜。他就勉勉强强地来了。董卓见了蔡邕,十分尊敬他。三天里头,连升三级,蔡邕做了侍中。他乖乖地归顺了董卓。

董卓自己觉得有了力量,就对李儒他们说:“我要废去少帝,先立陈留王,以后再看情况。你们看怎么样?”李儒说:“袁隗、袁绍、王允他们可能顾全大局,不致多事。卢植、丁原不一定肯依。卢植一个光杆儿,没什么了不起。丁原手下的一个部将,厉害得很,我们得留点神。”董卓着急地问:“谁呀?”李儒说:“就是拿着方天画戟 (jǐ) ,老站在丁原旁边的那个吕布哇。”

原来武猛都尉丁原曾经奉了大将军何进的命令,屯兵河内,威胁太后。赶到袁绍屠杀宦官,少帝逃到小平津,又从小平津回到宫里,丁原被召到了朝中,做了执金吾。他怕像何进那样被人暗杀,进进出出,总是带着吕布。

“吕布?他啊,我知道。你们可以放心。”董卓扭过脑袋一看,那说话的是另一个谋士叫李肃。李肃挺有把握地说:“我知道吕布。他表字奉先,五原人 (五原,郡名,今内蒙古包头一带) ,跟我是同乡。吕布这个人哪,八个字可以说明了:‘有勇无谋,见利忘义。’只要多送些礼物,凭我这一张嘴,准能把他拉过来。”董卓说:“只要叫他来归顺我,多花些什么都行。”

董卓就打发李肃去结交吕布,送他一匹千里马叫“赤兔”,另外还有许多珍贵的礼物。吕布见了这么多的珍宝,已经够高兴了,见到了那匹赤兔马,简直把董卓看作了大恩人,就是叫他跳到水里、火里,也干。李肃提出了条件,他满口答应了。吕布趁着丁原没提防的时候,就把他暗杀了,带着人头来投奔董卓。董卓马上大摆酒席,接待吕布,当面拜他为骑都尉。吕布万分感激,情愿做董卓的干儿子。董卓认下了,又送给他不少金银财帛。打这儿起,董卓的力量就更大了。

董卓很看得起司隶校尉袁绍,特地请他一个人来商议大事。董卓挺客气地说:“皇帝是天下的主人,应当挑个贤明的才好。我每回想到灵帝那么昏庸,直叫人生气。我看陈留王比少帝强,我打算立他,您看怎么样?”袁绍一想:“董卓真要废去少帝了,叫我怎么说呢?”他还没回答,董卓接着说:“其实,刘氏种已经传不下去了,可是现在就立刘协吧。您看好不好?”

袁绍回答说:“汉朝有天下,已经四百多年了。现在少帝刚即位,年纪轻,天下人没听到过他有什么不好。您要是废了嫡子,立个庶子,这是违反制度的,我怕天下人不能心服。还是请您三思而行。”董卓没料到袁绍会驶顶风船。他说:“天下大权在我手里,我要怎么着就怎么着,谁敢反对?”为了加重语气,他拔出宝剑来,说:“您看,我董卓的刀不够快吗?”袁绍又顶他一句,说:“天下强大的人难道只有您董公一个吗?”他一面说着,一面横着刀向董卓作个揖,出去了。他怕董卓不能放过他,就匆匆忙忙地逃到冀州 (今河北中南部、山东东部和河南北部一带) 。

董卓还不死心,他召集文武百官,对他们说:“我们这个皇上不中用。我要学伊尹、霍光的样,把他废了,改立陈留王。你们想必都同意吧。”大臣们一听,愣了。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回答。董卓接着说:“那么就把我们商议的写下来吧。”他拿眼睛向朝堂上一扫,就瞧见尚书卢植出来反对,说:“伊尹、霍光由于大臣们的要求,才把昏君废了。我们的皇上并没做错什么事,不能把他当作昏君,你怎么能跟伊尹、霍光比呢?”

董卓听了,气得瞪眼睛、吹胡子。他拔出宝剑来要斩卢植。侍中蔡邕慌忙把董卓拦住,劝他别这么容不得人。董卓对蔡邕有好感,就听了他的话,免了卢植的死罪,把他革了职。卢植惧怕董卓派人去暗杀,就急忙忙地绕道逃到本乡,从此不再出来了。

卢植被革了职,谁还再敢反对。董卓把废去少帝、改立陈留王的议案写下来,派人去交给太傅袁隗,向他征求意见。袁隗不敢反对,同意了。这么着,朝中大臣,由太傅袁隗和司空董卓带头,逼着何太后下道诏书,立陈留王刘协为帝,就是汉献帝。少帝刘辩退位,改封为弘农王。董卓逼着弘农王立刻离开皇宫。同时派人叫何太后搬到永安宫去。何太后哭得死去活来,口口声声骂着董卓。董卓就派人送给太后一杯毒酒。这时候,何太后巴不得快点死,一口就喝下去了。

董卓立了汉献帝,自己做了太尉,任命原来的太尉刘虞为大司马,大中大夫杨彪为司空,豫州刺史黄琬 (wǎn) 为司徒。这样,把大司马、司空、司徒等安排下来,没有一个不是董卓的人,没有人反对,太尉董卓把自己封为郿侯 (郿,今陕西眉县一带) 。

为了重用名士,优待党人,董卓先替几个已经死了的人申了冤。他把陈蕃、窦武等不少人的案子重新处理,恢复他们生前的爵位,修理故墓,派使者去吊祭,有意识地提拔他们的子孙,让他们做了官。这么一来,就有一批人向着董卓,说他办事公道。他就趁着人家对他满意的时候,再把重要的官职调整一下。他拜司徒黄琬为太尉,司空杨彪为司徒,光禄勋荀爽为司空,自己做了相国。大家都升了职,都很满意,谁不向着董卓才怪。他们连忙替他请求皇上给他上朝时候的三种特权,就是上朝可以不必快步走;拜见皇上可以不报自己的名字;上朝的时候,可以不摘下宝剑,不脱去靴子。

董卓抓到了大权,就嚷嚷着要把朝廷上过去的毛病改一改。首先他要重用天下名士,正像重用蔡邕一样。名士们听到了这种话,心里的舒服劲儿,那就不用提了。

青史留名的宦官

宦官一般出身低微,但他们一旦掌权后,就会兼并土地,上升为地主阶级,宦官往往为一般人所不齿。但是宦官中也有出类拔萃者,例如发明造纸术的蔡伦、下西洋的郑和,都是青史留名的宦官。

宁我负人

武威人周毖 (bì) 做了尚书,汝南人伍琼做了城门校尉。他们两个人向董卓献计,要他改正桓帝和灵帝统治下的毛病,最要紧的是选用天下名士,这是笼络人心最有效的办法。他们说:“人们都说东汉的天下是给宦官和外戚弄坏的。现在宦官消灭了,外戚也杀光了,如果不再重用士族,还能依靠谁来治理天下呢?”

除了周毖和伍琼以外,袁隗、王允、李儒、蔡邕、黄琬、杨彪他们也都希望董卓重用名士。董卓呢,他也知道牦牛 (牦máo) 能驮东西,牧羊犬能看羊群。只要于他有好处,重用名士,重用强盗,都一样。你们都主张用名士,那就用名士吧。他就派使者拿着厚礼去聘请当时的知名之士陈纪、韩融、郑玄、申屠蟠等。郑玄和申屠蟠的脾气没改,假说病了,不能来。要是使者硬逼他们动身的话,他们会拿棺材板打人,也许马上就死给你看。这种人没法治,不来就不来吧。别的人不是愿意做官而是怕得罪董卓,半推半就地都来了。

陈纪是赫赫有名的士人的领袖陈实的儿子,他做了侍中。韩融是从前做过赢县长、大胆地把公粮发放给穷人的韩韶的儿子,他做了大鸿胪 (lú) 。他们是新请来的名士。太尉黄琬、司徒杨彪、司空荀爽,也都是名士,真可以说人才济济,名士满朝。董卓不是名士,可是做了名士的头头了。

董卓又任用颍川人韩馥为冀州牧,东莱人刘岱为兖州刺史,陈留人孔伷 (zhòu) 为豫州刺史,东平寿张人张邈 (miǎo) 为陈留太守,颍川人张咨为南阳太守。这些人都不是董卓的亲戚、朋友,也不是他原来的部下,就因为他们都有些名望,特地大胆使用,好让人家知道董相国用人唯贤,大公无私。只是对于豪门大族的头头袁绍和袁术哥儿俩,他是很不放心的。周毖和伍琼劝他拿恩德去跟他们结交,让他们都做大官,就不会彼此过不去了。他们说:“袁家四世三公,不但名望大,还很得人心。这一家的门生和故旧遍天下。如果不笼络他们,让袁绍、袁术去召集一批有势力的人来反对您,那恐怕山东不是您能保得住的了。还不如免了他们的罪,让他们也做郡守。他们免了罪,当然高兴,就不至于再生祸患了。”

董卓很直爽地说:“好,就照你们的意思办。行不行还得往后瞧哪。”他就拜袁绍为渤海太守,拜袁术为后将军留在京师里。他也没忘了典军校尉曹操,叫他做了骁骑校尉。袁术留在京师里怕遭到董卓的毒手,他扔了后将军的地位,逃到南阳去了。曹操也觉得留在京师里凶多吉少,不如早走为妙。董卓不是大公无私地重用名士和豪门士族吗?他们干吗要走呢?

董卓不是外戚,也不是宦官,他不是儒生,也不是豪门望族。这些都不假。他是西凉的土霸,完全保持着强盗的气派。他听了别人的话选用儒生、名士,可是跟这些人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打交道。他对自己的将士和前后归附他的士兵儿郎们就有高招让他们高兴。他让他们去抢美女和财物。当时的京师洛阳是个最繁华的大城,里面住着皇亲国戚、贵族豪富。一条街接着一条街,全是这些阔老爷的高楼大厦。家家户户有的是金银财宝。董卓的将士们一进去,要妇女有妇女,要财宝有财宝。这种突如其来地跑到人家家里去强奸、抢劫,还有个冠冕堂皇的名字,叫“搜牢”,就是检查户口、物资,保护治安的意思。这么检查下去,谁受得了?

将士们抢劫回来,由董卓验收。他总是分给他们一部分财物和妇女。将士儿郎竖着大拇指直夸董相国有义气,真够朋友。董卓听说何太后跟汉灵帝葬在一起,大坟里埋着许多珍宝。珍宝埋在地下,多么可惜。他就叫士兵刨开大坟,把珍宝全拿出来。他自己当然有个很阔气的相府,可是他有时候干脆就在皇宫里过夜,那儿有不少美人,还有公主们。这些都是董卓的啦,他要怎么着就怎么着。

董卓对待皇家、贵族、豪强、大户这么粗暴,他对老百姓怎么样呢?有一天,他带着军队耀武扬威地出去,到了阳城 (今河南登封一带) ,正赶上老百姓在那儿迎神赛会,男男女女,热闹非凡。董卓见了,心血来潮,出了个挺新鲜的主意。他下令把这些人一概拿下,男的杀了,把脑袋砍下来,挂在战车两旁,女的没收为奴婢,装回城里去。战车上挂着这么多的人头,辎重车上载着这么多的妇女,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回到京师。士兵们一边走,一边唱着得胜歌。别说还有宣传的人,就是不说,人们也能猜想得到:董相国杀敌回朝,多么威风啊!

董卓不但能杀老百姓,还能理财。他要的是钱,越多越好。什么文化不文化,艺术不艺术,他全不管。他把汉朝的五铢钱毁了,改铸小钱,以后再把洛阳和长安所有的从秦始皇、汉武帝以来历代的铜人、铜钟、铜马和各种各样铜铸的飞禽走兽毁了不少,铸成很多很多的小钱。小钱多了,可是粮食不够。因此,一石谷卖好几万钱。这些小钱没有花纹,也没有字,边儿粗糙得很,使用起来有时候还割破了手。

董卓尽管使用名士,可强盗总是强盗。这样的人掌握了大权,不但像袁绍、袁术那样的豪门士族看不起他,就是地位比他们低得多的曹操,也不愿意在他手下做事。他认为董卓这么下去,一定得垮台。他一垮台,将来好坏不分,一同遭殃,那该多冤哪。他就改名换姓,逃出洛阳,打算往东回到老家去。

曹操怕董卓派人追上来,随身带着几个骑兵白天躲着,晚上跑路,一直到了成皋。路过他父亲的好朋友吕伯奢家,打算进去过夜,顺便打听一下他父亲的情况。他进了吕家庄,到了吕家,偏偏吕大爷不在家,他就想走了。吕伯奢有五个儿子,他们都认识曹操,怎么也不让他走。曹操只好进去休息一会儿。他们死乞白赖地留他过夜,把他的马拉了去,把他随身带着的东西藏了起来。曹操是从董卓那儿逃出来的,一直心虚。再说他本来心眼儿就多,吕家弟兄热情的招待反倒叫他起了疑。他们为什么这么缠住他呢?还不是有人出去报官吗?他浑身都长着耳朵和眼睛,到处听声儿,四处张望,好像谁都是他的对头,任什么时候都准备坑害他似的。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院有磨刀的声音,还有人说话呢,可听不清楚。最后一句话他倒听明白了。有一个人嗓子压得很沉,他说:“这家伙厉害得很,还是绑着杀吧。”

曹操听到了这句话,马上拔出宝剑来,杀了几个人。别人都没做准备,乱七八糟地又被他杀了几个。等到他杀到后院,见到了一口猪,才知道错杀了好人,不由得愣了一下。他的手下人已经找到了马和行李。曹操叹了一口气,对他们说:“咱们逃难要紧。宁可我对不起人家,也别让人家对不起我。咱们走吧。”他们就连夜离开了成皋。

他们到了中牟 (今河南中牟) ,正碰到巡逻队。亭长见他们带着刀犯夜,就把他们当作盗匪送到县里。县令已经接到了董卓发出的捉拿曹操的文书,连夜审问。曹操改名换姓,不肯说出真姓名来,含含糊糊地回答了几句。刚巧有个官吏认出曹操,有心救他,就对县令说:“目前天下正乱着呢。国家需要有本领的人。咱们可得留点神,不能得罪天下英雄!”中牟县的县令就这么把曹操放了。

曹操到了陈留,见了他父亲曹嵩,跟他说明要把家产拿出来,招募义兵,准备对抗董卓。他父亲同意了。他们又去联络当地的一个大财主,叫卫弘的。卫弘满口答应。他拿出很多金钱和粮食帮助曹操招兵买马。

陈留是个大郡,离洛阳五百多里,曹操不必再怕董卓去迫害他。陈留太守张邈跟曹操和袁绍都是朋友,而且陈留郡是属兖州管的,兖州刺史刘岱又是士大夫集团中反对董卓很坚决的一个人。曹操到了陈留以后,他们让他在郡内招兵买马准备去打董卓。

不到几天工夫,就来了曹操本族的几个豪强。第一批来的是曹仁和曹洪哥儿俩。曹仁从小喜爱使枪弄棒,跑马打猎。他见到各地豪杰起兵,也暗地里结交了一批少年,共有一千多人。曹洪是个大财主,又是个大勇士。光是他自己家里能打仗的壮丁就有一千多人。他对曹操特别钦佩,情愿给他卖命。曹仁、曹洪都是曹操的叔伯兄弟。他们各带一千多人来归附曹操,曹操真太高兴了。

第二批来的又是沛国谯郡人,夏侯惇 (dūn) 和夏侯渊哥儿俩。夏侯惇从小就很出名。十四岁那年,见到一个流氓侮辱他的老师,他气愤不过,三拳两腿就把那个人给揍死了。他不但没被办罪,人家还都夸他是个尊敬老师的小侠客。夏侯渊是夏侯惇的叔伯兄弟。他家里比较穷,在兵荒马乱又碰上大饥荒的时候,他家断了粮,揭不开锅。他把自己的小儿子扔了,为的是要救活他死去的兄弟的一个女儿。这会儿夏侯惇和夏侯渊带了两千来人来投奔曹操,曹操把他们看作亲兄弟一样。曹操的父亲本来姓夏侯,过房给曹腾以后才改了姓。因此,夏侯惇和夏侯渊两个人实际上也就是曹操的族兄弟。

除了这四个弟兄以外,又来了阳平卫国人乐进和山阳巨鹿人李典。乐进是个小矮个儿,胆量可大啦。哪儿有危险别人不敢去,让他带头没错儿。曹操派他回到本郡去募兵,他一去就招募了一千多人。李典家是巨鹿的豪强大姓,他家里的宾客就有几千人。

乐进、李典、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都是豪门大族,他们带来的人合起来已经不下五千名了。曹操有了这五千人的基本队伍,就开始练兵。练兵没多久,就听到东郡太守桥瑁发出征讨董卓的通告,渤海太守袁绍也公开地练起兵来了。曹操非常高兴,感到人间究竟还是有是非的。

《三国演义》曹操刺杀董卓

在罗贯中所著的《三国演义》中,曹操逃离京师的原因是刺杀董卓而未遂。他逃到中牟县被县令陈宫所擒。后来曹操用言语打动陈宫,使陈弃官一同逃走。二人行至成皋,一同去找曹操父亲的故友吕伯奢,吕伯奢杀猪款待。曹操闻得磨刀霍霍,误以为吕伯奢欲加害于他,便杀死吕氏全家,焚庄逃走。

同盟除暴

东郡太守桥瑁曾经做过兖州刺史,在太守和刺史当中算是很有威望的。他借用三公的名义向各州郡发出通告,宣布董卓的罪状,号召州郡发兵去征讨董卓。

通告到了冀州,倒叫冀州的州牧韩馥左右为难了。他自己是由董卓推举做了冀州牧的,还想忠于董卓。上任不到几个月,就听到他的属下渤海太守袁绍招兵买马,有意跟董卓作对。渤海是属冀州管的,太守是受州牧管的,渤海太守应当接受冀州牧的管束。袁绍招兵买马,他不能不管。韩馥正打算派人去警告袁绍不得轻举妄动,忽然接到桥瑁征讨董卓的通告,叫他帮哪一头呢?他召集底下的人,把情况说了。最后他问:“我们应当帮助董家呢,还是帮助袁家?”有个助理官员叫刘子惠的,他听了这话,就说:“起兵是为国为民,哪儿是为了董家或袁家呢?”这句话说得韩馥脸上发烧。他就写信给袁绍同意起兵。

袁绍得到韩馥的支持,胆量更大了。他干脆派人到各地约他们一同起兵。各州郡的太守和刺史大多是野心勃勃的豪强和士族,以前由于外戚或者宦官把持朝政,他们被压在下面,现在外戚和宦官的势力全没了,他们就像“荷叶包钉子”,个个想出头了。没想到半路途中忽然出来个西凉的土霸董卓抓了朝廷大权。董卓算老几?况且他还有废去少帝、害死太后、屠杀人民的大罪。袁绍派人去约这些人一同起兵,正合他们的心意。东郡太守桥瑁是个首创人,不必说了。冀州牧韩馥已经同意。袁绍的异母兄弟后将军袁术和从兄弟山阳太守袁遗,都起兵响应。还有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五个人分别写了回信给袁绍,同意发兵。还有前骑都尉鲍信早就在泰山招募了步兵两万人,骑兵七百人,辎重五千多辆,跟他兄弟鲍韬 (tāo) 正在练兵。他们招待了袁绍派去的人,当时就发兵来了。曹操得到这个消息,马上带着乐进、李典、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和五千多名士兵向酸枣 (今河南延津一带) 这边过来。他们算是陈留太守张邈的部下。

各路兵马陆续出发,有的带着两三万人马,有的一两万,最少也有五六千人。袁绍到了河内,跟河内太守王匡的兵马合在一起,暂时驻扎在河内。韩馥把军队驻扎在邺城 (今河北临漳一带) ,督运军粮。袁术的军队驻扎在鲁阳 (今河南鲁山) ,孔伷的军队驻扎在颍川。除了这五路兵马分别驻扎在当地以外,其余像张邈、曹操、张超、刘岱、桥瑁、袁遗他们都到了酸枣。到了约定的日期,袁绍、王匡、韩馥、袁术、孔伷他们带着随从的人都到酸枣来开会。

长沙太守孙坚和右北平太守公孙瓒因为路远没来,北海太守孔融和徐州刺史陶谦因为要对付本地的黄巾军不能来。当时先后到酸枣开会的就有十一路人马,他们是:

1.后将军袁术;

2.冀州牧韩馥;

3.豫州刺史孔伷;

4.兖州刺史刘岱;

5.陈留太守张邈;

6.广陵太守张超;

7.河内太守王匡;

8.山阳太守袁遗;

9.东郡太守桥瑁;

10.济北相鲍信;

11.渤海太守袁绍。

开会的时候,大伙儿慷慨激昂地说了话,起了誓,决心征讨董卓,辅助皇室,公推袁绍为盟主,订立了盟约。袁绍就自立为车骑将军,兼司隶校尉,任命曹操为奋武将军。袁绍拿盟主的身份正式发出通告,号召各地起义征讨董卓。那时候,董卓的兵力很强,他并没把这十一路兵马放在眼里。

袁绍的通告发出以后,又多了两路兵马:一路是长沙太守孙坚,一路是上党太守张扬。这样,征讨董卓的就有了十三路兵马了。

长沙太守孙坚素来跟荆州刺史王睿 (ruì) 不对劲儿。趁着征讨董卓的乱劲儿,孙坚就把他暗杀了,接收了一部分军队。他带着手下的四个健将——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到了南阳的时候,已经有了几万人了。南阳太守张咨好像没事儿似的跟孙坚相见。孙坚向他要粮草,他不给,孙坚把他也杀了。征讨董卓还没出发,他已经杀了一个刺史,一个太守。这一来,谁都知道他的厉害。他带着自己的兵马到了鲁阳,跟后将军袁术的兵马联合一起。他知道袁术势力强大,见了他,向他表示愿意听他的指挥。袁术也巴不得有个得力的助手,就向朝廷推荐孙坚,让他做了破虏将军,兼荆州刺史。那时候,谁推荐谁只是一种形式,实际上等于谁派谁去占据地盘就是了。这么着,孙坚算是袁术的部下,就在鲁阳驻扎下来。

