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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验的重构 发展心理学

作者:杜威 分类:外国名著 更新时间:2025-01-15 14:22:12 来源:本站原创

婴儿语言的心理学 [1] [2]

在其令人感兴趣且颇具价值的《儿童期语言》(The Language of Childhood ) [3] 一文中,屈塞(Tracy)先生基于至少20个不同的孩子所使用的5400个单词,着手决定各种词类的相对频率。在作些评述之前,为了供学者进一步使用,我希望首先略尽绵薄之力。A代表男孩,B代表一个小20个月的女孩。 [4]

出于比较的目的,我把屈塞先生所获得的百分比取其均值附列如下:

我想就(1)动词的相对频率和(2)不同孩子中的不同分布率加以评述。

1.屈塞先生作注说,既然动词在语言中的相对频率只有11%,相比较 而言,那个孩子使用动词的容易程度是他使用名词的1.81倍;并且就行为的概念在孩子头脑中的普及,作了一些有见地的评论。我认为,他本可以使自己的立论更强一些。在我看来,屈塞先生是在根据成人的感觉来划分他的词汇,而且我在自己的简表中也遵循了这个原则。 [5] 不过,在某种意义上,这就像屈塞先生在注释中说,我们把“刀子”(knife)放到字母k之下而不是放在n之下,是因为我们拼写 它的时候带有k字母, [6] 一样是纯属人为的。心理学的分类是按照一个词对于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而不是根据对于带有分化了的语法形式的成人意味着什么来给那个词分类的。

这样的一种分类很可能会大量增加动词的百分比。这样的方法固然要求更加仔细得多的观察,并且为各种解释性错误打开了方便之门;但是,上面所遵循的方法的更大的明确性只是表面上的——它并不表达那个孩子的 词汇量,而是我们根据一个固定而高度习惯性的标准而作的解释。重新分布上述A和B的语言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增补一个孩子在12个月时候的词汇量,同期观察使我可以合理地肯定孩子的意思是什么:

看那里;再见;瓶;爸爸;妈妈;奶奶;弗莱迪;烧;掉;水;下;门;不,不;停;谢谢你;嘘(躲猫猫);嗲(当他看到他想要的东西给他的时候用这个词)——统共17个。

上述词汇中,只有四个专有名词从心理学上说是对象名称。“水”不仅是个名词,也作动词浇水解;“门”总是 伴随着伸手姿势,以及试图来回晃动那扇门;“嗲”显然是一种请求,期待有好东西吃的一种表达和一个事物的名称这些全都混在一道;“瓶”除了名词性的含意之外,还有形容词性和动词性含意。当前我应当把它当作一个“名词性的-形容词性的-动词性的”复合体,重点在名词,而在六周前却是,比方说,“动词性的-形容词性的-名词性的”。而“停”“不,不”、“烧”、“看那里”等等,同等地是感叹词和动词。“谢谢你”有时是要求某物,而且在给别人东西的时候都几乎毫无例外地说出来。这样,我们拥有了一个分级而连续的系列。就意思 而言,专有名词(23%)处于一端,感叹词性的形式“不,不”和“躲猫猫”处于另一端。不过,这些具有一种动词色彩。在这些种类之间的是一种名词性的-形容词性的-动词性的-感叹词性的复合体,动词性的-感叹词性的意义总体上占主导地位,而形容词的意义在所有情况下处于从属地位。 [7] 只要铭记正式名词“球”真的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一种主动的意思,那么把同一个词用到大量对象上面去的倾向(“球”用到球、橘子、月亮和灯泡等等),我认为是能够理解的。就像是一个圆物那样,“球”同样是“要投掷的”。我不认为那个孩子要么是把月亮与他的球混淆起来,要么从球抽象出了圆的特性;圆的特性让他想起某种他已经投掷过的东西,所以月亮是某种要投掷的东西——倘若他真能握到它的话。

那么,顺着对于把词汇分成词类进行研究的思路,我要提出的是这样的观测和记录:仔细地注意孩子的词汇对于他来说的原初意思,以及最初的(在我们看来的那样的)原形质的动词性的-名词性的-感叹性的形式的逐渐分化 ,直到那些词呈现出它们现在的固定的词性。

2.考究所给出的统计数字的人,无不强烈感觉到不同孩子身上的巨大差异。在屈塞先生的简表中,F有15个百分点的感叹词;而K的词汇量有250个词,但是却没有一个感叹词。F有11个百分点的副词;K却只有2个百分点;而在我自己的简表中,A有4个,B有9个百分点。 [8] 在我所选的两个孩子身上,A有11个百分点的形容词;B有1个百分点;而在屈塞先生所选的孩子身上,则从最高的13个百分点到最低的3个百分点不等。我相信,大凡心理研究的倾向目前都是试图得到一个统一的 (uniform )数学表述,消除掉个体差异;而至少对于教学的和伦理的目的而言,最终最为重要的却正是这些差异。而且从严格的心理学的基础上来说,一方面副词和代词的不同比率,另一方面名词和形容词的不同比率,必定代表一种非常不同的心理态度——调配兴趣和注意力的不同方法。观察与这些语言差异有关的头脑特性,不仅会为个体心理学这个未明领域添砖加瓦,而且会对探明语言心理学大有裨益。比方说,当问及一个副词对应什么心理状态和需要的时候,目前我们的回答是何其模糊和刻板啊!

(王新生 译)

* * *

[1] 本文首发于《心理学评论》,第一卷,第63—63页,1894年1月。在作者有生之年未曾重刊。

[2] 此文选自《杜威全集·早期著作》第4卷,第60—63页。

[3] 《美国心理学学刊》(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ology ),第六卷,第1期,重刊于《儿童期心理学》(The Psychology of Childhood ),D.C.奚斯公司,1893年。

[4] 家庭中其他孩子在场这一点,我认为,与形成一个孩子的词汇量有关。至少,在这个问题上的老生常谈之一是说,其他孩子在场这一点加速和扩展词汇量。

[5] 像“都亮”、“都暗”、“都走”、“外面”(代表“出去”)等等短语,我当作动词来对待。显然,它们有可能被当作感叹词或者形容词。我简表中相对大一些的动词比例可能归因于这种分类。

[6] 英文knife(刀子)一词首字母是k,但不发音,发音以字母n开始:[naif]。——译者

[7] 感叹词在失语症中通常那么晚才失去这一事实,从儿童生活高度直接和情绪性的特征来看,暗示着把感叹词的比例减少到1.7个百分点的分类方法有缺陷。语文学家反对把感叹词算作一种基本的词类的理由,无论听起来多么符合语法,在我看来是基于把一种有限的、技术性的意思附着到感叹词 这个概念之上,而这从心理上说是缺乏根据的。在婴儿(无论是在种族意义上说还是在儿童意义上说)头脑中,被某个对象所激发的情绪状态和反应倾向,我应当说,必定是融合的,而且两者都先于对“对象”本身或对任何客观属性的清晰认识。

[8] 按照杜威本人在此文中所列的简表,此处数字使用有误。简表表明,A有4个副词,占3%;B有9个副词,占6%。——译者

心理发展的原则——以婴儿早期为例 [1] [2]

通过对后继者们施以思维形式及分类方式上的影响(后继者对此只能亦步亦趋),新科学运动的发起者们减轻了后继者们对他们的感情负债。任何运动的开始都牵涉到折衷,它能带来新的事实以及要考虑的事情,而如果不是为了改革,这些最终都一定要大量地修改现在的解释标准与方法。然而,只不过是旧瓶装新酒。新的材料被装在旧的文件夹里,然后根据材料被指定要处理的题目来分类。这个原则在目前的儿童心理学的条件下是显而易见的。它关注的是生长及功能的延续,其支配原则从根本上说是单一的。它肯定是那些构成过去的精神材料的主要部分,是任意的差异与孤立的最有效的处理手段之一。它一定是以用逐渐差异的观念来替代独立的心理官能的概念而结束,或者是以用有机的互相依赖与合作的概念来替换机械的并列与外在联系的观念来收尾。

但是,可能主要是受到那位伟大的先驱皮瑞尔(Preyer)的影响,儿童心理学仍然是在最专断的或者说误导性的标题下组织的。例如,皮瑞尔把某些事实归为感觉能力,尽管在每一种情况中所描述的材料都涉及动力作用,就像可以很容易地用眼睛看到和用耳朵听到那样明显,而大部分还涉及智力歧视与识别。他把感觉,毫无疑问,是与有机的感觉能力紧密联系的情绪,归在同样的主题内;但是,同样肯定的是,如果不是所有的,至少在很多情况下,有机的感觉能力是由动力作用支配的,甚至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动力作用越高,就越是依赖于观念。他将某些动力的现象孤立为意愿,尽管按照他自己的分类法,很多现象都只是对感官刺激的反应,而其余的则是观念的结果。要把眼睛的运动归为感觉能力,应该给出什么样的合理理由呢?而要把手的运动归为感觉能力,应该给出什么样的合理理由呢?在眼睛的例子中,在对光的刺激反应中,肌肉有一个协调过程;而手则是在对触摸的刺激反应中,肌肉有一个协调过程。当然,从理论与实践上来说,要点是所涉及过程的结合。要将一个事实归入感觉能力的范畴,而将另一个事实归入意愿的范畴,是将上帝最肯定地连接起来的东西分离得支离破碎。在将那些故意的行为全部归为意愿的过程中,也可以发现同样的任意孤立行为,因此,用简单的感觉运动的调和来掩饰其身份。如果需要用任何事物来结束这种混乱,那么,事实上,现在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在皮瑞尔的智力题目(除言语能力的发展外)的安排中留下来——就像言语能力本身不是一种明显的动力现象,在其整个的早期发展中,它是受到一般的需要、愿望和一般情绪反应的发展的密切支配的。

