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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皇极典 皇极典第二百四十七卷

作者:匿名 分类:类书文集 更新时间:2025-01-09 11:58:27 来源:本站原创

治道部纪事

《列子·仲尼篇》:尧治天下五十年,不知天下治欤,不治欤。不知亿兆之愿戴己欤。不愿戴己欤。顾问左右,左右不知。问外朝,外朝不知。问在野,在野不知。尧乃微服游于康衢,闻儿童谣曰:立我蒸民,莫非尔极。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尧喜问曰:谁教尔为此言。儿童曰:我闻之大夫。问大夫。大夫曰:古诗也。尧还宫,召舜,因禅以天下。舜不辞而受之。

《荀子·尧问篇》:尧问于舜曰:我欲致天下,为之奈何。对曰:执一无失,行微无怠,忠信无倦,而天下自来。执一如天地,行微如日月,忠信盛于内,贲于外,形于四海,天下其在一隅耶。夫有何足致也。

《六韬》:帝尧王天下之时,金银珠玉不饰,锦绣文绮不衣,奇怪珍异不视,玩好之器不宝,淫佚之乐不听,宫垣屋室不垩,甍桷椽楹不茆茨遍庭不剪,鹿裘禦寒,布衣掩形,粝粱之饭,藜藿之羹,不以役作之。故害民耕织之时,削心约志,从事乎无为。吏忠正奉法者,尊其位。廉洁爱人者,厚其禄。民有孝慈者,爱敬之。尽力农桑者,慰勉之。旌别淑慝,表其门闾,平心正节,以法度禁邪伪。所憎者,有功必赏。所爱者,有罪必罚。存养天下鳏寡孤独,赈赡祸亡之家。其自奉也甚薄,其赋役也甚寡。故万民乐富,而无饥寒之色。百姓戴其君如日月,亲其君如父母。

《说苑·政理篇》:武王问于太公曰:贤君治国何如。对曰:贤君之治国,其政平,其吏不苛,其赋敛节,其自奉薄,不以私善害公法,赏赐不加于无功,刑罚不施于无罪,不因喜以赏,不因怒以诛,害民者有罪,进贤举过者有赏,后宫不荒,女谒不听,上无淫慝,下不阴害,不幸宫室以费财,不多观游台池以罢民,不彫文刻镂以逞耳目,官无腐蠹之藏,国无流饿之民,此贤君之治国也。武王曰:善哉。

《新书·修政语》:周武王问于王子旦曰:敢问治有必成,而战有必胜乎。攻有必得,而守有必存乎。王子旦对曰:有。政曰:诸侯政平于内,而威于外矣。君子行修于身,而信于舆人矣,治民民治,而荣于名矣。故诸侯凡有治心者,必修之以道,而兴之以敬,然后能以成也。凡有战心者,必修之以政,而兴之以义,然后能以胜也。凡有攻心者,必结之以约,而谕之以信,然后能以得也。凡有守心者,必固之以和,而谕之以爱,然后能有存也。周武王曰:受命矣。

师尚父曰:吾闻之于政也,曰:天下圹圹,然一人有之;万民丛丛,一人理之。故天下者,非一家之有也,有道者之有也。故夫天下者,唯有道者理之,唯有道者纪之,唯有道者使之,唯有道者宜处而久之。故夫天下者,难得而易失也,难常而易亡也。故守天下者,非以道则弗得而长也。故夫道者,万世之宝也。周武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年六岁,即位享国。亲以其身见于粥子之家而问焉。曰:昔者先王与帝修道而道修,寡人之望也,亦愿以教。敢问兴国之道奈何。粥子对曰:唯,疑。请以上世之政诏于君王。政曰:兴国之道,君思善则行之,君闻善则行之,君知善则行之。位敬而常之,行信而长之,则兴国之道也。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敢问于道之要奈何。粥子对曰:唯,疑,请以上世之道诏于君王。政曰:为人下者敬而肃,为人上者恭而仁,为人君者敬士爱民,以终其身,此道之要也。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敢问治国之道若何。粥子曰:唯,疑。请以上世之政诏于君王。政曰:治国之道,上忠于主,而中敬其士,而下爱其民。故上忠其主者,非以道义,则无以入忠也;而忠敬其士,则不以礼节,无以谕敬也;下爱其民,非以忠信,则无以谕爱也。故忠信行于民,礼节谕于士,道义入于上,则治国之道也。虽治天下者,由此而已。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寡人闻之:有上人者,有下人者,有贤人者,有不肖人者,有智人者,有愚人者。敢问上下之人何以为异。粥子对曰:唯,疑,请以上世之政诏于君王。政曰:凡人者,若贱若贵,若幼若老。闻道志而藏之,知道善而行之,上人矣。闻道而弗取藏也,知道而弗取行也,则谓之下人也。故夫行者善,则谓之贤人矣;行者恶,则谓之不肖矣。故夫言者善,则谓之贤矣;言者不善,则谓之愚矣。故知愚之人有其辞矣,贤不肖之人别其行矣,上下之人等其志矣。周成王曰:受命矣。《说苑·政理篇》:成王问政于尹逸曰:吾何德之行而民亲其上。对曰:使之以时而敬顺之,忠而爱之,布令信而不食言。王曰:其度安至。对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王曰:惧哉。对曰:天地之间,四海之内,善之则畜也,不善则雠也;殷、夏之臣,反雠桀、纣而臣汤、武,夙沙之民,自攻其主而归神农氏。此君之所明知也,若何其无惧也。

《国语》:文公问于郭偃曰:始也,吾以国为易,今也难。对曰:君以为易,其难也将至矣。君以为难,其易也将至矣。

《列子·说符篇》:楚庄王曰:寡人得奉宗庙社稷,愿学所以守之。詹何对曰:臣未尝闻身治而国乱者也,又未尝闻身乱而国治者也。故本在身,不敢对以末。《吕氏春秋·执一篇》:楚王问为国于詹子。詹子对曰:何闻为身,不闻为国。詹子岂以国可无为哉。以为为国之本在于为身,身为而家为,家为而国为,国为而天下为。故曰以身为家,以家为国,以国为天下。此四者,异位同本。故圣人之事,广之则极宇宙、穷日月,约之则无出乎身者也。

《正名篇》:尹文曰:今有人于此,将治其国,民有非则非之,民无非则非之,民有罪则罚之,民无罪则罚之,而恶民之难治可乎。王曰:不可。尹文曰:窃观下吏之治齐也,方若此也。王曰:使寡人治信若是,则民虽不治,寡人弗怨也。意者未至然乎。尹文曰:言之不敢无说。请言其说。王之令曰: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民有畏王之令,深见侮而不敢斗者,是全王之令也,而王曰见侮而不敢斗,是辱也。夫谓之辱者,非此之谓也,以为臣不以为臣者罪之也,此无罪而王罚之也。齐王无以应。

《晏子·谏上篇》:景公将观于淄上,与晏子閒立。公喟然叹曰:呜呼,使国可长保而传于子孙,岂不乐哉。晏子对曰:婴闻明王不徒立,百姓不虚至。今君以政乱国,以行弃民,久矣。而声欲保之,不亦难乎。婴闻之,能长保国者,能终善者也。诸侯并立能终善者为长,列士并学,能终善者为师。昔先君桓公,其方任贤而赞德之时,亡国恃以存,危国仰以安,是以民乐其政,而世高其德行。远征暴,劳者不疾驱。海内使朝天子,而诸侯不怨。当是时,盛君之行,不能进焉。及其卒,而衰怠于德,而并于乐,身溺于妇侍,而谋因竖刁。是以民苦其政,而世非其行。

《问上篇》:景公外傲诸侯,内轻百姓,好勇力,崇乐以从嗜欲。诸侯不说,百姓不亲。公患之。问于晏子曰:古之圣王,其行若何。晏子对曰:其行公正而无邪,故谗人不得入。不阿党,不私色,故群徒之卒不得容。薄身厚民,故聚敛之人不得行。不侵大国之地,不耗小国之民,故诸侯皆欲其尊。不劫人以甲兵,不威人以众彊,故天下皆欲其彊。德行教训,加于诸侯,慈爱利泽,加于百姓。故海内归之若流水。

景公问晏子曰:昔吾先君桓公,有管仲夷吾保乂齐国,能遂武功而立文德,纠合兄弟,抚存翌州,吴越受令,荆楚惛忧,莫不宾服。勤于周室,天子加德。先君昭功,管子之力也。今寡人亦欲存齐国之政于夫子,夫子以佐佑寡人,彰先君之功烈,而继管子之业。晏子对曰:昔吾先君桓公,能任用贤,国有什伍,治遍细民。贵不凌贱,富不傲贫,功不遗罢,佞不吐愚。举事不私,听狱不阿,内妾无羡食,外臣无羡禄,鳏寡无饥色。不以饮食之辟,害民之财。不以宫室之侈,劳人之力。节取于民,而普施之。府无藏,仓无粟,上无矫行,下无谄德。是以管子能以齐国免于难,而以吾先君参乎天子。今君欲彰先君之功烈,而继管子之业,则无以多辟伤百姓,无以嗜欲玩好怨诸侯。臣孰不承善尽力,以顺君意。今疏远贤人,而任谗谀,使民若不胜藉敛,若不得厚取于民,而薄其施,多求于诸侯而轻其礼,府藏朽蠹而礼悖于诸侯,菽粟藏身而怨积于百姓,君臣交恶而政刑无常。臣恐国之危失,而公不得享也。又恶能彰先君之功烈,而继管子之业乎。