张扬是云中 (今内蒙古托克托县一带) 人,原来奉了大将军何进的命令到上党去招兵的。他招募了一千多人,留在上党对付那边的黄巾军。这会儿,他见到袁绍的通告,就向上党太守进攻。他虽然没把上党打下来,可是既然敢于进攻太守,自己就不妨称为上党太守。张扬带着几千人马,到了河内,见了袁绍,愿意听从他的指挥。

右北平太守公孙瓒也派了刘备、关羽、张飞带着几千人马从北边赶来,就因为路太远,一时不能赶到。

袁绍的通告到了京师,董卓看了,认为少帝废为弘农王,没有斩草除根,究竟是个祸患。这些东方州郡起兵都拿少帝作为借口。做事得做得干净、彻底,大丈夫不能心慈。他就叫郎中令李儒去想办法。李儒准备了一杯毒酒,给十五岁的刘辩上寿,硬把他送上了西天。弘农王一死,这些太守、刺史就不能再借着他搞复辟了。

董卓把河东的黄巾军看得比这些关东的兵马更严重。那时候,黄巾军的首领郭太在白波谷 (今山西襄汾一带) 作战,所以这一路的黄巾军也叫白波军。白波军不断地进攻太原,占领了河东,参加起义的农民有十多万人。董卓把并州、凉州作为他自己的老窝,他不能不跟那边的黄巾军争夺地盘。他想,关东地区能守则守,万一不能守,可以往西北退去。因此,他首先派中郎将牛辅带领大军去抵抗白波军。其次他才调兵遣将去对付袁绍他们。

牛辅是董卓的女婿,做了中郎将,是董卓最重用的一个将军。第二个就是吕布了。吕布杀了丁原以后,做了骑都尉,跟董卓亲密得父子相称。这时候,吕布由骑都尉升为中郎将,封为都亭侯。他自告奋勇地要去跟袁绍他们交战。当时就有人拦住他,说:“杀鸡何必用牛刀?这些关东乱臣交给我就是了。”董卓一看,原来是另一个中郎将徐荣,就派他去镇守洛阳附近的地区,不让关东的兵马进来。

董卓跟谋士李儒他们商议了一下,李儒认为关东兵马不少,洛阳又没有天然的屏障可守,还不如迁都长安。一来,免得跟这些人纠缠,二来,他一走,他们没有打仗的对手,人多心不齐,必然会自相纷争起来的。到那时候,再去分别同这些人对付,他们就非散伙不可。长安是凉州军的根据地,董卓点了点头,同意李儒的建议。第二天,他召集三公九卿,向他们提出迁都的事情。大臣们没防到这一招,都愣了。

过了一会儿,司徒杨彪起来反对,说:“不行!洛阳作为京师已经多年了。一旦迁都到长安去,必然惊动人民。还是不迁都好。”董卓挺起腰板,杀气腾腾地说:“你敢阻挠国家大计吗?”太尉黄琬说:“迁都就是国家大事,杨司徒的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还请相国斟酌。”董卓不开口,只是冲着他瞪了一眼。大臣王允连忙起来,说了几句好话。他认为迁都是个好计策,汉高帝不是拿长安做京师吗?他请董卓不必为了杨司徒和黄太尉说错了话而生气。董卓果然有眼力,他看上了王允,借个名目把杨彪和黄琬免了职,让王允做了司徒,另外叫光禄勋赵谦做了太尉。

司徒王允千方百计地向董卓讨好。不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城门校尉伍琼,还有尚书周毖都骂王司徒只知道奉承,没有骨气。他们准备豁出性命,一而再地劝告董卓不可迁都。董卓挺客气地对他们说:“我初到朝廷的时候,你们两位劝我重用名士,还让袁绍做了渤海太守。我就依了你们。我还说好不好往后瞧吧。你们所推举的人做了太守,做了刺史,怎么报答我呢?他们发动兵马来打我!你们还想做他们的内应,硬叫我留在这儿挨打吗?这是你们两位对不起我董卓,不是我董卓对不起你们。请别见怪。”他马上变了脸,吆喝一声,把这两个大臣收在监狱里,定了个里应外合的罪名,处死了事。

董卓杀了伍琼、周毖,倒不是因为他们反对迁都,而是因为他们推举了袁绍。袁绍做了乱党的头子,袁术占领了南阳,袁家犯了这么严重的叛逆大罪,袁绍的叔父太傅袁隗和袁术的哥哥太仆袁基当然不能免罪。董卓就把这两个人和两家的男女老小五十多人全都杀了。已经免了职的前太尉黄琬和前司徒杨彪恐怕连累在内,慌忙跑到相国府,再一次向董卓认错。董卓又拿出外场人的派头来了,他向汉献帝推举,任命他们做了光禄大夫。

迁都以前,还有两个人叫董卓放心不下。一个是左将军皇甫嵩,一个是河南尹朱儁。他们曾经做过董卓的上级,都是镇压黄巾军立了大功的,在东汉的士族和官僚中间很有名望。董卓不但跟他们合不到一块儿去,而且还有点忌惮。就因为他们名气大,董卓在外表上只好看重他们。他首先推举朱儁为太仆。那个职位是很高的,相当于相国的助理。朱儁坚决推辞了。推辞也就算了,反正董卓已经对他表示了信任,就让他留在洛阳,镇守河南。那个左将军皇甫嵩一直屯兵扶风,抵挡韩遂、马腾那一头。董卓使个花招,把他调到京师来做个城门校尉,打算借个名目把他杀害。没想到董卓跟皇甫嵩的儿子坚寿非常要好,他就听了皇甫坚寿的忠告,没去难为他父亲,让他做个议郎,后来还把他升为御史中丞。

董卓把这些难对付的人杀的杀了,安排的安排了,然后下了命令,限期迁都,把住在洛阳的和邻近的几百万户一概搬到长安去。当然有许多人不愿意离开本地。董卓真有办法,他叫士兵们把所有的宫殿、官府,老百姓的房屋住宅一律烧毁。这样,谁都没法再在这儿待下去,就只好哭哭啼啼地走了。沿路有病死的、饿死的、踩死的、打死的,道上全是尸首。这种惨境就不用提了。董卓做事蛮横得很,要迁都就迁都,要老百姓搬家就搬家,洛阳周围两百里内再也找不到一只鸡、一条狗了。

洛阳城外还有历代帝王和公卿大臣家的坟墓呐。别担心,董卓忘不了。他叫吕布带领一队人马把这些大坟都刨了,把刨出来的金银玉器跟别的珍宝全都运到长安去。长安经过了王莽时期的战争,还有什么宫殿和大厦啊?就是老百姓的住宅也不多。董卓说,陇右有的是木材,临近地区有的是瓦窑。瓦窑不够,再加几千个也不难。董卓的命令是命令,长安城很快地就建设起来。董卓要办的事务太繁,他相信司徒王允办事能干,又能称他的心,就把朝廷上的大小事务都请他偏劳了,自己还得跟吕布一起去教训教训那些关东不服气的太守、刺史。听从董相国的,让他们活,还可以升他们的官;不听从董相国的,就叫他们死。这些人所说的“同盟除暴”,在董卓看来,都是淘气的孩子闹着玩儿罢了。他才不怕哪。

孙坚

孙坚,东汉末年将领、军阀,孙吴政权的奠基者之一。据传为春秋时期军事家孙武的后裔。史书说他“容貌不凡,性阔达,好奇节”。曾参与讨伐黄巾军及讨伐董卓。后在与刘表作战时阵亡。其长子孙策,次子孙权;孙权为孙吴的开国皇帝。

同盟不同心

董卓派中郎将徐荣带着校尉李傕 (jué) 、郭汜 (sì) 、张济和几万兵马巡逻颍川、汝南一带。徐荣要到哪儿就到哪儿,没碰到任何人的反抗。到了梁县 (今河南临汝一带) ,碰上了长沙太守孙坚的兵马。孙坚原来跟南阳太守袁术合在一起,打算去征讨董卓,近来又跟颍川太守李旻 (mín) 交上了朋友。他们两个人都是打仗的能手,一见到徐荣就打起来了。

孙坚跟徐荣刚一交手,差点摔了个跟斗,勉勉强强支持了一会儿,找个空子就往回跑。徐荣不肯放松,紧紧地追着。正好颍川太守李旻从横腰里过来,斜插进去,截住了徐荣,让孙坚快走。没想到他救了孙坚,自己突然腾了空,晃晃悠悠地给徐荣逮过马去。孙坚打了败仗,一时不敢再出去。徐荣把俘虏送去给董卓。董卓把颍川太守李旻骂过一顿,就把李旻下了油锅炸了。他又独出心裁,把逮来的士兵挑了几个头儿,用布帛裹着身子,灌了油,涂上膏,倒立着慢慢地烧。这叫“倒点大蜡烛”。

董卓正在欣赏“大蜡烛”,探子从北面回来报告,说河内太守王匡向河阳津进兵,准备夺取洛阳。董卓还真能耍花样,他假意发大军正面去应战,暗地里派中郎将吕布带领一万精兵偷偷地渡过小平津,绕到王匡背后,前后夹攻,把王匡的兵马打得落花流水。王匡带着少数的残兵败将逃回河内,向盟主袁绍报告打败仗的情况,还加枝添叶地说董卓的兵马怎么强大。袁绍因为董卓杀了他叔父袁隗和袁术的哥哥袁基,还把这两家灭了门,他当然要报这个仇。可是再一思量,做大事的人大多是顾不了家的,再说董卓的军队这么厉害,打得王匡差不多全军覆没。袁绍觉得自己无能为力,怎么敢出去跟董卓拼呢?他得先培养实力,这一点点兵马是万万不能受到损失的。

奋武将军曹操哪儿知道袁绍的心思,他一再请求盟主发兵去征讨董卓。袁绍始终按兵不动。曹操向大伙儿宣告,说:“举义兵,除暴乱,名正言顺。现在各路兵马都到了,就该出去作战。诸位还有什么决定不下的呢?逆贼董卓烧毁了宫殿,劫走了天子,强迫人民搬家,海内震动,人心惶惶。这正是天怒人怨、消灭逆贼的时候。只要大家同心协力,打一仗就可以平定天下。请别错过这个时机呀!”他这么说着,要求各路将领去打董卓。他把嗓子都讲哑了,可是人家就没像他这么热心。他们只怕自己像王匡和孙坚那样挨打,像李旻那样下油锅。再说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打了董卓,抢到的地盘算是谁的呢?盟主不发动,急什么呢?

曹操眼看着这些人刚订了盟约,同盟不同心,心里头直生气。他就独自带着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李典、乐进他们往西去打董卓。陈留孝廉卫兹愿意一块儿去。曹操和卫兹虽然有了一些兵马,可是他们自己没有地盘,在给养方面还得依靠陈留太守张邈的帮助。因此,他们要去进攻董卓,在道义上还得向张邈请示一下。张邈同意了,还拨给他们几千人马。曹操自己打头阵,请卫兹在后队接应,勇气百倍地从酸枣出发直到成皋,再从成皋去夺取荥阳 (荥xíng) ,一路上好像小船跑顺风那么称心。

曹操的兵马到了汴水 (汴biàn;汴水,今河南荥阳一带) ,正像孙坚在梁地一样,也碰上了董卓的大将徐荣。原来董卓一听到曹操向成皋进兵,马上把徐荣的大军调到汴水,候在那儿。曹操的兵马少,再说没防到徐荣早已布置了阵势,他们处在很不利的地位。幸亏曹操手下的人有点能耐,打了一整天,才垮了下来。军队一垮,分头乱窜,死伤的人数就更多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他们几个人拼着命保护曹操向荥阳退去。

天快黑了,董卓的军队还紧紧地追赶着曹操。曹操只希望他的马能比别人的跑得快。正在逃跑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弓弦响,他慌忙躲开,肩膀上已经中了箭。他还没往后看,又来了一箭,射中了马屁股,那匹马往前一跪,倒了,把曹操摔在地下。后面几个士兵抢着来割曹操的脑袋。正在这个节骨眼儿,曹洪赶到。他杀散了敌兵,跳下马来,扶起曹操,替他拔出了箭,敷上随身带着的刀伤药,请他上马。曹操说:“兄弟,你没有马怎么行呢?”曹洪说:“天下可以没有我,可是少不了您。”曹操还想推让,后面喊声又近了。他只好骑上曹洪的马赶紧跑了,曹洪跨开大步,赛跑似的跟着他。两个人又跑了几里地,天已经黑了。忽然瞧见前面一溜儿全是火把,一大队兵马拦住去路。曹操和曹洪这一下惊得差点瘫了。

他们跑又跑不了,只好豁出性命拼吧。可是再一看,惭愧,原来是卫兹的军队,他们才放了心。可是卫兹自己已经阵亡了,兵马又不多,怎么也不能对付徐荣。他们不敢停留,连夜赶路,离开了荥阳。徐荣虽然打败了曹操,可是心想曹操只有这么点兵马都能跟他打上一整天,酸枣有十多万人马,绝不能小看,因此也就收兵回去了。

曹操他们回到酸枣,只剩了五六百人,幸亏几个将军都没伤亡。曹操看看自己的兵马这么少,又估计估计张邈、刘岱、桥瑁、袁遗他们几个人驻扎在酸枣的兵马有十多万。这十多万人难道还不能去打董卓吗?可是他们不但按兵不动,而且每天喝酒请客,好像是来玩儿似的,压根儿就没有真心征讨董卓的意思。

曹操再把他作战的计划详细说给他们听。末了,他说:“诸公老在这儿待着,难道要等董卓自己下台吗?我怕天下人会笑话我们的。”

张邈认为关东军都是临时凑起来的,没有作战的经验,论实力,远抵不上董卓的西北军。他只是微微一笑,对曹操说:“孟德刚受了点委屈,总得休养一下。你治好了肩上的箭伤再说吧。”曹操气得要命,决定自己再去招兵,就带着夏侯惇他们离开酸枣,到了扬州。他见了扬州刺史陈温和丹阳太守周昕 (xīn) ,向他们说了不少征讨董卓的话。他们不好意思拒绝,仅仅给他四千士兵。曹操就带着这四千士兵走了。没想到这些人不愿意跟着他打仗,到了龙亢 (在安徽省怀远一带) ,发生了叛变。曹操跟夏侯惇他们杀散了叛兵,保全了自己,可是不能把他们镇压下去。没参加叛变的只有五百来人。曹操又在沿路招募了五百来人,再加上曹操、曹洪他们的佃客,武装起来当了家兵,就这么凑成一支几千人的队伍。这次他不再到酸枣去依靠张邈,他干脆渡过黄河,赶到河内,跟盟主袁绍驻扎在一起。

曹操到了河内,才知道酸枣那边出了事啦。原来兖州刺史刘岱成心要兼并东郡太守桥瑁的军队。他派人去向桥瑁借粮。桥瑁说:“自己的粮草还不够,哪儿能借给别人呢?”刘岱趁着桥瑁没做准备的时候,带着兵马突然冲进桥瑁的军营,把首先发出通告征讨董卓的桥瑁杀了,还把东郡的兵马接收过去,另派自己人去做东郡太守。刘岱杀了桥瑁,势力就比以前大了。盟主袁绍管不了这些事,再说他自己还想把刘岱当老师学一学他这一招哪。

曹操知道了桥瑁被杀的事,不由得叹息着说:“董卓还没打,自己人先杀了自己人。同盟不同心,怎么能成大事呢?”他又听说南阳太守袁术跟长沙太守孙坚联合起来,轰走了豫州刺史孔伷,让孙坚做了豫州刺史,名士刘表占据了江南,做了荆州刺史。原来兴义兵、除强暴,现在各人占据地盘,还互相攻打。天下这么乱糟糟的,自己又只有这么一点点人马,能干什么呢?还不如回家去,春天、夏天读读书,秋天、冬天打打猎,多自在呀!

转过了年,就是初平二年 (公元191年) ,袁绍和冀州刺史韩馥打算立幽州牧刘虞为帝。他们认为董卓劫走了十一岁的汉献帝,生死不明,刘虞是宗室中最有威望的人,让他做皇帝,那可要比汉献帝强得多。你看,刘虞自打到了幽州以后,就注重耕种,在上谷开了市场,让胡人跟汉人做买卖,他发展了渔阳的盐铁生产,人民的生活都有所改善,连青州、徐州的人也有不少跑到幽州去归附刘虞的。要是他做了皇帝,那么董卓劫走的那个小皇帝就不起作用,董卓也就失了势了。袁绍特意问曹操,看他有什么意见。

曹操可有他的主张。他说:“我们一起兵,各地豪杰纷纷响应,就因为我们是义兵。现在皇上年轻,没有力量,受着奸臣的压制,他可并没有像昌邑王那样的罪恶。凭什么废了他呢?要是废了他,另立别人,别人也可以同样再立别人,天下怎么能安定呢?诸君向北 (刘虞在北方) ,我是宁可向西忠于现在的皇上的。”

袁绍同时还写信给南阳太守袁术,向他征求意见。袁术自己打算做皇帝,要是大臣们立个年长有能耐的人做皇帝,反倒对他不利。他就冠冕堂皇地拒绝了。

曹操和袁术虽然用心不同,可是他们都拒绝了袁绍的主张。袁绍和韩馥又商量了一下,认为不能为了他们两个人的反对误了大事。他们就照原来的计划,派使者到幽州,尊刘虞为帝。不料刘虞很严肃地拒绝了,还把使者和袁绍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他说:“现在天下不安,皇上受苦,我受了朝廷厚恩,没能替国家擦去耻辱,自己已经够害臊了。诸君占据着州郡,就该同心协力辅助王室,怎么反倒谋起反来了?你们要把我拖到臭水坑里去吗?”

袁绍他们第二次又派使者去请刘虞,刘虞还是坚决拒绝了,他说:“你们是不是成心要逼我逃到国外去?”这一来,大伙儿才不再多啰唆。可是他们始终不向董卓进兵。等到带来的粮食吃完了,他们好像已经完成了任务,一个接着一个地回去了。

蒿里行

汉·曹操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私藏玉玺

刘虞不愿意做皇帝,各州郡起义兵的人都各有各的打算。袁绍把尊帝的事搁下,还想用别的方法来扩张自己的势力。曹操觉得别的人先后散了,他自己也不能老在河内待着。这时候,只有豫州刺史孙坚还要跟董卓拼一下子。原来袁术反对立刘虞为帝,一心想自己做皇帝。他把大军驻扎在鲁阳,利用孙坚去打头阵,替他鸣锣开道。他跟孙坚约定:孙坚出去冲锋,由袁术在后面接应,供应粮草。

孙坚被徐荣打败以后,很快地召集了散兵,重新振作起来。他跟袁术约定以后,带着自己的部下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四条好汉和一万多人马离开鲁阳大营,向梁县那边打过去。他老是跑在前面,个儿高,又喜欢戴着大红的头巾,后面的人只要看到大红的头巾往哪边移动,就都跟着往哪边冲。他们很快地前进了一百多里地,收复了梁县。听说徐荣已经调走了,董卓驻扎在那边的兵马不多,孙坚就把大军驻扎下来,自己带着一部分人马占领了阳人聚 (市镇名,今河南汝州一带) ,在那儿也扎了营盘。

到了后半晌,孙坚这儿一部分的人马早已被董卓的一个叫华雄的大将围住了。天还没黑,华雄就叫士兵拿着火把,一面放火,一面夺营。孙坚一看四面八方全是敌人的火把和旗号,他这个小小的营盘根本没法守,就下了命令,叫将士们各自作战,分头突围。他自己带着祖茂和几十个骑兵汇成一路冲了出去。孙坚吩咐手下的人分头突围,原来想借着这个办法分散敌人的注意。哪儿知道华雄的兵马不追别人,光追孙坚。他跑到哪儿,他们就追到哪儿。孙坚回头一瞧,紧追赶他的正是那个大将华雄。孙坚是个射箭的能手,他连着射了两箭,可是都给华雄躲过了。再射第三箭的时候,因为用力太猛,把弓弦拉断了,真急死人。他只好扔了弓箭,伏身在马背上拼命逃跑。

祖茂跟他并着跑。他对孙坚说:“敌人光追咱们这一路,我想,是因为他们认识将军的头巾。快摘下来,让我戴上,咱们分头走吧。”孙坚就把自己的头巾跟祖茂的头盔对调了,分两路跑去。果然,华雄的兵马不管别的,只望着大红的头巾追赶。孙坚就这么抄着小道跑回去了。

祖茂戴着孙坚的头巾东窜西跑,弯弯扭扭地躲着敌人。他跑进一块坟地,那儿也烧着火,华雄的兵马紧跟着进了坟地。他们隐隐约约望见大红的头巾,就四面围上去,还围了好几层。华雄要活捉孙坚,叫士兵们不可放箭。他们慢慢地围上去。有几个胆大的士兵,举起拳头来向孙坚直打过去,打着的可不是孙坚。他们“哎呀”一声嚷,收回拳头,一看手上全是鲜血。仔细一看,原来是个石柱。当时祖茂跑进坟地,已经有气没力了。他见了坟间的石柱,就把那个头巾挂上去,下了马,抽了几鞭,把他的马轰走,自己钻在乱草堆里远远地躲着。华雄的士兵拿不着孙坚,就拿了他的头巾回去了。

祖茂静静地听着,等到敌人都走了,他才出来,跑回大营,见了孙坚。孙坚很是高兴。他只怪自己不该分散兵力,以致吃了亏。第二天,他把军队检查一下,损失不大,还有一万多人。他们全军出发,重新占领了阳人聚。孙坚不敢再冒险了。他很细心地看了地形,把程普、黄盖、韩当布置停当以后,自己带着祖茂,戴着新的大红头巾,出去跟华雄比个上下高低。华雄平时出入敌军,没人敢挡,昨天又打了胜仗,今天一见孙坚出来,兵马不多,更不把他放在眼里。两下一交战,孙坚就败下去了。华雄正后悔昨天没把孙坚逮住,今天绝不能再放过他,死的活的都要。他就像猛虎追赶小鹿似的追了上去。

