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PT小说程序 > 外国名著 > 飘(乱世佳人) > 第五十八章

飘(乱世佳人) 第五十八章

作者:米切尔 分类:外国名著 更新时间:2024-12-05 11:47:36 来源:本站原创

斯佳丽患病以来,注意到白瑞德的态度起了变化。这种变化,她自己也说不上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变得清醒、安静、心事重重。他回家吃晚饭,经常待下人比从前和气,对韦德和埃拉也更加喜欢。对于过去的事,不论是愉快的或是不愉快的,他从不提起,而且似乎在暗示斯佳丽,让她也别提往事。斯佳丽没有故意惹过他,因为相安无事还是比较容易做到的。因此从表面上看她的生活过得很平静。从她康复期间开始,他对她采取尊重而漠然的态度,一直持续到现在。他不再用慢吞吞拖长的声调说些刺激她的话,也不再嘲讽她。她现在才发觉,以前他老是以恶毒的评论激怒她,引起她恶语反驳,正是因为他关心她所做的事和所说的话。现在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依旧关心她。他对她很客气,很冷淡。她怀念他往日的关心她,虽然他的关心表现得任性和反常。她还怀念往昔的许多争吵和辩驳。

他现在跟她相处很好,简直像把她当作生客似的。以前,他的目光跟着斯佳丽转,现在却跟着邦尼转。他的生活激流仿佛已转入狭窄的河道。有时候斯佳丽觉得,如果他能把他用在邦尼身上的过分的关心与柔情,分一半用在她身上,生活就会截然不同。有时她听人家说:“白瑞德船长多么钟爱那孩子呀!”她竟难以现出笑容。可是假如她毫无笑容,人家又会感到奇怪。斯佳丽不愿承认,哪怕是对自己承认,她是在妒忌一个小女孩,尤其是这小女孩就是她自己心爱的女儿。斯佳丽向来喜欢自己在周围人的心目中,占有首要的地位。可是现在很明显在白瑞德和邦尼之间,彼此的心目中都以对方占有首要的地位。

近来有好多个夜晚,白瑞德回来得很迟,可是回来时总是清醒的。她常常听见他从她关着的房门口走过,嘴里轻轻吹着口哨。有时深更半夜,他带了男人回来,坐在餐室里喝着白兰地聊天。那些男人不是他们婚后第一个年头时他的酒友。他现在请来的客人,没有拎包投机家,没有无赖汉,也没有共和党人。斯佳丽有几回踮起脚尖走到楼梯口的栏杆边倾听他们。令她非常惊奇的是,她常常听到的声音竟是勒内·皮卡德,休·埃尔辛,西蒙斯家几弟兄,以及安迪·邦内尔的。梅里韦瑟老爹和亨利叔叔每回也都在。有一回,使她大为意外的是居然听见了米德大夫的声音。而这些人曾一度都认为绞死白瑞德还是便宜他的。

这一伙人一起聚会,斯佳丽老是把他们跟弗兰克之死联系起来。近来白瑞德晚上经常迟回家提醒了她以前三K党人夜间的那些聚会,聚会的结果是三K党人发动突击,弗兰克便是在那次突击中送命的。她记得白瑞德曾说过,为了要受人尊敬,他甚至连那该死的三K党也会参加的,虽然他说过他希望上帝不要把如此沉重的苦难加在他的肩上。万一白瑞德像弗兰克一样——

一天夜里,他回家比平时还要晚。斯佳丽再也沉不住气了。她一听见他的钥匙在锁孔里转响,就披上便袍,穿过点着煤气灯的过道,跑到楼梯口等他。他茫茫然若有所思地走上楼梯,一看见斯佳丽站在那里,立刻现出惊讶的神色。

“白瑞德,我一定要晓得,我一定要晓得是不是——你是不是三K党——所以你每天才那么晚回来?你是不是参加了——”

在闪耀的煤气灯下,他不感兴趣地看着她,随即微笑着说:

“你太落后于时代了。现在亚特兰大已没有三K党,恐怕连佐治亚州也没有了。你这样想是因为你一直在听你那些拎包投机家和无赖汉朋友讲三K党暴行的缘故。”

“没有三K党了?你是故意这样说,想让我放心吧?”

“亲爱的,我什么时候故意这样说让你放心的?三K党是没有了。我们认为三K党的存在,现在已有害无益,它只能激起北佬的骚动,并给布洛克州长的造谣工厂提供更多的资料罢了。布洛克知道,他如果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得设法让联邦政府和北佬的报纸相信,佐治亚州正在酝酿叛乱,那里的每一片丛林后面,都潜伏着三K党人。为了保住他的地位,他拼命编造许多无中生有的三K党暴行,说什么忠诚的共和党人用大拇指被吊起来,无辜的黑人以强奸罪被私刑处死等等。这些都是无中生有,他心里自然明白。谢谢你为我担心。不过自从我不当无赖汉成为民主党人以后不久,就已没有三K党人的活动了。”

他刚才说了一大堆有关布洛克州长的话,她大部分只是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她最大的安慰是听到现在已没有三K党,那她就不用担心白瑞德会像弗兰克那样被杀害,不用担心会丢掉她的铺子,丢掉白瑞德的钱了。不过他刚才的话里有一个词儿引起她的注意。他说“我们”,那岂不意味着他跟那些老自卫队的人成为一伙了吗?