景公问晏子曰:贤君之治国若何。晏子对曰:其政任贤,其行爱民。其取下节,其自养俭。在上不犯下,在治不傲穷。从邪害民者,有罪。进善举过者,有赏。其政刻上而饶下,赦过而救穷。不因喜以加赏,不因怒以加罚。不从欲以劳民,不修怒而危国。上无骄行,下无谄德。上无私义,下无窃权。上无朽蠹之藏,下无冻馁之民。不事骄行而尚司,其民安乐而尚亲。贤君之治国若此。

景公问晏子曰:吾欲和民亲下,奈何。晏子对曰:君得臣而任使之,与言信,必顺其令。赦其过,任大,无多责焉。使迩臣无求嬖焉,无以嗜欲贫其家,无信谗人伤其心。家不外求而足,事君不因人而进。则臣和矣。俭于藉敛,节于货财,作工不历时,使民不尽力。百官节适,关市省征,山林陂泽,不专其利。领民治民,勿使烦乱。知其贫富,勿使冻馁。则民亲矣。公曰:善。寡人闻命矣。故令诸子无外亲,谒辟梁丘据无使受报,百官节适,关市省征,陂泽不禁。冤报者过,留狱者请焉。《问下篇》:景公问晏子曰:富民安众,难乎。晏子对曰:易。节欲则民富,中听则民安行。此两者而已矣。

景公问晏子曰:国如何,则可谓安矣。晏子对曰:下无讳言,官无怨治。通人不华,穷民不怨。喜乐无羡赏,忿怒无羡刑。上有礼于士,下有恩于民。地博不兼小,兵强不劫弱。百姓内安其政,外归其义,可谓安矣。晏子聘于吴。吴王曰:敢问长保威强勿失之道若何。晏子对曰:先民而后身,先施而后诛。强不暴弱,贵不凌贱,富不傲贫。百姓并进,有司不侵。民和政平,不以威强退人之君,不以众强兼人之地。其用法为时禁暴,故世不逆其志。其用兵为众屏患,故民不疾其劳。此长保威强勿失之道也。失此者,危矣。吴王忿然作色,不悦。晏子曰:寡君之事,毕矣。婴无斧锧之罪,请辞而行。遂不复见。

晏子聘于鲁。鲁昭公问曰:夫俨然辱临敝邑,窃甚嘉之。寡人受贶,请问安国众民如何。晏子对曰:婴闻傲大贱小,则国危。慢听厚敛,则民散。事大养小,安国之器也。谨听节俭,众民之术也。

《孔子家语·相鲁篇》:孔子初仕为中都宰,制为养生送死之节,长幼异食、强弱异任、男女别涂、路无拾遗、器不雕伪,为四寸之棺,五寸之椁,因丘陵为坟,不封、不树,行之一年,而西方之诸侯则焉。定公谓孔子曰:学子此法,以治鲁国何如。孔子对曰:虽天下可乎,何但鲁国而已哉。于是二年,定公以为司空。乃别五土之性,而物各得其所生之宜,咸得厥所。

《贤君篇》:子路问于孔子曰:贤君治国,所先者何。孔子曰:在于尊贤而贱不肖。子路曰:由闻晋中行氏尊贤而贱不肖矣,其亡何也。孔子曰:中行氏尊贤而不能用,贱不肖而不能去,贤者知其不用而怨之,不肖者知其必己贱而雠之,怨雠并存于国,邻敌搆兵于郊,中行氏虽欲无亡,岂可得乎。

《说苑·政理篇》:卫灵公问于史䲡曰:政孰为务。对曰:大理为务,听狱不中,死者不可生也,断者不可属也,故曰:大理为务。少焉,子路见公,公以史䲡言告之,子路曰:司马为务,两国有难,两军相当,司马执枹以行之,一斗不当,死者数万,以杀人为非也,此其为杀人亦众矣,故曰:司马为务。少焉,子贡入见,公以二子言告之,子贡曰:不识哉。昔禹与有扈氏战,三陈不服,禹于是修教一年而有扈氏请服,故曰:去民之所事,奚狱之所听。兵革之不陈,奚鼓之所鸣。故曰:教为务也。《孔丛子·论书篇》:鲁哀公问书称夔曰:于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庶尹允谐,何谓也。孔子对曰:此言善政之化乎物也。古之帝王功成作乐,其功善者其乐和,乐和则天地犹且应之,况百兽乎。夔为帝舜乐正,实能以乐尽治理之情,公曰:然则政之大本莫尚夔乎。孔子曰:夫乐所以歌其成功,非政之本也。众官之长,既咸熙熙,然后乐乃和焉。

《淮南子·道应训》:田骈以道术说齐王,王应之曰:寡人所有,齐国也。道术难以除患,愿闻国之政。田骈对曰:臣之言无政,而可以为政。譬之若林木无材,而可以为材。愿王察其所谓,而自取齐国之政焉己。虽无除其患害,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可陶冶而变化也。齐国之政,何足问哉。

《孔丛子·抗志篇》:齐王谓子思曰:今天下扰扰,诸侯无伯,吾国大人众,图帝何如。子思曰:不可也,君不能去君贪利之心。王曰:何害。子思曰:夫水之性清而土壤汨之,人之性安而嗜欲乱之,故能有天下者,必无以天下为者也。能有名誉者,必无以名誉为者也。达此则其利心外矣。

《陈士义篇》:魏王朝群臣,问理国之所先,季文对曰:唯在知人,王未之应。子顺进曰:知人则哲,帝尧所病。故四凶在朝,鲧任无功,夫岂乐然哉。人难知故也。今文之对,不称吾君之所能行,而乃欲强吾君以圣人所难,此不可行之说也。王曰:先生言之。对曰:当今所急,在修仁尚义崇德敦礼以接邻国而已。昔舜命众官,群臣竞让德,礼之致也。苟使朝臣皆有推贤之心,主虽不知人,则臣位必当。若皆以知人为治,则人主宜未过尧,且其目所不见者亦必漏矣。王曰:善矣。《汉书·公孙弘传》:元光五年,徵贤良文学,菑川国推上弘。弘至太常。上策诏诸儒:制曰:盖闻上古至治,画衣冠,异章服,而民不犯;阴阳和,五谷登,六畜蕃,甘露降,风雨时,嘉禾兴,朱草生,山不童,泽不涸;麟凤在郊薮,龟龙游于沿,河洛出图书;父不丧子,兄不哭弟;北发渠搜,南抚交阯,舟车所至,人迹所及,跂行喙息,咸得其宜。朕甚嘉之,今何道而臻乎此。子大夫修先圣之术,明君臣之义,讲论洽闻,有声乎当世,敢问子大夫:天人之道,何所本始。吉凶之效,安所期焉。禹汤水旱,厥咎何由。仁义礼智四者之宜,当安设施。属统垂业,物鬼变化,天命之符,废兴何如。天文地理人事之纪,子大夫习焉。其悉意正议,详具其对,著之于篇,朕将亲览焉,靡有所隐。弘对曰:臣闻上古尧舜之时,不贵爵赏而民劝善,不重刑罚而民不犯,躬率以正而遇民信也;末世贵爵厚赏而民不劝,深刑重罚而奸不止,其上不正,遇民不信也。夫厚赏重刑未足以劝善而禁非,必信而巳矣。是故因能任官,则分职治,去无用之言,则事情得;不作无用之器,则赋敛省;不夺农时,不妨民力,则百姓富;有德者进,无德者退,则朝廷尊;有功者上,无功者下,则群臣逡;罚当罪,则奸邪止;赏当贤,则臣下劝:凡此八者,治民之本也。故民者,业之则不争,理得则不怨;有礼则不暴,爱之则亲上,此有天下之急者也。故法不远义,则民服而不离;和不远礼,则民亲而不暴。故法之所罚,义之所去也;和之所赏,礼之所取也。礼义者,民之所服也,而赏罚顺之,则民不犯禁矣。故画衣冠,异章服,而民不犯者,此道素行也。臣闻之,气同则从,声比则应。今人主和德于上,百姓和合于下,故心和则气和,气和则形和,形和则声和,声和则天地之和应矣。故阴阳和,风雨时,甘露降,五谷登,六畜蕃,嘉禾兴,朱草生,山不童,泽不涸,此和之至也。故形和则无疾,无疾则不夭,故父不丧子,兄不哭弟。德配天地,明并日月,则麟凤至,龟龙在郊,河出图,洛出书,远方之君莫不说义,奉币而来朝,此和之极也。臣闻之,仁者爱也,义者宜也,礼者所履也,智者术之原也。致利除害,兼爱无私,谓之仁;明是非,立可否,谓之义;进退有度,尊卑有分,谓之礼;擅杀生之柄,通壅塞之涂,权轻重之数,论得失之道,使远近情伪必见于上,谓之术;凡此四者,治之本,道之用也,皆当设施,不可废也。得其要,则天下安乐,法设而不用;不得其术,则主蔽于上,官乱于下。此事之情,属统垂业之本也。臣闻尧遭鸿水,使禹治之,未闻禹之有水也。若汤之旱,则桀之馀烈也。桀纣行恶,受天之罚;禹汤积德,以王天下。因此观之,天德无私亲,顺之和起,逆之害生。此天文地理人事之纪。臣弘愚戆,不足以奉大对。时对者百馀人,太常奏弘第居下。策奏,天子擢弘对为第一。召入见,容貌甚丽,拜为博士,待诏金马门。

