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PT小说程序 > 文学艺术 > 玉座珠帘 > 二十八 春明燈市

玉座珠帘 二十八 春明燈市

作者:高阳 分类:文学艺术 更新时间:2025-01-08 10:03:25 来源:本站原创

燈市以東四牌樓為最盛,連「催燈梆」都能打出花樣來。京師內外城治安,由步軍統領及巡城御史負責,五城八旗,各有轄地,東城北面屬於鑲黃旗,旗下又分滿洲、蒙古、洪軍三營,以東四北大街和東直門大街交會的北新橋為界限,西滿北蒙東洪軍,各有自己的更夫。更夫都是花錢雇來的乞兒,到了該打「催燈梆」的那一刻,三營更夫數十名,不期而集在北新橋,時候一到,呼嘯聲起,頓時梆鑼齊鳴,能夠像曲牌一樣,打出極動聽的「點子」,沿著東四北大街南下,這面一套打完了,那面一套接著打,鬥妍鬥勝,成為看燈以外的一項餘興。

就在「切兒咔嚓、嘡、嘡」的梆鑼點子中,沈桂芬回家了。訪客中的翁同龢跟他很熟,迎上來直道來意,沈桂芬是個極沉的人,不慌不忙地寒暄著,心裏在想,紙包不住火,消息是瞞不住的,正好利用在座這班聲氣甚廣的人來安定人心。

於是他用低沉而誠懇的聲音,透露了真相,捻軍不僅已出現在衡水、定州一帶,其實在前兩天的拂曉時分,已包圍了保定。「邊馬」──捻軍的前哨,一度到過固安。

固安就在永定河南岸,離京城只有百把里路,真正是「天子腳下」了,所以客人一聽這話,相顧變色。

「危險過去了,神機營很得力,保定之圍已解。」沈桂芬說,「豫軍的宋慶,張曜已經繞出賊前,左季高所轄的劉松山、郭寶昌兩軍,馬上也可以趕到。局勢已經穩定下來,諸公可以高枕無憂了。」說著,便拱一拱手,催客回家睡覺。

他這後半段話,並不實在。保定解圍,無非捻軍怕攻破了城,反為各路官軍所包圍,自動退去。實際上各路勤王之師,人馬未到,咨呈先來,都要直隸總督和順天府尹兩衙門,替他們準備糧草,比較起勁的是山東的丁寶楨,帶了他的得力將領王心一,已經出省,李鴻章自然還沒有消息,左宗棠則行蹤不明,只知道他在山西。為此,民間的人心雖已穩定下來,慈禧太后卻還急得夜不安枕,食不甘味。