“白瑞德,”她突然问道,“三K党人的解散,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他注视她良久,他的眼睛开始闪动。

“亲爱的,有的。三K党的解散,主要是艾希礼和我促成的。”

“艾希礼——和你?”

“不错。这本不足为奇,但确是事实。政治常使人不择伙伴。艾希礼和我本来是无法合作的,可是——艾希礼向来不相信三K党,他反对任何形式的暴力行为。我也从来不相信三K党,因为这种做法太愚蠢,绝不会达到我们的目的。这样做,无异于让北佬一直卡住我们的脖子,卡到我们进入天国为止。艾希礼和我都十分相信,那些急性子的人,如果能做到密切地注视着,耐心地等待着,默默地工作着,一定要比穿上夜行衣,点燃十字架有益得多。”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男人真的听从了你的忠告吗?你可是一个——”

“一个投机家?一个无赖汉?一个跟北佬串通一气的人?你忘了,白瑞德太太,我现在是一个立场坚定的民主党人,为了把我们热爱的佐治亚州从掠夺者手中夺回来,不惜流尽我最后一滴血呢!我的忠告是金玉良言,所以他们接受了。我在其他政治问题上的忠告也同样是金玉良言。我们民主党人现在在议会里占了多数,不是吗?要不了多久,亲爱的,我们便要叫我们的一些共和党好朋友尝一尝铁窗的风味了。他们近来实在过于贪得无厌,又过于明目张胆了。”

“你打算帮着把他们投进监狱?怎么,他们是你的朋友呀,上回那铁路债券的事,他们答应你也参加,不是让你赚了好几千吗?”

白瑞德忽然咧开嘴笑起来,这是他以前那种嘲讽的笑。

“噢,我对他们并无恶意。可是我现在的立场站在另一边,如果我能够有助于把他们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我当然会这样做的。而且那样会大大提高我的声望。他们进行的有些交易,我知道一些内情,如果议会调查起来,我提供的情况会有很大的价值——从眼下的迹象看来,这样的日子不会太远了。他们也会去调查州长,如果他们办得到,也会把他投进监牢。你最好通知你的好朋友吉勒特家和亨登家,叫他们做好准备,一有风声,随时离开亚特兰大,因为他们倘若能逮住州长,自然也能逮住他们。”

斯佳丽看见共和党人在北佬军队的支持下,在佐治亚州掌权已有好多年了。白瑞德这几句轻飘飘的话,她自然不相信。凭州长的雄厚实力,议会根本奈何他不得,更不要说把他关进监狱了。

“瞧你说的!”她说。

“即使他不被关进监狱,至少他不会被连选连任。下一回我们有希望选一个民主党人的州长。”

“我猜你大概也能起点作用吧?”她讽刺地问道。

“不错,亲爱的。我现在已在开始行动了。那就是我为什么很晚回来的原因。我们正在把选举的事组织起来,为此我工作非常卖力,卖力的程度大大超过我当年拿着洋镐淘金时的劲头。而且——我知道你听了要恼火,白瑞德太太,不过我确实为这事捐了不少钱。你记不记得几年前,你在弗兰克的铺子里跟我说过,说我保存着南方邦联的钱,是一种不诚实的行为吗?至少我现在是同意你的看法,所以把那笔钱用以重新恢复南方邦联的权力。”

“你是在把钱往耗子洞里扔!”

“什么?你把民主党叫作耗子洞吗?”他用眼光嘲弄着她,随后又平静而没有表情了。“选举的结果谁胜谁败,跟我毫无关系。要紧的是让人人都知道我为选举出过力,花过钱。将来人家会记得这件事,这样对邦尼会有好处。”

“我刚才听你说得那么诚心诚意,还以为你的心肠变了。现在我才知道,你对民主党跟对任何别的事一样,从来不是出于真心的。”

“我的心肠根本一点没变,只是变了表皮。你有可能擦掉豹子身上的斑点,可是豹子依然是豹子,它的本性不变。”

邦尼被过道里的声响惊醒了,她迫切而迷迷糊糊地喊:“爹爹!”白瑞德立即从斯佳丽身边走过去。

“等一下,白瑞德,我还要跟你说件事。你下午参加政治集会,可不要再把邦尼带去。让人看到不好。一个小女孩,怎么好到那种地方去!这只会让人家觉得你可笑。我从来没想到你会带她去,后来是亨利叔叔提起的,听他口气,好像他以为我不会不知道,还——”