近来的研究者只是生硬地照搬了皮瑞尔的观察。最近一个关于幼年的最好的传记描述介绍了一种把所有的行为归为身体发展的变体——甚至包括那些目的在于实现观念并努力执行的行为。而感觉、情绪和智力则是属于心理发展的范畴,与身体的发展互相调和。我在这里提到这些事实,并不是为了挑剔皮瑞尔及其追随者。我们必须感谢他们所收集的大量的详细信息,以及他们工作的全面与精确。但是,仅仅因为他们积累了那么多的材料,或是未分类的或是在字面上符合遗传学的观点产生之前就被想出来的分类标准,在寻找更多的精神发展固有原则来参照对事实的整理和解释时,它就马上变得很必要、很有可能了。无论是出于实践或者自学目的,还是出于科学目的,都急需这一工作。实践中,很多聪明的父母,尤其是母亲,在从事儿童的观察工作中被淘汰了,因为似乎有一个位于同一层面却互不相关的事实丛林,没有任何的观察要点或者参考标准。此外,孩子的个性完全被隐藏在不受控制的一堆事实所带来的不连贯安排中。真正使人感兴趣和吸引人注意力的孩子,他们是教育与注意力的目标,是一个有生命的统一体。从具体的教育观点来看,大量的特定细节只有在其能够被看成是重新发现这一生命体发展的征兆与指标时,才是有价值的。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主要原因,即到目前为止,儿童研究的结果在教育应用中显得非常贫乏,准确地说,因为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而且一系列诸如感觉、行为、观念、情绪等非真实的分类标题取代了具体的个体。如果你拿着四五个有关儿童个体的详细传记,能够成功地得出所说的某个特定儿童不止一种性情与性格的观念,那你就比我要幸运得多了。这种管中窥豹和略见一斑的做法,都只是偶然的奇闻轶事与偶尔出现的描述性形容词。

如果这在科学的准确性与完整性的整个过程中都是必要的,毋庸置疑,我们就应该忍受。但是,情况恰恰相反,把不相关的事实积累起来并把它们以这样无条理且大规模的方式编排在一起,与实际上对目前婴儿心理学的限制是一样的。研究植物或动物的生活史,把它们的每一个变化都任意隔离开来,再将它的材料划分为根、茎、叶、花,或者腿臂、躯干、尾巴,这样的植物学家和动物学家会被看作什么呢?总之,通过把观察到的结果强制分到旧的官能心理学的标题下,确切地说,我们错过了遗传学方法的特殊的科学价值。生长延续的事实,在细节上是完全看不清的,尽管一般来说会有很多相关的话题。生长只不过被看成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次序——有些事情发生得较早一些,有些事情发生得较晚一些。没有什么关于延续功能的见识,也没有把早些时期的事实与晚些时期的事实联系成一个有生命的统一体的方式。在任何的生物学研究或使用遗传学方法的研究中,持久的、微小的细节研究绝对是必不可少的,结构与变化的确切连续的微小细节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它能够启发到生命过程本身的生长。生命的原理才是研究的真正目的。把观察到的事实挑出来分类装进文件格,而不考虑它们与生命历史的联系,就只能是用遗传学方法的名字而不是遗传学方法的事实。

但是,负面的批评已经够多了,或许是过多了。的确,沉迷于此只不过是为了定义问题:在所有生命的婴儿期所展示出来的现象中,一个典型人物的任何持续功能是否能在其不断增长的差异与分支中被发现并找出根源?作为一个有效的假设,我认为,感觉-动作行为与协调的原则只不过给我们提供了这样一种集中化的原则:一个可以同样被用于生理学与心理学方面的原则。用通俗的语言说,这个单位是一种行为 ,无论复杂与否。看和听与触及、抓住及移动一样,其实都是行为。“感觉能力”只是行为的一个组成部分。另一方面,抓住、说话及爬行和看与听一样,都只不过是肌肉的或动力现象,它们都涉及一个感觉因素。从遗传学的角度看,眼睛与耳朵是行为及对周围环境进行调节的器官,而触及与抓住则是固定住某些特性或经验的价值的感觉能力器官。它们的区别并不在于把一种划分为感觉能力、另一种划分为行为或智力,而在于每一种所设立的特定调节种类。

至于方法,作为一个有效的假设,这个立场有很多明显的优势。第一,正如我们说过,它使生理学的发展与心理学的发展彼此符合。第二,它使婴儿时期的心理学成为真正的遗传学,即使它与生物学的立场协调一致。从生物学角度看,婴儿并不是宇宙中被隔离了的一个实物或实体;在宇宙中,感觉、刺激及观念都只是奢侈品,或者仅仅是科学沉思的一个目标。他是生活在某个环境中并且需要在那个环境中做事情的人。生物学上说,生长中的主要事情,准确地说,就是构建并展示能够作出的必要调整。第三,能够在另一个中观察到的唯一东西就是运动,正如沃纳(Warner)先生曾经极力鼓吹的那样[《心智官能》(Mental Faculty )]。这个已经形成的观点把观察者的注意力放在了他要观察的东西是什么上,也就是说,行动。但是,同时也指出,关于行动,重要的是,即行动是一种反应,其价值就在于完成某一行为圈的效率,或更专业地说,是某种协调或调整。观察者必须一直谨记的一个问题是:现在构建的是一种什么样的行为模式。他不用受到错综复杂的、固定的对于感觉能力、观念、目的性选择等划分差异的约束。他的问题被简单地定义为在引起行动时起作用的刺激发现与理解。

我们总的观点就说这么多。现在,我计划(由于时间的限制)用它来纲要性地组织婴儿心理学的多数观察者所提出的主要事实。我将从行为、调和或者“感觉-动力”调整的根本事实谈起,通过观察婴儿出生后第一年内的典型阶段或者整个婴儿时期的行为,试图去找到行为生长的根源。

为了方便起见,我将把第一年或几乎整个婴儿时期内的事实分为三大部分:当然不会有任何的突然结束或开始,而是对随后而来的信任表明它们是通过某一特定的协调种类而相互区分开来的。这一协调,在它的形成过程中,集聚了该时期的次要事实。约翰·费斯克(John Fiske)曾指出,延长了的婴儿期或个体的无助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社会事实。它使得社会分组中某些接近永恒的东西成为必要,也使得谨慎与远见的习惯成为必要。但是,正如我们经常指出的,它也是一个具有同样重要性的心理学事实。人类之前出现的动物,要么有已经起作用的调节物,要么会使用其身边的器械来相对快速地形成调节物。准确地说,延长了的婴儿期或无助期指的是:即使是最主要的调节物,都必须被开发出来并被掌握。动物身上明确的本能,就是人类年轻人身上不受控制的冲动倾向。孩子一生下来就有看、听、触摸、抓握、攻击、移动等倾向,但是却没有现成的能力去做这些事。这个实物的状态及它强加的必要性,可以给我们提供理解婴儿时期第一个阶段的线索,持续时间可能会因为不同的儿童而从75天到100天不等。这一时期的基本特征,就是相对独立的、以不同器官为中心的协调系统的相伴生长。

生理学研究表明,孩子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只有他的脊椎骨和大脑的较低部分是活跃的。从所有实际目的来说,刚出生的婴儿就像是一个丧失了脑半球的动物。他实际上是一个反射作用的机器。的确,只有几个已明确建立的反射作用,而且即使是这些反射作用,它们也很容易就失去了。其中三个重要的反射作用是:拿食物或喂奶的行为、用手抓取任何塞到他嘴里的物体,以及对温度等条件影响呼吸作用的哭叫声。至于直接应用,实际上,这是儿童全部的惯用做法。另外,生理学的研究表明,当触摸、看与听的大脑中心的感觉运动在第1个月开始发展的时候,没有起作用的交流交叉路径。这就与对婴儿活动的实际观察结果精确的一致。当一个生下来就又聋又盲的孩子开始感觉到、听到的时候,这些活动中的每一种都独立于其他活动而发展,每一种都是孤立的。看与触,摸或听,可能有的经验是完全没有关系的。看的时候,孩子只是简单地学习用眼睛和头去追寻并注视光的刺激,由于缺少交叉参考,意义或智力内容与活动是没有关联的。

在以时间为顺序时,首先形成的是眼睛协调,也就是说,能够有效地使用眼睛作为运动器官的能力,从而控制光的刺激。这就牵涉到至少其自身五到六种的协调。在大多数情况下,两只眼睛甚至不会同时运作。作为一种规律,这经常发生在出生后的第一个月,至少是在醒来的时候。尽管不协调的动作在睡眠中还会持续将近三个月,这表明习惯并没有完全形成,以至于在没有光的刺激时无法发挥作用。然后,在第二个月初期,能够去注视或者凝视一个物体而不是没有表情地盯着空中。差不多与此同时的,是用两只眼睛去追寻移动的光的能力。这之后的一个月,差不多是眨眼。眨眼表面上看起来是不重要的,在精神上还是很重要的。它表明了能够控制眼睛的运动能力,可以注意到光和影的变化。第三个月里,更多明确的、与距离有关的适应性调节开始在对远处几英尺远的物体作出反应的能力中显示出来。

没有要详细地理解其他器官功能发展的打算,注意力可以被简单地放在手和臂的活动上。首先,这里的反应是相对独立发生的,也就是说,用于直接接触某个物体时产生刺激,刺激不存在于别的器官的活动中。这一协调的最初暗示就是紧握与抓住不放,它们的确是实际上的反射作用。其反射特点非常明显,不是在于其最初的外在和确定,而是在于大拇指没有被用到这一事实。可能会在第三个月初发生用大拇指的力量是如此重要,以至于差不多可以说它是从第一个时期向第二个时期转变的指标。这表明,手的活动不再是通过赤裸的接触而引起,反而与眼睛看到物体是有关联的。伸出去,抓住,拉回来,都标志着发展已经进入到第二个时期。

第二个时期与第一个时期有区别的思考的本质,可以用来解释心理发展的一般原则,也可以用来提供线索给那些明显没有什么关联的事实。先拿前面的考虑作为例子,正如我们已经说过的,第一个时期的特点是与眼睛、耳朵和手相对应的功能同步而相对独立的成熟——从生理和心理上的独立。但是,当这些功能中的每一个都达到类似恰当操作的地步,并且因此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它就不会再用这种孤立的方式了。活动的压力现在被转移到了对更大或更全面的协调的详尽说明上,两种或更多的既成习惯作为从属的或促成因素进入这一协调中。过去的目标是自身,与其他的方法一起,现在变成了一种实现更大目标的方法。一个功能一旦形成,它一定会立刻成为一种更久远使用与应用的习惯或工具。试图将其维持在孤立的顶点就意味着恶化,而非完善。

