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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侠传 卷之四

作者:匿名 分类:文学艺术 更新时间:2025-01-08 10:22:59 来源:本站原创

明柘浦徐广广居甫辑,明平昌黄国士允符甫校。

赵国

程婴

赵盾举韩厥,晋君以为中军尉。赵盾死,子相嗣为卿。至景公二年,赵朔为晋将,朔取成公姊为夫人。大夫屠岸价欲诛赵氏,𭃡赵盾在时,梦见叔带持龟要而哭,甚悲。已而笑,弣手且歌。盾十之,占兆绝而后好。赵吏援古曰:此甚恶,非君之身及君之子,然亦君之咎也。至于赵朔,世益衰。屠岸贾者,始有宠于灵公。及至于晋景瓜,而贾为司寇,将作难,乃治云公之贼,以致赵盾。徧告诸将曰:赵穿弑灵瓜,盾虽不知,犹为首贼臣杀君,子孙在朝,何以惩罪?请诛之。韩歉曰:灵公遇贼,赵盾在外,吾先君以为无罪,故不诛。今诸君将诛其后,是非先君之意,而檀妄诛。妄诛,谓之乱臣。有大事而君不闻,是无君也。屠岸贾不听。厥告赵朔,趋亡,赵朔不肯,曰:子必不绝赵祀,予死不恨。韩厥许诸,称疾不出。贾不请,而擅与诸将攻赵氏于下宫,杀赵朔、赵同、赵括、赵婴齐,皆灭其族。赵朔妻成公妋,有遗腹,走公宫匿。公孙杵臼谓程婴:胡不死?婴曰:朔之妻有遗腹,若幸而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无何,而朔妻娩,生男。屠岸贾闻之,索于宫。朔妻置儿袴中,祝曰:赵宗灭乎若号,即不灭乎,若无声。及索儿,竟无声。巳脱。程婴谓杵臼曰:今一索不得,后必且复之,柰何?杵臼曰:立孤与死孰难?婴日:立孤亦难耳。杵臼曰:赵氏先君遇子厚,子强为其难者,吾为其易者,吾请先死。而二人谋取他婴儿,负以文椺,匿山中。婴谓诸将曰:婴不肖,不能立孤,谁能与吾千金?吾告赵氏孤处。诸将皆喜,许之,发师随婴攻杵臼。杵臼曰:小人哉!程婴,王宫之难,不能死,与我谋匿赵氏孤儿,今又卖之。纵不能立孤儿,恐买之乎?抱而呼天乎!赵氏孤儿何罪?请活之,独杀杵臼也。诸将不许,遂并杀杵臼与儿。诸将以为赵氏孤儿巳死,皆喜。然赵氏真孤儿乃在。程婴卒与俱匿山中。

居十五年,晋景公病,卜之大业之胄者为祟。景公问韩厥,韩脉知赵孤儿存,乃曰:大业之后,在晋绝祀者,其赵氏乎?夫自中行衍,皆嬴姓也。中行衍人面鸣噣,降佐帝大戊及周天子,皆有明德。下及幽、厉无道,而叔帝去周适晋,事先君缪侯,至于成公,世有立功,未尝绝祀。今及吾君,独灭之赵宗,国人哀之,故见龟策,唯君图之。景公问:赵尚有后子孙乎?韩厥具以实告。景公乃与韩厥谋立赵孤儿,召匿之宫中。诸将入问病。景公因韩厥之众以胁诸将,而见赵孤儿。孤儿名武,诸将不得巳,乃曰:昔下宫之难,屠岸贾为之,矫以君命,并命群臣,非然,孰敢作难?微君之病,群臣固将请立赵后。今君有命,群臣愿之。于是召赵氏。程婴徧拜。诸将遂俱与程婴、赵氏攻屠岸贾,灭其族,复与赵氏田邑如故。赵武冠篇成人。程婴乃辞大夫,谓赵武曰:昔下宫之难,皆能死。我非不能死,思立赵氏后。今子既立为成人,赵宗复故,我将下报赵孟与公孙杵臼。赵武号泣固请曰:武愿苦饰骨以报子,至死,而子恋弃我死乎?程婴曰:不可。彼以我为能成事,故皆先我死。今我不下报之,是以我事为。不成也,遂自杀。赵武服衰三年,为祭邑,春秋祠之,世不绝。君子日:程婴、公孙杵臼可谓信友厚士矣。