《后汉书·世祖本纪》:建武十七年冬十月甲申,幸章陵。修园庙,祠旧宅,观田庐,置酒作乐,赏赐。时宗室诸母因酣悦,相与语曰:文叔少时谨信,与人不款曲,唯直柔耳。今乃能如此。帝闻之,大笑曰:吾理天下,亦欲以柔道行之。

《晋书·裴楷传》:楷为侍中,武帝尝问曰:朕应天顺时,海内更始,天下风声,何得何失。楷对曰:陛下受命,四海承风,所以未比德于尧舜者,但以贾充之徒尚在朝耳。方宜引天下贤人,与弘政道,不宜示人以私。时任恺、庾纯亦以充为言,帝乃出充为关中都督。平吴之后,帝修太平之化,每延公卿,与论政道。楷陈三五之风,次第汉魏盛衰之迹。帝称善。

《梁书·武帝本纪》:天监六年正月己卯,诏曰:夫有天下者,义非为己。凶荒疾疠,兵革水火,有一于此,责归元首。今祝史请祷,继诸不善,以朕身当之。永使灾害不及万姓,俾兹下民稍蒙宁息。不得为朕祈福,以增其过。特班远迩,咸令遵奉。

《大唐新语》:武德九年十一月,太宗始躬亲政事,诏曰:有隋御宇,政刻刑烦。上怀猜阻,下无和畅。致使朋友游好,庆吊不通;卿士联官,请问斯绝。自今已后,宜革前弊,庶上下交泰,品物咸通。布告天下,使知朕意。由是风俗一变,浇漓顿革矣。

太宗在雒阳,宴群臣于积翠池。酒酣,各赋一事。太宗赋《尚书》曰:日昃玩百篇,临灯披五典。夏康既怠逸。商辛亦沉湎。恣情昏主多,克己明君鲜。灭身资累恶,成名由积善。魏徵赋西汉曰:受降临轵道,争长趣鸿门。驱传渭桥上,观兵细柳屯。夜燕经柏谷,朝游出杜原。终藉叔孙礼,方知天子尊。太宗曰:魏徵每言,必约我以礼。

张元素,贞观初,太宗闻其名,召见,访以理道。元素曰:臣观自古已来,未有如隋室丧乱之甚。岂非其君自专,其法日乱。向使君虚受于上,臣弼违于下,岂至于此。且万乘之主,欲使自专庶务,日断十事,而有五条不中者,何况万务乎以日继月,乃至累年,乖缪既多,不亡何待陛下若近鉴危亡,日慎一日,尧舜之道,何以加之。太宗深纳之。

太宗欲见前代帝王行事得失以为鉴戒,魏徵乃以虞世南、褚遂良、萧德言等采经史百家之内嘉言善行,明王暗君之迹,为五十卷,号《群书理要》,上之。太宗手诏曰:朕少尚威武,不精学业,先王之道,茫若涉海。览所撰书,博而且要,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使朕致治稽古,临事不戚。其为劳也,不亦大哉。赐徵等绢千匹,䌽物五百段。太子诸王,各赐一本。魏徵常陈古今理体,言太平可致。太宗纳其言,封德彝难之曰:三代以后,人渐浇讹,故秦任法律,汉杂霸道,皆欲理而不能,岂能理而不欲魏徵书生,若信其虚论,必乱国家。徵诘之曰:五帝三皇,不易人而理,行帝道则帝,行王道则王,在其所化而已。考之载籍,可得而知。昔黄帝与蚩尤战,既胜之后,便致太平。九夷乱德,颛顼征之,既剋之后,不失其理。桀为乱,汤放之;纣无道,武王伐之,而俱致太平。若言人渐浇讹,不返朴素,至今应为鬼魅,宁可得而教化耶。德彝无以难之。

《唐书·魏徵传》:帝即位四年,岁断死二十九,几至刑措,米斗三钱。先是,帝尝叹曰:今大乱之后,其难治乎。徵曰:大乱之易治,譬饥人之易食也。帝曰:古不云善人为邦百年,然后胜残去杀邪。答曰:此不为圣哲论也。圣哲之治,其应如响,期月而可,盖不其难。帝纳之。至是,天下大治。蛮夷君长袭衣冠,带刀宿卫。东薄海,南踰岭,户阖不闭,行旅不赍粮,取给于道。帝谓群臣曰:此徵劝我行仁义,既效矣。

《旧唐书·太宗本纪》:贞观十五年夏四月辛卯,诏以来年二月有事太山,所司详定仪制。五月壬申,并州僧道及老人等抗表,以太原王业所因,明年登封已后,愿时临幸。上于武成殿赐宴,因从容谓侍臣曰:朕少在太原,喜群聚博戏,暑往寒逝,将三十年矣。时会中有旧识上者,相与道旧以为笑乐。因谓之曰:他人之言,或有面谀。公等朕之故人,实以告朕,即日政教,于百姓何如。人间得无疾苦耶。皆奏:即日太平,百姓欢乐,陛下力也。臣等但眷恋圣化,不知疾苦。

《大唐新语》:太宗射猛兽于苑内,有群豕突出林中,太宗引弓射之,四发殪四豕。有一雄豕,直来冲马,吏部尚书唐俭下马搏之。太宗拔剑断豕,顾而笑曰:天策长史,不见上将击贼耶何惧之甚。俭对曰:汉祖以马上得之,不以马上理之。陛下以神武定四方,岂复逞雄心于一战。太宗善之,因命罢猎。

太宗尝临轩,谓侍臣曰:朕所不能恣情以乐当年,而励心苦节,卑宫菲食者,正为苍生耳。我为人主,兼行将相事,岂不是夺公等名昔汉高得萧、曹、韩、彭,天下宁宴;舜、禹、殷、周,得稷、契、伊、吕,四海乂安。如此事,朕并兼之。给事中张行成谏曰:有隋失道,天下沸腾。陛下拨乱反正,拯生人于涂炭,何禹、汤所能拟。陛下圣德含光,规模弘远。然文武之烈,未尝无将相。何用临朝对众,与其校量,将以天下已定,不藉其力,复以万乘至尊,与臣下争功。臣闻:天何言哉,而四时行焉。又曰:汝惟弗矜,天下莫与汝争功。臣备员近枢,非敢知献替事,辄陈狂直,伏待菹醢。太宗深纳之,俄迁侍中。高宗朝,司农氏欲以冬藏馀菜出卖与百姓,以墨敕示仆射苏良嗣。良嗣判之曰:昔公仪相鲁,犹拔去园葵,况临御万乘,而卖鬻蔬菜。事遂不行。

中宗反正才月馀,而武三思居中用事,皇后韦氏颇干朝政,如则天故事。桓彦范奏曰:伏见陛下每临朝听政,皇后必施帷幔,坐于殿上,参闻政事。愚臣历选列辟,详求往代帝王有与妇人谋及政事者,无不破国亡家,倾朝继路。以阴干阳,违天也:以妇凌夫,违人也。违天不祥,违人不义。《书》称牝鸡之晨,唯家之索。《易》曰无攸遂,在中馈。言妇人不得干政也。伏愿陛下览古人之言,以苍生为念,不宜令皇后住正殿干外朝,专在中宫,聿修阴教,则坤仪式叙,鼎命惟新矣。疏奏不纳。

