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PT小说程序 > 文学艺术 > 雾中花 > 二十二、一种有刺激性的行动

雾中花 二十二、一种有刺激性的行动

作者:程小青 分类:文学艺术 更新时间:2024-12-06 02:53:08 来源:本站原创

一度小小的静默。我的侧面刺探的方法不能算没有效果,至少我已经看到这一回谈话的输赢。施桂也像很同情我,在并不内疚的限度内,尽量供给我各种情报。他又自动地提出一件事。

他说:“包先生,我记起来了。那青年来的时候,比何院长迟了一步。我开门他进来时,看见他挟着一个小纸包,那是用新闻纸包的,有这么大小。”他用手势表演那纸包的尺寸,约有一尺多长,三四寸直径。“可是他走的时候,没有把纸包带出去。”

“哎,那么纸包一定留在这里了。”

“是,大概如此。”

“你看见这纸包的内容没有?”

“没有。那是什么软东西,像衣服之类。”

我向室中四周瞧了一遍:“你不知道这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客人们去了以后,我进来打扫过,不看见这东西。”他的眼光移转到壁角间那只漆色有些剥落的大铁箱。“也许霍先生已经把它锁在这铁箱里了。”

我也瞧瞧那铁箱,又瞧瞧书桌。桌上堆着好几本书,中文、西文的都有,但没有纸包。我静默地思索。纸包里是什么东西,我当然想知道,但是好奇心的发展应得有限度。譬如锁着的抽屉,或是霍桑个人的文件,我在得到他的允许之前,从不会私自翻动过。现在东西既然锁在箱里,即使钥匙在施桂手里,我也不便叫他开箱,而且我知道施桂也不一定会答应我。

我再问施桂霍桑昨夜出去的情形。他说霍桑出去时已近十点钟,而且换了一身黑色衣服走的。回来时将近上午五点钟,神情上似乎很疲乏。他不说一句话,吃了一些饼干又喝了一杯开水,就上楼去睡。直到下午一点半,他才下楼,连他每日清早的户外运动也放弃了。他吃了些过时膳,看了两小时书,又匆匆出去,还是上夜里穿的那件黑衣服。

霍桑的行径真有些难揣度。他究竟在忙些什么?如果我所料想的不虚,他已经证实了岑纪璋的罪行,为什么再干这种不可思议的夜行工作?难道玲玲的几个外面朋友还不能完全除外吗?或是屋子里的仆人们,他还得个别侦查吗?

我因着听到了汪银林比对指印的消息,急于要告诉他,因为让银林占了先着,那还无关紧要,但是霍桑独个儿在黑暗中白忙,未免太冤了。我把这个意思告诉了施桂,施桂也同样的焦急。他说我坐等的主意怕不容易贯彻,因为看了霍桑的打扮,又打过电话回来,看见不会马上就回来。因此施桂向我建议,坐着等不是办法,最好到外面去找,免得他徒劳无功。他指示找寻的地点:几个外面的嫌疑人或是长寿路顾家附近,再不然,到警署里去和汪科长商量一下。

我开始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走哪条好。霍桑也许有他的策略,不一定像我所料的在黑暗中瞎撞。不过在我的立场,不能不把最近的发展通知他。因为指印的发现,他还没有知道,而这个意见确是案中的一个重要的转捩点。

狐疑不决的过程带来了一个意外的解救。门铃响了,施桂高兴地奔出去。霍桑回来了吗?不会。他用不着按门铃。但是夜间造访,这来客多分与眼前的案子有关系。我的料想没有错。跟着施桂进来的是那探员孟飞。

他穿了一套黑布的中山装,脚上的网球鞋也同样黑色,他的方形脸上有一种兴奋的色彩,一双灵活的眼珠在转动。

他问道:“包先生,霍先生不在家吗?”

我应道:“是,他不知上哪儿去了,我也正要找他。请坐。”

孟飞迟疑了一下,才坐在一只沙发上。他的视线停在我的脸上。我也安闲地坐下来。

我说:“孟飞兄,你来报告什么消息吗?”

他的头好像摇一摇,反问道:“报告?包先生,你是说鸿安里的那个朱德禄吗?不是。我没有再去找他。还有那个行踪不明的曹岳年和躺在床上的陈明武,我也不曾作进一步调查。因为汪科长说,这案子确定是屋内人干的,外面人似乎没有关系,所以我也改变了计划。”

我点点头。“不错。那么现在是汪科长叫你来的?”

