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睢州志 雎州志卷之七

艺文志上

陆机日：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亳端。刘勰日：百年影徂，千载心在，父大之业，孰过于文哉？吾睢夙称才薮，代有著述。如陈性之之笺书，徐子存之注礼，鲁郑卿之发明性理，刘庭璠之节汇通鉴，特以篇帙浩大，不克详载。又如袁司马之建储谠论，李司农之裕国弘谟，黻黼枫猷，争光日月，贮列金滕，无容再述。唯是缀文之士，家擅昆玉，人握灵珠，操觚染翰，卷盈缃帙。而旧志所收，止碑记十二篇，诗五十四篇。夫作文体裁，百有余名，记以纪名迹，诗以咏胜概。旧志取此，他文不录。即刘瓒所刻人物志，亦丘载行状、墓志、铭诔、祭文，他文亦阙如也。至于声诗先辈，工者尤多。瓒尝广搜遍征，得吾睢先辈及时人诗几万首，严加评删，得若干首，分为若干卷，颜日睢水音。未及付梓而城破，正副本俱失。欧阳修所谓窃悲其人言语工矣，文章丽矣，无异草木荣华之飘风，鸟兽好音之过耳也。观此言，始知立言不足恃，而不朽必在于功德矣，不知功德之不必传也，更甚于言。盖古今乏信直之史，金石有崩泐之期，是以人莫我知，圣人犹叹。则功德之传不传，亦有其数，何有于伛区言语之工，文章之丽哉？愚故于旧志止增若干，皆切吾雎之利夫者。他文虽富，灾于兵火，无由再搆。史云：文章者，情性之风标，神明之律吕。乃令古人之文章不传于后来，而后来无由识古人之情性焉。岂非数哉！岂非数哉！

文

睢州儒学兴造记

刘昌河南学台，苏州人

孔子以四事设教，曰文行、忠信，而唐、虞与周五教三。物之说，皆巳具其中，可以立人极，赞化育而参天地。历世尊之，士固有伟然施于文词以扬声称者，夷考其行与忠信，或至背驰，夫岂以文辞易工，而行与忠信难于积习，而体验，遂至于有忽欤？我太祖既以神谟圣烈登治功，又以辅治之才，莫不本于孔子四事之教之效。乃自京畿达于郡邑，皆建学，学皆有庙，岁时祀孔子，以大报本，而养士有廪，隆师有道，使之修五教，明三物，涵煦积，从而责士以四事之成文昭章人。暨于今上，以承以继，申章程，严戒饬，优奖士类，于孔子四事之教无所择，于所谓难易，益资取而敦行之。故今百年之久，士习正而治功成者，知尊孔子之教之效也。雎旧有学，沦于水，前知州宋广尝已攺作，规制不备。今知州谢光初下车，即慨然以创兴为巳任，曰：此报祀先圣，与尊贤隆师之所不备，不足称祖宗之德意。于是广公出，节冗费，市材经始。逾年，礼殿成，巍乎焕然，加于旧观。遂作两庑及戟门、棂星门，岁时致祭，陶治之器，笾豆之属，诸需备集。逾年，讲堂成，以至斋庖之所，栖寓之庐，库庾之次，百室悉具。又辟道通衢，表以泮宫。西南为射圃，立观德文亭，置侯三弓六矢百事。射既讫，学正宗升、训导姚玉相与尝子昌，昌奉𠡠提学，方督察守令，母堕祀慢贤，以弃儒道。而光式克兴创，庶几所谓辅治之才，知以孔羊西事之教取资而敦行者。夫孔子道大德宏，约起为四事，以教万世，我列圣特尊慕之，推而正士习，期治功，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此光之于睢，所以力任兴作不。敢以不备自巳也。继今睢之士惟勉勉于四事，以修五教，明三物，敦行积习，体验而扩充之，出以辅治，将不绳绳而多才乎？然则光之是举，盖不为无益昌。故书其事于石，以告睢之士，且以警郡邑之堕慢而弃儒者。而材用之数，不系于大要，不书焉。

重建庙学记

车玺：河南提学，广阳人

睢为开封之属地。初，成化戊戌，黄河溢雎城，公私卢令，荡析一空。弘治巳酉，予始试士雎学，病其宫堂隘塞于作阓之中，询知为廊外易地，而非旧创学也。旧基在州治之西，湫法泓澄，兼葭丛茂，俨然成二区泽。予周旋谛视之，固知有其地，难其力而大其费也。癸丑之夏，知州泰和邓鼎来任雎事，予亦知鼎先守邓，作事有序。比甲寅秋，字士之余，乃以兴复旧学属鼎。鼎乃建白巡抚河南都御史海虞徐公，巡按河南监察御史太原王公，丰城以公得公帑若干，市材木，积薪𫇴若干，范居躄，起军民若干，蛰基地，节羡余若干，易役费。雎地广务繁，而丰歉不常，鼎极力殚劳。越岁乙卯，工渐就绪。丙辰秋，予复抵睢，则见突然焕然，深宫邃庑，高堂广屡，丹碧垩黝，分祈交辉，士喜以游，民乐而观，有官在位者，莫不欣欣然有喜色矣。惟风俗之醇漓，系乎学校之兴废，廉察有司之贤否，亦于是乎为先。予滥竽提调之责，而喜于任事，廉且劳者，未尝不攺观而加礼也。鼎能易旧为新，乃创有于无，而非以小易大之比，其功孰可泯耶？未久，鼎升南京刑部员外郎去。是岁冬，山阴徐镃代莅料理，始落成之。学正林低持山东参议尚公美中状，欲予言以纪其事。予谓古先帝王治隆俗美，率以兴学明伦为本。后世君臣循之则治，失之则乱，乃不易之常道也。苟不务此，反以薄书刑法为效之，近者直视为传舍，鞠为草莽，亦无怪其治之不逮古也。凡今士之学于雎者，其思昔之旧而腐者云何？今之新而坚者云何？同兹地也，鱼游鸿泳，一陂泽也；玉振金声，二庙堂也。反而求之，于吾心通塞动静之机，果有二乎哉？是为之记，因以勖睢之多士云。

重修儒学记

尚缙郡人

睢州，古𮖠邑县也。宋仁宗庆历间，诏天下州县立学，学在城西门内。崇宁四年，升拱州，仍以襄邑附郭。金攺雎州入国朝，县并之。州。洪武八年，知州杨时敏始佥学州治西北乾隅，即古濯锦池遗趾也。隆然而方平，逶迤而盘郁，面阳背城，右通衢余积水环绕，诚文明之奥区也。惟时绵𫈵葺屋，仅避风雨寒暑。永乐十三年厄于水。正统五年，知州仲广尝再建。天顺、成化中，知州谢光、王询相继增修，始更而大之。成化十四年，又厄于水。水退，知州秦和、邓鼎、山阴徐镃创造圣殿、东西庑、堂斋、馔厨，规制颇宏光，余未之遑及。儒学门南，旧有居民数十家，逼塞嚣尘，𬮢如也。学正诸暨陈君仲珠，力白金宪长安王公献可，礼劝好义家二二出粟若干石易之，民乐他徒去，遂濬为池。居无何，知州咸宁任侯秉二至，顾瞻学宫虽鼎新，而士子肄业、校官居止无容身地。乃进师生，面谕之曰：宣德意，敦风化，修黉宇，此有司分内事。吾欲啚之，不知其能。否。少焉，卜吉鸠工，检两讼理屈者，量出财修城，夫百人中借十出力，委医学典科马得名董役，大槩成筭，侯画二也。斥小而大，革敝以新。首建儒学门，次战门，次殿庑、明伦堂、斋舍、馔堂、仓库、牲厨。梓潼庙由儒学门直北折东，为门三楹，扁曰腾蛟起凤。南北为屋各七楹，左三十楹，右也之，少二楹，凿井其中，庇以亭，圆方如星罗棋布，此诸生藏修之所也。西为义路，路正北为礼门，旋而北为明伦堂，稍西为小门，筑路自北而南，分官署四区，门皆东向，坐北有堂，有寝及庖廏，前后如甲乙丙丁，此教官燕休之所也。周围垣甚盛，计四百余丈，厚三尺，崇三之，户牗阶陀，几榻沟防，靡一不备具。由是庙貌尊严，豆登整洁，高者若翚飞，邃者若云集，金碧光彩夺人目，不劳力于众，不伤财于公。掔工正德十年三月十七日讫工。是年十月，任侯乃释菜考成，设燕堂上。酒半延客，一一观临，咸举手颂曰：百年废兴，二旦底于大成，我侯之功也。风喻从臾，陈君益与有力焉。又举觞属予，俾记颠末。众日：宜哉！予诺之，未暇也。侯寻以事免归。铄哉，盛乎！斯学尽善尽美矣。陈君暨训导季孟辉、侯瑞、梁宇、生员史续祖、朱完、张维翰、郭朗来速记，此举也，容后之乎？工方经始，有册书上巡按御史，或劝可中止。侯耿耿自信，不少沮，为人之所难为，可谓仁者之勇，知先务矣。师生欲酬厚施，求记于去任后，可谓无所为而为。礼以义起，忠厚之道也，不可不记。先是，乡试、会试连蹶阴阳家论，学前水东壅西流，疏之则利。既疏，果三举中。乡榜者四人，中进士者二人，其术殆若符验。夫学校兴而气运昌，科第之连捷，适当其会，亦人事之或肰二者。仰惟太祖高皇帝更化，首立学，设科取士，迨今百五十余载。睢寔中州剧郡，士多秀而文。宋有张去华、张师德、郭贽、许安世状元及第，许翰、许沂、许𫖮，文学著称。元有单元阳、单朝阳、单守阳，甲科翰苑。其他长才奥学，建功勋，光史册者，不可以殚述。诸生幸际右文，简贤之曰，又数得良守兴学。今而后，凡游于斯，歌于斯者，当以远大自期。孔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苟能从事乎此，而不惑于他岐，不安于早近，则士风日淳，民俗日厚，圣贤之域，可循序而至。若科名之得不得，官职之遇不遇，有命焉，非所恤所谋也。进则以是道及人，推之天下，传于后世，退则以是道善其身、齐其家，则五帝三王之道可几而见矣。吾乡俊秀，其亦策励之哉！