孙坚把华雄引到自己的兵马埋伏着的地方,一声号令,程普、黄盖、韩当先后杀出,把华雄围住,截断了去路。华雄仗着一把大刀,对付着程普他们三个将军。孙坚是个射箭的能手,这会儿他换上了新弓,连着射了两箭。他正准备射第三箭的时候,就瞧见华雄从马背上摔下来了。士兵们赶上去,把他的脑袋割下。

大将一死,全军慌乱,差不多被孙坚的军队完全消灭。到了这时候,徐荣才赶到。他得知前军已经覆没,马上下令退兵。徐荣的兵马争先恐后地乱了起来,自相践踏,死伤了不少人。孙坚趁着打胜仗的一股猛劲,吩咐将士儿郎们直追上去,把徐荣的兵马杀得只剩下四五成了。

孙坚打了两次胜仗,斩了华雄,打败了徐荣,当即派人去向袁术报告,同时请他赶紧运送军粮,接着打到洛阳去。有人在袁术跟前说孙坚坏话,说:“要是孙坚打下洛阳,他的势力可就太大了。将军您管得住他吗?那还不是去了一只狼,来了一只虎?”袁术一想,这话有道理。他就不再发军粮给孙坚。孙坚的军队没有粮草接济,那还了得?他当夜从阳人聚动身,一口气跑了一百多里地去见袁术。

他见了袁术,指手画脚地对他说:“我跟董卓本来无冤无仇。这回我挺身出来,不顾死活地跟他作战,一来为国家除暴安良,二来为将军家报仇。这会儿托将军的洪福,刚开头打个胜仗,将军就听了小人的话,不发军粮。这么下去,怎么能成大事呢?我一心一意地为将军效劳,不料有人破坏将军的大事。请将军仔细想想,到底谁是真正忠于将军的。”

袁术被孙坚说得脸都红了。他别别扭扭地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马上就发军粮给孙坚。孙坚回到阳人聚,真是兵精粮足,决心要打到洛阳去。

他还没发兵,董卓已经派李傕向他求和来了。李傕传达董卓的“好意”,说他愿意跟孙坚结为亲戚,还说只要孙坚说一声,孙家的子弟要做太守就是太守,要做刺史就是刺史,董卓担保,一定向皇上推荐任用。孙坚可不听这一套。他说:“董卓犯了滔天大罪,成心颠覆王室,屠杀人民。我要是不能把他灭门灭族,不能把他的人头挂起来示众,我死了也不能闭上眼睛。他怎么还有脸来要求和亲呢?”他总算没难为使者,把李傕放回去了。李傕走了以后,孙坚就向大谷 (今河南洛阳一带) 进军。一到大谷,离洛阳只有九十里地了。

董卓当然着急了。他把汉献帝送到长安以后,自己还是屯兵洛阳。他对亲随的人们说:“关东的将士屡次败在我手里,他们没有什么能耐。只有孙坚这小子戆得厉害 (戆gàng,傻的意思) ,你们千万不可小看他。”他叫吕布为先锋,自己带着李傕、郭汜等要亲自跟这“戆小子”见个高低。

孙坚叫程普、韩当他们敌住吕布,自己跟黄盖带着一队精兵直接去打董卓。李傕、郭汜慌忙跑在董卓前头,出去抵抗,可都被黄盖杀退。孙坚还是戴着大红头巾,飞一样地跑到董卓跟前来了。董卓望见,怕吃亏,就脱口而出地说了个“退”字。他一退,全军动摇。吕布见了,只好扔了自己这一头的程普和韩当,鞭着赤兔马赶去保护董卓。他们不打算再回洛阳去跟这个“戆小子”纠缠,就往西退到渑池,驻扎下来。董卓听说孙坚还要赶到渑池来,他就派主要的几个中郎将分头守住重要的口子和县城,自己带着吕布往长安去了。

孙坚探听到董卓去长安了,就进了洛阳城,把那个还没烧毁的宗庙打扫打扫,用太牢 (指牛、羊、猪,就是现在所谓三牲福礼) 祭祀一番,尽了做大臣的本分。他吩咐士兵们把董卓刨过的坟粗粗地收拾一下,把尸骨都埋了,还打算把洛阳城修理一下,可是满城都是脏土和碎砖,没法下手。他只好吩咐士兵们首先收拾街上的行道和快要倒下来的墙头什么的。有人在乱石堆里捡到了一大包金钱,也有人在破墙脚下刨出玉器来。大伙儿一下子活跃起来了。谁都想趁这机会发一笔横财。

没想到为了收拾废墟,还真打起官司来了。程普向孙坚报告,说有几个士兵在一口枯井里捞起一具尸首,是个宫女,头上戴着金银首饰,身上还有珠宝。因此,互相争吵。孙坚马上下令:金银财宝一律归公,不得私藏。他对程普说:“井里可能还有值钱的东西,也可能还有尸首。为了喝水,也得把那几口大井清理一下。”他就叫程普去办这件事。

说起来,也真新鲜。洛阳城南有口大井,井栏上面还刻着“甄官井 (甄zhēn) ”三个大字。井里乱七八糟地不知道扔了多少东西。程普叫士兵们把这眼井清理一下。当时就捞出了不少东西,有值钱的,也有不值钱的。他叫士兵们把井水淘干。果然,又捡到了一些东西,其中有一个玉匣,看来很名贵。程普把玉匣上交给孙坚,孙坚打开来一看,是颗大印,四寸见方,一只角是用金子镶成的。倒过来看,认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原来是颗传国的玉玺。

孙坚很是纳闷儿,传国的玉玺怎么会扔在井里呢?程普可真有一套推想的本领。他说:“当初少帝被张让、赵忠他们劫走的时候,匆匆忙忙没带玉玺。那个管玉玺的内侍只怕被人夺去,就把它扔在井里。大概后来那个内侍也给人杀了,就没有人知道这玉玺的下落了。这会儿这颗传国的玉玺落在将军手里,这不是天意吗?”孙坚很高兴,吩咐左右不准把这消息传出去。他拿着玉玺抚摩了好久,把它搁在枕头底下睡了一夜。

第二天,孙坚下令撤兵,回到鲁阳去。他一离开洛阳,别人倒想进去了。

关羽“温酒斩华雄”

故事中的华雄是被孙坚杀死的,但在《三国演义》第五回却讲述了关羽“温酒斩华雄”的经典故事:以袁绍、曹操等人组成的关东十八路诸侯共同讨伐董卓,然而前锋孙坚在进军汜水关时被华雄击败,华雄不可一世,在潘凤等大将接连被华雄斩杀之时,关羽主动请缨前去战华雄,在温酒未冷却的极短时间内斩杀华雄,关羽从此名震诸侯。其实,这段故事在历史上从未发生过。值得一提的是,在《三国志》中,华雄是被孙坚所杀。

夺冀州

孙坚打败董卓的消息传到河内,袁绍也想进兵。后来听说孙坚回鲁阳去了,他更想把洛阳拿下来作为自己的地盘。可是各路兵马大多已经散了,自己军队的粮草还得依靠他的上级冀州牧韩馥的接济,又不能按时送来。这真叫袁绍大伤脑筋。他的门客南阳人逄纪 (逄páng) 对他说:“将军要干一番大事业,粮草还得依赖别人,这怎么行啊?不占领一个州,自身难保,怎么能举大事呢?”袁绍说:“我也想到这一层,可是冀州兵强,没法跟他去争。”逄纪说:“我献个计,叫韩馥把冀州让给将军,好不好?”他就把办法说了出来,袁绍完全同意,就照逄纪的话做去。

袁绍写信给北平太守公孙瓒,叫他拿征讨董卓的名义进攻冀州。公孙瓒正想扩充地盘,当时就向冀州进兵。韩馥派兵去抵抗,连着打了败仗,急得他直皱眉头。正在他没有办法的时候,突然来了两个帮手,都是他以前的门客,一个是陈留人高干,一个是颍川人荀谌 (chén) 。他们向他报告,说:“袁车骑 (就是袁绍) 已经离开了河内,大军到了延津 (今河南延津一带) 了。”韩馥说:“难得他发兵来救我。”

荀谌说:“不见得。您想,公孙瓒率领燕、代的精兵,乘胜南下,州郡响应,势不可当,袁车骑也在这个时候向东进兵。谁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我们直替您担心啊。”韩馥急得脑门子上直冒冷汗,他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这……这怎么办呢?”荀谌开门见山地对他说:“袁绍是今天数一数二的豪杰,他绝不能老搁在将军的底下。冀州是天下重要的地区,公孙瓒从北面进攻,袁绍从西面进攻,将军怎么守得住呢?可是袁氏一向跟将军有交情,再说又是同盟。我替将军打算,不如把冀州让给他。袁氏得到了冀州,必然感激将军,公孙瓒哪儿还敢来冒犯您呢?这么着,将军有退让的好名望,而实际上可以像泰山一样地安稳了。请将军别再三心二意的了。”

韩馥素来胆小,就答应了。可是他手底下的人都出来反对。他们说:“冀州人口多,一发动,穿铠甲的战士可以出一百万;物产丰富,光是粮食可以供应十年。袁绍又孤独又穷困,全靠着咱们过活。他好比兜儿里的婴儿,不给他奶吃,他就活不了。咱们为什么要把冀州让给他呢?”

韩馥说:“别这么说。我本来是在袁氏手底下做事的,而且我的才能比不上本初 (袁绍字本初) 。让位给有才能的人,有什么不好呢?”这批文官给韩馥说得不能再开口。还有一些将军主张发兵去抵抗袁绍,也给韩馥劝住了。

冀州牧韩馥被高干、荀谌他们吓唬了一下,就打发他儿子拿着州牧的印绶送去给袁绍,全家离开公署,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了。没几天工夫,他把袁绍迎接到城里来。

袁绍带着军队进来,自己做了冀州的州牧,立韩馥为奋威将军,可是并不给他任何实权,更没有什么军队。他把韩馥原来的部下量才录用,整编了一下。巨鹿人田丰、魏郡人审配都是韩馥的人,因为一向得不到韩馥的重用,郁郁不得志。袁绍特意任用他们,让他们跟许攸、逄纪、高干、荀谌等一块儿做了他的谋士。袁绍把广平人沮授作为心腹,拜他为奋武将军,监护别的将士。到了这个时候,韩馥才觉得自己有职无权,给人家牵着鼻子走,可是后悔已经晚了。他气愤不过,找个空子偷偷地逃出州城,投奔陈留太守张邈去了。后来袁绍的使者到了张邈那儿,当着韩馥面向张邈咬耳朵说了几句话。韩馥认为袁绍不能放过他,就自杀了。

袁绍兼并冀州这件事引起了好多人的不满。济北相鲍信跟曹操是好朋友,就对他说:“袁绍做了盟主,不干好事,只知道自己抓权,抢别人的地盘。这么下去,准出乱子。我怕一个董卓还没除去,另一个董卓倒又起来了。将军要控制他吧,恐怕目前还没有这份力量。我为将军打算,不如回到大河 (就是黄河) 以南去,看以后有什么变化,再作道理。”鲍信这番真心话正说在曹操的心坎上。他就想离开河内。恰巧黑山军褚燕派他手下的将军于毒、白绕、眭固 (眭guì) 率领十多万人马进攻东郡。刘岱所立的那个东郡太守没法抵抗,扔了城邑逃了。袁绍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势力扩张到兖州那边去。他就派曹操到东郡去围剿黑山农民军。曹操的兵马并不多,能打仗的将军可不少。他就把所有的将士都用上,打到东郡去了。

曹操的军队一直打到濮阳 (濮pú) ,打败了白绕,收复了东郡。他向袁绍报告作战的经过。袁绍拿盟主的身份,任命曹操为东郡太守。打这儿起,曹操做了太守,有了自己的地盘了。

曹操得了东郡,又来了个当时挺出名的谋士叫荀彧 (yù) 。荀彧是荀谌的哥哥,从小就受到名士们的重视。他料到本地颍川将受到兵灾,就带着本族中愿意跟着他的人到冀州去投奔韩馥。赶到他到了那边,韩馥已经把冀州让给袁绍了。袁绍把荀彧当作贵宾招待,请他跟他兄弟荀谌,还有同乡人辛评、郭图一同做事。荀彧在那边待了没多久,就看出袁绍才能有限,志气不大,料他成不了什么大事。听说曹操才高志大,是个英雄,他就转到东郡去投奔他。

曹操见到荀彧,跟他一聊,挺有意思,越聊越对劲。曹操高兴得忘了自己的地位,毫无顾忌地对他说:“你真是我的子房 (汉高帝的谋士张良) 啊!”就请他做了奋武司马。那时候,荀彧才二十九岁。曹操挺信任他,有事情总先跟他商量。有一天,曹操问他:“董卓这么强,怎么办?”荀彧说:“董卓暴虐到了家,一定没有好下场。其实,他是无能为力的。”

“袁绍呢?”曹操急着问。

“他也无能为力。公孙瓒首先不能放过他。”

说真的,公孙瓒受了袁绍的唆使,进攻韩馥,让袁绍现成得了冀州。袁绍不但没给他一点好处,反倒跟他结了仇。这叫公孙瓒怎么受得了哇!曹操还不大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幽州牧刘虞的儿子刘和在宫里做了侍中,跟着汉献帝到了长安。那时候,汉献帝才十一岁。他觉得董卓不该把他弄到这儿来。他偷偷地跟刘和商量,要他逃出去,逃到他父亲那边,叫他快点发兵来把他接回到洛阳去。刘和还真逃出了武关,路过南阳,见了袁术,把汉献帝的心思告诉了他。袁术抓住这个机会,把刘和扣下作为抵押,要求刘虞发兵帮他去打长安。刘虞接到了他儿子的信,准备发兵去帮助袁术。公孙瓒得到了这个消息,认为袁术不怀好意,劝刘虞别上他的当。刘虞不依,反倒催促骑兵快点动身。公孙瓒怕袁术知道他曾经阻止刘虞发兵,也许会因此怪他。他就耍了个花招,派他的叔伯兄弟公孙越带着一千多骑兵也去帮助袁术,暗地里劝袁术继续把刘和扣下,让他去跟刘虞作对,自己可以浑水摸鱼,得到好处。刘和被软禁,知道袁术不是玩意儿,找个空子逃了。

他逃到冀州地界,被袁绍拿住了。袁绍因为袁术反对他立刘虞为帝,早就对他不满意了。这会儿拿住了刘和,更加怪袁术自作主张联络刘虞,没把他放在眼里。他想起袁术立长沙太守孙坚为豫州刺史,就故意立他的部将周昂为豫州刺史去跟孙坚抢地盘。周昂发兵打孙坚就等于袁绍打袁术。袁术就叫公孙越带着北方的骑兵帮助孙坚去打周昂。周昂打了败仗,给轰走了,可是公孙越在战争中给乱箭射死了。

袁术把公孙越的灵柩运送给公孙瓒,还写了一封信,说公孙越是被袁绍的将士射死的,请他就近进攻袁绍。袁术在给公孙瓒的信里甚至说袁绍是他父亲的一个使唤丫头生的,算不得袁家的正支。这么着,袁绍和袁术哥儿俩的仇恨越结越深了。公孙瓒见了他兄弟的灵柩,看了袁术的信,气呼呼地说:“袁绍全靠我得了冀州,没来谢我也就算了,反倒害死了我的兄弟。我不报这个仇,不是大丈夫!”他当时就把军队驻扎在磐河 (也叫钩磐河,故道在今山东省乐陵一带) ,准备向袁绍进攻。

袁绍还想跟公孙瓒妥协一下。他把渤海太守的印绶送给公孙瓒的叔伯兄弟公孙范,让他到渤海去上任。这分明是袁绍讨公孙瓒和公孙范的好。公孙范接受了太守的印绶,可并不帮助袁绍。他一到渤海,就发兵帮助他哥哥公孙瓒去打黄巾军。

这支黄巾军是从青州出发,渡过黄河,打算跟黑山军会合起来的。他们到了东光 (今河北东光) 附近,就给公孙瓒截住了。公孙瓒打黄巾军是有经验的。他屠杀了十多万黄巾兵,夺到的粮草和军用物资数也数不清。由青州北上的黄巾军受到了损失,转回兖州这边去了。公孙瓒可因此立了大功,他的名气震动了河北。他向长安上个奏章,数落袁绍的罪状,就马上向冀州进攻。

仰人鼻息

“仰人鼻息”是一个汉语成语,出自《后汉书·袁绍传》,比喻依附别人,不能自主。在上面的故事中,袁绍密谋公孙瓒发兵威胁韩馥的冀州。袁绍派高干去游说韩馥。韩馥不听谋士的意见,把冀州让给了仰他鼻息的袁绍,最终被逼自杀。

岘山中伏

公孙瓒的大军从磐河出发,正碰上袁绍的军队。两军一交战,袁绍的军队因为人数少,就败下去了。公孙瓒骑着白马,带着几十个骑兵,亲自带头追赶。越追越得意,越杀越精神。不一会儿工夫,倒把自己的大军甩在后面了。他正杀得起劲的时候,袁绍的大将文丑赶到,把公孙瓒拦住,两个人就打起来了。公孙瓒不是文丑的对手,打了几个回合,就想退回去,没想到后路被文丑的兵马截断,一时跑不了啦。公孙瓒手下的将士保护着他杀出重围。文丑不肯放松,一枪一个,连着戳死了几个骑兵。公孙瓒一见敌不过,慌忙往山谷里逃去。文丑一马当先,眼看就快追上,却又让他转过山坡跑了。文丑也转过山坡在公孙瓒后面大声嚷着,叫他投降。公孙瓒正要转过第二个山坡的时候,不料山路滑溜,马失前蹄,公孙瓒翻身落马,掉在坡下。文丑飞马赶上,一枪刺去,突然文丑的枪被另一支枪挑开了。

公孙瓒爬起来一看,就瞧见一个少年将军跟文丑打上了。文丑碰到了敌手,惧怕前面还有人马,中了埋伏,就拉转马头走了。公孙瓒也不去追赶。他向那个少年将军谢了又谢,问他尊姓大名,怎么到了这儿。那个人行个礼,说:“我是常山真定人,叫赵云,字子龙,特来投军,想不到在这儿拜见了将军。”

公孙瓒十分高兴,当时就带着赵云回到大营。他因为不知道赵云的来历,再说常山是属冀州管的,冀州是属袁绍管的,就向他盘问起来。袁绍占领冀州,有不少士族名流去归附他。公孙瓒见到这种情况,又是眼红,又是生气。这会儿赵云从冀州来投奔他,他就得意忘形地带着嘲笑的口气问赵云,说:“听说你们那边的人都愿意归附袁绍,您怎么反倒跑到我这边来了?”赵云挺正经地回答说:“天下乱糟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定。老百姓吃尽苦头,好像身子倒吊着一样。我们那边的人议论着说,谁待老百姓好,就跟着谁,并不是瞧不起袁公,也不是对将军有什么私心。”

公孙瓒听了,好像挨了一个软巴掌,只好笑嘻嘻地说:“您说得对。”

第二天,公孙瓒带着部将严纲进攻冀州,还把袁绍的罪状宣布出去。大意说:袁绍出了坏主意,把董卓召了进来,扰乱天下,这是一大罪状;袁绍自己做了太守,违背盟约,不向董卓进兵,这是二大罪状;以下犯上,恩将仇报,强夺冀州,轰走韩馥,这是三大罪状;孙坚征讨董卓有功,扫除皇陵,祭祀宗庙,忠心耿耿,可恨袁绍截断他的粮道,使他不能追赶董卓,还派别人去夺他刺史的地位,这是四大罪状;按照春秋大义,尊卑有序,袁绍是丫头生的,颠倒尊卑,冒称正支,这是五大罪状。

公孙瓒宣布袁绍的罪状,起了一定的作用,他打到冀州地界,沿路县城纷纷投降。他就派刘备帮着田楷进攻青州,另派单径 (单shàn) 进攻兖州。几路大军马到成功。虽然没把冀州、青州、兖州全打下来,可是已经占领了不少郡县。公孙瓒就任命严纲为冀州刺史,田楷为青州刺史,单径为兖州刺史,刘备为平原相,关羽和张飞为别部司马。

刘备在关东将士起兵打董卓的时候,也想趁着大流钻出头来。他曾经带着关羽和张飞老远地走了不少路程往酸枣去。后来他听到各路兵马大多同盟不同心,陆续散了伙,有的甚至彼此相打,他觉得还不如回去依附公孙瓒。他在那边见到了赵云,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巴不得跟他好好地结交一下。可是大家都在别人的屋檐底下,结交也有个顾虑。刘备看他身高八尺,相貌堂堂,论他的武艺和人品不在关羽、张飞之下,真想亲亲热热地叫他一声兄弟,可是这种想法只能存在心里。赵云看刘备虽然还是个青壮年,他的风度可真像个忠厚长者。就是关羽和张飞也很正派,都是有志气的好汉。他从心眼里钦佩着刘备。就这样,刘备和赵云虽然都没说过什么话,可是好像已经成了知己了。

有一天,赵云向公孙瓒请假,说他哥哥去世,他得回家料理一下。公孙瓒让他走了。刘备可着了急,他料想赵云这一去啊,十有八九不再回来了。赵云临走的时候,刘备拉住他的手,没说话,眼睛可有点湿了。赵云轻轻地说了句:“再见,我忘不了您。”他们就这么分别了。

赵云原来打算离开公孙瓒就算了,因为想念着刘备他们,又因为家中没有坟地,就把他哥哥的灵柩暂时停放在一个地方,又回来了。这会儿刘备准备往平原去上任,他向公孙瓒商量可否让赵云一块儿去做个帮手。公孙瓒同意了。刘备谢过了老同学,带着关羽、张飞、赵云往平原去了。

公孙瓒夺到了一些城邑,继续向冀州推进,急得袁绍只好吩咐将士守住要道,不跟公孙瓒交战。他只怕公孙瓒约同袁术南北夹攻,那就更没法对付了。他特地打发使者到荆州,请荆州刺史刘表进攻南阳,牵制袁术。

