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PT小说程序 > 佛学宝典 > 劝发菩提心文讲记 > 乙、正说

劝发菩提心文讲记 乙、正说

作者:演培 分类:佛学宝典 更新时间:2025-01-10 10:56:51 来源:本站原创

演培法师著述

一、略标

【此菩提心,诸善中王;必有因缘,方得发起。今言因缘,略有十种。何等为十?一者、念佛重恩故;二者、念父母恩故;三者、念师长恩故;四者、念施主恩故;五者、念众生恩故;六者、念生死苦故;七者、尊重己灵故;八者、忏悔业障故;九者、求生净土故;十者、为念正法得久住故。】

本文的绪说,已经讲完;本文的正说,现在来讲。所谓正说,就是正式的说明发菩提心的因缘,亦即告诉我们以何因缘发菩提心。以佛法说,不论做什么,都有其因缘,具备了因缘,然后才可做成你所要做的什么。发菩提心,自亦缺少不了因缘,如果没有因缘,不会发菩提心。

在未解说发心因缘之前,先来赞叹一下菩提心的殊胜。初二句是赞叹菩提心,次二句是说菩提心要因缘才得生起。‘此菩提心,诸善中王’。王是自由自在的意思。如古代的国王,能自由自在的统治国家的一切,没有谁能超过国王的权力,所以称王。菩提心在一切善法中,的确具有自由自在义,没有一个善法可以超过它,因此称王。其所以称之为王,是约它特别殊胜的意义说。在世间的一切善法中,要以菩提心的这一善法,为最殊胜最高超的。诸善,不用说,是包含著很多善的,然而,大体上可分为世间善法与出世间善法。善法虽说很多,但当我们发了菩提心后,一切善法无不为这菩提心之所统摄。换句话说:菩提心能领导一切善法,而一切善法却不能领导菩提心。是即菩提心为诸善中王的意义。在大乘经典中,常说到菩提心是由大悲心所触发的,因此二者有著密切而不可分离的关系。观音大士一次曾向佛陀这样表白过:一个菩萨行者,不必广修一切法门,只要修学大悲法门,其他一切法门都将随大悲心而转。因为你能抱持一念大悲心以等视众生,由于大悲心的驱使,一切善法自然跟著而来。以布施说:如果具有大悲心,纵然自身很困难,但因抵抗不住大悲的动力,使你自然而然的去实践布施这一善法。再以持戒来说:假如具有大悲心,看到众生的苦痛不已,你自然就会守持不杀生、不偷盗等戒。以忍辱来说亦然,你如具有大悲心,即使蒙受众生的淩辱,或遭遇重重的打击,可是因悲心的在抱,那你就能容忍这些淩辱与打击。可见一切善法,都是随逐大悲心而转的。如果不是大悲菩提心,纵然能修善法,也是狭小而不广泛的,是间断而不常恒的。本此可以了解,菩提心在一切善法中,是能率领群善的领导者,一切善法莫不在菩提心的统领下而得完成,所以称为诸善中王。

‘必有因缘,方得发起’,是表示菩提心的发起,并非是无因无缘的。‘法不孤起,仗境方生’,这是我们常听到的两句话。一切事事物物的生起,必各有其条件,而这有主要的条件与次要的条件之分,以此主要与次要的因素配合,然后一切事物方得生起。这主要与次要的条件,在佛法说,就是因缘。因是菩提种子,如不具有菩提种子,即使遇到外缘,亦不会发菩提心。由于内在具有菩提种子,一旦与外缘接触,立即就发起菩提心来。法华经说:‘佛种从缘起’。更可知道发菩提心的因缘不可缺少。

讲到发菩提心的因缘,自然是很多的,如要一一的说出来,事实是属不可能的。省庵大师为此,特简括的提示十种,所以说:‘今言因缘,略有十种’。在这十种因缘中,前五种是属外在的因缘,后五种是属内在的因缘。‘何等为十?’这是征问。以下就列出十种因缘,而这十种因缘,是有其必然次第而不容有所混乱颠倒的。

修学佛法的佛弟子,不论是在家出家的,最重要的莫过于时常思念佛陀所给与我们的深恩重德而思有以报答,所以‘一者念佛重恩故’发菩提心列为第一。

要报佛恩,当然是要运用我们的生命体,而这生命体是由父母赐给我们的,对于父母的恩德,自亦不能不报,所以‘二者念父母恩故’发菩提心列为第二。

吾人的生命体,虽由父母而来,但能得到各种知识,乃至了解一些佛法,都由师长教导而来,假定不是这样,你将一无所知,所以‘三者念师长恩故’发菩提心列为第三。

以出家学佛者说,父母生我,师长教我,固然不错,如没有施主的财物供养,就不能安心办道,住持佛法,度化众生,是以出家学佛者,必须还要时时刻刻念施主恩,所以‘四者念施主恩故’发菩提心列为第四。

人与人间有著相互依存的关系,所以世界人类交织成一种非常密切的关系网。众生,似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从无始以迄于今的长时间来看,同样有著亲属的关系,所以‘五者念众生恩故’发菩提心列为第五。

如上所说的念五种恩,是修学佛法者所应具有的观念。但修学佛法的终极目的,是为了脱生死的大苦,假定不是为了这个终极目的,那又何必学佛?学佛又有何意义?所以‘六者念生死苦故’发菩提心列为第六。

了解生死是一大苦,而想解决这大苦时,必须尊重己灵,就是自己尊重自己。假如一个人不尊重己灵,那他在世间就会造作种种罪愆,为人不善,怎么能够了脱生死?所以‘七者尊重己灵故’发菩提心列为第七。

尊重己灵为的是出离生死,要出离生死苦,还得如法修行。在修行的过程中,要得顺遂无碍的前进,必须忏除业障。因为业障是修行道路上的大障碍,必须予以忏除,所以‘八者忏悔业障故’发菩提心列为第八。

在这恶浊的世间修行,障道的因缘是很多的,如欲获得理想的清净环境,顺利的了脱生死,并且还学得很多的度生方便,这唯有求生净土。因为在净土中最易修行的,所以‘九者求生净土故’发菩提心列为第九。

在未去到净土之前,如了解到佛法,不但对自身有利益,且对人类有利益,甚至对三界五趣中的一切众生有利益,那就必须努力,使如来的正法,得永恒的住在世间,所以‘十者为念正法得久住故’发菩提心列为第十。

以上十种因缘,看是各自独立,实则有著互相连锁的关系,不容我们改变其前后次第的。省庵大师从经典中,取出这十种的发心因缘,亦可看出他老的悲智深广。

二、别释

念佛重恩发菩提心

【云何念佛重恩?谓我释迦如来,最初发心,为我等故,行菩萨道,经无量劫,备受诸苦。我造业时,佛则哀怜,方便教化,而我愚痴,不知信受。我堕地狱,佛复悲痛,欲代我苦,而我业重,不能救拔。我生人道,佛以方便,令种善根,世世生生,随逐于我,心无暂舍。】

这是发菩提心的第一因缘。从这段文看,可知大圣释迦牟尼,对于我们这班一直在生死中流转的众生,其恩德是如何的深重,所以一个真正修学佛法的佛弟子,对自己所信奉的佛陀深恩重德,如果不知思念酬报的话,那就不够资格称为真正的佛教徒了。

然而‘云何念佛重恩’?答覆这个问题说:‘谓我释迦如来,最初发心’。这里说的释迦如来,是专指娑婆教主而言。如扩大说:十方诸佛,无不对我们有大恩德,但我们现在生于娑婆世界,所以能够知道修学佛法,完全是由本师释迦如来告诉我们的。但释迦如来对于我们有恩,不是在二千五百年前成佛后来度化我们才有恩,早在他老人家最初发心行菩萨道时,就已度化我们而有恩了。

释迦如来,这是圣者之名,而为诸位所常听到的。释迦是姓,为刹帝利种的一族。本来是姓瞿昙氏,后来由于分族,才称为释迦的,义译叫做能仁。释迦佛陀的最初发心,根据如来在经典中的自我介绍,是在古释迦佛那个时候开始发心的。如以三大阿僧祗劫的时间说,是在三大阿僧祗劫前的那时;如以无量阿僧祗劫的时间说,是在无量阿僧祗劫前的那时,在那时候,有佛出世,名释迦佛——为拣别不是我们现在所信奉的释迦,所以经中称为古释迦佛。当古释迦佛出现于世时,我们的教主释迦牟尼,还是一个做陶器的陶师。古释迦佛以天眼观察,得知这个陶师的学佛因缘已经成熟,于是就去到陶师家里,并在那儿借宿一宵。陶师见到佛陀的庄严感到非常欢喜,生起恭敬信心,很乐意的供养他。古释迦佛也就在这个时候,为陶师说法。陶师听了佛法,就发起菩提心,而且心中这样的默忖:‘愿我未来成佛时,亦如释迦如来’。当时在陶师旁,有四个帮忙做工的工人,见到这一情景,也心生欢喜,并作这样默祷:愿将来陶师成佛时,作为佛的四大弟子。所以到陶师成为释迦佛时,这四个工人也就成了佛陀座下的四大弟子——舍利弗、目犍连、须菩提、富楼那。由此可知这里说的最初发心,是约佛在古释迦前初发菩提心说的。如依法华经的开迹显本说,佛陀早在久远劫前已经发心,自是又当别论。

释迦牟尼在古释迦佛前发心,是为他老上求佛道,下化众生的开始。菩萨发心无非为的度化众生,所以说:‘为我等故’。为了使诸众生,也能走向佛道,菩萨不辞艰苦、不厌疲惫的‘行菩萨道’。一个初发心的菩萨行者,仍然是在生死之中,于生死往来中,度化各类众生,‘经’过‘无量劫’这么长的时间,真可说是‘备受诸苦’。初心菩萨所受的诸苦,与现实人生所受的诸苦,是同样的。除了现实人生所难避免的痛苦外,菩萨在度化众生时,还得备受众生所给予的种种痛苦。

以入深山潜修与入社会度众比较来说,前者较后者为易。因为前者只为解决个己的问题,没有人事上的纷扰,而后者要入社会荷负度化工作,不得不与人群发生联系接触。可是人与人间,一旦发生接触,那人事上的磨擦,必然是免不了的。由于人事的磨擦,挫折与打击,自然跟著而来。在现实中,我们就常见闻到:居于深山专做自修工作的行者,因环境单纯,不与人接触,所以就不会受到他人的嫉妒与排挤。不唯如此,而且还博得各方的同声赞美。相反的,一个菩萨行者,当他行菩萨道弘法度生时,不但难博得他人的赞誉,甚且还招来别人的嫉妒与不正确的批评。在这种情况下,常使志愿不坚的菩萨行者,因经不起肉体与精神的双重痛苦,而退失菩提心。但一个志愿坚毅的菩萨,是不以痛苦为痛苦的,仍精进勇猛的去完成度化的行愿。菩萨度生所以要备受诸苦,我们还可这样的说:度生,在时间方面不应有所拣别,就是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众生可度,冷热也好,风雨也好,都得去做你应做的救生事业,不可怕苦而不前的。度生,在空间方面不应有所拣别,就是不论什么地方,而且越是苦的地方,越要去度苦的众生,不可怕苦而不去的。总之,只要你是菩萨行者,你就得不怕吃苦的去度生。所以菩萨在菩萨道的过程中,确是要受无量无边的痛苦的。

佛在因地行菩萨道时,见到‘我’们作恶‘造业’的‘时’候,‘佛则’生起‘哀’痛‘怜’愍心来,觉得我们众生实在太可哀怜了!因佛深悉因果不泯,造了恶业的因,一定难逃恶报的果。是以佛为大悲心之所驱使,不得不运用种种善巧‘方便’,以‘教化’愚痴的众生,希望制止众生不要去造后果堪虞的恶业。可是刚强难调难伏的众生是不易教化的,佛虽苦口婆心施以种种教化,‘而我’们这班‘愚痴’的众生,根本‘不知信受’如来的教诫,以为这是蒙蔽人群的迷信——如现有很多受时代洗礼的新人物,听了佛法的理论,不但不肯信受,反而讥为传播迷信,或者评为阻碍时代的前进。像这样冥顽不灵的人群,你说不是愚痴颠倒是什么?

众生既在现实世间造了恶业,自然是有如是因而感如是果,将来必定会要堕入地狱等的三恶趣中去的。当‘我’们‘堕’入‘地狱’去受苦报时,‘佛’又‘复悲痛’不已,希‘欲’来‘代我’们受‘苦’。如八大人觉经说:‘愿代众生受无量苦’,这差不多是每个菩萨行者共有的愿心。可是佛在因中行菩萨道时,虽以不可思议的威德神通之力,想要来代我们受苦,但因众生的业力也是不可思议的,佛陀虽很大慈大悲的要这样做,‘而’因‘我’们众生的‘业’障太过深‘重’,自己作业必须自己受果,所以不能代替我们受苦,‘不能救拔’我们出离地狱。如要出离地狱,不受地狱之苦,必要等你业报受尽。一天业报未尽,一天不能离苦,一天不得出于地狱。

到我们在地狱的苦报受尽,由于过去生中的戒善因缘,而‘我’们再次‘生’到‘人道’中来,‘佛’又大慈大悲的,‘以’种种的善巧‘方便’,来开导教化我们,使‘令’我们再度‘种’下‘善根’。这里说的善根,是很广泛的,或是人天善根,或是解脱善根,或是成佛善根。为了要使我们种下深厚的善根,恐怕我们有的时候忘记,佛又特别‘世世生生’的‘随逐于我’们,其‘心无’有一时一刻的‘暂舍’。真的,佛陀自从发心以来,生生世世的都随逐在我们的前后,用各种不同的方法进行感化教导,希望我们出离生死苦海。从不因为我们的难以教化,就弃舍我们而不加以过问。相反的,越是最顽劣的众生,越是最苦恼的众生,越为菩萨所要度化的物件。因在佛菩萨的观念中,认为这些众生,才是真正需要济度的。假定因为众生的顽劣而就放弃教化,这是不合慈悲精神的。当知一个知道向上的众生,暂时不去度化他,他还不致于堕落,一个不知向上的众生,而且在妄造罪恶,如不去度化他,那他未来的前途,是很悲惨的!所以佛菩萨特别度化罪业深重的众生,希望这些众生改转过来向上向善向解脱。由此,亦可看出佛菩萨对于我们的恩德是怎样重大了。如世间的父母对于子女也是这样,聪敏而能自立的子女,父母固然同样的疼爱他,但对顽劣不上进的子女,父母尤其对他们关心,时刻的将心放在他们身上,予以种种的照顾,给与种种的指导,希望他们得以成人。父母之爱子女如此,佛菩萨慈爱众生亦然。

【佛初出世,我尚沉沦,今得人身,佛已灭度。何罪而生末法?何福而预出家?何障而不见金身?何幸而躬逢舍利?】

关于这段文的前四句,古德曾有这样的四句话说:‘佛出世时我沉沦,我得人身佛灭度,懊恼此身多业障,不见如来金色身’。这是几句痛心疾首的话,我们如果真能体会其中意义,必然会要痛哭流涕的。站在一个修学佛法的佛弟子立场说,如能亲见佛陀,是最理想不过的。从大小乘的经典中,可以明白的看到:佛在世时,多少人得到解脱,多少人证得阿罗汉果,多少人发广大心行菩萨道。是以做个佛弟子,总希望生在有佛出世的时代,不愿意生在佛前佛后。因佛前佛后,是八难之一,修学佛法是很不容易的。大乘经中常常说到亲近诸佛,亦即是表示与佛同在一处,最为圆满。可是不幸的是:当‘佛’最‘初出’现于‘世’时,‘我’们‘尚沉沦’在三途中,根本没有机会见佛闻法;到了‘今’天,我们虽‘得人身’,而‘佛’却‘已’老早‘灭度’,又没有因缘见佛闻法。试想想看,我们的业障,是多么深重?说实在的,假定我们生在二千五百多年前佛出世的时代,我们恐怕早已获得解脱,哪里还会在生死中沉沦?当知佛的威德神通之力,是不可思议的,只要我们一见佛的相好庄严,一闻佛的微妙音声,不期然的就为佛陀之所感化,跟随佛陀如法修行以证果。所以为佛子者,要常常的发愿生在佛前,要发愿到十方世界去亲近诸佛。弥陀经说:‘彼佛国土众生,常于清旦,各以衣绒,盛众妙华,供养他方十万亿佛,即以食时还到本国’。是即显示,要常在佛前,要多得见佛。现在我们是生在末法时代,不特没有生在佛住世的时候好,亦没有生在正法及像法的时代理想。然而这能怪谁?只怪自己业障深重,其他还有什么话说?究是‘何’种深厚的‘罪’障‘而’使我们‘生’于‘末法’时代?这当然由于没有种下见佛的善根,而反造了很多的罪恶,才生在这个末法时代的。生在末法时代,不论从哪方面说,都是不理想的。不特业障重,相对的福德亦薄,智慧亦浅,困难亦多,要做什么,都很难得到成就,修行自更是障碍重重。所以佛法行者,一旦想到这里,不免自谴自责,责问自己以什么罪障而生在末法时代的?这句话可说是对自己严格的谴责。

不错,末法时代是不理想的,但同样生在末法时代的人群,有的迷醉于欲乐的生活,不知佛法为何物,更不知道什么叫做学佛修行?我们现在不但能够学佛,而且还能从佛出家依法修行,不能不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因而自庆的说:在这末法时代,究是‘何’种深厚的‘福’德,使我‘而预出家’僧伦之数,做个如法修行的出家佛子?依佛法说:出家不是容易的,没有深厚的福德善根,是没有因缘出家的。出家不但是大丈夫事,更是大功德事。如经中说:‘出家之利,高于须弥,深于巨海,广于虚空。所以然者,由出家故方得成佛,三世诸佛未有不因舍家出家成佛者也’。是以佛法行者,得在佛法中出家,应该深自庆幸的,应为得到僧伦三宝之数而欢欣的。

生在末法时代,得预出家之林,虽是值得庆幸的,但佛毕竟已经灭度两千多年,我们不能亲见如来金色之身,不能不说这是我们最大的憾事,不能不说这是我们的业障所致。佛身称为金色之身,如传灯录说:‘西方有佛,其形丈六而黄金色’。所以佛出人间,虽诸示同人法,但佛的色身,不特其形态高大,而且是纯黄金色,是还有别于一般常人的。若见如来金色之身,不用说,这是有很大福德的,现在不能亲见如来金色之身,当然是由于我们的罪障深重。然而究竟为了‘何’种罪‘障’而使我们‘不’能‘见’到如来‘金’色之‘身’?这样的反躬自问,自亦含有深自谴责的意思在内。所以我们不见金色之身,不要怪佛不慈悲示现,只怪自己的业深障重。不错,不见如来金色之身,诚然是值得遗憾的,不过佛虽灭度了两千多年,但佛的舍利仍留存人间,还有机会礼拜佛陀的舍利,仍是值得庆幸的。因而自庆的说:在佛涅槃后的今天,究是‘何’种的‘幸’运‘而’使我‘躬逢’佛陀的生身‘舍利’?舍利,又叫设利罗,或名室利罗,中国话叫做坚固。谓人的生命肉体,死后经过烈火的燃烧,其所留存下来的,名为舍利。普通叫做灵骨或骨骸,因烈火不能烧毁,所以称为坚固,不过其中有种‘晶莹光耀的圆状凝固体,彩色间错,灿烂奇观,唯有戒德清净,定慧庄严的大德高僧,始能烧得出来,非一般人所能有。故学佛人特别珍视之,并以此作为有无真实修行功德的考验……金光明经舍身品说:“此之舍利,乃是无量戒定慧香之所薰馥”,应即指此’。佛陀的舍利,向来说有两种:一是生身舍利,就是佛灭后所烧出的无量舍利;二是法身舍利,就是佛所说的大小乘一切经典。这儿说的躬逢舍利,是指生身舍利说的。因为当时省庵大师在阿育王寺礼拜舍利而说这样的话。

【如是思惟,向使不种善根,何以得闻佛法?不闻佛法,焉知常受佛恩?此恩此德,邱山难喻。】

依上种种所说,而作‘如是思惟’:假定我们在过去生中,一‘向’以来‘使’令自己,‘不’曾在三宝门中,‘种’过各种不同‘善根’的话,那我们在现生中,‘何以得’有因缘听‘闻佛’陀的正‘法’?如果‘不’听‘闻’到‘佛法’,又‘焉知常’时承‘受佛’的深‘恩’重德?如上说的方便教化,欲代我苦,令种善根,都是佛陀所给予我们的恩德。而佛的‘此恩此德’之高大,以世间的邱陵山岳来比喻,是难以为喻的,所以说‘邱山难喻’。邱是土邱,山是高山。不论邱陵高山,若与如来所给予众生的恩德比较,真有天壤之别,无法可以相比。

如释尊前生投身喂虎:据说,过去有三个王子,一同出外游玩,最小的一个就是释迦。他们经过一处山林,看见一只老虎,产了七只小虎,已经七天没有东西吃了。释迦看见了,很不忍心,便摆脱两位哥哥,解开身上的衣服,投身到饿虎的面前,给它们吃。老虎很是感动,不敢吃他,他又用干竹刺颈,流出鲜血,饿虎见了血,才把他吃了。这时候,大地震动,天上的花像雨点般散下来。除了投身喂虎的牺牲精神,其他如舍眼施人,截头施人,割肉救鸽,自愿代雌鹿去供献国王,无一不是舍己为人,无一不是慈悲流露,无一不对众生有深重恩德。佛对众生的恩德,真是说不能尽,叹莫能穷。

【自非发广大心,行菩萨道,建立佛法,救度众生,纵使粉骨碎身,岂能酬答?是为发菩提心第一因缘也。】

如来所给我们的深恩重德,假使根本不知道,你不去酬报,那还情有可原,假使知道佛恩重大,而不去酬报,不特不够资格做佛弟子,就连做个普通人亦不够资格,因为世人很多能知恩报恩的。所以为佛弟子,应时刻不忘佛的恩德而思有以酬报。但应怎样报答佛的恩德?这不是供养礼拜称扬赞叹,可报佛恩于万一的。真正要报佛的恩德,‘自非发广大心,行菩萨道,建立佛法,救度众生’不可。发广大心,就是发菩提心;行菩萨道,就是本菩提心去实践实行。凡是菩萨所应做的,都应切实的去做。而在菩萨道的过程中,最要做的两大任务,无过于建立佛法与救度众生。没有佛法的地方,要竭力提倡佛法;有佛法的地方,要尽力护持佛法,是为建立佛法。佛法建立起来,就要救拔度脱众生,使众生离苦得乐,了生脱死。假定不发广大心,就不会行菩萨道;不行菩萨道,自不会去建立佛法;不建立佛法,又怎能去度众生?佛所最希望于我们的,就是怎样将佛在三大阿僧祗劫的长时间中,辛勤所证得的正法,得在世间不断的流传下去,使在生死苦海流转的苦恼众生,受到佛法的教化,走上解脱的大道。

文中的‘自非’两字,是反面词,意即假定不是这样,不说我们香花供养,不能报答佛的深恩,‘纵使粉骨碎身’,亦不能报答佛恩于万一,所以说‘岂能酬答’?华严经说:‘假使顶戴经尘劫,身为床座遍大千,若不说法度众生,毕竟无能报佛恩’。在时间方面,顶戴佛陀是这样的长久,在空间方面,为佛床座是这样的普遍,就一般说,不能不说是报了佛的深恩,就佛法说,这不是真正的报佛恩,真正的报佛恩,唯有说法度生。不能宣说如来的正法,不能度化苦恼的众生,不论你怎样做,总归是不能报佛恩的。因为唯有说法度生,才能契合如来的悲心与慈意。诸佛子们!你要报佛恩吗?假定是要的话,请从说法度生做起,不要再做贩卖如来家业的事了!‘是为发菩提心第一因缘也’。

念父母恩发菩提心

【云何念父母恩?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十月三年,怀胎乳哺,推干去湿,咽苦吐甘,才得成人,指望绍继门风,供承祭祀。】

这是发菩提心的第二种因缘,就是念父母恩发菩提心。中国向来有句话说:‘百善孝为先’。孝道,在我国固有文化中,是极受重视的一种德行。可是这一美德,自从民国以来,已被逐渐忽略。今日,正热烈于复兴中国固有文化工作。孝道,既为我国固有文化的美德之一,尤应值得积极提倡实行。今日我们如不将中国固有美德的孝道,予以保存及发扬光大的话,我国光辉灿烂的优美文化,真有被摧残殆尽的一日,这实是值得国人警惕的。说到这里,我们信佛而又稍知佛理的人,对于佛法的重视孝道,当然不会有所怀疑。但不信佛或不明佛理的人,或许会产生这样的疑问:就是所谓孝道,只有儒家的学说特别提倡的,佛家哪有讲孝?至于说到不孝,佛教教主释迦牟尼,可谓是天地间第一不孝,因他违背父王而潜逃去出家修行。不特一般人有这样的误解,就是不少文人学士,亦有不明佛理的误会。他们以儒家所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是孝之始也’。出家人剃度时,剃度须发;受戒时,燃烧香疤,这岂不是有违儒家所说的孝道?现我可以告诉以为佛家非孝的人士,佛法不但不违背孝道,且是真正彻底讲孝的。古德说:‘大孝释迦尊,历劫报亲恩’。所以严格说来,儒家所讲的孝与佛家所讲的孝,有著天壤之别,怎么可说佛法不讲孝道?佛法所说的孝道是超然的,非其他宗教或学说所说的孝道,得以相提并论。然则应‘云何’思‘念父母’的深‘恩’?省庵大师首引诗经尔雅篇的几句话说:‘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哀哀,是形容词,形容为人子女的,假定真切思念父母对自己所付予的深恩重德,那在内心必会不期然的激起阵阵的哀伤之音。念父母恩,为什么会心生悲感?因为我的受生,完全是由父母,而父母生我的时候,那种辛酸劳瘁的情景,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得到的,所以说:‘生我劬劳’。这只要我们仔细的想一想,想想这个身体是什么人生的,你就知道父母之恩,一时一刻都不可忘了。至这生命出生以后,我们这个身体是怎样长大的?全亏什么人抚养的?你再仔细的想一想,就知道父母的恩德,一时一刻亦不可忘了。等到我们稍为长大,能够知道东南西北,是由什么人的教训指引的?你如仔细的想一想,就知道父母的恩德,一时一刻也不能忘了。古人把父母的恩德,比同天高地厚,真是一点不错。所以做人应该知道孝顺父母。人能孝顺父母,就是天地间第一等好人;人能孝顺父母,就是天地间第一等好事。由此可知孝顺是怎样的重要。

‘十月三年,怀胎乳哺’:这两句文,如拆开对照起来,就是‘十月怀胎,三年乳哺’。这是重在母恩一方面讲的。一个胚胎,在母胎中,逐渐完成一个新生命体,约须经过十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内,所以能成新生命,是依靠母亲胎内所供给的滋养料,以维持其生命在胎内成长的。其经过情形,犹如胎儿出胎后,须以饮食去维持他的生命,是一样的道理。而胎儿在母体内,所受用的饮料,是母体的血液。不论母体本身的血液是否充足,但她必须以她的血液,分出一部分来供给胎儿,免使胎儿因缺乏滋养而胎死腹中。正因如此,所以一个怀孕的母亲,不论在饮食上、行动上,都须小心翼翼的,以免影响胎儿的安全。由此不难想像一个孕妇的苦况为何如了。

到了十月怀胎期满,胎儿出现到这世间,做母亲的,又开始第二阶段的辛劳。在佛法中说到胎、卵、湿、化的四生有情,讲到与母体关系最密切,无过于胎生有情。而胎生的人类,依赖母体尤为显著。其他胎生有情,如猪马牛羊,离母体后不久,就能独立生存,不需要完全依母亲的照料。胎生的人类,不但在三年内,必须母乳的哺养,即使断乳以后,仍不能脱离母亲的照料和养育,直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长大成人。在三年的乳哺期间,母体所供给婴儿的白色分泌液体——乳汁,实际是母体中的血液精华。当一个母亲,将她的血液精华,分施给她的婴儿,婴儿得到充分的滋养,以致身体长得肥胖可爱时,做母亲的看到,内心就感到无限的喜悦。

在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女,长得健康活泼,因而,也就没有一个母亲,对她的儿女会吝惜而不供给乳哺。不但如此,且不论在多么寒冷的季节,只要听到婴儿的饥饿啼哭,就毫不顾及本身的寒冷,立刻解衣乳哺。如发现婴儿便溺,立即为婴儿‘推’换‘干’的而取‘去湿’的,不让婴儿感受潮湿之苦。一旦到婴儿断乳后,必须喂给固体食物时,又必先自尝试辨味,如果苦味的,就自己咽了下去,如果是甘美的,就喂吐给婴儿。所以说:‘咽苦吐甘’。母爱的流露,到此可谓无微不至。总之,在婴儿的这段期间,做母亲的不知受了多少艰难劳苦,更不知担了多少忧愁惊怕,请再想一想,父母的深恩重德,岂可一时或忘?现在不妨再引一段论孝的文在这里:‘凡人在初生之时,一刻也离不得父母;半载周岁,认得人的面目,在父母怀中便喜,若别人抱去便啼;自三四岁以至十四五岁,饥则向父母要食,寒则向父母要衣’。而做父母的,‘若是见儿嬉笑,心里就有许多喜欢;见儿啼哭,心里就有许多烦恼。自己未曾吃饭,先怕儿子肚里饥饿;自己未曾穿衣,先怕儿子身上寒冷。时时防儿有病,事事要儿常安。已得长大成人,就代你延师教训,不惜银钱;定亲婚娶,多费资财。期你兴家治业,望你立志成人。若是儿子有些疾病,为父母的,不说幼弱难养,反怨自己调理失错,就日夜焦心,急忙去合药求医,恨不得将身替代。你若出外远行,为父母的,日常牵心挂意,夜常睡梦难安,就是早去迟来,还要倚门悬望。总而言之,为父母的,一生一世,经营算计,哪一件不是为儿女的心肠?若教得像几分人,父母便不胜欢喜;若教得不成人,便死不瞑目。可怜父母的精神心血,都费在儿子身上。及至儿子年纪长大,要知父母日渐衰老,如此深恩,急图报答,尚恐不及尽万分之一。你们为子的,各人细细想一想,可不趁早孝顺么’?接著又说:‘人若不知父母的恩爱,但看自己抚养儿子,同此式样;知道自己养活儿子的劬劳,便知道父母生长自己的恩爱;知道自己责成儿子的心肠,便知道父母指望自己的主意。常言道:“养儿防老,积谷防饥”。父母受了千辛万苦,也只指望儿子孝顺,有个后望。我看今世的人,将父母生养你,教训你,婚配你,却似该当的,所以不能孝顺。试看那乌鸟也晓得反哺,羔羊也知道跪乳,禽兽尚能报本,哪有为人不知孝顺的理?人若不知道孝顺,反不如禽兽了’!