青笄

赵襄子游于囿中,至于梁,马却不肯进,青笄为骖乘。襄子曰:进视梁下髅有人。青笄进视梁下,豫让却寝,佯为死人,叱青竿曰:去长者,吾且有事。青笄曰:少而与子友,子且为大事,而我言之,是失相与之道。子将贼吾君,而我不言之,是失为人臣之道。如我者,惟犯为可。乃退而自杀。

平原君

平原君赵胜者,本之诸公子也。诸子中,胜最贤善实客,宾客盖至者数千人。平原君相赵惠文王,及孝成王,三去相,三复值,封于东武城。平原君家楼临民家,民家有躄者,盘散行汲。平原君美人居楼上,临见大笑之。明曰,躄者至平原君门,请曰:臣闻君之喜士,士不远千里而至者,以君能贵士而贱妾也。臣不幸有罢癃之病,而君之后宫临而笑臣,臣愿得笑臣者头。平原君笑应曰:诺。躄者去。平原君笑曰:观此竖子,乃欲以一笑之故,杀吾美人,不亦甚乎?终不杀。居岁余,宾客门下舍人稍稍引去者过半。平原君怪之曰:胜所以待诸君者,未尝敢失礼,而去者何多也?门下一人前对曰:以君之不杀笑躄者,以君为爱色而贱士,士即去耳。于是平原君乃斩笑躄者美人头,自造门经躄者,因谢焉。其后门下乃复稍稍来。是时齐有孟尝,魏有信陵,楚有春申,故争相倾以待士。秦之围耶,闻赵使平原君求救,合从于楚,约与贫客门下有勇力文武备具者二十人偕。平原君曰:使文能取胜,则善矣。文不能取胜,则歃血于华屋之下,必得定从而还,士不外索,取于食客门下足矣。得十九人,余无可取者,无以满二十人。门下有毛遂者,前自荐于平原君,日:遂闻君将合从入楚,约与食客门下二十人偕,不外索,今少一人。愿君即以遂备员而行矣。平原君曰:先生处胜之门下,几年于此矣?毛遂曰:三年于此矣。平原君曰:夫贤士之处世也,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今先生处胜之门下,三年于此矣。左右未有所称诵,胜未有所闻,是先生无所有也。先生不能,先生留。毛遂曰:臣乃今曰请处𬪩中耳。使遂蚤得处囊中,乃脱颖而出,非特其末见而已。

平原君竟与毛遂偕,十九人相与目笑之,而未发也。毛遂比至楚,与十九人论议,十九人皆服。平原君兴声答从,言其利害,日出而言之,日中不决。十九人谓毛遂曰:先生上。毛遂按剑历阶而上,谓平原君曰:从之利害,两言而决耳。今日出而言从,日中不决,何也?楚王谓平原君曰:客何为者也?平原君曰:是胜之舍人也。楚王叱曰:胡不下!吾乃与而君言,汝何为者也?毛遂按剑而前曰:王之所以叱遂者,以楚国之众也。今十步之内,王不得恃楚国之众也。王之命悬于遂手,吾君在前,叱者何也?且遂闻汤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诸侯,岂其十卒众多哉?诚能据其势而奋其威。今楚地方五千里,持戟百万,此霸王之资也。以楚之强,天下弗能当。白起小竖子耳,率数万之众兴。师以与楚战,一战而举鄢郢,再战而烧夷陵,三战而辱王之先人,此百世之怨,而赵之所羞,而王弗知恶焉。合从者为楚,非为赵也。吾君在前,叱者何也?楚王曰:唯!唯。诚若先王之言,谨奉社稷而以从。毛遂曰:从定乎?楚王曰:定矣。毛遂谓楚土之左右曰:取鸡狥马之血来。毛遂奉铜盘而跪进之,楚王曰:王当软血而定从,次者吾君,次者遂。遂定从于殿上。毛遂左手持盘血,而右手招十九人曰:公相与秋此血于堂下,公等录录,所谓因人成事者也。