但她急是急在心裏,表面卻不太看得出來。元宵那天,召集近支親貴,在漱芳齋吃飯聽戲,以家人之禮,作新年團聚。宣宗屬下那一支的王公貝勒和額駙都到了,只有醇王未到。

「七爺呢,怎麼還不來?」慈安太后在問。

「已經派人去催了。」安德海回答。

一句話未完,醇王已匆匆趕到,走得太急,額上都有了汗。他向兩宮太后和皇帝行了禮,說明遲到的原因:「神機營抓住了一個奸細,臣要親自審問明白了,好來跟兩位太后回奏。」

「喔!」慈禧太后很注意地問,「奸細怎麼說?」

「說是捻匪趁這幾天民間看燈熱鬧,預備化裝成商民,混進城來鬧事。」

「那──,」兩宮太后尚未有所表示,惇王在旁邊喊了起來:「那得讓步軍統領衙門,加緊巡查!」

這簡直等於廢話,慈禧太后不理他,但他的另一位嫂子為人忠厚,怕他面子上下不來,便敷衍著說:「王爺的話不錯。」

聽得這一聲,惇王便起勁了,「如今局勢緊急,京城要講防守之道,臣與好些人商量過,要跟兩位皇太后上個條陳。」

他說,「臣的條陳,一共三條。」

看他說得鄭重其事,慈禧太后覺得不妨聽聽,便點點頭:「你說吧!」同時看了看恭王與醇王,意思是讓他們也仔細聽著。

「第一條,城外要添兵駐紮,以備偵探救應之用。」

這叫甚麼條陳?他那兩個弟弟都幾乎笑出聲來,慈禧太后卻故意損他:「嗯,嗯,不錯!」

惇王不知眉眼高低,依舊提高了聲音往下說:「城內宜乎添派各旗,續練槍兵,分門防守。」

「怎麼叫『添派各旗』?」慈安太后問。

「臣的意思是,把駐紮在城外各地的,譬如香山的健銳營啊甚麼的,調到城裏來。」

一則說城外要添兵,再則又說把城外的兵調進城來,豈非自相矛盾?但誰也不願意徒費口舌去揭穿他,只有十三歲的皇帝,理路已頗清楚了,接著他的話說:「五叔,我跟你算個帳。」

「是!」

「把城外的兵調進城──你剛才不是說,城外也要添兵駐紮嗎?那從那兒來呀?我看,把原來在城裏的兵調出去,兩面兌換一下兒,就都算添了兵了!」

兩後兩王無不莞爾,惇王卻是面不改色,「城裏的兵當然不調出去,」他說,「城外要添兵駐紮,當然得要兵部查一查;那兒有可以挪動的兵,撥一支過來。」

「好了,好了!」慈禧太后不耐煩了,「還有一條你說吧!」

「第三條是臣親眼得見,近來城裏要飯的,比以前又添了許多,得想辦法收容,給他們飯吃。」

「這一條還差不多。」慈禧太后點點頭,轉臉看著恭王和醇王說:「你們哥兒倆商量著辦,看那兒一有敷餘的款子,多辦幾個粥廠。不然,倒是會鬧事。」

醇王管理神機營,步軍統領衙門也歸他稽查,京師地面治安的責任一大半落在他肩上,不肯承認乞兒過多的說法,「我看要飯的也不算多。」他說。

「你看?」惇王立即抗聲相譏:「你每天坐在轎子裏,『頂馬』在前頭替你喝道,早就把閒雜人等給攆走了,你到那兒去看去?」

醇王被駁得無話可說,大家也都相信惇王的話,因為他別無所長,就是對外不擺王爺的架子。夏天一件粗葛布的短褂子,拿把大蒲扇,坐在十剎海納涼,能跟不相識的人聊得很熱鬧。冬天也往往會裹件老羊皮襖,一個人溜到正陽樓去吃烤羊肉,甚至在「大酒缸」跟腳伕轎班一起喝「二鍋頭」。所以闤闠間的動態,在天潢貴胄之中,誰都沒有他知道得多。

「我可又不明白了!」在沉默中,皇帝又提出疑問,「為甚麼要飯的,一下子添了許多?是打那兒來的呢?」

「對啊!」慈安太后誇獎皇帝,「這話問得有理!」

這下把惇王問住了,但恭王卻可以猜想得到,這件事說出來也不要緊,「怕有一半是省南逃過來的難民。」他說。

「這得想法子安頓才好。」

「也不光是安頓這些難民。」慈禧太后以低沉抑鬱的聲音說,「年已經過完了,轉眼就得下田,捻匪盡這麼衝過來、衝過去地鬧,誤了春耕,今年的直隸又是一個荒年。去年旱荒,今年又是刀兵,這樣子下去,怎麼得了?」

看見兩宮太后憂心國計民生的深切,醇王有個想了好幾天的主意,這時便忍不住要說了出來:「啟奏兩位皇太后,局勢這麼壞,上煩兩位皇太后和皇上的廑憂,臣心裏實在不安。臣這兩天在想,捻匪流竄無定,保定再過來就是易州,陵寢重地,必得保護,臣願意帶一支兵出京,防守西陵。請兩位皇太后的旨意!」

這一說,恭王心裏就是一跳,知道麻煩又來了,剛要設法阻止,發現兩宮太后都有嘉許的神色,心中越生警惕,這件事不宜在這裏談,萬一兩宮太后點頭應許,便難挽回,所以搶在前面說道:「醇王所見甚是。不過茲事體大,最好由軍機會同醇王商定了章程,再面奏請旨。」

