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沙集 卷一

三槎酬唱錄

萬曆癸巳春。天朝經略兵部左侍郞桐江宋公應昌。按節東來。移咨本國。令選講官文學之士三人來候幕下。余與秋浦黃公及柳夢寅俱膺是選。經略禮遇甚盛。軍務之暇。間日相接。講大學旨義。自製一篇講語。令余等逐章和撰。自三月會於安州。至九月經略渡江後始還朝。其間六七朔。聯衾而宿。竝轡而行。雖在途道旅寓兵戈擾攘之中。而未嘗不以經籍相隨。亦未嘗不以翰墨相娛。觸物興懷。酬唱吟述者共若干首。彙爲一帙。名之曰三槎酬唱錄。厥後屢經患故。遺失頗多。只收拾余所製錄于左。大學講語。則經略自軍中鋟梓。印一本以贈。而今亡之。只取謄本錄諸文集云。〈時公年三十。以說書被選。〉

安州路上竝轡口占硬韻一堠內急成

博學君同太史閹。家書曾揷鄴侯籖。氷壺爽氣淸於水。玉塵談鋒利似鎌。獻賦當年看霧豹。揮毫幾處展霜縑。聯裾幸此窮歡賞。左手持杯右手鹽。

次韻思叔

名姓平生昧妾閹。一官長是趁郵籖。雲岩館裏花如霰。安市城中月似鎌。短褐弊來餘故絮。長篇寫出有新縑。羈愁宦味嘗曾遍。且把松醪對虎鹽。

又次思叔硬韻二首

瑣尾孤蹤執楚珪。誰將寸舌下全齊。年來壯志勤嘗膽。老去狂圖悔噬臍。聖世秖今容螻蟻。淸朝願莫蔽虹蜺。歸田報國俱無策。惟有丹心斷斷兮。

遠山如劍復如珪。江樹童童翠色齊。鶴過嶺雲飛逸響。麝眠汀草濕香臍。珠簾照水驚朝蜃。畫棟飛空認斷蜺。如許名區堪卜築。白頭胡不去來兮。

控江亭呼韻

雨氣連江江氣冥。幽花夾路醉魂馨。霞邊孤鶩隨緣白。雲際遙山盡意靑。萬里一身惟短褐。百年雙鬢幾長亭。兵戈任送書生老。堪笑悠悠土木形。

嘉山館舍。次黃思叔韻。

邂逅嬋姸月下仙。前生久結此生緣。芳愁無限春歸後。嬌恨千般燕語前。暮雨琴臺消息絶。暗燈鴛枕夢魂牽。劉郞會有重尋日。回首天台路杳然。〈主人有一妹。見待頗款。向夕。應文呼之。欲饋酒則已赴他處矣。仍共戲賦。以爲逆旅中一噱。〉