眼睛一开始有规律地并成功地“追光”,它就能通过选定目标、适应性调节及追寻头和双眼的活动来控制伸手触及与紧握的刺激。另一方面,只要能够自己伸手触及并紧握,它就给眼睛一些做的事情——它就停下来,让眼睛注意。手的功能是为了把东西拿到眼睛能看得到的地方,而手可以帮助眼睛看到它们正在做的事情。这里有一个很多观察者都注意到的事实解释,虽然我们不一定非常接受它的意义,即孩子看东西的表情在这个时候改变了,它不再是没有表情地盯着或机械地追寻,而似乎是在观看,在观察。它的态度是探究的、专心的,因此,看起来自然地就更加聪明了。在这一时期,孩子把所有的东西都往嘴里放的加强趋向也有类似的解释。在饥饿的刺激下,孩子已经能够将对眼睛活动进行的控制变成用手去触及并取出嘴巴里含着的东西的诱因——因此,至少表示三种协调模式的调整。组织学关于神经系统发展的研究表明,所谓的中枢连接纤维此时开始起作用。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这一时期的其他现象特点还有:直立着头,定位声音的来源(可以通过转头得到证明),(坐下来的时候)找到身体平衡,移动的开始——爬行、推拉或者打滚。很明显,这些都是单独行为类型的共同刺激和加强。在第一个时期,可以在所谓“任意的”与“过多”活动中看到有机组织的活动——甩甩胳膊,踢踢腿,这些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整齐有节奏。但是,这一协调也互相对立,不会受到手、眼睛或耳朵正在做的事情的影响。活动的压力就简简单单地从一个器官传给了另一个器官。但是,在第二个时期,这些更加巨大的活动也受到眼睛和手的刺激。看见什么东西或是摸到什么东西,孩子就会抬起他的头或者试图抬起整个身体。在这个时期,我们可以说,孩子伸出胳膊要别人抓住,或者别人的手只要一碰到它就会“挺起肚子”(护士所说)。很难证明我们认定“孩子有意识的愿望”是正确的,但是刺激肯定相互联系。我认为,没有人能密切地观看一个婴儿坐起来的连续企图,却看不到他很努力地伸手触及、抓住或者更好地看到、听到。

直立着头意味着他能够有效地通过看与听控制头部,而且这些力会产生进一步的用途。昂起头的能力与准确地朝声源方向转头的能力,差不多是在同一时间获得的,这可不是什么巧合。然而,就像在坐立中看到的一样,身体平衡能力的获得是需要考虑的原则的典型形式,因为它意味着触觉、视觉、手和耳朵之间互惠控制的能力。它是把各种各样的行为趋向相互联系起来的平衡。各种功能之间的相互影响,意味着整个有机体的形成。它的心理学对等物就是注意力的可能性。

因此,从智力角度来说,通过之前在孤立中形成的习惯的相互影响,普通的评述“这个宝宝现在开始‘像人’了”,总结出来的事实标志着这一协调的开始。从它是一个有趣的观察对象这个意义上说,这个婴儿已经不再只是客观上聪明了,而是在他所付出的努力及他所产生的反应中主观上聪明了。智力的开始是很难描述的;但是,每一对父母都可以通过婴儿眼睛的变化及越来越少的机械化笑容而越来越多的人类特征的微笑,看到智力的开始。身体和感觉意义上的生命明显减少了。从社会性角度看,有了一个对假定的态度和其他人的言语所作出的讨人喜欢的反应——这就促使很多的观察者说,3—4个月大的婴儿已经认识他们的父母或养育者了。用前面说过的原理来解释这些事实,是很容易的。这里,我们使用身体的和感觉上的生命,真正指的是对刺激反应的直接性。当眼睛反应到作为光的光,耳朵适应了作为声音的声音,而手接触的只是接触物的时候,就不再涉及进一步的意义了。说到智力,就是这一点的延伸了。但是,当存在由一种活动的术语转译到另一种活动的术语时,当听到的东西指的是能被看到的东西时,当看见的东西指的是触摸并握着的东西时,就有意义了。一个经验指的是另一个经验的指示牌。这种交叉参考及刺激与方向的相互关系,构成了智力的要素。

婴儿大概6个月大的时候,智力发展到使用感觉区别作为运动反应的基础,而运动反应被用来作为控制感觉器官的方向的方法。这个婴儿已经准备好改变或沿着一条新的路线进步,这个标志可以是用眼睛判断伸手触及的距离的能力。在婴儿获得相当多的抓住和缩回的技巧与兴趣之后,他会高估或者低估各种距离,这一点可以在够不着和伸过头中得到证实。如果他不是真的要伸手触及月亮,他可以这样做,因为他可以用另一个经验来判断这个经验的能力。但是,当这个婴儿大概6个月大的时候,他不再试着去抓住无法触及的东西。这就表明,协调的作用如此之大,以至于他可以通过接触的价值观作为媒介来兑现眼睛开出的支票。这些交叉参考的智力已经构建得很好了,显然已经准备好下一个时期的到来。

正如可能预期的那样,下一个时期,粗略地说,从12个月大持续到14个月大,以利用现在习得的习惯来获得新的经验为主要成分。我们可以从下面找到证据:(1)在婴儿参加的连续实验中;(2)爬行中移动所付出的努力;(3)识别、期望和失望中的情绪与智力现象;(4)原始语言理解的开端。

通过实验调节,我们的意思是,婴儿使用已经获得的用来从其他感觉获得经验的运动控制。当然,不能把太多或太有意的目的归因于这些意图。但是,诸如为了听到更多的声音,婴儿把纸弄皱,听到噪声,然后继续使纸发出连续短促的尖利声,然后撕破,这样的经验解释了意义所在。首先,毫无疑问,这纯粹是偶然事件。但是,现在所发生的事情与前一阶段中发生的事情是有明显区别的。然后,发出的声音悄悄地传下去。现在它得到了足够的关注,因此可以用来帮助维持同样的活动。在这一时期的最初几个月里,这些实验当然是非常粗糙与匆忙的。它们包括:摇动嘎嘎作响的玩具来发出噪声,握住并挤压触摸到的所有东西来获得接触、抵制和肌肉力量;按照物体的轮廓,将手放在物体上,根据不同程度的投影和表面释放来获得物体的粗糙感和平滑感;或者在眼前移动双手,用一只手压着另一只手,等等;总的说来,不管在什么样的击打、旋转动作中,婴儿都会做到有意识地增加经验。

之后,会获得更多明确的动作协调与因而发生的经验,因此就发生了有着一定确定性的、有条理的特征的刻意调整。它们的本质,可以通过引用一些复杂度不断增加的观察来解释。第一个例子是一个9个月大的婴儿,由《儿童研究月报》(Child-Study Monthly )的霍尔夫人(Mrs Hau)纪录。“这个婴儿用他的勺子敲击杯子,很喜欢这个声音,就重复了好几次。然后,他敲打一个调料盘。因为它发出一种更清脆响亮的声音,他马上就注意到了差别。他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并且他敲打第一个杯子,然后转向另一个杯子,多达20次。”这个经验中的前面部分——重复地敲击杯子来发出声音——是直接的或最初的类型。这样类似的经验,构成了婴儿这些月中清醒生活的重大部分。经常持续重复直到真的疲惫。但是,在这次经验的后半部分,很明显有应用一些动作来得到特定种类的经验。现在用皮瑞尔报道的发生在第11个月的例子。“这个婴儿用一个勺子敲击盘子几次。在他这么做的时候,他碰巧用闲着的那只手摸到了盘子。声音变钝了,并且,这个孩子注意到了差别。现在他把勺子换到另外一只手里,敲击盘子,声音又变钝了,等等。”这里,我们有意识或有目的的调整。很明显,动作作为获得一个激发孩子想象力的目标而使用。

接下来的这个例子,由霍尔夫人报道的、发生在10个月大的婴儿身上的事情,给出的是一个更复杂的调整。“这个婴儿被举起来从窗户往外看,这时候,他的注意力被下面的窗户饰带的上部分所吸引,这个孩子用右手的指尖几乎够不到窗户饰带。他还是成功地牢牢握住并且用力地把自己往上拉,直到用左手也能够到饰带。以这种方式,他抬高自己就是为了能够仔细观看饰带。过了一会儿,他忘了是自己的努力举起的,他松开了手又回到了先前的水平。他不断重复之前的努力,直到又找到他的位置,想抓住窗户饰带的时候,他又放松了手再一次掉回来。第三次,他抬高自己。这一次,他用一只手抓住饰带,另一只手拉着遮光物。当他累了,他就换了手,直到用另一只手牢牢地抓住饰带,他才放开抓着饰带的手。”这里,我们不但有用来获得结果的某些行为方式,而且有在过去失败的基础上对新方法的寻觅,还有为了避免劳累并延长经验而采用了有节律的变更。

在身体各个部分之间动作的相互关系的运用中,我们还能看到这一时期婴儿的兴趣所在,首先是爬行,然后是想站立的企图——当然,首先通过抓住物体。爬行的平均年龄大概是在8个月大的时候,这就意味着,“看”的动作暗示着处理与操作所看见的物体的行为。够不着的物体就不能自己直接完成。只要婴儿还不能准确地判断距离,他就没有动力去移动。在他能够用眼睛准确地判断出距离后,仍然没有让整个身体动起来的动机,除非看与处理的行为是如此持续地彼此协调,以至于一个行为暗示着另一个行为。要完成这一目标,婴儿开始朝看到东西的方向倾斜,拉动并扭弯他的整个身体。婴儿失去平衡而且跌倒很多次,但是,渐渐地,他能够更好地控制身体各个部分的动作,目的是为了走到看见的或想要的东西那里。在这里,我们还有实验调整——在目前的经验与得到更远的经验之间行为中介的拴住或爬行的出现。随着婴儿能够自由地爬行,当然,他很快就开始仅仅是为了做某事好玩而到处行动——为了获得各种各样的新经验。但是,首先改变身体位置的努力的主要动机,是为了拿到并处理某个吸引眼睛的东西。

从智力角度来说,识别、期待与比较是刚才讨论的事实的对应词。在这一时期的最初几个月,婴儿开始识别少数几个在他的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不断出现的人和东西:母亲、保姆、父亲、瓶子、准备食物的符号等等。现在,识别意味着通过某个器官获得的某种经验,不仅仅是刺激或开展一些其他的行为,而且是与其他行为的确定性相协调,从而被视为行为的标志。超出了现存的经验范畴的形象,开头是比较粗糙的。看到母亲、保姆或瓶子,就暗示着与之习惯上相关联的其他经验。因此,期待或期望起初总是与识别相联系的。婴儿根据习惯上与之相联系的一些经验的暗示来识别人或事物,并根据所识别的东西产生期待。识别与期望都涉及一个出现过的经验与一个想象的经验,它们在更大的经验中成为相关联的因素。