辦事的程序本該如此,兩宮太后都表示同意。就這空隙之間,安德海疾趨而前,請示開戲的時刻。

一聽這話,皇帝第一個就坐不住,慈安太后便說:「叫他們預備吧!」

說著,便站起身來,於是所有的王公貝勒都到殿前來站班,等兩宮太后駕臨御座,才各自找著自己的位子坐下。這天的戲,無非是些由昇平署伺候節令承應的吉祥戲,行頭簇新,唱得熱鬧,懂戲的慈禧太后卻不甚欣賞。唱到一半傳膳,她另外點了兩齣戲,一齣是《宮歎》;一齣是《廉頗請罪》。

《宮歎》扮起來方便,四名宮女引著一個公主上場,便唱了起來。在座的人,連恭王都不知道這是齣甚麼戲?但他身旁的醇王,是昆曲行家,於是他小聲問道:「老七,這個『公主』是誰啊?」

「長平公主。」

「啊!」恭王雖未看過這齣戲,卻讀過《倚睛樓七種曲》,想起其中有一本《帝女花》,寫的就是明思宗當李自成破京之日,引劍砍斷長平公主於壽寧宮的故事,心中困惑,不知慈禧太后為甚麼要點這麼一齣淒淒慘慘的戲。

就這時,已換了《金絡索》的曲牌,恭王因為讀過這本曲,所以凝神細聽,字字分明:

「生恐長安似弈棋,五更殘魄歸消歇;三月花幡緊護持,空悲切!帝王家世太凌夷,鬧轟轟幾個兵兒,醉昏昏幾個官兒,傷盡了元陽氣!」

聽得這幾句,恭王心裏很不是味,莫非慈禧太后就藉著這幾句戲詞罵人,他一直這樣在想。

再看到下面那出《廉頗請罪》,感慨就更多了!朝廷倚為長城的左宗棠和李鴻章,一個目空一世,譽己成癖,一個私心特重,見利忘義,等而下之,凡是統一路之兵的大員,無不橫行霸道。要有廉頗那樣勇於認過,和衷共濟的氣度,局面就不致搞成今天這個樣子。

為了這種種感觸,恭王這天的興致很不好。從宮中散出來,很想找個人談談,一抒積鬱。於是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寶鋆。

他是寶鋆家的常客,一到便被迎入書齋。每次來都由寶鋆夫婦所寵愛的一個丫頭五福伺候,五福是蘇州人,卻說得一口極爽脆的京片子,對於旗下大家的禮數嫻熟無比。一見面就請了個雙安,見面問好之外,又為元宵佳節祝賀。接著便從六福晉問到大公主、大少爺、二少爺,一個不漏。最後斟了酒來,恭王有些洋派,五福用水晶杯子替他斟了一杯紅酒當茶喝。

「吃飯了沒有?」寶鋆問。

「想喝碗粥。」恭王說,「只要醬菜就行了。」

「巧了。」五福笑道:「正好熬了香梗米粥,也有錦州醬菜。」

除了醬菜以外,還有一碟蝦米拌黃瓜,瓜細如指,淺淺一碟,就這樣小菜,便抵得一桌盛饌,恭王一見吟了兩句竹枝詞:「黃瓜初見比人參,小小如簪值數金。」吟完了搖搖頭,頗有不以為然的神情。

「怎麼啦?」五福問道:「那一年正月裏來,都有黃瓜,總是吃得挺香的,就今兒個不中意了!」

「唉!」恭王忽發感慨,「你們那兒知道外面的時世?」

一提到這些事,五福便不開口了。大家的規矩嚴,凡是不知道的情形,從不許胡亂插嘴議論。

「今兒宮裏很熱鬧吧?」

「很熱鬧。」恭王吃了一口粥苦笑道:「老五上條陳,老七又要帶兵保護西陵。」

「那不是又給地方上添麻煩嗎?」寶鋆皺著眉說,「要錢可是沒有!戶部窮得要命。」

「哼!看他勁兒還足得很。今天是讓我搪過去了,明天還不知道怎麼樣?」

「明天怎麼樣?」寶鋆想了想問:「就算讓他去,有將無兵,可也不管用呀。」

「決不能讓他去!」恭王很有決心地說,「各路人馬,齊集京散,就為剿張總愚那一股匪,已經很丟人了。再去一位郡王,不太長他人的志氣嗎?」

「對了!明兒七爺再要提到這話,就拿這個理由勸他好了。」

「嗐!不提這些事兒了。找點樂子!」

「看燈去吧?」寶鋆提議,「今年工部的燈,很有點兒新鮮花樣。」

恭王心想,去看「六部燈」,自然是微服私行,只怕有些言官知道了,說時世如此艱難,親貴大臣居然有閒情逸致出遊看燈,豈非毫無心肝?無緣無故挨頓罵不上算,還是安分些的好。