納淸亭呼韻

四月江樓湖水生。靑蕪杳杳望中平。山河萬里新亭淚。京洛三年故國情。丹檻納涼風一陣。白頭臨水雪千莖。吟邊物色渾如夢。細草閑花暗去程。

詠猿次思叔韻二首○軍中有馴猿來示者

幾聲哀怨響春山。多在荊雲郢樹間。舞劍巧伸飛將臂。竊醪潛戴醉胡顏。縱令冠沐應堪笑。試用嶔㟢却解攀。此去莫隨君子化。功成歸後脫重環。

王孫狡質本宜山。何事依生壁壘間。智昧四三休伐巧。技窮伎倆莫呈顏。飢鷹觜利須深避。朽樹枝危戒遠攀。倘遇賜緋堪供奉。寺門應有舊時環。

次思叔韻解嘲。因戲二公。

黃公類婦柳如嬰。哂我花場太薄情。莫詑容顏能悅目。須要姬妾不知名。何生粉飾當時笑。謝老淸癯擧世榮。若喚紫雲看御史。風流應訝十分贏。

原韻思叔

憂患侵尋疾病嬰。此身那復舊風情。多慙第一仙人許。剛被無雙國士名。得果盈車何足喜。有髥如戟亦非榮。老年花分還堪笑。失不爲輸得不贏。

新安途中呼韻二首

新詩哦罷替傳呼。領略風光十里途。細草欹花山谷句。斷橋斜店輞川圖。魂消戎馬誰招却。夢返鄕園得到無。佳境賞心都寂寞。更堪村夜伴燈孤。

曉牙初闢大臚呼。兵部旌旗已戒途。勳業世期裵綠野。威名人識范龍圖。三韓風雨談邊了。十島鯨鯢眼底無。剩把平生經濟手。衮衣隨處慰鰥孤。

次經略林畔館韻

九天垂雨露。萬里接風雲。盛事今方見。偏邦古未聞。劍光騰雪萼。旗影動龍文。今代誰班馬。鐫功漢水濆。

端陽日登百祥樓

天涯物色登臨地。劍外山河鼓角時。病眼摩挲猶望遠。枯腸抖擻強吟詩。牙箏只供殊方樂。角黍還添舊節悲。〈時天兵彈箏于樓上。又主倅饋吾等以角黍。故云。〉日暮歸心隨水遠。曲欄徙倚轉凄其。