《传信记》:开元初,上励精理道,铲革讹弊。不六七年,天下大治,河清海宴,物殷俗阜。安西诸国,悉平为郡县。自国开远门,西亘地万馀里。入河隍之赋税,左右藏行库,财物山积,不可胜较。四方丰稔,百姓殷富。管户一千馀万,米一斗三四文。丁壮之人,不识兵器。路不拾遗,行者不囊粮。其瑞叠应,重译麇至。人情欣欣然,感登岱告成之事。上犹惕厉不已,为让者数焉。《大唐新语》:开元中,陆坚为中书舍人,以丽正学士,或非其人,而所司供拟,过为丰赡,谓朝列曰:此亦何益国家,空致费损。将议罢之。张说闻之,谓诸宰相曰:说闻自古帝王,功成则有奢纵之失,或兴造池台,或耽玩声色。圣上崇儒重德,亲自讲论,刊校图书,详延学者。今之丽正,即是圣主礼乐之司,永代规模不易之道。所费者细,所益者大。陆子之言,为未达也。元宗后闻其言,坚之恩盻,从此而减。

《唐书·韩休传》:元宗尝猎苑中,或大张乐,稍过差,必视左右曰:韩休知否。已而疏辄至。尝引鉴,默不乐。左右曰:自韩休入朝,陛下无一日欢,何自戚戚,不逐去之。帝曰:吾虽瘠,天下肥矣。且萧嵩每启事,必顺旨,我退而思天下,不安寝。韩休敷陈治道,多讦直,我退而思天下,寝必安。吾用休,社稷计耳。

《姚崇传》:崇为同州刺史。元宗讲武新丰。密召崇,崇至,帝方猎渭滨,即召见,帝曰:公知猎乎。对曰:少所习也。臣年二十,居广成泽,以呼鹰逐兽为乐。张憬藏谓臣当位王佐,无自弃,故折节读书,遂待罪将相。然少为猎师,老而犹能。帝悦,与俱驰逐,缓速如旨,帝欢甚。既罢,乃咨天下事,衮衮不知倦。帝曰:卿宜遂相朕。崇知帝大度,锐于治,乃先设事以坚帝意,即阳不谢,帝怪之。崇因跪奏:臣愿以十事闻,陛下度不可行,臣敢辞。帝曰:试为朕言之。崇曰:垂拱以来,以峻法绳下;臣愿政先仁恕,可乎。朝廷覆师青海,未有牵复之悔;臣愿不倖边功,可乎。比来壬佞冒触宪纲,皆得以宠自解;臣愿法行自近,可乎。后氏临朝,喉舌之任出阉人口;臣愿宦竖不与政,可乎。戚里贡献以自媚于上,公卿方镇寖亦为之;臣愿租税外一绝之,可乎。外戚贵主更相用事,班序荒杂;臣请戚属不任台省,可乎。先朝亵狎大臣,亏君臣之严;臣愿陛下接之以礼,可乎。刺钦融、韦月将以忠被罪,自是诤臣沮折;臣愿群臣皆得批逆鳞,犯忌讳,可乎。武后造福先寺,上皇造金仙、玉真二观,费钜百万;臣请绝道佛营造,可乎。汉以禄、莽、阎、梁乱天下,国家为甚;臣愿推此鉴戒为万代法,可乎。帝曰:朕能行之。崇乃顿首谢。翌日,拜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

《旧唐书·宪宗本纪》:元和元年二月戊戌,谓宰臣曰:前代帝王,或怠于听政,或躬决繁务,其道何如。杜黄裳对曰:帝王之务,在于修己简易,择贤委任,宵旰以求民瘼,舍己从人以厚下,固不宜怠肆安逸。然事有纲领小大,当务知其远者大者;至如簿书讼狱,百吏能否,本非人主所自任也。昔秦始皇自程决事。见嗤前代;诸葛亮王霸之佐,二十罚以上皆自省之,亦为敌国所诮,知不久堪;魏明帝欲省尚书拟事,陈矫言其不可;隋文帝日旰听政,令卫士传餐,文皇帝亦笑其烦察。为人主之体固不可代下司职,但择人委任,责其成效,赏罚必信,谁不尽心。《传》称帝舜之德曰:夫何为哉。恭己南面而已。诚以能举十六相,去四凶也。岂与劳神疲体自任耳目之主同年而语哉。但人主常势。患在不能推诚,人臣之弊,患在不能自竭。由是上疑下诈,礼貌或亏,欲求致理,自然难致。苟无此弊,何患不至于理。上称善。

《唐书·李绛传》:元和六年,以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尝对延英帝问:元宗开元时致治,天宝则乱,何一君而相反邪。绛曰:治生于忧危,乱生于放肆。元宗尝历试官守,知人之艰难,临御初,任用姚崇、宋璟,励精听纳,故左右前后皆正人也。洎林甫、国忠得君,专引倾邪之人,分总要剧。于是上不闻直言,嗜欲日滋,内则盗臣劝以兴利,外则武夫诱以开边,天下骚动,故禄山乘隙而奋。此皆小人启导,从逸而骄。系时主所行,无常治,亦无常乱。帝曰:凡人举事,病不通于理,追咎其失,古人处此有道耶。绛曰:事或过差,圣哲所不免。天子有谏臣,所以救过。上下同体,犹手足之于心膂,交相为用。但矜能护失,常情所蔽,圣人改过不吝,愿陛下以此处之。

《旧唐书·宪宗本纪》:元和十四年八月己未,上谓宰臣曰:天下事重,一日不可旷废。若遇连假不坐,有事即诣延英请对。崔群以残暑方甚,目同列将退。上止之曰:数日一见卿等,时虽暑热,朕不为劳。久之方罢。九月乙巳,上顾谓宰臣曰:朕读《元宗实录》,见开元初锐意求理,至十六年已后,稍似懈倦,开元末又不及中年,何也。崔群对曰:元宗少历民间,身经迍难,故即位之初,知人疾苦,躬勤庶政。加之姚崇、宋璟、苏颋、卢怀慎等守正之务,孜孜献纳,故致治平。及后承平日久,安于逸乐,渐远端士,而近小人。宇文融以聚敛媚上心,李林甫以奸邪惑上意,加之以国忠,故及于乱。愿陛下以开元初为法,以天宝末为戒,即社稷无疆之福也。时皇甫镈以谄刻欺蔽在相位,故群因奏以讽之。

《杜阳杂编》:代宗纂业之始,多以庶务托于钧衡,而元载专政,益堕国典。若非良金重宝,沬趄左道,则不得出入于朝廷。常衮为相,虽贿赂不行,而介僻自专,少于分别。故升降多失其人。或同列进拟稍繁,则谓之沓伯。由是京师语曰:常无分别元好钱,贤者愚而愚者贤。时崔祐甫素公直,与众言曰:朝廷上下相蒙,善恶同致。清曹峻府,为鼠辈养资。岂裨皇化耶。由是益为持权者所忌。建中初,祐甫执政,人心方有所归。《东观奏记》:宣宗每孜孜求理,焦劳不倦。一日,密召学士韦澳,尽屏左右,谓澳曰:朕每便殿与节度观察使刺史语,要知所委州郡风俗物产。卿宜密采访,撰次一文书进来。虽家臣与老,不得漏泄。澳奉宣旨,即以十道四藩志,更博采访,撰成一策,题曰处分语。自写面进。虽子弟不得闻也。后数日,薛弘宗除邓州刺史,澳有别业在南阳,召弘宗饯之。弘宗曰:昨日谢圣,上处分当州事,惊人。澳访之,即处分语中事也。君上亲总万机,自古未有。

《册府元龟》:晋高祖性沉澹,寡言笑。读兵法,重李牧、周亚夫之所行事。初为太原尹,未尝有丝竹滋味以自燕乐。每公退,必召幕客论民间稼穑,及刑政得失。幕客常俸,但使人輂青白铜钱给之。常俸之外,优以品食。但食在公宫,不许游适。士人亦倾心自效,无所倦焉。

《五朝名臣言行录》:太祖既得诛李筠、李重进,召赵普问曰:天下自唐季以来,数十年间,帝王几易十姓,兵革不息,苍生涂地。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之兵,为国家建长久之计。其道何如。普曰:陛下之言及此,天地人神之福也。唐季以来,战斗不息,国家不安者,其故非他,节镇太重,君弱臣强而已。今所以治之,无他奇巧,惟稍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则天下自安矣。语未毕,上曰:卿勿复言。吾巳谕矣。

《遵尧录》:开宝九年,太祖幸西京,有事南郊。先时,霖雨弥旬不止。至是云物晴霁,观者如堵。垂白之民,相谓曰:我辈少属离乱,不图今日,复睹太平天子。仪卫至,相对感泣。驾还,御五凤楼,大赦。有司请正一统太平之号。帝曰:今河东未平,幽蓟未复。而以一统为号,无乃不可乎。虽僭位渐已克定,若云太平,朕所惭也。雍熙元年夏五月,太宗幸城南。因谓近臣曰:朕观五代以来帝王,其始莫不勤俭,终则忘其艰难,恣于逸乐,不恤士众,自生猜贰。覆亡之祸,皆自贻也。在人上者,岂得不以为戒。