平原君巳定从而归,归至于赵,曰:胜不敢复相士。胜相土,多者千人,寡者百数,自以为不失天下之士,今乃于毛先生而失之也。毛先生一至楚,而使赵重于九鼎大吕,毛先生以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胜不敢复相士,遂以为上客。平原君既返赵,楚使春申君将兵赴救赵,魏,信陵君亦矫夺晋鄙军往牧赵,皆未至。秦悉围邯郸耶郸急,目降,平原君甚患之。切郸传舍吏子李同说平原君曰:君不忧赵亡邪?平原君曰:赵亡则胜为虏,何为不忧乎?李同曰:邯郸之民,炊骨易子而食,可谓急矣。而君之后宫以百数,婢妾被绮榖,食粱肉,而民褐衣不莞,糟糠不岳,民困兵尽,或剡木为矛矢,而君器物钟磬自若。使秦破赵,君安得有此?使赵得全,君何患无有?今君诚能令夫人以下编于士卒之间,分功而作,家之所有,尽散以飨士,士方其危苦之时,易德耳。于是平原君从之,得敢死之士三千人。李同遂与三千人赴秦军,秦军为之却三十里,亦会楚、魏救至秦兵。遂罢邯郸复存。李同战死,封其父为李侯。

虞卿欲以信陵君之存邯郸,为平原君请封。公孙龙闻之,夜驾见平原君曰:龙闻虞卿欲以信陵君之存邯郸,为君请封,有之乎?平原君曰:然。龙曰:此甚不可。且王举君而相赵者,非以君之智能为赵国无有也。割东武城而封君者,非以君为有功也,而以国人无勋,乃以君为亲戚故也。君受相印不辞,无能割地不言无功者,亦自以为亲戚故也。今信陵君存邯郸而请封,是亲戚受珹而国人计功也,此甚不可。且虞卿操其而权,事成操右券以责事,不成以虚名德君,君必勿听也。平原君遂不听虞乡。平原君以赵孝成王十五年卒,子不不后,竟与赵俱亡。

蔺相如

廉颇者,赵之良将也。赵惠文王十六年,廉颇为赵将,伐济,大破之,取晋阳,拜为上卿,以勇气闻于诸侯。

蔺相如若赵人也,为赵宦者令缪贤舍人。赵惠文王时,得楚和氏璧。秦昭王闻之,使人遗赵王书,愿以十五城请易赵璧。赵王与大将军廉颇、诸大臣谋,欲予秦,秦城恐不可得,徒见欺,欲勿予,即患秦兵之来,计未定,求人可使报秦者。未得。宦者令缪贤日:臣舍人蔺相如可使。王问:何以知之?对日:臣尝有罪,窃注欲亡走燕。舍人相如止臣曰:君何以知燕王?臣语曰:臣尝从大王与燕王会境上,燕王私握臣手,日愿结友。以此知之,故欲往。相如谓臣曰:夫赵强而燕弱,而君幸于赵王,故燕王欲结于君。今君乃亡赵走燕,燕畏赵,其势必不敢留君而东,君归赵矣。君不如肉袒负斧。质请罪,则幸得脱矣。臣从其计,大王亦幸赦臣。臣窃以为其人勇士有智谋,宜可使。于是王召见,问如曰:秦王以十五城请易寡人之摩可予。不?相如曰:秦强而赵弱,不可不许。王曰:取吾璧,不予我城,柰何?相如日:秦以城求璧,而赵不许,曲在赵;赵予璧而秦不予赵城,曲在秦。均之二策,宁许以负秦曲?王日:谁可使者?相如曰:王必无人,臣愿奉璧,能使城入赵而璧留秦,城不入,臣请完璧归赵。赵王于是遂遣相如奉璧西入秦。