次思叔韻三首

村迥江深處。山遙地盡頭。柳晴初轉日。潮動欲沈樓。未擊祖生楫。空懷張翰舟。登臨今古恨。撫劍涕橫流。

野闊風圍座。烏紗不掛頭。波聲驅絶壑。水氣浸危樓。落日懸金柱。新醪瀲玉舟。平生丈夫淚。一一灑歸流。

我心忽不樂。孤坐頻搔頭。欲倒洞庭水。更搥黃鶴樓。西呼採藥子。共泛扶桑舟。世事不如意。日月頭邊流。

憶昔

憶曾去歲端陽日。盡室蒼黃避賊行。同谷縣中收橡栗。彭衙道上困榛荊。重逢節物渾如夢。共說艱辛秪自驚。萬事茫茫江海暮。獨憑危檻聽潮聲。

經略衙門。有一年少。容姿姸好。一者接話。長在經略之側。不得再見。詩以詠之。

紈綺高門鍾最奇。階庭玉樹稱其兒。風神皎皎澄秋水。眉宇軒軒秀紫芝。天上石麟今再睹。雪中仙鶴自殊姿。何時得共阿戎話。重見髧毛兩耳垂。

詠經略二首

尙書行省壓箕都。漢闕風雲接海隅。帳下牙旌分武庫。陣前貔虎撤金吾。指麾神算漁陽將。顚倒雄譚魯國儒。他日功成歸衮舃。東人西望我公呼。

將軍旌節發皇都。勁弩精兵動四隅。八敎遺封幾卉服。一匡奇績賴夷吾。楯頭磨墨慙雄藻。帳下橫經笑腐儒。排難功成還講藝。聖恩惟祝萬年呼。

又用前韻贈二公

羨君雄藻擅鴻都。瓊樹芳華照座隅。何幸忘形相爾汝。自誇馳志在伊吾。憂時未獻治安策。讀書恥爲章句儒。會有男兒心上事。莫將樽酒費歌呼。

夕登百祥樓

五月江樓布褐寬。孤城雨色動輕寒。汀沙如洗潮初落。林月欲生人未還。浦口淡煙橫一黛。鳥邊遙岫擁千鬟。誰人解把龍眠手。畫我孤吟倚曲欄。

喜安公見訪。卽席呼韻。三首。

睡起庭陰晩。筇音響寂寥。艱危說往事。杯酒慰今朝。生理萍蹤轉。鄕園漢水遙。羈愁不可寫。且復判良宵。

物色催遲暮。生涯向寂寥。兵戈抛壯志。愚拙奈淸朝。拖紫功名晩。還丹歲月遙。書空無限事。撫劍坐中宵。

倚杖斜陽裏。江天政泬寥。殘生餘老病。世事幾昏朝。日下歸心切。天邊去鳥遙。悲歌忽激烈。孤坐送淸宵。

夜登百祥樓呼韻

高樓河漢影橫斜。極浦潮歸見渚沙。夜色空明連野色。月華浮動蘸川華。閑鷗酷似人頭白。亂岫爭如愁緖多。遲暮賞心渾寂寞。村醪且可典衣賖。

贈金華老人葛亮

平生每想江南好。荷桂仙區首獨回。今日逢君如舊識。滿川明月說天台。

錢塘歌。贈金華秀才。

爾家何在錢塘隅。錢塘形勝天下無。繁華佳麗擅東吳。四明天目眞仙區。山河控帶舊雄都。赤城霞氣連蒼梧。三秋荷桂十里湖。煙雨樓臺如畫圖。珠簾晴捲十字衢。處處靑帘開酒壚。浙江潮聲捲地樞。八月壯觀何其娛。雷公咆哮島嶼驅。壯志千載如須臾。蘇堤橋斷暗新蒲。錢氏臺殘迷綠蕪。地靈人傑信不誣。毓秀往往生名儒。看君骨格淸且癯。碧眼紅頰仍霜鬚。吳門幾日隱屠沽。髣髴高陽之酒徒。相逢逆旅一胡盧。譯語纔傳情共孚。新詩且復綴驪珠。山水淸譚至日晡。聞來頓覺舊痾蘇。怳入西湖遊小孤。不知身在海外封疆殊。可憐亡國一大夫。跡阻偏裔空長吁。時危碌碌未捐軀。白首金馬慙鵷趨。長懷遠遊膽常麤。幾年春草悲窮途。江南佳境夢空紆。棲屑兵塵成老枯。秪今天子做唐虞。一揮神戈文德敷。鯨鯢行復就王誅。海外蒼生拯炭塗。梯航戎羯與蠻胡。一視內外均治模。我欲從今學棄繻。靑鞋藤杖與子俱。歷盡四百八十之浮屠。西登太白喚洪盧。共折瓊草遊蓬壺。翺翔雲外弄麻姑。俯視人間歲月如隙駒。霞車羽蓋飄飄乎。

