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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刀记 第三章 闯衙喊冤

作者:郭澄清 分类:文学艺术 更新时间:2024-12-06 02:54:49 来源:本站原创

县衙的差役们,头戴篾顶尖帽,手持竹板绳索,如同牛头马面,在公案桌前分站两旁,一齐放开嗓子大声嚎叫:

“大老爷升堂——!”

最后这个“堂”字,喊得长而且响。

衙役三班,照这样的喊法,喊完一遍又喊二遍,喊完二遍又喊三遍。直到三遍喊完后,那个身穿长袍马褂、头戴顶子的“县令大老爷”,这才堂哉皇哉、一步一喘地走出上房。他腆着肚子,拿着架子,踱着方步,穿过二堂来到大堂,气咻咻地坐在公案桌边的太师椅上。

这个“七品县令”,长得鹰鼻鹞眼,肉头肉脑;那怕有二百斤重的块头儿,压得椅子咭吱嘎吱乱叫唤。他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一阵阵的酒腥臭味儿从探着两小撮黑毛的鼻孔里冒出来,在屋中扩散着;两眼半睁半闭,眼角上挂着黄乎乎的眵目糊;伸手拿过案角上的“惊堂木”,往桌面上一拍,浊声浊气地说:

“带上来!”

两个差役拖着遍体鳞伤的梁宝成进了大堂。

进门后,差役往前一推,松开手滚蛋了。

刚受过重刑的梁宝成,疼痛难忍,站立不住,一跤摔倒地上,一阵头晕目眩昏迷过去。

梁宝成是怎么来到大堂上的呢?

这得先从白眼狼那里说起——

白眼狼硬说常明义杀了他的“大哥爹”,并没半点根据,只不过是想借口杀害常明义罢了。白眼狼所以要杀常明义,这有两个原因:

第一,这些年来,在白眼狼的眼里,有两颗钉子,一个是他的长工梁宝成,另一个就是他的佃户常明义。在长工中,梁宝成人缘儿好,孚众望,断不了领着长工们抻牛筋儿、闹乱子。常明义有点韬略,是佃户当中的“军师”,经常琢磨些对付白眼狼的点子。因为这个,他俩便成了白眼狼的心腹大患。

第二,就是白眼狼一心要霸占梁家的宅基、常家的地。

白眼狼的如意算盘儿是:通过灵堂栽赃,逼着梁宝成杀了常明义,尔后,再把宝成当作“杀人凶手”,绑送县衙把他除掉。以后再想个别的花招儿,来个斩草除根。这样,既拔了他眼中的两个钉子,又用“无本取利”的砝码让梁家的宅基、常家的地全姓了贾。

照白眼狼的估计,他设的这个圈套儿,准能套住梁宝成。他这个结论,是从这样的逻辑里推出来的:我灵堂栽赃,以命相逼,人,哪有不怕死的?我许地收买,以财相诱,人,哪有不爱财的?再让口若悬河的马铁德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一网花儿,还怕他个梁宝成不上我的钩?

白眼狼哪里知道,他的估计完全错了!梁宝成并没有让白眼狼牵着鼻子走,他的阴谋诡计成了泡影。

当时,梁宝成见白眼狼杀机毕露,他心中想道:“我要宁死不应,他一定会把埋伏好的刀斧手喝出来,先杀了我,再去杀害那毫无提防的常明义。此后,还不知要给我们二人加上个啥‘罪名’,说不定家里人还得跟着吃官司……”梁宝成想到这里,这才来了个顺水推舟的脱身之计。

宝成出了贾家,先给常明义送了个信儿,要他领上秋生赶紧逃走,而后又回到家领上老婆孩子连夜逃出了虎口。

次日,梁宝成一家,来到河西的坊子镇投亲。这家亲戚,是宝成妻子的表姑父。他虽不算大财主,可在镇上得算个上流户儿。他怕受牵连,不敢收留宝成一家。这类话儿虽然抹不开直说,可宝成已经看出人家的意思。于是,耿直的宝成领上老婆孩子,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坊子镇上,有个穷人,叫高荣芳。他听说此事,气不平,就向梁宝成说:“穷哥们儿,跟我来!”旋间,高荣芳把梁宝成一家,领进一间破草棚子。这座破草棚子,周遭儿围了一圈儿篱笆障子,算是“垣墙”。

梁宝成问:“这是你的?”