孟探员再摇摇头:“也不是。我是自动来的。我要向霍先生请教一下。”

“喔,你太客气。什么事?”

那少年好像有些踌躇。他向旁边的施桂瞧一瞧,就把目光移到一盏有白瓷罩的电灯上去。施桂很知趣,立即退了出去,随手把门拉上。孟飞果然自在了些。他瞧瞧门,就把身子靠近我些,低声说话:

“包先生,我想我跟你说也一样。我——我有一个念头,说出来你别见笑。”

“哪里话。你有什么高见?”

他便凑近些:“包先生,你记得昨天我报告过你们两位,翠喜告诉我,那位顾太太好像是能够走动的——”

“唉,不错。这女人我也有些怀疑。可是——”我不自觉的接了一句,又连忙煞住。

孟飞兴奋地说下去:“包先生,你也怀疑伊?那好极。我觉得这顾太太确实是个神秘人物。伊名义上虽是一家之主,可是大权在玲玲手里,玲玲又不是伊的亲生女儿,伊当然恨玲玲。伊为了争握产权,谋杀玲玲,确有可能。我们都已看见过,伊的个性分明特别强,除了不能行走以外,又看不出什么病容。关于大荣的事,情节也相同。因为大荣硬要承嗣,目的自然在产业,这也和顾太太的利害冲突。况且伊开头就咬定大荣是凶手,也很像是一块石子投两只鸟——排除一个,诬陷一个——的老把戏。包先生你说是不是?”

真奇怪,孟飞的见解和我的意识中蕴伏的意念完全吻合。不过我因着缺乏实际的佐证,还不曾公开发表。

我说:“你的意思可能说,如果能证明顾太太可能行走,这两件事都是伊干的?”

孟飞毫不掩饰地答道:“是,我确有这个意思。包先生,你看怎么样?”

我低垂了头,暂时不答复。见解是完全相同的,可是为着责任问题,我的表示不能不审慎。

我说:“你的理由确有很大的可能性。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有什么具体计划吗?”

孟飞道:“我觉得唯一的办法,重要证明顾太太是不是真能行走。证明的方法也有一个,不过我不敢专擅,所以来请教霍先生。”

我缓缓地问道:“那么,你的证明的方法是怎么样的?”

孟飞搓搓手,得意地说:“很简单,我看见顾太太的卧室窗外有一棵树。只要一个人爬上树去,弄出一些火光,下面另有一个人喊失火,看顾太太惊醒之后怎么样,这疑团马上可以打破。包先生,你赞同吗?”

我不禁笑出来:“孟飞兄,你真聪敏,这方法你不是从福尔摩斯那儿学得来的吗?”

孟飞也露着牙齿嘻一嘻:“对。包先生,要是你认为值得试一试,我们马上去干。”他拍一拍他的衣袋,“汽油和松香末,我都已预备好。瞧,这就是顾家的后门钥匙。”他从上面的一只胸口袋里掏出一个弹簧钥匙。“这是老许帮我的忙,给我弄来的。”

我情不自禁地赞一句:“你真有本领!”接着我又想到了责任问题。“你这个办法为什么不去征求汪科长的同意?”

孟飞摇摇头:“不行,他因着那个顾声扬,顾忌太多,一定不会同意我。而且这件事也不便公然地干。我打算跟你——包先生,要是你同意我的话——悄悄地去试一试。要是失败了,我们马上溜出来。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喊了失火,人们惊醒了,一时怕脱不了身吧?”

“不会,靠近后门的小屋中虽住着两个男仆,但是只有那老许比较容易醒。我已经给过他些暗示。他不会阻挡我们。”

他本想把这个计划来征求霍桑的同意。霍桑是否会赞同,我不知道。就我自己说,这玩意儿恰正合我的胃口。因为这样的勾当含有一种我所需求的冒险性的刺激,以前我也会和霍桑一块儿尝试过,事后回想起来,还有余味。我们要是能证实顾太太确能行走,在案情上当然有进展,说不定就此可以结束。万一失败了,孟飞早有布置,也不致惹出什么大乱子,未必有严重的责任。