做父母的对于儿女,不知经过多少年的苦心培育,然后儿女‘才得’逐渐‘成人’。待成人后,父母又必‘指望’儿子,能够‘绍’隆‘继’承自家一贯的‘门风’。旧时的我国,对家庭中历代相传的良好门风,是特别注重的。所以为父母的,不但希望第二代能继承固有的门风,而且更指望门风因第二代的努力,愈益发扬光大。如果为子女的,败坏自家的门风,做父母的认为是奇耻大辱。我们常听父母责备子女说:你做什么都可以的,如违家规门风,是不容许的。可以想见继承门风的重要。为父母者,不但望子绍继门风,亦复望子‘供承祭祀’。供承,是约父母在世说的,祭祀,是约父母死后说的。所谓供承,就是供奉承欢之意。如说:‘何为养父母的身?人家贫富贵贱,自有不同,各人随自己的力量,各人尽自己的家私。父母饥,则进食;父母寒,则进衣。有一样好饮食,就思想与父母吃;有一件好衣服,就思想与父母穿;有一处好房屋,就思想与父母住;有一般好器物,有一个好仆人,就思想与父母使用呼唤。冬夏晨昏,俱要诚心照管,凡事俱要小心恭敬,一意喜欢。逢时节以礼庆拜,遇生辰以礼祝贺……要奉得父母欢喜,就是尽心……其行住坐卧,俱要照管扶持。只要得父母安稳自在,快活过日,就是尽心……’。尽心供承,就是孝子。

所谓祭祀,就是祭典拜祀。祀是似的意思。儒家有句话说:‘祭神如神在’,意即当你去祭神的时候,虽不能见到神是怎样的,亦当好像神在你的面前一样,不可稍有一点苟且。我们祭祀祖先,亦应存有‘祭祖如祖在’的意念,态度必须恭敬严肃,不得草率怠慢随便。真能做到这样,祭祀不是没有其意义的。说到这里,我得向诸位交代一句,就是为人子孙的,对已去世的父母或祖先,以祭祀来纪念追思,绝对是合情合理的事,然如世俗以烧锡箔、钱纸、纸衣、纸箱、纸房、纸汽车等,来供奉祖先,是绝对不合佛法的,是毫无一点意义的,更可说是荒谬的。这不但在民间是常见的事,就是一般不明佛理的佛徒,不明所以的亦照做一番,实在要不得,应革除这个陋习。

除了生前供承,死后祭祀,特别是父母在疾病中,‘为人子者,须要加意调摄,小心扶持,请名医用药。病中煎制汤药,进奉饮食,俱要自己亲为,不可尽委奴婢,切不可生一个懈怠的心。只想你在幼小的时候,有了疾病,为父母的,不知为你调理了多少,你今日可有不尽心的理?试看当日汉文帝,母后有病,汤药尚且亲尝呢。父母有病,万一作污床褥,为子者,俱要勤勤洗换,切不可生一个厌恶的心。只想你在怀抱中,便溺粪污,为父母的,不知替你洁净了多少,你今日可有嫌恶的理?试看当日□黔娄,为孱陵县的县官,因父亲有病,尚且尝粪忧心呢。这疾病调理,为人子者,俱要放在心上’。佛经说:‘八福田中,看病福田,第一福田’,父母病怎可不照顾?

【今我等既已出家,滥称释子,忝号沙门。甘旨不供,祭祀不给。生不能养其口体,死不能导其神灵。于世间则为大损,于出世又无实益,两途既失,重罪难逃!】

这段文,完全是针对出家僧众说的。儒家说:‘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一个标准的孝顺儿女,应这样如法实践的。现‘今我等,既’然‘已’经‘出家’,且又‘滥称释子’。释子,是出家修行者的通称,即凡为释迦牟尼佛座下的弟子,都可称为释子。阿含经说:‘四河入海,同一碱味;四姓出家,同称释子’。从佛出家的行者,不论你原来的种姓是什么,只要一进入佛法的僧团,就失去你原有的种姓,而以释为姓氏了,所以称为释子。做了释迦弟子的出家人,如能如法如律的修持,戒德庄严,行为端正,那就不失为是个安分守己的释子;如在释子的行列中,没有好好的依法而行,只是滥竽充数的像个出家人,那就只好说为滥称释子,不够资格称为真正的释子。因为真正的释子,一定是要依法修行的。

再者,出家修道的行者,除了叫做释子,亦还名为沙门。沙门,严格的说,不是容易称的。如说:‘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固是做沙门的所应该做的工夫;若如四十二章经说:‘识心达本源,故号为沙门’,那更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得到的了。设若不能做到这点,是即‘忝号沙门’,不是真正沙门。如所说的‘污道沙门’或‘坏道沙门’,当知就是这里说的忝号沙门,意即只是忝为沙门这么一个名号,实际是不够资格叫做沙门的。真正称为名符其实的沙门的,只有胜道沙门、示道沙门、命道沙门。初如禀佛出家,能灭烦恼而证胜道的出家人;次如断惑证真,能宣示正法而使众生入佛道的出家人;后如调伏烦恼,勤修诸有善法,能使智慧之命增长的出家人。这末说来,做个真正的沙门,实在是不简单的。省庵大师看透当时一般出家人,既不能如法修行,又不能勤修三学,所以不客气的说为滥称释子,忝号沙门。

假定不出家,在双亲面前,还可行世间的孝道,现既已出家,离开了家乡,辞别了爹娘,在这情形下,当然是‘甘旨不供,祭祀不给’了。父母在生的时候,不能以美味的饮食供养父母,是为甘旨不供。以行孝说:‘饮食的事,为人子者,哪个不欲竭力珍馐,罗列甘旨?若是个富贵人家,何难措办?若是家业淡泊的,便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要知古人说得好,菽水承欢,盖为贫贱者言也。就是家常的菜蔬,只要咸淡得宜,生熟中节,不敢潦草,然后敬奉。略有好食先进父母,至于自己,粗粝俱不计较,要奉得父母欢喜,就是尽心。大约年老的人,脾胃自然虚薄,饮食难得消化,进的饮食,须要炖得熟的,软烂的,香美的,方才有益。凡是生冷粘腻坚实难化之物,不可与食,新米新面伤脾之物,亦不可与食。顿数要频,食不可过饱。这饮食调理,为人子者,俱要放在心上’。可是出了家的,双亲在世之日,不能甘旨是供,岂不是有违孝亲之道?当然,如真正做个佛子,自然又当别论。至于父母去世以后,因为出家在外的关系,又不能祭祀以礼,同样是失孝道的。换句话说:不论父母在世去世,都未能尽到为人子的责任,说来能不有愧于心?进一步说,既不能供奉父母的佳肴美味,当然就无从滋养和维持父母的口体,所以说:‘生不能养其口体’。舍离父母的出家人,当父母去世时,大都不能亲视左右,自然也就不能引导父母的神灵向于善趣,所以说:‘死不能导其神灵’。神灵,以世俗一般来说,是指的灵魂;以佛法的意义说,是指第八阿赖耶识。一个人死了,其第八阿赖耶识,就离开现实生命体,而另再去投胎受生。在这时候,如有一个真具道心而修行工夫不错的儿子,从旁依照佛法为其助念,就可引导父母的第八识,再到人间来受生,或上生到天趣去,甚至令其往生西方。出家的儿子,如在佛法方面修持工夫不够,那就不会有这样的力量,可以引导父母的神识去到善趣。为人子者,照理应该供给父母的甘旨,养其口体,使二老娱乐晚年;可是由于我们不能做到这点,站在父母的立场说,有个甘旨不供,口体不养的儿子,在养儿防老的期望下,岂不是个大损?所以说:‘于世间则为大损’。

为人子者,照理应该给予父母的祭祀,导其神灵,使二老能生善处,或者能得到解脱;可是由于我们修持工夫的不够,不能做到一子出家九祖超升的境界,对于父母可说毫无利益和受用,所以说:‘于出世又无实益’。

‘两途既失,重罪难逃’,意即世间及出世间的两条孝道,出家人都已失去应尽的责任,其不孝的重罪,自然是难以逃避。由此可知,即使是出家的子女,对父母生养死葬的责任,还是不可推诿不管的。如在世间的孝道上,不能做到承欢膝下,侍养供奉,则在出世的孝道上,应当做到应尽的本份,如劝导父母信奉三宝,茹素持斋,离恶向善,使之逐渐走上佛法的正道。做一个出家人,对这点如也做不到,那就未免太差劲了。试仔细想一想:我们这个生命体,是由父母而来的,假定没有这生命体,你以什么而得出家?不出家怎能用功办道而获解脱?由此推想,就可知道父母的恩德,的确是很深重的。父母的恩德既如此深重,为子女的,当然应该报答父母。一个真正的佛子,必然是孝敬父母的。若说我已辞亲出家,父母不关我的事了,那就不够资格称为释迦儿孙。

为佛子者,当以佛为榜样,现在就来看看佛是怎样报答现生父母的:释尊成道不久,就回到迦毗罗卫的祖国,去为父王说法。父王听了佛法,立刻就受度化,而证得了初果。到佛将要入涅槃时为了报答母后深恩,特去忉利天上,为母说法三月,使母亦得佛法的实益。最后,在净饭王将去世时,虽说他已证得初果,但仍不免舐犊情深,极为思念他那已经成道的长子,希望佛陀能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在外度化的佛陀,因父王的思念深切,而亦心灵有所感通,于是佛就率领阿难、罗侯罗、优波离等,赶回祖国去见净饭大王的最后一面,使净饭王满足地含笑而逝。佛是人间的大觉者,虽没有一般世俗之情,但仍不失为子之道。我们是什么人?岂可因出家而不报父母恩?

净饭王驾崩后,佛与阿难等三尊者,都守护在净饭王的灵前,直到出殡的那一天,阿难尊者以佛的堂弟身份,请求为其伯父扶棺;罗侯罗尊者亦以净饭王的长孙身份,要求为其祖父扶棺。佛陀,一方面对他两人的请求予以婉拒,一方面又这样的开示他们说:你们的这个孝行,确是非常可嘉的,亦为我所欢喜的。然而,为向末法时代凶恶残暴藐视礼仪的众生示范,今日必须由我亲为父王扶棺,以免一般人们误会,以为出家不问父母的事。结果,佛陀亲扶其父的灵柩,步行直到火葬之处。佛为三界导师,四生慈父,父死尚且亲扶灵柩,谁说佛教不讲孝道?说佛教不讲孝道的人,是对佛教没有丝毫认识,不加考证而下的肤浅评言,实不值识者一笑。

我国唐朝时代,有位有名的大学者韩愈,就是极力主张辟佛的人。后来因故被贬到潮州去,在潮州认识了一位元大颠和尚,谈话之间,仍对佛教予以批评。大颠和尚问他:你对佛教究竟有那些不满?韩愈回答说:我最不满和反对佛教的原因,就是佛家不讲孝道。做人不讲孝道的怎么可以?大颠和尚听他这么说,就又进一步的问道:你说佛家不讲孝道,请问阁下在哪一部佛经中,看到佛陀对孝道不予重视的言说?韩愈被这一问楞住了,竟然不知如何作答。因他根本是个主张焚毁佛经的人,从来没有去翻阅过经书。没有阅读佛经,当然无从了解佛经所说是什么了。韩愈经过大颠和尚这么当头一棒,才如梦初醒的,知道自己从来所反对的佛教,是错误的,因而对佛教生起信念。

从这事实的说明,我们可以得到一个启示:就是我人对某一宗教或某一学说,不感同意而欲以文字言说来评驳时,首当对这一宗教或学说,加以虚心的研讨一番,然后针对他的某一种或多种问题予以驳斥,始能真正的破斥了它。像韩愈那种主观而又盲目的态度,不但有失学者的风操,且在历史的记载中,留下一个笑柄,对佛教固不会受到丝毫的损害,对自己学者的声誉,却是大大不利的。

以上是以佛陀的孝行为例,现在再以我国古时高僧的孝行为例:唐朝是我国禅宗鼎盛的时代,有位有名的黄檗禅师,在二十岁的时候出家,一别母亲三十年,到五十岁都没有回家探过老母,可是老母却时刻的思念著爱子。由于久望不见子归,不免经常老泪纵横,以致哭得双目失明。虽然她的眼睛瞎了,但想念儿子的一念心愿,并未因此稍减,仍然时刻想著,并且想出一个特别方法,以求达到一见其子的心愿。她的方法是:不论哪个出家人,到了她的村庄,只要她知道了,便一定请回家来供养,供养完毕,再汲取一盆水来,亲为受供养的出家人洗脚。她之所以这样做,因她儿子的左脚上,生有一颗大肉痣,她想藉此方法,查出来者是否是她的和尚儿子,如果摸到肉痣,就可知道来的这位出家人是自己的儿子。这样经过数十年,从来没有碰到儿子来受供养,难免使她感到有些失望,但她并不放弃这一心愿,当有出家人经过家门时,仍旧请回来供养,洗足如仪。这样又经过一段时期,一天黄檗希运禅师,真的回到自己的家乡,想学大禹治水般的过门而不入其家,可是他的老母不放过他,照例把她儿子和尚,请回家来接受供养,饭食毕,亦同样的为他洗足。黄檗禅师知道母亲的用意,竟很机警的把右足给母亲洗了两次,母亲也就被儿子瞒了过去,不知他就是自己的儿子。而这老妇每次于失望之余,总向被供养的出家人殷殷恳切说:我有一个儿子出家做和尚,不知现在云游到什么地方,假如你这位师父能碰著他,务请代为转达一声,要他回来看我一次。这次遇到自己儿子,亦照样的说一遍。真的儿子回答她说:哦!我知道你的儿子,现在山西的五台山。这望子心切的老妇人,就再三的请托他,如再见到他,定要叫他回来一见。黄檗禅师唯唯诺诺的告别而去。可是,当禅师在离家门不远的半途上,突然碰到一个认识其面貌的村人,这个村人很兴奋的立刻去奔告禅师的母亲,问她重逢了数十年不见的儿子,为什么不把他多留住几天?老妇人听到这个村人的话,才恍然明白她刚才所供养的,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和尚儿子。这一急非同小可,不顾自己的眼瞎,立刻飞也似的追赶出去,禅师亦发觉母亲从后追来,不但不停步以待母亲,且还疾步的向前走去,当到达一条河边时,其母因眼瞎不见而失足堕河,禅师见到母亲堕河,就急忙的返身去救,可是老母已溺毙了。

人死不能复生,禅师只好为母亲料理善后,且极悲痛的为众说偈曰:‘一子出家,九族生天,若不生天,诸佛妄言’!由这可以看出禅师是多么的充满自信,即他确信他的母亲,因他出家修道的力量,能于死后获得生天的福报,不然就是诸佛妄言。可是谁都知道,诸佛是不妄言的,因此他的母亲,必定生天无疑。由此亦可知道,禅师不是个平凡的出家人,而是出家修道有所悟的人。这从后来他为母亲举行火葬所说偈语,更可得到证明。如说:‘我母多年迷自性,如今华开菩提林,当年三会若相值,归命大悲观世音’。说完了这个偈语,两岸观礼的群众,亲见其母于火光中转女成男,升到天上去了。其后他的母亲又托梦对他说:当年好者没有碰著你,如果碰著你,受你一粒米的供养,则我已经堕入地狱,哪里还有今日生天之事?说了,并向黄檗礼拜而去。当然,像这样的行孝,一般以为不孝,殊不知这才是真正的大孝。

从佛与黄檗禅师行孝的两个例子,足见佛教所讲的孝道,非世俗孝道所可比拟。佛教所说孝道是彻底的,圆满的,岂仅是晨昏定省养其口体而已。再如一个出家人的俗家,假定家境清寒,双亲无人奉养,那你出家的儿子,亦不能对父母置之不顾,仍得负起奉养责任的。如我国清朝的玉琳国师,就曾接他母亲到寺中去侍养的。他将檀那平时供养他私人的钱,分作五份:一份供佛,一份流通法宝,一份奉养其母,一份自己受用,一份与众结缘。这是多么合于情理!所以出家佛子,同样是孝敬父母、侍奉父母的。

弥沙塞部五分律中,明父母对子女的恩德,曾有这样的话说:‘若人百年之中右肩担父,左肩担母,极世珍奇,衣食供养,犹不能报须臾之恩。从今诸比丘,尽心尽寿,供养父母,若不供养,必得重罪’。不唯如此,在担父担母的时间内,设若父母大小便溺于肩上,亦不可生一念厌恶之心。如以世俗所说:‘久病无孝子’来比观,则佛教所说孝道的伟大,岂是一般宗教及学说所及?如大乘本生心地观经说:‘若复比丘,有人以父著左肩上,以母著右肩上,至千万岁,衣被饮食,床座卧具,病瘦医药,即于肩上放屎尿,犹不能得报恩。比丘当知父母恩重……是故诸比丘当供养父母,常当孝顺,不失时节’。又小乘增壹阿含经说:‘善男子!于诸世间,何者最富?何者最贫?慈母在堂,名之为富;慈母不在,名之为贫。慈母在时,名为日中;慈母死时,名为日没。慈母在时,名为月明;慈母亡时,名为暗夜。是故汝等勤加修习,孝养父母,若人供佛,福等无异,应当如是报父母恩’。

不过,佛又进一步的告诫我们,仅是这样,还不能算作报答父母的深恩,要于父母在世时,未信三宝的令生信心;于诸戒行有所缺乏的,当和言相劝使守如来禁戒;于诸钱财悭贪不舍的,当设法劝之使其发心布施;于诸事理愚暗迷昧的,当设法劝之使其修学智慧;于念佛法门不生净信的,当设法劝其念佛求生净土。如能做到这点,堪称标准的孝顺子女。莲池大师说:‘人之于父母,服劳奉养以安之孝也;立身行道以显之大孝也;劝以念佛法门,俾得往生净土,大孝之大孝也’。是以真正的大孝,一定要使父母离苦得乐,不在外边的摆布与体面。生活在世界的人们,在庆幸安宁幸福之余,必须更要提倡孝道。唯有恢复固有美德的孝道,才是我国固有文化的真精神。如只口喊复兴中国文化,而把孝道置在一旁,试问中国固有文化何在?当知孝德,过去固然是很重要,在纷乱如麻的今日,更显出他的重要性。所以必须在家庭、在学校,灌输儿童、少年、青年如何奉行忠、孝、仁、爱、信、义、和、平的各项美德,特别是怎样孝顺父母的美德,才是当前复兴中国文化的唯一要务。如忽略了这点,所谓复兴中国文化,就将毫无意义。

【如是思惟:唯有百劫千生常行佛道,十方三世普度众生,则不唯一生父母,生生父母,俱蒙拔济;不唯一人父母,人人父母,尽可超升。是为发菩提心第二因缘也。】

做一个出家人,想到‘两途既失,重罪难逃’,必会感到深自内疚,假定仍然无动于衷,那就如孟子所说:‘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不特没有资格做个出家人,就是做个普通人亦不够格。出家人要追偿弥补父母对自己的恩德,唯有遵照释迦如来所说的发菩提心去行,才能真正报答父母的恩德。经过‘如是思惟’,觉得‘唯有’于‘百劫千生’中,不断的‘常’恒修‘行佛道’,在行佛道的过程中,于‘十方’的空间,‘三世’的时间内,‘普’遍的去‘度’化一切‘众生’中,这么一来,‘则不唯’报答了今之‘一生父母’,即过去‘生生’世世的‘父母’,‘俱’因我的发菩提心,修菩萨行的功德,而‘蒙’超‘拔’与‘济’度;同时‘不唯’自己‘一人’的‘父母’,因我发心而得了生脱死的利益,即人类的所有‘人人父母’,亦因我的发心而‘尽可’以获得‘超升’。这里说的拔济与超升,都不是指的世间利益,而是约了生死得解脱说的。莲池大师曾说:‘父母恩重,过于山邱,五鼎三牲未足酬,亲得离尘垢,子道方成就’。这可说充分表露了佛家所讲的孝道崇高。所以从佛出家,能发广大道心,才能真正对父母有益,亦才能报答亲恩于万一。假定出家以后,终日奔走经忏,不特对父母毫无实益,就是对自己亦没有意义。即此念父母恩,‘是为发菩提心第二因缘也’。

念师长恩发菩提心

【云何念师长恩?父母虽能生育我身,若无世间师长,则不知礼义;若无出世师长,则不解佛法。不知礼义,则同于异类;不解佛法,则何异俗人?】

这是发菩提心的第三种因缘,就是念师长恩发菩提心。师长的恩德,以佛法来说,仅次于父母。不错,我们这个生命肉体,是由父母的辛劳抚养,然后才得逐渐长大成人的。可是,‘父母虽能生育我身’,但当我们成长到学龄阶段时,必须接受知识或技能的教育。而教育就得依赖师长的指导与灌输,没有师长的教导,是不可能得到知识与技能的。所以现在进一步的说到师长所有的恩德。

在今日,随著潮流的演进,国家有强迫教育,使每个适龄儿童,都入国民学校就读,进步的国家,中学亦是属于义务教育。在过去的旧时代,国民教育程度的高低,端视其父母的如何培植。没有一个为人父母的,不希望子女具有广博的知识与特殊的技能,因为唯有这样,才有美好的前途,才能光宗耀祖。因此,人生世间,良师的指引与教导,是就更加不能缺少。今日这个世界,可说是个知识竞争的时代,试看那诺贝尔奖金(Nobel Prizes),没有一个国家,不以其国民能得此奖金为荣,亦没有一个科学家或文学家,不夙夜匪懈的勤恳努力,以求得这举世瞩目的奖金,为毕生的大荣幸。这也就证明了今日世界人类,对于学识的重视,是到达了怎样的程度。

不论是教授学识,或者是传授技能,统可称为师长,但在这里特别侧重教育而论。师者,我国有句老话,所谓传道授业者是。站在佛法的立场说,师长是有两类的:一是世间的师长,一是出世间师长。世间师长,是教导我人知诸礼义的,‘若无世间师长’教育我们,‘则’我们就成了个没有学识修养、粗俗而‘不知礼义’的人。出世师长,是开示我们了解佛法的,‘若无出世师长’开示我们,‘则’我们就‘不’了‘解佛法’是什么了。这是针对佛教徒说,特别是侧重出家人说。出家人的师长亦有多种:如剃度时的剃度师、受戒时的说戒和尚、羯磨和尚、教授和尚等,还有依之修学佛法的依止师。虽有多种不同,但都能够使我们对佛法有所了解的。

人之所以不同于异类,就在人有能力和智力,接受文明的教化。在文化的不断熏陶中,而能知礼达义。做人如果‘不知礼义’,老实不客气的说,‘则同于异类’是一样的了,还有什么人的尊严可言?在礼记哀公问中,孔子曾这样的论礼:‘孔子曰:民之所由生,礼为大。非礼无以节事天地之神也;非礼无以辨君臣上下之位也;非礼无以别男女父子兄弟之亲、婚姻疏数之变也’。世间的上下尊卑之分,可说完全是由礼来区别的。礼记仲尼燕居又这样的说:‘子曰:敬而不中礼,谓之野;恭而不中礼,谓之给;勇而不中礼,谓之逆’。论语泰伯佾篇亦说:‘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礼之于人的重要,于此已全透露出来。再以人禽之辨来说,更可看出礼的重要。‘礼记曰:是故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礼,知自别于禽兽’。孟子又说:‘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人义也’。做人一定要知礼与仁义,假定不知礼与仁义,则人伦道德毁灭,其与禽兽又有何异?即或其貌是人,其心已为禽兽,哪里还可称之为人?‘人伦道德,非礼无以使其增进亲义序别信之关系;朝野社会,非礼莫由成其吉凶军宾嘉之仪文,故定亲疏,决嫌疑,辨同异以礼。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役嗣亦以礼。所谓礼者,天之经也,地之义也,国之干也,身之基也,政之舆也’。礼有这样的重要,做人怎可不明礼?又怎能忽略礼?