儒学题名记

陈禓本学学正，长乐人

学校，育贤之地也，科目，进贤之阶也。自古圣帝明王之有天下，罔不建学以育才，设科以取士。士之抱所学，登用圣朝，不由科目而进，世不为美。睢，河南，明郡也，士钟灵山岳，由乡选登进士，自洪武甲子至成化辛卯，开科者三十，歌鹿鸣者四十八人，得进廷对者一十二人，不可为不盛也。河南副使天台陈先生边，督教中州，按郡视学，乐人物之盛，乃命有司立石，镌姓氏，用垂不朽，且虚其右以待。鸣呼！后之人视斯石，必将指其人而议之曰：某也忠，某也奸，某也廉，某也贪，某也恬退，某也奔竞，可不畏哉！可不畏哉！用书此。以告有志者知自警云。

锦襄书院记

刘淮：佥而郡人

事有关于世道，可举而不举，有关于名教，可庆而不庆，君子以为惑也。夫礼可以义起，虽创为之一义也。锦襄书院，义起者欤？院在州城内，去州治东为里者，一驼冈之岭。其冈高数仞，峰峦挺秀，水环如壁，远而望之，俨然瀛海中三小岛也。世传为宋襄公游观遗址，前有襄台表志，岁从，寻为梵寺之有。前守尝有欲废之者，莫能举也。嘉靖甲申秋，三山林公以循良擢守吾睢，一览之余，爱其地而恶其人，慨然谓其寺可废也，其院可举也，诹日兴役，狭者仍其隘，下者因其卑，朴者循其质，敝者葺其颓，他惟书斋几楹，池亭几区，率更新为之。其基不拓余地，其用不烦公府，其日不废时务，其成不过二切，扁日锦襄书院。锦襄者，旧襄邑学宫后有惧锦池，故名也。肖程氏两夫子而奉祀焉。清风古今，盖将与濂溪、横渠、紫阳诸院可并行于世矣。明年丙戌秋，公释菜，既即乡饮大夫，有客作而言日：邪说诬民，自古有之。仰惟国家新政之初，首窜佛子，诛法王，剪除哈密邪说，俾无惑我民心，古帝王之治也。夫何近世号吏治者，二切法度从事，而置风教于可缓，何政令之为也？公有淫斯废，有正斯举，有动斯变，事关风教，可无传乎哉？公闻而逊之，然亦重其为道之寄，意不可以但巳也，乃属予记之。予尝闻之曰：道统之传，有自来矣。自周衰，孟轲氏役，而此道之传不属，天下之入于异瑞也千有余岁。至宋程氏中兴绝学，辨异端似是之非，破百代未明之惑，继往开来，天宝启之。蔡季通曰：天先生伏羲、尧、舜、文王后，又不生孔子，不得。后又不生孟子，亦不得；二千年后又不生二程，亦不得。其从祀孔庙，百世推尊，出于天理人情之不容巳者，薄海内外，孰不仰止？况雎水与伊、洛密迩一脉，其考德之念，将不尤亲且切乎？自今观之，义路礼门，三庙堂也；春弦夏诵，一庠序也。鸢飞鱼跃之境，活泼泼地，士不必蚤夜思之，其所谓玉色金声者，温乎其可亲也；甚所谓规圆矩方者，肃乎其可畏也。即此而有得焉，晋则失得勿恤以自持，一有不幸，尤当爱其死而患其生。扶天常，立人纪，使吾人有所赖，寔惟今日建院之意也。若夫见利而忘义，旅，逐净沉卑也，又何士之贵？惟公斯举，追两夫子辟邪卫道之功，化民成俗之意至矣。所谓圣贤事业者，微公吾谁与归？流风善政，其将同斯院之不朽也。后之君子果善继焉，其为二方元气风俗之系，岂小补之哉！公请，敬书以识岁月。公名干，字克贞，别号约斋。其毁境内诸淫祀为社学者凡三十有二，皆有师以养蒙，有田以养师。田有数，有界有税，有里有甲，详悉周密，足传永从，备载碑阴，兹不赘云。

重建城隍祠记

李孟旸

今天下郡县皆建有城隍祠。城隍，土地也，故郡县得通祀之。说者谓自汉以前，其礼无考，建祠致祀，盖自唐始。历代因之，至后又有加以王公侯伯之爵号者。我太祖受天明命，奄有万方，乃于开国之初，大正祀典，于城隍止从本郡县之名，前代封号二切屏去。名正而礼无渎，万世不可易也。又著为令，凡祀山川、社稷，则神配之，厉祭以神主之。官僚莅政之初，必谒神而相与誓戒之。城隍之祀，至是重矣。吾睢城隍祠，在城北门内，灵应显异，为州人所敬向。祠之创制，莫详所自。正统、天顺间，知州仲广、谢光嗣为修葺。岁巳亥，黄河泛溢，城圯于水，学舍民居，神祠梵宇，荡无所遗。州人无以伸虔妥灵，乃奉神木主屋城隈隙地而奉祀焉。越十有二年壬子，河流徙北，城复故玉。耆老郭荣、刘庆辈相与恊谋，议图起废，郡城内外，远近翕然从之。乃先畚土为基，搆殿宇、两廊、门庑，工役以次而兴。费甚钜，皆资于募助而不取于官；役甚大，皆取于佣僦而不劳乎民。逾三年而工始毕。轮奂翚飞，金碧辉熿，视旧有加。岁时伏腊，有事于祈禳报赛者，咸得以骏奔祠下。顾以丽牲之碑未有述也，乃以来属。窃惟城隍之名见于易之系词，庙祠之礼，昉于记之祭法。故论城隍之建置，其始也不过因人之力而为高深，随所在而为捍卫，于神若无与焉者。然尝考之记曰：地载神气。又曰：气也者，神之盛也。气无往而不存，则其神无地而不在。高城深隍，地之险固有可守者。使气有时或息，而神不寓焉，高深又将以时而为隍覆捍卫，不几于足恃乎？今之郡县皆祀其神，而祀之义，亦有出然也。然明必有礼乐，则幽乃有鬼神。神于生民既有捍卫之功，则庙祠尸祝之礼，在祭法亦所不容废。顾乃祠宇倾圮，弗称妥灵。对越，骏奔莫严式。礼，在群情或能遏止于典制，不亦悖且负耶？此又今日州人所以亟于兴创意也。虽然，天灾流行，出于素定，有非神之所能与力者，而人于神每不能巳于望焉。何也？盖莫能与者气数，不能巳者人心。曩者吾睢河水之患，虽变出非常，而人之于神，犹不能废主迁屋祀之礼。况今河复故道，民获奠居，乃不能一心力以报神之赐乎？然则斡施转移于冥冥之中，使灵贶之与人心相为终始，神固与有责焉尔。是为记。

重建城隍庙记

王鸿儒尚书，南阳人

睢州，古襄邑也，北枕洪河，南通江、淮，西属汴、洛，东走徐、沛，盖隐然中原一襟要也。自秦人创邑以来，二千余年，沿革不二，然皆有城有隍，以捍患御侮，保固民居。若建饬庙貌以祀其神，则起于唐代，而崇极爵号以侈其礼，则兴于近时。我太祖受天明命，以有天下，四海向风，百神受职，乃洪武三年大正典祀，以为鬼神皆阴受命于上帝，非人爵所得而加也。故城隍之神皆从州郡之号，仍除去像设，易以木主，是非通幽明之故，知鬼神之情状者，不足与于此也。岁甲子，黄河汜溢，州圮于水，而庙亦颓坏。其后河流就道，州人父老合议起废，劝施募工，不烦有司。旬月之问，五材山积，台殿门庑，三撤而新之。金碧丹青，藻朗映发，几筵俎豆，敷列有容。岁时伏腊，水旱疾疫，远近士女，麇至堂下，牲酒樽爵，丰腆静嘉，有求必获，不啻影响之答。父老以庙貌既成，而丽牲之碑未有述也，其书请于都宪李公，公属笔于鸿儒焉。既受命，乃为之言日：昔春秋之世，楚庄王以使者之故，围宋氏九月，以当时甲犀之谋，当不遗余力，二鼓克之，而城竟不下。虽二时君臣善守，以克图存，而城隍捍蔽之功，亦岂可诬哉？由是观之，则城隍必有神焉以司其间，百世无废，犹足以震动民志也。或谓城隍，土神也，既祀社矣，何以复祀城隍？是不然。周之群祀，既祀火，复祀灶也。且神依形而立，有是形则有是神，而求是神，必于是形。董蒿之义彰矣。居是州者，其尚无忽哉！若夫始事讫工之月曰，与夫捐资助力之名氏，当于碑阴载之，兹不暇及也。既以是复于公，仍书以为记。

