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警予文集 致体操音乐专科毕业赠辞

月之十六日，专科诸君一年业毕，将告归。警余与诸君同学一堂，铅椠共研，虽异级别业，各孜孜所学不相谋，然而相尚以道，相印以心，固信之与警余必同有神结默契，相忘于形迹之外者。今诸君将远离，将秉其所学以牖后之人，所以资邦家，责亦重矣。警余纵辞钝，乌能自已。虽然，将何以言之。言教乎？不言之教，教之大经也，今之专科教师忘其教也，泰半自认为某学科之教授而已，逾闲荡检，细大不矜，后生小子之性行，不惟不进而教之，且从而引诱破坏之，此近今教育界所最腐心者也。诸君礼乐雅娴，律己不愧于屋漏。其志洁，其守贞，其行止言动循循然莫不中规矩，慤乎蔼如一君子之容也。范其躬可法可则。警余虽曰欲言乎？虽然，其何以言。唯谨祝曰：革除积习。愿诸君为专科教师开一新纪元。言学乎？日新之学，学之大经也。今之教人者泰半一得自喜，技未进而止矣，授而传之，能守成者百无一、二焉。故学也愈演愈久而愈退。讫无继长增高之一日。诸君毕业伊始，其将何以观诸君。虽然，心一也，可测而知焉，能于此必能于彼。尝见诸君之自修矣，疑则讯，心无宿惑，日所受业，师传也，必自究焉，义明心安然后已。此以见诸君求真理之切。唯求真理，乃能研究。能研究，学斯日新矣。警余虽曰欲言乎？虽然，其何以言。惟谨祝曰：励进不已。愿诸君为音乐体操科放粲烂之花。警余犹有待教于诸君者，盖尝闻之，音乐者淑性养气者也，体操者强身健神者也。民风奄奄，慑力于外，而饮痛于内，人存必亡之观，销尽奋兴之志，阏郁之气诸君将何以伸之？人持极端，莫肯执中，守旧则反乎茹毛饮血，欧西政教同为敝屣；醉新则化为黄发碧眼，故国礼俗咸归土苴。偏宕之性，诸君将何以正之？馀则为鬼为蜮，乘时而徼利，忘其国恤者，不知其几何人也。乖戾之气诸君将何以化之？民人羸苶，憔悴枯黄，百年之寿，七尺之躯，殆累而促日见削损，创业未半，辄以疾卒，其功未竣，其学不昌，其神未充，其业不张。昔勾践抱冰隆冬，炙火酷暑，虽会稽之难忘，痛切雪耻，然使精力不给，未秋先萎，则绵绵一息，日与病缘，又安能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二十年而沼全吴哉！方今时势急于越国，吾民体力远逊勾践。欲图生存于念世纪竞争剧烈之舞台，无贻神农黄帝羞，诸君亦有补救之方乎？抑更有进于此焉者。“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惟然，故道与学日精而日粹。然而好逸恶劳，人之情也。其隳堕常有不自觉者。偶或怀安，愿痛念国危以振之曰，是岂吾人怀安之时乎？则庶几教可日弘而学可日新也。饮食衣服，辞恶而取美，亦人之情也。然而志趋所在，稍纵即逝，偶为物诱，愿痛念国危以制之日，是岂吾人美衣食之时乎？则庶几不惑流俗，而本根于以永固。呜呼，虞唐之世，有尧舜，吾民恃之可以弛责也。乃者世界潮流之所趋，古之风不可复见于今矣：呜呼，我中华之前途，我卓尔之诸君不自负之，其孰负之？诸君，诸君，行矣勉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