知礼固然重要,明义亦极重要。易说卦传第二章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仁与义是做人的根本,亦人伦的基础,若无仁义,则不足以为人。孙明复诗说:‘人亦天地一物尔,饥食渴饮无休时,若非道义充其腹,何异鸟兽安须眉’?可见做人,是不能没有仁义的。论语宪问篇子路论成人说:‘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反过来说:‘如果见利忘义,那就不成其为人了。因而君子,宁可舍生取义,不愿偷生忘义。所以杨氏说:‘君子有舍生而取义者’,正是这一精神的表现。谁都知道,死是谁都不愿意的,生是谁都所要求的,可是为了正义,宁可牺牲自己的生命,决不做出违反正义的事情。什么是义?‘义者事之宜’,这可说是义字较为正确的解释。有人这样说:‘孟子谓集义可生浩然之气;韩愈谓行而宜之之谓义;宋儒以为义者心之制,事之宜也。夫宇宙间事物,苟能以亲亲仁民为心,爱物生物为念,又能集其义发为浩然之气,使应事接物,修己治人,无不各制其宜,则无往而不负仁抱义,人得其和,事得其序,自然仁至义尽而人道立矣’。义,有的时候,又与利对起来说。孔子曾为我们这样分别:‘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义利之辨,亦即君子与小人的分野。陆象山说:‘学者于此,当辨其志。人之所喻,由其所习,所习由其所志。志乎义,则所习者必在于义,所习在义,斯喻于义矣。志乎利,则所习必在于利,所习在利,斯喻于利矣’。

因而做人,应志乎义,不应志乎利,这是最要紧的。比丘所以不同于俗人,就在比丘能本著求法的精神,在佛法的不断熏陶中,而能了解佛法。做个出家人,如‘不’了‘解佛法’,老实不客气的说:‘则何’有‘异’于一般‘俗人’?亦即与世间一般俗汉又有什么不同?佛法是人类觉者所创说的,不但告诉我们怎样做人,更使我们明因识果,本著因果律的法则,或向解脱道宾士,或向菩提道迈进,而这都是我们出家人所应走的正确道路,但这要了解佛法,才不会走错道儿。所以出家人,对世间一般知识不了解还可原谅,若对如来正法不了解则难以原谅。是以佛在世时,为僧团中比丘,特别制定几年的强迫教育,就是你出了家,非得受佛化教育不可,免得不解佛法,而在佛法中东碰西撞,以致堕坑落堑。

【今我等粗知礼义,略解佛法,袈裟被体,戒品沾身,此之重恩,从师长得。】

省庵大师说:‘今’日‘我等’所以能够‘粗知礼义’,并且能够‘略解佛法’,还更能得‘袈裟被体,戒品沾身’,不是偶然的。能将这些给我们的,是即对我们有大恩德。‘此之重恩’,从何而来?是‘从师长’所‘得’的。如粗知礼义,是从世间师长得来的;略解佛法等,是从出世间的师长得来的。

对于礼义粗知,是即表示我们知得还不怎样精确,因为礼义是很烦琐的,特别是关于礼,不作专门的研究,很难得到精确了知。世间不论什么,都离不了一个礼。诸如朝觐之礼、聘问之礼、丧祭之礼、乡饮酒之礼、婚姻之礼等,你要弄得清清楚楚,真是谈何容易?所以说为粗知。

对于佛法略解,是即表示我们了解得还不怎么详尽。佛法深广无涯,犹如大海一样,不说大小乘的各宗派别,我们难以尽解,就是佛所说的教典,我们竭毕生之力,敢说亦研究不了。所谓精通三藏,谈何容易?一经一论的学习,只能知法海中的一点一滴,所以说为略解。

袈裟是印度话,中国或译为坏色衣,或译为赤色衣,或译为不正衣,是出家二众所著的衣裳,通常亦称为解脱服,有五衣、七衣、大衣的类别。‘佛制比丘、比丘尼应蓄三衣,不蓄余衣,是适应印度气候的一种规定。三衣常不离身,睡的时候以之为被,起的时候以之为衣,死也不离。假定衣离于身,便名犯戒’。著此三衣,不但是出离世俗的表相,且其德堪为世间的福德,而接受信徒的供养,所以又称为福田衣。一个人能得袈裟被体,不是容易的事,是有大善根的。但你怎么会有袈裟被体的?还不是由于授戒师所赐给的。假定没有戒师为我们授戒,我们是不可著此袈裟的。所谓戒品沾身,是得戒的意思。不论受沙弥、沙弥尼戒,比丘、比丘尼戒,在你正当受戒时,必然得到个戒体,即此戒体在你生命内在,发生防非止恶的力量,使你保持所受的戒而不毁犯。但你怎么会得到戒体的?亦是由于授戒师所赐给的。假定没有戒师为我们证明授戒,我们是不可能得戒体的。这么说来,出世师长所给予我们的恩德,岂不是深而且重?然则应怎样的报答师恩?没有别的办法,唯有发菩提心,为什么?曰:

【若求小果,仅能自利;今为大乘,普愿利人,则世出世间二种师长,俱蒙利益。是为发菩提心第三因缘也。】

念报师长恩德,假‘若求’证声闻、缘觉的‘小’乘圣‘果’,即使你能达到目的,充其量不过得出三界,‘仅能’得到‘自利’而已,根本不能去利济广大群生,自然难以报答累生累世的师长恩德。‘今为’发心趋求‘大乘’,‘普愿利’济一切天‘人’,所有无始以来一切众生,无不在自己的悲愿中,予以普遍的摄化。如是,‘则’多生多劫以来,所有‘世出世间二种师长,俱’都‘蒙’受你的救济‘利益’,而你对于两种师长的恩德,也就由此真正的得到报答。所以为人弟子者,不求报师长恩不谈,否则,就得发菩提心。‘是为发菩提心第三因缘也’。

念施主恩发菩提心

【云何念施主恩?谓我等今者,日用所资,并非己有;三时粥饭,四季衣裳,疾病所须,身口所费,此皆出自他力,将为我用。】

这是发菩提心的第四种因缘,就是念施主恩发菩提心。施主,印度称为檀那,中国译为信施,亦有称做施主。有时华梵合举,叫做檀信。念施主恩,显然全是针对出家学佛二众说的。以上所说报佛恩,通于学佛的四众;报父母恩,不但通于四众,即不信佛的人,亦应念父母恩的;报师长恩,除了非佛教徒,出家者,不但应报出世间师长的恩,即使世间师长的恩,亦同样的应思念酬报。在家者,世间师长固应予以酬报,而出世师长更应思念酬报,因在家学佛的人,要想略为了解佛法的义理,亦是从出世间师长那里学习而得来的。至于这里说的念施主恩,那就专约出家二众来说,因为唯有出家二众,才须施主供养。

依据佛制,出家众,不得蓄有私产,亦不得经商、不得务农、不得做工等等。遗教经一开头,就告诉出家持戒者,有十一类事不应做:一、不得贩,二、不得卖,三、不得贸易,四、不得安置田宅,五、不得蓄养人民,六、不得蓄养奴婢,七、不得豢养畜生,八、不得种植一切,九、不得蓄聚财宝,十、当远离市尘,十一、不得斩伐草木垦土掘地。这是属于世俗一般的,还有类似外道邪术,藉以聚敛财物的五事,亦为出家者所不应做的:一、不得合和汤药,二、不得占相吉凶,三、不得仰观星宿,四、不得推步盈虚,五、不得历数算计。无论世间俗事,或者外道邪术,都是妨害修学正道的因缘,所以佛制比丘不得做一般人所做的生产事业,唯以清净乞食以维持生活。

世俗各项谋生事业,比丘既然都不得做,维持日常生活的一切费用,当然有赖于在家信施的发心供养。因为佛陀所付予出家的唯一任务,就是怎样住持如来正法,以利益世间众生;而佛付予在家信众的唯一任务,就是怎样护持如来正法,以发心供养三宝。换句话说:出家众重法施,在家众重财施,是为僧俗二众所负担的任务不同。在家众卫护出家众的生活,使出家众因生活安定而得安心办道或弘化,在俗的施主,对出家僧众,当然是有恩的,有恩须当报,所以省庵大师在此,特别勉励僧人念施主恩。

出家学佛的行人,不论是重在自利,或者重在化他,而其生活不能不得到一合理解决,不然,自修或化他,就将不免有后顾之忧,而难以得到成就。天台讲修止观,在具五缘中,就有‘衣食具足’的一个重要助缘。因为衣食等的日常生活品,是助道的资粮,假定衣食不具,必然裸馁不安,怎能修行办道?所谓‘身安则道隆’。在修行的过程中,要得道心增进,道业隆盛,就必须身心安泰,否则终日为生计忧虑,不但不能增进道业,而且很可能的令人退心。自修者尚且须要衣食具足,弘法者当然更是不能缺少衣食的。所谓‘法錀未转食轮先转’,就是此意。因为一个弘法者,他所担任的工作,是异常艰巨的,除了要将佛陀的教义,传播给每一个众生了知,使众生从而归信佛教,依法修行,同时他在弘法之余,还要继续苦研教义,以便未了解的而得了解,已了解的再去弘布众生。因此,弘法者的生活,更不能使之有所操心,如果还要忧虑日常生活,那他怎能到处弘扬佛法?又怎能还有多余时间去深究佛理?当更不能在他本人的修持上再下一些工夫。

所以一个出家学佛的行者,不论是自利化他,要能不忧于生活,必须有施主发心供养,因施主的发心供养,而成就出家人的道业,或度生的行愿,那施主对出家人的恩德,自然是很大的。但在这里必须要说明的,就是施主供养僧宝,决不可含有不纯洁的心理,决不可附带著什么副作用,才是真正有大功德的,假定不是这样的话,纵然发心供养僧人,其功德也就微乎其微,甚至没有功德。

放眼看看今日佛教圈中,以真挚恳切心来供养三宝的,固然不乏其人,而以不纯洁及带有副作用来供养三宝的,也不能说没有。有人以护持三宝的美名,而实利用三宝以谋其名位,对这样供养三宝的人,自不敢恭维。不过,一个真修实学的出家人,不会贪图这样的供养,而为人利用的,被信施利用的,老实不客气说,多是些没有真实德学的出家人,因为自己本身的才能短拙,又想在佛教中出人头地爬上佛教的最高位子,于是就被别有用心的俗人乘虚而入,以致搅得佛教乌烟瘴气,说来真是佛教的不幸。太虚大师在‘居家士女学佛之程式’一文中,对在家学佛者,曾有这样的批评:‘比来之学佛者,或盲从他人以附和,自无心中之主;成好奇趋时以标榜,惟任妄情之所驰;或徒托佛以逃世;或更藉佛以沽誉’。

据说某地近来有个女居士,常以得道式的姿态,见到有人去她那里,她就装著入定的模样,说这人过去怎样具有善根,说那人过去善根缺少等,说得像煞有介事,好似她有了宿命通或天眼通,能够解决他人所不能解决的困难,可是她自己本身的困难,却是一筹莫展的无法解决,所以具正知见的人,决不会相信她的鬼话,唯有愚蠢无智的人,才会相信她这一套。真正行正常道的佛法行者,绝对不作这些庸俗而怪诞鬼祟的事,因与正常道违悖的。施主发心供养僧宝,其恩德本是很大的,但不能有违正常道,否则就不是正法,设或还有其他的副作用,那就更加离开佛法太远,当今这个时代,远离佛法的人是很多的。

基于以上所说,我们可以明了,出家人应思念施主的恩德,是属天经地义的事,亦是不容有所怀疑,而施主的供养僧宝,亦应纯正无疵,站稳真正护持三宝的立场,绝对不可有丝毫的别有用心,或渗杂著任何的副作用,能够这样,住持正法的负住持正法的责任,护持正法的负护持正法的责任,今后佛教,就能发扬光大。否则,大家都走神奇怪诞的途径,竞向这一方面发展下去,就要把佛法变成天魔外道,哪里还能见到佛法朴实的本质?

现在我们要问:应当‘云何念施主恩’?省庵大师谓:‘我等今者,日用所资,并非己有’。我,省庵大师自称;等,是指所有出家的同道。我们现今日常所用的一切资生之物,没有一样是以自己劳力换取来的,完全都是施主布施我们的。还有‘三时粥饭,四季衣裳’,亦是施主供养得来的。三时两字,有的本子,说为二时,是指早晨与中午的两餐。早晨食粥,中午食饭,是为二时粥饭,所以不说晚餐,因佛制出家比丘,过午不食,所以每日只能两餐。现在所谓三时,是适应中国的风俗,佛教过午不食这条戒,未能在中国实行,所以不论丛林小庙,出家人都吃晚饭的。四季,是指春夏秋冬。我国四季的气候,调和得非常匀平,所以人们所著的衣裳,也就有四季气候的冷热不同:即夏天有夏天的衣裳,冬天有冬天的衣裳,春秋有春秋的衣裳。衣裳两字,略有分别:上服叫做衣,下裙叫做裳,所以古说:‘上曰衣,下曰裳’。不管是上衣下裳,都是被身体的。亦即人所依以庇寒暑的。

除了日常生活所必须的衣食,还有‘疾病所须’的医药,亦同样是由施主所供给的。人生在世,血肉之躯,难免会被疾病所袭击的,有了疾病,自然需以医药治疗,小病小治,大病大治,没有经济,怎能做到?而出家人既不做工,又无任何积蓄,一旦病倒,没有施主的发心,你的医药费用,请问从何而来?如上所说的四季衣裳,是身体上所有的费用,三时粥饭,是口头上所有的费用,疾病所须的医药,通于身口两方面所有的费用。衣服、饮食、卧具、汤药四者,一切‘身口所费’,没有一样是自己辛苦得来的,都由施主们的勤劳得来而供给我们所用的,所以说:‘此皆出自他力,将为我用’。我们怎能不报施主之恩?怎能不依佛法如法奉行?

【彼则竭力躬耕,尚难糊口;我则安坐受食,犹不称心。】

施主中,固有境况富裕的,供养一点,不致影响他的生计,但在这现实世间,往往有这样的现象,就是越有钱的,越不肯布施供养,越是经济困难的,越肯得发心供养。可是在谋生不易的时代之下,大多数施主本身,确是生活艰困的。下面所说的施主,都是约贫穷施主说。所以特别举出贫穷施主来,是要从比较中,令我人生惭愧而报其恩。

先说农耕的施主:‘彼’种田的农夫,终日‘竭’尽心‘力’,‘躬’亲下田‘耕’种,或插秧,或施肥,或耘草,或犁田,或收割,披星戴月,风吹日晒,不知受了多少辛苦?等到有所收成时,除了花费在种子、人工、肥料、交租一切必要的开支,所剩下的,尚不足维持一家全年的温饱,所以说:‘尚难糊口’。这不是夸大其词,从农村家庭中,可以明白看见的,反观‘我’们出家人,‘安’然的‘坐’在寺庙中,享‘受’现成的饮‘食’,有的时候,‘犹’还感到‘不’能‘称心’满意,觉得这样不可口,那样不合胃,试问你究有什么福德要如此?特别是我国住在丛林的僧众,‘所谓十指不粘水,百事不操心,筷来伸手,饭来开口’,假定仍不称心,真是罪过无边。

【彼则纺织不已,犹自艰难;我则安服有余,宁知爱惜?】

次说纺织的施主,纺是纺纱,织是织布。在工业未发达的时代,在乡村中,看到‘彼’妇女们的‘纺织不已’,亦即终日不停的工作,在她们‘犹自’感觉衣著的‘艰难’,往往衣不蔽体,或是补了又补,虽说如此,仍然想方设法的,留下一些衣料,供养出家僧众,而‘我’们不但能不付出任何劳力,以获得施主们的衣物供养,‘安’然‘服’四季不同的衣裳,甚至还可能‘有’多‘余’的衣物,贮藏在衣箧中还未曾穿用,‘宁知’衣物的可贵而加以‘爱惜’?依佛制:出家人只许三衣一钵,如有多余的衣物,就属‘长物’,必须举行‘作净’的仪式。就是在僧团中,表示施赠别僧,然后再由其僧,转交给你保存。假定不经过这样的仪式,那就是犯戒。佛法传入我国,由于气候关系,必须具有四季厚薄不同的衣裳,来适应四季冷暖不同的气候。如果我们安享其成,而不知道爱惜,试问罪不罪过?

朱柏庐治家格言说:‘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由这格言,可见一般生活的不易。做人,对于衣食,固应常常作这样想;做出家人,更应常常作这样想,不可有不称心的想法,亦不可有不爱惜的心理。如以饮食言:佛要我们食时,必须心存五观,于五观中的第一观,就是观‘计功多少,量彼来处’,可见佛是怎样重视比丘们的珍惜衣食。

【彼则荜门蓬户,扰攘终身;我则广宇闲庭,优悠卒岁!】

后说寒苦的施主:前面是约衣食说的,现在是约住处说的,合起来,衣、食、住为人生的三大问题。生存在这世间的人,不单有衣食维持生活就可以了,一定还要有其安身的住所,否则,仍然难以生存下去。从现实世间看,可以明白看出:有的是住高楼大厦,有的是住蓬门荜户,是有著很大差别的。如现在的很多都市,一面是高入云际的摩天大楼,一面是聊蔽风雨的木屋区,形成极为尖锐的对照。不仅一地如是,可说到处皆然。

门户两字,通常是联在一起说的,如说注意门户,或说门户小心,还有门当户对之说。其实,门与户,是稍有不同的,即双扇名门,单扇名户。‘彼’一般贫寒施主所住的屋宇,门是‘荜门’,户是‘蓬户’。蓬与荜,都是茅草,显示其所有的门户,都是用茅草做成的,不特没有铁门,亦复没有板户。门户既是用的茅草,其屋当然亦是茅草盖的。由此可以想见他们环境的穷困,已经到达了什么程度。他们住在简陋的茅屋里,如果生活安定亦还可以,事实‘扰攘’不安的忙碌‘终身’,很少有时间休息。虽则如此,但他仍然缩衣节食的发心布施。

可是反观‘我’们出家人,住的是‘广’大屋‘宇’,行的是宽敞‘闲’静的‘庭’园,‘优悠自得的‘卒’度‘岁’月,根本想不到荜门蓬户人家所住环境的恶劣。试看:不论佛教发展到什么地方,所有寺庙都是庄严堂皇的。可是我们要知道:佛教寺庙叫做道场,或者是作弘化的道场,或者是作修行的道场,不是让我们住在里面享福的。一个佛教寺庙,如不做为弘化修道之所,那是有负施主们的乐施净资。到了现代,一般大寺,固然成为营业的场所,终日敲敲打打的,做些死人的事情;一般小庙,亦已成为个人享乐的所在,与一般世俗的住家无异,有几个在做弘化事业的?又有几个是在真参实学的?看看木屋区,看看茅草房,我们能不感到惭愧!

【以彼劳而供我逸,于心安乎?将他利而润己身,于理顺乎?】

这是几句极为感动人的通俗而又恳切的话,实在值得每个出家佛子,时刻记在心里加以玩味的。请想想看:‘以彼’农夫、织女、贫苦大众们的终年卒岁的勤‘劳’所得,‘而’来‘供’给‘我’们过著安‘逸’舒适的日子,你如不好好的用功办道,弘法利生,清夜扪心自问:‘于心安乎’?稍微有点血性良知的人,我想绝对会感到不安的,除非是麻木不仁的人。

再想想看:‘将他’农夫、织女、贫苦大众们所得的极其微薄的‘利’益,从省吃俭用中,‘而’来滋‘润’我们自‘己’的‘身’体,使我们不致受到饥饿冻馁之苦,你如不好好的藉假修真,说法度生,在道理上讲起来是不是对的?所以说:‘于理顺乎’?稍为明理的人,亦知于理不顺。既然如此,怎可优悠卒岁,卧尸终日?

佛教中有两句话说:‘五观若存金易化,三心未了水难消’。五观是:一、计功多少量彼来处;二、忖己德行全缺应供;三、防心离过贪等为宗;四、正事良药为疗形枯;五、为成道业应受此食。三心是:一、贪心;二、嗔心;三、痴心,即所谓三毒烦恼。所以出家比丘,接受了施主的供养,必须用功办道,弘法利生,才能消受得了。否则,即使是一滴水,那不劳而获的过失,亦是难以逃避得了的。且以吃饭来说:当正饮食之时,对于世间美味,应不贪嗜而常持著正念,固然是不可缺少的一个条件,同时还要‘当愿众生’,令得‘禅悦为食,法喜充满’。

【自非悲智双运,福慧二严,檀信沾恩,众生受赐,则粒米寸丝,酬偿有分,恶报难逃。是为发菩提心第四因缘也。】

是则应要怎样来报施方之恩?这当然不是今天请施主吃一餐斋,明天向施主孝敬一点礼物,后天为施主做些什么事情,就算报答了施主之恩,真正施主是不需要这些的,所谓:‘为法而来,非为食来’。因而真正报施主之恩,必须发菩提心,以法指导施主,使彼依法修行,而得身心解脱,‘自非’——假定不是这样的‘悲智双运,福慧二严’,亦即如果不是发菩萨心,行菩萨道,不特不能报施主的深恩,自己的罪过亦即难以逃脱。

悲智双运,这是菩萨行者必修的两大行门:悲以下化众生为他的功用,智以上求佛道为他的特能。行者不发菩提心则已,发了菩提心的,必然要在上求下化的两条道路上不断前进。福慧二严,是证得佛果所有的二大庄严,亦即通常说的福德庄严,智慧庄严。而此福慧二严,实由悲智双运来。谓因不断的下化众生,所以就积集无量的福德;因为不断的上求佛道,所以就积集广大的智慧。通常说:菩萨要广修六度。六度中的布施、持戒、忍辱的修学,就是积集福德;最后禅定与智慧二度的修学,就是积集智慧;至于精进一度,通于福慧二严。谓修福德,固须精进不已;而修智慧,亦要精进不懈;没有懒惰懈怠者,可以获得福慧二严的。到了六度修学圆满,就得完成福慧两足,而为无上正觉的最高佛陀,所以佛被称为福慧两足尊。足,是圆满的意思,即福德与智慧,都已得到圆满。

悲智双运,是约因地修学菩萨行说的;福慧二严,是约果位已得无上正觉说的。不论是在进行的因地中,运用悲智去度化众生,或者到达最高的佛果位,完成福慧的两大庄严,都可使‘檀信沾’染佛法的‘恩’惠,亦可令一切‘众生受’到佛法的恩‘赐’。

檀是檀那,即现在所说的施主;信是信心,即信仰佛法僧三宝。因为发菩提心的行者去度化众生,施主为众生之一,从佛法的听闻中,深信因果,改恶向善,广种福田,并且依据佛法的正道去行,或得人天的善果,或得二乘的解脱,或得无上的菩提,这就是施主从发菩提心的菩萨处,沾到恩泽的最大明证。不但檀信沾恩,亦令一般众生,受到菩萨度化的恩赐。

出家比丘果能这样,无论受人多少供养,不但没有过失,而且有大功德。假定不是这样,‘则’虽接受施主一‘粒米’,或受施主一‘寸丝’,将来‘酬偿’宿债,都会‘有’你‘分’的,亦即恶果是逃不了的。古德说:‘十方一粒米,大如须弥山;若还不了道,披毛戴角还’。所谓披毛戴角,就是做牛马来还宿世业债。

关于这个,现在说个事实证明:过去有个出家人,是很有道心的,一心住茅蓬用功。住茅蓬修行,不能不生活,当时有母女二人,供养他的衣食,让他安心办道,不必下山募化。这个僧人在山中,虽一住即二十年,但始终未悟禅理,不免感到甚深惭愧,并且常常这样想:我老是如此受人供养,工夫又不相应,将来怎样报答人家?由于动了这个念头,就想到处访师学道,以期得明心地,一天将这意思告诉信徒,并向信徒辞行。信徒虽很恳切的挽留,并且表示愿终生供养,不必再到别个地方去。出家人将自己的真意告诉信徒说:我不是不喜欢这个地方,而是因为未明心地,长期的受你们供养,这是难以消受得了的,不能不到诸方去参学,以求了脱生死大事。信徒见师心意是这样的决定,当然不便再多请求,唯祈恳留再住数日,做一件衲衣送师御寒。

师见信徒这样的恳切,也就接受她们的请求。母女利用这个短短的时间,在家里裁缝衲衣,一针一句阿弥陀佛圣号,做好了后,再包四锭马蹄银,送师在路上做路费。某日,母女二人,诚心诚意的送到师那里,师亦老实的将之接受下来,定于明日动身离去,晚上照样精进坐禅。

到了半夜,有一青衣童子,手里拿著一旗,后面还有数人,随之鼓吹而来,另外又有数人,扛一朵大莲花,到达师的面前,该童子对师说:请你上这莲台。禅师听说以后,心中暗暗在想:我是修禅定的,从未修过净土,怎么会来接我往生西方?这不是事实,恐是魔来扰乱我的,于是就不理他。但那童子,仍一再的劝请,要师不必久延。师在这样情况下,就拿了一把引磬,插在那莲花台中。时候一到,青衣童子就又率领来人鼓吹而去。

就在第二天的早上,其徒家中的母马,竟然生下一把引磬,马夫见了很以为怪,就去报告主人,母女走去一看,见该引磬,原是师物,不知什么原因,会走入马腹中?不觉大为惊骇,立刻驰至师处,而师正要动身,问师曾失去什么东西?师说没有少了什么。母女将引磬拿给师看,并说这是师父的东西,怎么会从马腹中生出来?其师见到引磬,听到这样说话,同样的骇得汗流浃背!乃作一首偈说:‘一袭衲衣一张皮,四个元宝四个蹄;若非老僧定力足,几与汝家作马儿’。说完这偈,就将衣银还给她们母女,而自己孑然一身去参访了。

从这故事,可知出家比丘,若不如法修行,信施的确难消。不过,在末法时代的今日,真能洁身自爱的出家人,确实已不多见,多数是随波逐流,甚至甘于鄙俗的。但站在护持正法的白衣立场说,是不应该訾议出家人的过失的,因这无益于佛教,且对佛教有不利的影响。

在佛教中流行著这两句话:‘钱归山门,福归施主’。出家人是不是如法的用功修行,这是出家人本身的事。做个有道的僧人,自有他的功德;做个无道的和尚,自有他的过失。发心供养的施主,只是依法不依人。人可能有不理想的地方,法是永恒不变的真理,照著法去做,总不会错的。如布施贫穷有布施贫穷的功德,如供养三宝有供养三宝的功德,而且这个功德,唯属自己所有,别人是得不到毫分的。所以做在家的佛弟子,应站稳自己本身立场,其他一切可以不管,以免招来谤僧罪过。在家学佛人固应如是,而出家学佛者,亦应体念佛陀出世的本怀,从发菩提心的悲智双运中,以求报答施主成就我们修己化他的功德,‘是为发菩提心’的‘第四因缘也’。