刘表,字景升,山阳高平人,是汉景帝的儿子刘余的后代,风度文雅,一向注重文教,被人们评为南郡最突出的名士。长沙太守孙坚杀了原来的荆州刺史向西进军的时候,刘表奉了诏书,做了荆州刺史。他得到了当地的名士南郡人蒯良 (蒯kuǎi) 、蒯越哥儿俩和襄阳人蔡瑁的帮助,镇压了豪强乱党,控制了郡县,把江南平定下来。接着,他派使者去跟袁绍联络,愿意听他的指挥一同去征讨董卓。他把军队驻扎在襄阳,作为接应。袁绍利用他牵制袁术,一直跟他有着来往。

袁术也挺机灵。他怕刘表夺他南阳的地盘,就写信给孙坚,请他进攻荆州,牵制刘表。公元192年 (初平三年) 一月,孙坚带着程普、黄盖、韩当和大儿子孙策,发兵向荆州进攻。刘表派他的部将黄祖出去抵抗。黄祖打了败仗,逃到邓城 (今湖北襄阳一带) ,孙坚追到邓城。黄祖扔了邓城,逃到樊城 (今湖北襄阳一带) ,孙坚追到樊城。黄祖扔了樊城,渡过汉水,逃到襄阳。孙坚的大军跟着也到了襄阳,把襄阳城围困起来。

刘表慌忙请蒯良、蒯越、蔡瑁他们出个主意。蒯良说:“孙坚的军队远道而来,我们只须坚决守城,不可出去作战,一面派人冲出包围,到袁绍那边去搬救兵,孙坚必然退兵。”蔡瑁反对,他说:“敌人已经到了城下,我们不能坐着等死。我愿意出城跟孙坚比个上下高低。”刘表就让他带着一万人马出去对付孙坚。

蔡瑁带领军队出了襄阳城,打算到岘山 (岘xiàn;岘山在襄阳南) 布下阵势,跟城里的兵马配合起来夹攻孙坚。没想到他还没占领岘山,就被程普和孙策打败了。一万人马杀得还不到五千,逃回襄阳。蒯良责备蔡瑁不听别人的意见,以致打了败仗,按理应当受罚。刘表因为刚娶了他的妹妹做了续弦夫人,不愿意叫他们兄妹俩不痛快,就好言好语地安慰他几句算了。

当天晚上,刘表叫黄祖和副将吕公带着几百名弓箭手和骑兵出去偷营,又被孙坚杀了一阵,逼得黄祖他们不能回城。他们只好窜到岘山,躲在那儿。孙坚不肯放松。他带着三十几个随从的骑兵追到岘山。他瞧见黄祖他们进了山腰,也就飞快地进了山腰,可见不到敌人。他在月光底下四面一望,才瞧见山路盘旋曲折。他怕遭到敌人的暗算,正想回来,突然从树林子里射来了无数的乱箭,中间还夹着石头子儿。他身上中了几箭,还想退回,猛一下子头顶上飞来了一块大石头,砸得他脑浆迸流,人和马都死在岘山。那时候,孙坚才三十七岁。

跟着孙坚的那些骑兵,大多被杀了,有一部分没死的直往山下乱跑。黄祖和吕公他们直追下去。蒯良、蒯越、蔡瑁他们又从城里杀出来,两面夹攻,杀得孙坚的军队大乱起来。程普和韩当保护着孙策逃回汉水,由黄盖接应着。到了天亮,双方收兵。孙策听到他父亲被乱箭射死,连尸首也被敌人抬到城里去了,不由得放声大哭。程普他们怕军心动摇,劝孙策退兵回去,再作道理。孙策哭着说:“我父亲的遗体还在敌人手里,叫我怎么回去啊!”

大伙儿都哭丧着脸,不知该怎么劝住孙策。有个军官叫桓楷的,他说:“让我到城里去跟刘表说说。”他们一时没有别的办法,就请桓楷去跟刘表商量,桓楷见了刘表,先赔了些不是,说了些奉承名士的话,最后要求刘表让他们把孙坚的尸首领回去。刘表爱名誉,要面子,再说他也不愿意跟孙家结下深仇,就说:“文台的遗体已经入殓了。你们既然愿意罢兵,以后不可再来侵犯就是了。你们派人来领回灵柩去吧。”

桓楷连忙下跪磕头,谢了刘表。谁料得到忽然来个晴天霹雳。蒯良出来,大声嚷着说:“不行,不行!”刘表问他:“怎么啦?”蒯良说:“请先把桓楷斩了,然后再用我的计策,管保把孙家的军队消灭干净!”桓楷听了,吓得直冒冷汗,他想也不敢想是怎么回事。刘表也挺纳闷儿,不知道蒯良又有了什么主意。

赵云

赵云,字子龙。身长八尺(汉尺,约今1.85米),蜀汉名将之一。汉末群雄混战,赵云先是投奔白马将军公孙瓒,其间又与刘备相识,一见如故。从此赵云追随刘备近三十年,战功卓著。赵云曾两次单骑救主,在他死后,刘禅下令追谥赵云为顺平侯。

万岁坞

蒯良对刘表说:“孙坚一死,他们的军心必然动摇。听说他的大儿子孙策才一十七岁,孙策以下,孙权、孙翊 (yì) 、孙匡等都还是拖鼻涕的娃娃。趁着这会儿形势好,咱们直打过去,准能把豫州拿下来。要是还了尸首,双方罢兵,让他们去恢复元气,将来他们有了力量,再打到荆州来,那不是咱们自讨苦吃吗?”刘表不同意,他说:“目前天下正乱着,我安抚自己的郡县还怕来不及,怎么反倒发动战争呢?”刘表终于答应了桓楷,让他回去。

孙策领回了父亲的灵柩,把他葬在曲阿 (今江苏丹阳) 。孙坚哥哥的儿子孙贲带着一部分将士归附了袁术,袁术推荐他做了豫州刺史。孙策带着他母亲吴太夫人和一部分将士投奔他舅舅丹阳太守吴景去了。

刘表打败了袁术的同盟军孙坚这一头,就等于袁绍打了一个胜仗。袁绍仗着刘表牵制着袁术,不必再担心袁术去帮助公孙瓒了。他就亲自带领军队去对付公孙瓒。军队到了界桥 (今河北威县一带) 以南二十里,就跟公孙瓒的军队碰上了。公孙瓒率领着三万精兵往南下来,来势很猛。袁绍派他的部将麹义 (麹qū) 为先锋,另外两位大将颜良和文丑在后面接应。先锋麹义先用少数兵力去试探一下,只带着八百名弓箭手上去对付公孙瓒的军队。

新近做了冀州刺史的严纲带着一队骑兵过了界桥,往前一望,只有这一丁点儿敌人,就下令进攻,好像饿虎扑食似的直冲过去。麹义的八百名精兵拿着盾牌护着身子,蹲在地下纹丝不动,好像海滩上一大群蛤蜊躲着风暴似的。严纲的骑兵过来了,越来越近,不到两百步了,只有一百多步了,不到一百步了!突然“蛤蜊”变成了雷公,一声霹雳,震动了天地,无数的箭好似暴雨一样直射过去。严纲的兵马在前面的多被射死,在后面的慌忙退回。麹义猛打猛冲,直赶上去,正碰到冀州刺史严纲。两个都是大将,在马上一来一往地打了十几个回合。麹义占了上风,瞅准机会,抡圆了大刀,把严纲劈落马下。严纲的败兵只好往界桥退去。

袁绍手下的颜良、文丑都是出名的猛将,他们一见先锋麹义打赢了,飞马赶来,冲到界桥。公孙瓒的兵马纷纷逃过桥去,挤不上桥的就在南岸沿着河道跑了。其余两万多人逃过河去,回到大营。颜良、文丑追过了桥,直到公孙瓒的大营。他们一瞧军营前后都很整齐,怕再进去吃亏,就砍倒营门口的旗子,得意扬扬地回去了。

麹义、颜良、文丑他们还没回到大营,早有人向袁绍报告了前面打胜仗的消息。他一听到自己的军队已经追到界桥,有的还过了桥,那么战场离开这儿已经二十来里地了。他和田丰出了营帐,带着一百来名卫兵和几十个弓箭手,毫无顾虑地在营前溜达溜达。他还叫手下的人随便休息休息,自己跟田丰一面聊着天,一面信步走着。他说:“公孙瓒究竟是无能之辈。”说着,呵呵大笑。

笑声还没过去,没防到公孙瓒的两千来名沿着南岸河道跑的骑兵赶到了。他们把袁绍一百来名士兵围了好几层,向他们射箭。田丰扶着袁绍,请他逃到路旁的矮墙头里面去躲一躲。袁绍一边看着他的卫兵和弓箭手,一边摘下自己的头盔,狠狠地往地下一扔,提高了嗓子嚷着说:“大丈夫应当向前斗死,怎么能贪生怕死地躲到墙后去呢?”说着,他拿起弓箭来跟自己的弓箭手一起放箭。一百来名卫兵拿着长戟拼命地抵抗着。公孙瓒的骑兵并不知道被他们围住的人里面还有袁绍。他们未占到多大的便宜,不想再打,再说,麹义他们已经从远处过来了,这两千个骑兵也就走了。

没过了几天,公孙瓒又出来攻打袁绍,再一次打了败仗。公孙瓒叹了一口气,退到蓟城。打这儿起,他不再亲自出来跟袁绍作战了。

袁绍打退了公孙瓒,冀州的地盘拿定了。他还没忘了自己是征讨董卓的盟主。他暗地里派心腹到司徒王允那儿去探听动静。王允并没有任何反对董卓的行动。正相反,人家都说他是董太师的红人儿呢。

原来董卓于公元191年 (初平二年) 做了太师,地位在诸侯王之上,车马和服装跟天子的差不了多少。他近来更发福了,懒得天天去上朝。大臣们有事可以上太师府去请示。这么着,太师府等于是朝廷了。他一出来,公卿大臣都在他的车马旁边拜见他。董太师一般是不还礼的。这时候,那位赫赫有名的打黄巾军的皇甫嵩做了御史中丞。他原来是董卓的上级,现在做了他的属下,行起礼来,总是毕恭毕敬的。董卓很得意,拿手指头指着他说:“你原来在我上头,现在在我底下,你服不服?”皇甫嵩又行了个大礼,说:“我哪儿知道明公会得到这么高的地位呢?”董卓说:“天鹅原本有远大的志向,就是家雀不知道罢了。”皇甫嵩真能说话,他的脸皮也特厚,他点头哈腰地说:“从前我跟明公都是天鹅,没想到今天您变成凤凰了。”董卓听了,哈哈大笑。像皇甫嵩那样有威望的大臣都捏在自己手里,他还怕谁呢?

董卓看到关东的这批太守、刺史们各人抢各人的地盘,没有什么了不起,就一心建造长安。为了他自己的下半世,他把整个郿县修成享乐的家园。郿县的城墙修得跟长安一样高,一样结实,里面储藏的粮食就可供三十年吃的。他把郿县称为“郿坞”,又叫“万岁坞”。他说:“大事成了,天下是我的;万一不成功,我就老死在这儿,谁也别想进来。”他后悔以前听了尚书周毖和城门校尉伍琼的话,不用自己的人,倒用了所谓天下名士,还让袁绍、袁术、韩馥、刘岱这些人做了太守、做了刺史。“好,恩将仇报,这些人反倒来掐我的脖子。我不能再吃这号儿亏了。我干吗这么傻不提拔自己人呢?”他就立他兄弟董旻为左将军,侄儿董璜为中军校尉。这两个人跟他的女婿牛辅、干儿子吕布,还有李傕、郭汜、张济等都是带兵的,特别受到重用。族里的人能够封侯的都封了侯,连他的小姨太太手里抱着的娃娃也封了侯,还有那个梳着小辫儿的小孙女儿也封为渭阳君。

董卓把各州郡反对他的人看作无能之辈。他曾经说过:“只有孙坚这小子戆得厉害,你们千万不可小看他。”现在孙坚死了,连戆小子那一头也不必担心了。董卓可以把枕头垫得高高的,无忧无虑地睡大觉了。

郿坞离长安城二百五十里。董卓经常两头跑。大概他在长安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就把朝廷的事务托付给司徒王允去偏劳,自己回到郿坞去了。他每回出去或者回来,公卿大臣总先到城外“来接去送”。董卓忘不了胡人和羌人的习惯,他喜欢在城外临时搭帐篷,大摆酒席,招待公卿大臣。一招待,吹吹打打,吃吃喝喝,就是半天。

有一回,公卿大臣送董卓出城,他又在大帐篷里开个宴会。正赶上北地解来了几百名俘虏。董卓吩咐把他们带到酒席前面来,给公卿大臣们下酒。俘虏能干什么呢?叫他们敬酒吗?董卓独出心裁地叫刽子手们在这些人身上表现各种折磨人的花样。他们挺利落地把这些人有的剁下一只手或者一条腿,有的挖出眼睛或者割去鼻子,有的撕下耳朵或者割去舌头,再就是拿大锅把他们煮了。文武百官看见这种惨无人道的场面,听见那种简直不是人发出来的惨叫声,有不少人上牙打着下牙,也有因为手发抖,掉了羹匙、筷子什么的。只有董卓好像没有事似的吃着喝着,自得其乐地向大臣们劝酒。这么一比呀,就显出董卓的不“平凡”来了。

又有一回,董卓大摆筵席,请公卿大臣喝酒。司徒王允、尚书杨瓒、卫尉张温、司隶校尉黄琬、尚书仆射士孙瑞 (姓士孙,名瑞) 、左中郎蔡邕、骑都尉李肃等都到了。别的官员早就等在那儿了。董卓对卫尉张温很不满意,把他看作眼中钉。以前董卓是张温的部下,他征伐凉州的时候,被边章打败,孙坚曾经劝张温把董卓杀了,张温没依。后来董卓也知道了这件事,他应当感激张温吧。不,那是平常人的想法。他不能这样,他记着这仇恨。张温又不能像皇甫嵩那样会拍马屁。董卓就使了个花招,吩咐他的干儿子吕布去办这件事。这会儿大伙儿正喝着酒,祝董太师健康。吕布匆匆忙忙地进来,走到董卓跟前,咬着耳朵说了一句半句的话,大臣们都担心又有什么祸事临到他们头上了。

董卓点了点头,笑了笑,说:“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他马上把脸一沉,吩咐吕布把卫尉张温揪出去。文武百官吓得又有掉筷子、掉勺儿的。不一会儿,手下的人又上了一道菜。这回端上来的是个大红的食盘,里面搁着张温的脑袋!大臣们吓得魂儿出了窍,连司徒王允也透出些慌张来了。

董卓斟了一杯酒,笑眯眯地说:“诸公不必惊慌。张温勾结袁术,他们来往的信落在奉先手里。谋反的理应处死。诸公跟他不相干,请敞开洪量,多喝几杯。”公卿大臣只好唯唯诺诺地陪着他。

散了席,大臣们怀着一肚子的鬼胎回去。司徒王允回到家里,一闭上眼睛就出现了大红食盘里张温的脑袋。他得赶紧想办法,不能让朝廷上的大臣一个个地被杀害呀。

过了几天,王允听说河南尹朱儁到了中牟招兵买马,联络关东将士共同来征讨董卓,心里希望他能成功。他又听说徐州刺史陶谦推举朱儁为车骑将军,还发了三千精兵帮助他。别的州郡也有帮助他的。王允马上派人到万岁坞去向董卓报告。董卓到了长安,王允向他献计,请他派尚书杨瓒率领大军去征伐朱儁。杨瓒是王允的心腹,要是他能带领大军,就可以跟朱儁联合起来进攻董卓了。董卓一点不糊涂,他不派杨瓒去。他派去的是自己的心腹李傕和郭汜。王允干着急,只好希望朱儁能够打败李傕他们才好。要是朱儁能够打到关内来,王允就可以约同别的人作为内应。没想到朱儁只能杀黄巾军,遇到董卓的人就打了败仗,逃到陕州去了。李傕、郭汜打了胜仗,留在陈留、颍水一带防守着。董卓又可以把枕头垫得高高地睡大觉了。

王允对杨瓒和朱儁的希望都落了空,闷闷不乐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有一天晚上,月亮光好像水银似的洒了一地。他抬头一瞧,更加勾起自己的心事来了。他一个人静悄悄地踱到后花园,站在蔷薇花架子旁边,对着月亮暗暗地流眼泪。忽然从牡丹亭那边传过来好像是个女人叹气的声音。夜这么静,月儿这么明,他直纳闷儿:深更半夜,还有谁在这儿诉委屈呢?

吕布

吕布,字奉先,东汉末年群雄之一。吕布杀死丁原后,做了董卓的义子。其后诛杀董卓,逃离长安。吕布投袁术被拒,改投袁绍,却被猜忌。后趁曹操攻打陶谦时进入兖州,占据濮阳,与曹操血战两年,但最终被曹操击败改投刘备。又趁刘备与袁术作战时袭取了徐州,与刘备时而和好,时而相互攻伐。其间,以辕门射戟化解刘备与纪灵的争斗。建安三年(198年),曹操亲自征讨吕布,水淹下邳。吕布被俘处死。吕布以勇武闻名,时有“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之说。

凤仪亭

王允慢慢地过去一瞧,原来是歌女貂蝉 (diāo chán) 在那儿烧夜香。貂蝉从小卖给王府,学习歌舞,现在已经十六七岁了。她不但能歌善舞,长得也漂亮,王允挺喜欢她,不把她当作一般的丫头看待。这会儿王允见她一个人在花园里,就咳嗽一声,责备她,说:“你在这儿干什么?有私情吗?”貂蝉吓了一大跳,一看是司徒大人,连忙跪下,回答说:“我怎么敢有私情?”“那你深更半夜在这儿叹什么气?”貂蝉说:“我蒙大人恩待,把我当作女儿那样看待,如今长大成人,我老想着怎么能替大人做些事。这几天,我瞧见大人皱着眉头,闷闷不乐地踱来踱去。我知道大人准是为了国家大事操心。我问又不敢问,只好趁着没有人的时候,在这儿烧炷香,替大人求福分忧。”

王允一听,“啊”了一声,愣在一边。他瞧了瞧貂蝉,又瞧了瞧香炉,很温和地说:“你真有这么好心眼吗?”貂蝉说:“要是我能替大人分忧的话,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干。”王允扶起貂蝉来,自言自语地说:“谁想得到汉朝的天下还靠着她哪!”接着,他又说:“这儿不是讲话的地方。咱们到书房里去吧。”

貂蝉跟着王允进了书房,王允跪在地下,向她又是磕头又是拜,吓得貂蝉慌忙趴在地下,说:“大人,大人,您这是干什么啊?快请起来。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大人只管说,就是把我的肉剁成泥,骨头磨成面,我也是乐意的。”王允就跟貂蝉商量计策怎么去对付董卓和吕布。

第二天,王允把家藏的一些珠宝送给吕布。吕布收了,非常高兴。他亲自到王允府中去拜谢。他说:“我只是个武夫,司徒是朝廷大臣,您送给我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实在过意不去。”王允说:“当今天下英雄,要数将军了。我也凑合着当了太师的部下,才敢向将军表示敬意。”吕布听了这几句话,心里挺舒服。王允把吕布让进后堂,请他喝杯酒。吕布酒量大,越喝越精神。王允吩咐使唤丫头斟酒。两个人一面喝酒,一面随便聊起天来了。有个丫头在斟酒的时候,一不留神,酒溅到吕布的袖子上。王允火儿了,他说:“毛手毛脚的,下去,都下去!叫小姐出来。”

不一会儿,两个小丫头带路,貂蝉出来了。吕布一瞧,两只眼睛盯着她直发愣,天底下竟有这么招人疼的小姑娘。他故意问王允:“这位小姐是……”王允说:“我家的老闺女貂蝉。承蒙将军错爱,把我当作自己人,我才叫我家的老闺女出来,让她见识见识将军——见过将军,敬杯酒。”貂蝉斟了一杯酒,羞答答地递给吕布。吕布接过酒来,两个人眉来眼去地就想说话,可是谁也不便开口。王允开口了,他说:“蝉儿,央告将军多喝几杯,我们一家人全靠太师跟吕将军哪。”吕布请貂蝉坐,貂蝉红着脸要进去。王允说:“自己人怕什么?将军叫你坐,你就坐吧。”貂蝉慢条斯理地挨到王允旁边坐了下来。

吕布一面喝酒,一面净瞅着貂蝉,还问长问短,问到她的婆婆家。他说:“令爱真可爱,不知道哪家的小伙子有这么大的福气。”王允说:“我妄想高攀,把小女送给将军做个小,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份福气?”貂蝉站起来,向吕布飞个媚眼,低着头逃进去了。吕布立刻向王允拱一拱手,说:“岳父在上,受小婿一拜。”他趴在地下拜了三拜。王允慌忙把他扶起,对他说:“早晚择个日子,我就把她送到府上。”吕布再三谢过王允,带着一肚子的快乐回去了。

过了两天,王允在朝堂上见了董卓,趁着吕布不在跟前,对董卓说:“我想请太师光临敝舍,喝杯淡酒,也好让我风光风光。不知道太师肯不肯赏光?”董卓说:“司徒何必客气。你请客,我一定到。就是明天,好不好?”

第二天中午,董卓去了,左右前后拿着长戟的卫兵就有一百来个,威风凛凛地到了司徒府。王允穿着朝服出来迎接。卫兵进了大门,分两旁站着。王允把董卓让到大厅,请他坐下,自己用大礼参拜了。董卓把他扶起来,叫他坐在旁边。王允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就请董卓到后堂喝酒。王允给董卓上寿,说:“太师的功德连伊尹、周公也比不上。”董卓呵呵大笑,说:“司徒夸奖了。”

他们喝了几杯,就出来了一队歌女向董卓行过礼,按照音乐舞蹈起来。董卓见了,浑身都舒服。他瞅着那个领队的小妞儿长得特别出众,就问王允:“这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儿?真像只小松鼠,又像只小飞燕。”王允说:“太师说得对。她叫貂蝉,是我家的歌女。貂,比松鼠大点;蝉,可比燕子小。”说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董卓又加了一句:“貂蝉也好,小松鼠、小燕子也好,她可长得真美。”王允吩咐貂蝉给太师斟酒。貂蝉就叫歌女们散了队,自己捧着一杯酒送到董卓面前。董卓左手接着杯子,右手凑到貂蝉的下巴颏儿上,一抬,说:“多大啦?”貂蝉低下头去,眼睛斜瞟着向董卓微微一笑,走又不敢走,站又站不稳,扭扭捏捏地好像向董卓告饶似的。王允替她说:“十七啦。要是太师不嫌她丑陋,就带回去做个使唤丫头吧。”

董卓睁大了眼睛,向王允望着,连着说:“哎呀呀!这……这……这叫我怎么说呢?”貂蝉又想逃进去,给王允留住了。王允说:“她能够伺候太师,真太有造化了。”董卓谢过了王允。王允吩咐手下的人准备车马,先把貂蝉送到太师府。接着,董卓也告辞了。王允亲自送他,直送到太师府才回来。

没想到有个“耳报神”向吕布报告了。吕布马上去跟王允评理。王允还没回到家里,就给吕布追上了。吕布勒住马,横着画戟,气呼呼地说:“司徒已经把貂蝉许配了我,怎么又送去给太师?”王允给他说得目瞪口呆,慢吞吞地说:“啊?您说什么?这儿不是讲话的地方,请到舍下一谈。”吕布还是挺横地说:“去就去,看你有什么说的!”