太宗尝谓近臣曰:以智治国,固不可也。然缓急用之,无不克矣。又曰:五常之于人,惟智不可常用。若禦戎制胜,临机应变,举为权略,可也。固非朝廷为理之道也。老氏之戒,正在于此。

太宗尝曰:人君致理之本,莫先简易。老子,古之圣人也。立言垂训,朕所景慕。经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是知覆帱之德,含容光大,本无情于仁爱,非责望于品类也。

太宗尝谓近臣曰:朕虽寡薄,乘战争之后,孜孜求理,未尝不欲加惠于民。若杜兼并,抑游惰,前世难行之道,朕当力行之。十数年间,家给人足,庶可致矣。政无巨细,欲速成者,必无其效。苟以大德化民成俗,未可以岁月冀也。

太宗尝召御史中丞王化基至便殿,侍坐甚久。属盛暑,令搢笏挥扇,问以边事。化基曰:治天下,犹植木焉。所患者,根本未固耳。根本固,则枝叶不足忧。今朝廷既治,则边郡何患乎不安。

太宗尝谓宰相曰:朕于浮屠氏之教,微语宗旨,凡为君治人,却是修行之地。行一好事,天下获利。所谓利他者,是也。若梁武帝之所为,真大惑尔。书之史策,为后代笑。赵普曰:陛下以尧舜之道治世,以浮屠之教修心。圣智高远,洞悟真理。非臣下所及。

太宗尝曰:清净致理,黄老之深旨也。汲黯卧理淮阳,宓子贱弹琴治单父,盖得其旨者也。朕当力行之。吕端曰:行黄老之道,以致升平,其效甚速。

《五朝名臣言行录》:太宗问陈抟曰:尧舜之为天下,今可致否。对曰:尧舜土阶三尺,茅茨不剪,其迹似不可及。然以清净为治,即今之尧舜也。

淳化三年,太宗谓宰相曰:治国之道,在乎宽猛得中。宽则政令不成,猛则民无措手足。有天下者,可不慎之哉。吕蒙正曰:老子称,治大国若烹小鲜。夫鱼扰之则乱,近日内外皆来上封事,求更制度者,甚众。望陛下渐行清净之化。上曰:朕不欲塞人言路,至若愚夫之言,贤者择之,亦古典也。赵昌言曰:今朝廷无事,边境宁谧。正当力行好事之时。上喜曰:朕终日与卿论此事,何愁天下不治。苟天下亲民之官,皆如此留心,则刑清讼息矣。

《遵尧录》:真宗即位,首下诏书求治。谓近臣曰:朕乐闻朝政阙失,以警朕心。然臣寮章奏,多以增添事务苛细为利,亦有自陈劳绩者,多是过行鞭扑,以取干办。殊不知国家从简易之理也。国家政事,自有大体,使其不严而理,不肃而成。岂可惨刻虐下,邀为己功,使之临民,徒伤和气。

咸平六年,真宗诏田锡对便殿。锡曰:臣愿陛下广稽古之道,为治民之要。旧有御屏风及御览,但记分门事类,不若取四部中,治乱兴亡之事,可以铭于座隅,为帝王鉴戒者,录之,以资圣览。是以皇王之道致,陛下于尧舜也。帝曰:善。卿可纂录进来。俄命兼侍御史。知杂宰相言:锡性本清介,临事不甚敏悟。帝曰:朕览其章奏,有谏臣之风。当试用之。

真宗幸金明池,语宰相曰:士民游乐熙熙然,甚慰朕心。非承平丰年,何以致此。李沆曰:陛下即位以来,未尝辄有科徭,官吏秉法,绝无烦扰。信太平之幸。帝曰:朕以天下之人,当务佚之,至于劳民兴师,盖不得已也。今西夏未下,尚烦捍禦。然历观载籍,自汉魏以至于唐,四海无事,固亦罕遇。无事之际,更宜详思备预,则无患矣。

《五朝名臣言行录》:仁宗以天下多事,急于求治。手诏宰相杜衍曰:朕用韩琦、范仲淹、富弼,皆中外人望,有可施行。宜以时上之。又开天章阁,赐坐,咨访急务。韩琦条九事,大略备西北,选将帅,明按察,丰财用,抑佞倖,进有能,退不才,去冗食,谨入官。继又献七事。议稍用,而小人已侧目不安。二府皆合班奏事,公必尽言,事虽属中书,公亦对上,指陈其实。同列尤不悦。独仁宗识之,曰:韩琦性直。

欧阳修尝语人曰:治民如治病。彼富医之至人家也,仆马鲜明,进退有礼。为诊脉,按医书,述病證,口辨如倾,听之可爱。然病儿服药,云无效,则不如贫医。贫医无仆马,举止生疏,为人诊脉,不能应对。病儿服药,云疾已愈矣。则便是良医。凡治人者,不问吏才能否,设施何如,但民称便,即是良吏。

仁宗方留情政事,思闻得失,亲除谏官,而欧余王蔡相次进用。王素尝言,礼部取士,不询采行实,顾文辞漫漶,不足以应。务请郡国置学,择明师,使通知经术,稍近三代。里选之法,自景德以来,较今内外无名之费,数倍于前。请置官三司,量一岁所入,其用非急者,皆省去之。会皇子生,议欲因赦,百官进官,大赏赉诸军。公又言,方元昊叛契丹,数有所求。县官财用不足,宜留金缯,以佐边费。一官爵以赏战劳。其议为公止。仁宗御天章阁,出手诏,问两府大臣,所以兴治革弊之方。公又疏时政十馀事,皆人所难言者。

吕夷简初作相,以唐刘蕡所对策进曰:天下治乱,自朝廷始。朝廷赏罚,自近始。凡蕡之所究言者,皆当今之弊。臣所欲言,而陛下之所宜行也。天子嘉纳之。庆州军乱,二府入议。文彦博曰:朝廷施为,务合人心。以静重为先,不宜偏听。陛下即位以来,励精求治,而人情未安者,更张之过耳。祖宗法,未必不可行。但有废坠不举之处耳。王荆公曰:所以为此,将以去民之害,何为不可。若万事隳颓,如西晋风兹,乃益乱也。盖荆公知公言为己发,故力排之。

曾肇尝奏言近世帝王善为治者,莫如唐太宗。善言治者,莫如唐陆贽。太宗贞观之治,论者谓庶几成康。史官掇其大者,别为一书,谓之《贞观正要》。陆贽事唐德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其归,必本于帝王之道,必稽于六艺之文。此二书,虽一代之文章,实百王之龟鉴。愿陛下取此二书,置之座右,留神省览,发言行事,以此为准。庶几圣德有补万一。

《遵尧录》:谏官韩绛,尝因对而言曰:天子之柄,不可下移。事当间出睿断。帝曰:朕固不惮,自有处分。所虑未中于理,而有司奉行,则其害已加于人。故每欲先尽大臣之心而行之。

仁宗一夕既寝,闻乐声,命烛兴坐,使内侍审之。曰:樊楼百姓饮酒乐声也。帝欣然曰:朕为天下父母,得百姓长如此,足矣。听彻乃就寝。

庆历三年,帝以晏殊为相,范仲淹为参知政事,杜衍为枢密使,韩琦与富弼副之。以至台阁多一时之贤。天子既厌西兵闵,天下困弊,奋然有意。遂欲因群才以更治。数诏大臣条天下事。方施行十未及一,而小人权幸者,皆不便。明年秋会,殊以事罢,而仲淹等相次亦皆去。事遂已。

范仲淹召为枢密副使,既至数月,以为参知政事。仲淹每进见,帝必以太平责之。仲淹叹曰:上之用我者,至矣。然事有先后,而革弊于久安,非一朝可也。既而赐手诏,趣使条天下事。又开天章阁,召见,赐坐,授以纸笔,使疏于前。仲淹皇恐,避席,始退而条列,时所宜先者十馀事。其诏天下兴学取士,先德行,不专文辞,革磨勘例迁,以别能否。减任子之数,而除滥官。用农桑,考课守宰等。事方施行,而磨勘任子之法,侥倖之人皆不便。因相与腾口而嫉。仲淹者亦幸外有言喜,为之左右。会契丹与元昊争银瓮族,于是麟府奏警,仲淹乃自请出为河东、陕西宣抚。二寇闻之,皆不敢动。