比较是随着对关系中更多有意识的识别产生的。婴儿把不同的方法与它们所取得的不同结果进行比较,反之亦然。例如,回想一下,首先敲击杯子、之后敲击茶托从而获得两种不同的声音的那个例子,或者是当手摸到盘子时或没有摸盘子时敲击盘子的例子。当然,从抽象意义上来说,没有什么比较——即从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实际目的的智力操作角度来说。但是,“两种可选择的结果要从两种不同的行为中得到”这一意识就涉及比较。或者,我们可以在为了实现某一想要的目的而选择行为方法时看到比较。这在引用那个努力维持立脚点并且同时玩窗户饰带的例子中非常明显。

当意象形成的时候,无论多么模糊或粗糙,都会有识别与期待。情绪,就像直接的快乐与痛苦之间的区别一样明显,开始也有识别与期待。直到这一时刻在体验到令人愉快的洗澡等的时候,婴儿觉得舒服;而在相反的环境下,觉得不舒服。但是,在这两种情况下,高兴或痛苦这一特殊事件马上在孩子身上起作用了。当婴儿因为丢失正在玩的东西而表现出烦躁和生气,或者因为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而表现出失望时,我们就会有一种由某个意象的干预而引起的感觉。例如,婴儿正在玩一个颜色鲜亮的环,这个环滚出去够不着或者被拿走了,他就开始哭。这种事情的第一次出现,标志着发展的不同时期。它表明,不再是直接事件时,经验还是会作为一种意象持续且以意象的形式存在;经验能够影响孩子的满意感。随着发生在六七个月大的婴儿身上的这种经验而来的就是明显的失望,就像婴儿在看到瓶子却得不到时会哭泣一样。这将是不可能的,除非某个满意的意象,不管有多么模糊,干预进来,继而被挫败。婴儿从机械式的微笑到似乎很聪明的微笑的特点转变,也是同样的道理。婴儿因为其他人的出现而表现出明显的高兴,并且经常会在9个月或10个月大被一个人放在家里时大哭——只不过是感到孤单了。因此,婴儿会在不熟悉的人在场时表现出明显的害怕;当他发现自己处在新的环境时,会表现出惊奇;当母亲或保姆离开几小时或在某些情况下几天甚至几周后回来时,他经常会表现出愉快。同样,在完成或成功地达到了某一目标时,他会表现出愉悦。这里,我们的依据是相当不可靠的,但是不可能误解婴儿在这一时期结束时,他第一次设法自己站起来或开始有个人情绪表现出来的那种欢欣鼓舞的感觉。在做某事时,婴儿在重复做这件事之前努力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然后根据获得注意力的多少而继续或者中止。

这一时期开始有了语感。在极少的情况下,婴儿会使用好几个单词来作物体的符号。但是,在大部分的情况下,婴儿不但有对不同音调的理解,而且有对某些特定声音的理解。当然,这就意味着,比那些已经规定的协调更间接的显著特点已经在形成。起初,声音可能不超过一个有关联的手势,就像婴儿在学习说“再见”时摆手。但是,当他听到“户外”这个词的时候,表现出期待或满足的征兆,这个意象当然与他马上经历的事情没有直接关系。当婴儿一看到他的帽子和斗篷就开始期待去户外的时候,就表明一种智力的增进。至少这些与外出是有某种实际联系的;他们真的是整个活动的部分内容。但是,“瓶子”这个词是没有这种联系的,它与即将发生的事情之间没有什么意义,只有通过有意识地干涉婴儿脑中的意象才会有意义。此时,婴儿正渐渐地形成间接的或遥远的协调能力,这种能力没有固定的限制。

对单词含义的理解,就像刚才讨论的其他同种类型的经验一样,几乎没有必要坚持这一点。它只不过是一种显著的情况——或许是最显著的——通过使用一组器官得到的经验来获得用另一组器官作为媒介时的经验。在儿童生命中的第一个时期,一个令人愉悦的声音可以使躁动不安的婴儿安静下来,进而停止各种动作。但是,他能做到这样,仅仅是因为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一个给定的释放途径上了。在第二个时期,婴儿会发出某些可以被周围的人识别的声音,这些声音可能是因为饥饿、疼痛、不耐烦或者难受。至于其他的方面,这些声音是征兆,但它们不是有意识的。当孩子一听到某些声音(比如说“等一下”、“户外”等等)就更改他的行为,这不是直接的、有效的表现品质,而不过是为了唤起另一个经验的影像,然后这一意象会影响另一个行为。因此,语言的初具雏形以及对它的理解,标志着一种调整类型的完善;在这种调整中,经验被用来获得并控制另一种经验。然而,在变得间接或象征性的过程中,它标志着向另一个时期的进一步转变,将我们带到超出目前讨论的时期所限制的阶段。

我现在对前面讨论涉及的各种原则作一个概括性的结论:

1.为了把科学的联系与秩序引入儿童心理学的各种事实,并给它们一些实际用处或教学用处,有必要发现一些单独的、持续的、正在发展的功能。

2.作为一种感觉的刺激和运动反应的协调,行为原则带来集中原则。

3.法则是每一个协调的出现,起初或多或少有些盲目,只是通过其对某个刺激的反应而生成的。

4.这一发展过程的各个时期,随着各种使用或应用期而有规律地改变;在这些应用期,通过积极地与自己的一般顺序的协调合作,给定的协调成为更大的协调的一部分。

5.发展并不是在各个方向上都是均衡或平等的,有些是摇摆不定的、起支配作用的协调中心。当一个协调增强的时候,所有其他的活动都是次要的。正在形成的协调确定兴趣中心的位置,并在某个特定时期决定努力的重点。

(白玉国 译)

* * *

[1] 此文选自《杜威全集·中期著作》第1卷,第124—135页。

[2] 首次发表于《伊利诺伊儿童研究协会会报》(Transactions of the Illinois Society for Child Study ),第4卷(1899年),第65—83页。未重印。

心理发展 [1] [2]

一般来说,在人的一生中,受教育的时期也就是前20年到25年左右。大约可以分为四个阶段:(1)幼儿早期,0岁到2岁或2.5岁;(2)幼儿后期,6岁或7岁;(3)儿童期,13岁或14岁;(4)青年时期。根据系列演讲的主题,在此,我们忽略第一阶段,直接进入第二阶段——游戏时期。

第二阶段——游戏时期

在这一阶段,首先要注意婴儿在与他周围事物的活动中所扮演的角色。大约8或9个月时,婴儿周围会出现许多吸引其注意或引起其反应的事物,这些都与他直接的喜怒哀乐有关,包括与婴儿亲近的人,如父亲、母亲、照顾者;与准备食物或获取食物有关的事情,如去室外等。但是,到1岁半时,儿童有了一个自己的小世界,这个小世界里的一些事情与他单纯的喜怒哀乐毫不相关。他意识到,不仅仅他的无边小圆帽和小披风是出门的必要准备,而且对于某些人来说,帽子也是出门的标识之一;他能辨认出门、门把手、抽屉、刷子、手帕、藤条、汤匙,以及一些花;他能辨认一些玩具,如球、积木,也许还能辨认宠物玩偶。这些事物都暗示儿童在一般情况下应该如何使用它们:帽子是可以戴上、取下的,抽屉是可以拉进拉出的,门把手是可以旋转的,手帕是用来揩鼻子的,花是可以闻的等等。当这些目标对象出现的时候,儿童的行动也跟着重复。我们可以观察到,这样的动作即使重复出现20到30次,儿童的热情仍然丝毫没有减退;而且,这些动作也没有受到任何外来人员的鼓励刺激。当然,有的时候,儿童也许会推开门,表示他想出去;同样,儿童也许会来回地推门,仅仅表示他喜欢这个动作而已。两种情况的出现,机会也许是相当的。对于儿童来说,有些事物会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比如帽子是用来戴的、抽屉是用来拉的等等。但是,另一方面,有时候他做这些动作,仅仅是因为他喜欢并沉溺于其中。

将这一协调与婴儿初期阶段那些实现了的协调进行比较,有助于总结所取得的进步。设想我们拿来一个擦亮了的门把手。首先,对于儿童来说,这仅仅是一个明亮的刺激物,而不是一个门把手。可以观察到,儿童的反应是眼球对光亮的追随和视线的集中;下一步的刺激就是儿童会伸手去抓,他会感觉到这个明亮的东西很硬、很光滑;据此,孩子开始产生意识。毕竟,对于儿童来说,看和摸的动作开始有了前后对比。它几乎不再是“客观”的。如果为了说明的目的,我们可以设想,儿童已经开始意识到:通过门把手,他可以离开现场,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对此,在第三阶段,我们会作解释。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件事到此为止,毕竟在客观上这只是个门把手。在我们讨论的一开始,儿童仅仅是想要抓住这个门把手,仅仅是想用它开门和关门,没有别的目的。在本质上,对于他或者对于任何一个成年人来说,门把手只是个客观事物而已。事实上,对于门把手而言,他已经给出了一个定义,尽管他还不能对此作出一个显示智力的简洁陈述,而只能作出一个事实定义。

上述我们讨论的这些现象,是游戏时期的正常过渡。但是,当儿童的反应不再是一种单纯的、感官上的刺激,而是一个完全的物体;当儿童通过触觉、听觉,通过耳朵对物体的反应不再停留在一种简单的独立质感,比如硬的感觉,而开始转向物体的功能时,直接刺激开始转向间接的刺激、暗示等,反应开始转向响应。对于处于这个阶段的儿童来说,物质世界充满了暗示,这些暗示必须遵循。这种从直接引证到间接的、暗示引证的变化意味着一种进步,不仅意味着行动的合理性,也意味着自由的合理性。儿童不再受自己感觉或个人喜好的驱使,而是把这种感觉当作是行动的提示或信号。因此,感觉不再是我们所谓的感觉,公平地说,感觉应该是一种行动的充分刺激。感觉的含义指的不仅仅是行动本身所引起的响应,而是行动与其相关的一些大规模的、有组织的行动的关系,就好比光亮是门把手的一种迹象或者象征。

行动不断增长的自由,是游戏的边界。儿童反复把帽子戴在父亲头上,又取下来,看起来只是为了游戏。对于儿童来说,他是为了获得此行动所带来的一种满足感;这个重复的动作提供了一种寻求满足的出路,这正是我们所看到的游戏的本质。这表明儿童在意识表达上的相对贫乏,也是响应的相对简化形式。这一点,正是响应与游戏的区别。

