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之争 14 断章 （1945）

Scraps

1

“是啊，”友人说，“我实在看不出，为何天堂里就不应有书。你会发现，你在天堂里的图书馆，只藏着你在尘世的部分藏书。”

“哪些书？”我问。

“你扔掉的或借出去的。”

“但愿我借出的那些书，不会还留着借书人的脏指印。”我说。

“啊哦，它们还会留着，”他说，“可是就像殉道者的伤口，会变为美。你也会发现，那些指印已变成美丽的金光闪闪的大写字母或页边上稀世木刻画。”

2

“天使们，”他说，“没有五官；他们只有理智的、属灵的经验。关于上帝，我们知道一些事，他们却不知道，原因就在这里。祂的爱和喜乐，某些方面只有藉助感性经验，才能传递给被造。关于上帝，六翼天使撒弗拉终身难知的一些事，却经由蓝天、蜂蜜，经由水之抚摸，无论清凉与温热，甚至经由睡眠，流向我们。”

3

“你老拖累我，”我对肉身说。

“拖累 你 ！”肉身回答说，“我正想说说这事呢！谁教我喜欢抽烟喝酒的？当然是你，是你那青春期想‘长大’的愚蠢念头。我的味觉起初很不情愿，可你一意孤行。谁给昨晚那些愤怒想法和报复念头一个了断？当然是我，我敦促你上床睡觉。是谁通过口干舌燥、头昏脑涨、消化不良，竭尽全力让你少说少吃，呃？”

“那……性又怎么回事？”我说。

“对啊，性又怎么回事？”肉身反唇相讥，“要不是你，还有你那扭曲的想象力，搅扰我，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灵魂好像正反都有理；你命令我，接着又怪我执行命令。”

4

“为某事祈祷，”我说，“在我看来，一直就像建议上帝如何治理俗世。假定祂无所不知，难道不更明智？”

“基于同样原理，”他说，“我猜，你从未请求坐在你旁边的人，帮你把盐递过来，因为上帝最知道，你是否应当吃盐。我猜，你从未带过伞，因为上帝最知道，你是否应被淋湿。”

“那截然不同，”我反抗道。

“我看不出为何不同，”他说，“怪就怪在祂竟让我们影响事件进程。可是，既然祂让我们以此方式参与，我就看不出，祂为何不应让我们以彼方式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