念众生恩发菩提心

【云何念众生恩?谓我与众生,从旷劫来,世世生生,互为父母,彼此有恩。今虽隔世昏迷,互不相识,以理推之,岂无报效?】

这是发菩提心的第五种因缘,就是念众生恩发菩提心。众生这个名词,在佛法中是常见的,为有情的异名。约它的意义说:众缘和合而生,名为众生。因吾人这个生命体,不是独一体,而是结合体,所以是由种种条件之所组织成的。或说数数不断的趣生,名为众生。因有情在这世间,不是一生结束就算完了,还有新的生命继续而来。所谓生了又死,死了又生,生生不已的有著众多的生,所以得名众生。再就名字说:所谓众生,是指众多具有情识活动的生命而言。不但世间的六凡,叫做众生,就是出世的四圣,亦名众生。如智论说:‘众生无上者,佛是’。所以众生这个名称,是通于十法界的。分别而言:天上是著乐的众生;修罗是嗔疑的众生;三途是受苦的众生;人间是苦乐参半的众生;二乘是自了汉的众生;菩萨是大道心的众生;佛是无上众生。

念诸佛恩,因佛是度脱我们出离苦海的;念父母恩,因二亲是生育我们生命自体的;念师长恩,因师长是教授我们了解礼义的;念施主恩,因施主是供给我们衣食受用的。这些,谁都可以知道,应该要去报恩。惟报众生之恩,很难令人理解,因不知其间究有什么恩德关系,而且在我国的儒道两家,根本没有触及这个问题,讲报众生恩的唯我佛法。佛在经中所以常常提出报众生恩的这一论题,因佛以天眼通亲切的见到众生间的关系密切,是从实验得来的论说,不是随便说说的,因此我人应重视报众生恩。

然则应当‘云何念众生恩’?佛在经中告诉我们‘谓’:‘我与众生,从旷劫来,世世生生,互为父母,彼此有恩’。事实的确如此。吾人从无始来,不息的轮转在生死中,彼此互为父母子女,已经不计其数。今生是我子女的,过去极可能是我的父母;反过来说,现生是我父母的,宿世当然亦极可能为我的子女。所以佛说:‘从无始以来至于今日,一切众生曾为我父母,我亦曾为一切众生父母’。由此推想,足可证知,生生世世,互为父母,互为子女,彼此都有恩德于对方的。所谓生生世世,依通常的解说:三十年叫做一世,一百年叫做一生,或一回生来一回死去,名为一生。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现在互不认识?当知这是由于彼此隔了一世或多生的关系。加之,我们认识的智慧之力,已不能到达那样的程度,所以彼此相见不相识。不说隔世如此,即在现生当中,我们亦常见有这样的事实:人或受到突然极度的惊惧,或在受到什么重力的打击,或由高处仆跌而受到过度的震惊,致脑神经受到损伤,而失去了记忆力,对直接亲属或朋友,都已不再认识。像这样的情形,可说是很多的。因此,我们可以知道,所谓隔世昏迷的道理,是很合于生理学上所说的义理,绝对不是无稽之谈。

经说:‘罗汉有隔阴之迷,菩萨有出胎之昏’。一个菩萨行者,死后转生人间,尚且是昏昧的;一个证果罗汉,转生应化人间,亦暂忘失过去。不过,他们与凡夫所不同的是:即一遇到机缘,略为予以点醒,立刻就可恢复记忆。我们凡夫,生而死,死而生,生生世世,改头换面,自然互不认识。‘今虽隔世昏迷’,彼此‘互不相识’,但确曾经互相做过眷属,彼此实在互有恩惠,论情度理,怎能没有什么报效的表示?所以说:‘以理推之,岂无报效’?果能想通或深信众生之间,是有著亲属关系的存在,而你又能具有高度孝思的话,你必然会念累劫父母的深恩,要去报答众生之恩。佛法的理论,超过各宗教各学说,重视念众生恩,亦可说是主要原因之一。

【今之披毛戴角,安知非昔为其子乎?今之蠕动□飞,安知不曾为我父乎?】

在五趣中,不论哪趣,都有我们的父母,这从上说可以证明的。现在且约畜生趣来加推论:披毛戴角,是指猪马牛羊等类的畜生,亦即一般说的动物中的家畜。除此,还有其他的老虎、豹子、山羊等亦属于此。‘今之披毛戴角’者流,我们不要把它看成与自己一点没有关系,说不定就是某人过去的儿子或女儿,所以说:‘安知非昔为其子乎’?这在因果轮回录中,是有很多记载的,现在不去引说。蠕动,是没有脊椎骨的动物;□飞,是昆虫蝼蚁之类。这些,看上去虽是微细的生物,你又怎知它们在过去生中,不曾做过我们的父母?所以说:‘今之蠕动□飞,安知不曾为我父乎’?诸如此类的事情,在佛法因果律中,可谓举不胜举,我们稍一审思,能不有所凛然?

【每见幼离父母,长而容貌都忘,何况宿世亲缘,今则张王难记。】

过去的父母子女,现在我们不认识,再举现实的事例来说:如在现实中,就每‘每’的‘见’到有人于年‘幼’时,‘离’开自己的‘父母’,到别个地方去,等到‘长’大成人,再度回到家乡,‘而’彼此的‘容貌,都’已淡‘忘’,父母固不识儿女的容貌,儿女亦不识父母的容貌,因在长时期的别离中,双方的生命肉体,都已有了显著的变化,当然难以辨别其容貌了。中国有首诗说:‘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可以作为这两句的最好注脚。今生尚如此,‘何况’是在‘宿世’有过‘亲’属之‘缘’,到了现生,他是姓张姓王,抑或姓李姓赵,当然更加没有办法记得,所以说:‘今则张王难记’。

【彼其号呼于地狱之下,宛转于饿鬼之中,苦痛谁知?饥虚安诉?】

以上是约畜生道的众生说,现在再约地狱与饿鬼的众生说。过去生中的我们亲缘眷属,很可能的因造恶业,堕入地狱或饿鬼道中,受种种的痛苦。以地狱说,地藏经的地狱名号品里,说有各种不同的地狱,通常说有八寒地狱、八热地狱等。不论堕入哪个地狱,其痛苦都是不堪言状的。这从经中所描写的,可以明白的看到。在无间阿鼻二大地狱里面,还有一个叫唤地狱。‘这地狱,是八热地狱中的第四叫唤,第五大叫唤,狱卒捉了罪人,掷入大镬中,用热汤沸煮,又提到大□盘里,反覆煎熬,所以痛得号哭叫唤’,甚至号啕大叫。我们宿世父母,现在于地狱中,因受不了煎熬沸煮,而在那儿号呼不已,他们的悲惨,他们的痛苦,在人间为其眷属的我们,又有哪个知道?所以说:‘彼其号呼于地狱之下,苦痛谁知’?

以饿鬼说,经中描写饿鬼中的众生,受诸饥饿之苦,亦是难以忍受得了的。因为饿鬼,往往于千百年间,不闻浆水之名的,其悲惨的苦况,也就可想而知。这不是说,世间没有浆水及米饭等,而是由于他们的业障,没有办法可得到这些。譬如明明是很好的饮食,但在饿鬼看来,不是滚热的火炭,就是极热的铁丸,再不然,就是为余手执矛剑的有情,守护该饮食令不得食,设若硬要强行去取,清泉池水,就又变成脓血令不能饮。所以饿鬼众生,时感饥渴之苦。我们宿世父母,现在于饿鬼中,因受不了饥饿所逼,而在那儿辗转反侧,他们的悲惨,他们的痛苦,又能向我们人间哪个眷属去哭诉,真可说是哭诉无门。所以说:彼其‘宛转于饿鬼之中,饥虚安诉’?

【我虽不见不闻,彼必求拯求济。非经不能陈此事,非佛不能道此言。彼邪见人,何足以知此?】

‘我’们苦恼凡夫,因为没有得到天眼通及天耳通,所以不能见到或听到地狱与饿鬼的苦况,可是,‘虽不见不闻’这些实际情形,但不能否认有这样的事实,而且更要相信‘彼’在地狱饿鬼中的过去亲属,‘必’然很迫切的要‘求拯’拔与在‘求’救‘济’,以使他们出离水深火热的苦境。这些非我人所见所闻的事情,‘非’佛‘经不能陈’述‘此事’,‘非’具一切智的‘佛’陀,亦绝对‘不能道’出‘此言’。陈述此事的经典,如阿含经、大日经、悲华经、地藏经等。经中所陈述的这些,都是佛陀亲口所宣说的。佛之所以能够说出地狱呼号,饿鬼宛转,不是想当然的幻想出来的,而是以天眼通及宿命通亲知亲见的。亲知亲见说出来的话,难道还会假吗?况且‘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绝对不会欺骗我们的。所以我们应深信实有其事,不可稍存一念怀疑之心。

如所熟知的一个事实,就是目连尊者救度母亲。目连当年以天眼通见到母亲堕在饿鬼受苦,立刻就运用其所具有的神通之力,以饭供奉母亲,希求救其饥饿。岂知当他母亲接到手时,该饭却变成了火炭,根本没有办法受用。尊者见这情形,心中很是难过,就来请佛救拔,佛开示尊者说:你母亲罪业太重,不是你一人之力所能救得了的,必须仗藉众僧之力,方能救拔你的母亲。因而佛教有盂兰盆法会救母之说。

经中另有一个事实说:过去有个饿鬼,忽然见到佛陀,就凄切的对佛诉苦说:佛呀!我现在饥渴得实难忍受得了,请佛慈悲救拔我的苦难。佛回答说:这里不是很多水吗?你为什么不喝?鬼又答覆佛说:在你佛的眼中看来,这固然是清净水,但在我的眼中看来,这并不是什么水,而是又脏又臭的脓血,要我怎能喝得下去?佛怜悯其苦,就运用神通,使其见水而饱饮一餐。他饱饮后,向佛辞谢。佛开示他说:你过去世悭贪成性,才堕到饿鬼中受苦,以后应当改过自新。饿鬼听了佛的教诲,深知过去悭贪的错误,发愿痛切改悔。

‘彼邪见人,何足以知此’?这是对不信因果的痛切批评。以佛法的因果律说,造了什么因,必得什么果,不容有丝毫假藉的。可是不信因果的邪见人,由于否定因果,当然就不知道依惑造业,依业受报,苦乐升沈,完全是随善恶业力以转移的。修善业,就得向上高升,而得快乐的果报;造恶业,就会向下沉坠,而得苦痛的果报。如是因果分明,哪里是彼邪见人所知道的?邪见人虽多,主要是指常见与断见的两种人。断见人说:人们生存在这世间,就只有这么一世,一旦生命结束,是就永归断灭,所谓死了完了,或说人死如灯灭,根本没有后世,后世尚不可得,哪里还有善恶果报?常见人说:人死就没有了,这话是不对的,因为生命确是连续不断的,不过,做人不要为生命结束害怕,因为人是生生世世做人的,这个生命结束了,可能会有更好的生命,来这世间做人。至于畜生,亦是累生累劫做畜生的,要想改换畜生的生命,而为人类的生命,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是这样的看法,所以就不承认有善恶轮回的这事。不论是常见断见,在佛法看来,都是属于邪见。

邪见,以现在的话说,就是不正确的思想。佛陀住世时代,对于当时各种不同思想,都曾加以破斥,但破斥得最激烈而不予以丝毫留情的,无过邪见。因为邪见这个错误思想,如果谁接受它,谁就要受它毒害,而成为世间罪大恶极的人,必然搅得社会不安,人性尽失。因此,为佛子者,必要深信因果,不要中邪见毒,拨无因果。我常常说:你对一切都可存疑,唯对因果不可不信,因为这是世间的事实,绝对不可抹煞的。

【是故菩萨观于蝼蚁,皆是过去父母,未来诸佛,常思利益,念报其恩。是为发菩提心第五因缘也。】

由于如上种种分别,‘是故’发菩提心的‘菩萨’,在得世俗智后,以其智慧‘观于’世间的‘蝼蚁’,并不如常人一样的,把它当作一般蝼蚁看,认为它们‘皆是’自己‘过去’的‘父母’,亦是‘未来’将成正觉的‘诸佛’。蝼是蝼蛄,是害稻、麦的虫子;蚁是蚂蚁,即通常所见的。这些微贱的生物,尚且视为过去父母,未来诸佛,其他各类众生,自然更不用说。

或有以为:蝼蚁视为过去父母,还犹可说,视为未来诸佛,难以信受。这是不对的。佛在经中一再告诉我们:‘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凡有心者,皆得成佛’。怎么可以不信?当知现在虽是蝼蚁,但并不会永做蝼蚁,一旦这个蝼蚁生命结束,转过头来做人,在人类中修学佛法,岂不就有成佛的可能?是以菩萨视蝼蚁为未来诸佛,乃从佛性本同的这一观点出发的,我们不可不信。

因此,我们如果伤害了蝼蚁,就等于伤害了过去的父母,亦等于伤害了未来的诸佛。我们是具人性的人,你能忍心伤害自己的父母吗?我们是奉佛的佛子,你能胆敢伤害未来的诸佛吗?我深信谁都不忍和不敢的。如伤害父母或出佛身血,那是五逆重罪,要堕无间地狱受无量苦的。佛教这一观点,当知全是基于同体大悲这一思想而来。正因如此,所以发菩提心的菩萨,常‘常思’念如何‘利益’一切众生,常常思‘念报其’给与我们的‘恩’德。而利益众生及报众生恩,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发菩提心,唯有发菩提心,才能真正报众生恩,如不发菩提心,不能度化众生出离苦轮,是不能究竟报恩的,念众生恩发菩提心,‘是为发菩提心’的‘第五’种‘因缘也’。

念生死苦发菩提心

【云何念生死苦?谓我与众生,从旷劫来,常在生死,未得解脱。人间天上,此界他方,出没万端,升沈片刻。俄焉而天,俄焉而人,俄焉而地狱、畜生、饿鬼。】

这是发菩提心的第六种因缘,就是念生死苦发菩提心。以上已经讲过的五种发菩提心因缘,是侧重在报恩方面,亦即由外在的影响而激发内在的菩提心生起;以下所要讲的五种发菩提心因缘,是侧重在本身方面,不过其中亦有与众生发生连带关系的。如念生死苦,自身的生死,固应深加思念,由自身的生死苦,推及到他人,以及一切众生,无不在生死苦海中浮沉,因此,乃又想到如何度脱自己与一般苦恼众生,出离生死大苦,于是菩提心就被激发起来。假定我们只念自身的生死苦,而对其他众生所受的生死苦,漠不关心,甚至以为与自己毫不相干,自然就不会生起菩提心来,因为单为自己的生死而想出离,那只是发的厌离心,亦即八种相中的小发心。

大小乘都是由苦而发心,其中差别,专在但为自度,抑于自度之外,同时能观法界众生,与我同苦,不仅为个己求解脱,亦要拯拔一切众生,同得解脱。如纯为个己痛苦而求解脱,则所发的心,必然是厌离心。如从个己而念及众生,那你将会感到:生死大苦,在我本身,虽还没有得到解决,但流转在生死海中的芸芸众生,醉生梦死,浑浑噩噩,不但不觉悟到生死是苦,反以为世间是快乐的,不惜终生追求欲乐。这种将苦作乐,不能不说是颠倒。如是颠倒愚痴的众生,我怎么能够坐视不救?我不去感化他们又让谁去感化?由是触发起大菩提心来。所以,念生死苦,虽以个己为主体,但也含有一切众生的意思。

然而,究应‘云何念生死苦’?说到苦,佛经说有三苦、八苦、无量诸苦的差别。但在众多的痛苦中,以生死为诸苦的大本。假定没有生,哪来生命体?没有生命体,在生灭演化中,苦又从什么地方来?一切痛苦,都根源于这个生命体,所以寻求诸苦的根源,就是生死。如把生死大苦的这棵树,运用大力将之从根砍掉,彻底拔除,则一切枝末的痛苦,就可不解而自然除灭。

佛经描写众生的生苦,特别是在初出胎时,由于久处在温暖的母胎中,习惯于胎内的温度,一旦呱呱堕地,接触到外面的冷空气或坚硬的物体,那他幼嫩的皮肤所感受的痛苦,就如万把钢刀刺身一样的难受。这种生苦,现在我们虽已忘失,但当时确曾吃过这样苦头,而且人人如此的,只要你出现到这世间来,谁也免不了这个苦的。

出生以后,经过童年、少年、壮年,最后进入老年,如不中途夭折,在数十年的人生旅程中,饱经忧患苦恼,甚至坎坷一生,而最终的结局,总不免于一死。当这生命体结束时,其所有的痛苦,虽是每个人所恐惧的,但每个人都必须接受的。老年人死时,固是很痛苦,而少壮的年龄,死时尤其痛苦。经说我人死时,犹如乌龟脱壳,或如剥活牛皮,加以吾人的生命体,是由四大组织成的,死时四大分张,真的如大山崩。由此,可以想像死苦为何如。而且所谓生死,不是某个阶段,一期结束就算,乃是生而死,死而生的一直在生死漩涡中流转不息,如以佛眼看来,真是实堪怜悯。可是迷昧众生,不但善忘过去生死大苦,且把生死当成家常便饭,习以为常,不自觉其苦。

我佛如来,不论在大小乘的任何经典中,都殷切的开示我们,应痛念生死之苦,必须去求得解脱。但世间的人,能有几个会体认到这个道理?绝大多数的人,不但对生死大苦不能体认,即由生死带来枝末之苦,亦没有谁能体认到它的来源。

大乘经中所说发菩提心的教言是很多的。省庵大师在本文中,虽亦开示发菩提心的十种因缘,但通常说发菩提心,主要有两种因缘:就是念生死苦发菩提心与观佛法衰发菩提心。后者,在下讲到第十令正法久住因缘会讲到,现在先讲念生死苦发菩提心的因缘。

‘谓我’的我,站在省庵大师的立场,是即代表他自己,站在我们各自的立场,是即代表我们每个人。除了我们之外,‘与’我们相对的,不论是人类、畜类以及其他种类的一切有情,都包括在‘众生’之类。‘从旷劫来’,可以说为久远劫来,亦可说为无始以来。如忏悔文说:‘从于无始,以至今日’,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我们与一切众生,生而又死,死而又生的生生不已,形成了一个生命长流,‘常在生死’中受诸痛苦包围,而‘未’能够‘得’到‘解脱’。解脱是对系缚说的。在生死苦海中流转不息的众生,所以不能得到解脱,原因在于两条无形的绳索,把我们系缚得紧紧的,使我们在生死牢狱中动弹不得,那就是无明与贪爱。这两条无形而坚固的绳索,不是世间任何锋利的钢刀所能割断的,只有运用吾人所有的智慧刀,能把它割除。

因此,我们每个修学佛法的行人,必须不断的修习智慧。在座诸位也许常听人强调:戒与定,在佛法修持上的重要性。不错,戒定的确是很重要的,一个佛法行者,不持戒不修定,还成什么样子?但据佛经所示,敢向诸位断言,戒定不能割断系缚生死的绳索,能够割断系缚生死绳索的,唯有清净的无漏智慧。佛法行者,如一味的重视戒定而忽略智慧的修习,那所收到的成效,充其量不过是享受人天福乐而已,要想了生脱死,是决不可能的。可是学佛,无非是为解决生死大事,因而非修学智慧不可。

我们从无始以来,所以一直沉沦生死苦海,原因就在还未将我们本具智慧开发出来,以致无法冲破生死的网罗。再进一步说:我们学佛的目的,除了解决个己的生死大事,还希望度脱众生而达到成佛的目的。既然如此,就得精进勇猛的修学智慧,以期完成学佛的最高目的。不然,不但成佛的希望会落空,而了生死亦不可能。

轮转在生死中的众生,未必固定的生于人间,而是随著善恶业力的差别,或在‘人间天上’,或在‘此界他方’,是没有一定的。天人等五趣,是约竖贯说的;此界与他方,是约横遍说的。

此界,是指我们现在所居住的世界;他方,是指此界以外的他方世界。据佛经说:像我们所居的这样世界,有无量无边那么的多。这句话,在过去,特别是在天文学未发明前,是难以令人置信的。自从天文学家在天文方面的观察上,发现有无量无数的恒星后,已证明佛经所说的真实不虚。

在这段文中所说的此界他方,是表示我们与众生,并非永远局限在此娑婆世界流转不息,由于业力的牵引,亦可能流转到他方世界去的。尤其是地狱众生,经说:当这世界从坏劫进入空劫时,地狱就随世界的毁灭而毁灭,在地狱将毁灭而未毁灭时,于地狱受诸苦报的众生,如他们的罪报尚未受尽的话,则这批未受尽而应受尽苦报的地狱众生,就随著他们的各自业力,而被牵引到他方世界的地狱去,继续去受他们所未受尽的苦报,直至这一世界经过空劫而又入于成劫时,这群地狱众生,又从他方世界的地狱,迁回原居世界的地狱来,所以说此界他方。地藏经观众生业缘品说:‘动经亿劫,求出无期。此界坏时,寄生他界,他界次坏,转寄他方,他方坏时,辗转相寄,此界成后,还复而来’。

众生既是不绝的往来天上人间,此界他方,当然就‘出没万端’,而有无量生死,所谓头出头没,真是频繁得很。于中,或上‘升’人天的善趣,或‘沈’堕三途的恶趣,并不需要经过很久的时间,而是非常迅速的,只不过‘片刻’而已。所以接著说:‘俄焉而天,俄焉而人,俄焉而地狱、畜生、饿鬼’。俄焉,是忽然义,亦即形容时间的短暂。说明白点,就是忽而生天,忽而为人,忽而又堕入地狱,或者去做畜生,或者去当饿鬼,轮转在五趣中,没有办法久停,所以说为俄焉。古德说:‘钻马腹,入驴胎,刚从帝释殿前过,又向阎君锅里来’,正是这几句话的最好写照。生死事大,无常迅速,亦是这几句话的最好明证。是以在这世间,生死确是一大问题。

【黑门朝出而暮还,铁窟暂离而又入。登刀山也,则举体无完肤;攀剑树也,则方寸皆割裂。热铁不除饥,吞之则肝肠尽烂,烊铜难疗渴,饮之则骨肉都糜。利锯解之,则断而复续;巧风吹之,则死已还生。】

此下明地狱苦:黑门与铁窟,都是指的地狱。地狱,在我们所居地球的下端,是昏黑而无光的,所以称为‘黑门’。‘朝出而暮还’,是形容作恶众生,刚刚出离地狱不久,又因造诸恶业,而复堕入地狱受苦。佛说:‘得人身者如爪上尘,失人身者如大地土’。众生在这世间,要想上升善趣,确是很难的,其机会之少,如指爪上的一点灰尘;但要堕入恶趣,却是非常容易,其机会之多,如大地之土一样。‘一失人身,万劫不复’,细想起来,多么可怕!‘铁窟’,是指铁围山内的地狱。地藏经说:‘圣女问曰:我闻铁围之内,地狱在中,是事实否?无毒答曰:实有地狱’。在这铁围山内的地狱,好似铁的窟穴一样,所以称为铁窟。‘暂离而又入’,与朝出而暮还,其义是一样的。从现实人间看,常有一些惯贼,因犯偷窃罪而锒铛入狱,等到刑满而获出狱,应改过重新做人,从此洗手不干才对,可是由于贼性难改,出狱以后一犯再犯,失手再度关入牢狱,其出入于牢狱,饱尝铁窗风味,似乎不知厌患。这正如作恶业的众生,恶性难改,虽受尽苦报,却不知悔悟,作恶如故,复入地狱受苦。诚如地藏经观众生业缘品所说:‘如鱼游网,将是长流,脱或暂出,复又遭网’,这是多么可怖的一幅画面!

地狱,有各种形式的不同,以惩罚造不同恶业的地狱众生。在地藏经及其他经中,对于地狱的描写,是很详尽的。如有地狱,叫做刀山,或名飞刀,亦名刀轮。地狱众生,由于业力所感,当刀山显现在罪人面前,其所见的,不是刀山而是自己一向所喜爱游玩的青山,或是其他能引起自己所喜欢攀登上去的东西,于是兴高采烈的向这刀山走去,可是等他‘登’上以后,立刻就变成了可怖的‘刀山’,而且由于罪人的业力所感,刀山上的刀头尖端,会随罪人的上攀或下爬,而改变刀头或上或下的方向。这样,罪人在刀山上,受尖刀的剐割,自然是‘举体无完肤’了。或说四面都是刀山,空中有八百万亿极大的刀轮,旋转落下,如雨点般的密接,一著罪人的肉体,立即首足分离,肌肉狼藉,哪里还有纤毫的完肤。

剑树,是地狱的另一相,罪人亦因罪业的招感,其初所见的,根本不是剑树,而是好吃的果树,或是其他什么能引起罪人喜爱的树,因此,罪人就欣然的‘攀’上‘剑树’,可是等到攀上以后,岂知不是什么果树,而变成了可以致人死命的剑树,于是罪人的生命肉体,立刻就‘方寸皆’被‘割裂’。方寸,是显示极小的部份,亦即表示没有微尘许不被割裂开来。由此,我们可以想像,在地狱的刀山剑树中受苦的众生,那副血肉模糊的惨状为如何!

又有铁丸地狱,其丸都是热得滚热的,不用说,如是‘热铁’之丸,根本‘不’能‘除饥’,可是地狱中的罪苦众生,看到铁丸,好似人间可以充饥的肉丸或菜丸,于是立刻取来吞入口中,即或有时自己不知道吞此铁丸,当你有时感到饥饿,狱卒就用铁钳钳开你的口,将灼红的滚热的铁丸,抛入你的口中,使唇、舌、齶依次焦烂,经过小肠,向下而出,铁丸还是红的,肝肠当然也都糜烂,所以说:‘吞之则肝肠尽烂’。

又有烊铜地狱,烊是溶化的意思,铜放到高度烈火中去燃烧,就溶化为铜汁,而变成了液体,不用说,如是‘烊铜’,是‘难’以‘疗渴’的,但是地狱中的罪苦众生,看到烊铜,以为是什么上好饮料,于是立刻取入口中,期能以之疗渴,哪知饮入口中,不但不能疗渴,而且使得骨肉,因抵不住火烫的铜液而都糜烂。即或有时自己不知道饮此烊铜,当你有时感到口渴,狱卒会用铁钳钳开你的口,将溶化了的铜汁,灌入你的口中,使你的唇、舌、肠、胃、小肠及至骨肉,依次热得糜烂不堪,所以说:‘饮之则骨肉都糜’!