秦王坐章台见相如,相如奉璧奏秦王。秦王大喜,传以示美人及左右,左右皆呼万岁。相如视秦王无意偿赵城,乃前曰:璧有瑕,请指示王。王授璧,相如因持璧却立倚柱,怒发上冲冠,请还王曰:大王欲得璧。使人发书至赵王。赵王悉召群臣议,皆曰:秦贪负其强,以空言求璧偿城,恐不可得,议不欲予秦璧。臣以为布衣之交,尚不相欺,况大国乎?且以一璧之故,逆秦之𬴐,不可。于是赵王乃齐戒五日,使臣奉璧,拜送书于庭。何者?严大国之威以修敬也。今臣至,大王见臣列观,礼节甚倨,得薜传之美人,以戏弄臣。观大任无意偿赵王城邑,故臣复取璧。大王必欲急臣,臣头今与壁俱碎于柱矣。相如持其璧睨柱,欲以击柱。秦王恐其破璧,乃辞谢,固请,召有司案图,指,从此以往,十五都予赵。相如度秦王特以诈佯为予赵城,实不可得,乃谓秦王日:和氏璧,天下所共传宝,赵王恐,不敢不献。赵王送璧时,斋戒五日,今大王亦宜齐戒五日,设九宾于廷,臣乃敢上璧。秦王度之终。不可强夺,遂许济。五日,舍相如广成传舍。相如度秦王虽斋,决负约不偿城,乃使其从者衣褐,怀其璧,从径道亡归璧于赵。秦王齐五日,后,乃设九宾礼于廷,引赵使者蔺相如。相如至,谓秦王曰:秦自缪公以来二十余君,未尝有坚明约束者也。臣诚恐见欺于王而负赵,故令人持璧归,间至赵矣。且秦强而赵弱,大王遣一介之使至赵,赵立,秦璧来。今以秦之强,而先割十五都予赵,赵岂敢留璧而得罪于大王乎?臣知叹大玉之罪当诛,臣请就汤获,唯大王与群臣孰计议之。秦王与群臣相视而嘻,左右或欲引相如去。秦王因曰:今杀相如,终不能得璧也,而绝秦、赵之𬴐,不如囚而厚遇之,使归赵。赵王岂以一璧之故欺秦邪?卒廷见相如,毕礼而归之。相如既归,赵王以为贤大夫,使不辱于诸侯,拜相如为上大夫。秦亦不以城予赵,赵亦终不予秦璧。

其后伐赵,拔石城。明年,复攻赵,杀二万人。秦王使使者告赵王,欲与王为好,会于西河外渑池。赵王畏秦,欲无行。廉颇、蔺相如计曰:王不行,示赵弱且怯也。赵王遂行。相如从廉颇送至境,与王诀日:王行,度道里会遇之礼毕,还不过三十日。三十曰不还,则请立太子为王,以绝秦望。王许之,遂与秦王会渑池。秦王饮酒酣日:寡人窃闻赵王好音,请奏瑟。赵王鼓瑟。秦御史前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与赵王会饮,令赵王鼓瑟。蔺相如前日,赵王窃闻秦王善为秦声,请奉盆瓶秦王,以相娱乐。秦王怒,不许。于是相如前进顩,因跪请秦王。秦王不肯击,颔相如日五。步之内,相如请得以颈能溅入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加张目比之,左右皆靡。于是秦王不怿,为一击缶。相如顾赵御史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为赵王击缺。秦之群臣日:请以赵十五城为秦王寿。蔺相如亦曰:请以秦之咸阳为赵王寿。秦王竟酒,终不能加胜于赵。赵亦盛设兵以待秦,秦不敢动。既罢归国,以相如功大,拜为上卿,位在廉颇之右。廉颇曰:我为赵将,有攻城野战之大功,而蔺相如徒以口舌为劳,而位居我上。且相如素贱人,吾羞不恋,为之下,宣言曰:我见相如,必辱之。相如闻,不肯与会。相如每朝时,常称病,不欲与廉颇争列。巳而相如出,望见廉颇,相如引车避匿。于是舍人相与谏之曰:臣所以去亲戚而事君者,徒慕君之高谊也。今君与帘颇同列,廉君宣恶言,而君畏匿之,恐惧殊甚。且庸人尚羞之,况将相乎?臣等不肖,请辞去。蔺相如固止之曰:公之视廉将军孰与?秦王曰:不若也。相如曰:夫以秦王之威,而相如廷叱之,辱其群臣。相如虽驽,独畏廉将军哉!顾吾念之,强秦之所以不敢加兵于赵者,徙以吾而人在也。今而虎共斗,其势不俱生。吾所以为此者,以先国家之急而后私雠也。廉颇闻之,内袒负荆,因宾客至相如门,谢罪曰:鄙贱之人,不知将军宽之至此也。卒相与𬴐为别颈之交。是岁,廉颇东攻齐,破其一军。居二年,廉颇复伐齐,几拔之。后三年,廉颇攻魏之防陵、安阳,拔之。后四年,蔺相如将而攻齐,至平邑而罢。其明年,赵奢破秦军阏与下。