睢州新城记

严讷吴郡人，翰林院学士。

城于睢州之南，自御史中丞华阳章公始也。睢蒨城以河数溢污矣，南有高阜，延袤若干里，徙业者万有余家。公驻节其境，思有以保障之，因士民之合辞以请，而乐自输其赀也，乃询乃诹，乃相乃营，乃即南郛故趾，崇其卑，厚其薄，周聚庐之攸止而斥筑焉。其长十有二里，其高二本有五尺，其围之步，积而数之，三千八百有奇。橹雉相望，屹立蜿蜒。盖经始于嘉靖戊午之仲秋，迄明年巳未季春告成，而雎人于是乎宛安矣。夫设险以守尚矣，往志弗备著，即如今江南大邑，往往弗城。宰相顾文康，昆山人也，以言于朝，请城昆山。初城时，有识者多自余，未书德焉。屈无几何，倭人跳梁，而无城之邑若松之上海，附城而丛聚，若苏闲门之郛，其处不知其几，而悉为所鱼肉殆尽。昆山被攻尤甚，数且从，势孔棘矣，独赖城而保。昆山之人至是始知文康公有大庇于我，率貌公家祠之。顷又请于朝，命，有司特俎豆之，其他因警而城，若我常执，亦不知其凡几。虽成于倥偬间，而百万之命，亦得免于糜烂。然征求民于荆棘之后，势必滋惫。向使无事时，率如文康公议预备之，则力既完而费又有经，岂不为计之得哉？河南多椎埋标攻之徒，如顷师尚诏蕞寇耳，所过郡邑，鲜不被虿螫者，其于城守尤要也。韩文公谓王公大夫之不为备，乃以为不足为。今郊关有垒，当无以为不足为者矣。然而不为备者有三：不肯为，不能为，不敢为。岁月其资，传舍其署，转徒其心，一展采而动淹计，必拙于自为。如此而乐任其事者几何人乎？即任之矣，规画之方，措置之略，不必皆副乎其心也。法网今号密矣，自非素所树立，乐然不淄。二。涉利途远，吏议之不暇，孰敢有辄兴一邑便宜于民而自取媒孽者？乃章公以天下心为心，所在经济而练识敏力，有余乎。其用之。其砥砺风槪，尘视千驷，即丛之货财，而不一动乎其心。盖自筮仕以来，人皆信之。而光禄均节默用姫公九式，尤缙绅所共推服者，自保无秋毫私，而挺然以身任焉。防奸回于未萌，免民难于无形，此与文康公之蚤见何异？况夫文康公功施父母之邦，而章公又有不啻焉者乎？楚令尹𫇭艾猎城沂，春秋志而美之。章公是役也，以工徒则征乎师舆，以陶躄则爨乎官柳，以版筑则畚乎圯垣。至于用财，则严所纲维，明其出纳于人，公不费财，私不劳民，为力省而成功巨焉。迹其虑事而成不愆。乎素即谓今之叔敖也，岂过耶？雎人欲世世俎豆公，而托予述其事，传之无穷，其情诚不容巳，而其义诚宜也。章公，我苏人，名焕，字缺，号阳华，戊戌进士，今方擢御史大夫，督漕于淮。章公慱综坟藉，动则古昔，其肯为能为，敢为，要有所本，其勋猷不可胜道，而斯城直其一云。

知州于公去思碑记

张寰：昆山人，通政司参议。

赤子于慈父毋无伪言，民庶于上官无矫论。何以故？赤子不得其情，则呱呱而泣，言也奚伪？下民不得其所欲，将眴眴胥谗状以报，论奚矫？尝论守令之贤，举于监司者，未若藩臬所称之为亲；藩臬若称者，又不如百姓所颂之为实。苟非其人，虽曰诱之而使勿谗，不可得巳，矧能令其颂而传之也哉？予吴人也，素称吴为乐土，以今视者，巳自不同。迩年倭寇内侵，兵燹频仍，当事不惟不能御寇，且复因而为寇者有之，以睢视吴何如也？吾土之民，思颂其上者，十不能三二。今睢民颂其守于公之德政种种，实承师寇为乱之后，吾知其无矫论也，可无纪乎？据睢乡官尚君东临状，公名文征，号梦玄，世家武陵，由乡进士为新蔡尹，以绩最守睢州。下车之日，师寇之余，人未尽殄，公秉钺誓众，率一旅之兵，尽勦灭焉。人服公之能勒乱若此，未观其政也。建及期月，兴利除害，百废其举。若重学校，严祀典，选耆民以宣祖谕，建社学以彰教化。预河防，于平时草租庸之积，獘加赋字所出，则鬻旧积草以偿之，而患不及于穷民。驿传无所检，则通融税地以足之，而费不烦于下户。支应有余，则稽数给还。见年从役，则令其番休，人又喜公之安民若此，然未尽睹其行也。惟公室有县鱼，侍无一仆，事上以恭而不謟，杜奸以义而不暴，人又羡公之律身若此，然未及睹其成也。及其敷政无倦而民益和，德音不瑕，而行益谨。然后知前乎为雎守者，固多恺悌君子，而积有众善如于公者，实鲜其俪。抑闻于公守睢，睢民为立生祠，公力辞焉。今以亲老乞休归，楚，士民始为建祠立碑。乃知公之务于实胜，无意于好名，斯尤足嘉尚也矣。往予承之济、濮、开三州，奉先刑部府君祁州之训，动以清慎、勤、知仁、勇六字符，乃幸三州之民具有去思。乃若纪政之碑，视诸祁州，若有惭德，而庶几或免于胥谗，而尚无负庭训。乃今秉笔纪于公之政于碑，若老马忽循故道，有深感焉。于是乎书。

儒学分教觉居阳先生去思碑记

王栻献县人，本州知州。

居阳蔡先生，闽之晋江人也。以易名学，有声塲屋，堂试擢闽省第二，士子重之。后累举不第，竟充岁贡生。前郡守白石王公语人者曰：居阳吾乡闻人也，其厄于科目，非命耶？然先生不以身之小就自困，必欲以行道自勉，每自叹曰：君子相时，达人安命，如必欲取青拾紫，则终身无可仕之曰矣。岁癸卯，补睢庠司训。先生教人以勤学好问为居业之本，以孝亲敬长为立身之本，

以忠信笃敬为处事接物之本。终日危坐，未尝苟言笑，及应宾客，则和气蔼如，袛见其可亲而不可狎。故人二接先生顼起敬心云。尝与诸王弘功辈讲易，以昧爽为期。比如期而至，则先生巳衣冠正乐，其贽礼不问其厚薄，贫者多却而不受。至于捐俸助丧，不求人知，则生员安行董实自受其惠者也。督学葛公试士将至，各州县俱用德行簿暗上之。时州学正员缺，署事者欲每各送行劣一人，先生曰：平原无党，吾不愿以此加人。署者感愧皆寝。士以此益归心焉。

开封倅字军教塲指挥某误以生员王进充伍，进至演武塲论辨，乃为摭窘，执送儒学。或以先生必责进谢罪矣，先生独不可，曰：诚如此，是罢李纲以谢金人也。竟释不问，亦不复进，亦竟白指挥。有与生员刘伸搆讼者，司训某私所庇，反排伸。通学生员抱不平，赴诉先生，先生为白于巡抚端公，竟置指挥于法，士气为之稍振。辛亥岁，升汝阳教谕。去之日，士无大小不约而咸祖于道，间有远至百里之外者，涕泗眷依，数曰犹不肯舍，前此所未有也。至今言及先生，尚歔欷不能禁。鸣呼，先生何以得此于人哉？盖其负正大之气，抱宏博之学，不为势屈，不为利诱，平日相与，但觉平易近人，及临利害之际，则有挺然不可变者，此所谓义理之勇也。历官八年，始终不渝，好学之心，耄而弥笃，至于举哀诗文，尤为精纯。督学葛公、孙公皆首选之，皆谓其不宜困于此途。孙尝见先生为晋江，问其为虚齐后耶？先生明言其非是。有劝其权词以应者，先生日：妄认，非理也。郭崇韬之愧，可能赎哉！所著有乡愿论，雎庠元气论，皆激切时弊，凿凿可见之施行，睢士皆珍藏之。先生名黄卷，居阳其别号云。去之二年，为今壬子，睢士各出金搆石求予言，以识永永之思。予嘉其师生之义，且信公是公非之在学校者不容泯也，敬书之，以为来者劝。