在地狱里受苦报的众生,另外还有一种罪报,即由狱卒以犀利锯子,把罪人的身体,予以锯断支解,受种种的痛苦,而且锯断以后,问题并未解决,因业力的推动,而又重覆的接续起来,又得劳烦狱卒再来锯断,所以说:‘利锯解之,则断而复续’。被利锯锯断的生命体,当然已告生命结束,可是由于巧风,亦即所谓业风一吹,使得罪人死了又活过来,再行重覆受罪,所以说:‘巧风吹之,则死已还生’。可见众生一入地狱,就万死千生的受苦无尽。如经中说:‘一日一夜,万死万生,求一念间,暂住不得’。诸位请想想,这是怎样一种境界?

【猛火城中,忍听叫嗥之惨;煎熬盘里,但闻苦痛之声。】

这是形容八热地狱的苦痛。‘地狱在地下,即地球中心,地心确是火热的’。‘地狱为各宗教所共同承认的,佛经说主要是八热地狱,基督教也说地狱中是火’。在地狱中,有名猛火地狱,或名流火地狱,于中遍处火烧,罪人被围困在这‘猛火城中’,受到烈火燃烧身体,要想逃出这猛火城,但又绝对没有出路,因而城中猛火,烧彼罪苦有情,使他没有别的办法,唯有发出受苦的叫号之声,乃知彼猛火中,尚有有情存在,且其叫嗥之声,真已到了声嘶力竭,令人惨不忍闻地步。所以说‘忍听叫嗥之惨’,如真听到他们凄惨叫号,绝对不忍听闻!

八热地狱中,有烧热地狱和极烧热地狱,或将罪苦有情,置于极热烧燃多瑜缮那的大铁□上,犹如炙鱼那样的煎熬罪人,或将罪苦有情,倒掷于炽然灰水满铁镬中而煎煮之,上下漂转,涌沸而行,待皮肉血皆销烂已,唯留骨琐存在之时,寻复从铁镬中漉出,置铁地上,令其皮肉血脉复生,还置镬中煎煮,这样的处置罪人,罪人发出的苦痛呻吟之声,可以想像是怎样的情况?所以说:‘煎熬盘里,但闻苦痛之声。’如人间以活生生的鱼虾之类,放在烈火的锅盘上煎熬,其痛苦的情形是一样的。

【冰冻始凝,则状似青莲蕊结;血肉既裂,则身如红藕华开。】

这是形容八寒地狱的苦痛。一、□部陀,译为疱。二、尼拉部陀,译为疱裂。此二是从寒冷逼身,以致有疱及疱裂得名。三、阿吒吒。四、阿波波。五、阿喉。此三都是声音,即从寒冷所发出的苦痛声音而立名的。六、□钵罗,译为青莲。七、钵头摩,译为红莲。八、摩诃钵头摩,译为大红莲。此三是从寒冷的逼迫,而使身色变成如青莲等。‘冰冻’刚刚开‘始凝’结,‘则’其罪人的形‘状’,就好‘似青莲蕊结’一样。据经说:罪人的皮肉裂如青莲,是因遭遇大风的逼迫,令到肤色变为青瘀,而裂成五破或六破。在寒冰地狱中,‘血肉既’然冻得‘裂’开,‘则’其罪人的‘身’体,就‘如红藕华开’一样。据经说:罪人的皮肉裂如红莲,是即显示罪人的皮肤,由青转红,裂为十分,或复更多。设若裂如大红莲华,是即显示罪人的皮肤,转为极红,破为百数,或复多于彼数。诸位请想一想,八寒地狱又是怎样一种苦况!

【一夜死生,地下每经万遍;一朝苦痛,人间已过百年。】

在经论中,说到人间与天上的时间,是有很大差别的。人间天上地狱的时间,更是绝对不同。首先要知道的,地狱有情的寿命极长,不但长过我们人间,亦复长过欲界六天。如人间五十年,为四天王天的一昼夜,彼天寿命有五百岁。现来简单的计算一下:彼天一昼夜是人间五十年,十昼夜就是人间五百年,一个月就相等于人间一千五百年,一年总共是人间一万八千年。彼天五百岁,如以人类的年月计算,那就等于人类九百万年,再向上去,忉利天的一昼夜,等于人间的一百年,而其天人寿命计一千岁。如以人类的年月计算,则等于人类一千八百万年。再往上推,到欲界第六他化自在天,寿高一万六千岁。如以人类的年月计算,则等于人类二亿八千八百万年。

然而人天与地狱的时间又是怎样?俱舍论告诉我们:人间九百万年,亦即四天王天的五百岁,为等活地狱的一昼夜。因为如此,所以说:‘一夜死生,地下每经万遍;一朝苦痛,人间已过百年。’亦即上面说的:‘出没万端,升沈片刻’。而等活地狱有情的寿命,有五百岁。如依年月计算起来,确是人间惊人的数位。所以经说:‘一失人身,万劫不复’,这实在值得我人深长思的!

以上都是描写地狱之内的惨况,而且是佛金口所宣说的。所谓:‘非经不能陈其事,非佛不能道此言’。省庵大师为了警惕学佛行人,特根据佛经而略为我们指出。世人如稍明因果,特别是我们佛弟子,别的不信尚可,而对如来所说地狱苦痛的实情,应予深信而不应置疑的。因如前说:‘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佛的目的是为怜愍我们,不是以此来吓唬我们,所以我们应坚定的信受,不可大意的堕入地狱。

【频烦狱卒疲劳,谁信阎翁教诫?受时知苦,虽悔恨以何追;脱已还忘,其作业也如故。】

地狱中有狱卒,犹如人间牢狱有狱卒一样。地狱中的罪苦众生,是受狱卒管束,并受狱卒施刑。所谓地狱中的狱卒,就是通常说的牛头马面之类。是否真有这类形相的狱卒?依唯识学说:这是地狱有情本身业力所感招的,亦即罪苦有情的业识所变现的,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狱卒。假如有人认为真有这些狱卒,那么,地狱是纯苦无乐的,去到地狱里的众生,必然要受诸苦痛。如是,地狱里的狱卒,是否也同样受苦?狱卒本是驱使罪人受苦的,如果狱卒本身亦要受苦,则本身受苦已感不堪,哪还有力量令诸罪人受苦?设若狱卒本身不需受苦,那他们又是以什么业力而堕入地狱,去当这份差使?如是辗转推寻,证知狱卒不是实有的。但在小乘大众部及正量部的学者,不承认狱卒是假有的,而认为是实有的有情。这在唯识二十论中,有详细的论争,现在姑且不去谈它。

以狱卒驱使罪人受苦来说,它亦运用各种施罪的器具:或用烧热的铁杵和铁臼,碓舂罪人的身体,或把罪人用磨来磨,用锯来锯,用凿来凿,或将罪人抛入大镬里用汤煮,或用烧红的铁网缠络罪人的身体等。是以一夜死生每经万遍的地狱受苦众生,真的常常麻烦狱卒,且使狱卒感到疲劳不已,所以说:‘频烦狱卒’施刑的‘疲劳’。

阎翁,就是大家所熟知的阎罗王,阎罗王常派遣使者,来这人间巡察人群的善恶,将之一一记录在功过簿上,死后到阎罗王前,按他的功过予以处罚,既不循从人情,亦复无法抵赖。因在阎罗王的立场,本不希望众生作恶,而愿一切人类行善,所以阎王对于世人,常常进行多方教诫。如人到老迈时,或牙齿脱落,或白发斑斑,或眼花缭乱,或腰弯背驼,是即阎君来催请你的讯号,亦即告诉你为日无多,应如何的‘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免得将来按罪施刑,可是那个肯真相信?所以说:‘谁信阎翁教诫’。站在佛弟子的立场,更应好好的有番修持的工夫。

俗说:‘病后方知身是苦,闲时多为别人忙’。又说:‘眼见他人死,我心热如火,不是热他人,看看轮到我’。自己病也罢,他人死也罢,这都是阎君以现实从旁来告诫我们。可是愚昧众生,在生不知这些,造作种种罪恶,等到堕入地狱去‘受’苦‘时’,才‘知’道其‘苦’不是好受的。虽悔恨当时不该作恶,但为时已迟,所以说:‘虽悔恨以何追’?等到苦报受尽而‘脱’离地狱转生到人间‘已’后,‘还’复‘忘’了在地狱受苦时的惨状,依然如过去那样的作种种恶业,所以说:‘其作业也如故’。地藏经利益存亡品说:‘我观是阎浮众生,举心动念,无非是罪,脱获是利,多退初心,若遇恶缘,念念增益’。阎罗王众赞叹品又说:‘然诸众生,脱获罪报,未久之间,又堕恶道’。复说:‘自是阎浮众生,结恶习重,旋出旋入’。正因众生旋出恶道而又旋入恶道,所以劳苦了地藏菩萨,经过久远的劫数,专做救度这些众生的事业。

【鞭驴出血,谁知吾母之悲?牵豕就屠,焉识乃翁之痛?食其子而不知,文王尚尔;啖其亲而未识,凡类皆然。】

以上是说的地狱苦,以下来显畜生的苦,亦即证明佛法说的轮回真实不虚,更示因果报应的丝毫不爽。所以这段文所说的畜生苦,同样是值得吾人警惕的。

‘鞭驴出血,谁知吾母之悲’,这是说明因果报应的一个事实。在以前,我国北方的乡村,乡民常以驴子背负什物到市场去卖。驴子的行动如果稍为走得缓慢一点,主人就嫌其行走不够迅速,而以鞭子在后抽打,使其行动加速,有时将驴子鞭挞得出血。以因果律的观点说,被鞭挞的驴子,谁能知它不是赶驴主人过去生中的母亲?关于这,现在不妨说个事实:在我国南京金耕县,有个养驴的人家,主妇生下一个儿子,刚满三岁,母即去世。可是这个母亲,生平没有做过什么善事,所以死后就堕入畜道为驴,且即生到她原来的家中。经过十六年的时间,一日其子令驴负粮食返家,由于驴已衰老,行走极为缓慢,其子不大高兴,立刻予以鞭挞,直至皮破出血,驴望其子悲哭不已,可是其子不知驴就是他自己的母亲,并不因为驴的悲哭而稍加怜惜!但到这天晚上,驴以神魂托梦给她的儿子说:你不要这样狠心的打我,我就是你生身的母亲,因我过去偷你父亲四两银子,所以今生变驴而来还债。现在债已还清,我亦已经脱苦,今后再驾驴出,不要再痛切的鞭我,以减轻我的痛苦。儿子从这梦中惊醒,知道驴是亲生母亲,不特不再鞭挞,且亦不再使用,而予以抚养之。

‘牵豕就屠,焉识乃翁之痛’,这亦是说明因果报应的一个事实。豕就是猪,当养猪人,或屠宰人,牵著一只猪去就屠时,在你或以为不过是一只猪,杀了给人去食又有什么关系?殊不知就屠的这头猪,就是你过去生中的父亲亦说不定,怎么可以随便杀而食之?现在不妨亦说一个事实:经说:从前有一屠夫,买了一头肥硕大猪,当他想把所买的这头猪牵去宰杀时,说来真是奇怪,不但自己用力牵它不动,就是请了很多人去牵,亦同样的牵它不动。当大家正在无计可施时,文殊菩萨示现一个普通人来对屠夫说:你请这么多工人,花这么多工钱,牵不动一头猪,不如让我一人来替你牵。屠夫听了很欢喜,以为这个人一定是力大无比,岂料这人并不去牵它,只是轻轻呼唤它的名字,猪就欣然的移动它的身躯,随著文殊菩萨走去。这时,那个屠夫,却放下屠刀,泫然而泣,因他听文殊菩萨所唤的名字,不是别人,正是他已去世的父亲。这么说来,杀猪宰羊,怎可当作猪羊来看,而不想到是自己已故的父母?所以说:焉识乃翁之痛!

‘食其子而不知,文王尚尔’,这同样说明世间一个事实。我国古代商朝末代帝纣王,因为残酷无道,所以人民都归向于修德行仁的西伯侯,亦即后来周朝的文王。文王是位了不起的贤能人物,老百姓很想推举他为天子。不幸这个消息传到纣王耳里,大为震怒,立刻将文王囚于□里。纣有臣告于王曰:文王是不是圣人,可以试验得知的,不必为这事担心。现请大王将其子杀了煮成肉食,送给文王去吃,如文王知道这是他儿子的肉,就可证明他是圣人,假定不知是自己儿子的肉,就不得称为圣人。纣王听了,觉得有理,就照著去办。于是杀文王之子伯邑考,做成羹汤送给文王去吃。文王不知,还以为真是一盘佳肴吃得津津有味。文王虽极贤能而得民心,但他毕竟还是一个凡夫,不知所食的就是自己亲生儿子。纣王以他不知是自己的儿肉,证明不是一个圣人,就将他从□里释出。文王尚且这样,何况一般普通的人?是以前生父母,今生堕在畜生,世人当然多不认识,于是杀而食之,习以为常,所以说:‘啖其亲而未识,凡类皆然’。听来能不毛骨悚然?又怎能不茹素奉斋?更怎可恣意杀生食肉?

现在再来说个真实故事:约在我国唐朝时代,有个在官场中很有名望的人,名字叫做韦庆植,生有一个貌美的女儿,大概由于过去的习性,经常欢喜偷窃父母的钱买东西吃,后来未到成长的年龄就不幸夭亡,堕入畜生道中为羊。某年冬天,韦庆植想宴请宾客,特嘱厨师在宴客日宰杀家里畜养的那头青毛羊以飨客。在宴客的前夕,青毛羊托梦给韦夫人说:我是父母死去的女儿所投生的羊,因为在生偷了父母的钱,现在特地来还债的,明天父亲请客要杀我待客,万请母亲救我一命,明天千万不要杀我,母亲是疼爱女儿的,想来会应我的请求。夫人醒后,于次日清晨,到羊群中去看,果然发现有一只羊,头及身毛的颜色,颇似女儿在生所穿的衣服及所佩戴的玉钗颜色,因此,就去嘱咐厨师切勿杀那只羊。当日,韦庆植公毕回家,发现厨师未宰杀羊,就去怒责厨师,并嘱速杀速烹。厨司以其为一家之主,当就遵命照办。厨师将羊牵出悬挂于钩上宰杀,正在这时,宾客相继到来,见到悬挂在钩上的,不是一只羊,而是年轻的一位小姐,并且相貌很像韦庆植的千金,于是,个个面面相觑,感到十分诧异。不久开席,仆人端上一盘鲜美可口的羊肉来,不论韦庆植怎样嚷著要大家吃,可是没有一个客人敢动筷子吃。韦庆植见到这情形,不知发生什么严重事,忙问客人为什么不吃?客人齐声答道:今天你请我们来吃羊肉,为什么不杀羊给我们吃,而杀一个女孩给我们吃?韦庆植听了,知道事非寻常,立刻奔去问他夫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夫人就将梦中所梦的情形详告。韦庆植知是杀了自己女儿,大受刺激,一恸而绝。由此可以推想,世间的人,食子不知,啖亲不识,真多得很。在这世间,我们敢说:除了少数本于佛陀所示而持素食主义的佛教徒,可知畜生道中的猪马牛羊,是我们过去生中的父母子女。其他的人,举世皆无所知,亦即本文说的凡类皆然,这是值得宣扬而提醒世人的。

【当年恩爱,今作冤家;昔日寇仇,今成骨肉。昔为母而今为妇;旧是翁而新作夫。宿命知之,则可羞可耻;天眼视之,则可笑可怜!】

前说人畜之间的因果关系,此说人与人间的因果关系。‘当年恩爱’的当年两字,在这儿是指过去生说,谓在过去生中,或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彼此之间搞得难解难分,可是到了今生,却成了一对冤家,即或仍然结为夫妇,亦是一对怨偶,轻则龃龉不休,重则对簿公庭,甚至弄到需要杀害对方的程度。或虽未再结为夫妻,而是有著深切关系,亦复不能互容,甚至相互仇视,这是世间所常见到的现象,亦是无可否认的事实。所以说‘今作冤家’,试想这是怎么一个人间?

反过来说,过去生中,原是自己的一个大仇人,但到今生却成为自己的子女,所以说:‘昔日寇仇,今成骨肉’。所谓骨肉儿女,在佛法立场说,都是为债而来,或是来讨债的,或是来还债的,俗说:‘讨债还债,无债不来’。常见世间一般愚痴的父母,对愈忤逆的子女,愈加是爱得入骨。不特在现社会中,可以明确的看到,即在历史的记录中,亦可找出许多这些例子。

还有,在‘昔’过去曾‘为’自己‘母’亲的,等到改头换面再来做人时,‘而今’反而成‘为’自己的妻‘妇’,你说这个变化多大?‘旧’昔曾经做过自己的父亲或公‘翁’的,‘而’今重‘新’来做人时,反而‘作’了自己的丈夫’,如是彼此掉换,又是多么迅速?

所惜我们现在没有宿命通,如有宿命通而知道这些颠倒的事实,那你不论是个怎样的人,都会感到无限羞耻的,所以说:‘宿命知之,则可羞可耻’!幸而我们现在没有天眼通,如有天眼通而亲见这些愚昧的事实,那你必然要为自己以及世人,觉得可笑亦复可怜,所以说:‘天眼视之,则可笑可怜’!关于以上所说的事实,在有新头脑的人听来,不但不会相信,甚至认为怪诞;但在具有天眼宿命二通的人,看到以及知道,过去生中的这些事实,自然会深信不疑。我们现在生而为人,不知不见的事情多得很,但不能因为不知不见就不相信,特别是做个佛弟子,对于佛所开示的因果事实,务要认真的信受。现在说个故事于下:

过去有个富有人家,夫妇二人诞生一子,不久丈夫死去,儿子养到几岁,聪敏伶俐非常,做母亲的异常疼爱。可是过了没有好久,母亲又去世而转生到同一乡里,为一有钱人家的女儿,长大出嫁,刚好嫁给前生的儿子为妻。因前生疼爱儿子的亲情未断,所以转世就又成为恩爱夫妻。后来生了一子,爱如掌上之珠。一天杀鸡烹食,夫妇相互对酌,并取好肉□子,真可说是一个和乐家庭。

哪知夫妇正在吃得津津有味时,忽有一个僧人从外而来,直入他们的家里去,夫妇看到一个僧人走进,感到异常的惊奇,且从不认识这个僧人,于是不客气的斥责说:你们出家人为什么随便闯入人家?这么不守出家人的规矩,真是太过岂有此理?出家人亦不客气的回答说:你自己没有道理,还说我没有道理,真是奇怪!夫妇二人又说:你出家人无故闯入我家,自己不承认错误,反说我没有道理,那你讲的什么理,倒请你讲给我听听。

僧人这时指其丈夫说:你杀害你的父亲,奸淫你的母亲,还养一个冤家在家里,敢说你是有道理的吗?其夫听到出家人无故这样诬谤,不禁心中大怒,立即呼唤僮仆,欲打这个僧人。僧人看这情形,就又对其夫道:我不是随便乱说的,怎么可以要来打我?现我将实情告诉你:你所吃的鸡肉,是你前生父亲,你眼前的妻子,是你前生母亲,你所养的儿子,是你前世冤家,现在不论你怎样疼爱他,到他长大后必定会杀你的。

夫妇听到僧人这样说,当然不会马上信以为真。僧人进一步对他说:你如不信我所说的话,我可将天眼宿命二通借给你,让你自己亲去体验,假定不是事实,再来打我不迟。其夫接受僧人这个意见,就借天眼来看,看看碗中的鸡肉,果然是自己的父亲,看看在旁的妻子,果然是自己的母亲,看看面前的儿子,果然是自己的宿世冤家。到了这个时候,不得不信僧人所说的话,更不得不感谢高僧的指示,因而就从高僧学道,以解宿世之冤。

【粪秽丛中,十月包藏难过;脓血道里,一时倒下可怜!少也何知,东西莫辨;长而有识,贪欲便生。须臾而老病相寻,迅速而无常又至!】

以下明人类众生生老病死的现象。在念父母恩中,讲十月怀胎时,曾略为说到人类受生的情形。据佛经说:当父母结合时,吾人业识见光而投入母胎中,进入母体胎盘中的胎儿,其所盘踞的地方,是在母体的生熟脏间,四周围绕的都是不净之物,因此,一入胎中,即等于投入‘粪秽丛中’。以人类说,不论男女,无分贵贱,肉体因有一层表皮包裹的关系,致使内部的诸多不净物,不得流露于外,实际肉体内部是极污秽的。我们惯常称这身体是‘臭皮囊’,静思之下,的确是很切合的。

尽管胎儿处在这不净的胞胎里,但还得等待到成熟时期,亦即是要经十个月的时间,然后才得出胎。在这‘十月包藏’的时间内,胎儿的生活,是很‘难’受而不好‘过’的。依佛经说:在胎如在地狱:当孕妇以热辣的食物下肚时,胎儿所感受的,如在八热地狱之中;当孕妇以冰冻的食物下肚时,胎儿的感受,如在寒冰地狱之中;当孕妇将固体的食物吞下肚时,胎儿的感受,如在夹山地狱之中;当孕妇在走路的时候,胎儿的感受,如在碓□地狱之中;当孕妇弯下腰的时候,胎儿的感受,如在压山地狱之中。初期的胚胎,因体积小,在胎中所占的面积亦小,是还有活动的余地,但随时日增进,胚胎在母体内,也就逐渐成长,因自身的体积增大,其所占的面积,当然日见狭窄,而活动自亦受到限制。本此,胎狱中的痛苦怎样,不难由此可以想见。胎儿在胞胎里,于十月时间内,是随每月的阶段,而有不同的变化。到了十月期满,最后分娩之时,胎儿的整个身体,是头下足上的颠倒著,及至呱呱堕地,头是倒置而下。以此看来,人出世时,是十分可怜的,所以说:‘脓血道里,一时倒下可怜’!这证明了佛经说的生处不净,的确是不错的,因为是从尿道中出生的。

每一生命出世,当其在年幼时,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即东南西北的方向,也没办法辨别清楚,以东为西,以南作北,是寻常的事,所以说:‘少也何知,东西莫辨’。原因在这时期,知识还未开发,什么都需要人教导的。所以人出生后,有相当长的幼稚期,不特不能独立生存,还有赖于父母的教养,才渐渐的学会语言、知识、技能。

一旦到了长大之时,亦即生命成熟时期,约在十五六岁左右,知识开始启发,根境相接触时,心识有所辨别,往往生起贪欲之心。在这时候,就是十二缘起中所说触缘爱,所以不论触对什么境界,只要自己认为是可爱的,即对它生起贪欲,而想取得这喜爱的事物。同时,在这阶段,不论少男少女,都开始爱好修饰,以期取悦异性,且其内心,对异性的爱慕之情,也在逐渐滋长,甚至对五欲境界,无不生起贪求,所以说:‘长而有识,贪欲便生’。由于贪欲心的生起,于是对客观的外在境界,就进一步的采取行动而求攫取,这就是十二缘起中所说的爱缘取。一经采取行动,就造作了业力,不论是善是恶,又为未来生命,奠定了动力。特别是在今日这个世界,一般无知疯狂的青少年,沉湎于物欲及肉欲中,其造业的力量,远胜一般成人。造业开始,在分位缘起说,就是取缘有。有,就是业的别名,以此而感未来的新生命。

一般人,大都有这么一种错觉,以为出现到这世间来的生命,从生到死,是要经过一段漫长的人生历程,甚至感到悠悠岁月,不知如何度过是好。殊不知生命是很短促的,诚如古人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哪里会有很久的生命?所以说:‘须臾而老病相寻’。人出世后,经过童年、少年、青年、壮年、中年的各阶段,很快的就又迈入老年。一入老年,疾病就跟著而来,因为那时体内细胞的组织已呈退化,一切新陈代谢的机能逐渐衰退,不但活力不足,更因机能的衰退,而各项疾病丛生。‘看看鸡皮鹤发,渐渐老态龙钟’,这岂不是老相即来的明证?‘身肉消瘦,皮干枯等’,这岂不是病相即来的明证?而且老病相侵,痛苦不已,人生究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生命出现在这世间,不但老病接踵而至,就是无常也是跟著而来的。所以说:‘迅速而无常又至’。这里说的无常,就是代表死字。原来有情的生命体,不论是在什么地方,不论是在什么时候,最后终为死神之所毁坏的。而且当死神到来的时候,纵然以迅速腾跃的脚步奔跑,或者以极大势力财物等想避免,都无法逃避得了的。因为生命是生存在时间中,而时间没有一刹那停住在那里不向前走的。所以不论任何人的寿命,都在岁月如梭的时间中,而日趣于灭坏,决不可能久存的。经中喻如被杀的牲畜,当被牵赴杀场时,只有一步一步的逼近,哪有逃脱的余地?试问在这世间,有哪一个生命,能永久不结束的?能永久被保持的?既然如此,无常怎能不至!

【风火交煎,神识于中溃乱;精血既竭,皮肉自外干枯。无一毛而不被针钻,有一窍而皆从刀割。龟之将烹,其脱壳也犹易;神之欲谢,其去体也倍难!】

生命自入胎来,无一刹那暂停,而不趣向死亡。所以可说生的开始,就是死的开始,生死犹如形影一样的不相舍离,什么时候一息不来,什么时候便成永诀!但死的时候又是怎样的?这几句文,就是描写人类于死亡边缘时的种种苦况,可见死不是很安然而是很痛苦的!

‘风火交煎’,形容死时的寒热相迫。风与火,是四大中的二大,其性虽都是向上的,但火是分化的,具有离心的功能;而风是轻动的,具有变动的功能,火猛风鼓,相互交煎,时临死亡的人,平时如没有相当佛法上的修持工夫,必然就会‘神识于中溃乱’。意即显示这时,神志昏迷,心识混乱,没有办法把持得住自己这念心,对于什么自然模糊起来。在平时,我们的眼识能分辨人物,我们的耳识能辨别音声,但当死时,由于四大分张,风火交煎的关系,神识就随之崩溃而呈混乱状态,声音入耳既不能辨别,人物现前也无法辨认。同时,由于风火交煎的影响,生命体内的精血,就被煎熬得竭尽,‘精血既竭’,则表层‘皮肉’,当然也就‘自外干枯’,不再如生前的光泽滋润。这从现实世间,我们明白见到,不特臒者死时干枯,有很多肥胖的人,到了死时,不是变成骨瘦如柴,就是将人缩短成为婴儿一样大小。这因风鼓动火,火乘势而炽然,身上的水份,自然被蒸发,而变为干枯了。

还有,人当临命终时,由于四大分离,其痛实在是不堪言状的,勉强的说:其时生命体上,没有一根毛孔不感到似被针钻一样的难受,所以说:‘无一毛而不被针钻’。同时,人的生命体上,是有很多窍穴的,如头面的七孔,或身上的九孔,乃至体内骨骼相接之处,都是窍穴。可是当你命终之时,你将感到全身窍穴,没有一窍不似被刀割一样的难受,所以说:‘有一窍而皆从刀割’。针钻刀割,都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所以每见世间的人们,稍微被针刺了一下,或者被刀割了一点,立刻呼痛不已,何况一毛一窍,都被针钻刀割?当更苦痛不堪!所以一个人死时,的确是很苦的。因而佛在每部经中,都痛切的告诫吾人,死苦是怎样的惨烈!再以乌龟脱壳的譬喻,来与人死神识离体作一比较。如将乌龟置于热锅里烹煮,当它煮熟时,龟壳就脱落,虽说龟壳在煮熟时才能脱落,但还是比较容易的,所以说:‘龟之将烹,其脱壳也犹易’。可是,如果一个人死时,神识离去人的躯壳,比乌龟脱壳倍加困难,所以说:‘神之欲谢,其去体也倍难’。这里说的神识,就是八识中的第八阿赖耶识。根据唯识学说:人在入胎时,第八阿赖耶识首先而来,人当临终时,第八阿赖耶识最后离体。在第八识将离而未离时,濒于死亡边缘的人,真是极其痛苦的。其痛苦的程度,远胜于活龟的脱壳。因人类的情识,较之其他众生更为旺盛,加以一向执持生命肉体执惯了的,现在忽然要精神与肉体分离,自然是苦不堪言的。

复次,人当死时,或对其生平辛苦积聚的财产难舍,难舍仍得要舍;或对其最极亲爱的眷属难离,难离仍得要离;或对其他最极友爱的朋翼难分,难分仍得要分;或对其现实生命体不愿放弃,不愿放弃亦得放弃,再加上临命终时,备受种种的忧苦,所以死苦是相当惨重的!