吴国

季札

吴太伯,太伯弟仲雍,皆周太王之子,而王年历之兄也。季历贤而有圣子昌。太王欲立季历以及昌,于是太伯、仲雍二人乃奔荆蛮,文身断发,示不可用,以避季历。季历果立,是为王季,而昌为文王。太伯之奔荆蛮,自号勾吴。荆蛮义之,从而归之千余家,立为吴太伯。太伯卒,无子,第仲雍直,是为吴仲雍。仲雍卒,子李简立。季简卒,子叔达立。叔达卒,子周章立。是时周武王克殷,求太伯、仲雍之后,得周章。周章巳君吴,因而封之,乃封周章第虞仲于周之北故夏虚,是为虞仲,列为诸侯。周章卒,子熊遂立。熊遂卒,子柯相立。柯相卒,子强鸠夷立。强鸠夷卒,子余桥、疑吾立。余桥、疑吾卒,子柯卢立。柯卢卒,子周繇立。周繇卒,子屈羽立。屈羽卒,子夷吾立。夷吾卒,子禽处立。禽处卒,子转力。转卒,子颇高立。颇高卒,子句卑立。是时,晋献公灭周北虞公,以开晋伐号也。句卑卒,子去齐立。去齐卒,子寿梦立。寿梦立,而吴始益大称王。自太伯作吴五世而武王克歈,封其后为二,其一虞在中国,其一吴在夷蛮。十二世而晋绝中国之虞。中国之虞灭,二世而夷蛮之吴兴。大凡从太伯至寿梦十九世,王寿梦二年,楚之亡大夫申瓜巫臣怨楚,将子友而奔晋。自晋使吴,教吴用兵乘车,令其子为吴行人。吴于是始通于中国。吴伐楚,十六年,楚共王伐吴,至衡山。

二十五年,王寿梦卒。寿梦有子四人:长曰诸樊,次曰余祭,次日余殊,次曰季札。季札贤而寿梦欲立之年札让不可,于是乃字长子诸樊,摄作事,当国。王诸樊元年,诸樊已除丧,让位季札,季札谢曰:曹宣公之卒也,诸侯与曹人不义曹君,将立子藏,子臧去之,以成曹君。君子曰:能守节矣。君义嗣,谁敢干君?有国,非吾节也。札虽不材,愿附于子臧之义。吴人固立年札。季札弃其室而耕,乃舍之。秋,吴伐楚,楚败我师。

四年,晋平公初立

十三年,王诸樊卒,有命授弟余祭,欲传以次,必致国于季札而止,以称先王寿梦之意,具嘉年札之义,兄弟皆欲致国,令以渐至焉。季札封于延陵,故号曰延陵季子。王余祭。

三年,齐相庆封有罪,自齐来奔吴。吴予庆封朱方之县,以为奉邑,以女妻之,富于在齐。四年,吴使季札聘于鲁,请观周乐,为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犹未也,然勤而不怨。歌剕也。卫曰:美哉渊乎,忧而不困者也。吾闻卫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其卫风乎?

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惧,其周之东乎?

歌郑日:其细已甚,民不堪也,是其先亡乎?

歌齐曰:美哉,泱泱乎,大风也哉!表东海者,其太公乎?国未可量也。

歌曲曰:美哉荡荡乎,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

歌秦曰:此之谓忧声。夫能夏则大,大之至也,其周之旧乎?

歌魏日:美哉沨沨乎,大而婉,偷而易行,以德辅此,则盟主也。

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风乎?不然,何忧之远也!非令德之后,谁能若是?

歌陈曰:国无主,其能久乎?自郐以下无讥焉。

歌小雅日:美哉!思而不贰,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犹有先王之遗民也。

歌大雅曰:广哉熙熙乎,曲而有直璺,其文王之德乎?