吴公台记

王佐同安人，本州知州。

岁甲辰秋九月既望，待御金溪吴公按于睢，周视喟然叹日：嘻！雎其沼乎！盍决诸？民曰：无所于决也。水性善下而弗能上，雎土外隆而中下矣，无所于决也。公曰：如民何？夫黄河于雎孔迩，吾闻秋水时至，则泛溢四出，万一坏故堤，逾城垣而下，尔民得无鱼乎？民曰：将若之何？惟公命。公曰：望察氛祲。粤古有台，仿古制象，实定尔栖。夫黄河暴涨，弥漫百余里，深弗能逾寻本，惟四平之地为畏，稍高则可升以免耳，台弗可缓也。且累土为台，阙地为池，池可以潴，台可以升，行三物而二利举，台弗可缓也。虽然，途其所由适焉者，匪台弗升，匪途弗达，台则高矣，途其庸可下乎？民于是欣然悉致公命，于其誉髦，誉髦曰：惟公活我。于其耆旧，耆旧曰：惟公活我。爰相地于州治北门之外，周道之傍，得二区焉。子来程工，晨夜展力，弗阅月而二台兴。台下之周道告成，池以亩计，台以丈计，途以里计，其高深广阔各有度，望之如冈，循之可轨，于州势之形势，尤其助云。民曰：是役也，绪启于旷古之所未尝，而世以为宜；工兴于有众之所鸠集，而人以克恊宜。两亭之东以祀禹，而西以勒公庸于石。乃走白于知州王佐，佐曰：休！尔民其知本务哉！夫神禹治河，启呱弗子，惟河爽故道，则雎乃蒙害最烈。公劳心焦思，摅蕴画奇，冀以奠尔民于康共。公之心，神禹之心也百。川理，万世永赖，台崇而途治，则睢土之民将世赖以无恐。两亭并峙，民盖以功配神禹欤。尔民其知本务哉！是诚弗可以无纪。顾佐下吏，其奚足发扬公之盛德？公，金溪人，别号疏山。尚理学政，精密严怒，诸所兴革，咸得先王遗意云。

睢阳卫题名记

张锦知府，郡人。

国朝洪武二十二年，改坚城卫为雎阳卫，守睢州。其城周围一十三里三百步，高二丈，基广三丈五尺，壕深一丈七尺，阔三丈，东西南北四门，上各建楼，角楼四，窝铺三十三首。来莅事者，指挥吴仲也。迄今百入十年余矣。嘉靖十五年丙申，指挥张君以抚按藩臬诸公推字军政，掌印诸君子皆为时彦，但无志记，使子子孙孙无所考德，乃砻石题名，谒予为记。予惟轩辕不能无蚩尤之战，帝舜不能无有苗之征，此文武并用，长治从安，理数不能逃焉者。我圣祖、神宗垂衣拱手，四海和宁，然亦不能免仓卒蕉得之扰，劳我将士，费我餽饷者，何也？理也、数也。仰惟前辈掌印诸公，嵩山结粹，河水钟英，学究孙吴之书，才轧燕赵之杰，虬腾中外，鹗立疆塲，弓鸣霹雳，剑跃蜿𮣴，指挥而川陆可回，呵叱而风云立变。齐之大将军，汉之执金吾也，如天顺、成化间，征满四、征石和尚等贼，皆有升有赏，此足纪者。今之掌印诸君子，家传淮海之精神授之也。地桥之略，威可肃物，勇可贞师，有貔虎之雄声，高脱物表，有麒麟之逸足，迥出尘埃。抱铁石于寸心，栖霜雪于劲节，雅为王国之祯，免作边陲之秀，直可以备天子之瓜牙，建上将之旗鼓也。如弘治、正德、嘉靖间。征刘六、刘七，征王堂，征廖麻子，征高丽，征陈乡，皆有升有赏，此躬逢者。继自今垂声竹帛，勒石封侯，九重无南顾之忧，一郡有长城之望。后之人登斯堂者，必将指其名日：某也如何，某也如何，不亦从而弥芳哉！张君名拱辰，字天机，谋勇懋著于时名，才望大昭于朝野，巨细皆举，百废具兴。题名记特善政中三端耳。行将膺简书之荣，荷九迁之庆，超往哲于天衢，迈修。辈于霄汉，睢阳恐能不父留也。是为记。

序

睢州旧志序

李孟赐：

古者史各有志。今天下郡邑志，盖亦踵前史郡国志为之，凡山川疆域、户口田赋、人材风俗之类悉纪述。其闲因革显晦之节有不同，大约不出古史志藩篱，是三代之典章不可无者也。我圣祖受天明命，慎有万方。洪武间，已尝诏修国志，时当草创之初，纪述尚有缺遗。文皇入正大统，亦尝遣使采录四方故实俾就纂辑。事方伊始，龙驭上宾。天顺初，看宗后辟，思欲继成先志，爰命儒臣，取天下郡邑所上志，参互考订，会萃成编，名日一统志，纪述视前独备。夫郡邑志，所以志一郡一邑之事。一统志是又合天下郡邑而通之为志，虽所载有详略，至其志古今事类之大小本末，未始不相因也。然则郡邑志在今日亦为要务，可容玩忽而不为之意哉？昔紫阳夫子守南康，下车即寻访郡志，说者谓其知治体，亦以见儒先君子莅政临民，规模自别，非寻常庸俗者可同语也。吾雎在卷秋时为寒牛地，自秦开郡县而名襄邑。汉唐因之。至宋在近畿，升节度为京东辅郡，亦重地也。独慨建炎南迁，中原陆沉，兵樊之余，而志不复存。今之志虽出国初纂辑，然故实无考，载亦疏略。如春秋承筐为子畏于匡之地，以庄周系之，人物事深讹传，尤为无谓。成化乙巳，予以给事中出使供番，便道展省。时麻城喻公孔修以进士知州事，因论及之，累造予求为纂辑。予窃惟郡之有志，风化系焉。志失其录，则事无纪述，后将何征？是固职政者之责。士而生于其乡，于邦之文献，亦有不容不究心者。但念志犹史也，古之人才如江淹，犹以作志为难。顾予谀闻寡识，曷敢当此，以犯僭妄之讥。特以孔修志在举废，且于政教有裨，不得已勉以应之。乃于公务余闲，检阅旧志，参以史传，附以今之所闻，讹者正之，遗漏者补之，琐言嵬说，出于传闻者削去之；事有关于民风化理者，据实详录之。二时名人文章诗咏，并以书之。其凡例本一统，尊时制也。稿粗成编。适予有出参湖藩之命，孔修未几亦进秩南台，用是因循，且惧芜秽之词，不足以传。稿藏故箧，亦有年矣。比来山阴徐公时用守睢黑，致书以郡志未成为请，冀终其事。取前所编者阅之，愧多谬遗，意不自惬，亟欲再加稽索窜攺，而年衰力惫，竟亦未能也。遂以原稿界之，以侯后之慱闻君子，续为订正。时用发身贤科，作郡绰有贤声，于此亦可知其慨云。

峕弘治十八年乙丑夏五月初吉，

赐进士出身、资善大夫、南京工部尚书郡人李孟旸书。

重刻睢州旧志序

程应程上党人，本州知州。

夫志有史道焉，以彰往轨，发幽光，备观省，昭劝戒箔。今而型后也。睢当杞、宋之中，土厚风淳，代产淑灵，卓然为两河雄郡，宜垂简牒，用侈文献。先是大司空南冈李公成之，顾岁从易湮，事迹多缺。嘉靖壬子，前守献山王公栻，锐意增修，开馆延贤，时则有若司训袁君天恩、黄生建中、安生行辈，再编摹之。稿甫成，而王以事去，竟束高阁，流入胥史。岁壬戌，予奉命来牧，虑无以周知土俗民情，乃取郡志读之，则见其三豕之讹，郢书之误，班然剌目。谋诸传士，鄘君、两溪李君、西村、曲君、粟斋刘君仰锋，咸曰：此缺典也，幸公卒成之。乃积诚肃币，卜吉踵门，请于待御李君、两台、主政徐君近恒、大行鲁君惺也。乡进士孙君长冈、吴君、文川孙君、恒野蔡君雁峰许诺焉。于是研精搆思，旁搜逖览，复取二十一史翻阅之，得其人与事若于视旧事加十之七，首之以图考，终之以艺文，上而天文，下而形势，大而冈纪风俗，小而交际物产，幽而神祗陵墓，明而官师人物，户口之增减，钱谷之登耗，宏网巨目，灿乎毕备。编成来示，且丐予序。予日：事有兴废，时有显晦，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顾兹志百年旷典，一旦成之，我有司借是可显于匪极矣。矧后序诸首简，厮名珠玉，其荣幸又当何如邪？昔人云：言之不文，行之不远。兹志也，彰善瘅恶，简从南史，公是公非，笔仿麟经。观缔上之错陈，雅识作者之微意。其端固多，其大约不过致谨于二者而巳。一曰官师。夫人存政举，政善人安，官师得人，刑罚清，奸弊绝，家给人足，风淳俗美，风雨时，百谷登，灾疹不生，何乱不萌，不假城池而自固，不烦武卫而自威。由前所载科条，犁然其有成绩，苟非其人，亦徒陈迹而巳。是故甘棠树恩，岘山堕泪，二败其常，口碑不磨。君子致察乎此，可以知凡生兹土者，世代虽远，嘉言善行，孰非我师乎？诚如是，则山川之效灵，风气之蕴酿，且借兹以生光矣。然则是举也，不惟可以彰往示来，抑可知师世范俗，于睢顾无补哉？计经始以及讫工，才五阅月，而梓人告成事。两台名一经，近恒名养相，惺大名邦彦，长冈名域，文川名宗尧，恒野名科，雁峰名崇俊，俱睢闻人。峕嘉靖四十二年癸亥季夏翔日奉训大夫、知雎州事上党存轩程应登𬤥