【心无常主,类商贾而处处宾士;身无定形,似房屋而频频迁徙。大千尘点,难穷往返之身;四海波涛,孰计别离之泪。峨峨积骨,过彼崇山;莽莽横尸,多于大地。向使不闻佛语,此事谁见谁闻?未睹佛经,此理焉知焉觉?】

以身心说:我们的一颗心,看似属于自己,而实无有一定的主宰,亦即自己丝毫做不得主,所以说:‘心无常主’。为什么会如此?因它常随境转,攀缘六尘境界,时时刻刻的在东奔西驰,不是心猿意马,就是妄想纷飞;好似做生意的人,出外贸易,处处奔走,没有一时一刻的暂息,所以说:‘类商贾而处处宾士’。严格说来,吾人的一念心,实在难以驾驭,完全不听招呼。不说是通常的人,即平时对佛法有相当修持的人,想要把心一直系于一处,亦是不容易做到的。不过两者之间亦略有所区别:通常一般对佛法没有涉猎过的人,他(她)们对自己的心是蒙然不知的,而曾在佛法上用过工夫的人,就可发现这颗心的如同野马,无法予以驯服的。你要它停在这个境界上,它非要跑到那个境界上去,你要它就留在那个境界上,它却又飞回这个境界上来,真如商人为了商务利益,到处劳碌奔波不息,没有片刻得以安定的。

再说我们这个身体,亦不能永远保持定形,如说于所得身不可保信,因为不断的舍身,就不断的改变身形。且以人类来说:今生是个人形,来生未必是人。人是立体直行的,改头换面以后,可能成为横行的旁生。即或来生仍旧重来人间做人,但又未必能保持今生或男或女的原来性别。换句话说:原来是男性的,可能变易而为女性,原来是女性的,可能变易成为男性。若以六道轮回来说,更未必能保持人的身形,或上升而为天身,或下堕而为龙身、虎身等,同样是改形易报的。所以说:‘身无定形’。如我们所居住的房屋,忽而是高楼大厦,忽而是蓬门荜户,时时总在搬动,不得常住在同一房屋中,所以说:‘似房屋而频频迁徙’。频频,是常常的意思。

众生从无始来,在生死轮转中,所受生死,不知经过几千万遍,每受一次生死,就换一次身形,所换身形,当然也就不知有了多少。如将三千大千世界,磨成一粒粒的微细尘沙,然后再以一粒微尘之点洒下,将所有尘点都逐一洒完,诸位想想,如是尘点,当然是很多的,就以这么多的尘点来推算,一个尘点一个身体,也难以穷究我们在六道中往返的身体之多少。所以说:‘大千尘点,难穷往返之身’。再以四大海的水量来说,一点一滴的水份,其数之多,也不是我人所能测算得出的。当知众生从无始来,舍身受身,往返六道,生离死别,所流下的伤心之泪,其泪水较之四大海水,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根本没有哪个能算出其泪水多少的。所以说:‘四海波涛,孰计别离之泪’?

峨峨,是高耸貌,形容山的崇高。众生从无始来,在生死流转中,生了又死,死了又生,每受一次生死,就留一堆尸骨,如果将这尸骨堆积起来,可以超过那最高的山,所以说:‘峨峨积骨,过彼崇山’。依佛经说:在我们现所居住的这个世界,其所最高的山,无过于须弥山,亦即一般说的喜马拉雅山,此山的确没有一山可以比得上其高的,但是我们生生世世的尸骨,堆积起来可以超过须弥山。诸位想一想看:我们所受生死之身,如何众多?莽莽,是草盛貌,形容草的众多。众生从无始来,在生死中流转,每经一番生死,即有一个尸体,其生生世世横倒下来的尸体,当比大地还要多,如果一个个的尸体排列起来,尽大地亦容不了,所以说:‘莽莽横尸,多于大地’。

如上所说的种种事实和情形,都是佛在经中明白告诉我们的,为佛弟子的我们,听了佛陀的这些开示,当然会由衷的信受。然而世间一般的人,多是愚痴无知的,特别是注重眼前事实的科学研究者,不论做什么,都要有事实证明,才肯相信,而不求在理论上加以推想。在这世界上的各个宗教及各种思想,除非断灭论者,没有不信生死流转的,没有不信六道轮回的,没有不信三世因果的。因为这也是世间的事实,我们虽看不见,但在佛菩萨的眼光中,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佛以其所见的事实,如实的讲给我们听,绝对不是欺骗我们的。一‘向’以来,假‘使不闻佛’的‘语’言教导,试问‘此事谁见谁闻’,设若从来‘未睹佛经’,试问‘此理焉知焉觉’?是以闻佛语阅佛经的人,对佛所说如上的一切,不能不承认是真实不虚的,更不能不深信不疑。

【其或依前贪恋,仍旧痴迷;只恐万劫千生,一错百错,人身难得而易失,良时易往而难追。道路冥冥,别离长久,三途恶报,还自受之,痛不可言,谁当相代?兴言及此,能不寒心?】

众生在生死中流转不息,根本不出无明与贪爱的两大动力在推动,如说:‘于无始生死,无明所覆,爱结所系,长夜轮回,不知苦之本际’。又说‘无明为父,贪爱为母’,共成此有情的苦命儿。所以众生从无始来,任凭经过多少生死,而实全由贪痴所致。贪痴两根绳索不断,生死永远不能了脱,因而要想了生脱死,首要而唯一的课题,是运用智慧刀,斩断贪痴绳索,以解放被束缚的身心。假如我们现在对生死轮回深信不疑,而仍如过去那样的贪恋世间的一切,或仍旧像以前一样的痴迷不悟,那就大错特错,所以说:‘其或依前贪恋,仍旧痴迷’,则问题就重大。怎样重大?‘只恐’要经‘万劫千生,一错百错’的难以出离这生死的牢狱了。以做人说,一错再错,前途是不堪设想,何况生死大事?怎可一错百错?我们不想出离生死便罢,如果真的想要出离生死,就要步步踏实的依照佛法去做,以期解决生死的根本,设若仍然一错再错甚至百错,你怎么能跳出生死轮回?

经中常说:‘失人身如大地土,得人身如爪上尘’。如爪上尘的‘人身’,是‘难得而易失’的,必须紧紧的抓住这一生的人身,利用这难得的人身来修学佛法。假定不是如此,等到失去这可贵的人身,任你怎样追悔也来不及了,所谓:‘一失人身,万劫不复’,就是这个意思。现有这个人身,似乎不觉希奇,到了人身失去,你就知道这仍是很可贵的,所以应该好好保持这个人身。不但宝贵的人身难得,就是良好的机缘亦难遇,因而在这世间做人,更应把握大好时光,尤其是良时,更应珍惜它。实际说来,时间的本质,没有什么良与不良的差别,其差别在于我们能否善加运用而已。在整个人生历程中,如能好好的利用时间,那时间就受我所支配,当知善用时间,时间就成良时。不然,让时间在我们面前,悄悄的溜了过去,则一生的大好时光,就将被我们糟蹋殆尽。

本文说良时,还含有一特殊的意义,即本来没有听闻佛法的我们,如今幸能碰到听闻佛法的机缘,而此闻法机缘就是良时,应知它的可贵而予以重视。当知‘光阴一去不复返’,要想追回来是不可能的。诚如古代伊朗一位学者说:‘时间逝去不可追,机会错过不可追’,这实在是至理名言,值得我们重视的。所以在这世间做人,不但应珍惜光阴,且还要重视机缘,尤其对人生有莫大转捩点的良好时机,更应不可忽视。文中说的‘良时易往而难追’,正是指此。

‘道路冥冥’,指死后的九泉路上,是杳杳冥冥的昏暗无光。且一旦堕入了恶趣,要想再回复到人身,那将是遥遥无期,不知要经过多少时间,所以说:‘别离长久’。生前不管是怎样的恩恩爱爱,到此都将完全成空,根本是就什么都不是你所有的了。同时,你不堕入三恶道便罢,如堕入了三恶道,其所有一切痛苦,还当自己去承受。所以说:‘三途恶报,还自受之’。所受三途恶报的痛苦程度,不是人间语言可以表达的。且你所受的那痛苦,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得了,即使大慈大悲的佛陀,怎样有心代你受苦,结果仍是代替不了的。当知佛力固然不可思议,众生业力亦复不可思议,所以佛也难以救拔。大力的佛陀,尚且不能代替,更有什么人可以相代?所以说:‘痛不可言,谁当相代’?

自作自受,‘兴言及此’,我人‘能不寒心’而有所警惕吗?真的什么都可能有人相代,唯有痛苦,特别是生死大苦,绝对无人可以替代的。狮子峰和尚对这有痛切的教诫道:‘纵使妻儿相惜,无计留君;假饶骨肉满前,有谁替汝?生者空自悲啼痛切,死者不免神识宾士。前途不见光明,举眼全无伴侣。过奈何岸,见之无不悲伤;入鬼门关,到此尽皆凄惨’!

【是故宜应断生死流,出爱欲海,自他兼济,彼岸同登,旷劫殊勋,在此一举。是为发菩提心第六因缘也。】

关于生死苦,省庵大师在前,已为我们详析。现在大师再为勉励我们,希望我们出离生死苦海。‘是故’两字,是承上启下之词。谓因生死有如是苦患之故,在生死中流转的我们,得遇远离生死的法门,‘宜应’怎样的来截‘断’生生不已的‘生死’狂‘流’,而求‘出’离‘爱欲’的苦‘海’。生死之流,怎样始能截断?唯有修学如来的正道,运用这个正道堤防,来堵塞生死狂流的奔放。爱欲之海,怎样始能出离?唯有驾驶般若的舟航,运用这个般若舟航,将我人运出爱欲的苦海。如是,不但使自己得利益,亦复令众生得利益,所以说:‘自他兼济’。不但使自己出生死的此岸,登涅槃的彼岸,亦复令诸众生,出生死的此岸,登涅槃的彼岸,所以说:‘彼岸同登’。自他兼济也好,彼岸同登也好,都要运用智慧的观照,照了一切诸法的本性空寂,不再颠倒痴迷,不再爱著诸法,自然就可断生死流,出爱欲海了。是以旷劫以来所欲建立的功勋,无有超过这样殊胜而崇高的功勋,而此‘旷劫’莫大‘殊勋’,不是在于别处,即‘在此’念生死苦的伟大‘一举’,‘是为发菩提心’的‘第六种因缘也’。

尊重己灵发菩提心

【云何尊重己灵?谓我现前一心直下与释迦如来无二无别,云何世尊无量劫来早成正觉,而我等昏迷颠倒尚做凡夫?】

这是发菩提心的第七种因缘,亦即尊重己灵发菩提心。‘云何尊重己灵’?这是征问。己灵,依文直解,就是人人各自所有的性灵。如从深一层的意义来说,就是佛法中所说众生本具的佛性。根据大乘佛法说:‘一切众生皆有佛性’;根据小乘佛法说:‘一切众生有解脱分’。人人既有解脱分,又各具本有佛性,怎能不自我尊重?如能自觉人格的尊严,而又能自尊自重的话,那就不应该自暴自弃的自甘堕落。

当知‘我’人‘现前’的‘一’念‘心’,并不是虚妄分别的妄想心,而是灵灵不昧,了了常知的清净真心,‘直下与释迦如来’所有妙净明心,是‘无二无别’的。既是心佛无有差别,理应‘彼既丈夫我亦尔’才对,‘云何’释迦‘世尊’于‘无量劫来’,已‘早成’等‘正觉’,‘而我等’却在‘昏迷颠倒’中,‘尚做’一个苦恼的‘凡夫’?这不是感到很惭愧吗?可是在此有个问题需要解决的,即我们既是苦恼凡夫,为什么又说与佛无二无别?这可用天台家的六即佛来解释:无量劫来早成正觉的释迦如来是究竟佛,自从无始直至今日尚沉沦在生死苦海中的颠倒凡夫所以亦称为佛,那是约理即佛说的。

我们既是理即佛,当然不过在理性上与佛相等。如我现在向诸位说:‘你们都是佛’,诸位是不是就是佛?当然还是凡夫不是佛。既是凡夫又为什么要称诸位是佛?诸位听说自己是佛,已不是理即佛而跃升于名字即佛了,但亦不过是名字即佛而已,离开究竟即佛还差得很远。从此更进一步,必须经过观行、相似、分证的各个阶段,然后到达究竟即佛的果位,才真正的与佛平等。所以这里说的与佛无二无别的平等,是约理性的意义上说,若以功行及时间来说,我们与佛有著天渊之别,根本没有比较的余地。不要一听到说是佛,就以为自己真的是佛。

凡夫之所以昏迷颠倒,除了不肯自信具有佛性外,其他如无常计常,无我计我,不净计净,非乐计乐等,亦属昏迷颠倒。还有如第六因缘中说的以怨为亲,以亲为怨等等,同是昏迷颠倒。总之,凡夫的颠倒,不一而足,说不能尽。所以,我们如真能体认到在生死沉沦中的苦楚,而对无量劫前早已成佛的佛陀,午夜梦回时,扪心想一想,当会痛哭流涕,滂沱不已!昏迷颠倒的凡夫,不但还没有成佛,且被生死紧紧的系缚著不得解脱,致劳释迦世尊不得不倒驾慈航示现人间,苦口婆心的为度化我们而说法。如简单的说:佛与凡夫的区别,只在悟与迷上,觉悟即是佛,痴迷即凡夫。如今,我们修学佛法的目的,旨在求得转迷开悟而已。

【又佛世尊则具有无量神通、智慧、功德庄严,而我等则但有无量业系、烦恼、生死缠缚。心性是一,迷悟天渊,静言思之,岂不可耻?】

此文仍以凡圣对照而说:‘又佛世尊则具有无量神通、智慧、功德庄严’。神通,是变化自在义。如经中说的‘身上出水,身下出火,履水如地,履地如水’,就是显示神通的变化无穷,自在无碍,而这自在无碍不是解脱是什么?因为解脱的意义,亦即不受任何阻碍与束缚的。所以无量神通,就是佛陀三德中的解脱德,而解脱德是对照凡夫业障系缚说的。

又佛世尊具有无量智慧,智慧即般若,是佛三德中的般若德。凡夫因有烦恼的盖覆,般若智慧没有办法现前,一旦消除了盖覆的烦恼,般若智慧立刻现前。因为如此,所以般若德是对照凡夫烦恼障而说的。讲到佛的智慧,主要的有两种,就是权实二智。权智是照事的,而事无不周遍;实智是照理的,而理无不明彻。二者皆属般若德。

又佛具有无量功德庄严,即以种种功德,庄严如来法身。如来法身是由无量功德之所庄严的,所以这是佛陀三德中的法身德。众生既具佛性,当亦具有法身,但众生分上的法身,如天台家说的是素法身。素即朴素无华的意思。凡夫本具法身,因为没有种种修德去点缀庄严,所以特别显得那么朴素,倘若经过无量功德之所庄严,那就如同如来所成就的法身。

反过来看看,‘而我等’众生,不但没有无量神通,‘则但有无量业系’;不但没有无量智慧,而所有的只是无量‘烦恼’;不但没有无量功德庄严,而所有的只是无量‘生死缠缚’。业系烦恼、生死缠缚,归纳起来说,就是众生所具有的惑、业、苦三障。

无量业系,是指众生所作的或善或恶的诸有漏业,因为所造的业有无量无边的那么多,所以说为无量业系。业乃人生的活动力,不论我人有什么活动,而活动的结果,是对人有益的,抑对人无益的,都留下一种残存的势力,感发将来或苦或乐的果报,是为业力。这个业力,如同绳子,能系缚众生在六道中受苦,不能得到身心的自由解脱,所以称为业障。而这业障是对佛陀的解脱德说的。无量烦恼,是指众生所有的各式各样的不同烦恼,在小乘说有见思二惑。见惑以恶见为主体,作种种不正当的推度,而在生命体上,执有实在自我,或妄执生灭、断常、一异、来去等,而障于见道的悟证四真谛理,详分有八十八使,称为见惑。思惑是凡夫所有的各种思念,于客观的事物上,生起贪嗔痴等的惑染,而障于修道的思惟观照,详分有八十一品,称为思惑。烦恼有发业润生的功能作用,以致系缚有情,流转三界五趣,出生入死,以障涅槃真理的证得。而这惑障,是对佛陀的般若德说的。无量生死缠缚,是指众生在生死中所受种种苦果,亦名苦障,亦名报障。众生由业的牵引,被牵到这世间来,不论是生命自体,不论是所处环境,都不如所想像的那样理想,而有种种苦痛缠缚著我们,使我们时时感受到透不过气来。诸如通常说的三苦、八苦、无量诸苦等,无一不在逼恼著我人身心。所以真正说来,三界一大整体,无非是一苦海。经说:‘三界无安,犹如火宅’,真是一点不错。而此苦障,是对佛陀的法身德说的。

在这样的对比下,凡夫的三障,如来的三德,是有很大差别的。我们如要转三障而成三德,须要依照如来所指示的去如法修习,然后才能断除三障完成三德,而达到与佛无二无别的平等地位。

我们的‘心性’,与佛原来‘是一’样的,佛是这样的一个自性清净心,我们亦是这样的一个自性清净心,可是凡夫在‘迷’,诸佛在‘悟’,却有著「天渊’之别。凡夫之所以为凡夫,就在一个迷字,诸佛之所以为诸佛,就在一个悟字。仅这么一点差异,致使佛与我们,好像相隔甚远,如果‘静言思之,岂不’感到‘可耻’?稍为有点血性的人,一想到佛已成正觉并具足三德,而自己尚在轮回中具足三障,世间羞耻之事,更有什么过于此者?是以生而为人,应该自尊自重,不应自暴自弃,如果自暴自弃,自甘堕落而缺乏自拔的向上心,不论出于什么理由,是都不能予以原谅。因为我们本有解脱之分,本来具有佛性,能本尊重己灵的方针做去,终有超脱的一天。

【譬如无价宝珠,没在淤泥,视同瓦砾,不加爱重。】

这是譬喻:众生本具的清净‘心性’,‘譬如’那‘无价宝珠’,众生现有的烦恼活动,譬如那污秽的淤泥。无价宝珠埋‘没在淤泥’中,把它‘视同瓦砾’一般,根本‘不’知‘加’以‘爱’惜珍‘重’,你说错误不错误?一般人只知这是错误,而不知自己本具的心性,被埋在烦恼淤泥之中,甘作生死凡夫,终日妄想分别,不加尊重己灵,不努力的去求解脱,不精进的悟证佛性,是个更大的错误。

【是故宜应以无量善法,对治烦恼。修德有功,则性德方显。如珠被濯,悬在高幢,洞达光明,映蔽一切。可谓不孤佛化,不负己灵。是为发菩提心第七因缘也。】

总括以上所说,既是人人具有佛性,‘是故’现在做人,而又遇到佛法,‘宜应以无量’的‘善法’去‘对治’一切的‘烦恼’。发心修学佛法,首先唯一课题,就是对治烦恼。因众生所以在生死中流转,是由于业力的牵引,而成业力的魁首,则是不断捣乱的烦恼,如能消灭烦恼的捣乱,就可不再造作有漏业,没有有漏业的推动,自然就不会去感受生死之苦。无量善法,广言之,就是八万四千法门。以此八万四千法门,对治八万四千烦恼,简言之:就是菩萨所修的六波罗密。将这修到完满的程度,就可将一切烦恼对治无余。

‘修德有功,则性德方显’,是明性修二德的关系。性德,是指佛性中本具功德,亦即所谓天然性德。许多真常大乘经典都曾说到,众生具有如来藏性,而如来藏性中又具有恒沙功德,是以众生的本性中,天然的具有一切功德,唯这本具的天然性德,从无始来不曾显现,其所以未能显现,原因在于我们未做修德的工夫。修德,就是由修一切善法而成就的功德。性德与修德的不同,前者是本有的,后者是熏集的。如不努力于后天性的修德使其有功,则那先天性的性德就不能显现。关于性德与修德的两个名词,在真常系的经论中,是常常用到的。

再举喻说:‘如’被弃没在淤泥中的无价宝‘珠’,经人从淤泥中取出,用水加以洗濯,一旦洗濯干净,将这已‘被’洗‘濯’干净的无价宝珠,去‘悬’挂‘在’一个‘高幢’上面,然后从这皎洁的宝珠上,射出无限的光辉,遍照一切的地方,使之不但洞达明丽,且能映夺及掩蔽其他一切的光明,使一切光明在这宝珠的光耀下,相形见拙。所以说:‘洞达光明,映蔽一切’。譬如无价宝珠的本有性德,经过无量善法的修德加以洗濯磨练,于是本具性德就被开显,而发出洞达朗彻的光明。其光不但可以照破无明黑暗,而且可以照破世间一切黑暗,普照无量无边的世界。同时更可以说:从性德中所放出的光辉,为世间任何光明之所不及的。身为佛子的我们,知道自己本有的性灵,原来是光辉皎洁而具有天然性德,则现在如能在尊重己灵方面,做一番切实的修德工夫,那就真正‘可谓不孤’负‘佛’陀倒驾慈航的示现人间,以苦口婆心的来教‘化’我们。因为佛出人间宣说教法,就是为了化度我们的。现在照著佛陀所说的去做,当然不会辜负佛陀化世的一番慈意。同时你能真正依教修行,使自己的性灵开显,不再埋没于淤泥中,不但不辜负佛化,亦复‘不负’自‘己’本有性‘灵’。无始以来,我们颠倒迷惑,造业受苦,固有负于诸佛教化,实则还是有负己灵。自己性灵中的本有家珍不知受用,反而沦落为贫穷的乞者,此诚我佛所说的可怜愍者。现明己灵珍贵,以成佛为目的,‘是为发菩提心’的‘第七因缘也’。

忏悔业障发菩提心

【云何忏悔业障?经言犯一吉罗,如四天王寿五百岁堕泥犁中。吉罗小罪,尚获此报,何况重罪?其报难言!】

这是发菩提心的第八种因缘,亦即忏悔业障发菩提心。凡是佛教徒,对业障两字,想来都是很熟稔的。业有善、恶、无记的三业差别,但忏悔业障所要忏除的业,是侧重于罪恶的恶业说。人一旦造作了恶业,在修行的过程中,就会产生种种的障碍,使你修行没法上路。这在上面标立十种发菩提心的因缘中,曾经简略的讲过。

我们有了罪业做为障碍时,应当怎么办?依佛法说:唯有运用忏悔的方法去忏悔它,使我们的心地恢复清净,才是最适当的办法。如要通过一条道路,而在道路的中心,有一块大石障碍了去路,自然须先搬移这块大石,始能顺利无阻的通过。当知这阻碍道路的大石,就如吾人所有的业障。佛法行者有了罪恶的业障,不论你去走人天的道路,或者是走解脱的道路,甚至去走无上菩提的大道,都会给予你各种不同形式的障碍,使你在前进的道路上,感到有不能顺利通过的困难。

业障,是人人都有的,谁也不能否认,只可说有轻重不同而已。既然人人都有业障,当你要走上菩提大道时,如不加以忏悔怎么行?所以在佛陀的法门中,有这忏悔一门。法苑珠林说:在一类愚痴的人,常常作这样的想:我只要不作恶,就等于行善了,还有什么须忏悔的?世人作这样想法的,实在不在少数。又常听有人说:只要心好就是,何须信佛念佛?甚至还有人说:心好强如吃斋。这种说法都是错误的,不但害了自己,亦复害及其他是非邪正分不清的人。像这样的人,不知他(她)的心里有什么在作祟,不但见人信佛持素,其心不生欢喜,不扬他人之善,而且毫无惭愧,且以这话文过饰非。

经中佛对这样的人加以呵斥说:如说未作恶即等于行善,然则未行善是否即等于作恶?若未行善即等于作恶的理论得以成立,那未作恶即等于行善的理由自亦可以成立;设不承认未行善即等于作恶,当亦不能承认未作恶即等于行善的言说。由佛陀所启示的这一义理,可知未作恶即等于行善之说,是绝对错误而不成为理由的。对这,佛再举喻显示说:如未作恶即等于行善,则世间猪马牛羊等的畜类,并未去做杀害、偷盗以及其他凡是人类所常犯的罪恶,是否它们即已等于行善?假定是否定的,则一般的错误观念,应该予以根绝而不稍留余地,不然的话,大家都作这样不正确的想法,善法还有什么人去修?

业障既是人人都具有的,当然须要加以忏悔。‘云何忏悔业障’?关于这个问题,先来说个故事:佛在世时,有个在俗的女子,名叫提韦,家贫且寡。既乏丈夫的慰藉,又受生活的煎迫,使她了无人生乐趣,深感自己罪业深重,以致想要走上自我毁灭之途,以为将此生命结束,一切罪障就可化为乌有,而得身心的完全解脱。

正当她在生死边缘踌躇不决时,一个比丘来到她的面前,知道她的用意后,就为她开示说:当一头老牛拖著车辆向前行走时,感到车的沉重困苦,乃故意想将所拖负的车子予以蹴毁,以为车被蹴毁,就可免去荷负,身心不再受苦。哪里知道,这一车子虽被蹴毁,另一新车又驾上它的项颈,且这新车上的载重,比原有的更为沉重,使其苦上加苦,始知蹴毁前车并不是解脱的办法。

比丘所说的老牛是喻人,所拖的车是喻人的身体。世间一般愚痴的人,觉得这生命的痛苦,就想将自己的身体,予以不正当的毁灭,以为一死百了,什么都成过去。殊不知这是绝对错误的。当知,这一生命结束后,由于业感的因缘,另一个新生命,立刻接续而来。而这来的新生命,是否会较过去的生命好,既没有谁可以担保,亦没有谁有这把握。如此,又何必牺牲这一宝贵的生命?