王安石始为政,创立制置三司条例,司建为青苗助役均输之政,置提举官四十馀员,行其法于天下,谓之新法。司马光迩英殿进读,至萧何、曹参事,光曰:参不变何法,得守成之道。故孝惠高后时,天下晏然,衣食滋植。帝曰:汉常守萧何之法,不变可乎。光曰:何独汉也,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汤文武之法,虽至今存可也。书曰:无作聪明,乱旧章。汉武帝用张汤言,取高帝法纷更之,盗贼半天下。由此言之,宗祖之法不可变也。后数日,吕惠卿进讲,因言先王之法,有一年一变者,有五年一变者。有二十年一变者。光以为不然,且曰:治天下者,譬如居室,弊则更之,非大坏不更造也。大坏而更造,非得良匠美材,不成也。今二者皆无有,臣恐风雨之不庇也。公卿侍从皆在此,愿陛下问之三司,使掌天下财,不才而黜之可也。不可使两府侵其事。今为制置三司条例司,何也。宰相以道佐人主,安用例。苟用例而已,则胥吏足矣。今为看详中书条例司,何也。惠卿不能对,诋光曰:光为侍从,何不言,言之而不从,何不去。光答曰:是臣之罪也。帝曰:相与论是非耳,何至是。吕惠卿讲毕,群臣赐坐户外,将出,命徙于户内。帝曰:朝廷每更一事,举朝哅哅,何也。王圭曰:臣疏贱在阙门之外,朝廷之事,不能尽知。借使闻之道路,又不知其虚实也。帝曰:闻则面言之。光曰:青苗出息,平民为之,尚能以蚕食下户,至饥寒流离。况县官法令之威乎。惠卿曰:青苗法,愿取则与之,不愿,不强也。光曰:愚民知取债之利,不知还债之害。非独县官不强,富民亦不强也。帝曰:坐仓籴米,何如。坐者皆起曰:不便,已罢之,幸甚。帝曰:未罢也。光曰:京师有七年之储,而钱常乏。若坐仓钱益乏,米益陈,奈何。惠卿曰:坐仓得米百万斛,则省东南百万之漕。以其钱供京师,何患无钱。光曰:东南钱荒而米狼戾,今不籴米而漕钱,弃其有馀,取其所无,农末皆病矣。侍讲吴申曰:光言,至论也。光曰:此皆细事,不足烦人主。但当择人而任之,有功则赏,有罪则罚,此则陛下职也。帝曰:然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光趋出。帝曰:卿得无以惠卿之言不乐乎。光曰:不敢。《五朝名臣言行录》:王荆公为翰林学士。初入对,神宗问:方今治,当何先。公对曰:择术为先。上问:唐太宗如何。公曰:升下当以尧舜为法。太宗所知不远,所为不尽合先王,不足道也。尧舜之道,至简而不繁,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难。但末世学者,常以为高而不可及。上曰:卿可谓责难于君矣。朕自视眇然,恐无以副卿意。可悉意辅朕,庶同济此道。

迩英进读,上留吕公著论治道,遂及释老虚寂之旨。公问曰:尧舜知此道乎。上曰:尧舜岂不知。公曰:尧舜虽知此,而常以知人安民为志。

彗星见,诏求直言。吕公著疏曰:陛下有欲治之心,而无致治之实者,何哉。此任事之人,负陛下也。何以言之,士之邪正,贤不肖,盖素定也。今则不然。前日举之,以为天下之至贤,后日逐之,以为天下之至不肖。其于人才,既反覆而不常,则于政事,亦乖戾而不审矣。陛下独不察之乎。

王安国召对,上曰:卿学问通古今,以汉文何如主也。对曰:三代以后,贤主未有如文帝者。上曰:但惜其才不能立法更制耳。对曰:文帝自代来,夜入未央宫,于扰攘时定变,故于俄顷之际,诸将故武夫皆胁息待命,恐无才者不及是。然能用贾谊之言,待群臣有节,专务以德,化民海内,兴于礼义,几致刑措。使一时风俗,耻言人过,则文帝加有才一等矣。上曰:王猛佐苻坚,以蕞尔国,而令必行。今朕以天下之大,而不能使人,何也。对曰:王猛睚眦之忿必报,专教苻坚,以峻法杀人为事,此必小臣刻薄,有以误陛下者。愿专以尧舜三代为法,理顺而势利,则下岂有不从者乎。《五朝名臣言行录》:孝宗受禅,杜莘老著三议以进,曰:定国是曰修内政,曰养根本,理切而事核,殆无一语虚设。

《金史·熙宗本纪》:天眷二年六月,上从容谓侍臣曰:朕每阅《贞观政要》,见其群臣议论,大可规法。翰林学士韩昉对曰:皆由太宗温颜访问,房杜辈竭忠尽诚,其书虽简,足以为法。上曰:太宗固一代贤君,明皇何如。昉曰:唐自太宗以来,惟明皇宪宗可数。明皇所谓有始而无终者,初以艰危得位,用姚崇、宋璟,惟正是行,故能成开元之治。末年怠于万机,委政李林甫,奸谀是用,以致天宝之乱。苟能慎终如始,则贞观之风不难追矣。上称善。又曰:周成王何如主。昉对曰:古之贤君。上曰:成王虽贤,亦周公辅佐之力。后世疑周公杀其兄,以朕观之,为社稷大计,亦不当非也。

《世宗本纪》:大定二年正月,献享山陵,礼毕,欲猎而还,左丞相晏等谏曰:边事未宁,不宜游幸。戊寅,还宫。因谕晏等曰:朕常慕古之帝王,虚心受谏。卿等有言即言,毋缄默以自便。

上谓宰执曰:朕即位未半年,可行之事甚多,近日全无敷奏。朕深居九重,正赖卿等赞襄,各思所长以闻,朕岂有倦怠。

《海陵本纪》:天德三年正月乙未,上出猎,宰相以下辞于近郊。上驻马戒之曰:朕不惜高爵厚禄以任汝等,比闻事多留滞,岂汝等苟图自安不以民事为念耶。自今朕将察其勤惰,以为赏罚,其各勉之。

《元史·粘合重山传》:粘合重山,金源贵族也。国初为质子,知金将亡,遂委质焉。太祖使为侍从官,数得侍宴内廷。因谏曰:臣闻天子以天下为忧,忧之未有不治,忘忧未有能治者也。置酒为乐,此忘忧之术也。帝深加纳之。

《仁宗本纪》:延祐四年八月庚申,合散奏事毕,帝问曰:卿等日所行者何事。合散对曰:臣等第奉行诏旨而已。帝曰:卿等何尝奉行朕旨,虽祖宗遗训,朝廷法令,皆不遵守。夫法者,所以辨上下,定民志,自古及今,未有法不立而天下治者。使人君制法,宰相能守而勿失,则下民知所畏避,纲纪可正,风俗可厚。其或法弛民慢,怨言并兴,欲求治安,岂不难哉。《泰定帝本纪》:泰定元年五月己丑,帝谕倒剌沙曰:朕即位以来,无一人能执成法为朕言者。知而不言则不忠,且陷人于罪。继自今,凡有所知,宜悉以闻,使朕明知法度,断不敢自纵。非独朕身,天下一切政务,能守法以行,则众皆乂安,反是,则天下罹于忧苦。又曰:凡事防之于小则易,救之于大则难,尔其以朕言明告于众,俾知所慎。

《陈思谦传》:思谦,字景让,至顺元年,拜西行台监察御史,建明八事:一曰正君道,二曰结人心,三曰崇礼让,四曰正纲纪,五曰审铨衡,六曰励孝行,七曰纾民力,八曰修军政。明年九月,拜监察御史,言:上有宗庙社稷之重,下有四海蒸民之生,前有祖宗垂创之艰,后有子孙长久之计。中论秦、汉以来,上下三千馀年,天下一统者,六百馀年而已。我朝开国,百有馀年,混一六十馀年,土宇人民,三代、汉、唐所未有也。民有千金之产,犹谨守之,以为先人所营,况君临天下,承祖宗艰难之业,而传祚万世者乎。臣愚以兴亡恳恳言者,诚以皇上有元之圣主,今日乃皇上盛时图治之机,兹不可失也。

《明宝训》:戊戌十二月癸巳,辟儒士范祖干、叶仪。既至,祖干持《大学》以进。太祖问:治道何先。对曰:不出乎此书。太祖命祖干剖析其义,祖干以为帝王之道,自修身齐家以至于治国平天下,必上下四旁均齐方正,使万物各得其所,而后可以言治。太祖曰:圣人之道,所以为万世法。吾自起兵以来,号令赏罚一有不平,何以服众。夫武定祸乱,文致太平,悉此道也。甚加礼貌,命二人为咨议。仪以疾辞,祖干亦以亲老辞,太祖皆许之。

丙午三月甲辰,太祖语太史令刘基、起居注王袆曰:天下兵争,民物伤残,今土地渐广,战守有备,治道未究,甚切于心。基对曰:战守有备,治道必当有所更革也。太祖曰:丧乱之后,法度纵弛,当在更张,使纪纲正而条目举。然必明礼义、正人心、厚风俗以为本也。袆对曰:昔汤正桀之乱而叙彝伦,主上之言,诚吻合于前古也。