睢阳人物志序

董其昌大宗伯，华亭人。

睢阳人物志者，刘文学瓒所撰次也。自元勋大臣至节妇，为凡例者十有九，盖本其祖参知公之绪，而咨询润色，积有岁年，卒成未竟之志，斯已勤矣。杀青既竟，以一帙视予，属弁其首。忆予承乏史局，西蜀陈文宪公疏修正史，诏求遗书，遗书大出，而郡乘之可采者，惟徐大宗伯学谟所修楚志，余皆悠悠耳。神宗晚年，臣下章奏，十九留中，独山东贡士王应遴修志，两疏，皆下所司。应遴待诏阙下，即授中舍，于一统志之外，几增过半。会有实录之役，其议遂寝。及予副春乡，领总裁事，海内书籍益复集于礼部。发而观之，如大官之馔，品味虽多，无当郇厨；求如古之先贤耆旧传，足备金匮石室之旁搜者无几也。假令郡国所在，有刘文学之善著书，将错综人物，彬炳琬琰，在在雎阳。岂非史家取材之一怏邪？文学之言曰：此邦名巨监带砺而盟金石者，此宜无不知。惟是闾巷布衣，闺帏茕婺，苦三世而敦行，甘九死以殉节，有子将月旦之所不闻，士元风励之所未收者。吾于是表其微过于表其显，识其小过于识其大。嗟乎！文学之用心乃尔，庶几美人伦，厚风俗之纲要也。其所裨益，宁史哉！宁史哉！

睢阳人物志序

袁可立大司马，郡人。

宇宙正气，在天为星辰，在地为河岳，投胎吐孕而为人，遂成节义文章。仙佛度世，其人必愿广而力大；神道转轮，其人必孝魄而忠魂，而时托为名公巨乡，匹夫婺妇之生，以装默世界。虽然，侠烈千古，霾晦三时，其自碑铭传记而外，灭没何可胜纪。所以表章之功，倍于旌指，正史阙而野史传，无惑也。余雎阳多古奇宿，彪炳耳目，自明兴储育以来，瑞麟威凤，层见叠出，而闾巷闻风，闺帏慕义，较之前代，尤为独盛。即使崔散骑搜遗，欧阳永叔录迹，有还括不尽者，淑舆氏起而志之，盖本其祖参知公之绪，而勒成二家言也。其删次碑铭则仿本纪，统谱则仿世家记，实则规模列传，而股肱司牧、文学隐逸，以至独行节烈之事，无不灿焉。端本而善，则示训以翼教，其于世道人心有厚藉矣。至其高皇父平同公，擒王劲节，俎豆关西；大父显斋公，破党执肠，尸祝浙右。海内瞻仰丰采，足称不朽。淑舆氏不修家乘而修郡志，自待固不小矣。虽然，作正史易，作野史难，传疑既属风闻，饰真又落月旦，非幽不见神鬼，明不见刑辟，超然评论之外，断不能。上厌乡绅之心，下服儿童之口。郑惟忠尝云：自古文人多而史才少，想只为晏、虞、吕、陆粲、鸾、延寿言耳。

说者曰：公论如镌口碑常树志，似可以无作。予谓人从星辰岳渎而降，天文失志，则三辰七政之间，昧其躔度矣；地里失志，则五岳四渎之内，遗其名号矣。况人物而莫为纪载，则一二元勋耆硕，异时犹得之故老传闻，其有薜苦冰贞，幽馨素侠，方且荡为冷风烟云，天地正气，何自常流人间哉？昔刘景文为雷部掌事，今淑舆氏鼓锦𮖠之气，以扶朝廷之壮采，而群蛰怒惊，可以雷天下矣。然则人物一志，即谓乌巢野史，实录可。

论财赋

梁桂嘉定县丞，郡人。

国家赋法，春冬两限，必俟成热核实，方始征收，此以催科行抚字，培养国脉之大者也。均免士类，准之典则，此以不扰而寓作兴者也。至于预征，古法不载，近因驿马、收头、解户等役，辄累多地，富家往往倾之，地少佃户多至罅漏，起不均之叹。故以两限为常典，而以条鞭为变通。自优免外，地为亩者二，则必征瓶五分二厘，备缓急之用。此又善守祖宗之法，通变而不失其常者也。行之数十年，民不稠怨，士不为扰，贫富适均，公私交便，久安长治之道，当不易此矣。奈何二旦不遵成法而奉新议，即养廉微资，亦甘心削之。睢士曩免地百五十亩，今止七十二亩，削过半矣。合大小官职、杂流异等，出地几十五万余亩，计出镪二千余两，当其议削，岂不曰损？去士二分，民受一分之赐矣。洵若是也，则损上乃益下，易之损斟，当不悖焉。迩者赋税曰以增，催科日以迫，今年添一分，明年添二分，寄庄驯至五分七厘，睢士若民蹈前曰之苦，而有之，十甚焉者矣。宋臣司马光之言曰：天地生财，止有此数，不在官则在民。今所减出者，在民乎官乎？行祖训，何以士民称便？行新议，何以交受其殃？其故可知也。吏商说梁桂吏商之说，古未有也。自柳宗元作吏商书，而吏商之名始成习闻矣。考其文，不过较获利之多寡，别廉污之分数，未为失言，而儒者至有遗议焉，谓其诱人以利，不可训也。繇今之吏商律之，不可训乎哉？害又不胜言者，是又宗元之所差称也。夫害孰大于投充者乎？昔之投充者，以衣食自敺身计而巳，今也则以致献为饵，取偿于争夺，而受者艳其饵，不虞其害，欺嫚凌轧，自禁听闻，乡党几无善俗矣；抟赊攫取，商贾几至罢市矣。侵夺如麻，兼并大起，城门之外，近郊之内，几无齐民田舍矣。在所慱赛，要挟成风，不才子弟，辄入彀中，破产家灭，且为末事，废弃伦理，嬲辱深闺，亦迫而甘之矣。此之为害，谓非祸本哉？而受者方自喜为高才捷足，利近而害不可知也。夫古之有天下者，逆取顺守，终不自保，况如是取，如是守者，以是为得意，误矣。未几而悖出，近发于当身者有之，解不发于后嗣，饵我者顾而之他，又从而祸我，较其荣辱略相当矣，何云利也？

知州杨公去思碑

吕坤司寇，宁陵人。

爽鸠氏曰：惟天下之至智能愚，惟天下之至勇能怯，惟天下之至仁能忍。而智也者，又济仁勇以成功者。也。易称神武归之聪明睿知，而孔子行三军，必日好谋而成。然则成天下之大事者，德慧术知可少乎哉？盖余数十年来，于蜀，又得寓肩杨公云。万历壬寅，公以水衡郎守睢，一介不取。人日：廉吏也。三月而百弊俱瞀，百费俱省，人日：良吏也。民有弗良者，非至庭二，无所按问。人曰：安静之吏也。上官之知公亦云云。公自视饮如也，日：大丈夫事业，仅仅如此耶？杨思敬者，州之罢闲吏也，虎据北郊，阴纳豪侠，魏慱、河朔间探丸屠狗之徒，皆为死友，即民间所指名，各聚称雄，长者数十百人，无论小丑。是时河工大举，役者十数万人，贼杂徒作中，待啸而举，梁、宋之民，沟润无宁开。总漕以闻，两台下所司议，而幸武功者议勦，乃命蓝都司练健卒三千往捕之。卤垣既凿，师出有日矣。

是时，杨公与备兵苏公同年也，独以心事寄之。日：时者，事之藉也。时未可动，莫为之先密报当事者曰：勿激，激则玉石俱焚矣。数日，羽书下，促之，公又报曰：无亟，亟则几事不密矣。是时，思敬布血党于州衙，杂青衣中，声欬必闻，虽智者无所匿意。公知之，益引其腹心若某某等数人于卧内，执寝戈，坦腹推心，人为公危，曰：抱虎而眠。公恬如也。每于闺合中太息曰：思敬，良民为雠所诬，吾不能为雪之，何以官为？从之。某某等习公谓无他意，以语思敬，思敬半疑信。公下令曰：思敬雠于耿氏，以抱此冤，我当百口保之。百姓有愿出结者以告。民畏思敬，争名保以苟旦夕。公日：保者以思敬来。思敬犹以兔甲者从。公日：汝何罪，女以虚名自慱耳，以兵防，是示人惧也；不敢入城，是示人疑也。思敬叩首曰：明公活我，明日独来。又明日结手来。如是者数四。公不捕，慰而遗之，人谓公怯，或谓公受金逸贼，公痴如也。自是贼党渐懈。值河工罢役，公密报当事者曰：时至矣。乃召思敬而谓之曰：惟我知汝，当道不知也，恐有后忧，汝从我而西，为女申理。乃以兵五百卫之，前驱。其党之黠者环道左，露创耳语，欲劫之，思敬色动。公稳之日：女有杞雠，惧杀汝，吾为汝防，非防汝也。贼乃散。将入汴，门者谁何之？卫者日：杨思敬也。门者曰：正汝之求，汝来授首耶？䌸以入。思敬号公日：救我，救我。公曰：行矣，我负汝矣！汝终不欠二死，乃以万姓肝脑为殉，吾何忍？吾宁负汝，不忍负万姓。思敬俯首泣曰：小人知罪矣，无二怨言。两院以属吏开封尹某者，疾恶人也，于烛下梗杀之。明日解，院报日死矣。方监察恚曰：吾欲献俘以旌杨守之伐，奈何毙之？事遂寝。先是，将送思敬，公印赦帖数千纸曰：作难者杨思敬也，余字罪。各鸟猷散，以安耕凿。思敬死，二朝发之，四境帖然。当是时，非公，则株林之变在眉睫间矣。乃有忌功者为蜚语中公，竟左迁去。公论至今冤之。尚忆嘉靖辛亥时，张少保居来令滑高章任敬之难，以公孟班、李实免。仓卒应变，疾电迅雷，豫故也。万历壬午，杭州汛军刘廷用、高文英等怨，行钱䌸吴巡抚，欲杀之，以救得免，遂夜拥市肆，杀人而夺之货，市门昼闭。乡吏垣陈三谟等白监司，严夜警。故事，杭城士以上役尽免，贫无赖者击柝，民苦之。三谟等又白监司，枷其惰失巡者数人。豪民丁仕乡不平，谓监司曰：乡官高枕，而驱贫民以卫之，又取其失期者刑之，如天道何？遂破枷者而反，焚劫三谟等家，杀掠甚于军。事闻，廷议以张公往。公至，下令谓叛军曰：若等罪不赦，吾统全浙兵而来，汝安所逃死？哀汝无知，且宽汝，能勦乱民而平之，吾不独赦汝，且有望外恩。廷用等捕反，得百十余人而枭之，民变乃平。公因冠带廷用、文英，礼恩日隆，又令董军事。二人怙宠，鱼肉诸军，诸军忿曰：始为乱者汝也，乃今操事权，苦我耶？公因设匦令投之，得首恶九人，以他事䌸而诛之，乱军始宁。上乃褒功，升公兵部尚书，终少保。嗟夫！张公树掀天揭地之功，而公妙旋乾转坤之手；张公受上赏，而公中危机。张公巳矣，而公方向用，勋业终相郛。为我寄语杨公，豪杰百折而气愈雄，幸无摧蒌。居来名准猎，重庆之铜梁人，嘉靖庚戌进士。寓肩名为棘，重庆之綦江人，万历甲丑进士。盖巴、渝闲气，钟此两公。余故对举今昔而同日语之，因以见蜀之多才云。