两个人到了王允家,下了马,进了后堂。吕布先开口了:“有人告诉我,说你把貂蝉送到太师府去了。这是什么意思?”王允请吕布坐下,说:“将军还不知道吗?昨天太师在朝堂对我说,他有事要到我家来。我今天准备了些酒食招待他。在喝酒的时候,太师问我:‘听说你把你闺女许配给奉先,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说那有什么假的。他说:‘你不能说了不算。让我先看一看。’我只好叫貂蝉出来拜见公公。太师说:‘今天就是好日子,我把她接回去,让他们去成亲。’我要说的就是这几句话。什么地方冒犯了将军了啊?”

吕布忙赔着不是,说:“原来如此。我生性鲁莽,一时错怪了。以后再来赔罪吧。”王允送他出了大门,加上一句,说:“貂蝉还有一些嫁妆,过几天给将军送去。”

吕布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一夜没睡好觉。第二天,他上太师府去瞧瞧,一点没有给他办喜事的动静。他到了中堂,问了问使女们。她们说:“太师陪着新夫人,还没起来哪。”吕布听了,连头发都气得直竖起来。他一直进去,到了董卓卧房的廊下,偷偷地往里瞧了瞧。貂蝉正在窗户下梳头。她从镜子里瞧见了吕布,马上皱着眉头,拿起手绢擦眼睛。吕布走近一步,貂蝉回过身子来,拿手指头指着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董卓的床,眼泪像散了线的珍珠似的扑簌簌地掉下来了。吕布见了,心里像给刀子扎着一样。

董卓瞧见貂蝉指手画脚地向窗外打招呼,就问:“谁呀?”吕布说:“是我!”董卓问:“有事没有?”吕布只好说:“没有。”董卓起来了。他对吕布说:“没事,你出去吧。哎,奉先,中堂里候着,咱们一块儿见皇上去。”

董卓到了朝堂上,同别的几个大臣一块儿商议朝廷大事。吕布拿着方天画戟站在董卓背后,心里净惦记着貂蝉。他瞅个空子,溜出来了。急急忙忙地跑到太师府,下了马,带着画戟直到后堂去找貂蝉。貂蝉见了,好像碰到了救星,匆匆忙忙地对他说:“这儿不便说话,请到后花园等我。”吕布到了凤仪亭,把画戟靠着亭柱搁着,在莲花池旁边等着。果然,貂蝉来了。她一见吕布,就扑过去,抽抽搭搭地说:“我忍辱偷生,就是为了要再见将军一面,表白我的心迹。今天见到了将军,我的心愿了啦。今生不能伺候将军,来世再见吧。”说着,她攀着栏杆,直往莲花池里跳去。吕布慌忙把她拉住,流着眼泪,说:“我早就知道你的心了。要是我不能把你救出来,我不是大丈夫。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貂蝉拉住吕布的手,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吕布的眼睛,挺难受地说:“那叫我怎么办?”吕布说:“以后再说吧。今天我偷空来瞧瞧你,工夫大了,怕太师起疑。我得赶紧回去。”他迈开一步,打算拿着画戟走了。貂蝉扯住他的袍角,很生气地说:“我听到将军的名儿,一向认为您是当今天下最出名的英雄。没想到您跟我同样都是受着别人欺压的。您这么怕他,那我还有什么盼头呢?”吕布被她说得又是害臊,又是气愤。他只好再留一会儿,好言好语地安慰着她。两个人都不愿意分开,不由得越抱越紧,越哭越伤心。

忽然来了个晴天霹雳,只听到一声吆喝:“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吕布放开貂蝉,回头一瞧,原来是董卓!这一吓,非同小可。他扔下貂蝉,撒腿就跑。董卓抄起画戟,直赶过去。可是他身子肥大,赶不上吕布。他就把画戟当作标枪掷了过去。吕布知道董卓的厉害,早就防着了。他眼快手快,把画戟拨在地下,飞似的跑出园门去了。

董卓过去捡起画戟,赶出园门,恰巧前面来了一个人,他好像后面被鬼赶着似的没头没脑地直跑,迎面跟董卓一碰,撞个满怀,两个都是胖子,摔在地下,肉乎乎的一大堆。那个跑进来的正是谋士李儒。他扶起董卓,替他揉了揉脑门子,一只手捡起画戟,一只手把董卓搀到书房里,董卓气呼呼地坐下,问他:“你怎么会到这儿来?”李儒说:“我见太师回头不见吕布,气冲冲地离开了朝堂,心里就很不放心。跑到太师府一问,说您发了脾气,跑到后园找吕布去了。我跑过来,正碰上吕布出去。他说太师赶着要杀他。我是来劝告您的,没想到把您撞倒了。该死,该死!”

董卓说:“吕布这奴才调戏我的美人儿,那还了得?我非把他治死不可!”李儒拿了不少过去历史上的教训,劝他不要为了一个女子误了大事。末了他说:“貂蝉只不过是个歌女,吕布可是太师的心腹猛将。太师要是顺水推舟地把貂蝉赏给他,他必然感激太师,一辈子替太师卖命了。请您再思再想。”

李儒摇头晃脑地又加了一句:“请太师从大处着想。”董卓闭着嘴,忍住气,眼珠子慢慢地转着。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的话对。一个小娘儿们怎么抵得上一个大将呢?可是我和他究竟有父子的名分,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儿子,不像话。我不追究他也就是了。要么,宁可多送些黄金给他。你把画戟带去给他,说几句好话,叫他不必介意。去吧。”

李儒不便再啰唆,拿着吕布的画戟回去了。董卓走到卧房,瞧见貂蝉已经哭成泪人儿了。他听了李儒的一番话,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他说:“你为什么跟吕布私通?”貂蝉抽搭着说:“我在后园看花,吕布突然进来调戏我。我吓得往后躲。他说:‘我是太师的儿子,你躲什么?’他拿着画戟把我赶到凤仪亭。我见他存心不良,恐怕受到污辱,就爬上栏杆,往莲花池跳去。谁知道被他抱住了。正在这个生死关头,太师您来了,救了我的性命。”她诉完了委屈,提高了嗓子哭着说:“太师,您得替我做主哇!”

董卓听了,半信半疑。他说:“我把你赏给吕布,成全你们的心愿吧。”貂蝉听了,差点晕了过去。她定了定神,挺坚决地说:“我一心一意地伺候太师,怎么忽然把我扔给你家的狗奴才?好吧,您把我的尸首给他吧!”说着,两只眼睛盯着墙上挂着的宝剑,跑上几步,拔出宝剑,往脖子上抹去。

中国古代四大美女

中国古代四大美女,即西施、王昭君、貂蝉、杨玉环。四大美女享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的美誉。其中,“沉鱼”讲的是西施浣纱的故事,“落雁”指的是昭君出塞的故事,“闭月”说的是貂蝉拜月的故事,“羞花”谈的则是杨玉环醉酒观花的故事。

叹气惹祸

董卓一见貂蝉要抹脖子,慌忙夺去宝剑,把她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她,说:“我说着玩儿,别当真。”貂蝉缩在董卓怀里,咕嘟着嘴,撒娇地说:“有那么开玩笑的吗?一条小性命差点送掉。准是李儒捣的鬼。吕布、李儒都不是玩意儿。我的命不值钱,可是他们也得顾到太师的身份和体面哪。”董卓呵呵大笑:“我怎么舍得了你呀!”貂蝉怕董卓太累了,就从他身上出溜下来,挺正经地说:“您舍不得我,我可是怕再在这里待下去,我这条命早晚得丧在吕布手里。”董卓说:“你放心吧。咱们到郿坞去,明天就走。在那儿没有忧虑,没有旁人,逍遥自在,管保你满意。”貂蝉这才高兴了。

第二天,董卓还真带着貂蝉往郿坞去,文武百官照例到城外去送行。吕布骑着赤兔马,拿着方天画戟也去了。他还向董卓赔不是。董卓安慰他,说:“大家都有不是,以后别再提啦。”吕布谢过了董卓,故意混在人群里,偷偷地望着貂蝉的车,就瞧见她好像拿着手绢在擦眼泪。直到董卓的队伍去远了,别人都回去了,他还是呆头呆脑地望着去郿坞的道儿出神,叹气。

有人叫他,他也没理会。又叫了一声,他才回过头去,原来是王司徒。吕布说:“我正想找您说话。”王允说:“那么,咱们走吧。”他们到了司徒府,王允把吕布让到内室,请他喝酒。吕布一连喝了好几杯,才愁眉苦脸地把凤仪亭跟貂蝉相会的事说了一遍。王允只是低着头直捶自己的大腿。他说:“天下竟有这种不顾廉耻的人!他糟蹋了我的女儿,夺去了将军的妻子。我是无能之辈,只好让人家笑话我。可是将军一世英雄怎么受得了这种侮辱呢?”

吕布叹了口气,说:“司徒,我真想杀了他,可是为了父子的名分,我怕被人议论。哎,真叫我左右为难。”王允摇摇头,说:“将军姓吕,他姓董,本来就不是一家。再说他掷戟的时候,难道还有父子之情吗?”吕布突然站起来,捏紧了拳头向空中一挥,说:“对!司徒一句话提醒了我。我非报这个仇不可!”王允说:“报仇还是小事。将军为国家除暴,这是流芳百世的大事业。要是帮助他做恶下去,那才叫遗臭万年哪。”吕布对天起誓,愿意听从王司徒的吩咐。

这么着,王允约了尚书仆射士孙瑞、司隶校尉黄琬和吕布这几个心腹一块儿商议。大伙儿起了誓,定了计,分头进行。

公元192年 (初平三年) 四月,十二岁的汉献帝病了些日子,刚恢复健康,准备亲自临朝了。董卓由郿坞到了太师府,再由太师府带着卫兵上未央宫去。他很是小心,处处防备着别人的暗算,朝服里面穿着上等铁甲。他一出来,两旁的卫兵排成一条夹道。这还不算,他还有谋士李儒跟着,有他的干儿子拿着画戟保护着他,他才放心。

这一天,李儒有病,在家里休养。董卓带着中郎将吕布和骑都尉李肃上宫里去。到了北掖门,大队的卫兵留在门外,只有十几个亲信的武士进去。李肃扶着董卓的车慢慢地走,吕布跟在后面。董卓进了北掖门,就瞧见司徒王允、仆射士孙瑞、司隶校尉黄琬他们站在那儿迎接他,向他行礼。董太师向来不还礼的。今天特别客气,向他们点了点头。他正纳闷儿怎么他们也有人带着剑呢,只见李肃跨上一步,冷不防地拿出短刀来对准董卓的胸膛直刺过去。谁知道李肃的短刀扎着铁甲,格格不入。董卓站起来,在车上一个飞腿把李肃踢出一丈开外。有个扮作卫兵的大臣拿起刀来直刺董卓的喉咙,董卓用胳膊一挡,就把那把刀撇在地下,可是自己的手腕子受了伤。他想跳下车来,没想到被车档子钩住,肥大的身子倒了下来,半个身子还搁在车上。这时候,他才叫了一声:“奉先在哪儿?”

吕布从车后出来,大声宣布说:“皇上有诏书,杀乱臣董卓!”董卓瞪了他一眼,说:“狗奴才,你……”话还没说完,吕布的画戟已经扎穿了他的喉咙。李肃又上去一刀,把他的脑袋割了下来。吕布拿出诏书来,对官员们和卫兵们说:“皇上只要治死董卓,别的人一概不问。”官员和卫兵一下子都喊着:“万岁!”“万岁!”

吕布拿出来的诏书是尚书仆射士孙瑞准备好,挺秘密地交给吕布的。文武百官大多都痛恨董卓,杀了他,倒痛快。长安的老百姓一听到董卓被杀了,高兴得发疯似的。有不少人跑到街道上唱着,蹦着,一大群一大群地跳起舞来。又有不少人认为董卓使的坏全是李儒出的主意。他们就冲到李儒家里把他也杀了。

司徒王允和司隶校尉黄琬一看到老百姓这么高兴,就让他们好好地庆祝一番,还把董卓的尸首搁在热闹的街口,让大家瞧个够。当时就连穷人家也卖了衣服什么的,买些酒和肉大吃一顿,痛快痛快。有人想起董卓曾经把活人裹上布,浇上油,当作蜡烛烧,就是所谓“倒点大蜡烛”。这会儿也有人在董卓尸体的肚脐眼上捅了一刀,灌上油膏,搁了一个“灯芯”,慢慢地烧着。

司徒王允叫吕布和皇甫嵩带着一队兵马到郿坞去抄董卓的家。吕布不想别的,一心只想快点把貂蝉接到自己的家里来。他比皇甫嵩更心急,跑在头里先去了。这时候,董卓的女婿中郎将牛辅正在陕州,防备着朱儁那一头,校尉李傕、郭汜、张济他们还在陈留、颍川一带借着肃清乱党的因由,到处干着抢劫和勒索的勾当。留在郿坞的只有董卓的兄弟左将军董旻和董卓的侄儿中军校尉董璜。这两个人在吕布和皇甫嵩到郿坞以前已经被手下的人剁成肉泥了。

城里的老百姓一听到董卓死了,董旻、董璜被剁成了肉泥,一下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冲到董卓的家里去。他们把董家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杀光。吕布和皇甫嵩从库房中抄出了黄金三万斤,白银九万斤,珠宝、玉器、古玩,还有各色各样的绫罗绸缎等多得没数儿。他们又找到了一个地窨子,里面关着一些不肯屈从的良家妇女。吕布希望能在这儿找到貂蝉,可是没有。皇甫嵩把她们都放了。

吕布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貂蝉。她可能已经被杀了。男男女女被杀的很多,尸首乱七八糟的,尸体又不全,要认也没法认。吕布只好失魂落魄似的跟着皇甫嵩把那些金银财宝和别的值钱的东西搬到长安去。

汉献帝论功行赏,任命王允为“录尚书事” (官衔) ,吕布为奋威将军,封为温侯。仆射士孙瑞说他没有什么功劳,把封赏都辞了。王允和吕布共同管理朝政。他们追查董卓一党的人,有的处死,有的充军。左中郎将蔡邕 (yōng) 想起董卓跟他私人的交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被王允听到了。王允责备他,说:“董卓逆贼,差点亡了汉室。今天把他处死,大快人心。你也是朝廷的大臣,反倒长吁短叹地替他伤心。你不是董卓一党的人吗?”

蔡邕承认了自己的罪。他对王允说:“我虽然没有才能,多少也知道些道理,怎么肯背叛朝廷向着董卓呢?只因为想起了私人的交情,情感上压制不了。我确实犯了大罪,可是我恳求您从宽处罚。不论脸上刺字或者砍去一只脚都可以,只希望留下一条命,让我把那部汉朝的历史写完,就是您的大恩大德了。”王允把他交给廷尉。

太尉马日䃅 (mǎ mì dī) 替蔡邕说情。他对王允说:“伯喈 (bó jiē,蔡邕的字) 很有学问,又熟悉汉朝的事情,让他完成那部重要的著作,也是件好事情。他的罪不算太大。要是把他处死,恐怕叫人失望。”王允摇摇头,说:“从前汉武帝没杀司马迁,让他写书。他就借题发挥,毁谤朝廷。这种毁谤的文章就这样传到后世。现在国家衰弱,皇上年轻,要是让蔡邕那样反对我们的人耍笔杆,这种书不但没有用处,而且我们都将给他暗暗地骂上呢。”马日䃅只能在背后批评王允。蔡邕就这么叹气惹祸,在监狱里被逼死了。

王允杀了这个文的,吕布可要消灭那个武的。他吩咐骑都尉李肃发兵到陕州去打董卓的女婿牛辅。李肃到了那边,跟牛辅交战,连着打了败仗,逃回来了。吕布借着这个因由要向李肃出一口气。原来李肃和吕布都是五原郡人,一向要好。当初吕布听了他的话,杀了丁原,投到董卓这边来。现在他又杀了董卓,后悔杀了丁原。他见了李肃就好像眼睛里夹着沙子那么不好受。这会儿他一见李肃打了败仗逃回来,就说:“你成心灭我的锐气吗?”李肃呢,杀了董卓,自以为立了大功,没升官职,心里正闹别扭,就跟吕布顶了几句。吕布吆喝一声,吩咐武士们把他推出辕门砍了,然后他就亲自去打牛辅。

辕门

古时候帝王出猎或者军队驻扎,扎营之后四周会拿战车排列起来,作为屏障,出入处仰两辆车,车辕对着车辕,排成大门的样子,称为辕门。后来辕门也指领兵将领的营门以及督抚等衙署的外门。

死里逃生

牛辅不是吕布的对手,他一听到吕布亲自率领大军来打陕州,慌了,他的部下也乱了。他知道没有抵抗的力量,就收拾些金银珠玉,带着家里的奴隶胡赤儿等几个人半夜里扔下军营逃了。牛辅身上裹着二十多块金饼,大号珍珠一大串,叫胡赤儿他们用绳子把他从城墙上放下去。胡赤儿拉住绳子,把他慢慢地放下去,离地还差一二丈光景,就故意松了手。牛辅摔坏了,可还没死。胡赤儿他们贪图财物,把他杀了,把人头送给吕布。

吕布认为牛辅一死,那一头不能再作乱,就跟王允商议了一下,打算去征伐李傕、郭汜他们。王允不同意,他说这批人不是头儿,只要归顺朝廷,就不必办他们的罪。吕布又请王允把董卓的财产分送给公卿和将士。王允又不同意。两个人未免有了罅隙。当初王允害怕董卓,自己处处小心,又能虚心待人。等到他使了计,杀了董卓,认为大功已成,就越来越显出骄傲自大的劲儿来。因此,底下的人也对他不满意了。

王允跟士孙瑞曾经商议过打算一律赦免董卓的部下,后来没这么办。他们还打算把牛辅的军队接收过来,整编一下,可是这也不是一下子可以办得到的。当时军队里起了谣言,说王允和吕布要杀尽凉州人。李傕、郭汜的士兵大多是凉州人,他们都害怕了。恰巧他们的将军牛辅给人杀了,李傕、郭汜、张济他们连个上司都没了,谁去关心他们呢?他们派使者上长安去,要求免罪。王允不答应。他们就更加怕了,准备散伙,各奔前程。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个武威人为了自己活命,出了个绝招儿。他说:“你们要是散了伙往东走的话,不说别的,一个亭长就能把你们抓去。我说不如往西,打到长安去,给董太师报仇。成功了,帮助朝廷治理天下;不成功的话,再散伙也不晚。”李傕一瞧,原来是讨虏校尉贾诩 (xǔ) 。他本来是中郎将牛辅手下的谋士。牛辅被杀以后,他投到李傕这边来了。李傕听了贾诩的话,眯着小眼睛一合计,马上向他的部下宣告,说:“京师不下免罪令,难道咱们就这么窝窝囊囊地等死吗?要死里逃生,只有一条路:打到长安去!打赢了,天下是咱们的;打不赢,他妈的,就把长安城闹一下子,搜罗些财物,搂几个美人儿,回老家去!”

大伙儿听了李傕的话,高兴得好像打雷似的一声嚷,举起拳头,起了誓:“有福同享,有祸同当,打天下去!”李傕、郭汜、张济、贾诩带着他们的部下一共几千人,黑天白日地往西赶路。这个消息传到长安,王允马上派以前董卓手下的徐荣和胡轸两个将军带领一万兵马往东去迎头痛击。他们到了新丰 (今陕西西安一带) ,就打起来了。

徐荣原来是董卓部下的大将,曾经打败过孙坚和曹操。没想到这回他打了败仗,死在乱军之中。胡轸见风转舵,带领着其余的兵马投到那边去了。李傕的军队一下子多了起来。这还不算,董卓还有一支大军,一向由樊稠 (chóu) 、李蒙统领着。他们找到了李傕、郭汜,愿意接受指挥。还有,牛辅的部下也陆续集合起来,跟李傕、郭汜他们合在一起。等到这支军队到了长安,已经有了十万人马了。

李傕、郭汜统领大军围住长安城。温侯吕布采取只守不战的办法,守了八天,没让他们进来。谁知道吕布的军队里有一部分是蜀兵,蜀兵也像凉州兵一样老受别人歧视。这些外路兵,还夹杂些别的部族的人,好像不如关东兵那么正支正派。这些蜀兵同情凉州兵,开了城门,让他们进来。十万人马欢蹦乱跳好像发疯似的拥进了城,又杀人,又抢财物。吕布抵挡不住,杀开一条血路,逃出青琐门,派人去叫王允一同逃出城去再作商量。

王允见了吕布的使者,叹了一口气,说:“皇上年轻,朝廷上靠谁拿主意呢?我要是走了,谁还能留在这儿?请替我告诉关东诸公大家必须为国家出力,使得这个局面能够转危为安,那我就是死了,也可以闭上眼睛了。”

使者回去向吕布传了话,吕布只带了几百人,出了武关,投奔南阳太守袁术去了。

李傕、郭汜轰走了吕布,进了城,卫尉和士兵敢出去跟他们作战的,大多被杀了。没多少工夫,他们又杀了一些大臣和官吏,就是老百姓也死了好几千人。王允和别的几个大臣扶着十二岁的汉献帝到了宣平门,上了门楼,往下一瞧,乱哄哄的全是脑袋。汉献帝依着王允的话,壮着胆子,招招手,吩咐他们静下来。李傕、郭汜他们往上一瞧,皇帝出来了,全都趴在地上磕头。

汉献帝提高了嗓门儿,说:“你们这么乱糟糟的干什么来了?”李傕站起来,拱了拱手,说:“董太师忠心为国,反倒被吕布杀了。我们是给董太师报仇来的,并不是造反。”汉献帝说:“吕布不在这儿,你们快走吧。”李傕说:“司徒王允跟吕布同谋,叫他下来!”门楼下的人一齐嚷着:“叫他下来!”汉献帝吓得快哭出来了。

王允下了门楼,挺身出去,对李傕、郭汜他们说:“我就是王允。你们有什么话要说,说吧!”李傕责问他,说:“董太师犯了什么罪?你为什么把他害死?”王允瞪着眼睛,说:“他犯什么罪?他的罪说都说不完。他一死,长安人家家户户谁不庆祝?你们难道不知道吗?”郭汜说:“就算董太师有什么过失,跟我们有什么相干?为什么要办我们的罪?”