吴元年十月癸丑,右御史大夫邓愈等各言便宜事。太祖览之,谓愈等曰:治天下,当先其重且急者,而后及其轻且缓者。今天下初定,所急者衣食,所重者教化。衣食给而民生遂,教化行而习俗美。足衣食者在于劝农桑,明教化者在于兴学校。学校兴,则君子务德;农桑举,则小人务本。如是为治,则不劳而政举矣。今卿辈所言,皆国家之不可阙者,但非所急。卿等国之大臣,于经国之道,庇民之术,尚当为予尽心焉。洪武元年正月丁丑,太祖御奉天殿大宴群臣,宴罢,因召群臣谕之曰:朕本布衣以有天下,实由天命。当群雄初起,所在剽掠,生民皇皇,不保朝夕。朕见其所为非道,心常不然。既而与诸将渡江,驻兵太平,深思爱民安天下之道。自是十有馀年,收揽英雄,征伐四克,赖诸将辅佐之功,尊居天位。念天下之广,生民之众,万几方殷,朕中夜寝不安枕,忧悬于心。御史中丞刘基对曰:往者四方未定,劳烦圣虑。今四海一家,宜少纾其忧。太祖曰:尧、舜圣人,处无为之世,尚且忧之,矧德非唐虞,治非雍熙,天下之民方脱伤残,其得无忧乎。夫处天下者当以天下为忧,处一国者当以一国为忧,处一家者当以一家为忧。且以一身与天下国家言之,一身小也,所行不谨,或致颠蹶,所养不谨,或生疢疾。况天下国家之重,岂可顷刻而忘警畏耶。戊寅,太祖谕中书省臣曰:成周之时,治掌于冢宰,教掌于司徒,礼掌于宗伯,政掌于司马,刑掌于司寇,工掌于司空。故天子总六官,六官总百执事,大小相维,各有攸属,是以事简而政不紊,故治。秦用商鞅,变更古制,法如牛毛,暴其民甚,而民不从,故乱。卿等任居宰辅,当振举大纲,以率百寮,赞朕为治。辛丑,太祖谓宰臣曰:朕每燕居,思天下之事,未尝一日自安。盖治天下犹治丝,一丝不理,则众绪棼乱。故凡遇事,必精思而后行,惟恐不当,致生奸弊,以殃吾民,以此不敢顷刻安逸。至于刑法,尤所关心。然此非一人所能独理,卿等皆须究心,庶几民无冤抑,刑狱清省。汉宣帝言:狱者,所以禁暴、止奸、养育群生。甚得用法之意。卿等宜体之无忽也。闰七月丁卯,太祖谓侍臣宋濂等曰:自古圣哲之主,知天下之难保也,故远声色,去奢靡,以图天下之安,是以天命眷顾,久而不厌。后世中材之主,当天下无事,侈心纵欲,鲜克有终。至如秦始皇、汉武帝,好尚神仙,以求长生,疲精劳神,卒无所得。使移此心以图治,天下安有不理。以朕观之,人君清心寡欲,勤于政事,不作无益以害有益,使民安田里,足衣食,熙熙皞皞而不自知,此即神仙也。功名垂于简册,声名流于后世,此即长生不死也。夫恍惚之事难凭,幽怪之说易惑,在谨所其好尚耳。朕常夙夜兢业,图天下之安,其敢游心于此。濂对曰:陛下斯言,足以祛千古之惑。《明宝训》:洪武二年二月壬辰,太祖谓翰林侍读学士詹同曰:以仁义定天下,虽迟而长久,以诈力取天下,虽易而速亡。监于周、秦可见矣。故周之仁厚可以为法,秦之暴虐可以为戒。若汉、唐、宋之政治,亦互有得失。但当取其所长而舍其所短。若概曰汉、唐、宋而不审择于是非取舍,则得失混淆矣。

四年六月庚戌,太祖御奉天门,谓吏部尚书詹同曰:论行事于目前,不若鉴之往古。卿儒者,宜知古先帝王为治之道,试为朕言之。同对曰:古先帝王之治,无过于唐虞、三代可以为法也。太祖曰:三代而上,治本于心;三代而下,治由于法。本于心者,道德仁义,其用为无穷;由乎法者,权谋术数,其用盖有时而穷。然为治者,违乎道德仁义,必入乎权谋术数。甚矣,择术不可不慎也。

《大政纪》:洪武四年十二月己卯,上以尧舜执中之旨,谕礼部侍郎曾鲁曰:朕求古帝王之治,莫盛于尧舜。然观其授受,其要在允执厥中。后之儒者,讲之非不精,及见诸行事,往往背驰。鲁曰:尧舜以此道宰制万事,如执权衡,物之轻重长短,自不能违,而皆得其当,此所以致雍熙之治也。后世鲜能体此道,于是处事之际,欲求其一一至当,难矣。上曰:人君一心,治化之本。存于中者无尧舜之心,而欲施于政者有尧舜之治,不可得也。鲁又曰:尧舜之道,载之典谟者,无以加矣。至于修身理政,本末次第,具《大学》一书。上曰:《大学》,平治天下之本,岂可舍此而他求哉。

《明宝训》:洪武十年九月戊寅,太祖谓侍臣曰:前代庸君暗主,莫不以垂拱无为藉口,纵恣荒宁,不亲政事。孰不知天下者,无逸然后可逸。若以荒宁怠政为垂拱无为,帝舜何为曰耄期倦于勤,大禹何以惜寸阴,文王何以日昃不食。且人君日理万机,怠心一生,则庶务壅滞,贻患不可胜言。朕即位有年,常以勤励自勉,未旦即临朝,晡时而后还宫。夜卧不能安席,被衣而起,或仰观天象,见一星失次,即为忧惕。或量度民事,有当速行者,即次第笔记,待旦发遣。朕非不欲暂安,但祗畏天命,不敢故尔。朕言及此者,但恐群臣以天下无事便欲逸乐,股肱既惰,元首丛脞,民何所赖。《书》云功崇惟志,业广惟勤。群臣皆顿首受命。

《大政纪》:太祖辟儒士范祖干、叶仪。祖干持《大学》以进。上问:治道何先。对曰:不出乎此书。上命祖干剖析其义,祖干以为帝王之道,自修身齐家以至于治国平天下,必上下四方均齐方正,使万物各得其所,可以言治。上曰:圣人之道,所以为万世法。吾自起兵以来,号令赏罚一有不平,何以服众。夫武定祸乱,文治太平,悉此道也。

《明卓异记》:司天监进元主所制水晶宫漏,备极机巧,中设二木偶人,能按时自击钲鼓。上览之,谓侍臣曰:废万几之务而用心于此,所谓作无益害有益也。使移此心以治天下,何至灭亡。命左右碎之。

《大政纪》:洪武十二年八月,上御华盖殿,与侍臣论治身之道,上曰:人之害莫大于欲。欲非止于男女宫室、饮食服御而已,凡求私便于己者皆欲也。然惟礼可以制之。先王制礼,所以防欲也,礼废则欲肆。为君而废礼纵欲,则毒流于民,为臣而废礼纵欲,则祸延于家。故循礼可以寡过,肆欲必至灭身。十一月丁酉,上与翰林待制吴沈论持身保业之道,上曰:人当无所不谨。事虽微而必虑,行虽小而必防。不虑于微,终贻大患,不防于小,终亏大德。谨小行而无已者,则可以成大业。忽细事而不戒者,则必至成大恶。常人且然,况人君乎。沈对曰:圣虑及此,诚社稷永安之道。《明宝训》:洪武十五年二月乙亥,太祖谕群臣曰:朕统一天下,于今十有五年,夙夜靡宁,诚以天下之大,生齿之众,庶事之繁,日决万几。苟有怠忽,或一言不当,贻四海之忧;或一事之失,为天下之患,岂可不尽心乎。朕与卿等共理,当各勤乃事,体朕至怀。

《大政记》:洪武十五年九月,晋府长史桂彦良上太平治要十二事,上以通儒称之。一曰法天道,二曰广地理,三曰服人心,四曰养圣德,五曰培国脉,六曰开经筵,七曰精选举,八曰审刑罚,九曰敦教化,十曰驭外患,十一曰蒐才俊,十二曰广咨访。

十七年七月,上与翰林待诏朱善等论治体。上曰:人君能以天下之好恶为好恶,则公;以天下之智识为智识,则明。又曰:人之常情,多矜己能,好言人过。君子则扬人之善,不矜己之善;贷人之过,不贷己之过。又曰:万事不可以耳目察,惟虚心以应之;多方不可以智力服,惟诚心以待之。善等皆悚听。

二十二年十一月己丑朔,上与翰林学士刘三吾,论治民之道,三吾言南北风俗不同,南可以德化,北可以威制。上曰:地有南北,民无两心。帝王一视同仁,岂有彼此之间。汝谓南方风气柔弱,故可以德化;北方风气刚劲,故当以威制。然君子小人何地无之。君子怀德,小人怀威,施之各有攸当,乌可概以一言乎。三吾悚服稽首而退。