叙功疏

李化龙大司马，长垣人。

案照本年九月十八日，据雎州知州杨为栋揭报：本州访犯逃军杨思敬，于本月初十日自缚赴州，投见收禁。侯详录繇到臣。该臣节据邸报所传，兵部及凤阳巡抚题稠：睢州大盗，势将不逞，正指思敬。今以计诱，得就执缚，倘处置失宜，致摇人心，恐生他变。悬示该州，止照访单事迹，量行查问归结。讹传飞语株连。党与槩置不问。地方军民各宜安心生业，母妄怀疑惧，自罹法网。该州亦不得轻听雠诬，再有捕捉，惊扰愚民。

续于本月二十四曰，据睢、陈兵备副使苏光秦呈称：本道自三月莅任，即闻雎民杨思敬窝访通家也，因与相民耿争明搆怨，招集党与，暗结人心，名为复雠，而远近𬤎传，声势甚大，遂谓思敬有不轨之谋。本道时切隐忧，亟议动兵擒治。第武备久弛，轻举或致损威，激扰地方。业督行州、卫，选兵训练。但地方灾重民穷，而不轨情形犹然未著，然邻境都门，以为曰夕举兵，闻之不胜惕然。即于八月十入日，出示晓谕思敬，备述祸福，限一月内尽散余党，自缚来见，可保身家。不然，且将兵之。又檄行睢州，相机招抚。嗣于十二日，据州报称，思敬巳于九月初十日赴州投见矣。日夕解审。至十四日，押解思敬赴道面审，原为报雠，非敢狂逞。看得杨思敬经访逃军也，乃与耿争明，逞小忿而搆大怨，招党恶而动虚声，官差勾摄，竟若罔闻，虽无异谋，势类猖狂。本犯投见，是其一念悔祸之明，而羽翼毕守礼，陆续捕获，余党亦散，可无亡矢遗镞之费矣。第思敬既就缚，余党之被牢笼者，应置不闻，以安人心。该臣详批：今方内泰宁，安于复盂，草泽之奸，岂易狂逞。杨思敬以乡闾豪右，料众斗争，遂致怨家𬤎腾，几成骑虎之势。若遂激起，至于燎原，即旋就扑灭，劳费亦不赀矣。本犯挺身自首，可谓明于大义，不独知祸知避而已。既巳悔悟，自当宽其既往，嘉与维新，一切党众，槩置不问，以开自新之路。去后。又于本月二十五日，准兵部咨，该本部覆：凤阳抚臣李三才题报：河南睢州有大盗潜匿，势将紏合颖州、新息诸盗，流毒中原。合无容臣部移文凤阳、山东各巡抚衙门，督行各属文武将吏，相机勦除渠魁毋致漏网，余党不得株连，期于镇平之中，默寓消弥之策。其河南二省见缺巡抚，应侯圣明简用，固非臣下所敢窥测。惟是巡抚奉敕督率军务，职在弥盗安民，矧值多事，讵容久缺按臣带管，终属代庖。今急在然眉，势难从待。即使新任巡抚，朝拜命而夕赴任，尤恐缓不及事。臣等前疏巳明。及查河道总督，责亦兼制河南，人，将该省巡抚衙门防守事宜，暂令河臣不妨河务兼署，俾与凤阳、山东两处抚臣互相商确，芟除巨寇，务须共济时艰，申严隄备，加意安戢，以保无虞。一应弥盗安民事务，应奏请者奏请，应径行者径行，悉听便宜，母得自分彼此，纵恶养奸，滋蔓难图，致贻后患。等因具题。奉圣旨：江北地方与邻近两省灾伤，其情可虞，且关系陵寝运道。这所议便，即行各该省督抚衙门，严加隄备，相几抚剿，勿枉勿纵，安定为急。如所属军卫有司有玩令幔视，武备不设的，即便参来处治。各督抚亦不许互相推诱，致误军机。河南巡抚，该部便以前推过的职名再写来看。钦此。移咨到臣，钦遵。续接河南巡抚御史方大美疏揭称：杨思敬就缚之后，司道会审巳明，发开封府监禁，旋因患病在监身故，业巳具疏题报外。又于十月二十四日，据睢、陈兵巡道副使苏光泰呈称：杨思敬祗以无赖，招纳有年，潜蓄里谋，而远近奸人假其名号吓恐人者，盖亦有之，以致声势燎原，当此灾祲之际，倘三呼而起，地方劳费，诚不啻先年师尚诏作乱时也。乃其俯首听约束之易易者，本省按院运筹之力，知州杨为栋，能不避劳怨，得机会而制其死命也。本道惟以地方安静为幸，何敢言功，而亦何功之有？

该臣看得杨思敬乃瓮牗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也，止以怙其机智，设财役贪，因之横行闾里，借交报雠，招纳亡命，遂致凶党交丛，恶声遐布，耸动邻省，腾播京师。骑虎之势已成，怒蛙之忿将逞。当是时也，官其地者，索之太急，则有铤鹿之虞；图之太缓，则有养虎之患。泄其机，恐以不密害成；秘其谋，恐以玩寇招议。诸凡厝置，少不当机，大则陈胜、吴广之俦，小则缘林铜马之事，即归底定，亦属纷纭，倘至猖獗，遂难扑灭。从古及今，非一端也。乃兵备苏光泰，知州杨为栋，受按臣之命，图万全之策，不动声色，多方笼络，致其俯首自缚，归命恐后，且付之夏楚，毙之囹圄，更足以安一方反侧之心，绝群党曋睨之念。一切举动，各中机宜。夫是役也，非有揭竿斩木之形，亦无折矢遗镞之费，处以功论，似涉张皇。然据其曲突徙薪之勋，宾在焦头烂额之上，不以功论，奚示激劝？今中州之隆害方深，贫民之思乱未巳，弹压消弥，急在得人，须加旌揭，以示鼓舞。按臣既难议叙，抚臣又父缺员，臣可无计而处。于此，除巡按御史方大美，消无穷祸本于指顾之间，定一方人心于仓皇之际，缘系宪臣，不敢擅议外，雎、陈兵备苏光泰，练兵整旅，潜消逆党之心；授策出奇，坐制奸人之命。雎州知州揭为栋，唾咳巳弥厝火积薪之变，谈笑能消潢池渤海之兵。兵臣应敕吏部纪录，俟有边方员缺，量行擢用。至于抚臣专制二方，诸所职司，不止兵防一事，即就兵防言之，亦非可遥制代摄者也。河南入郡，幅帽千里，睢、陈弥盗，窝芦号窟，白莲、无为，在所皆是，赤眉黄巾，自昔为多。加以累年河流横溃，赋役烦兴，家无宁居，人怀别念，闾阎隐祸，日夕可虞。此即以专官坐制，尤有鞭不及腹之患，况可从异省遥摄之乎？先是，臣按部咨，以臣兼署巡抚兵防，随奉有各该督抚衙门严加隄备，相机抚勦之旨，臣可无容多言。侯之至今，巡抚之擢用，杳不可期，兵防之代摄，岂宜久假？夫总河非无事之官也，臣所辖非方隅之地也，江、淮、河、漕皆所疏濬，东西南北皆所经行。倘河南之兵事，或起灵、阅、光、罗之间，而臣身之巡行，乃至徐、沛、淮、杨之境，奔驰走报，计非时月不达，况欲定载，其有及乎？夫该省抚臣事务，向以按臣代之，今之兵防，又以督臣兼之。一官之缺，所省俸廪几何，二官之用，所儒精力几何？与其以两人傍摄之不足，何若以一人坐理之有余。此又事理之彰明较着者也。