底下的人嚷着说:“跟他胡扯什么!砍了他不就了结了吗?”李傕吩咐手下的人先把王允带走再说。

汉献帝一见王允被带走,真的哭起来了。幸亏旁边还有太尉马日䃅、太仆赵歧、尚书仆射士孙瑞这些大臣保护着他。马日䃅替他擦了擦眼泪,告诉他怎么再跟李傕他们说去。他再一次招招手,对门楼下的人们说:“王司徒已经下去了,跟着你们走了,你们为什么还不退去?”李傕、郭汜和贾诩把脑袋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初步提出了一些要求。汉献帝当然全部答应了。

这么着,汉献帝下了诏书,大赦天下,拜李傕为扬武将军,郭汜为扬烈将军,樊稠、张济等都做了中郎将。李傕他们得了势,把司隶校尉黄琬也抓了去,跟王允一起下了监狱。接着,就把他们杀了。李傕、郭汜又指着名儿逮捕了一批大臣,把他们全杀了。过去赫赫有名的皇甫嵩很有造化,他恰巧害病死了。尚书仆射士孙瑞因为从来不夸耀自己的功劳,给他封侯他也推辞,好像他是个无名小卒子似的,这回没受到处分。

还有太尉马日䃅,因为有点名望,再说他跟李傕、郭汜本来没有什么过节,他们就推荐他为太傅,让他担任“录尚书事”,那是朝廷上最高一级的官衔。李傕又由扬武将军升为车骑将军,兼任司隶校尉,管理京师,郭汜由扬烈将军升为后将军,樊稠为右将军,张济为镇东将军。他们全都封了侯。

镇东将军张济带着一部分军队坐镇弘农,挡住关东。李傕和郭汜共同掌握朝政。他们要谋士贾诩做大官,还打算封他为侯。贾诩坚决推辞了。他说:“当初我主张发兵打长安,原来只想死里逃生。这会儿成功了,这是诸君的洪福,我可没有一点功劳。”他说什么也不干。他们只好请他做个比较小的官,他才答应下来。

李傕、郭汜占据着京师,执掌了朝廷大权,正像前些日子的董卓一样。可是他们的主要势力仅仅在长安和邻近长安的地区。张济的军队驻扎在函谷关以东的弘农,这已经是比较远一点了。别的地区大多不是给各地的刺史、太守或牧伯割据着,就是还都在黄巾军的手里。

这时候,北方的冀州牧袁绍跟南方的荆州刺史刘表联合起来,南方的南阳太守袁术跟北方的右北平太守公孙瓒联合起来,互相攻打,谁也不去过问长安方面的事。袁绍他们唯恐长安不乱。那边乱,自己才能割据地盘,浑水摸鱼。长安方面呢,先是为了杀董卓,接着李傕、郭汜为了替董卓报仇,占据京城,屠杀大臣,闹得乌烟瘴气,根本谁也管不了东边的事。从东光退回兖州这边来的青州黄巾军,很快又强大起来,继续跟官府作战。当地的农民因为受不了官府的压迫,差不多都当了黄巾兵。他们准备进攻兖州。看情况,兖州是保不住了。

吕布被张飞骂作“三姓家奴”

在《三国演义》中,张飞大骂吕布为“三姓家奴”:吕布原本姓吕,父亲早逝,认并州刺史丁原为义父;后杀了丁原,投降董卓,拜为义父;之后又为了貂蝉,不惜与义父反目,杀了董卓。一个生父,两个义父,吕布历经三姓,是称“三姓”。古代讲究从一而终,讲究“忠”“孝”,像吕布这样的行为很为人所不齿,所以张飞骂其为“三姓家奴”。

青州兵

青州的黄巾军号称百万,浩浩荡荡打到兖州来了。任城 (今山东济宁) 相 (朝廷派在诸侯国的高级官员) 郑遂率兵出去抵抗。这支官兵打了败仗,郑遂也被杀了。黄巾大军乘胜打到东平 (今山东东平) ,兖州刺史刘岱就准备出去对敌。他自从杀了东郡太守桥瑁,接收了他的军队以后,觉得自己有了力量,早想消灭在他的地界里的黄巾军。这会儿黄巾军打上门来,他怎么也不肯放过他们。

济北相鲍信拦住他,说:“目前老百姓向着黄巾军,各地官兵都不敢跟他们作战。咱们这一点兵马是敌不过黄巾军的。要是这会儿就出去跟他们死拼,咱们准会吃亏。可是这么多黄巾兵一会儿到北方去,一会儿又跑回来,没有一定的军饷和别的供应,他们一定长不了。咱们只要守住城,不跟他们打,那么,他们要交战,没有对手,要攻城,又攻不下,日子一多,他们必然散去。到那时候,咱们挑选一支精锐的兵马,看好了地点,突然打过去,准能把他们打败。”

刘岱可不这么想。他不相信这些破破烂烂的黄巾兵能打得过他的军队。他不听鲍信的话,亲自率领大军去打黄巾军。两下一交战,官兵败下来了。刘岱来不及逃回,被黄巾军抓去砍了。这么着,任城没有相,兖州没有刺史了。

这一路的黄巾军人数很多,可是没有出色的领袖,打了胜仗也不知道怎么样去管理城邑。他们大多是忠厚老实的农民,打完了仗,就想回家去种庄稼。真正像当初张角他们那样决心要推翻汉朝的统治,准备建立黄天政权的人,可就说不上来了。因此,青州的黄巾军杀了任城相和兖州刺史以后,并不曾统治着兖州。他们继续向寿张 (今山东东平一带) 方面打过去。

离东平不远的地方有个大城,就是东郡治下的濮阳。东郡太守曹操正在那边操练兵马。他一听到兖州刺史刘岱被杀的消息,心里就有了打算。他有个助手,正是当地东郡人,叫陈宫,字公台。他是曹操手下的部将,又是个谋士。他向曹操献计,说:“现在兖州没有主人,我们又没法向朝廷报告,就算朝廷知道了,交通断绝,王命也到不了这儿,我打算去跟州里面的一些头面人物联络联络,叫他们共同来迎接您去主持州中大事。有了这个起头,再逐步去收服天下,这是霸主的大事。您看怎么样?”

陈宫这一番话正说在曹操的心坎上。他就请陈宫辛苦一趟。陈宫首先到了济北相鲍信那儿,对他说:“现在天下分裂,咱们州里又没了主人。我看曹东郡 (曹操为东郡太守,所以称为曹东郡) 是个治世的人才,要是咱们能把他接来,请他治理兖州,准能使人民安居下来,使地方安宁。您看怎么样?”鲍信心早就向着曹操,正像陈宫一样,曾经劝他回到黄河南边等待时机。这会儿听了陈宫的一番话,完全同意。他帮着陈宫再去跟别的官吏接头。那些做官的正担着心怕黄巾跟他们过不去,能够有人出来替他们撑腰,给他们保护生命财产,还可以继续做官,他们真是求之不得。大伙儿就都同意让曹操接着刘岱做兖州刺史。那时候,黄巾兵多,作战能力强,再说刚打了胜仗,声势十分浩大。曹操的兵马少,力量薄弱,怎么能抵挡得了黄巾军呢?不跟黄巾军打,还好,一打,总是打败仗。曹操想亲自到敌人阵地去观察一下。他带着他手下最精锐的骑兵和步兵一千多人偷偷地刚绕到黄巾军营寨附近的地方,就被黄巾军发现了。他们立刻出来痛击,曹操抵挡不住,赶紧逃回,一千多人已经死伤了好几百。曹操的老兵很能打仗,可是人数太少,新招募来的士兵又没经过训练,更没有作战的经验。这一次曹操亲自出去,还被打得落花流水,曹营里的士兵全都害怕了。

曹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出去死拼,可又不能不干。他天天戴着头盔,穿上铠甲,亲自巡查军营,跟将士们说,他准能把黄巾军打败。他又拿赏罚分明的办法去鼓励他们。大伙儿被他这么一鼓励,精神振奋起来了。他又使出军事专家的本领来,双方的形势逐渐起了变化。他也能抵住黄巾军的进攻了。

黄巾军给曹操写了一封信,劝他弃暗投明。那信上还说:“将军从前在济南的时候,为了治理地方,照顾百姓,曾经把淫祠神坛毁了。您这种精神和我们的真道有近似的地方。您应当知道,汉朝的气数早就完了,黄天必然兴起。天运如此,不是您一个人所能挽回的。请将军看清形势,不可徒然叫老百姓多受灾难。”

曹操对着将士们大骂黄巾军狂妄。他还说,他愿意给黄巾军一条生路:让他们投降。曹操跟黄巾军是势不两立的。他使了个计策,布置埋伏,一步步地逼着黄巾军往后退。济北相鲍信在几次交战中比谁都卖力气。他在寿张东郊跟黄巾军大战了一场,从早上一直打到天黑,才勉勉强强把黄巾军打败。他打了个胜仗,可是自己却被黄巾军杀了,连尸首都没有下落。

曹操失去了这么一个得力的助手,十分难受。他出了一个赏格,一定要把鲍信的尸首找回来。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他就叫工匠拿木头雕刻一个人像,穿上他原来的衣服,有几分像鲍信。曹操就向木刻的人像上供,哭祭一番,哭得将士们都流眼泪。大伙儿认为曹操为了一个阵亡的将士痛哭得这么伤心,还刻了人像祭他,真是个好刺史,谁不替他卖命才怪哪。

祭祀了鲍信以后,将士们作战的勇气更大发了。他们接着追赶黄巾军,一直到了济北。就在公元192年 (汉献帝初平三年) 十二月,青州的黄巾军被打垮了。化整为零地分散跑了的不算,放下武器的就有三十多万人,跟着黄巾军一起留下的男女老百姓可有一百多万人。曹操把这一队黄巾农民军整编了一下,挑选身强力壮的三十多万人作为自己的队伍,称为“青州兵”。打这儿起,曹操的兵力跟以前就大不相同了。

曹操费了半年多工夫,消灭了青州的黄巾军,他的兖州刺史的地位总该坐稳了吧。没想到长安方面居然另外派来了一个名叫金尚的大员到兖州来做刺史。就算要了曹操的命他也不能把兖州让出去,就是名义上派曹操到东郡来的袁绍也不能放弃这个地盘。因此,金尚带着一支人马到兖州去上任,刚到了边界上就被曹操预先埋伏着的士兵挡驾了。金尚打了败仗,慌慌忙忙地向南阳退去,投奔了袁绍的对头袁术去了。

南阳太守袁术知道曹操是袁绍的人。现在他们占领了兖州,要是不赶快想办法去阻止袁绍向这一边扩张,将来他把冀州、兖州、青州连成一片,这对袁术是很不利的。他就约北边的公孙瓒进攻袁绍,自己发兵北上进攻曹操。

曹操轰走了金尚以后,正担心长安方面可能向他问罪,这会儿先受到袁术的进攻,觉得自己太孤单,就是做了刺史还没经朝廷认可,在名义上也说不响亮。他正在为难的时候,平原人毛玠 (jiè) 向曹操献计,他说:“目前天下分崩,朝廷失势,公家没有隔年的粮食,老百姓没有安居的心思。这种形势怎么能持久下去呢?打仗虽说要讲实力,有正义的军队才能得到胜利。您还是想个办法奉着天子的命令去责备不受管束的臣下。同时着重耕种,发展蚕桑,使军队有足够的供应,人民能过日子。能这么干,霸主的事业准能成功。”

这时候,曹操正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天像齐桓公、晋文公那样做个霸主,听了毛玠这一番话,觉得他提的两条计策都很好。可是着重耕种,发展蚕桑,目前怎么做得到呢?只能以后再说吧。这尊奉天子嘛,不妨先试试。他就打发使者上长安去朝贡。上长安可不容易呀,正像毛玠说的“天下分崩”,各人割据地盘,不能直来直往。曹操派使者上长安去还得经过河内。他就派使者先向河内太守张杨借道。张杨还真不答应。恰巧定陶人董昭也在那儿。他曾经帮助袁绍在界桥打过公孙瓒,袁绍让他做了魏郡太守。后来他离开了袁绍,想到长安去见汉献帝,路过河内,被张杨留住。这会儿他见张杨不让曹操的使者过去,就劝他,说:“曹操跟袁绍虽说是一伙儿,可是不会老这么下去。目前曹操力量不大,可他是天下的英雄,应当结交他。今天他有求于您,您就该趁着这个机会替他向朝廷推荐。事情能够成功的话,将来对您一定有好处。”张杨同意了,真替曹操推荐。董昭也写了一封信给李傕、郭汜,请他们接见曹操的使者。

李傕、郭汜怕曹操向汉献帝进贡另有阴谋,就把使者软禁起来。颍川人黄门侍郎钟繇 (yáo) 对李傕、郭汜说:“现在英雄并起,各据州郡,不受朝廷节制。难得曹兖州忠于王室,打发使者来朝贡,正该好好地对待他,也好鼓励别人。千万不可难为使者,叫天下失望。”李傕、郭汜这才收了礼物,优待了使者,还送了些回礼让使者带回去。这么一来,曹操自立为兖州刺史总算得到了朝廷的认可了。

李傕、郭汜让曹操的使者回去以后,认为钟繇的话很有道理。他们要想巩固政权,还得去联络这些关东的大官才是。他们早就听到徐州牧陶谦跟前河南尹朱儁联合起来反对他们,得想个办法像安抚曹操那样去安抚他们才好哇。

原来朱儁和陶谦以前曾经发兵打过董卓,董卓派李傕、郭汜去对敌,把朱儁打得一败涂地。这会儿陶谦联合了邻近的一些守、相,公推朱儁为太师,发了通告,号召各地牧伯共同起兵征讨李傕、郭汜,奉迎天子。李傕、郭汜听了谋士贾诩的计策,打发使者去请朱儁到朝中来做大官。朱儁怎么能接受敌人的邀请呢?

春秋五霸

春秋五霸,是指春秋时期的五个诸侯长。《史记索隐》记载,春秋五霸指的是齐桓公、晋文公、秦穆公、楚庄王和宋襄公。

屠徐州

朱儁接待了李傕、郭汜派来的使者,才知道他们在汉献帝跟前推荐了他,准备给他一个很高的官职。陶谦他们已经推他为太师,叫他领头征讨李傕、郭汜,地位是够高的了,可是那究竟不是朝廷任命的,不够正统。他决定向陶谦他们辞行。他说:“君王召见臣下,做臣下的就该立刻跑去,急得连驾车的工夫都没有。这是做臣下的大义。”陶谦责问他,说:“难道太师改变了主意,不愿意反对李傕、郭汜、樊稠这批乱党,反倒愿意跟他们共事吗?”朱儁好像受了委屈似的说:“哪里,哪里?他们这批小人将来准会发生窝里反的。到那时候,我就可以趁着机会把他们消灭。我们原来打算去征讨他们的大事就能成功了。”

陶谦不再开口,只好让朱儁上长安去。朱儁拜见了李傕和郭汜,又做了太仆。陶谦他们公推朱儁为头征讨李傕、郭汜的计划就这么告吹了。

李傕、郭汜收买了一个朱儁,还不足为奇,他们还要结交袁术哪。

袁术跟公孙瓒配合起来,原来想打击袁绍和曹操。那年年底,公孙瓒又被袁绍打败了。转过了年 (就是公元193年,初平四年) ,袁术向陈留进军。他收罗了留在当地的一些黑山黄巾兵,又跟一些同汉人杂居的南匈奴人联合起来向曹操进攻。这些七拼八凑的人马碰到了整编过的青州兵,接连打了败仗。同时,荆州牧刘表切断了袁术军队运送粮草的道路,逼得袁术只好往南逃去。袁术逃到襄邑 (今河南睢县一带) ,曹操追到襄邑;袁术逃到宁陵 (今河南宁陵一带) ,曹操追到宁陵。从此,袁术丢了南阳。他退到九江,轰走了扬州刺史陈瑀 (yǔ) ,占据了寿春 (今安徽寿县) ,就在那边做土皇帝了。李傕为了结交袁术,想收他做个助手,就任命他为左将军。袁术还真接受了。左将军袁术处境十分尴尬,西面受着荆州牧刘表的威胁,东面不能向徐州扩张,北面有曹操挡住。他只能在大江以南想主意了。

曹操打败了袁术,兖州的地盘至少暂时占定了。可是徐州牧陶谦跟公孙瓒结成同盟,那么跟袁绍和曹操就对立了。曹操知道早晚得跟陶谦干一场,可是自己的父亲还在那边,不能不先把他接来。曹操的父亲曹嵩很有钱财,曾经出一万万钱做过太尉。在董卓进入洛阳之前,已经告老还乡了。他原来住在本乡谯县,后来因为连年战争,那一带不太安全,他就搬到琅琊去避难。现在曹操做了兖州刺史,自己有了地盘,再说,琅琊是徐州牧陶谦的治下,陶谦又是公孙瓒和袁术那一边的同盟者,他就写信去请他父亲到兖州来享荣华富贵。他又派泰山太守应劭在边界上去迎接,叫他发兵护送过来。

曹嵩接到了儿子的信,十分高兴,就把平生积聚着的金银财宝装成一百多车,带着心爱的姨太太和小儿子曹德,一家老小三四十人,还有家丁、仆从等一百多人,浩浩荡荡地往兖州去了。一路平安,按日程提早了一天就赶到泰山地界。他们到了华县和费县交界的地方,天还没黑,就在旅舍里停下来了。泰山太守应劭的兵马还没到,他们就在这里挺着急地等着。不一会儿,徐州牧陶谦手下的都尉张闿 (kǎi) 带着两百名骑兵先到了。曹家的人这才放了心。他们知道不管是哪一路的兵马,反正都是来迎接老太爷的。

这一队“来迎接老太爷”的兵马可真怪,见车辆就搬,见人就杀。曹嵩这才知道遇见了强人,害怕起来了。曹德拿着宝剑出去抵抗,当时就给杀了。曹嵩慌忙拖着那个胖太太逃到后院,打算爬墙出去。胖太太实在太肥大,曹嵩没能把她托上墙头,只好带着她躲在茅房里,结果还是让张闿的士兵杀了。除了几个跑得快的家丁以外,其余曹家的人给杀得一个不留。这一队强人带着一百多辆装满金银财宝的车子不慌不忙地逃到淮南去了。泰山太守应劭负不起责任,不敢回复曹操,扔了官职也逃了。

这个消息传到曹操军中,气得曹操差点晕过去。他顿着脚,又哭又骂,起誓赌咒地嚷着要替他父亲报仇。究竟张闿是陶谦派去杀害曹嵩的呢,还是陶谦派他去护送曹嵩,他因财起意,背了陶谦做了强人呢?这些曹操都不管,他只是口口声声地说要跟陶谦拼命去。

公元193年 (初平四年) 秋天,他让陈宫留在东郡,叫荀彧和程昱 (yù) 守住鄄城、范县、东阿三个县 (鄄juàn;鄄城在今山东菏泽一带;范县,在今河南濮阳一带;东阿,在今山东聊城一带) ,自己穿上孝,披散着头发,带领全部人马向徐州扑过去。

曹操打到徐州,连着打下十多个城,一直到了彭城 (今江苏徐州) 、傅阳 (今山东枣庄一带) ,才跟陶谦的主力碰上了。陶谦打了败仗,退到郯城 (郯tán;郯城当时是徐州的州治,在今山东郯城一带) ,在那儿死守着。曹操一时不能把郯城攻下来,又缺少军粮,只好退兵回去,把军队休整一下。第二年 (公元194年) 夏天,他自己带领大军,叫于禁、曹仁带领另一支军队,分两路进攻。他们分头攻打取虑 (今江苏睢宁一带) 、睢陵 (今江苏睢宁) 、夏丘 (今安徽泗县) 。每打下一座城,就把那里的士兵和老百姓杀得一干二净。

那时候,关中地区和洛阳附近的人为了避开董卓的残杀,有不少逃到东边去了。因此,彭城一带地区人口比较多。曹操为了报父仇,就是把徐州治下所有的人都杀光,也不能完全解恨。为这个,曹操的兵马所到之处,不论男女老幼全都被杀光,屠杀了几十万老百姓,尸首没处搁,扔在河里,把泗水也给堵住了。这么着,彭城、傅阳、取虑、睢陵、夏丘五个县好多年没有走路的人,鸡和狗也见不到一只。曹操的残忍从此出了名。

陶谦惧怕连郯城也难守住,只好向同盟公孙瓒那边讨救兵。当时就打发使者到青州,请公孙瓒的部下青州刺史田楷发兵。田楷答应了,还派人到平原,请平原相刘备一同出兵。刘备可不在平原。使者一问,才知道他帮着北海太守孔融打黄巾兵去了。他就赶到北海去找刘备。

孔融在北海做太守已经有六个年头了。他喜欢结交名士,又爱喝酒。他也办了些学校,主张儒家的贤人政治。可是他常说:“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这就是我的愿望了。”有一天,他正和朋友们喝酒、聊天,突然来了个警报,说黄巾军有个头子叫管亥,他率领着几万名黄巾兵要来跟太守喝酒。孔融虽然好客,他可不喜欢这帮客人。他马上调兵遣将出去对付黄巾军。不料打了败仗,领头的将军也被管亥杀了,吓得孔融慌忙跟着军队逃到都昌 (今山东昌邑一带) ,守在那里。管亥分兵四面围住,看情况非把都昌打下来不可。

孔融站在城门楼子上一看,城外密密麻麻的全是黄巾兵,急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忽然瞧见一个汉子单枪匹马地杀散了不少黄巾兵,直冲到城门口,大叫开门。谁也不认识他是谁,哪儿敢开城门呢?后面的黄巾兵赶到护城河,那个大汉回转身去,连着戳倒了十多个人。黄巾兵不敢上去。就在这一点工夫里,这边放下吊桥,把那个大汉接进城去。孔融问他叫什么名字,是谁派他来的。那个大汉说:“我是东莱黄县人,复姓太史,单名一个慈字。我刚从辽东回来看看家母,她老人家说,她屡次受到太守的照顾,这会儿听说您被黄巾兵围住,她一定要我到这儿来,也许可以出点力。”

原来孔融虽然没见过太史慈,可是早就知道他是个好汉。他为了逃避仇家,一向在辽东,他老母住在城外,生活困难。孔融爱名誉,时常派人送些粮食、布帛给她。她受了这些小恩小惠,很是感激。这会儿叫她儿子冒着生命危险去见孔融。孔融十分欢喜。太史慈要求孔融给他一千名士兵,让他去跟管亥交战。孔融说:“你虽然英勇,可是咱们的兵马毕竟太少。听说平原相刘备是个当世英雄。要是咱们能够请他发兵来救,准能打退黄巾军。”

太史慈愿意杀出重围到平原去搬救兵。他是个射箭的能手,就凭着他百发百中的本领,逃出了黄巾兵的包围,到了平原,拜见刘备。刘备看了孔融给他的信,问了问:“你是谁?”太史慈说:“我叫太史慈,是东海的一个平民。我跟孔太守一不是亲戚,二不是同乡,三不是同事。就因为意气相投,见他有困难,愿意给他帮点忙。目前黄巾军围住都昌,孔太守孤立无援,危急万分。听说将军您挺重义气,能救人危急,所以他特意派我到这儿来求救兵。”

刘备听了,得意忘形地说了这么一句:“孔北海,他也知道天下有刘备吗?”他就立刻带着关羽、张飞、赵云和三千精兵,跟着太史慈去救孔融。管亥听说平原的救兵到了,不愿意跟他们死拼,就化整为零地分别退到别的地方去了。

孔融把刘备、太史慈他们接进城去,大摆酒席犒劳他们。太史慈对孔融说:“扬州刺史刘繇是我同乡。他有信来叫我去,我不能不去。再见。”孔融谢过了太史慈,只好让他走了。

刘备正想回平原去,青州刺史田楷的使者找到了他。他就带着原班人马去跟田楷的兵马会齐一同往徐州去救陶谦。

太史慈

太史慈,东汉末年名将。弓马熟练,箭法精良。原为刘繇部下,后被孙策收降,自此太史慈为孙氏大将,助其扫荡江东。建安十一年(206年)太史慈逝世,死前他说:“丈夫生世,当带三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今所志未从,奈何而死乎!”