次思叔雨中漫興韻

舞罷商羊風滿衣。漫江宿霧掩朝暉。輕侵布褐涼微透。細滴茅簷響漸稀。羃地頑雲凝不捲。定巢嬌燕濕猶飛。焚香穩睡無餘事。絶勝山陰帶雪歸。

安興卽事聯句沒韻順押。不遺一字。

五月西州路。江邊氣鬱蒸。〈聖徵〉地卑憂瘴癘。天旱閔黎烝。〈思叔〉一室窯中羃。渾身甑裏𦞪。〈寅〉倦遊眞耐苦。優渥愧叨承。〈聖徵〉遷舍空彈鋏。哦詩不負丞。〈思叔〉枕欹香嶽晩。纓濯薩湖澂。〈寅〉詞藻芝蘭馥。襟懷水月澄。〈聖徵〉任敎芳歲歇。難遣客心憕。〈思叔〉邦國曾無事。荊舒舊已懲。〈寅〉山河扶象魏。日月繞園陵。〈聖徵〉冠冕靑春入。鑾珂紫陌淩。〈思叔〉金門聯赤芾。銀燭直靑綾。〈寅〉酒賜宮壺瀲。氷頒玉井凌。〈聖徵〉承明看鬪草。太液聽歌菱。〈思叔〉天閣才劉向。龍門望李膺。〈寅〉遭逢知不世。聲氣類相應。〈聖徵〉共許鳴朝鳳。寧敎噤晩𧕄。〈思叔〉鼓牙無伏�。厲吻絶飢鷹。〈寅〉彤管忙仍把。華堂醉幾凭。〈聖徵〉治方欣海晏。危孰戒河馮。〈思叔〉文勝醇風喪。綱頹詭議憑。〈寅〉楚氛嗟甚惡。周政歎無氷。〈聖徵〉下屋民無甔。窮山賊有棚。〈思叔〉廟謨侔首鼠。士類劇營蠅。〈寅〉篤弼誰金礪。忠言欠木繩。〈聖徵〉聖朝機一失。孼虜釁終乘。〈思叔〉寇棘方兼鎬。齊亡淄與澠。〈寅〉內人悲鳥竄。宮榻弔狐升。〈聖徵〉行殿瞻天極。春闈睹日昇。〈思叔〉群生殲已盡。諸將秩空陞。〈寅〉臍噬嗟何及。腸摧痛不勝。〈聖徵〉湖畿師漸老。關海禍相仍。〈思叔〉撥亂力綿薄。蹈危心戰兢。〈寅〉蜂屯恣殺掠。豕突勢驕矜。〈聖徵〉逃難爭重趼。勤王費屢徵。〈思叔〉空拳當戟鎩。香餌闕金繒。〈寅〉援救無韓趙。孤危似莒鄫。〈聖徵〉吾儕任跋涉。幾度越崚嶒。〈思叔〉冒險衣裘弊。逃虛涕泗凝。〈寅〉星還虧夕饌。露宿困晨興。〈聖徵〉蹤迹長嫌淺。官銜却怕稱。〈思叔〉輿臺從爾汝。僮僕戒揚你。〈寅〉野菓飢腸惱。村醪醉步僜。〈聖徵〉緣崖看峍屼。歷澗聽磞砯。〈思叔〉深幾携兒厲。高猶負老登。〈寅〉楊山三夏葛。麻店九秋燈。〈聖徵〉顏貌留塵垢。行裝任屩簦。〈思叔〉扶藜辭款段。藉草替氈㲪。〈寅〉林僻防蛇蝎。糧空罄�㽅。〈聖徵〉寺逢新造佛。經識舊名楞。〈思叔〉帶爲鄕愁緩。衣因夜坐稜。〈寅〉高飛羨野鳥。塵累愧山僧。〈聖徵〉萬死丹心耿。孤臣白髮鬙。〈思叔〉風塵播越後。魚水感懷增。〈寅〉生返皆恩眷。天心孰愛憎。〈聖徵〉書筵名忽忝。盛事見何曾。〈思叔〉龍衮要施繡。鴻冥肯避矰。〈寅〉直廬關獸鑰。淸漢夢魚罾。〈聖徵〉旅泊淹戎幕。幽居憶夏橧。〈思叔〉身隨萬馬殿。迹下五雲層。〈寅〉排悶資吟詠。開懷荷友朋。〈聖徵〉卜隣迎浙客。僦舍傍官堋。〈思叔〉樓喚千年鶴。溟看萬里鵬。〈寅〉明經慙夏勝。曲學戒孫弘。〈聖徵〉禽倦思投樾。駑疲欲謝鞃。〈思叔〉絶裾痛溫嶠。同被戀姜肱。〈寅〉燈影宵懸炯。蟲飛曉聒薨。〈聖徵〉浮沈君不屑。蹇拙我無能。〈思叔〉黃嬭騷場伴。靑蚨酒肆騰。〈寅〉自慙聯璧瓦。頗類間齊滕。〈聖徵〉羈枕迷歸計。家書啓遠縢。〈思叔〉藥畦閑白柄。道訣束靑㬺。〈寅〉民餒悲庚癸。禾枯愍蠈螣。〈聖徵〉舊遊擡病眼。往事倚枯藤。〈思叔〉華語飜方譯。唐詩懶手謄。〈寅〉消中長困睡。渴肺但沈|。〈聖徵〉每歎吾衰久。誰言得福恒。〈思叔〉事懲前轍覆。政戒大絃揯。〈寅〉匡復時將泰。旋歸月幾緪。〈聖徵〉家無四壁立。門絶尺童譍。〈思叔〉舊址淸灰燼。新宮起椓陾。〈寅〉從今慶再造。莫慮杞天崩。〈聖徵〉

諫官上時弊疏。答敎哀痛優奬。卽命陞秩。喜而口占。

十行哀痛下溫綸。御筆親增諫議班。仗下鵷鸞爭鼓氣。草間豪傑盡彈冠。宣光聖哲中興業。竹帛馨香後代看。忍死到今觀盛事。從玆不仕可歸山。

次梁苑俠客行。贈態相公飛夢。

大梁有客態氏子。睨視王侯高不事。白罽袍光照雲海。落日買醉金陵市。藏名屠釣觀世變。倚馬橫鞭過沙苑。長吟梁甫不適意。海內英豪願一見。平生未嘗色喜怒。千金一擲誰復顧。徘徊天下孰知君。肉眼擧是悠悠人。