诗

河广

宋桓公夫人：襄公母。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践予望之。

又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

送判官往陈晋

张继户部员外郎。

齐宋分巡地，频年此用兵。女停𮖠邑杼，农废汶阳耕。使者乘轺去，诸藩拥节迎。深仁佐君子，薄赋恤黎氓。火燎原犹热，风摇海未平。应将否泰理，一问鲁诸生。夕次应邑僧清江何处成吾道，经年远路中。客心犹向北，何水自归东。古戌鸣寒角，疏林振夕风。轻舟惟载月，那与故人同。晚泊应邑张未月暗风林静，斗垂霜夜清。疏灯隔树照，浊水沥舡鸣。学字声形苦，抽书卜筑轻。此身南北惯，随处有平生。送襄邑知县杜君懿、太慱梅圣俞霜落水未落，令君得渡河。农耕休叱未，女织罢鸣梭。赤帻驱亭长，丹砂挈印窠。无惭浚仪政，才比陆云多。睢州道中王晖：驰传北经梁孝苑，垂鞭东过宋𮖠城。征人折尽随堤柳，风卷枯蓬逐马行。

睢阳八景

首乡春耕

李孟旸

立马东风望首乡，平畴千顷晓茫茫。王储早自前星定，伯业今同蔓草荒。诗向豳风歌耜趾，时从野老话沧桑。催耕最苦前林鸟，不惜啼声日夜恼。

又

沈晖。大中丞，义兴人。

此地诸侯旧会盟，于今缘野尽春耕。不因帝力销兵甲，安得苍生乐太平。

又

吴淇

首乡土煖拂鸠翎，晨起饭牛向绿町。幸值三春零雨遍，更当万里羽书停。泥中蚯蚓随犁出，陇上菖蒲炤禾青。闻道朝廷宽赋税，旋看禾黍满辎軿。

襄台夕照

李孟扬

高台百尺俯城隈，旧趾遗踪半欲颓。河广诗篇知尚在，应公伯业巳成灰。白云满目从舒卷，乌鸟含情自去来。千古崦嵫山半日，长回光景向崔嵬。

又

高铨少司空，江都人

千里苍茫目力穷，居民犹说宋襄公，白云欲断亲何在，碧草将芜路未通。尚有荒苔晋夕照，又无乔木起秋风。骆驼冈后桃花洞，胜槩分明指顾中。

又

沈钟山东提学

宋𮖠公旧筑层台，望毋如公亦孝哉。废垒十寻沿故清，斜阳一片阁荒苔。风翻白鸟空中没，地拥黄河树𫟚来。若个居今还吊古，登高能赋骋多才。

又

沈晖

草满荒苔日欲晡，海天极目白云孤。可怜千乘诸侯国，不及台前返哺鸟。

又

吴淇：荒台砗兀凌千寻，雨去苍茫落炤深。柳柳青光衣细草，烟烟紫气幂高岑。池邻古壁复人影，树近空仓合鸟音。此意欲仝开士说，不知明月上东林。

恒山秋猎

李孟旸

荒原漠漠草离离，猎骑如云任竞驰。诡遇计疏怜有获，洵仁人远感遗诗。林烟堕苦山方瞋，豺祭惊霜夜正迟。同俗也将随猎较，乡邦童婴恐相疑。

又

吴淇：

秋在畋游何处繁，恒山四望草漫漫。西风栗飒鹰拳老，落日苍黄马足寒。较猎由来因俗土，合围非尔恣贪残。得禽尽付新丰市，独取雕翰与兔翰。

筐城晚牧

李孟旸

旧城尚自说承筐，欲缺遗踪巳渺茫。落日寒墉飞燕雀，空山芳草卧牛羊。春秋盟会犹书地，今古兴衰几变塲。云锦满前春拍塞，风光仿佛华山阳。

又

沈晖

寂寂空山碧草春，牧儿驱犊下城𬮱。浩歌三曲青山暮，古调谁知扣角人。

又

吴淇

风外斜阳一笠圆，离离禾黍废城边。枕蓑树底眠丰草，植杖溪流探牧泉。谩卷青桐吹暮雨，谁歌白石扣秋烟。穿林归去落花上，仿佛汉书角上悬。

金锁钟声

李孟旸

洪鲸初吼画楼西，云影天光尚测迷。户列数千纷远近，声传百八自高低。达生庄老方惊蝶，起舞刘郎正侯鸡。我亦有田当近郭，也应准此事耕犁。

又

沈晖

岭头金碧照业蓉，岭上朱楼十二重。何处令人发深省，梦回残月数声钟。

又

吴淇

一领嵯峨古掖墉，游霜岁岁侵芙蓉。玉虬漏尽开金锁，秋戍楼空发晓钟。沿月春容催曙鹊，随风鞺𮧵度溪松。披衣几欲寻遗响，似在寒山若个峰。

汴堤柳色

李孟旸

汴水遗渠久漫迷，汴堤杨柳尚依依。锦帆路远巡难复，花石纲回世巳非。旧谷新陵千变徙，天时人事几从违。林鸦不管枝南北，春去秋来任自飞。

又

沈铨

两岸垂杨夹汴河，柔丝无力蘸随波。锦帆一去不复返，黄鸟时鸣奈若何。万里江山归日角，五更烟雨属渔歌。谁知袅娜将春色，翻使行人感慨多。

又

沈晖

青青杨柳映亭台，传是隋家炀帝栽。春色年年浑是旧，锦帆二去几时回。

又

吴淇

没堤杨柳碧摇摇，露叶烟柯拂画桥。谩度渭城俪凤管，曾为炀帝系兰船。清香冉冉风前远，翠影依依雨后饶。盛曰莺声啼不了，清青直接广陵潮。

驼冈僧磬

李孟旸

冈峦回证径云深，立向风前听磬音。容展依稀晋藓迹，裨关咫尺隔松阴。紫茸茶美方烹火，檐卜香飘正满林。啼鸟一声山欲静，半帘花雨昼沉沉。

又

沈晖

驼冈高处有僧家，松柏阴阴石径斜。云外俄闻一声磬，不知人隔几烟霞。

又

吴淇

大儒祠堂肃威仪，诘屈一峰水抱之。细浪风吹锦绣动，孤峦雾锁骆驼姨。虎皮万古服臣载，著草几茎感帝羲。况是仙陀邻白鹿，一声清磬夕阳时。

锦池渔榔

李孟旸

锦成无复汉征斜，濯锦池荒岁已多。机仆寒云迷旧杼，雨添春水涨新波。烟蓑荡漾随风艇，榔韵丁东杂棹歌。竭泽莫容轻举告，化龙应恐有遗校。

又

沈铨

荡漾波光尚锦文，鸣柳款乃遏行云。轻风杨柳春将半，明月芦花夜欲分。可以濯缨清自取，不知系子睡方酾。有时得入蜚熊梦，也为邦家策大勋。

又

沈晖

雨过清池晚色凉，隔汀渔子正鸣榔。荷花十里红云烂，犹讶当时濯锦张。

又

吴淇

十里西湖浮碧波，垂杨两岸系渔文。荷花似锦铺层浪，荇叶如钱缀少涡。幂幂轻烟双尽桨，蒙蒙细雨一青蓑。菱歌起处秋光暮，谩数梁王凫堆多。

雎州怀古

叶盛吏部左侍郎，昆山人。

西陵行尽复东陵，懒向征夫说废兴。几阵晚风沙浩浩，一川寒月树层层。种桃洞口将残雪，濯锦池边未泮冰。下马行台宵折起，坐穷今古自挑灯。

锦襄书院联句

胡缵宗山东泰政、初杲雎、陈兵备佥事

郁葱佳木荫驼冈，此曰乘高结草堂。乡里衣冠归洛社，春秋俎豆衍雎阳。百年化洽弦歌诵，一代文明朴棫光。况是州人能制锦，何当补衮上岩廊。

又

伊洛门墙何处高，锦应冈阜载灵鳌。槐阴好鸟啼长日，鹤驾轻风度远青。帘卷天空奎壁灿，堂开云净凤鸾翱。离香仰止明祠下，乔岳岩岩首重搔。

驼冈对雨怀吕径野

初杲

不见谪山又二年，片云日暮落尊前。青青忆我秦淮水，蓦蓦怀君风雨天。况遇康侯皆旧谊，共知与叔是名贤。白封壁上题犹湿，万里鹏程姓字连。

又

胡缵宗

看花走马忆当年，环佩翻翻魏门前。董贾文章华上国，萨龙礼乐薄钧天。传杯谁识酒中圣，放艇应怀白下贤。回首夜深松月上，春风青草梦晋连。

又

初杲：

何地怀人何地逢，停云千里见仪容。锦襄共坐槐庭雨，钟阜遥瞻紫禁松。一代斗山唐吏部，两朝金石汉词宗。殊乡病骨谁知巳，梁月盈盈梦亦重。

又

胡缵宗

汴云淮月自年年，孤鹤翩翻晓陌前。泽国风花春消地，清时藻鉴日当天。蓝田礼教移今俗，渤海门墙启后贤。系艇江头歌白雪，三山烟树碧相连。

野鸡冈寺居

齐之鸾管河副使。

驿尘聊避宿僧家，常及齐时放早衙。菘甲嫩肥先齐甲，杏花飞去见桃花。人生有劫沦真种，佛死无灯续宝华。踏徧青青河畔草，寺门归锁暮林鸦。

次齐宪副韵