高荣芳说:“不!是我堂弟高荣馨的住宅。年底下,他一家被穷逼得下关东了。”

过一霎儿,高荣芳又拿来几件破烂炊具,帮着梁家立起锅灶。邻近的几家穷街坊,还凑集了一点吃的烧的送过来。

梁宝成安下脚儿以后,就千方百计地打听龙潭街上的情况。听黄大海说,在宝成逃走的那天夜里,常明义被贾家的狗腿子追上活活打死了。因为他的财产全被白眼狼霸占,没有葬身之地,穷街坊们把他的遗体收殓起来,卷在一张秫秸箔里,埋在龙潭桥边的运河滩上。常明义的儿子常秋生,多亏乡亲们的掩护逃了活命,如今下落不明。

梁宝成听了这个消息,又悲痛又气愤。他想:“常明义是个一咬嘎嘣嘣响的好人,如今却落了这么个下场;他的冤枉我梁宝成最知根底儿,我应当替他报仇!”

于是,宝成托人写了张呈子,递到县衙告了状。

七八天过去了。呈子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宝成又递上一张,还是没有回声。有一天,宝成听人说,“闯衙喊冤”,可以立刻见到县官。于是,他又求人写下了第三张呈子,大声喊着“冤枉”,闯进了衙门口儿。

按照当时的规矩,“闯堂喊冤”,要先打四十大板。这四十大板,一般人是经受不住的。何况,白眼狼又事先花上了银钱,竟把个梁宝成打得皮开肉绽,死去活来……

梁宝成被冷水浇醒了。

他咬紧牙关,忍住疼痛,挣扎着坐起来,瞪大眼睛,环视着身边这陌生的环境。这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场面,给他一种阴森恐怖、杀气腾腾的感觉。可是,宝成觉得“大堂”是说理的地方,就理直气壮地昂起头来,等待“过堂”。

站堂的差役向宝成喝道:“跪!”

梁宝成说:“腿叫你们打坏了!”

县令从头到脚把梁宝成打量一遍,撇了撇嘴角子,耸了耸膀头儿,又装五作六地干咳了两声,“过堂”便开始了:

“你叫什么名字?”

“梁宝成。”

“唔,梁宝成就是你呀?”

“不错。”

“年庚几何?”

“三十五岁。”

“何处人士?”

“龙潭街。”

“多少田亩?”

“没有地。”

“以何为业?”

“扛活的。”

“状告何人?”

“白眼狼。”

县令将那“惊堂木”一拍,喝唬道:

“唗!放肆!”

我一说“白眼狼”,他为啥就大动肝火?梁宝成心里这样想着,一股怒气涌上胸来。于是,他又加重语气,质问道:

“怎么?白眼狼那狗日的就不兴告吗?”

“惊堂木”又响了一声:

“这是大堂!不许骂人!懂吗?没有见过世面的穷巴子!”

梁宝成听了这些牙碜话儿,火撞脑门儿,怒气难忍,又质问道:

“‘穷巴子’是个啥称呼?不许别人骂人,你咋骂人?”县令脸如猴腚:

“我,我是父母官!”

梁宝成的两只眼里要喷出火来:

“照你这么说,不是‘只兴官家放火,不许民家点灯’吗?”

“唗!斗胆!”

宝成忍气吞声,规劝自己:“咱是来打官司的,犯不上跟他怄气,算了吧!”县令喘了几口臭气,又问:

“你和被告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扛活的。”

“我一看你就不是守法百姓!你吃着东家,喝着东家,又跑到大堂上来告东家……”

梁宝成胸有成竹,依法争理:

“东家做坏事不犯王法?东家杀人没有罪吗?”

“胡诌!凡是东家,都是财主;财主是有识之士,哪能干出杀人害命的事来?”县令打了个饱嗝儿又说,“你定是诬告!”

梁宝成怒火燃胸,严词质问:

“你不问是非曲直,凭啥说我诬告?”

“我朱某,办案多年,断事如神;熟通相术,观面知心;区区小案,何需细问?”

梁宝成听了这吹五作六的胡云海嗙,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将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呸!”

“唗!该打!”

梁宝成顶腔而上,愤怒陈词:

“白眼狼恨穷人不死,为了谋财霸产,灵堂设计,栽赃陷害,又许我十亩好地,要我暗杀常明义。只因我没照办,他又派出狗腿子将明义大哥活活打死……”

“惊堂木”打断了宝成的话弦,县令拦腰插进来:

“他常明义姓常,你梁宝成姓梁,他怎么成了你的大哥?”