当某一事物不是通过其惯常的使用而是通过与别的事物的相似性唤起全部的响应时,当暗示变得转弯抹角、迂回曲折时,真正意义上的游戏才会开始。儿童看到一条表链呈曲线状态悬挂,称之为吊床而开始晃动它;看到一条绳子或一条皮带也会摇晃,嘴里叫着“前进前进”或者发出惊叹声;看到一根棍子,把它骑到胯下当马骑,推动一块石头叫着“火车”;看到一扇门就去敲门,进去说“你好”,并且多次重复这些动作。萨利(Sully)先生曾经讲过一个儿童的故事。这个儿童看到琴槌的圆盘时,称之为“小猫头鹰”;看到罗盘的针震动,称之为“鸟”。上述仅仅是一个例子。但是,如果这个儿童继续下去,如果他继续把这种情况看作一只小猫头鹰或者一只鸟,这的确完全是一个游戏了。萨利先生还讲过另外的例子,比如当一个儿童描述一只奔跑后的狗怎么喘气时,他用到了“像火车机车呼哧呼哧声”,此时在游戏中就渗入了智力方面的因素。

比较一下这些例子和前文所引用的例子,我们就会发现它们的区别。在前述的一些例子中,呈现的对象仅仅能够唤起反应。在这些例子中,起作用的仅仅是一些中介物质——从技术上来说,即图像的一部分。儿童不可能真的把下垂的表链与吊床混淆,进而因此把表链当作吊床来摇晃。更合适的解释是,这只是儿童兴趣或满足感的终止。这种现象被归纳为一个大经验中的一个部分的因素,暗示着有更多的反应和自由。因此,当一个儿童看到玩具洋娃娃的头或胳膊折断时没有反应,仍然宠爱它,把它放到床上,事情的本质就清楚地显现出来了。在此,我们看清了儿童式想象力的本质,即儿童能从一个分割的整体的物理属性得到直接的感觉,并在想象的潜意识的基础上对此作出反应。

至此,我们通过后述的例子可以得出一个法则,该法则对于解释想象力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想象力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来源于一系列断开的经验的整合,而是来源于对一些通过暗示的方式给定的经验的扩充和丰富。想象力就是一种能通过部分看到整体、能从整体的角度来分析直接感觉的能力。

从2岁到2岁半,儿童继续扩大他的直接感觉的物质世界。他作出一些与直接感觉对象相符合的反应,在这些行动中,他所扮演的角色特征正好与他想象的相一致。对现实生活中一些物体的反应,如球、石块、玩偶、椅子等,成为发动或开展更大范围的活动时的一些补充因素,如开玩具汽车、用积木搭建房子、给玩偶喂食、宠爱及照顾一个小婴儿等等。在这个阶段,从整体上来说,应当遵循以下原则:

1.想象和游戏不再是两件独立的事情,而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它们是刺激和反应的关系,是较低发展程度的感觉和行动。想象的真正本质就是为其自身找一个行动的出口,即表达和实现想象。从生理上来说,这是没有障碍的。对大脑能量的刺激产生想象,对肌肉的刺激产生行动。唤醒的能量必须要充溢,外显或发动神经是正常的释放方式。这样,行动才能够维持和建立想象。如果不即刻作出想象,它就会消磨或死亡。想象仅存在于自己的发动表达中。因此,这个阶段的儿童表面上看起来精力过剩,他们到处跑,整天玩,其精力之旺盛连大人也比不上。此时,对于他们的恶作剧不要过分呵斥,因为这不仅有助于其身体的健康成长,也有助于其身心的自由发展。

2.孩提时代适当的游戏有助于减少儿童的特殊化,为儿童提供实验的时间和机会,促进其智力发展和开发其动手能力。这些在当时可能没有什么用处,但对于儿童以后实际生活中效率的提高大有用处,更不用说还会丰富和扩充其个性的发展。儿童的游戏就好比动物世界里的游戏排练,比如小猫抓线团的游戏就是在训练其捕捉老鼠的技能。从深远的意义说,儿童的游戏就是现实生活的预演,而且完全是出自其兴趣和能力。儿童不可能通过游戏来估计领地的范围,也不可能估算出其在游戏中发现的数量,更不可能估算出他所做的试探性的调整的数目,这些在以后经过稍微的努力就可能转变成最适用的经验习惯。那些游戏的范围和品质被缩减的儿童,实际上被剥夺了这种与生俱来的权利。缩减的原因很多,偶尔有些儿童在很小的时候被迫去工作或者乞讨,因此其能力被限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但是,更多的时候,是由于父母的经济状况,甚至连儿童充分表达的条件也无法满足。事实上,为了补偿对儿童的这些限制,公立托儿所、运动场、幼儿园等正是政府为此作出的一些努力。但是,环境越优越,儿童的成长反而受到更多的阻碍,因为其父母不愿意为此付出时间和作出必要的努力,或者由于自身文化程度不高而不能给儿童提供适当的条件。在某些极端的例子中,一些父母甚至认为,儿童的游戏是恶作剧的一种表现。

3.在游戏中,过程和结果、正在做的事与将要完成的事之间没有有意识的区别。游戏本身有其存在的理由、目的,这一点正是游戏与劳动或工作的区别。工作中的行动不能自明,而是有着更长远的目的性,这一点也把游戏与艺术创作联系起来,有些人据此认为游戏和艺术激情在起源上是相同的;这一点,也使得游戏成为自由和自发的同义词。正是活动令人产生兴趣,就像在影像的实现中产生的精力。儿童的唯一需要就是充分地做好他正在做的事:如果是建房子,就要建一所尽可能高的房子;如果是扮演士兵,就要有尽可能多的列队行进及检阅;如果是追捕印第安人,就要有最大化的残暴的破坏;如果表现学校生活,就要把那些特别吸引儿童注意力的特征模仿到讽刺化的程度。

“游戏的兴趣完全存在于活动本身”,这一事实以一种明显而有趣的方式呈现出来,来自于反映4—6岁儿童生活特征的图画。图画完全忽视实际尺寸、比例及物体的实际结构。房子的墙是透明的,为了可以露出里面的床、椅子、桌子或人。如果画了房子外部,儿童自己房间的窗户可能是里面唯一的细节,或是占了房子的整个一面。如果鸟碰巧代表其主要的兴趣,那么鸟会比树还大。我们可以在与圣诞节有关的画中,看到长袜比房子还要大很多,以至于不得不把长袜画在一边。换句话说,儿童构思并完成那个代表物体的东西,并不是按照它们本身的样子或彼此之间的关系作画的,而是按照它们与他的兴趣的联系作画。他不是按照外在世界的局部来构思东西,而是按照某种戏剧中的成分来构思。他判断尺寸、比例、材料构成及结构的标准,是他自己的兴趣。

尽管从某种意义上说,游戏与工作正好是相反的——即考虑到它不受任何遥远考虑的控制这一事实——从另一种意义上说,它不是这个样子的。成人一般认为,他是在玩。他感觉到里面虚假的成分,完全不符合实际。对他来说,玩是娱乐,是消遣。所有这些都是因为,对成人来说,它与我们认为的真实的生活事件是相反的——实际的问题是与家庭、职业等有关的;但是,游戏在儿童的头脑中不可能有这种色彩,仅仅是因为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对比。游戏对于儿童,就像工作对于成人一样严肃——从破坏自发性或逐步侵占自由的意义上说,当然不严肃了;但是,从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或者对他来说是当时唯一存在的事实这个意义上说,就是一种严肃的事情。

因此,假设“游戏等同于使儿童发笑”或者假设“它与严肃的甚至艰辛发奋的努力是相反的”,这是错误的。儿童经常在玩的时候劳动(从他释放最大可能能量的意义上来说)。另外,很多对成年人来说,由于其与日常事务及外在目标有关联是劳动或苦差事的事情,而对于儿童来说就是充满快乐与魅力的游戏,例如洗碗、摆放桌子等等。尤其是,或许从游戏的教育意义来说,有一种忽视儿童的全面吸收及其活动并且夸大虚假成分的倾向。

同样的陈述也适用于对孩子气想象力的解释。它并不等同于纯粹的虚幻或不真实。仅仅凭借对童话故事及神话的兴趣,或者凭借作出不可能结合的能力来识别想象力的范围和生动性,这在心理学上是站不住脚的。通常,想象力主要是实现的能力,而不是对虚幻的想象玩耍。它那起决定作用的特征是:用实际上看到的或经历的事情来作为基础,在这一基础上,相当多的联想及转换被集中和集聚起来。当然,因为儿童的经验是有限的,而且他判断关系的标准是非常粗糙的,这一关联问题的大部分会是不相关和不恰当的。但是,并不是这些特性使它成为想象力。认为想象力的培养和加强,与实际存在的当前材料和对它的想象理解之间的差异是成比例的,这没有任何的原因依据——就像一个儿童用立方体的砖块做船或气球。如果儿童是自发这样做的,那就不会有什么危害;但是,当这些解释是别人暗示给他的时候,事实上就干扰了想象力的发展。在这些情况下,要得到这一幕全面生动的实现是不可能的。儿童很可能养成困惑的、不完全的、实现了一半的意象——这些习惯是教育上智力发展的最大障碍。把神话、童话故事及对自然的有灵论解释看作对儿童的形象化描述特别合适的食粮,同样也是错误的。毫无疑问,随着儿童的性情、教养及环境而改变,这些都是有一席之地的;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个地位是相当次要的。在某种程度上,大部分儿童会毫无疑问地设计出怪异的、像神话般关于太阳、月亮、星星、云彩及闪电的故事。但是,幸运的是,对普通儿童来说,与对猫和狗、马和火车的兴趣相比,与对其他真实存在的孩子的兴趣相比,与对实际的职业和实际的活动的兴趣相比,这些是短时间的且相对来说并非那么重要的。当然,主要是由于社会环境的差异。一些生活在艰辛的、有限的及肮脏的环境中的儿童,可能会需要巨大的对比冲击,从而激起并释放意象的形成。但是,受到相当复杂多变的家庭生活刺激的儿童,需要通过有秩序的适当的表达来引出或清除他们的意象,而不是需要通过应用比例不当的纯想象材料来使他们仅仅感到兴奋。在积极的游戏或其他表达中,儿童的意象受到超出客观化可能性引发的兴奋,他不但积聚了大量不相关的和分散的、并与生活无关的意象,而且还形成了一个对持续兴奋的爱好。此外,当这些意象在活动中找不到自然出口时,很可能只是反应成感觉和情绪,因此后者变得不自然,甚至是病态和多愁善感的。因此,关于儿童心理学的知识,使我们极其重视这一意象(image-play)作用时期的价值。同样肯定的是,这种知识指向使用意象的必要,而不是仅仅使它兴奋。意象的唤起决不是自己的终点;通过它自身的运动表达,它有活动扩大与自由的功能。这种表达依次阐明并修正了意象,使它更加明确,并发现了相关的不一致、不可能及不现实。这种表达应该作为一种选择的、有差别的因素不断地起作用。它应该倾向于清除那些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幻想,重视不但能带领孩子进入更丰富的世界而且与他将要生活在其中的人与物有着更明确联系的那些意象。