送鄭相公季懷還赤壁

荊山矗矗鎭南紀。北當中原淸淑氣。應有魁梧碩士生。其間鄭君鄭君無。乃是蕭然霞想不受塵。眉宇炯炯秋江水。自言平生好幽隱。五嶽尋仙不知遠。手中飄然三尺藤。足迹踏遍天下半。西登太華窮落雁。直泝河源窺日觀。時邀紫陽仙。屢讀碧玉篇。夜掃石上月。獨倚秋霞眠。翺翔萬物外。瞥然二十年。琴心三疊未就道。手抄仙經不知老。靑囊道帙人莫識。三湘七澤恣探討。忽然東來六千里。要觀瀛海尋蓬島。蓬島何茫茫。風波浩無梁。六鼇頂折三山流。頑蛟怒鰐何橫張。仙人不可見。悵望空心傷。徘徊海隅無與語。閑似浮雲且西去。我初見君行伍中。異地神交心便許。談空覈玄霜雪飛。風雨連床吐情緖。今朝來謂曰。明日當相別。袖持一首詩。明我長相憶。是時積雨霽。滿懷淸川月。離愁撩亂不可寫。後會茫茫更凄絶。我言男兒生一世。斯文一氣應默契。肝膽地不隔。莫恨華夷界。人生會有逢。聚散焉能窮。我亦有四方志。安能鬱鬱老死窮海中。便欲騎靑牛。出關去跨汗漫遊。鴻濛揮手弄紫海。會見蟠桃實熟三千載。南遊太白倘可期。碧雲桂樹須相待。