火烧濮阳

田楷和刘备的兵马到了徐州边界,还没碰上曹操的兵马。曹操一来因为粮草供应有困难,二来徐州那边又来了救兵,就把军队撤回兖州去了。田楷探听到曹操退回兖州,怕他可能去偷袭青州,自己也就带兵回去了,让刘备单独去见陶谦。

刘备到了郯城,会见了陶谦,并替田楷向他问候,完了他也准备回去了,陶谦见刘备一表人才,这次难为他远道来救徐州,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感激。他把刘备留住,还跟他住在一起。刘备自己只有几千士兵,里面还包括一些幽州的胡人和一部分难民,人马实在太少了。陶谦马上拨给他四千名丹阳兵,一定要他做个帮手。刘备觉得盛意难却,就同意了。从此刘备离开田楷,归附了陶谦。陶谦在名义上表奏朝廷,推荐刘备为豫州刺史,可实际朝廷管不了这事。他叫刘备把军队驻扎在小沛 (今江苏沛县) ,以便互相联络,作为接应。

豫州刺史刘备到了小沛,修理城墙,整顿社会秩序,还在那里讨了个沛县的姑娘甘氏做媳妇儿,倒也称心如意。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两个月 (公元194年,兴平元年四月) ,曹操几乎把全部人马都用上又来攻打徐州。刘备带着几千人马打算去加强郯城的防守。到了郯城东边,碰到了曹操的大军,一霎时千军万马好像山洪暴发似的直冲过来。刘备这一点兵马要是被他们围住,准会全军覆没。他就下令退回小沛。曹操追了一阵,不愿意分散兵力,就回头去打郯城。郯城被围一天紧似一天,陶谦和刘备正在万分焦急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东方发白,大地清静,太阳出来了,瞧了瞧徐州,可瞧不到一个曹兵。他们都到哪儿去了呢?

原来曹操正打算加紧攻打郯城的时候,忽然兖州来了个报信的人,说大祸临头了。曹操吆喝一声,不准他胡说八道。接着,叫他进了内帐,问了原因,才知道吕布已经攻破了兖州,占领濮阳。他的老窝让人抄了,真是大祸临头了。可是吕布怎么能攻破兖州呢?

吕布自从被李傕、郭汜打败以后,逃出武关,四处奔走,跟谁也合不来。他先去投奔袁术,自以为杀了董卓,替袁家报了仇,那个神气劲儿就像袁家老子似的。袁术讨厌他反复无常,本来就瞧不起他。吕布一看,不对劲,就离开袁术去投奔袁绍。袁绍这会儿跟黑山军的领袖张燕打得不可开交,他正需要帮手,就利用吕布去对付张燕。吕布凭着一支画戟、一匹赤兔马,居然在常山打败了张燕。那个英勇劲儿马上出了名。当时人们都夸奖说:“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吕布听了,就更加目中无人、骄傲自大了。他要求袁绍多给他一些兵马。人家给了他兵马,他就带着兵马时常出去抢劫。袁绍批评他,他哪里肯听。袁绍就想把他杀了。吕布看出苗头,只好逃出来,到了河内,投奔了河内太守张杨。张杨手下的人受了李傕、郭汜的贿赂,准备暗杀吕布。吕布听到一点风声,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后来他又想回到河内去,路过陈留,受到陈留太守张邈的殷勤招待。张邈认为吕布是个英雄,两个人一谈,挺对劲。吕布临走的时候,张邈跟他约定以后有事彼此帮助。

张邈送走了吕布,就听到九江太守边让被杀的信儿。边让是陈留人,当过九江太守,也是个名士。当时他的声望比孔融还高。他因为各地的野心家抢夺地盘,心里很厌恶,尤其瞧不起那些不顾信义、只讲武力的所谓“英雄豪杰”,自己就辞去官职,回到家乡隐居了起来。可是他又不肯老老实实地“隐居”,仗着自己的声望和才气,胆大妄为,说话不怕得罪人。就因为他说了几句讽刺曹操的话,被曹操杀了,连他的夫人和儿女也都处了死刑。从此,兖州的士大夫对曹操都提心吊胆,怕他一不高兴,别人就要倒霉。

跟张邈一样对曹操不满意的还有兖州从事陈宫。他很尊重边让,边让被杀的时候,他就想打抱不平。他看出曹操为人只有自己,没有别人。曹操曾经说过“只许我对不起别人,不许别人对不起我” (古文“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陈宫跟这样的人没法共事下去。这回曹操出兵再打徐州,留着一些兵马叫陈宫守东郡。陈宫抓住这个机会跟张邈联合起来反对曹操。他对张邈说:“现在天下分崩,豪杰并起。您的声望和地位本来就比他高。陈留地广人众,只要您肯干,足可自立,为什么反倒受着别人的牵制呢?近来州里的兵马全都往东去了,兖州空虚,您不如把吕布接来,他是当今的勇士,叫他打先锋,夺取兖州,事情准能成功。您得到了兖州,然后看准时机,号令天下,霸主的事业也不难成功。”

张邈听了陈宫这番话,跟他兄弟广陵太守张超联名写信给吕布。吕布喜出望外,立刻带着亲随的几百名骑兵赶到陈留。张邈拨给他几千兵马,叫他到东郡去见陈宫。陈宫是东郡人,在当地很有声望。他就跟当地的士大夫们一商议,他们公推吕布为兖州牧。通告一出去,各郡县多半响应,只有鄄、范、东阿三个县城,由荀彧和程昱拼死守着,其余城邑全都落在张邈、吕布、陈宫他们手中了。荀彧十万火急地派人去向曹操告急。曹操哪儿还能再打徐州?他就十万火急地连夜退兵回去。

曹操到了东阿,跟程昱他们布置对敌的计策。将士们一听说整个兖州只剩下三个城,连他们的老窝濮阳都被夺去了,不由得害怕起来。曹操见他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脸上还显出惊慌的神色,就理了理胡子,微微一笑,说:“吕布既然得了兖州,就该占据东平 (今山东东平一带) ,截断亢父 (今山东济宁一带) 、泰山的要道,那我就没有退路了。可是他偏把军队驻扎在濮阳。这种人有勇无谋,有什么可怕的?”大伙儿听他这么一说,又精神起来了。曹操就决定先去收复濮阳。他亲自带着曹仁、曹洪、夏侯惇、乐进、李典,还有泰山人于禁和陈留人典韦等七个将军,带领四万兵马,到了濮阳城外,扎了营寨,就去叫战。那边吕布一马当先,两边摆开几员大将。第一个是雁门马邑人张辽,原来是并州刺史丁原的部将,后来归附了董卓,董卓失败以后,他就跟着吕布,做了骑都尉。第二个是泰山人臧霸,原来是徐州牧陶谦的部下,这会儿他帮着吕布反对曹操。这两个将军又分别带着健将高顺、郝萌、曹性、成廉、魏续、宋宪、侯成等和五万士兵,迎头痛击曹兵。张辽专打夏侯惇,臧霸专打乐进,吕布专向人多的地方冲。曹操的将士刚从郯城赶来,路上已经够累的了。他们第一次见识到吕布的厉害,抵抗不了,打了个败仗,退了二十来里地,吕布才收兵回到城里。

当天晚上,于禁向曹操献计,说:“吕布在濮阳西郊四五十里地的地方驻扎着一支兵马,作为接应。他们见我们今天输了一阵,料到我们晚上准不敢出去。我们出其不意地去袭击那个营寨,他们没做准备,我们一定能占上风。”曹操点了点头,同意了。黄昏以后,曹操亲自带着两万人马,偷偷地抄小道去夺吕布的西营。还没到三更天,他们到了西营。曹仁、曹洪领头,一声呐喊,扑入营中。那边守军不多,慌忙抵抗一阵,扔了营寨,向东逃去。曹操夺到了吕布的西营,好似砍断了他的一个翅膀,满以为可以改变双方的形势了。哪儿知道他高兴得太早了。将士们正想休息一会儿,他们已经被吕布的军队包围了。

原来陈宫早已料到曹操有这一招。他趁着吕布到各营劳军的时候,就对他说:“西营好似濮阳的一个翅膀,关系重大。曹操可能连夜去偷袭,咱们不能不防。”吕布说:“他今天打了败仗,还敢出来吗?”陈宫说:“曹操很会用兵,正因为他今天打了败仗,咱们更不能大意。”吕布就吩咐高顺、郝萌、曹性、魏续带领一万人马先去加强西营的防守,再派探子连夜去侦察,还叫西营原来的兵马布置了埋伏。快到四更天了,高顺他们和原来的守军反攻西营。曹操只好下令抵抗。两边混战了一个时辰,眼看东方发白了。曹操的士兵还想拼死抵抗,忽然瞧见东边黑压压地不知道有多少人马冲过来。探子报告,说吕布亲自率领大军到了。曹操听说,只好扔了西营,慌忙退回去,可是他们的归路已经被吕布的兵马截住了。曹仁、曹洪不是吕布的对手,夏侯惇、乐进他们早已被高顺、郝萌、曹性、魏续四个将军缠住了。从早晨起一直到黄昏,混战了一整天,曹操也没能突破包围。

曹操带着于禁、李典亲自突围,只见迎面来了吕布那边的张辽和臧霸两员大将。于禁、李典拼死顶着,曹操往西乱窜。猛一下子,吕布阵里敲起梆子来,一霎时箭像下暴雨似的射来。曹操命危啦,大声嚷着:“谁能救我!”骑兵队里突然跳下了一员猛将,原来是典韦。他把双戟插在腰间,从士兵手里拿过来十几支短戟夹在胳肢窝里,跑到曹操跟前,对士兵们说:“敌人离我十步叫我。”说着,放开脚步,保护着曹操往前直跑。吕布的骑兵追上来,堪堪只有十几步了。只听见有人嚷着,“十步了,十步了!”典韦头也不回地说:“五步再叫我。”他保护着曹操继续逃跑。不一会儿,典韦听到“五步了,五步了!”,他就拿起短戟往后飞去,一支短戟刺一个骑兵,十几支戟没有一支落空。其余的追兵远远地望着,谁也不敢过来。接着,曹仁、曹洪、夏侯惇、于禁他们几个将军找到了曹操,护着他逃了出去。天擦黑了,吕布收了兵。

曹操逃回大营,重赏典韦,拜他为都尉。典韦高兴了,愿意豁出性命去保卫曹操。可曹操闷闷不乐地直发愣,一个西营还夺不下来,怎么能收复濮阳呢?更别说收复整个兖州了。

曹操正在为难的时候,城里来了个秘密送信的人。他是替濮阳大地主田氏来送信的。曹操知道田氏是濮阳最大的财主。不说别的,家里的奴仆就有几千名。曹操拿信一看,上面写着:“吕布残暴不仁,人人痛恨。我家的生命财产毫无保障。最近他只留着高顺等几个人守在城里,自己往别处去了。万望趁机速来,我们愿为内应。”曹操打了两阵败仗,正是有恨没处泄。现在有了内应,濮阳不难攻下来了。他就定了计划,跟田氏约定一个晚上里应外合,攻打东门。

初更时分,曹操带着将士偷偷地到了东门,月光底下隐隐约约瞧见城上竖着白旗。他到了城下,城门就开了。他叫典韦做先锋,夏侯惇押队,自己带着曹仁、曹洪、乐进、李典、夏侯渊、于禁进了东门。果然,有几百名田氏家丁带道,领着曹兵排着队平平安安地陆续进去。队伍已经有一半多进了城,不知道谁猛一下子放下了千斤闸,关了东门。东门一带突然起了大火,火光底下不知道钻出来多少伏兵。曹操一想,难道田氏投降是假的吗?他哪儿知道田氏在城里响应倒是千真万确的,只因为走漏了消息,陈宫就叫吕布将计就计,四面布置了埋伏,决定“吃了砒霜药老虎”,自己火烧濮阳去消灭曹操的军队。

这次曹操带进城去的多半是青州兵。吕布吩咐步兵放火,骑兵冲杀。青州兵不想抵抗,四散逃跑,就更加乱起来了。曹操东逃西窜,反倒跟自己的将军们失散了。听说东门已经烧坏了,他故意要从那边冲出去,不料正碰到吕布手下的一个骑兵。那个骑兵在火光底下迎面遇见了曹操,就用长戟在曹操的头盔上敲了一下,说:“喂,我问你,曹操在哪儿?快说!”曹操管不了心头跳,连忙缩着脑袋,拿手指往西一指,说:“瞧,那个骑黄马的就是。”那个冒失鬼骑兵放过曹操,飞快地往前追上去了。

曹操在浓烟大火中一面咳着,一面还想找到典韦再次救他出去。快到东门,正碰上了典韦。可是遍地都是火,往哪儿走?典韦来来往往地找曹操,已经跑了几趟了。这会儿见了他,就说:“跟我来!”他拿双戟拨开火堆,冒着浓烟,直向城门冲出去。城门、千斤闸都毁了,只要逃出城去,就有活命。他们刚到了城门口,城门上掉下了一条火梁,正打在曹操战马的屁股上,那匹马前腿一蹦,倒了。曹操被颠在地下,他右手撑着身子,左手推开火梁,手心烧得“滋滋”直响。典韦回来,下了马,扑灭了曹操身上的火。头发、胡子已经烧去了一部分。恰好夏侯渊也赶到了。两个人救起曹操,逃到城外。曹操骑着夏侯渊的马,跟着典韦抵抗追兵。曹仁、曹洪、夏侯惇、于禁、李典、乐进跟吕布的将士们混战了一夜。直到天亮,他们才保卫着曹操回到大营。

将士们知道曹操受了伤,都来问安、请罪。曹操仰着脑袋,哈哈大笑。他正想拍手,立刻缩回了左手,拿右手摸了摸短了半截的胡子,对将士们说:“我太心急了,中了奸计。好嘛,吃一回亏,学一回乖。我知道怎么报这个仇了。”将士们瞧见他那份高兴劲儿,大家才放心了。曹操忍住痛,对随从的几个将士说:“咱们到各营去慰问慰问将士们,告诉他们赶快制造攻城的用具,咱们非把濮阳打下来不可。”经他到各营里走了一趟,说了些以后怎么攻城的话,大伙儿才安定下来了。

孔融

《三字经》中“融四岁,能让梨”之语,说的就是孔融四岁让梨的故事。孔融,东汉末年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家学渊源,是孔子的第19世孙。少有异才,勤奋好学。汉献帝时曾任北海相,时称孔北海。在任六年,修城邑,立学校,举贤才,表儒术。性好宾客,喜抨议时政,言辞激烈,后因触怒曹操而被杀。

火并幽州

曹操没有力量把濮阳攻下来,吕布也没能把曹操轰走。双方扭打了一百多天,彼此打得筋疲力尽,还不肯拉倒。关东豪强多得很,一个个坐山观虎斗,谁也不去帮哪一边,谁也不去替他们说和。末了,蝗虫出来了,逼得他们只好各自收兵。因为打仗,老百姓不能好好地种庄稼,禾稻长得差先别说,蝗虫还特别多,一飞起来,好像暴风雨前的乌云,把整片的天都遮黑了,它们把病黄色的禾稻全都吃光。曹操军中短了粮,眼看夏收毫无希望,只好退回鄄城去。濮阳城内早已十室九空,蝗虫一到,连树叶子都没剩下,吕布也只好退到山阳 (今山东金乡一带) 找吃的去了。那一年,从四月到七月,没下一滴雨,一斛 (hú,十斗为一斛) 谷子值五十万钱,连长安城里都饿死人,真惨哪!

曹操回到鄄城,那地方离吕布屯兵的山阳太近,他又往北到了东阿。他失去了兖州,正在孤立无援的时候,冀州牧袁绍派人来劝曹操搬到邺中 (袁绍治下的一个大城,今河南安阳) 去住,说彼此都有个照应。曹操跟吕布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袁绍没派一兵一卒去帮曹操,这会儿怎么又想起他来了呢?原来情况起了变化,袁绍又需要联络曹操去对付北边的公孙瓒了。

公孙瓒本来是幽州牧刘虞的部下,是刘虞留着他镇守右北平的。可是两个人一向面和心不和。刘虞曾经责备公孙瓒放纵士兵四处抢劫,还向朝廷奏了一本。公孙瓒也有一说,他控诉刘虞克扣军粮。长安方面呢,李傕、郭汜彼此不和,自顾不暇,哪儿还有这份心思去管束州郡?公孙瓒就在蓟城东南,筑了一座城,把军队驻扎在那边。这对刘虞是个很大的威胁。他又是担心又是恨,接连着请公孙瓒当面去谈谈。可是公孙瓒早已不把刘虞当作他的上级了,干脆不理他。刘虞就征兵十万去征讨公孙瓒。

刘虞的十万兵马并没经过训练,连队伍都不整齐。他还有点像春秋时代的宋襄公那样,打仗要讲仁义。他不操练士兵,只劝诫他们,说他这次出兵只惩办公孙瓒一个人,别的人一概不准杀伤。他禁止士兵住民房,打仗的时候,也不准拆毁民房。可是公孙瓒不讲这些。他先是坚决守城。守了几天,看见刘虞的军队十分散漫,军营接近民房,他就挑选了几百名敢死队员,看好风向,火烧民房和刘虞的营寨。刘虞的士兵慌里慌张地四散逃跑,死伤了不少人马。刘虞只好跑到居庸关 (今北京昌平一带) ,在那边守了三天,又被公孙瓒攻破了。刘虞被逮住。公孙瓒把他带到蓟城去。

公孙瓒把刘虞关在屋子里,利用他大司马和幽州牧的职权,强逼他管理来往文书,还想叫他在文书上签名盖章。正在这个时候,朝廷派使者段训到了幽州,诏书下来,加封大司马刘虞几个食邑,任命他监督六州,同时拜公孙瓒为前将军,封为易侯。公孙瓒压下诏书,诬告刘虞曾经私通袁绍,打算自立为帝。他逼着使者段训以天子的名义去斩刘虞。段训不同意。公孙瓒把段训软禁着,把刘虞绑在街上,准备处死。那时候正是三伏天,地都干得开裂了。公孙瓒搭了个祭台,装模作样地向天祷告着,说:“如果刘虞应为天子,天就该下雨来救他。”

祭了一天,雨没下,连云都没有。公孙瓒就心安理得地把大司马刘虞杀了,还杀了他的一家。常山相孙瑾,还有两个幽州的官吏张逸和张瓒,三个人挺身出来,把公孙瓒痛骂一顿。公孙瓒挺干脆,把他们全都杀了。这还不够,他又把当地的士族豪强大杀一气,没杀的把他们的家财没收,让他们去过穷困的日子。有人问他:“您自己也是士族,为什么不联络当地的士族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呢?”公孙瓒说:“你们哪儿知道,有钱有势的豪强望族,自以为应当做大官,享受富贵。我即使重用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激我的。我宁可提拔那些做买卖的下等人,他们做了官,一辈子也忘不了我。”在他跟前的一批人都趴在地下,说:“大人高见!”