在把整个时期——从2岁半到7岁——称为“游戏时期”时,当然并不是要忽视或掩盖那些标志着每一阶段特点的重大差别。不幸的是,至今这个时期的所有部分并没有被全面地研究过,因此,我们有可能全面、准确地追溯到它的整个发展过程。通过简单的对比,我们很可能会满足于它较早的及较晚的部分。首先,意象的形成及后来的游戏作用依赖于对某一物体的陈述。这一物体与展现给孩子的某种明显的一致迹象所暗示的意象,有着非常直接的关系。这些都是已经引用过的例子(第196—197页)。此外,游戏反应只是存在于做最直接暗示的一两件事——摇晃一根线就好像它是缰绳,嘴里还说着“Whoa”、“Whoa”等等,但是,这个意象很快就增大了范围且越来越不依赖于某个物体的刺激。这个儿童拿来一个椅子代表马,他还添加了给不同人坐的、有大量座位的马车,他把“马车”开到一个特定的地点,等等。与最初的摇晃线相比,这表明通过提供相关的附属品建立并扩大他的意象的必要性。儿童生命第三年的显著特征,就是这种急迫要扩大意象的推动力。有很多这样的证据。这个时候,通常是儿童成为具体化的问题点。他要求知道这种、那种或另一种东西的名字——那些他并不真正关心的东西。他不断地问“为什么”和“为何”。然而,观察结果显示,从任何科学的意义上说,他并不是寻找原因,而只是感觉他所得到的经验是断断续续的、局部的且必须扩充。在很多成年人及那些有理性的人看起来,这是很愚蠢的问题。当儿童问到石头下面是什么,被告知是地面时,他还想知道地面的下面是什么等等无限制的问题。我们有一个关于儿童头脑中渴望扩大意象的很好的例子。连续这样的问题,儿童每一个问题都是他最初开始问的同一件事物的答案,是这一时期儿童特有的行为。如果他真的对原因或解释感兴趣,而不是继续无限定地漫游,他会再次遇到引发最初探究的事实,并研究两者是如何相互适应的。然而,一方面,只要这个儿童的问题是寻求起源或先例;另一方面,关心的是使用,他正在把点滴的经验和之前之后的事联系起来,整合进整个事件发生的过程中去,这样就可以为客观的联系或真实的解释提供材料了。

其他有关这种儿童对完全及各种意象渴望的例子,也可以在这一时期记忆力的增长中看到。回忆起从前的经历,讲述之前某个特定地方发生的事情的倾向,当然意味着他对经验本身实际的样子越来越不满意,并且试图通过提及它的关联来扩大它的意义。在这一年,经常成为儿童特征的微小的和仔细的观察,也要在同样的基础上进行解释。当一本新的故事书或图画书引起儿童的兴趣时,他会经常仔细地讲述它,并坚持要讲述最微小的成分。另外,在他的故事里,他可能坚持插入每一个细节内容。给这个年龄段的儿童讲过故事的人,都会意识到坚持重复的精确性,而且在语句构造上介绍所有的事情,尤其是介词以及各种连接词的使用,证明了对整体性及心理意象的渴求。因此,这一时期,经常会有反复平衡各种陈述的习惯,以及使用对比与反例的习惯。例如,萨利先生讲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可以高度地解释这一时期的特点。当告诉儿童说“那是个小表”的时候,他会补充说“那不是个大表”;或者另一个儿童会说“那是E的杯子,不是妈妈的杯子”。这个时候,很多父母会震惊于孩子很明显的、令人费解的撒谎的倾向。最骇人的故事经常是被编造出来的,并且会被坚持,尽管会受到道德训斥或实际的惩罚。在一些没有这么极端的情况下,儿童在编造似乎有道理的理由或对明显不利于自己的情况进行解释以消除指责的方式时,表现出极大的机灵。儿童经常会表现出毫无疑问的实际创造力;在这些情况下,为了获得某个渴望的结果而经常增加的意象,只不过是自发产生的意象的泛滥。接下来的这个趣闻,尽管可能是发生在之后的年龄段,也揭示了这一点。一个小女孩在森林里看到一条蛇,她遇到她的兄弟们,告诉他们:她看到了一条“ 鲈”(sauger)。他们不相信那是一条“ 鲈”,说:“它的脖子上没有红色的环,是不是?”他们的话一说出口,讲故事的这个人说:“他们的话一说出来,我沸腾的想象力看到了一条这样的蛇,而且我声明它的脖子上有一个环。”作为对进一步暗示的回应,小女孩接着继续说它有伤疤,脖子上还有一个小铃铛。正如我们可以看到的,这一时期的主要心理特征就是要找出并实现每一个意象的倾向,给现实定义良好的客观标准。因此,从精确的真实度到各种说谎程度的转变是很容易的。

在第四年,儿童内在地增大每一个意象的要求,以及外在地增加时间与空间联系的要求,有点儿使自己饱和,就具有了一种比较并把各种各样的意象结合成更复杂的整体的趋向。现在,儿童不仅仅是一个故事的听众了,而是开始把故事组织起来并用自己的话讲出来。 语言开始变成语篇,即说出了相对完整的每一句话,以及与某个常见的话题有关的一连串问题。现在,儿童的问题目标不再是进一步地传递某一意象,而是把它与其他的经验真正地联系起来。这就需要真实的解释和诠释。依赖仔细对比的区别也变得更加准确,例如对颜色的正确命名和颜色的细微差别。对经验联系的兴趣,在试图应用时间、数字与生长顺序的区别时,表明其自身的存在——尽管这些努力通常不会成功。在第六年,意象的特征更加明显,即它用这样一种方式把大量的经验包括在自己掌握的经验之内,使它们成为一个有关联的整体。儿童能够与越来越多的人游戏,能够迅速地采用他们的建议而不会与他自己的观念有摩擦,早些时候曾出现这种摩擦;他们还能很容易地服从他自己的即刻行为,从而能够融入更大的游戏中去。此外,现在的游戏大部分是模仿剧的翻版或把相当复杂的社会活动戏剧化。儿童扮演商店、母亲与孩子、学校或者模仿社会生活的某个其他单位。

通常,第六年基本上是一个转变时期。儿童对制作东西或找出某个特定的结果表现出更大的兴趣,例如与比较简单的即刻行为进行对比。随着意象变得复杂,孩子甚至开始在他的游戏中做一些没有即刻正当理由的事情。 但是,仅仅作为联系和通往更远结果的中间步骤的这些事情是必要的。这样的行为有标志性的和象征性的价值。它们的意义或多或少都是借来的或传过来的,在于继续指向某一更关键、更有趣的事件。

现在,在儿童的经验中表现出一个很有趣的分歧。他开始在某个结果或成果的基础上获得某种行为控制能力,而不是简单地追求即刻表达的兴趣。这就意味着,有某种设置某个特定的目的作为要实现目标的能力,还有用将来的结果来管理现在的能力。在观察这一年龄段的儿童玩一种像“捉迷藏”的游戏时,把他们分成两组,很容易发现这一点。一组人能够根据要达到的目标来调节他的活动——即在别人之前摸到某一目标。他们会仔细地选择藏身地,观察好机会,然后在达到这一目的时表现出一些技巧。另一组人,除非仔细地指导,否则,将会被活动本身的瞬间激励带走。儿童们来回跑动,对于智力的直接练习的愉悦非常满意。很少有人把注意力集中到要达到的目标的能力上,并采取中间段的措施。前面一组明显地正在形成一种不同的态度与兴趣。

因此,儿童能够在小范围内做一些这样的事情。他会努力地做一些没有直接趣味的事情,因为这些事情被认为是取得有趣结果的必要手段。这些事情不再仅仅依靠自己,它们已经在一个有点广泛的整体中缩小成部分或组成成分了。这个整体的终点是在将来,因此,根据它们所扮演的角色以及在更大整体中的地位来看待和评价它们。现在有了一个评判标准,其中一种评判儿童进步的最好机会就是看他的画。早些时候,我们已经说过,可以在儿童自己的兴趣范围内找到唯一的标准。在这段时间里,儿童凭记忆画出来的画,要比看着物体画的画好,因为他是在表达自己的感觉和愿望。因此,如果试图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某一东西上来,提供一种标准或模式,这个东西就起了干涉作用。但是,有一段时间,这个儿童的表达(尽管它的动机仍然是戏剧性的和用作例证的)需要按照实物来控制。不正确、夸张及曲解,可以通过对物体的直接观察感觉到并进行修正。换句话说,作为具有自身意义的事物,价值不会被瞬间的表达过程所吞没,结果不会充分独立并外在于所实施的控制影响力。

这一时期的儿童发展有一个很有趣的背景。同时,他意识到更遥远的结果,而且愿意投身到不感兴趣的或者令人不高兴的事情,因为它们促成了这一结果;他也会对以前曾让他满意的东西表现出嫌恶。任何关心和服务的细小行为,以前曾经只是被作为游戏,或仅仅是为了做游戏而做游戏,或是为了得到社会认可所带来的满足感,现在根据它们的实际目的来看待和判断。儿童本身没有认识到这个目的。他感觉它更多是他母亲或兄弟的目标。它对他来说是很不相关的,在他的目标之外,因此他对与它有关系的所有事情都表现出嫌恶。带着他可以通过自己的行动完成确定目标的意识,在以前更普遍的意义上说,他开始有了自己的意愿。他变得更加不得体,对别人的建议也更加不敏感,他似乎暂时迷失在善于交际与和蔼可亲的气质中。他成为一个意识更加独立的人。这是他的心理态度、构想出目标并因此而努力的能力的自然结果。然而,这标志着儿童道德发展过程中的一个关键时刻。有宜人的环境、洞察力、同情心以及对其他人得体的行为,就有机会引导儿童识别他自己和周围人的目的及目标;引导他领悟到现在的活动和其他人的目标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与己无关,而是与对自己的兴趣的恰当理解有密切关系。以这种方式,一个更宽广、更明智的道德体系就替代了孩子以前对他人建议的可塑性的敏感。这一时期的儿童,一方面通过简单地体验到他人对于其拥有自己目的的普通意识的反对和拒绝,而持续不断地依靠他自己;或者,另一方面,在实现目的的过程中,他只是被迁就并给予未受指导的自由,而没有被引导着去根据他人的目的来理解自己的目的,从而用更有意识的条件反射式的自私取代他以前天真的、有着当时兴趣的令人全神贯注的事物。