比丘为提韦说了这譬喻,接著又开示她说:如天上的月亮,本来是光明的,由于乌云的遮蔽,光明就被掩蔽了。吾人的心月,本亦光辉的,因于过去生中造业的时候,心光为不净的罪业遮蔽,是以感受苦痛的生命。要想不受苦果,先得除去苦因,除去苦因的罪业,唯一无二的办法,无过于至心忏悔。能够忏悔就如炬消暗,一切的罪障黑暗,在大火炬的照耀下,自然归于乌有。

由这比丘的启示,我们可明确知道:在这世间做人,不怕承认有业障,只怕不忏除业障。不在这上面用工夫,而怕承认有诸业障,才是真正不可救药的。修学佛法的人,应承认自己业障重,进而本著佛教的忏悔方法,恳切至诚的真实忏悔。

现在先来解释忏悔这个名称:一、忏是首意,悔是伏意。如世间的人得罪于王,乖乖的顺伏不敢违逆。不逆就是伏,顺从就是首。修学佛法的人亦是这样,俯伏在三宝足下,正顺于诸法道理,从此不敢再为非作歹,名为忏悔。二、忏名修来,悔名改往。谓昔日所作的恶不善法,现在开始知道它是不对的,于是对它加以鄙恶,所以名悔。至过去所弃的一切善法,现在知道是应该做的,于是愿从今以后,精进勇猛的修习,所以名忏。合而言之弃往求来,名为忏悔。三、所有的众失,将之披陈出来,所有的过咎,将之发露出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敢以隐讳,是名为忏;从此断除相续为恶的心,舍离一切行恶的念头,是名为悔。如是能作的心所作的恶,悉皆舍弃,名为忏悔。

忏悔,不是随便可得的,要有适当的处所,而最理想的忏悔处,则莫过于依法性处,这是最妙最上的忏悔处,是高出一切的忏悔处。忏悔业障的行人,假定真了解这意思,先当求觅法性道理为忏悔处。觅得此处又当怎样?普贤观说:‘端坐念实相,众罪如霜露,慧日能消除。我心自空,罪福无主,是名大忏悔,是名庄严忏悔,是名无相忏悔’。依法性处行实相忏,则你所观的罪恶,就不复成为罪恶,罪恶当下就是实相,而所观的福德,亦不复成为福德,福德当下就是实相。观诸罪福纯是实相,离实相外更无罪福,是名真实忏悔。通常说的‘罪从心起将心忏,心若灭时罪亦亡,心亡罪灭两俱空,是则名为真忏悔’,亦是这一忏悔精神的表现。

‘经言:犯一吉罗,如四天王寿五百岁堕泥犁中’。讲到罪恶,不用说,是有轻重之分的:最重的罪是四波罗夷罪,最轻的罪是突吉罗罪,亦即文中说的吉罗。突吉罗是印度话,中国译为恶作恶说。恶作,是指身所犯的罪,恶说,是指口所犯的罪,不论身犯口犯,只要是属吉罗之罪,都是极轻微的。以比丘言:当披衣时,应小心的披上身去,如将衣缠在颈项上,或将衣覆在头面上,是即犯突吉罗罪。又如行路不留意自己的威仪而显得轻浮时,是亦犯突吉罗罪。虽说行路不致影响他人,但以比丘身份来说,是不能不顾及的。还有比丘坐的姿态不端庄,同样是犯突吉罗罪。以上所说的,都属于身犯。至于口犯,例如比丘言谈,不可轻浮戏笑,当进食时,不可含食而言,或以不如法的言语与人谈笑等,都犯突吉罗罪。

犯了突吉罗罪,是容易忏悔的,只要在犯后不久,立刻向人发露,表示忏悔一下,其罪就可消除;如果犯了而不忏悔,即以所犯吉罗小罪,将于死后堕泥犁地狱中。一旦堕入泥犁,时间是漫长的,不是短时期,出离得了的。前曾讲过,四天王天的天人寿命,与人间的人寿相比较,真是难以计算。四天王天的一昼夜,等于人间的五十年。照三十日为一月计算,四天王天的一月,等于人间一千五百年。复以十二月为一年计算,四天王天的一年,等于人间一万八千年。四天王天的寿命是五百岁,如是这样加上去,五百年即等于人间九百万年。诸位请想一想:犯一突吉罗罪,要受这么长久的苦果,可不可怕?

突吉罗罪是属轻罪,亦是平时容易忽略的,犯一‘吉罗小罪,尚获’如此苦‘报’,‘何况’是犯‘重罪’?‘其’所得的苦‘报’,自是更加‘难言’。

讲到这里,有一问题,不妨提出讨论一下:犯了吉罗小罪可以忏悔,犯了波罗重罪,是否亦可忏悔?关于这一问题,部派说法不同:有的部派认为犯了重罪不可忏悔,因为犯了重罪已失戒体,失去戒体的比丘,已失比丘的资格。有的部派认为虽犯重罪,亦可依法忏悔清净,而成为一如法比丘。这两种说法,在经中亦可找到根据:有的经中说是不通忏悔的,有的经中说是可以忏悔的。前者是一般所了解的,后者或不以为然。现在据经说明如下:一次,佛告舍利弗说:过去有一比丘,名叫欣庆,曾犯四根本戒,后来到僧团中,向众发露忏悔,经过九十九夜的不休不眠,至诚恳切的求哀忏悔,于是‘戒根还生,如初受戒’时一样。由此可以证明,犯了四根本戒,仍然是可忏除的,不过要至诚真切的发露忏悔,才得忏悔清净,不是马马虎虎可以还生戒根的。

另有一部经的说法,与上所说稍有出入。佛对比丘说:犯了四根本戒,固然可以忏悔,但要在犯罪后,立刻发露忏悔,不可稍作覆藏,如覆藏所犯的罪行,不但不可以忏除,而且还要加上一层覆藏罪。

据上所说,可知任何罪行都可忏悔,问题只在罪的轻重以及所运用的不同忏悔方法。忏悔的方式固须如法,而求忏悔的心,更须至诚恳切,如此,没有不忏悔清净的。

【今我等日用之中,一举一动,恒违戒律;一餐一水,频犯尸罗。】

‘如今我等’四众佛子,在‘日’常杂‘用’生活‘之中’,不论‘一举一动’,总是‘恒’常的‘违’背如来所制的‘戒律’。诸位不要以为这个说得太过,事实的确是这样的,因为戒很微细,稍为一不留心,就与戒律相违。如有名的紫柏大师,胁不著席者四十余年,仍然认为自己对微细戒,未能持得如法清净,不敢为人授沙弥比丘戒,到了真的必不得已的时候,亦不过为人传授五戒而已。又如蕅益大师,虽已受了比丘戒,后来自觉自己不够资格做一如法比丘,而自动的退居为三归人,后来精进勇猛的修占察忏,祈得菩萨阄,始自署为菩萨沙弥。比丘戒是极微细的,在日常生活中,如不严加注意,是难以守持清净的。太虚大师曾自谦的说:‘比丘不是佛未成’;弘一律师也自谦的说:‘就我自己而论,对于菩萨戒是有名无实,沙弥戒及比丘戒决定未得;即以五戒而言,亦不敢说完全,止可谓为出家多分优婆塞而已!这是实话。’可见如想当一如法比丘,是比当一菩萨还要难的!

不唯一举一动,恒违如来戒律;就是‘一餐一水’亦‘频’毁‘犯尸罗’。尸罗是印度话,中国译为清凉,亦即戒的别名。大乘义章说:‘言尸罗者,此名清凉,亦名为戒。三业之非,焚烧行人,事业如热,戒能防息,故名清凉。清凉之名,正翻彼也。以能防禁,故名为戒’。大智度论解释尸罗说:‘尸罗,秦言性善。好行善道,不自放逸,是名尸罗。或受戒行善,或不受戒行善,皆名尸罗’。这样说来,尸罗是通于一切善行的。为人能够离诸罪恶行诸善法,自然觉得心安理得,俯仰无愧于人,当然心无热恼,而感清凉自在;远离秽恶,所以又名性善。

在日常餐饭茶水中,为什么会常犯尸罗?这因在茶饭中,不能避免伤害很多的微细生物。所谓:‘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亦可作为于茶饭中易犯尸罗的佐证。印顺导师曾说:‘受戒容易守戒难’。受戒是何等的容易?只要在传戒的众师前,一切应行的仪式照作一番,就算受了戒了。可是戒虽受了,要想守持清净,却是相当困难。所以佛说:在这南阎浮提,如有五个如法清净比丘,正法就可住世。在末法的今日,不说要找五个如法清净比丘是不可能,即使想找个把青年发心出家都不容易。本来,在世俗上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佛法上说:‘人未证果,孰能不犯戒禁’?问题在于能不能改过和忏悔。‘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犯罪当忏悔,忏悔则清净’。站在佛法的立场说:能不犯戒,当然是最好的,一旦犯戒,就应生惭愧心,认为这是自己的业障,时刻要求忏悔清净。如果犯了戒,还自以为是,那就罪不容诛了!

【一日所犯,亦应无量,何况终身历劫!所起之罪,更不可言矣。】

吾人的身心行为活动,从朝至暮的‘一日’之中,‘所犯’的各种不同罪恶,已是‘无量’无边的那么多,‘何况’是‘终身’所造的罪?更何况是‘历劫’所造的罪?总说一句,在生生世世中‘所起之罪’,是不可说不可说的那么多,所以说:‘更不可言矣’。众生所造的罪,是没有体积的,假使有体积的,诚如佛在普贤行愿品中说,尽虚空遍法界,亦容不了所造的罪,试想罪有多少?

【且以五戒言之,十人九犯,少露多藏。五戒名为优婆塞戒,尚不具足,何况沙弥、比丘、菩萨等戒,又不必言矣。】

佛为七众弟子制有各别不同的戒,现在‘且以五戒言之’:所谓五戒,是指不杀、不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为在家佛子所受持的戒。受五戒的人,尽管是为数不少,但‘十’个受五戒的‘人’,恐怕就有‘九’个会毁‘犯’的。能守持清净的,真是少之又少,且对所犯的戒,‘少’有发‘露’出来,‘多数是覆‘藏’起来。‘五戒名为优婆塞近事男戒’,尚且‘不’能圆满的‘具足’守持,‘何况’比五戒更难守持的‘沙弥、比丘、菩萨等戒’?自‘又不必言矣’!沙弥有十戒,比丘有二百五十戒,菩萨有三聚净戒,或如梵网经中所说十重四十八轻戒,或如优婆塞戒经中所说六重二十八轻戒等。以上所说的种种戒,都是难以守得如法清净的。尤其是菩萨戒,与比丘戒比较,大体上说,菩萨戒似不拘小节,而实际上,比比丘戒更难守持,为的是比丘戒要通过身语才算犯戒,而菩萨戒是论心的,只要心里动了一个不正当的念头,就算是犯戒了。以日常极平凡的事说:一个受了菩萨戒的人,绝对不可说四众过,但放眼看去,今日受菩萨戒的人很多,能守持这条戒的人又有几个?持戒的困难,于此可见,不过诸位不要因持戒困难以致不敢受戒,须知受戒有受戒的功德,受而能持,其功德则更是无量。

【问其名,则曰我比丘也;问其实,则尚不足为优婆塞也,岂不可愧哉!】

这几句,又是针对出家比丘说的。‘问其名’称,‘则’必答‘曰我’是比丘;‘问其实’际,‘则尚不足为’在家修学佛法的‘优婆塞’。如是有名无实,名实不相符合,难道不感到羞愧吗?所以说:‘岂不可愧哉’!这种现象,在佛教中,一直是存在著,不过如今尤烈而已。佛教到了今天,可说衰败已极!推究根本原因,实由于僧品的日趋低落,而僧品的所以日趋低落,实源于戒学的废弛。长期这样下去,佛教前途,实在不堪设想!

【当知佛戒不受则已,受则不可毁犯;不犯则已,犯则终必堕落。】

璎珞本业经说:‘一切众生,初入三宝海,以信为本;住在佛家,以戒为本’。所以做个佛弟子,特别是做个出家佛弟子,必须要受戒持戒。这如进入社会任何团体,皆须遵守其法规一样。而且佛在遗教经中,特别告诫我们说:‘若人能持净戒,是则能有善法;若无净戒,诸善功德皆不得生;是以当知戒为第一安稳功德之所住处’。佛陀所以一再的教诫弟子受戒持戒,‘当知佛’所制的‘戒’禁,我们‘不受则已’,如果‘受’了,那就‘不可’予以‘毁犯’。因为这是一切善法的根本,是关闭恶趣的大门,是人生向上的起始,是趣向解脱的正因。如果受戒而又犯戒,‘不犯则已’,一旦‘犯’了,最后‘终必堕落’三恶道中去,受三恶道的苦果,永难脱离。

智度论中曾说这样一个故事:有个贫困的人,由于穷极无聊,就天天向天祈求财富,前后一共祈求了十二年。十二年的时间,不是一个太短的日子,因而感动了他所祈求的天,天神一天忽然显现在他面前,并且问那穷人说:‘你每天这样虔诚的求我,究竟想求什么’?‘我生来穷苦,现在唯一的要求,是怎样的转贫为富,让我享受一点快乐生活’。穷人这样回答天神。天神听了他的所求,立刻赐他一个美妙宝瓶,宝瓶妙在能变化无穷,心里想要什么,宝瓶立即就能为他变化出什么,从来没有使他失望过。于是这个幸运的穷人,不久,不但有了美奂美轮的华屋,亦复有了七珍的丽服,真如天人一般,思衣得衣,思食得食,思屋得屋,思车得车,因而立即成了一个富有的富翁。他的暴富,引起他的亲友注意,大家感到非常诧异,乃异口同声的问他在短期内所以致富的原因,他也很欢喜的将天神赐他宝瓶的经过告诉他们,且更得意忘形的站在宝瓶上手舞足蹈起来,哪知正在他跳得兴高彩烈时,宝瓶忽而拍的一声爆裂开来,所有的华屋、丽服以及一切财宝,顷刻之间化为乌有,使他的美梦归于幻灭。这个譬喻是说:一个人受了戒,一切功德法财,都可因而生起;可是一旦犯了戒条,一切功德也就随之消失。所以受了戒后,如果又犯于戒,必然会要堕落。持戒是这样的困难,谁也没有把握丝毫不犯,那么犯了又当怎样来谋补救?曰:

【若非自愍愍他,自伤伤他,身口并切,声泪俱下,普与众生求哀忏悔,则千生万劫恶报难逃。是为发菩提心第八因缘也。】

受戒而又犯戒的唯一补救办法,就是求哀忏悔,亦唯求哀忏悔,始得罪业消灭,假定不是这样,那就很难清净。然则如何忏悔?首当‘自’己怜‘愍’自己,为什么会造出这么多的罪业?由自己推及他人,怜‘愍他’人同自己一样的造了很多罪恶。进而‘自’己哀‘伤’自己,为什么这样的迷惑颠倒?由自己推及他人,哀‘伤他’人同自己一样的迷惑颠倒。为了自己,为了众生,生生世世在迷惑颠倒中所造的罪业,现在必须在三宝前,身则虔诚礼拜,口则发露罪愆,如是‘身口’二业一‘并’恳‘切’的,并且‘声泪俱下’的,‘普与众生求哀忏悔’。身口并切,是显示三业的同时恳切。因为身口二业的活动,必须由于意业的推动,所以身口之中含有意业。声泪俱下,是形容恳切的状态。文中‘若非’两字,意谓假定不是这样的求哀忏悔,那你的罪业就不能消除。罪业消除不了,经说:‘假使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那就‘千生万劫’,堕在苦趣之中,长期受诸‘恶报’,要逃也‘难’以‘逃’得了的。在这世间,逃债、逃国法的制裁,是都可以做得到的;唯有业报,是无法可逃的,‘唯有忏悔,可以消除业障’。唯有业障消除,始得不受恶报。为此,佛在很多经中,都要各人忏悔,不仅为自己忏悔,亦要为众生忏悔,使自他忏悔清净,而得身心解脱,‘是为发菩提心’的‘第八因缘也’。

求生净土发菩提心

【云何求生净土?谓在此土修行,其进道也难;彼土往生,其成佛也易;易故一生可致,难故累劫未成。】

这是发菩提心的第九种因缘,亦即求生净土发菩提心。净土,是对照我们现在所居住的秽土而言。依大乘经典说:‘十方世界悉有净土’,但这里所说的净土,是专指西方极乐净土说的。一般以为求生净土是属于自了的,不须要发菩提心,这是错误的。当知求生净土的真实意义,绝对不是自了的,含有大乘的积极精神。印顺导师说:‘离净土就无大乘,净土是契合乎大乘思想的’。既然如此,修学净土,怎可不发菩提心?所以净土行者,如真想要求生净土,则必须以发菩提心为第一义。

观无量寿佛经,佛曾这样明白开示说:‘欲生彼国者,常修三福:一者孝养父母,奉事师长,慈心不杀,修十善业;二者受持三归,具足众戒,不犯威仪;三者发菩提心,深信因果,读诵大乘,劝进行者。如此三事,名为净业’。发菩提心为修净业的三大要素之一,更可看出发菩提心的重要。彻悟禅师亦道:‘真为生死,发菩提心,以深信愿,持佛名号。十六字为念佛法门一大纲宗’。莲池大师发愿回向文中更透切的说:‘普为四恩三有,法界众生,求于诸佛一乘无上菩提道故,专心持念阿弥陀佛万德洪名,期生净土……一切功德悉皆成就,然后不违安养,回入娑婆,分身无数,遍十方刹,以不可思议自在神力,种种方便,度脱众生,咸令离染,还得净心,同生西方,入不退地’。当知这就是发无上菩提心,普令一切众生离苦得乐,普令一切众生舍染取净,是以发菩提心为修净土的行者所绝对不可少的条件。假定不发大菩提心,不特不能修成净业,亦复不得上品上生。

这如娑婆秽土有种种不如理想的地方,经中称为秽恶充满的五浊恶世。如欲转此秽土成为净土,将不理想的环境变为理想的环境,在这世界是无能为力的。唯有求生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亲近弥陀教主,从阿弥陀佛学习严土熟生的本领,学习到了相当的程度,就可挟著严土熟生的本领,怀著大悲的心愿,回到这娑婆世界来,一方面弘法度生,一方面庄严这娑婆国土。以这样的纯正思想求生净土,不但不违背大乘的实义,且正是大乘精神的积极表现。所以念佛求生净土,决不可视为消极厌世,我们修学净土,应让大乘佛法的慈光,照耀在这多苦多难的人类世界。

不过应当记住的是,即念佛求生净土,不是为个己的安乐,而是为度化一切众生,亦即不违安养而入娑婆的。真正能够做到:虽生于净土,而不舍娑婆,虽处于娑婆,而愿和众生同生极乐。如此发心,是真大乘。

‘云何求生净土’?就是为什么要生净土?当知‘在此’秽‘土修行’,并不是不可以,不过于修道过程中,有重重魔障,‘其进道也’是很‘难’很难的。如果得于‘彼土往生’,不但不会有魔障来阻难,且有种种殊胜环境,给予有力的帮助,则‘其成佛也’自然容‘易’。且在秽土修行,由于环境的不理想,不说不易修成,就是修成也易退失。而往生净土中,由于环境的美满,不但修行易成,而且不会再行退转。所以如此,因为一生彼极乐国土,那生死的根株,便永远的断尽,试想这是多么容易?正因‘易故’,所以‘一生可致’,即一生得以成办的意思。在这娑婆秽土修行,由于缺少助道之缘,的确是很难的。正因‘难故’,所以即使修行‘累劫’,也‘未’能够‘成’就,即不容易成就自己的道业。净秽二土,如是比较,何啻天壤?是以佛法行者,应当专修净业,仗佛慈力,带业往生,见佛闻法,悟无生忍。

【是以往圣前贤,人人趋向;千经万论,处处指归;末世修行,无越于此。】

净土法门,是佛陀为我们所建立的特别法门,示人以发愿往生极乐净土为宗旨。自佛开示了这一特别法门,佛世时的文殊、普贤,固然趋向于此,佛灭后的马鸣、龙树,亦趣于此。中国的匡庐、天台、清凉、永明、莲池、蕅益诸大师,亦同样的以此净土为所趋向的目标,所以说:‘是以往圣前贤,人人趋向’。‘诸菩萨大士,在千百年前,早已为我们遍研藏教,特地拣出了这个不断惑业便预补处的,即此一生便出樊笼的,至圆至顿至简至易的,即浅即深即权即实的,统摄禅教律而高出禅教律的,特殊超越天然妙法了’。不修这样的殊胜法门,还修什么法门?再说:‘千经万论’之中,‘处处’皆为‘指归’。怎么见得?如有人说:‘诸大乘经所共赞扬,唯净土三经阿弥陀经、无量寿经、观无量寿佛经专明其致,般舟、悲华、宝积等经,说来更切,就是此宗的起源。马鸣菩萨在大乘起信论中劝生净土,龙树菩萨著十二礼和易行品等,世亲菩萨著往生论等,皆净土弘传的源流’。特别是华严经,素被尊为诸经之王,而普贤大士以十大愿王导归极乐,尤其值得我们重视。我们是凡夫,佛菩萨的圣教,足资借镜,过去的圣贤,都是我们修行归向的好榜样。在这末法时代,谈到如法修行,实在无有超越这净土法门的,所以说:‘末世修行,无越于此’。因净土法门,是方便中的殊胜方便,捷径中的最妙捷径。只要早晚在佛前随分随力,礼拜持念,回向发愿,就可以了。而且念佛一法,不要什么特别坛场,于行住坐卧,语默动静,穿衣吃饭,一切时,一切处,无不可以念佛。果然痛念生死事大,无常迅速,而于念佛事,用心真切的,在闹静忙闲,苦乐逆顺中,亦同样的不妨念佛。这不是殊胜方便是什么?

【然经称少善不生,多福乃致。言多福,则莫若执持名号;言多善,则莫若发广大心。是以暂持圣号,胜于布施百年;一发大心,超过修行历劫。】

净土法门的殊胜,固然是不错的,可是弥陀经中,曾经这样说道:‘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缘,得生彼国’。本此知道:真正要生极乐国土,还须多多修诸善福,以为求生彼国的助缘,所以说:‘然经称少善不生,多福乃致’。经即指弥陀经而言,讲到善根福德,当然是很多的,持五戒行十善,固是善根福德,修忍辱行布施,亦是善根福德,甚至举手之劳的善行,都属于善根福德的范围。然而任何福德的培植,都不及执持阿弥陀佛的圣号来得殊胜,所以说:‘言多福,则莫若执持名号’。任何善根的栽培,都不及发广大菩提心来得殊胜,所以说:‘言多善,则莫若发广大心’。

当知一句佛号包含万德,而这万德洪名,无德不臻,无福不具。能够一心执持名号,不但是修了福,且还修了真实的功德,永远不会再堕落了。什么叫做真实的功德?功德亦可叫做善根,善根是要在佛前种的。如果我们口口声声的念佛,经常不断的拜佛,是即真实的大功德。‘观无量寿佛经上说的,至至诚诚,恳恳切切,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就可以除掉八十亿劫生死的罪苦。十万叫做一亿,八十亿劫,就是八百万劫。一心一意的念佛,就可以把八百万劫所造的罪业,一齐都消去了。罪业既然消去了,自然不再受那生死轮回的种种苦恼了。这样的功德还不算大么?况且还靠著阿弥陀佛的大愿心的力量,哪有不成功的道理呢’?所以执持名号,就是广修福德。

至于说到发心,不外于离苦得乐,如果只为自己离苦得乐而发心,只为自己舍秽取净而发心,这是二乘人所发的厌离心,其心量狭小,不足以言多善,言多善必须发无上大菩提心。如本文前说:‘此菩提心,诸善中王’。只此一念大菩提心,就可以统摄一切善法,一切善法无不围著大菩提心而转。当初阿弥陀佛发愿创造极乐净土,就是由于一念菩提心动。现在我们要生到极乐世界去,唯有发广大菩提心,才能与阿弥陀佛的悲愿相应。是以净土行者,如能一方面执持弥陀圣号,另方面发真实恳切的广大心,则往生彼国,乃决定无疑。

多福既以执持弥陀圣号为上,‘是以’净土行者,即使‘暂执圣号’,其所得的福德,‘胜于布施百年’。布施是有福德的,这是谁都知道的,可是于百年中,布施所得福德,较之短暂念佛所得的福德,真如经中所说:百分不及一,千分不及一,百千万亿分乃至算数譬喻所不能及。因为布施所得的福德,如不能了解其三轮体空,不过是人天福报而已,根本谈不上了生死得解脱,可是至心念阿弥陀佛一声,能灭八十亿劫生死重罪,二者如何能比?多善既以发广大菩提心为最,是以净土行者,即使‘一发大心’,其所得的善根,‘超过修行历劫’。不论修什么佛法的行门,都可种下善根的。但发大心所种的善根,超过历劫修行所有的善根。印顺导师说:‘往生西方净土,是大乘法门;大乘法,建立于发菩提心;离了发菩提心,即不成其为大乘了。所以世亲菩萨的净土论说:‘二乘种不生’。西方极乐世界,是一乘净土;生到极乐世界的,都不退转于无上菩提’。可见发菩提心的重要。

【盖念佛本期作佛,大心不发,则虽念奚为?发心原为修行,净土不生,则虽发易退。】

为什么念佛?‘念佛’的目的,‘本’是‘期’望自己将来‘作佛’,既然期望自己作佛,那必须发菩提心;不发菩提心就不能成佛。因为十方一切诸佛,未有一佛不发菩提心行菩萨道而成佛的。因此,现在净土行者,如果‘大心不发’,那你念佛又是为什么?所以说‘则虽念奚为’?念佛就可往生极乐,生到极乐世界去,就决定可以成佛。如阿弥陀佛没有成佛前,曾经发过这样的大愿:假使将来我成了佛,十方世界的一切众生,如能称念我的名号,那怕是只念十声,设不生到我的国土里来,我就决定不愿成佛。阿弥陀佛有了这样的大愿心,所以才得成佛。所以念弥陀圣号的人,自然会生到极乐世界去的,到了极乐世界以后,再不断的精进修持,当可达到成佛目的。

为什么要发大心?‘发’大‘心’的目的,‘原’来是‘为修行’,假使修行不能生于净土,纵你现在发了广大菩提心,那还是容易退失的。所以说:‘净土不生,则虽发易退’。以上曾经说过,在这娑婆世界修行,障道的恶缘太多了,一般初发心的行者,在修行的过程中,稍受到一点挫折,就心灰意懒而退失道心。舍利弗在过去发了大心,后来因舍眼的逆缘,退大向小,是个最好的明证。净土不但没有丝毫障缘,相反的,更有许多主观与客观,自然与人事的善缘,从此可以一步一步的修上去,绝对没有再退的可能。所以弥陀经说:‘众生生者皆是阿裨跋致’。阿裨跋致,是即不退转的意思。因此,发大心的行者,必须求生净土,唯有到达净土,才能维持大心不退。

【是则下菩提种,耕以念佛之犁,道果自然增长;乘大愿船,入于净土之海,西方决定往生。是为发菩提心第九因缘也。】

发心往生既有这样的重要,‘是则’欲在佛法中得到胜利的,应该趁早播‘下菩提’的‘种’子。什么是菩提种?即发大乘菩提心,以此作为成菩提道的种子,所以名为菩提种。菩提种子一旦散播在我们的心田中,紧接著应该‘耕以念佛之犁’,换句话说:就是心心念念的念佛求生净土。如是精勤不懈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上菩提的‘道果,自然’也就一天天的‘增长’广大起来,到最后是就圆成道果。在这里,必须加以说明的:发菩提心与念佛往生,是相顺而不相背的。有人以为既发了菩提心,就照著去行菩萨道,向菩提大道前进就是,何必还要念佛?这是错误的想法,绝对要不得的。当知佛法行者,即使发了大菩提心,播下菩提种子,仍须老老实实的念佛,如不恳切至诚的念佛,道果是难以茁壮增长起来的。道果不能继续不断的增长,要想达到成佛的目的,那必然是很渺茫的。因此,我热切的希望每个发了菩提心的行者,更要精进勇猛的念佛,千万不要以为这与发菩提心无关。念佛既以往生净土为本愿,是则应‘乘大愿船’,航行于净土大海中,才能稳稳当当的生到极乐世界去,所以说:‘入于净土之海,西方决定往生’。大愿船:以阿弥陀佛说,是乘阿弥陀佛四十八愿的大愿船;以行者自己说,是乘自己愿生净土的大愿船。乘这两大愿船,驶入西方净土的领海,乘风破浪的鼓勇前进,最后终必到达西方彼国。可见众生的心愿与弥陀的大愿,是相摄相成的。所以有这样的话:‘须知阿弥陀佛以大愿成佛,如果我所发的愿,还合佛摄生的愿,何难往生?佛在无量劫前,普为世界受苦众生发四十八大愿,依愿久经长劫,修菩萨行……要晓得阿弥陀佛大愿大力,譬如一只大船,不论何物,但得上船,即到彼岸,不忧沉溺,却是顺水顺风,是上船以后的事。假如你不肯上船,将如之何?所以总要自己发愿为先’。乘大愿船,既得往生,就可横超生死,疾趣无上菩提。‘是为发菩提心’的‘第九因缘也’。

令正法久住发菩提心

【云何令正法久住?谓我世尊无量劫来,为我等故,修菩提道,难行能行,难忍能忍,因圆果满,遂致成佛。】

这是发菩提心的第十种因缘,亦即令正法久住发菩提心。如来在菩提树下成等正觉,不是正觉到别的什么,而是正觉到缘起正法,亦即正觉到永恒性、普遍性、必然性的究竟真理。且佛所创觉的这一缘起正法,‘非一般人,也非天、魔、梵(印度宗教的神)所能转的。惟其难得,爱护的心也特别关切。所以发现了出家众的过失,就从事僧众的组织;成立僧团的第一义,即为了住持佛法’。而这住持正法的责任,佛陀是郑重的付托于出家众的,有了和合僧的存在,即是如来正法的存在。如来正法,就对黑暗的现实世间来说,犹如一盏光亮的明灯,凡有如来正法存在的地方,就好像有明灯放射出无限灿烂的光辉,照破世间的黑暗,正法如被摧毁殆尽,就等于扑灭世间的灯光,对于世间众生是最不利的。因此,每个信佛的四众弟子,当发现正法被摧残时,应负起护教的责任,使如来正法得以久住世间,指引众生走上光明的解脱大道。这是何等重要的工作?我们岂可忽略?