《名山藏·典谟记》:洪武二十五年七月,上谓侍臣曰:治有缓急。治乱民不可急,急则益乱;抚治民不可扰,扰则不治。

二十七年正月,上退朝,顾翰林学士刘三吾曰:朕历年久而益惧者,恐懈也。日慎一日,效尚未臻。甚矣,治难。夫爱民之心不实,则民不蒙泽。民不蒙泽,则众离,怨积,朕常惧焉。

《明宝训》:洪武二十八年十一月癸亥,侍臣进讲《尚书·无逸篇》。太祖曰:自昔有国家者,未有不以勤而兴,以逸而废。勤与逸,理乱盛衰所系也。人君当常存惕厉,不可少怠,以图其终。成王之时,天下晏然,周公辅政,乃作是书,反覆开谕。上自天命之精微,下至民生稼穑之艰难,以及闾里小民之怨诅,莫不具载。周公之爱君,先事而虑,其意深矣。朕每观是篇,必反覆详味,求古人之用心。尝令儒臣书于殿壁,朝夕省阅,以为鉴戒。今日讲此,深惬朕心,闻之愈益警惕。

《大政记》:洪武二十九年正月庚申朔,上与礼部尚书门克新论至治之难,上罢朝,从容问左右民间事。礼部尚书门克新对曰:圣泽深广,天下之民各安生业,幸蒙至治。上曰:虽尧舜在上,不能保天下无穷民。若谓民皆安业,朕恐未然,何得遽言至治。

《青溪暇笔》:李淑通,名泰,鹿邑人。洪武末,为詹事府通事舍人。云:太祖恒诵唐人李山甫上元怀古诗,吟哦不绝,且大书置屏间。其诗曰:南朝天子爱风流,尽守江山不到头。总为战争收拾得,却因歌舞破除休。尧将道德终无敌,秦把金汤可自由。试问繁华何处在,雨花烟草石城秋。呜呼,安不忘危,天下宁有不致太平者哉。此后王所当法也。

《大政记》:永乐元年正月己卯朔,敕谕内外文武群臣曰:上天之德,好生为大,人君法天爱人为本。我皇考太祖高皇帝,受天明命,为天下主。政教修明,近古鲜比。朕缵承大统,思承付托之重。尔文武群臣,共遵成宪,悉力一志。敬之慎之。

六年五月,翰林院庶吉士蒋幵,上言五事,命所司行之。一言安不忘危,宜敕五军各卫,以时训练军士,毋致废弛。二言巡幸北京,宜增扈从军士,以耸观瞻,备不虞。三言预备仓在乡村,难于守视,莫若移府州县城内,委老人及有丁粮者守视。四言师范庸常,难以成材,宜敕吏部,精选经明行修之士,以充教官。五言乡荐多大义未通,宜敕各布按二司精,选实学之士,毋贪多滥举,仍敕礼部会试,亦皆精选。上览之,曰:其言皆是。令所司施行。

《名山藏·典谟记》:永乐十三年正月,敕谕天下来朝有司曰:朕夙夜图治,擢任贤能,苟能尽心修职,俾康兆庶,天下未有不太平者也。夫为官者,以忠勤廉谨为本,以公正仁恕为先。忠则不欺,勤则不怠,廉则不贪,谨则不肆。公则不私,正则不偏,仁则不暴,恕则不害。毋谓民愚而心实神,毋谓朝廷可欺也。而上天鉴之,不遵朕言,罪不赦。钦哉。

《大政纪》:宣德二年八月,上与侍臣论诏令不可失信于民。上曰:闻朝廷下宽恤之令,或为有司沮格者,诚有之乎。侍臣对曰:亦间有之。上曰:治天下,以信为本。朕每出一诏令,必预度可行,可守,而后发。不然徒失信于民,岂为君之道。为臣辅君,理民以信义为要。君欲施仁,而臣沮格于下。不忠孰大焉。侍臣对曰:此实任事之臣,负陛下。唯陛下明断耳。

四年四月甲申,上御便殿,与侍臣论汉武帝、唐元宗治乱之由。上问:汉唐诸君,在位孰久。对曰:汉之武帝,唐之元宗,皆在位久。上曰:汉武好大喜功,海内虚耗。末年能惩前过。元宗初政有贞观之风,久而恣欲,疏忠任邪,遂致祸乱,窜身失国。武帝犹为彼善于此。又曰:善心生则明,欲心生则闇。武帝以田千秋为贤,元宗以李林甫为贤。此治乱所由异也。

正统十四年九月,郕王即皇帝位。都察院历事举人练纲,上中兴要务八条。上命所司知之,一曰谨天变,二曰急先务,三曰正军法,四曰布恩泽,五曰广言路,六曰屏奸邪,七曰公荐举,八曰察群吏。援古证今,大要谓:中兴与创业,无异因败为成,转祸为福。惟在君心一转移之间。

成化二年闰三月,礼部尚书姚夔,率群臣上封事。上慰谕之。疏略曰:皇上当念祖宗之付托,思天下之艰难。勿以目前无事,而恣于宴安,肆于逸乐,以礼法齐家,以节俭制用,官爵无滥授,金帛无妄费,土木勿妄兴,斋醮勿频设,出入有防,巡游有度,节嗜欲,养天和,留心万机,无忘正务。

《名山藏·典谟记》:成化二十二年六月,敕谕文武群臣曰:朕惟人君图治,必先得贤人。臣辅治,必谨奉法。太祖高皇帝,创业贻谋,百司庶务,具有成宪。列圣相承守,而勿失。朕继统遵承,夙夜兢兢,恒思人辅。奈岁月滋久,文恬武嬉,往往有恣情玩法,隳职偾事。形迹败露,已寘宪典。尚虑尔群臣,罔知儆戒,以致名节不立,勋业无闻。国家何赖焉。特兹戒谕,当各惕然奉公。或内省有疚,须痛自惩艾。称朕求贤图治之意。

《臣林记》:刘大夏,字时雍,孝宗召为兵部尚书。时上方注意太平,裁抑奄寺,搜剔冗蠹。大夏承上指行之,数与刘健、谢迁、李东阳、都御史戴珊被召对,而与珊尤频上语。久夹城日,高犹未下,天下欣欣望治焉。《永陵编年史》:嘉靖四年春正月,吏部侍郎胡世宁服阕,自言衰病,不能赴阙。先陈治道急务,以效愚忠。在慎内臣,恤饥民。又云:席书以达礼受知,擢居礼部,此因材受任,无足为异。而言官宜于内外郎官,选其忠直公慎,识治道者。慎之勿误用匪人。世宁居忧,尝献礼议,有当上心者。故嘉纳之,起为兵部侍郎。

御史刘翀言十事:一缉圣学,二近正人,三远佞人,四畏天变,五恤民隐,六容直谏,七立纪纲,八平赏罚,九广恩威,十设总督,皆含规讽。不报。

《名山藏·夏言传》:上敕言曰:尔居官以来,多所建白,为国为民,甚有规裨耕蚕二事。朕以具告祖考。夫成王有周贤君,周公犹拳拳进无逸。朕何人斯,斯实尔忠。赐尔四品服色,尔其益励乃心,思尽乃职,政事可否,天下治忽。有一见闻,即直陈之,以无负朕。

《昭陵编年史》:隆庆元年,陈以勤上谨始十事:曰定志,曰保位,曰畏天,曰法祖,曰爱民,曰崇俭,曰揽权,曰用人,曰接下,曰听言。上嘉纳之。

六年二月,待诏刘奋庸疏言:皇上即位以来,六年矣。海内非不乂安,而灾疹未息。外夷非不威顺,而伏机可虑。朝政若饬,而权柄渐移。仕路若清,而宿蠹如昔。臣,藩邸旧臣也。何忍缄默,谨条为五事以闻。一曰保养圣躬,乞凝神定虑,忍性抑情,毋逞旦夕之乐,而轻百年之虑。毋以有限之体,而当众欲之攻。则圣德日清,而圣寿益永矣。二曰总揽政权,先帝英明果断,恩威莫测。臣下敛手,莫敢弄权。今政府之所拟议,百司之所奉行,人才之用舍,国是之更张,果出于宸断乎,协于公论乎。即辅导东宫,乃阁臣之职。而敢图身便,朝廷名器,本励世之具,而敢以市恩。先帝之世,孰敢为此。乞大奋乾纲,独观万化,则上下莫测其机,而政柄不至偏重矣。三曰慎俭德,岁费有经,入不酬出,今内府取银已数十万,求珍宝,作鳌山,镂金雕玉,国计日虚。所宜痛戒。四曰留心章奏,或关君德,或言朝政,或评人品,或酌时事,皆以效忠,匪有要挟。乞当理者,必庸。狂直者必恕,以来忠益。五曰用忠直,即位以来,或以勤政谏,或以节用谏,或以进贤退不肖谏,非承望风旨,而攻击以泄愤,非近合权要,而荐拔以树恩,皆本于忠直,乃遭斥逐。乞嘉批鳞,而速用,以尽其才。疏上,谪兴国州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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