同时,儿童开始感觉到完成某些相当确定的外在结果的必要性,他的意象比以前的任何时期都更复杂、更全面。因此,他实际的成就及他的智力抱负与信念之间有一个堪称可笑的差距。从观念上说,没有什么东西对这个儿童来说太伟大或太困难,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做的或不打算做的。他可能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将军、画家或木匠,或者承担其他曾经暂时引起他兴趣的任何职业。他在头脑中计划做了不起的东西——汽船、铁路、剧院等等——一般来说,他太聪明了而不会向没有产生共鸣的成年人吐露秘密计划。仅仅因为职业与实践之间、愿望与成就之间的不同,这也是智力发展的一个关键时刻。当儿童意识到这一差距,实际上,他可能会屈服于他的意象剧本来解决这一困境。他可能会放弃他的自发性,失去他的创造力,满足于他实际可能性的狭小的限制。因此,他安心于单调存在的相对惯例。曾经充满创造力、创新性及富有个性风格的儿童,在六七岁时常常静心安于做普通的人,因为大部分已经和别人一样了,这是最常见的说法。在其他情况下,想象的倾向与实际的成就之间的差距变得根深蒂固,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儿童的外在行为受到外在情形需要的控制,受到上级命令的控制,受到施加任务的控制等等。外在的行为不受到个体的意象作用的启发或阐释,意象在发展过程中也不会受到实现条件的控制。注意力分散的状态伴随发生,儿童或多或少地活在两个分离的世界里。尽管这并不像安心于单调存在的相对惯例那么常见,然而,即使是最普通的儿童也可能过着这种双重生活;而对那些天生就更活泼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更丰富的儿童来说,这成为占统治地位的条件。

在缺少对它的心理学原因有意识认同的情况下,这一时期的主要特征几乎已经实现了。这是人们普遍赞成选出来作为学校生涯及有意识指导的开端。当这个儿童开始构想目标并在这些目标的基础上,对实现目标产生兴趣和控制管理自己的精力时,他已经成熟到可以接受指导了。以系统化的方式来保证他所构想的目标本身是重要的、有价值的,这是必要的。逐渐除去那些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活动,那些不承诺任何有关成就或不变价值实现的活动,这是必要的。有必要使儿童意识到那些构成现在社会并使文明继续的更大目标与目的,也有必要给予他其重要性的意识,这会使他把它们作为自己生活经验的调节动机。在他赏识这些目标的时候,他的能力有必要得到训练(即被培训或指导),成为有效的执行手段。他的自然和自发的意象,必须通过吸收有关世界、自然和社会的知识来加以扩大和控制,必须借用社会生产与相互交往的典型模式方面的知识——读、写、简单形式的手工劳动或体力训练等,将其运动能力培养成有秩序的习惯及执行力。

此外,指导的需要及机会也因为已经提到的有分歧的趋向而得到加强:与社会条件有关的独立个性或意志的成长;以及想象力与执行能力之间的差异。

第三阶段——童年时期

从7岁到12或13岁,是身体发展比较慢的一个时期。这一时期与以前的时期或以后的最初几年相比,男孩和女孩身高和体重的增长都不太明显。代表生长比率的曲线,在这一时期下降得非常明显。尽管这一事实的全面意义很难说清楚,但几乎没有任何疑问的是:外在生长的相对停止,意味着将能量消耗在构建联系和调整上了,这些联系和调整能够使获得的能力更加精炼和复杂。观察资料显示,这是一个剧烈的运动活动时期。当任由他们自己支配时,儿童总是不断地致力于各种各样明显的身体活动形式。他们对倾向于以各种各样多少不受控制的方式来释放能量,感到躁动不安。在较早时期,正常儿童的外在活动基本上是由占据他的大脑的意象支配的。尽管活动是不稳定的、变化的,从一件事情跳到另一件事情,但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因为儿童的身体活动是易变的和变动的。但是,现在儿童的身体活动似乎可以说是走在他的智力发展的前面的。运动释放本身除了要实行的意象之外,多多少少得到了一定的独立。现在的问题是要找出,利用这一可得到的能量并朝合适的方向运作的想法及目标。

儿童身上的重点转变可以在不断增长的从游戏到竞赛的转变中看到,尽管这两者之间没有强硬或牢固的分界线,然而还是有一个明显的心理差异。在游戏中,儿童的意象或多或少是自发地连续下去的,一个想法暗示着另一个想法,外在的活动遵循它的领导。它基本上是可塑的,是从属的。在竞赛中,有些特定的行为是必须执行的,并且是以特定的顺序执行的。一个儿童的活动必须适应另一个儿童的活动,而且有一个需要被观察的特定次序。这一点即使在简单的游戏,如“捉人游戏”、“一只老猫”、“皮和箍”中都很明显。在这之前,如果曾经有任何这样站在外在活动一边的组织,那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孩子们与一个成人一起玩,而这个成人了解儿童的发展并且能在合适的时间给出合适的建议。现在孩子们互相游戏,而按照规则维持某一特定顺序是比赛的根本。因此,意象游戏有一些限制是它必须遵守的。在某些游戏中,如扮演印第安人或士兵等等,各种相当复杂的意象内容可以在这些限制中被引导出来,但是在其他构成了儿童很大一部分的惯用手段、更正式更固执的品格身上,简单的调整、行为的排序以及某一目标的实现,或有节奏的或竞争性的,是全部控制的要点。

正如前面说过的,这表明儿童现在能明确地、坚持不懈地接受要达到的目标的想法了。但是,这也表明一种新的运动控制的可能性。这个儿童还没有足够的肌肉协调支配能力来玩弹球、抽陀螺或跳绳,因此不可能把很多这样的行为调整进游戏并获得满足感。凭借控制这些动作执行的能力,儿童在一个新的发展方向中获得起点。尽管一段时间内要达成的目标是获得某种积极的结果和某种实际的成就,并在儿童的兴趣和注意力中占据主导地位;然而,不同手段之间同时和有序列的调整,则一直是我们努力寻求的方向。我们将其称为调整位相和手段控制,它逐渐地在儿童的经验中占据主导地位,直到对他来说,它的重要性和已经到达的特定结果一样。例如,在比赛中,他赢得一场特定比赛的重要性与作为比赛者的技巧相比,开始变得越来越小了。那种想要对必要的调整掌控自如的想法(当然,这是心理学对“技巧”的定义),开始独立地凸显出来了。对一般的儿童来说,这种兴趣的转变很可能发生在8岁或9岁半。游戏变得更有竞争力了,因为竞争提供了一种个人技巧的量度标准。一种爱好发展是为了难题——也就是说,为了那些特定的目的不重要的比赛,所有的兴趣都只在于用方法克服困难的操作。发展正常的儿童差不多很快开始期待一种偶然性的艰苦工作,目的是为了加强能力和技巧的意识。他们也表现出一种不信任,缺乏以前曾经没有表现过的自信心。生硬的结果并不能吸引更小的儿童,因为他不想表现出自己缺乏能力的证据。现在,在某种程度上,他得到了所做事情的反省价值——他意识到工作让他反思。因此,在衡量他的工作时,他也衡量与工作相关的自己,优越感、虚荣感和自夸与自贬,以及不情愿做可能会不成功的心理交替出现。儿童以前自发、草率地实施所有感兴趣的意象的倾向,现在被经常出现的“我不能”制止了。

因此,这种对实施的干预模式、技巧的拥有以及获得的依赖感,标志着智力生长中一个新的可能性。现在是获得做事情的方法或方式的兴趣的时候了。儿童对技巧的兴趣,以及根据他在特定领域所拥有的技巧数量来衡量自己的倾向,可以通过隔离某种不适当的个人的和自我中心的性格,转变成一种对方法管理的客观兴趣,这些方法是获得某种结果类型的必备条件。我们可以把这叫做对技术的兴趣。读、写、算和成功地演奏某种乐器,意味着对技术的某种支配——也就是说,对干预措施的排序或调整的控制。有某种调整模式或方法在所有特定的执行行为的差异中,仍然是相当持久的。因此,这个时候的教育问题主要就是把孩子从对某些特定活动和结果的兴趣,转移到对一般方案、安排模式或在各式各样行为中很一致的技术性技巧上来。不仅仅这些特殊的才能和能力对于孩子将来的发展是必要的,而且甚至更重要的仍然是,能力感和能力限制感是孩子将来的健康成长不可缺少的条件。

这个方面正常发展的过程被一种事实弄得异常模糊,这一事实是从整体上看,这种技能或技巧的要素过早地施加到儿童身上。不是逐渐地唤起儿童对其所需要的技巧的判断力及读、写、算等技术性调整联系的意识,而是与对儿童具有内在意义和价值的结果建立关系。过去学校的教学方法,一般都是教6岁大的儿童立刻获得和掌握这些技艺。就儿童的运动和智力发展而言,这不仅过早地教授给儿童,而且还超出了儿童天生的心理学关系。因此,它们不是作为行动的模式来吸引儿童,为了获得对儿童有吸引力的结果,他需要这些行动模式;而是仅仅作为孤立的事物来吸引儿童,因为他们的目标没有受到明确的赏识,他们作为手段的价值观也没有被察觉到。这种对心理自然发展过程的干扰,极大地模糊和扭曲了这一时期正在学习的儿童所取得结果的价值。很难说有多少进步归因于发展的自然过程,有多少进步归因于孩子一直工作由此而形成的习惯。

值得注意的是,差不多在这个年龄(即从8岁到9岁半),良好的肌肉调整开始活动。生长是从中枢的或躯干的肌肉协调到遥远的外围的肌肉协调——从根本的肌肉到附属的肌肉。对更微小的调整行为的执行所必要的中枢神经联系,包括手或指头的运动,直到这个年龄才似乎成熟。但是,这些调整的控制对写、画、手工劳动、弹钢琴等等都是非常必要的。因此,到这个时候,儿童都忙于获得有关框架、大纲、更大更粗糙的形式与行为之间的一般联系有关的经验。没有合适的详细的兴趣基础,也没有严格意义上准确的和精致的相互联系的行为排序的充分基础。观察结果(例如,关于儿童的绘画)显示,迄今为止,甚至在声称要复制物体时,这些画大部分还是图表。儿童画苹果,不是带有其显著细节的那个特定的苹果[参见伊尔·巴尼斯(Earl Barnes)的《教育研究》(Studies in Education )]。儿童有能力在做小事情或较大的事情时更加准确地使用手和指头,出现了对观察形式和结构及关系事实的兴趣,这将使在实现一个结果时增加准确性成为可能。因此,当我们发现,到目前为止,儿童主要根据使用和行动来定义物体——它们是如何表现的,有什么好处,这就是我们应该自然期待的东西。然而,现在他们开始更多地根据对东西本身的实际构造来定义,或者根据包括现在被看作从属因素的更大的想法来定义物体。