歌颂。日: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诎,近而不逼,远而不携,迁而不淫,复而不厌,哀而不愁,乐而不荒,用而不匮,广而不宣,施而不费,取而不贪,处而不底,行而不流。五声和,八风平,节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见舞众削南籥者,曰:美哉!犹有憾。见舞大武,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见舞韶汉者曰:圣人之弘也,犹有惭德,圣人之难也。见舞大夏,曰:美哉!勤而不德,非禹其谁能及之?见舞招箾,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不焘也,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德,无以加矣。观止矣!若有他乐,吾不敢观。去鲁,遂使齐,说晏平仲曰:子远纳邑与政,无邑与政,乃免于难。齐国之政,将有所归,未得所归,难未息也。故晏子因陈桓子以纳政与邑,是以免于栾、高之难。去齐,使于郑,见子产如旧交,谓子产曰:郑之执政侈,难将至矣,政必及子。子为政,慎以礼,不然,郑国将败。去郑适卫,说遽瑗、史狗、史䲡、公子荆、瓜叔发、瓜子朝曰:卫多君子,子未有患也。自卫如晋,将舍于宿。闻钟声,曰:异哉!吾闻之,辩而不德,必加于戮。夫子获罪于君,以在此,惧犹不足,而又可以畔乎?夫子之在此,犹燕之窠于幕也。君在殉,而可以乐乎?遂去之。文子闻之,终身不听琴瑟。迩晋,说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曰:晋国其萃于三家乎?将去,谓叔向曰:吾子勉之。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政将在三家。吾子直,必思自免于难。季礼之初,使北过徐君,徐君好季札剑,口弗敢言。季札心知之,为使上国,未献,还至徐,徐君巳死。协是乃解其宝剑,系之徐君,蒙树而去。从者曰:徐君巳死,尚谁予乎?季子日:不然,始吾心巳许之,岂以死倍吾心哉?

七年,楚公子围弑其王夹敖而代立,是为灵王。十年,楚灵王会诸侯而以伐吴之朱方,以诛齐庆封。吴亦攻楚,取三邑而去。十一年,楚伐吴,至雪娄。十二年,楚复来伐,次于乾溪,楚师败走。十七年,王余祭卒,弟余昧立。王余昧二年,楚公子弃疾弑其君灵王,代立焉。四年,王余昧卒,欲授弟季札,季札让,逃去。于是吴人曰:先王有命,兄卒第代立,必致季子。季子今逃位,则王余昧后立;今卒,其子当代。乃立王余昧之子僚为王。王僚二年,公子光伐楚,败而亡王舟。光惧,袭楚,复得王舟而还。五年,楚之亡臣伍子胥来奔,公子光客之。公子光者,王诸樊之子也,常以为吾父兄第四人,当传至季子,季子即不受国。光父先立,即不传季子。光当立,阴纳贤士,欲以袭王僚。

八年,吴使公子光伐楚,败楚师,迎楚故太子建母于居巢以归,因北伐,败陈、蔡之师。

九年,公子光伐楚,拔居巢、钟离。初,楚边邑卑梁氏之处女与吴边邑之女争桑,二女家怒,相灭而国。边邑长闻之,怒而相攻,灭吴之边邑。吴王怒,故遂伐楚,取而都而去。伍子胥之𭃡奔吴,说吴王僚以伐楚之利。公子光曰:胥之父兄为聊于楚,欲自报其洹耳,未见其利。于是伍贯知光有他志,乃求勇士专诸,见之光。光喜,乃客伍子胥。子胥退而耕于野,以待专诸之事。

十二年久,楚平王卒。

十三年春,吴欲因楚丧而伐之,使公子盖、余烛。庸以兵围楚之六,潜使季札于晋,以观诸侯之变。楚发兵绝吴兵后,吴兵不得还。于是吴公子光日:此时不可失也。告尊诸日:不索何获我真王嗣当立,吾欲求之。季子虽至,不吾废也。专诸日:王僚可杀也,母老子羽,而两公子将兵攻楚,楚绝其路。方今吴外困于楚,而内空无骨鲠之臣,是无柰我何。光曰:我身,子之身也。四月甲子,光伏甲士于窟室,而谒王僚饮。王僚使兵陈于道,自王宫至光之家,门阶户席,皆王僚之亲也。人夹持鼓。公子光详为足疾,入干窟室,使专诸置七首于炙鱼之中以进食,手七首刺王僚,铍交于匈,遂弑王僚。公子光竟立为王,是为吴王阖庐。阖庐乃以专诸子为卿。季子至曰:苟先君无废祀,人民无废主,社稷有奉,乃吾君也,吾敢谁怨乎?哀死事生,以待天命,非我生乱,立者从之,先人之道也。复命,哭僚墓,复位而待。吴公子烛庸、盖余二人将兵遇围于楚者,闻公子光弑王僚自立,乃以其兵降楚,楚封之于舒。王。阖庐元年,举伍子胥为行人,而与谋国事。楚诛伯州犁,其孙伯嚭亡奔吴,吴以为大夫。三年,吴王阖庐与子胥、伯嚭将兵伐楚,拔舒,杀吴亡将。二瓜子光谋欲入郢,将军孙武曰:民劳,未可待之。四年,伐楚,取六、与灊。五年,伐越,败之。六年,楚使子常、囊瓦伐吴,迎而击之,大败楚军于豫章,取楚之居巢而还。九年,吴玉阖庐谓伍子胥、孙武曰:始子之言,郢未可入,今果如何?二子对曰:楚将子常贪,而唐、蔡皆怨之。王必欲大伐,必得唐、蔡乃可。阖庐从之,悉兴师与唐、蔡西伐。楚至于汉水,楚亦发兵拒吴,夹水陈。吴王阖庐弟夫槩欲战,阖庐弗许。夫槩曰:王巳属臣兵,兵以利为上,尚何待焉?遂以其□□□人袭冒楚,楚兵大败走。于是吴王遂纵丘追之,比至郢,于□楚五败。楚昭王亡出郢,奔郧。郧公弟欲弑昭王,昭王与郧公奔随,而吴兵遂入郢。子胥、伯嚭鞭平王之尸,以报父供。十年春,越闻吴王之在郢,国空,乃伐吴。吴使别兵击越。楚告急秦,秦遣兵救楚击吴,吴师败。阖庐弟夫槩见秦、越交败吴,吴王留楚不还。夫槩亡归吴,而自立为吴王。阖庐闻之,乃引兵归攻夫槩。天槩败本楚。楚昭王乃得以九月复人郢,而封夫槩于堂溪,为堂溪氏。