蔡天祜侍郎，郡人。

宪台王事即如家，竹阁风清吏散衙。雨过沸墟蚌作吹，春回平野浪生花。一夫溺处关心曲，四载乘中度岁华。独有隋堤晋故迹，几行烟树乱啼鸦。

凤凰池

章焕

天池一曲绕宫墙，江汉同流圣泽长。不用当年嗟未至，祗今凤鸟濯文章。

鸣凤楼

朱甍碧瓦瑞烟浮，凤翼分明展凤楼。解道凤鸣谐律吕，和声今巳动中州。

凌胥台

环城佳气欎岧峣，引领层台去路遥。彩羽双翔威凤起，直看平地是青胃。

凤凰台

澄波滉养锦城畏，洒岛疑从海上来。一自凤凰飞舞后，池边今有凤凰台。再登鸣凤楼。

秋空玉露下城头，灏气无边独倚楼。看取中天明月在。常晋清影照中州。

独据胡床按九关，徐挥羽扇意俱闲。中原筹略三千里，只在南数指顾间。

画戟斜分阁道通，严城小队驻元戎，旌旗半卷洪河。静几案平临巨岳雄，翩翩羽骑拂云长，徂甲千重映日光。铃阁秋声传号令，营中柳色解戎行。

鸣凤楼同李侍御、鲁大行

吴国偷归德府推官。

登楼兴不浅，况有故人杯。水接城中道，堤平湖上毫。暮云携手尽，凉月振衣来。莫问杨朱路，吾愁醉亦开。

戎丘驿酬鲁郑卿苦雪吟

二月冰初合，三川侯不同。宋风古退鹢，梁雪断归鸿。见𬀪其何暮，生春律未工。幽兰且勿吐，朔色正凌空。

发睢州普别鲁郑卿

褰裳涉雎浍，登台览东夏。修竹芜漠园，颓柏委殷社。新阡错如林，旧郭平为野。代谢曾湏臾，谁其后死者。与此区中士，携手涕如洒。子岂惜豪华，士非薄游冶。微若各有尚，踯躅浮云下。况乃此一时，梦寐见龙马。浩浩千古心，黄河讵能泻。去去怀昌言，努力崇大雅。

镇雎楼忆于梦玄郡守

鲁邦彦光禄丞，郡人。

不见镇雎守，登兹镇雎楼。春城一以眺，云树不胜愁。锦水窗中镜，应台槛外洲。重来携手处，尊酒对沙鸥。

赠章阳华中丞筑新城

百雉盘龙起，重关呜凤飞。河山开胜迹，草木动光辉。卜洛周图壮，营申召雅希。看公保障绩，直揖古人徽。

又

昔曰黄金堤，今为白玉关。千家春负郭，四境夜开阛。池压江淮胜，城专梁宋闲。中丞亲劝相，板筑亦欢颜。

夏日同两台携酒城南楼，奉邀吴明卿年兄，次明卿韵

北阙昔分袂，南楼今接杯。因陪宋玉赋，一眺襄玉亭。𫄸日千山暮，炎空片月来。自非君暂借，余抱向谁开。

𮖠台

蔡天祜

十年湖海倦游蹄，忽上𮖠台泪满衣。新谱未调歌馆寂，曲池犹在主人非。青山气远仙何处，白屋春寒昼。掩扉为爱从溪风韵好，晚凉杯酌短檠辉。

至大梁却寄匡城主

岑参：唐人。

一从弃鱼钓，十载干明王。无由谒天阶，却欲归沧浪。仲秋至东郡，遂见天雨霜。昨夜梦故山，蕙草色已黄。平明辞铁丘，薄暮游大梁。仲秋潇条景，拔剌飞鹅嗅。四郊阴气闭，万里无皛光。长风吹白茅，野火烧枯桑。故人南蒸吏，藉藉名更香。聊以玉壶赠，置之君子堂。见嘉州集。

醉题匡城周少府壁

妇姑城南风雨秋，妇姑城中人独愁。愁云遮却望乡处，数日不上西南楼。故人薄暮公事闲，玉壶美酒琥珀殷。赖阳秋草今黄尽，醉卧君家犹未还。

观音寺

棕园老人河南提学副使。

乘闲来访招提境，长老云游不我逢。藏阁有经驮白马，神关无路叩黄龙。幽香映户清香袭，修竹横窗紫翠浓。遣兴诗成天欲暮，纷纷归鸟下长松。寺在浑子社，相传为访晓天然作。

吊六忠祠二首

桂凌云：知州

万骑乘空下，孤城日渐危。忍饥经百战，带血几登陴。厉鬼心愈壮，忠肝死不靡。至今睢水上，阴雨见旌旗。

又

天道应难识，人伦见自真。一朝轻七尺，万古重千钓。保障江淮借，功名郭李因。凌烟图画在，飒爽气犹生。

巳酉三月三日同僚友游驼岭

三日扁舟此共行，层冈堂俯鉴湖明。千年河洛光邹鲁，万古乾坤属治平。修竹喜临风日丽，浴凫偏爱水云清。钓天夜半时聆响，犹绕羲亭彻玉京。

又秋日同二三僚友游兴国寺，时余将返故园

古寺城西秋满池，坐来连叶喜相随。天高藏迥龙潜处，云冷山空鸟定时。一水自迷还自觉，众因谁探复谁知。相期且证无生果，萍梗何烦问别离。

壬申除夕过睢阳，饮同年田则上宅

朱徽：江西人

游子椒花此地偏，白云万里其茫然。弟毗赖汝趋廷训，湖海逢君到几筵。旅梦乡关频日曰，羁身客馆又年年。明朝醒醉看新历，依旧劳人陌道遏。

雎阳八景

首阳春耕

赵震元

先农奕叶重农功，况复青郊日在东。自古嘉盟勤王帛，于今本计树银菘。迟迟徂隰仓庚啭，泽泽载芟饷黍通。寄语山家须着意，三犁好雨鼓逢逢。

金锁钟声

赵震元

西湖潋滟曙星明，客梦劳劳第几程。画角风严千虑彻，珠帘月冷一元生。衙开岭上蟠王气，路绕楼边拱凤城。若把朝光当王钥，须参鞔鞳两三声。

汴堤柳色

赵震元

碧浪层层水满渠，当年种柳意何如？无端殿脚花香远。忽漫楼头火熖疏。面面浮烟飞辇道，丝丝缀露点衣裾。轻绡二束春光好，底事依依问简书。

恒山秋猎

赵震元

将军肃事下围塲，飒飒西风拂面凉。放马千盘追狡兔，开弓二叶取贪狼。争怜伯业如营窟，可惜逋臣敢跳梁。讲武从来羞诡遇，悠悠旌旆漫飞扬。

筐城晚牧

赵震元

短笛悠悠傍晚新，东皋落日映红尘。荒池荷笠堪图画，曲磴悬宁失假真。报政行将占济济，废祥竟尔庆凑凑。太平有象弦歌起，好在斯文付后人。

锦池渔榔

赵震元

自惜年来学结网，谁怜在昔听渔歌。双元出没风前少，一木喧争两后多。况有团花时浣锦，还应采藻漫披蓑池即泮水。挑灯踏月遥相望，隔岸书声到白波。

襄台夕炤

赵震元

𮖠公台上起寒烟，万载斜阳梦禋悬。不为慈亲宁有此，袛因大义转相传。归云尚自来金锁，返炤何曾到百泉。倚林溪桥悉罔极，乌鸦日日与风还。

驼冈憎磬

赵震元

一声清磬远依依，渌水蒹葭绕翠微。岸上光风占胜槩，堂前霁齐发天机。森森万象从鱼跃，默点双峰傍鸟飞。大道原来无弃物，等闲四壁斟僧衣。

王四晋

莺声堤畔唤迷津，半似含愁半似𫫾，翠𫷉偏惊梁𫟍梦，弱条不系广陵春。波纹风绌浑如縠，树老云来欲化鳞。当曰琼花何处是，空余缘柳长河滨。

同房州牧驼岗晚眺

王四晋

薄暮登楼露凝香，荒城红树水天长，把杯遥映芙蕖影，弹剑时看星斗光。鴈字几行投碧草，萤飞数默炤疏篁。砧声如诉惊寒角，低度银河落女墙。

明河彦侈被跋。右郡法志卷踵前人之成碛，而埙入购代之结者也。友人有言曰：盐宋藻紫古堂一大帐簿。又曰太史公年月施。衣盖贝大学同大经济。又曰梗羽于其间，甘书了烧也。益信三代明王，宛多郅隆，屈未越于耜载绣两歹即孟夫子六以丙。能之饼寒县虑菽粟出水火县待。彼仁人君子，抑何打等之梦。所况风仍淳滂，人情向背，不知其明于旧时，讫于旧睢。日。惟绿微则著能横音之，而徒律粲白直著其所繇末。与𫠦从稼开卷了岐固而为之。制，则起衰振懦，犹绝鼓乡尔。一以郡国之不所善法病天之有日日地之有山川，曰：月开朗，天无为云清霁，山川𭛁陈地符留之秀灵，郡法详形，虽前东贝少古人。泣小见事多，罔不悉尔精微，而整其要。领千百世之上，千百世之下，胥受治于台须盖代之手醮后之恃以说乃渭表海整齐六独二贾而得国郡悦世子姑将相嘉久多长溯之庥，于信为千年也。于乎！

麦乱仪跋烦茂个多年阳月，拔贡赵震丸浣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