如果对技巧的兴趣被适时地应用,且在它合适的联系中得到应用,那么其后,儿童把他得到的能力加以运用就是可能的;他会通过运用他对方法的新的支配力,拓宽扩大他的经验。一般而言,的确,专心时间及相对沉思时间似乎与拓宽时间及整体外向时间是交替出现的。然而,在这一特定时期,部分原因是还没有进行充分的研究,部分原因是已经关注的事实,对于结果的解释变得异常艰难。我们不知道有多少生长是源于心理学定义上的发展,有多少生长或多或少是归因于环境中的人为因素,至今还不能给出确定性的观点。

第四阶段——青少年时期

为方便起见,青少年时期一般被分成两个时期:第一个时期是思春期(pubescent)——从13岁到18岁;第二个时期,根据克劳斯顿(Clouston)所述,大约持续到24岁,基本上是建构终生习惯和生活关系的框架的时期。正是在这一时期,人感觉到对某种职业的使命,至少采取初步的步骤迈向职业。就是在这个时期,关于行为、宗教等生活处世的总原则可能已经形成。换句话说,这标志着个体获得对基本生活特征的最终适应的时期。这表明,个体在物质及智力方面,对其他人的依赖转变为获得思考和行为表现出来的精神个性。这个时期的干扰与个性有着根本联系,一方面,它们是自我意识以及与它有关系的所有一切的情绪兴奋(癫狂);另一方面,是对个性及其所关注的事情的消沉(精神忧郁症)。

思春期的根本特点,当然此时是我们通过性因素建立个人与种族及社会的更大的关系。因此,这是个人兴趣范围、思想范围、行动刺激极大的扩大时期。同样,这是个人重新调整扩大个人视野的时期。我们之前也有机会注意到:任何显著的、行动的领域及方向的改变,都可以使得个体重新完全依靠自己,使得他衡量自己、评估自己有关新的行为可能的能力及想法。这是青少年时期很显著的事实:开始对最基本的关系及生活意义的深远影响有所意识,用全新的观点来思考自己。他感知并且看到自己周围不断扩展的世界。这种新的兴趣来源,表明对自身健康的现象及病态的现象都有了全新的自我意识。它存在于对原来形成的习惯以及已取得的经验的修正,从而使它们与新情境的需要相适应。它在感情困扰和焦虑中显现自己,总是伴随着事件习惯进程的破裂和改变习惯力量来适应新的环境。从各个角度——心理、道德和身体——来说,我们都有一个快速生长的时期。使它与其他快速生长时期不同的是这一事实,即从根本上说,这是一个重建和改造的时期。

从智力上说,这一扩展产生于对原理和普遍化的兴趣,产生于探索并规划一些更大、更普遍关系的能力的增长。既然青少年在社交和情感上感觉自己是更大世界的一部分,并且对自己在这个世界所占的位置及其对自己的意义感兴趣,他的观念试图与这一个人重整同步。他倾向于超越自己特定经验的限制,逃离自己个体限制的束缚,在人类世界及人种为自身形成的世界中发现自己。在历史、文学和科学上,这一时期的倾向是看到更大的整体,试着去把分散的事实聚合起来,并把它们作为局部在全面的整体中集中起来。但是,这个更大的愿景只有以归纳出来的原则为媒介时才成为可能。这种归纳把大量不同的独立事实收集起来,并把它们结合成连贯的相互关联,以至于可以感知或看到潜在的包括一切的全部。

青少年对于事物的经验是统一的或完整的,当然,他能够理解的统一是比较狭隘和肤浅的。然而不止于此,单是这种近乎以自我为中心的兴趣就能够达成统一。这要么必须密切接触孩子,要么能够很容易地被转化成他自己关心的事情。此外,维持统一的联系,严格说来,是那些行动的联系,是事件的过程把细节联系起来。这个整体本质上必须是一个故事、一个片段,必须具有戏剧性。然后,当青少年有能力欣赏技巧的价值时,他会欣赏各个成分的方法或安排,为最有效地达到某一给定目标而共同采用的某些特定手段。这种方法和关系的计划,不会占据整个思维,而只是使实际应用、成就和结果成为可能。

然而,青少年时期开始了对更大世界的认识。在这个世界里,个人只是一个因素。个人兴趣的重心从个体转变到种族——或者,如果重心还在个体,也是在作为种族成员的个体身上。一种关系,一种概括,现在因其自身而获得了某种意味。整理并认识到这个较大的客观世界,是有必要的。它是维持个体,并使其联系、参与到世界中的纽带。甚至可以说,整体的感觉不再是行为或者戏剧性的整体感觉,不再是获得结果、获得一个技术性的整体的感觉,而是一种组织的感觉。这种关系——一般原则,是有助于获得所需要的组织感的所有东西。

同时,对细节的看法也改变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迄今为止,个体对细节几乎没什么兴趣。兴趣太自我中心而且过于实际,不允许这样。可以组成一个故事的细节,可以以生动的戏剧性形式来展现一个行动的细节,当然都是很有趣的。但是,对于青少年来说,它们不是细节,而不过是故事中的重要部分;它们是构成整个场景的意象的剧本。之后,青少年对他们想要的结果感兴趣。尽管这样,与对观察或者详情的积累兴趣是相当不同的。但是,当思维有能力接触或掌握一个新的原则时,细节就有了新的意义——它们作为事实,在一般法规的案例中、在例子中、在样本中或者在例证中展现自己。观察或搜集到细节的数量越多,对这一原则的掌握就越生动越准确。的确,掌握这种普遍原理的唯一方法是找出它在相当多的大量事实中的运用,在于看到所有明显的不同之处背后有一个普遍的有效原则。因此,对普遍原理的兴趣与对细节的兴趣不是相互排斥的,相反,它们走到一起;如果使用得当,可以相互利用。我们称为形态学的兴趣、对形式分析及结构细节的兴趣等等的东西,当这些细节作为适当组织之必备条件的一些功能运作的外在表现或迹象,在较大的整体中被赏识的时候,有独立的效力。

智力兴趣的发展,可能与植物、动物和矿物都有关系。青少年首先对立刻吸引他的性质或性能感兴趣,对漂亮的、惹人注意的特征感兴趣——换句话说,给他的活动一个直接的出口。他对拿着石头、敲打石头、刮石头等感兴趣,对采花、闻花等感兴趣,也对各种各样衍生于石头、植物或动物的产品或人类使用的物件感兴趣——尤其是当这些东西与他自己的生活具有联结点时。他还对用这些物体做事情感兴趣——播种、浇水以及有关植物的其他事情;养育和照顾他的宠物;试着用石头建造什么,等等。对形式与结构、生活或原料的原则或法则的兴趣,严格说来,都是附属于我们刚才所说的那些兴趣类型。

之后,当他感觉到过程和结果的关系,当他看到一个给定的经验代表一个目的而这个目的只能通过遵守特定的次序和以某种方式安排并控制事情的时候,他对物体的态度会稍微改变。他可以在自己的行为中欣赏规则——即给定的次序——的重要性,也可以被引导欣赏其他东西的类似顺序的重要性。植物生长的方式,动物生存的方式,石头产生并形成现状的方式,这些都使他感兴趣,不仅是作为故事,而且是作为历史——也就是说,作为一种事件的有序进展。在植物的生长过程中,在植物必须要做的事情中,从土壤和空气中获得食物原料以及营养物质的循环中,所体现的秩序和方法感是此时普遍原则表现出来的形式。对细节的兴趣,通过对很多器官的观察变得更准确、更明确,有利于使这些进程继续下去,并找到正在讨论的植物或动物的特定部位。在这一点上,普遍就意味着秩序规则的改变,细节或特殊意味着为有效完成某件事情必须采用的特殊方式或工具。

在青少年时期,生活的进步与成长变得有趣,成为其自身一个精神的整体,除了实现任何一个特定目标的从属关系之外。它不再是孩子熟悉的这种或那种植物的生长,不是这种或那种宠物的生长,而是诱人的生长本身。它成为一个令人沉迷的兴趣。因为生长是一个精神上的单元,当然就有其自身的法则及原则。仅仅由于这些法则,一旦发现这些归纳,就可以清楚地知道生长的进步到底是什么样的。细节或特殊获得了相应的价值;它们不再是不必要的或分散的,不再是仅仅被用来执行某个明确的结果时才重要。它们有意义,因为它们显示一般原则的全部活动方式。它们是细节——原则的实际体现与证据。

这可以总结为:真理以其自身为内在的、独立的目的。与此相应,调查和发现也自有其价值,因为它们有助于我们发现真实有效的真理。调查显示,青春期以前,自发的批判意识相对淡薄,为解决困惑而去质疑和调查的自然倾向大大不足。遇到事情时,青少年会用自己的经验来处理它们,通过诉诸权威来解决它们。如果多种因素相互契合,为他提供一幅稳定的心理图象,对他来说,这就足够了。现在,一种寻求证据的需要出现了。他们认识到,探索是以真理为目标和标准的过程。因此,他们不会满足于杂乱和偶然的经验。他们知道,存在假定的法则或明显的事实必须服从的某些联系,这是任何可接受的理论必须满足的条件。

在强调此时出现的新的智力观点时,当然不要忽视潜在发展的持续,这也是很重要的。每一个阶段都有一定的东西代表统一、全体及组织。每个时期的概括的因素或整体中的关系、详情或细节,都有与其相对应的东西。如果每一个观点特有的兴趣和态度都被适当地遵守并加以利用,我们就可以期待一个比较容易或者很容易分等级的、从一个时期到另一时期的转变——一个如此自然的,以至于事实上令人有些麻木的转变。它的某种与发生在普通孩子身上的一般事件过程相比有些极端甚至恶劣的特征,现在可能有一种被夸大的倾向,部分原因是在前一时期片面的和人为的发展中,转型带来的冲击太大了。

(白玉国 译)

* * *

[1] 此文选自《杜威全集·中期著作》第1卷,第136—155页。

[2] 首次由芝加哥大学发表,1900年,共21页,油印本。未重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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