十二年,吴王使太子夫差我伐楚,取番,楚恐而去,断徙郡。

十五年,孔子相鲁。

十九年夏,吴伐越,越王句践迎击之播李。越使死士挑战,三行造吴师,呼自刘,吴师观之。越因伐吴,败之姑苏,伤吴王阖卢指,军却七里。吴王病伤而死。阖庐使立太子夫差,谓曰:尔而忘句践杀汝父乎?对曰:不敢。三年,乃报越王。夫差元年,以大天伯嚭为大宰,习战射,常以报越为志。

二年,吴王悉精兵以伐越,败之夫椒,报姑苏也。赵王句践乃以甲兵五千人栖于会稽,使大夫种因吴太宰嚭而行成,请委国为臣妾。吴王将许之,伍子胥谏曰:昔有过氏杀斟灌以伐斟,寻灭。夏后帝相,帝相之妃后缗方娠,逃于有仍,而生少康。少康为有仍牧正。有过又欲杀少康,少康奔有虞。有虞思夏德,于是妻之以二女,而邑之于纶。有田有成,有众一旅。后遂收夏众,抚其官。职使人诱之,遂灭有过氏,复禺之续,祀夏配天,不失眉物。今吴不如有过之强,而句践大于少康,今不因此而灭之,又将宽之,不亦难乎?且句践为人能辛苦,今不减,后必悔之。吴王不听,听太宰嚭,卒许越平,与盟而罢兵去。

七年,吴王夫差闻齐景公死,而大臣争宠,新君弱,乃兴师北伐齐。子胥谏曰:越王句践食不重昧,衣不重采,吊死问疾,且欲有所用其众。此人不死,必为吴患。今越在腹心疾,而王不先而务齐,不亦谬乎?吴王不听,遂北伐齐,败齐师于艾陵。至缯,召鲁哀公而征百牢。季康子使子贡以周礼说太宰嚭,乃得止。因留略地于齐、鲁之南。九年,为驺伐鲁,至,与鲁盟,乃去。十年,因伐齐而归。十一年,复北伐齐。越王句践率其众以朝吴,厚献遗之。吴王喜。唯子胥惧日是弃吴也,谏曰:越在腹心,今得志于齐,犹石田无所用目。盘庚之诰有颠越勿遗,商之以兴。吴王不听,使子胥于齐。子胥属其子于齐鲍氏,还报吴王。吴王闻之,大怒,赐子胥属镂之剑以死。将死,曰:树吾墓上以梓,令可为器,扶吾眼,置之吴东门,以观越之灭吴也。齐鲍氏弑齐悼公。吴王闻之,哭于军门外三日,乃从海上攻齐。齐人败吴,吴王乃引兵归。十三年,吴召鲁、卫之君,会于橐皋。