白瑞德倏地朝她转过身来,板着脸。

“一个小女孩坐在她爸爸的膝上,听她爸爸跟朋友谈天,有什么不对?你尽可以认为这可笑,可是这并不可笑。在今后的年代里,人们都会记得,我在帮着设法从州里撵走共和党人时,邦尼是坐在我的膝上的。人们好多年都不会忘记——”说到这里,他的脸色有所缓和,眼睛里却跳动着恶意的闪光,“你知不知道,人家问她最爱的是谁,她说,‘爸爸和民主党,’问她最恨的是谁,她说,‘无赖汉,’感谢上帝,人们将会这样记在心上。”

斯佳丽怒气冲冲地提高嗓门说,“我想你一定跟她说我是个无赖汉。”

“爹爹!”邦尼又喊了,这回有点生气了,白瑞德仍笑着,经过过道走向他的女儿。

这年十月,布洛克州长提出辞职,从佐治亚州溜走了。在职期间,他滥用公款,贪污浪费,极为严重,于是他的统治成为一幢摇摇欲坠的大厦。由于群情激愤,造成共和党内部的分裂。现在民主党人已在议会里占有多数席位,这意味着要对布洛克州长进行调查乃至加以弹劾。布洛克见势不妙,便匆忙秘密逃走。他经精心安排,在他安全抵达北方之后,才向公众披露他辞职的消息。

辞职的宣布大约在他走后一个星期,亚特兰大城里顿时一片欢腾,激动异常。人们蜂拥到街头,男人们欢笑握手相贺,女人们拥抱亲吻热泪盈眶。家家户户都举行庆祝宴会。孩子们喜气洋洋到处点起篝火,害得消防队员到处去灭火,忙得不可开交。

难关就要度过!重建时期即将过去,代理州长不用说还是共和党人,可是十二月里的选举结果如何,人人心里都很有把握。到了选举期间,尽管共和党人拼命活动,佐治亚州新选的州长,终于是一个民主党人。

亚特兰大城里,又掀起一番欢腾和激动,可是这回跟布洛克逃走时不同,是一种清醒的、由衷的喜悦,一种发自肺腑的感恩,因此教堂里人头济济,牧师为佐治亚州得以解脱苦难而感谢上帝。人们在喜气洋洋之中,颇感自豪,因为无论是华盛顿的统治,军队的力量,或是拎包投机家、无赖汉和土生土长的共和党人,都无法阻止佐治亚州回到它自己人民的手中。

国会曾经七次以压倒多数通过法案,置佐治亚州于被征服省份的地位,军队曾三度置民法于不顾。通过立法黑人胡闹不已,政府掌握在贪婪的外来者手中胡作非为,公款被私人利用大发横财。佐治亚州曾一度被打翻在地,遭虐待,受折磨,真是一筹莫展。可是,尽管如此,它经受了这一切,现在通过它自己人民的努力,终于重新站起来了。

共和党的倒台并不能叫每一个人都笑逐颜开。拎包投机家,无赖汉和共和党阵营中的人,惊恐万状。吉勒特和亨登两家,在布洛克悄悄溜走之前,显然已得到通知,倏忽之间,当初来也无影,现在去也无踪。那些没有走掉的拎包投机家跟无赖汉,都心惊胆战,命运难卜,常常麇集一起寻求安慰。个个心怀鬼胎,不知议会的调查结果,他们各自的隐私将会暴露到何等程度。他们收起盛气凌人的架势,变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他们的妻子跑到斯佳丽家里,一遍又一遍地向她诉说:

“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种样子!我们都以为州长强大无比,都以为他会一直统治下去,都以为——”

虽然白瑞德对时局发展的趋势,事先曾向斯佳丽发出警告,可是她对事态的转变,依然大惑不解。布洛克倒台,民主党卷土重来,她并不感到遗憾。她对北佬的统治终于被推翻,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人家自然不会相信。可是重建初期她的艰苦奋斗,她的金钱财产要被北佬没收的恐惧,她至今记忆犹新。她没有忘记她当年无依无靠的情景,以及无依无靠多么恐慌,也没有忘记仇恨北佬,因为是北佬把这种可恨的制度强加在她的头上。而且她从来没有停止过仇恨北佬。可是,为了尽可能改善她的处境,为了得到绝对的保障,她终于倒向了征服者一边。不管她多么不喜欢北佬,还是跟他们交往,甘愿抛弃她从前的老朋友和过去的生活方式。然而如今征服者的权力已经完蛋。她一直以来把赌注押在布洛克的继续统治上,结果她输了。

一八七一年的圣诞节,是佐治亚州十多年来最快乐的一次。可是斯佳丽四顾茫然,心情焦急。她不能不注意到,白瑞德在亚特兰大,曾是最为人深恶痛绝的,如今却为最受欢迎的人,因为他已反躬自省,摆脱了共和党的邪说,并且把他的时间、金钱和精力用来帮助佐治亚州的复活。当他骑马经过大街,一路微笑着向行人举帽致敬,邦尼坐在马鞍前的小蓝包裹上,人们也都报之以微笑,热情地跟他招呼,并亲切地看着那小女孩。然而,她,思嘉——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