经过了一度讨论,我表示同意。因为我正感到束手无策,试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害处。我索性叫施桂进来,把这计划扼要地告诉他,准备霍桑回来时不致彼此隔膜。孟飞表示他故意爬到树上去,我只需在下面喊几声。我穿的是深灰色,皮鞋是大中出品的树胶底,恰巧也适宜于夜行。

为着求取时间上的效果,我们出发到长寿路去时已经十一点三刻。因为太早了,人们还没有睡,会妨碍我们的计划。汽车到达顾家后门附近时,我看见一扇绿漆窗上的电灯恰正熄灭。

孟飞把车子停在路边,先下车,我跟着下来。他将车门轻轻关上之后,附耳告诉我,警署里派在这里监视的便衣探员,上一天已经奉命撤去,所以我们的进和出不会受阻碍。

夜风相当大,月亮开始在爬上屋顶。路上行人已经很稀少。卖云吞的夜贩子从远处送来了咯咯的竹棒声。

我凑着孟飞的耳朵说:“还是等一等进去。楼上刚才熄灯,大概还没有睡稳。”

孟飞表示同意。他站在汽车边,摸出一个小电筒。

他说:“这东西今夜用不着了。”他看看天空,重新把电筒放在袋里。

我说:“有月亮也许反而坏事。”

他摇摇头:“不会。”他显然有坚强的自信心。隔了一会儿,我们行进了。孟飞在前,我跟在后面。这一次他当然是主角,我做了个扫边。

他走到那扇铁皮包里的后门口,回头向左右瞧一瞧,就从胸口袋里掏出钥匙来,插进锁孔里去,轻轻旋一旋。门好像不容易推开,费了一会儿功夫,孟飞的动作才成功,可是已发出“刮”一声。他静默地站一站。一会儿,他回过头来,向我侧一侧头,随即把他的身子塞进去。门只开了一尺光景,但是我插身进门,并无困难,也丝毫没有声响。孟飞又向我侧一侧头,暗示我将门重新锁上。我旋紧了那弹簧,把门轻推上去。不行。门重而紧,不但轻推不见效,用了些力也推不上;要是再用力,怕会发出声响来。于是我决意让门虚着,如果失败了逃出去,也可以省便些。

园子寂寞无声。楼上楼下的窗都不见灯光了。顾大荣所描摹的坟墓恰是毕肖的。月光很明,棕树的影子筛布在地上。一阵风吹过,法国梧桐的新叶发出琐细的声响。

孟飞偻着身子,在一棵棕树底站住了,向我招招手。我挨近些,把耳朵凑近他。他不说话,只把手向园墙角的小屋边指一指。那边停着一辆旧汽车,车顶覆盖着油布,车轮旁已经长着野草。月光虽没有直射到汽车,但是望过去很清楚,不见什么异样。我同样用动作答复他,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

他仰头看看那红砖砌的屋子,默默地估计了一下认清了二层楼上的一个窗口,又举手指一指。我点点头确认那真是顾太太的房。一株法国梧桐长得比那窗口还高得多,不过树的地位并不贴近窗。单从树上看看卧室中的动静,并不是要爬进窗里去,这株树已足够胜任。

当孟飞正要从站立的地点走向那另一株,他预备爬升的树那边去时,我突然伸手拉住他。他骇异地站住了,张大了眼睛望着我,我把嘴贴在他耳朵上。

“我听到一些声音。”

他怔一怔:“什么声音?”那当然也是附耳说的。

呼……呼……呼……

除了风声,还是一片静。除了树影的摆动以外,园中也并无异象。我虽说不出什么,但是我的确听到一些风声以外的声音。那像是人的话语声,而且像是从楼上窗口里面透出来的。论势,屋子里的人都已睡着了,不会有人谈话。那么那是什么人睡梦中呓语?

“屋子里像有谈话声。”我再告诉孟飞。

“我没有听到。”

“现在也没有了。刚才我的确听到。……我看你再等一等。”

孟飞点点头,站住不动,他的身子依旧佝偻着。

等,是一个令人焦虑的举动,尤其是在这样的局面下,更足以使人的神经发生变态。

好一会儿除了风没有任何声响。

孟飞摸一摸衣袋,想把火种准备一下。他的身子像在发凛。

诧异吗?一个神经不大坚强的人处身在这样的环境中,又担负着这种虽不犯罪而含有诡秘性的任务,谁也保不住不发凛!

发凛是初步的表现,再进一步,孟飞几乎喊出来!原来局势突然起了变化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