就這時候,內務府總管崇綸,派人送了一封信來,說工部的書辦送了許多花燈,兵部的司官又送了許多煙火花炮。他又叫了一班雜戲,有寶鋆最愛聽的「子弟書」,特意飛箋,請他去「同謀一夕之歡」。

「樂子來了!」寶鋆指著信,把崇綸的邀約,告訴了恭王。

崇綸有大富之名,這些玩的花樣,終年不斷,恭王也去過幾回,每一回都是盡興而歸。但此時忽然意興闌珊了。

「算了吧!這是甚麼年頭兒?傳出去不好聽。」

「那我辭了他。」寶鋆走到書桌面前,揭開墨盒,取枝水筆,站著寫了一個回帖,叫聽差告訴崇家來人,說是有貴客在,無法分身,心領謝謝。

「五福,」恭王站起身走到火盆旁邊坐下,「替我再倒杯酒來。」

等五福把酒和果盤拿了來,他把雙足一伸,她替他脫了靴子,取了張紅木凳子來擱腳,接著又去捧來一床俄國毯子,圍住他的下半身,把毯子掖一掖緊。

「這不也很舒服嗎?」恭王取杯在手,想談談正事,「我不明白,李少荃到底是甚麼意思?」

「他也有他的難處。第一,不願跟左季高共事;第二,怕吃力不討好。李少荃是從不做徒勞無功的事的。」

「話是不錯。不過朝廷待他不薄,就算勉為其難,也不能不買朝廷一個面子。一味置之不理,這叫甚麼話?」

「為了一個張總愚,三位爵爺會剿,外加兩位一品大員,說起來也實在是笑話,再加上一位王爺,越發熱鬧了。」

「老七當然不能叫他去。」恭王停了一下說:「官、左、李三位,將來到底讓誰總其成呢?」

「官文辦糧台,左宗棠指揮前線。」

「李鴻章如之何?」

「只有勸他委屈一點兒。」

「能勸得聽,倒也好了。」

寶鋆想了想說:「有個人的話,他也許會聽。」

「曾滌生?」

「對了。」寶鋆又說,「明天我來寫封信給我這位老同年。」

「也好。不過你別許下甚麼心願。」恭王提出警告:「現在上頭的主意大得很,而且小安子替她做耳目,甚麼道聽塗說的話,都在上頭搬弄,事情是越來越難辦了。」

寶鋆默然。息了一會才說了句:「等皇上親政就好了。」

這一下提醒了恭王:「皇帝很像個大人了。」他很興奮地說,「我看找機會跟上頭提一提,每天軍機見面,讓皇帝也聽聽,學著一點兒。」

「嗯!」寶鋆又問:「聽說兩宮太后,在打算立皇后了,可有這話?」

「提是提過,預備在皇帝十六歲那年冊立皇后。還有三四年的工夫,不忙。」

「我看皇帝的身子單薄,大婚不宜過早。」

「你正說反了。」恭王放低了聲音:「皇帝的智識開得早,早早大婚的好,省得那班小太監引著他胡鬧,搞壞了身子。」

「聽說『西邊』那一位,防宮女跟皇上親近,跟防賊一樣。小安子就奉派了這樁『稽查』的差使。」

「小安子麼,」恭王很隨便地說,「總有一天要倒大霉。」

由這裏開始,大談宮內的近況,凡是恭王想要知道的,寶鋆都能讓他滿意。就這樣正談得起勁時,聽差來報:「崇大人來了。」

人影未到,先見冰燈,用整塊的堅冰,鏤刻而成,據說加了一種獨得之秘的「藥」在裏面,能夠日久不消。這冰燈共是四盞,刻成春、夏、秋、冬四季景致的花樣,是崇綸隨身攜來的。