十四年春,吴王北会诸侯于黄池,欲霸中国,以全周室。六月戊子,越王句践伐吴。乙酉,越五千人与吴战。丙戌,虏吴太子友。丁亥,入吴。吴人告败于王夫差,夫差恶其闻也,或泄其语。吴王怒,斩七人于幕下。七月辛丑,吴王与晋定公争长,吴王曰:于周室,我为长。晋定公曰:于姫姓我为伯。赵鞅怒,将伐吴,乃长晋定公。吴王巳盟,与晋别,欲伐宋,太宰嚭曰:可胜而不能居也。乃引兵归国。国亡,太子内空。王居外久,士皆罢敝。于是乃使厚币以与越平。十五年,齐田常杀简公。十八年,赵益强,越王句践率丘使伐,败吴师于笠泽。楚灭陈。二十年,越王句践复伐吴。一十一年,遂围吴。二十三年十一月丁卯,越败吴。越王苟践欲迁吴王夫差于甬东,予百家居之。吴王日:孤老矣,不能事君王也。吾悔不用子胥之言,自令陷此。遂有刭死。越王灭吴,诛大宰嚭,以为不忠而归

专诸

专诸者,吴堂邑人也。伍子胥之亡楚而如吴也,知专诸之能。伍子胥既见吴任僚,说以伐楚之利。吴公子光日:彼伍员父兄皆死于楚,而员言伐楚,欲自为报私供也,非能为吴。吴王乃止。伍子胥知公子光之欲杀吴王僚,乃曰:彼光将有内志,未可说以外事。乃进专诸于公子光。光之父曰吴王诸樊。诸樊弟三人,次日余祭,次日余昧,次日季子札。诸樊知季子札贤而不立太子,以次传三第,卒欲致国于季子札。诸樊既死,传余祭,余祭死,传夷昧,夷昧死,当传季子札。季子札逃,不肯立。吴人乃立夷昧之子僚为王。公子光曰:使以兄弟次邪?季子当立,必以子乎?则光真适嗣当立。故尝阴养谋臣以求立。光既得专诸,善,客待之。九年而楚平王死。春,吴王僚欲因楚丧,使其二弟公子盖余属庸将兵围楚之灊,使延陵李子于晋,以观诸候之变。楚发兵绝吴,将盖余属庸跖,吴兵不得还于。是公子光谓专诸日:此时不可失,不求何获?且光真王嗣当立,季子虽来,不吾废也。专诸日:王僚可杀也。册老子弱,而两弟将兵伐楚,楚绝其后。方今吴外困于文,而内空无骨鲠之臣,是无如我何。公子光顿首日:光之身,子之身也。四月丙子,光洑甲十于窟室中,而具酒请王僚。王僚使兵陈自宫,至光之家,门户阶陛,左右皆王僚之亲戚也,夹立侍,皆待长钺。酒既酣,公子光佺为足疾,入窟室中,使专诸置七首鱼,炙之腹中而进之。既至王前,专诸擘鱼,因以七首刺王僚,王僚立死,左右亦杀专诸。王人扰乱。公子光出其伏甲以攻王僚之徒,尽灭之,遂自立为王,是为阖闾。阖闾乃封专诸之子以为上卿要离。

要离

许得罪出奔吴。王乃取其妻子,焚弃于市。要离乃奔诸侯而行怨言,以无罪闻于天下,遂如卫求见庆忌,见曰:阖闾无道,王子所知,今戮吾妻子,焚之千市,无罪见诛。吴国之事,吾知其情,愿因王子之勇,阖闾可得也,何不与我东之吴?庆忌信其谋。后三月,拣练土卒,遂名将渡江于中流。要离力微,坐于上风,因风势,以矛钩其冠,顺风而刺庆忌。庆忌顾而挥之,三捽其头于水中,乃加于膝上。嘻嘻哉!天下之勇士也,乃敢加兵刃于我!左右欲杀之,庆忌止之曰:此是天下之勇十,岂可一曰而杀天下勇士仁人哉!乃诫左右曰:可今遣吴,以旌其忠。于是庆忌死。

要离渡至江陵,愍然不行。从者曰:君何不行?要离曰:杀吾妻子以事其君,非仁也。为新君而杀故君之子,非义也。重其死,不贵无义。今吾贪生弃行,非义也。夫人有三恶以立于世,吾何面目以视天下之士?言讫,遂投身于江。未绝,从者出之,要离曰:吾宁能不死乎?从者曰:君且勿死,以俟爵禄。要离乃自断手足,伏剑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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