秋夜讀書口占二首

每向南江憶弊廬。歲寒歸計負樵漁。燈前目力依然在。堪了山房萬卷書。

月色蟲聲伴客愁。枕邊歸夢落滄洲。朝來雁背西風急。涼雨荒城又一秋。

雨夜。與李而遠小酌口呼。

簾外疏疏雨。燈前滿滿杯。那堪羈思苦。況是故人來。絶壑秋聲遠。寒城暮柝哀。兵戈歸路暗。關塞歲年催。

淸川江。待舟久坐。

蘋花雨過香濕衣。落日茫茫下沙渚。山腰黑雲拖雨來。晩風吹過前江去。

八月十五夜。與都監諸公及四五太守。會達川橋上玩月。二首。橋在定州東五里許。

十里河橋秋漲深。使君開席此同臨。淸光不負今宵月。狂興都非舊日心。且把酒杯酬勝節。強排詩律慰煩襟。茫茫關塞迷歸夢。故國回頭淚不禁。

擾擾兵戈日着忙。不知時節已秋涼。無端一餉湖鄕興。豆煮畦靑蟹劈黃。

雲興途中。次思叔韻。

秋懷寥落鬢毛殘。半日淸歡亦一難。歸夢幾多迷塞路。暮雲何處望鄕山。事當快意須回首。詩到雄鋒每汗顏。剩買一區湖外宅。野琴村酒老其間。

東林城呼韻廢城在村畔道傍

落日東林道。垂鞭數驛程。寒煙屯古戍。獨鳥下荒城。萬壑藏秋籟。孤村繞水聲。茫茫興廢事。今古一傷情。

到車輦村。遇呂相公永明。携酒話穩。呂出一詩。次韻贈之。

君如鸞鶴氣蕭森。醉後自歌梁甫吟。骯髒塵中不適意。徘徊宇內誰知音。請纓非爲功名志。殺賊少酬男子心。〈呂往南邊。斬二賊來。故云。〉世事蹉跎歲月暮。把杯一笑秋江深。

原韻呂永明

學士雙臨玉節森。傾樽爲我索長吟。龍光豹韜杯中業。流水高山座上音。周召幾年君入夢。孔顏千古我知心。儒風豈爲封疆限。文物從來意氣深。

經略與巡按登統軍亭設宴。呼吾等與語。罷出後口占。

錦幄橫秋倚半霄。閑亭風物此時饒。浮雲直北胡山壯。落日迤西漢塞遙。沙觜斷霞和落雁。海門孤棹帶歸潮。岳陽黃鶴誰高下。題品今應得細料。

和王通判，鄭策士留別詩。二首。

海外重看吾道東。微言幾荷闡群蒙。于今盛事三韓肇。自古斯文一氣同。白首校書慙畫虎。靑萍增價忝登龍。靈篇頓悟齊心訣。喚起平生睡夢中。

天涯物色重陽節。塞外風霜萬死餘。衰鬢更堪驚落帽。淸樽其奈惜分裾。塵橫星嶺兵戈暗。秋晩遼河草樹疏。千里心肝地不隔。一封休惜過關書。

留別李翰林月沙二首惠泉王君榮

三韓千載衍箕疇。軍旅猶然俎豆求。禮樂人情非異代。干戈風浪却同舟。傳經愧我聲名薄。重道多君意氣投。夢曉函關解相識。靑牛應不負東遊。

最愛箕封幾儁賢。徘徊逆旅坐譚玄。天人感應心機活。道器流傳行業堅。謾說忘言絶妙奧。須知得意有眞詮。黃花滿眼相思淚。別後休敎魚雁邅。

俚語留別月沙先生大雅。楚赤壁山人鄭珍

殊方相見卽相親。握手論心意自眞。亂後衣冠偏寂寞。愁來雲物摠傷神。含杯月照鄕關渺。說劍風生瀛海濱。幸遇延平探理窟。那堪遽別走風塵。。

次李實之韻二首

懸燈悄悄聽鳴螿。病眼無眠夜苦長。歸夢幾圓關外月。閑愁先着鬢邊霜。二年兵甲乾坤破。萬里江湖鴻雁忙。世味秪今思爛熟。餘生吾已傍滄浪。

往事回頭辛卯年。金鑾同直對床眠。宮壼夜醉花甎月。彤管朝趨寶篆煙。北塞風霜消息苦。南鄕雲樹夢魂牽。榮華憔悴那堪說。地覆天飜摠杳然。

到戊辰臺口占。寄李叔推。叔推時在价川

一夜官齋話。長亭又獨回。淸秋癸巳歲。落日戊辰臺。兵甲書生老。關河歲月催。登臨今古恨。愴別更徘徊。

次降仙樓韻七首

十二峯巒繞一川。孤樓縹緲引群仙。蓬萊不是難尋處。底事塵中三十年。

丹訣無緣問稚川。不知人世有神仙。倘無今夜樓中宿。幾誤浮生此百年。

巫山明月浸長川。鶴背泠風送羽仙。當日樓前吹笛過。蒼梧朝暮幾千年。

樓前秋漲倒平川。夜半波聲撼洞仙。孤倚曲欄星月淡。不知身世是何年。

每歎流光疾逝川。丹砂無計學飛仙。如今一覺三生夢。不數人間甲子年。

月滿高樓水滿川。胸襟淸澈箇眞仙。欹紗朗嘯無餘事。始覺前非廿九年。

關西形勝說成川。樓觀繁華是降仙。擧目山河渾昔日。登臨不似太平年。

博川官舍。暫秣馬。主倅不在。適遇洪仲瑞少話而別。用板上韻。贈仲瑞。

旅館何寥落。秋聲起遠林。枯荷半塘靜。衰菊一庭深。報國無長策。排愁有短吟。逢君復回棹。邂逅是山陰。

次思叔韻二首

俯仰山高而水深。英雄幾箇此銷沈。一生酒聖陶彭澤。千載詩豪李翰林。侯王將相非吾事。日月星辰照此心。不寐三更看北斗。欲將春酒與之斟。

長夏西州草木深。水鄕霾雨共沈沈。潭龍睡起雲噓壁。山鬼歸來月隱林。萬里江湖騷客淚。一身憂樂老臣心。王事未報收南嶺。且把澆愁酒細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