「你不在家看燈,聽「什不閒」、「子弟書」,跑這兒來幹甚麼?」

崇綸七十多歲了,養生有道,腰腿依然輕健,給恭王請了個乾淨俐落的安,笑嘻嘻地答道:「聽說六爺在這兒,特為趕來伺候。」

「你別以為沒有到你家看燈,是瞧不起你。實在是亂糟糟的,沒有那份閒心思。」

「其實,那些燈年年一樣,也沒有甚麼看頭,不過借個因由,陪著說說話。」崇綸又說,「我本來也在想,時世不好,這些照例的玩意,不如蠲免了吧!可也有人說,年年玩兒慣了的,今年忽而改了樣子,必是捻匪鬧得太凶的緣故。想想是安定人心要緊,所以照常弄了些燈來掛。」

恭王知道,這是崇綸心有未安的解釋,聽聽就是,不必再往下談,不然倒像真個耿耿於懷,未能釋然似的,所以換了個話題。

「聽說這幾天,地面兒上要飯的,比平時添了許多。可有這話?」

「那是一定的。上燈以後,家家都要出來逛逛,這時候不『做街』,還到甚麼時候?」

「甚麼叫『做街』?」寶鋆插進來問了一句。

「那是他們的『行話』。」崇綸笑道:「上街來要飯,就叫『做街』。」

「不是有難民夾在裏頭?」

「不會吧,」崇綸答道,「他們那一行,雖是末等營生,規矩可大得很,各有地段,誰也不許胡來,更不容外人插足。再說,能夠逃難到京城,不是手裏有倆錢兒,就是有至親好友可以倚靠,何致於要飯?」

恭王聽著不斷點頭,向寶鋆說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斯之謂也。」

「怎麼啦?」崇綸困惑地,「好端端的,六爺提起這個!」

「五爺今兒在上頭面奏,說最近京城裏要飯的多了,得想辦法。」恭王又說:「你有步軍統領衙門的差使,地面兒上的事,也有你一份!」

崇綸兼署步軍統領衙門左翼總兵,東半城地面歸他所管,這時很輕鬆地說:「那好辦。多不敢說,就這個大正月裏,我包管五爺上朝,看不見一個要飯的。」

他說得到,做得到,當夜派人去找「桿兒上的」──丐頭的俗稱,說是給五百吊京錢,這半個月,不准在內城「做街」。

「桿兒上的」又稱「趕兒上的」,據他們自己說,正名叫做「趕上吃」,是明太祖所封。意思是奉旨吃白食,那家有紅白喜事,趕上了便有殘羹剩飯好吃。當然,作為丐頭的「桿兒上的」,既不必「做街」,也不會吃討來的飯,坐享孝敬,日子過得很寬裕。

這時京城裏那個「趕兒上的」,姓丁,外號「丁判官」,家有一妻二妾,安享餘年,已不大管事,但權威仍在。聽崇綸所派去的那個筆帖式,說了究竟,丁判官表示正月裏廟會甚多,是「做街」的好時機,不過:「既然崇大人吩咐,那就認了!」

果然,第二天起內城看不見一個要飯的,都被攆到九門以外去了。對付乞兒是如此,那些統兵大員對付捻軍也是如此,尤其是革職留任的直隸總督官文,向以一個「攆」字為用兵的心訣,只望能把捻軍逐出直隸省境,往東到山東、往南到河南、往西到山西,均無不可,就是不能往北,因為北面是京城。

這時各路勤王之師,山東巡撫丁寶楨首先趕到,奉旨嘉獎。接著李鴻章也有了很切實的復奏,除劉銘傳「患病屬實,暫難成行」以外,其餘各軍已分遣馳援,他自己不久也要「由東入直」,來赴「君父之急」。這一來,加上南面的豫軍;西面自娘子關來的,左宗棠的軍隊;以及由京中所派的神機營,由天津所派的崇厚的洋槍隊,四面包圍的形勢將次形成,而官文的逐捻軍出直隸省境的希望,看來是要落空了。

照慈禧太后的想法,大軍雲集,除卻銘軍以外,所有的精銳都已集中,合圍進剿則西捻如釜底遊魂,不難一鼓蕩平。

於是好整以暇地想起有件很有趣的事,應該要辦一辦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