然则‘云何’得‘令正法久住’?首当要知道的,就是佛为我们所开示的正法,不是简单容易得来的,而是先要体悟到正法,然后才能将所体悟的正法宣说出来。体悟正法,就是成佛。佛之所以成佛,不是为自己而成佛的,是为我们众生而成佛的。所以说:‘谓我世尊无量劫来,为我等故,修菩提道’。修菩提道的过程中,不是顺利无阻的直向前进,而是‘难行能行,难忍能忍’的做著度化众生的工作。所谓难行能行,以布施说,外施钱财,对于金钱,稍为看得破的,还不算是难以施舍;内施生命,有时需舍头目髓脑,手足肢节,甚至整个身体,那就不简单了。经说三千大千世界,无芥子许不是佛所施舍头目髓脑之处,这是多么伟大的难行能行?所谓难忍能忍,以忍辱说,众生的根性各各不同,你真心诚意的为众生好,希望指引他走上人生的光明大道,而他不特不领情和感谢,反而以种种不正当的手段对付你、漫骂你、侮辱你、打击你,使你感受不了。如果没有相当忍辱的工夫,必然会退下心来,不再向菩提大道前进。然而我佛如来,不论遇到怎样折磨和打击,总能忍人所不能忍的忍受下去,务望达到感化刚强难以化度的众生为目的,而且始终不舍任何一个众生,这是多么伟大的难忍能忍的精神。

如是不辞劳苦的舍己利他,乃至代诸众生去受无量苦,直至修毕菩萨因地所应修的‘因’行‘圆’成,福足慧足的‘果’德完‘满’,方得成佛。所以说:‘遂致成佛’。本此可知成佛不是容易的事,而是经过长时间的诸多磨练,才于菩提树下,夜睹明星,破诸魔军,而成无上正觉。

【既成佛已,化缘周讫,入于涅槃,正法像法,皆已灭尽,仅存末法。有教无人,邪正不分,是非莫辨,竞争人我,尽逐利名。举目滔滔,天下皆是,不知佛是何人,法是何义,僧是何名?衰残至此,殆不忍言,每一思及,不觉泪下!】

这是省庵大师目睹当时佛教实情所发的沉痛之言,而这又何尝不是今日佛教的写照!

释迦牟尼‘既成佛已’,并没有立即去享受涅槃界内的妙乐,而是在这苦恼的人世间,席不暇暖的奔走于恒河两岸,度化所应度化的众生,将自己所悟证到的正法,用种种不同的方式,予以和盘托出,希望每一众生,亦能如佛那样的悟证正法,得到身心的自由解脱。等到‘化缘周讫’,亦即是度尽了众生,然后始‘入于涅槃’。这里所说度尽众生,并不是说度尽一切众生,而是说与佛有缘,应为佛所度者,皆已度尽,即使善根未成熟的,佛亦为其做了得度因缘。遗教经说:‘应可度者,若天上人间,皆悉已度,其未度者,皆亦已作得度因缘’,就是此意。

佛在经中告诉我们:佛灭度后,佛的教法,留在世间,可分三个时期:一为正法时期,约有一千年的时间;二为像法时期,亦是一千年的时间;三是末法时期,则有一万年的时间。现在世界佛教公认为佛灭二千五百十年,当已进入末法时期。所以说:‘正法像法,皆已灭尽,仅存末法’。佛教到了末法时代,种种不如法的现象,都陆续的呈现出来。佛在经中,固有末法之叹;古今大德,亦有末法之悲;末法实是法弱魔强的时代。

末法时代的第一个现象,就是虽‘有’如来的‘教’法流行于世间,但‘无’信解修证的行‘人’。即或信解佛法的人还有,但真正修证的人绝对少有。而理解佛法的人,是否义不错乱?是否合于契经?是否合于律典?还是一个问题。所以末法时代,相似佛法流行的多,真正佛法流行的少。这末一来,学佛的人,大都‘邪正不分,是非莫辨’。以相似的佛法为如来的正法,不知佛法的真面目为何,佛法怎得不衰?这不是省庵大师闭起眼来乱说,而事实的确是这样的。大师生于清康熙年中,距今约三百年间。当时的佛教已是如此,回过头来看看今日佛教又是怎样?幸而那时还有大师的大声疾呼,今日敢说佛教病态的人已没有了,哪里还有什么是非邪正可辨?

末法时代的第二个现象,就是佛弟子间,只知‘竞争人我’,‘尽逐利’养‘名’闻。且这不是部分的现象,而是‘举目滔滔,天下皆是’。换句话说,放眼看去,莫不皆在竞争与追逐中滚来滚去,哪里还有一点学佛的气氛。如今所常见到的佛教人事纠纷,总是显明的分为敌对的两大阵营,这个为这派助威,那个为那派喊阵,再加上在家学佛人士从中推波助澜,使势态变得愈益复杂。如甲乙两僧的争执,有时有些居士的插入,表面是说公道话,但往往帮助甲僧以攻击乙僧,如是还有什么公正可言?中国僧徒固陷溺在人我竞争之中无以自拔,就连自以为护法的在家居士,亦掉在人我竞争的深渊中爬不起来。佛教到了四众弟子的竞争不已,哪里还有什么妙药可医。

佛教徒的竞争人我,如果为教理思想,犹还可说,因为部派佛教及大乘各宗,都是由思想的分歧而产生的,可是今日所争逐的,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而完全是在名利上,所以夺寺争产之声时有所闻。一般僧伽不知佛法,而且有辱于佛法者,完全是为尽逐名利的关系,因为尽逐名利,所以庄严的佛刹,成为经忏的商场,以及挖空心思想出敛钱的方法,你如是,我如是,相效相传,愈趋愈下,以致正法不兴,佛门大衰!大醒法师说:‘依据佛制戒律,僧尼实不应营业经忏,以贩卖佛教为生活!佛教传至中国,自经忏度生方便门一开,流弊所至,不忍尽言!总之,经忏之害,其影响:大者已使中国整个佛教,限于邪妄迷信神鬼色彩之中,至不可分清;小者已使僧尼个人僧格扫地,身虽出家,心怀名利,至不可挽救’!如今有人以最不正当的手段,以最无耻的勾当,迫走有德高僧,夺得一大寺院,用以营业经忏,成为一大商家。如此败坏佛门的作为,我真不知他们究为什么出家?又真不知他们是否还有羞耻?

佛教原来是利人济世的,出家是要做人天师表的,可是,现在的佛教既不能利人济世,出家的僧众更是自私自利的,俗不可耐的,有哪一点堪作人天师表?僧众既失去自觉之心,不能将佛教利益人世,则世间又何贵本有僧众?说到这点,不禁为僧众的前途悲。但这不能说是社会无情,而是要自己本身健全的。如果我们不充实自己,要想得到社会人士的尊重,是绝对不可能的。因此,我们希望僧尼,积极从事佛法的修学以宣扬如来的正法。

出家僧众本来是以住持佛教为天职的,但这绝对不是一字不识一经不通的僧众所能胜任的。放眼审视今日僧众,大都不知佛法是什么?不说甚深的佛法不解,就是浅显的佛法亦不明白,甚而‘不知佛是何人,法是何义,僧是何名’?诸位请想一想,这还像个出家人吗?今天已经实现九年义务教育,为人师表的僧宝还有目不识丁的,还有不知佛法僧三宝为何的出家人?试问佛法怎能流行在世间?世间又何贵乎这样的出家人?不说普通的僧伽如此,就是所谓住持者流,亦大都没有修学过佛法的。如将五蕴说为金木水火土,四大说为酒色财气的,在掌握佛教实权的人物中,所在多是!如此,安居寺院里的僧伽,没有能去利益社会的,只有社会来利益僧伽,夫复何言!

所谓佛是何人,可有两种解说:一为佛是怎样的人?是凡人?是圣人?你去问僧伽,就很多答不出来;一为佛是什么地方人?是印度人?是中国人?你去问僧伽,就有很多搞不清楚。佛是印度的大圣人,具云佛陀,义译为觉者。就是觉悟宇宙人生真理的人,亦即从中道的缘起观中,而完成圆满正觉的。佛是人间的圣者,与一般神教所说的至高无上的神,有著绝对不同。然而不幸的是,在今日佛教徒中,不论是在家出家的,有很多视佛为神,将神作佛的神佛不分者流,拜佛说为拜神,拜神说是拜佛,致使一般不解佛法的社会人士,特别是欲破除迷信的知识阶级,认为佛教与神教同样是迷信,皆在破除之内。这能全怪社会的人群吗?难道我们不负神佛不分的责任吗?

所谓法是何义,说来话就更多。然而扼要的说:‘法是梵语达磨的义译,精确的定义是轨持,即不变的轨律,……本来,法是“非佛作亦非余人作”的;本来如此而被称为“法性法尔”的;有本然性、安定性、普遍性,而被称为“法性、法住、法界”的’如此常遍轨律之法,用现在的术语说:就是永恒的真理。佛陀的成佛,即由于发现这真理之法。佛陀创觉真理之法后,于无可言说中,将之善巧的说出,使众生亦得听闻法音,而后此法才得流行人间。所谓‘佛为法本,法从佛出’,名为佛法。就佛创觉此法说,称为证法;就佛宣说此法说,称为教法。俱舍颂说‘佛正法有二:谓教证为体;有持说行者,此便住世间’。然而不幸的是,即今日说持行者,是就太少了。

所谓僧是何名,同样为多数出家人所不了解。僧伽是出家者的通称,不仅佛教的出家众叫做僧伽,就是任何宗教的出家者都可称为僧伽。如印度的婆罗门教徒,称为婆罗门僧侣,如现在的天主教的神父,称为天主教僧侣。佛教所说的僧伽,中国译为和合众,是代表僧团的,不是指个别的出家人,更不能用为出家人的姓氏。佛陀当时组织僧团,是要以此来住持正法的。因此正法的住持,不是个人的力量所能做得到的,必须和乐清净的僧团才能担当。因为‘僧团确立在见和、戒和、利和的原则,才会有平等、和谐、民主、自由的团结,才能吻合释尊的本意,负担起住持佛法的责任’。然而不幸的是,今日佛教中,只有自私自利的个人主义,没有和乐融洽健全的僧团,不唯如是,连僧是何名都不知道,还谈什么住持佛法?‘释尊以律法摄受僧众,把住持佛法的责任交托他。僧团为佛法久住的唯一要素,所以与佛陀、达磨,鼎立而称为三宝’。三宝之一的僧宝现在何处?我不禁馨香祷祝的求其实现!

如上说来,明显的发现:今日佛教已经‘衰残至此’,我们何忍再说什么?所以说:‘殆不忍言’。省庵大师‘每一思及’佛法如此衰败的现象,不禁‘不觉的潸然‘泪下’!现我说到这里,再看当前佛教,人我竞争不特不见减少,只有变本加厉的胜于过去,争权夺利不特不见灭迹,较之省庵大师当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有心于佛教的大心人士,能不目击心伤,而同放声一哭?看到今日佛教危机,假定仍然无动于衷,那就真的麻木不仁了。

【我为佛子,不能报恩。内无益于己,外无益于人;生无益于时,死无益于后。天虽高不能覆我,地虽厚不能载我。极重罪人,非我而谁?】

站在佛的四众弟子立场说:如何得令正法久住,是极其重要的任务。在前‘念生死苦,发菩提心’的文中,曾经讲过:大乘经典所说发菩提心的因缘虽属很多,但最主要的不外两大因缘,就是‘观众生苦发菩提心’与‘观佛法衰发菩提心’。佛陀的正法,是经三大阿僧祗劫的漫长时间,牺牲无数的头目髓脑,忍受无数的痛苦磨折,而后才证得的,真是得来并不简单。如来辛勤的证得了正法,又大慈大悲的运用种种善巧方便,为众生宣说自己所证得的正法,使众生依法修行,也证得这样正法。佛说正法,亦不是容易的事。据法华经告诉我们:如来证得正法后,观察世间的根机,觉得一般众生慧浅,不能接受如来大囧琺,就想不说法而入涅槃。如经中说:‘辛勤我所证,显说为徒劳;我宁不说法,疾入于涅槃’。这是多么沉痛之言!当时大梵天王,知道佛陀用意,感到自己既无力拯救人间,为什么不请佛说法化世?于是诚恳的请佛为众生说法。佛陀受请宣说正法,使正法之光,放射在这人间,令诸人群循著正法之光而行,而得解脱以至成佛。正法久住世间,对于人类众生,有著多么重大关系?所以佛法行者,如果稍有理智,都应想方设法的,以求正法的住世。但这先要从了解佛法做起,如果本身不知佛是何人,法是何义,僧是何名,又怎能住持如来正法?

是以‘我’们身‘为佛子’,不论从哪方面说,都应以弘法利生,续佛慧命为唯一任务,才能报答佛陀深恩于万一,如果不是这样去做的话,那就‘不能报’答佛陀的深‘恩’。华严经说:‘假使顶戴尘沙劫,身为床座遍大千,若不说法度众生,毕竟无能报恩者’。可见欲报佛恩,唯有宣说正法,劝诸众生,发菩提心。

为佛弟子,不能报佛恩德,那就对‘内’而言,是就‘无益于己’。因为佛法是重实践的,唯有实践才能得佛法的实益。可是说到实践正法,先当明了佛法真义,正确的认识佛法真义,然后才能如法的实行,而不至于盲修瞎炼,走入错误的道路上去。设若不知法是何义,佛法怎能对己有利?至于对‘外’而言,亦复‘无益于人’。自修固要了解佛法,化他更要了解佛法。设若自己不知法是何义,又怎能以法去利益人群?如此于人于己两皆无益,做个佛陀的弟子,怎能报佛的深恩?佛所希望于我们的,对己是如法修行,对人是说法教化,只要对人对己有益,佛陀就会生大欢喜,也就报了佛的恩德。

为佛弟子,如不能依法修行,说法度生以报佛恩,那就对‘生’而言,则‘无益于’当‘时’,至于对‘死’而言,亦复‘无益于后’世。因不依法修行,当你在生之时,等于虚度光阴,所谓‘空在人间走一遭’,正是说明这点,不说是个学佛者,即世俗一般人们,在其生存于世间时,要对社会人群有所贡献,才不至于辜负人生,如浑浑噩噩的混过一生,不特有负佛恩,且亦有负己灵。设本如来正法自利利人,不仅不虚度此生,就是来生亦可凭此功德,而稳妥的踏上人天善道,甚至走上解脱大道与菩提大道。学佛做到这个程度,不仅不愧为一佛子,而且亦能报佛深恩。

如我们不自我尊重,做个如法的佛弟子,既无益于己,又无益于人;生而浑浑噩噩的无益于时,死而糊糊涂涂的无益于后,只是随业漂流生死苦海中,则‘天虽’这么‘高’,可是‘不能覆’荫于‘我’,而‘地虽’这么‘厚’,可是‘不能载’乘于‘我’,那我虽生存于天地之间,却为天地之所不容。一个为天地所不容的人,这不是罪大恶极的人是什么?所以省庵大师自谦的说:‘极重罪人,非我而谁’?其实,凡不能成四益的,都是极重罪人。

【由是痛不可忍,计无所出,顿忘鄙陋,忽发大心,虽不能挽回末运于此时,决当图护持正法于来世。】

做一个人,特别是做个出家人,如不知道自己的罪业深重,那就不谈,设知自己是个极重罪人,就当设法痛切悔改,使自己向上向善向光明,不可任令自己的罪行延续或扩大,恳切至诚的以功补过,谋求人我皆利的事业。唯有如此,那你才有美丽的前途。不然的话,一味的自甘堕落,不说一般人对你没有办法,就是佛也无能为力的来度化你。所以稍具人性和惭愧心的人,一旦发现自己的罪业,总是不忍这样下去的。省庵大师并不是个极重罪人,而是真能自他俱利的大德高僧,因为看到佛法衰残一至于此,乃自谴自责的以为自己没有尽到住持正法的责任,成为佛教的极重罪人。‘由是’想到自己的罪愆,不自觉的感到‘痛不可忍’,我为什么这样对不起佛陀?我为什么不好好的弘扬正法?可是再一想到未来补过的方法,又深深的觉得‘计无所出’。然而我究竟怎么办呢?突然灵机一动,‘顿忘’自己的‘鄙陋’,‘忽’而‘发’起广‘大心’来。忘鄙陋而发大心,‘虽不能挽回末’法的颓‘运于’今日‘此时’,但以我的这个恳切愿力,深信‘决当’可以‘图’谋‘护持’如来‘正法于来世’。忘鄙陋,是大师的自谦,发大心,是大师的悲愿。凡为佛弟子,见佛法如此,都应效法大师图护持正法于来世的精神,使佛陀正法的光辉,永远照耀这黑漆人间,指引人们走上觉路。

讲到这里,我想再说一点,就是环视今日佛教,的确有种种不如理想的现象,使人不得不感到痛不可忍的无限悲伤。然而佛法毕竟是无上的真理,尽管佛弟子从来都有不好的表现,但佛法仍然不绝的流行世间,可见佛法并不因佛弟子的不如法而湮没于世。‘邪正不分,是非不辨,竞争人我,尽逐利名’的病态,不自今日始。试读省庵大师的这篇文章,可知大师的那个时代,佛法已衰败不堪。再向前看,在莲池大师的著作里也好,在憨山大师的梦游集里也好,都有佛法衰残的慨叹,都有僧格堕落的悲痛,而佛法仍然延续不断的流传到今日,亦是明显的事实。推究其原因,历代高僧大德的住持弘扬,固然功不可没,但最主要的,还是佛法本身有它存在的价值。

说老实话,佛弟子品流庞杂,难望每个佛弟子都能如法奉行,因为每个人的善根慧性是不同的,每个佛弟子都能如法如律,当然是最理想的,但如不能做到这点,最低限度,希望在每个时代中,能有三、五位德学高超的大德高僧住世,如来正法就可维持不坠。例如民初以来,佛法所以还有这样,不能不归功于太虚、印光等诸大德的住持。我常常说:近代中国佛教,假定没有太虚、印光等诸位大德的维持,决不会有像今日这样的面貌。可是这些大德,现在都已过去,瞻望佛法前途,不能不令人有日趋没落之感。这不是佛法本身的问题,而是住持人的问题,如果佛教四众,有心向佛教的正路上去走,佛教的前途仍是光辉灿烂的,如大家不此之图,佛教还有什么办法?

【是故偕诸善友,同到道场,述为忏摩,建兹法会;发四十八之大愿,愿愿度生;期百千劫之深心,心心作佛。】

为了图护正法于来世,‘是故’我今‘偕诸善友’,共‘同’来‘到’这阿育王寺的佛陀舍利‘道场’,集合大家建立涅槃法会,礼忏修法,所以说:‘述为忏摩,建兹法会’。于礼忏修法之外,并且仿效西方极乐教主阿弥陀佛,‘发四十八之大愿’,于此‘愿愿’之中,都以‘度’化众‘生’为旨,同时‘期’建‘百千劫深心’,于‘心心’念念中,愿得将来‘作佛’。不过在此必须向诸位说明的,即虽心心念念的不离将来作佛的愿望,但决不可要求速成,求速成是不行的,所谓‘欲速则不达’,是值得我们记取的一句名言。有人想即身成佛,那是不可能的。依正常道的佛法说,成佛必须经过三大阿僧祗劫的艰苦历程才行。省庵大师深深的了解这点,所以期以百千劫的坚固深心,本著大无畏的勇猛精神,不屈不挠的向著成佛大道前进,任何困难折磨在所不辞。

【从于今日,尽未来际,毕此一形,誓归安养,既登九品,回入娑婆。俾得佛日重辉,法门再阐,僧海澄清于此界,人民被化于东方。】

我既心心念念以成佛为期,而成佛又不是短时间所能成办的事,则我‘从于今日’开始,直至‘尽未来际’的长时期中,都向成佛的这个目标前进,不达成佛,誓不中止。不过在这长时间中,为了修集成佛的资粮,在这五浊恶世的娑婆不易修集,为此,不得不求‘毕此一形’,即这一生命结束。‘誓’愿‘归’向西方‘安养’国土,亲近弥陀慈父,修学福德智慧。‘既’已‘登’上极乐净土的‘九品’莲座,而得证悟无生法忍,然后再以愿力‘回入’此‘娑婆’世界来,度化一切沉沦的众生。

回入娑婆,既以度生为主,当要弘扬正法。过去佛日的光辉,曾经一度在世间闪耀过灿烂的光芒,因经重重的摧残,已失去了昔日炫目的光彩。现在由于我的回入娑婆,重新弘扬振兴,‘俾得佛日’得以‘重’放光‘辉’,使诸众生因得佛光的普照而迈向佛道。不唯如此,如来无量‘法门’,亦因我的弘宣,得以‘再’度‘阐’扬。所谓‘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太虚大师亦说:‘佛法弘扬本在僧’。可见佛法的是否发扬光大,问题不在佛法的本身,而在我们是否去推动法錀。如果每一佛弟子都能随分随力的推动法錀,佛陀的正法自然就久住世间。特别是出家的僧众,更应以弘法为自己的家务,利生为唯一的事业。这是我们的责任,不容有所推卸的。

‘僧海澄清于此界’者:僧是僧团,为众多比丘所集合的团体,所以省庵大师将之形容为僧海。僧海以清净为本,印顺导师说:‘广大的僧众,虽然贤愚不齐,但有了律治僧团,那无惭无愧的犯戒者,在大众的威力下,便不能不接受制裁;不接受,就不能寄生在佛教中。有惭愧而真心为道的,在集团法律的保障下,也能安心的为法护法,不会因人事的纠纷而退心。这样的“折伏无羞人”,“有惭愧者得安隐住持”,做到了分子健全与风纪严肃,便是清净’。律制的僧团,本应清净的,但因时间一久,僧团中的一些不纯正的分子,不能如法的本著律制而行,于是僧团中就有‘龙蛇混杂’的现象,不复如佛世时那样的和乐清净。由于僧团的不能和乐清净,致使佛法衰颓到如此残破局面。现我既由极乐回入娑婆,不特要使佛日重辉,法门再阐,更要组织一个和乐清净的僧团,使此世界一时蒙上污秽的僧团,重新恢复澄清的面目。所以说:僧海澄清于此界。

佛日重辉是显示佛宝,法门再阐是显示法宝,僧海澄清是显示僧宝。如是三宝的光辉照耀于世,当然就能做到‘人民被化于东方’。东方是指这个娑婆世界,乃对照极乐世界的西方而言。娑婆世界的众生人民,由于三宝之光的潜辉,不得三宝慈光的加被,以致在黑暗的世间摸来摸去,找不到一个正当的出路。现在三宝再度住世,娑婆世界一切众生,就受到三宝的德被化育,循著三宝的正确指导,走上佛法的正道而趋向于解脱了。

【劫运为之更延,正法得以久住,此则区区真实苦心,是为发菩提心第十因缘也。】

佛弟子们,真能做到如上所说的,则佛法的‘劫运’,就可‘为之更’加绵‘延’,如来的‘正法’也就‘得以久住’世间。此中所说的劫运,是指正法的劫运。依于向来所说,正法住世时间,不过千年而已。但这是佛警觉佛弟子的话,实际不一定如此的,什么时候有真实修证的佛子,正法就可住世到什么时候。如现在的这个时代,一般说为末法时代,但如今日有实修实证的人,今日就是正法时代,哪里定可说为末法?省庵大师现说劫运为之更延,是即说明正法不定千年,可以延长到万年万万年的,问题就看有无住持正法的人。

不论在什么时代,佛教中的大事,没有比住持正法的大事更大,唯有正法住世,佛法才能发挥利生的大用。省庵大师目击佛法的衰残,不禁激起大悲心愿,要以住持正法为己任。纵然于现生中,不能挽回佛法的末运,亦当于将来使正法住世,这是何等伟大的悲愿?如果每个佛弟子,都有省庵大师的悲愿,相信正法会得久住于世的。为拔众生苦,为正法住世,‘此则’是大师‘区区真实苦心’。我们亦就如此发心,‘是为发菩提心第十因缘也’。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