公孙瓒兼并了幽州,把天子的使者段训扣留着,向朝廷推荐他为幽州刺史,同时把刘虞的人头送到长安去。刘虞的手下人尾敦约了几个勇士在半路上埋伏着。他们打败了公孙瓒的使者,夺到了刘虞的人头,用棺木埋了。这个消息很快地传开了,当地的老百姓和从外地搬到幽州住着的人都替刘虞抱不平。他们一听到刘虞的人头被人夺回来了,大伙儿起来造了一座坟。公孙瓒气得直翻白眼。他正想派人去刨坟,有人向他报告,说:“田大夫回来了,还像没事似的在刘虞的坟上祭祀哪。这小子的胆儿可真不小哇。”公孙瓒马上派人先把田大夫抓了来。

这位田大夫,叫田畴,是右北平人,年纪很轻,可是文的武的都有一手。当初幽州牧刘虞打算派个使者去长安朝贡,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幽州离长安不但路远,而且道路阻塞,沿路不是有黄巾军挡住去路,就是有些州郡不让外地的使者通过。大伙儿都说田畴有能耐,把他推荐给刘虞。那时候田畴才二十二岁。刘虞就派他为使者上长安去。田畴知道往南的大道是走不通的,他就带着二十几个能骑马的人扮作商人模样,往北绕道,然后往西再转南,费了两年多时间,才到了长安。田畴行过了朝贡大礼,汉献帝下了诏书,要留住他,拜他为骑都尉。田畴坚决辞了官职,回去了。赶到他回到幽州,刘虞已经死了。他就在刘虞的坟头祭祀一番,把朝廷给刘虞的回文念了一遍,烧了。

公孙瓒气呼呼地问他:“你为什么不把朝廷的回文交给我?”田畴挺了挺腰,很严肃地回答说:“汉室衰微,人心惶惶。做大臣的各为自己打算,有的甚至存心不良。只有刘公忠心耿耿,始终不变。朝廷的回文一则是给他老人家的,二则里面的话对将军没有好处,恐怕将军听也不乐意听,我才不交上来。再说,将军既然杀了无辜的上司,也就该算了。要是再把遵守道义的人当作仇人,我怕燕、赵的人士只好去跳东海,谁还敢跟着将军?”

公孙瓒为了自己打算,勉勉强强地显着宽大的神气,把他放了,就是刘虞的那座坟,造了也就算了。

田畴带着他本族的人和别的愿意跟着他的人,一共几百名,往北去,到了无终县 (属右北平郡,今河北玉田) 。他还打算替刘虞报仇,就进了徐无山中 (徐无,山名,属右北平郡) ,在那边开垦荒地,亲自耕种,奉养父母,暂时定居下来。

公孙瓒火并了幽州,势力更加强大起来。他要利用下等豪强去打击上等豪强,贴邻的冀州就马上变成了他扩张地盘的目标。袁绍已经防到这一招儿,他才派使者去联络曹操,请他搬到邺城去,可以互相接应。曹操这边呢,刚失了兖州,又怕军中粮食不够,他想答应,又不想答应,一时决定不下。东平相程昱 (程昱守东阿有功,曹操表他为东平相) 听到这个消息,立刻跑到曹操跟前,问他:“听说将军要搬家,准备到袁绍那边去。有没有这回事?”曹操点了点头,说:“是啊!”程昱眉头一皱,说:“我想这大概是由于将军碰到了一些困难,有点害怕了吧?要不然,怎么能考虑得这么不周到呢?”曹操竖起耳朵要听听他的看法。

程昱说:“袁绍占据着燕、赵,有并吞天下的心思,可是他能力有限,智谋不足。将军自己想想能不能做他的手下?从前齐国的田横,不过是个壮士,他还不肯做汉高祖的臣下。将军智勇双全,难道愿意向袁绍磕头称臣吗?”曹操眼珠子盯住程昱,慢吞吞地说:“并不是非伺候他不可,但是兖州已经失去了一大半,这儿很难存身,目前我打算暂时搬了去,将来再作道理。”程昱反对,说:“兖州虽说破了,究竟还有三座城。能打仗的将士不下一万人。拿将军的聪明英武来说,只要您能搜罗人才,重用谋士,文若 (荀彧字文若) 和我都愿意替将军出力效劳,霸主的事业是能够成功的。请将军再思再想。”

曹操哪儿能向袁绍磕头称臣呢?可是他也不愿意得罪袁绍。他听了程昱的话,就把袁绍的使者请来,好言好语地回绝了他,请他向袁绍表示感谢,将来有机会再报答袁绍的恩情。

曹操就拿那三个城做根据地,招贤纳士,招兵买马,一心要夺回兖州。休养了一个时期以后,决定再跟吕布较量较量。

古代量器——嘉量

嘉量是中国古代对体积的标准量器,全器分斛、斗、升、合、龠(yuè)五个容量单位。遵循“二龠为合,十合为升,十升为斗,十斗为斛”的古制设计。也就是说1斛=10斗=100升=1000合=2000龠。其中,1升约为现在的200毫升。

坐得徐州

曹操从鄄城发兵进攻定陶 (今山东定陶一带) ,打了几天,没能把它打下来。他探听到吕布的部将薛兰、李封守在巨野 (今山东济宁一带) ,兵马较少,就分了一部分人马继续围住定陶,自己带着得力的健将去偷袭巨野。薛兰、李封先后被杀,曹操占领了巨野,准备集中兵力跟吕布大战一场。将士们正在摩拳擦掌要跟吕布再打一阵的紧要关头,曹操忽然变了卦,他决定按下吕布这一头,一定要发兵往徐州去打刘备了。谁知道他肚子里的算盘是怎么打的。

原来徐州牧陶谦留住了刘备,表他为豫州刺史,驻守小沛。那时候,陶谦已经六十三了。他被曹操逼得心惊肉跳,日夜不安,没多久害了重病。临终的时候,对他的心腹东海的富家子弟糜竺和下邳人陈登说:“我死之后,非刘备不能安抚咱们这个州。你们千万要把他接来,别忘了我的话。”说完,他就咽了气。

糜竺、陈登他们亲自到小沛去请刘备。刘备带着关羽、张飞和赵云马上赶到郯城去吊孝,可是怎么也不肯接受徐州牧的印绶。陈登劝他,说:“当今汉室衰弱,天下不安,大丈夫立功立业就在今天。徐州虽然有几个城遭到了破坏,仍然是个富庶的地方,户口还有一百多万。为了安抚本州的老百姓,只好委屈您了。”

刘备推让着说:“我实在不敢当。袁公路 (袁术字公路) 近在寿春。他家四世五公,众望所归。你们不如请他来治理徐州。”陈登说:“公路骄傲自大,不是治乱的人才。我们愿意替您集合步兵、骑兵十万名,有了这份力量,上足以辅助朝廷、治理百姓、建立霸业,下也足以割据地方、把守边境。您就是不同意,我们也不能离开您哪!”

刘备还是不同意,关羽在旁边不说话,张飞沉不住气,自言自语地说:“客气什么呢?”刘备拿眼神责备了他。恰巧北海相孔融也到了。糜竺把刘备要他们去请袁术的话告诉他。他对刘备说:“袁公路难道是肯为国家舍弃家的人吗?他好比坟里的尸骨,何足介意。徐州的官吏和人民既然都向着您,您就该勉为其难。您若不要,恐怕将来后悔也来不及了。”

刘备推让了一番,这一次可听了孔融的劝告,把徐州接收下来。陈登他们马上打发使者到冀州去向盟主袁绍报告,大意说:“陶徐州过世,州里没有人主持,他们唯恐乱党趁着机会偷袭进来,使盟主增加忧虑,所以大家公推前平原相刘备主持徐州,使老百姓有所归依。是否有当,还请盟主包涵。”明摆着,这是“真主意,假商量”,同意不同意都一样。袁绍也够机灵的了,他说:“刘玄德是个忠厚长者,很有信义,徐州吏民能够爱戴他,这是众望所归。我为刘徐州和你们庆贺了。”

曹操还不知道徐州方面已经得到了袁绍的支持。他只知道刘备承继陶谦坐得徐州,气得脸都发青。他说:“陶谦是我仇人,死了也得报仇。刘备不劳一兵,坐得徐州,天下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我先去灭了刘备,回头再来收拾吕布。”

谋士荀彧拦住他,说:“从前高祖守住关中,光武守住河内,他们有了巩固的后方,进可以攻,退可以守,才能经营天下,中间虽然也有困难,终究成了大事。将军首先占领兖州,河、济是天下要地,也就是将军的关中、河内呀。再说,我们已经杀了薛兰、李封,收复了巨野,士气正旺。现在麦子熟了,叫士兵都出去收割,作为军粮。还得节约粮食,把麦子收藏起来。兵精粮足,再去进攻吕布,没有打不赢的。灭了吕布,再去联络扬州人士,共同征讨袁术。大军到了淮、泗,不怕徐州打不下来。如果现在就去攻打徐州,兖州怎么办?要是兵马留得多了,恐怕进攻徐州的兵力不足,要是这儿留得少了,吕布可能钻空子打进来。这么弄,失了兖州,又得不到徐州。这不是一举两失吗?”

曹操又像同意,又像不同意。他说:“陶谦已经死了,刘备刚到任,民心未定,兵力不强,为什么不能先去拿徐州呢?”

荀彧微微一笑,接着又说:“不能看得这么容易。陶谦虽然死了,刘备深得民心。他们去年遭到了打击,今年必然做了准备。还有,这儿现在麦子正熟了,东边的麦子已经收割完了。他们一听到大军前去,必然坚壁清野地死守。这么一来,攻城一时攻不下,要收割些什么,城外又没有粮食,不出十天,我军反倒受累。再说,上回征讨徐州,屠了几个城。他们的子弟忘不了父兄的耻辱,必然宁死不屈,输赢就难说了。就说硬把徐州打下来,人心不服,等到大军一走,难免不发生叛变。这是贪小失大,舍本逐末,以安易危。请将军再仔细想一想。”

曹操被荀彧这么一说,才不去进攻徐州。他叫士兵们出去割麦子,作为军粮。老百姓不能抵抗,早已逃了。突然来了个报告,说吕布和陈宫带着一万多兵马向鄄城打过来了。曹操因为士兵们都割麦子去了,一时来不及召回,城里只有一千多人马,就吩咐一部分将士逼着老百姓,不论男女,一概上城头担任防守,自己带着那一千来名士兵到了西郊,在一条大堤里埋伏着,他还叫士兵们时不时故意露出脑袋来向外张望。

吕布一马当先,到了临近大堤的地方,仔细一瞧,就看出大堤里有士兵埋伏着。光秃秃的一条大堤,就是埋伏着几千士兵,在吕布看来,也不足介意。可是大堤南边是个树林子,这可不能不防。吕布在马上来回看了一下,带着兵马回去了。

到了晚上,曹操一见将士们都回来了,就对他们说:“吕布料定树林子里有伏兵,所以不敢进来。明天他必定来烧树林子。咱们只需在那边多插些旗子,把精兵都藏在大堤里。待他进了树林子,咱们马上截断他的归路,准能把他逮住。”

第二天,吕布果然用火攻,率领着大队人马往树林子里去放火。正赶上刮大风,不一会儿,树林子毕毕剥剥地烧了起来。吕布的兵马烧一段,进去一段,却没遇到一个敌人。吕布知道中了计,马上下令退兵。大堤里的伏兵一齐出来。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李典、乐进、典韦等几员大将把吕布的军队切成两截。吕布自己觉得敌不过他们,回头就跑,几个部将也各自逃命。他们一下子自己互相践踏,早就乱了起来。混战了一场,吕布的军队去了三分之二。他带着残兵败将逃回定陶。陈宫对他说:“空城难守,不如向徐州退去。”他们说走就走,连夜扔了定陶。

陈留太守张邈听到吕布打了败仗,就知道曹操准来向他报仇。他把自己的家小托付给他兄弟张超,叫他去守雍邱 (今河南杞县) ,自己往扬州去向袁术求救兵。没想到曹操得了定陶,马上进攻雍邱。张超兵马不多,外面的救兵一时不能赶到,勉强守了一个时辰,终于被曹操攻破了。张超来不及逃走,只好自杀。全家老少和他哥哥的一家全都灭了门。张邈还没到扬州,在路上就被人杀了。这个原来算是曹操的上司,帮他有个起头的张邈,就这么被曹操灭了。

兖州还有几个县城,很快地一个一个都给曹操收复了。整个兖州重新归了曹操。吕布、陈宫带着高顺、张辽、臧霸、侯成等几个残兵败将往徐州投奔刘备去了。

刘备因为上次吕布进攻兖州,逼得曹操火速退兵,对徐州大有帮助,一听到吕布来了,准备出城迎接。糜竺拦住他,说:“吕布是只狼,不能收留。”刘备劝糜竺,说:“别这么说。一来上次他牵制了曹操,对咱们也有帮助,二来人家有了难处来相投,咱们怎么能拒绝呢?”糜竺他们只好跟着刘备把吕布迎接进去,还给他摆酒接风。吕布很感激。他说:“我跟王司徒杀了董卓以后,又碰到李傕、郭汜的变乱,飘零关东,将军们多不相容。去年曹操侵犯徐州,我趁着机会进了兖州,原想分散他的兵力,不料今年反倒中了他的奸计,打了败仗,特来投奔将军,不知道将军能不能收留我?”

刘备说:“陶公归天,没有人管领徐州,大伙儿硬把我留在这儿。我正怕没有力量,这会儿将军来了,真是我的造化。”吕布和陈宫客气了一番,暂时住在宾馆里。

第二天,吕布回请刘备,还叫他夫人出来拜见,给他斟酒。刘备对吕布夫妇俩很是尊敬。吕布见他这么恭敬,再说自己比刘备大了几岁,说话就随便起来了。他不顾礼貌地开口闭口把刘备称为“老弟”。刘备见他出言傲慢,外表上仍然尊敬他,内心可不是很乐意,只好叫他暂时住在小沛。

曹操轰走了吕布,收复了兖州,向朝廷上个奏章。朝廷顺水推舟让他做了兖州牧。

那时候,汉献帝才十五岁,朝廷大权全在李傕、郭汜手中。李傕自为大司马,郭汜自为大将军。两个人横行无忌,要怎么着就怎么着,把汉献帝当作傀儡。朝廷中谁也不敢得罪他们。关东豪强正利用这种混乱局面,各自抢着地盘。

坚壁清野

成语“坚壁清野”就是出自上面的故事。《三国志·魏书·荀彧传》里记载:“今东方皆已收麦,必坚壁清野以待将军。”坚壁清野,意思是加强工事,使堡垒坚固,将野外的粮食作物和重要物资清理收藏起来,使敌人深入后增加困难,消耗力量,无所获取。

窝里反

李傕、郭汜、樊稠、张济他们在公元192年 (汉献帝初平三年) 六月,拿替董卓报仇的名义,攻破长安,杀了司徒王允,轰走了吕布,到了这时候已经快三年了。董卓被杀的时候,三辅人民还有几十万户。这两年来,由于李傕、郭汜纵兵抢劫,再加上饥荒到了饿死人的地步,人口已经大大减少。李傕、郭汜他们又是争功,又是嫉妒,终于发生了窝里反。公元195年 (汉献帝兴平二年) 二月,李傕、郭汜互相攻打,简直要把那地方的人民都杀光了。

事情还是从李傕杀害樊稠这个案件引起的。樊稠为人勇敢,在这几个头领当中比较能顾全大局,在士兵中也有威望。李傕就把他看作了眼中钉。最后说他私通韩遂、马腾,把他杀了。

原来李傕打算收复西凉,特地派人去向韩遂、马腾许了愿,劝他们到京师来朝贡。韩遂、马腾贪图封赏,带着一部分人马到了长安,总算归顺了朝廷。李傕就任命韩遂为镇西将军,叫他回去镇守凉州,任命马腾为征西将军,叫他守卫郿县。马腾虽然得了官职,可是留在郿县,究竟太拘束了些。他就借着优待士兵、增加军饷的名义,向李傕要求财物。李傕没答应。打这儿起,他就跟李傕面和心不和了。

马腾的心事被谏议大夫种劭 (chóng shào) 看出来了。种劭因为他父亲在李傕、郭汜大闹长安的时候被杀害了,一直存着报仇的念头。他眼看着李傕、郭汜把皇上捏在手里,更想替朝廷出力。他就跟别的几个大臣共同商议,决定召马腾到京师来杀李傕,自己作为内应。他们很秘密地派人到郿县去接头。马腾同意了,当时就带着自己的兵马到了长平观 (在长安以北五十里) ,接着派人到凉州请韩遂也发兵来。

李傕一看马腾这么快地进来,料定他准有内应,就先在京师里搜查起来。种劭他们慌了,带着一部分人马逃到槐里 (今陕西兴平东南) 。李傕立刻调动兵马,派郭汜、樊稠,还有他自己的侄儿李利去对付马腾。马腾很能打仗,他的儿子马超更是个少年英雄。樊稠部下有个将军叫李蒙,欺他是个十六七岁的娃娃,没把他放在眼里,冲过去跟他打了一阵,一不小心,被马超一枪刺落马下。李傕的侄儿李利看到马家爷儿俩这么厉害,赶快往后逃跑。郭汜、樊稠一见马腾、马超来势汹汹,就改变了方法,只守不战。马腾的兵马没法打过去。这么一天天地待下去,粮草越来越不够了。马腾正打算派人往郿县去要粮食,没想到郿县早给李傕夺去了。到了这时候,他被郭汜、樊稠逼得没法坚持下去,只好往凉州逃去。

郭汜吩咐樊稠和李利率领大军直追上去。马腾的兵马边退边打,樊稠的兵马边打边追,一直到了陈仓 (今陕西宝鸡一带) ,正碰到韩遂带着西凉的人马候在那里。他拦住追兵,出来对樊稠说:“我们起兵并不是为了私怨,大家都是为了王室。再说,你我又是同乡 (韩遂、樊稠都是金城人) ,何苦自相残杀。不如大家退兵,后会有期。”樊稠听他说得很有道理,就跟他拱了拱手,回来了。李傕又叫他去打槐里。种劭打了败仗,死在乱军之中。

樊稠对李傕说:“为了安定凉州,不如免了韩遂、马腾的罪。凉州安定了,没有后顾之忧,才好集中兵力去对付关东。”谋士贾诩 (xǔ) 也这么说。李傕就叫汉献帝下道诏书,免了西凉军的罪,任命韩遂为安降将军,马腾为安狄将军。一场风波满想可以平定下去,谁知道李利因为在这场战争中不但没立功劳,还被樊稠批评了一顿,心里很不舒服。他向李傕咬着耳朵,把樊稠跟韩遂谈话、拱手的情形添枝添叶地说了一遍,说得李傕不由得火往上冲,当时就要发兵去打樊稠。

贾诩知道了,替李傕使个计,叫他假意地请樊稠来商议出兵关东的事。樊稠没防到这一招儿,他一到,就让武士们绑上了。李傕沉着脸宣布,说:“樊稠私通韩遂,造反,该杀!”樊稠没来得及分辩,已经被绑去砍了,吓得郭汜慌忙向李傕请罪,说:“樊稠是我派去追赶西凉军的。我也有不是的地方,请办罪吧!”李傕反倒向他赔不是,说:“樊稠谋反,我才杀了他。事情来得邪,没来得及告诉你。你我弟兄,请甭多心。”打这儿起,李傕对待郭汜的一股热乎劲儿,显着比自己的亲兄弟还亲。他经常请郭汜过去喝酒、吃饭,有时候留他过夜,还派美人们去伺候他。

郭汜的老婆探听到了,就劝他不要往李傕家里去。有一天晚上,李傕又邀郭汜去喝酒,郭汜被他老婆扯住了。李傕格外讨好,把准备的酒食派人送了去。郭汜的老婆暗暗地拿豆豉 (chǐ) 掺上些药膏搁在菜里。郭汜正要下筷,被他老婆拦住了。她说:“外面拿来的东西,哪儿能随便吃呢?”说着,她叫郭汜一同检查,就把药膏拿了出来,说:“哎呀,您瞧,这是什么啊?”郭汜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可不说话。她冷笑一声,说:“本来嘛,一只鸡笼里关不下俩公鸡。我就怕您太相信人啦。”郭汜还怪她太多心。

过了十来天,郭汜又在李傕家喝酒,醉得像个泥人似的。他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吐了一地,那个味儿比什么都难闻。郭汜的老婆流着眼泪问他:“怎么啦?”他说:“嗓子眼里像火烧着似的。”那娘儿就哭着说:“啊哟哟,怎么办哪?甭说准是中了毒了!”郭汜被她这么一说,也着急起来。他挠着嗓门,愁眉苦脸地说:“唉,我真后悔!可怎么办哪?”他老婆替他想办法,用布帛包着大便,绞了半盏粪汁,叫他赶快喝下去。郭汜还想活命,只好捏着鼻子把这种古怪的药水喝了下去。不一会儿,胸口作恶,又吐了一通,才觉得舒畅点。这一来,郭汜当真火儿了。他骂着说:“真不是人养的!我跟他一块儿起兵,什么事情都帮他一招儿,什么地方都让他一步,怎么他反倒来害我!要是我不先动手,还活得下去吗?”

天还没亮,他就检点部下,亲自带头向李傕进攻。李傕一见郭汜果然来夺他的地位,立刻发兵抵抗,并且吩咐他另一个侄儿李暹 (xiān) 带着几千名士兵围住皇宫,要把汉献帝劫走。太尉杨彪出来阻止。李暹对他说:“郭汜作乱,说不定就来逼宫。我叔叔叫我来保驾,请皇上暂时避一避。太尉不是郭汜的同党,为什么要阻拦呢?”杨彪不敢再反对。李暹进去请汉献帝马上动身。

五虎上将

五虎上将,出自《三国演义》。指的是汉末三国时期,跟随刘备建立蜀汉政权的五位将军。他们分别是关羽、张飞、赵云、马超和黄忠。陈寿最早作《三国志》时,将五人并列合为一传,但并未提到“五虎上将”的说法,而后经过历史演变,五人被塑造成五虎上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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