“这是按庄乡的辈分儿!”

“你们沾亲?”

“不沾亲!”

“带故?”

“不带故!”

“你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为何替他‘闯衙喊冤’?”

梁宝成据理力争,井井有条:

“我替他告状申冤,原因有八:第一,他的儿子还不成人,并且死活无信,下落不明,除此而外,他再无亲属。没有亲属的人,就该打死没祸吗?第二,这个案子,我知情摸根儿。知情人为苦主起诉难道有罪吗?第三,他是佃户,我是长工,我们是一根蔓上的苦瓜。凭啥只兴官家为富家争理,不许穷人为穷人申冤?第四,我连递两张呈子,都如石沉大海,不来‘闯衙喊冤’,又有啥办法?第五……”

县令见宝成既不怯官,又不畏刑,持之有故,言之有理,并且,理越说越多,气越说越大,心里惊慌起来,头上直出虚汗。他想:“我图了贾家的贿赂,不把梁宝成置于死地怎么交代?”于是,他用“惊堂木”打掉宝成的话头,节外生枝地问道:

“你不知道‘闯衙喊冤’要先挨四十大板?”

“知道!”

“知道为啥还来?”

“只要为穷爷们儿报了仇,我死而无怨!”

“一派胡言!”县令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替别人告状申冤,必是借故渔利之徒……”

县令这一阵狗臭屁,把梁宝成气了个眼蓝。“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这句民间俗语,过去宝成是半信半疑,今天他才知道,这话半点不假。他想:“不管怎样,既然来了,就要把理全说出来!”可是县令再也不容他张口了,把那“惊堂木”一拍:

“上刑!”

这也不知叫什么刑具——一根木杠,很长,两头儿钻进桩橛上的铁环里,离地约三尺高。木杠上,血迹斑斑,令人见而发指。刑役把梁宝成拉上去,两手绑在胸前,双腿弯在木杠上。木杠前边,还有一排小铁桩。用铁桩上的绳索,又系上了梁宝成的大脚趾和大拇指。

梁宝成这条倔强汉子,他怎能咽得下这口窝囊气?于是,他敞开那铜钟般的嗓门儿,破口大骂赃官。

刑役们,用皮鞭在梁宝成的身上抽打。

梁宝成,面不改色,骂不绝口。

正在这时,白眼狼手提皮鞭,走出二堂……

万里长空,乌云翻滚;天地之间,一片昏沉。

夜深了。

梁宝成被春雨激醒。这时候,他觉着天旋地转,浑身不能动弹,也闹不清眼时下自己躺在什么地方。少顷,他用了很大的力气,睁开眼睛一瞧,才知自己正躺在“乱尸坑”里。

这“乱尸坑”,离城里把路。监狱里监毙的“犯人”,重刑下屈死的告状人,都被拖进这“乱尸坑”。多少年来,从这里飞起的鹰眼是绿的,从这里跑出的狗眼是红的。

从昏迷中醒来的梁宝成,心里很明白,可是身子就像被钉在板子上,怎么也动不得。因此,他只好躺在湿乎乎的土地上,瞪着失神的大眼,仰望着无边的深空。

夜空里,绽开的云层,已分成了无数个花花搭搭的云块子;它们南一块,北一块,大一块,小一块,黑一块,白一块,在夜空中游动着,变幻着;那纯净而广阔的天幕,变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儿。

一轮勾月,从云块的后面钻出来,悄悄地爬上了枯树的梢头。一会儿,它又钻进了另一块云彩的背后,藏起来了。

一个女人的哭声,隐隐约约传来:

“我那天哟,我那地哟,我那发了狠心的人哟!不叫你告状你偏告状哟,状没告成你送上命了!你撇得老的老来小的小哟,叫我个寡妇人家可怎么过哟……”

梁宝成挣扎着支起身子,爬出“乱尸坑”朝西一望,只见那灰暗的月光下,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向着县衙门的方向跑去。她一边跑一边哭喊:

“狗财主,贼贪官,你们得还我的丈夫!你们得还我的丈夫呀……”

哭声消逝后,梁宝成的耳边,又响起了妻子那熟悉的语音:

“孩子他爹,你从未告过状,可要处处小心哪!完了事儿,不论官司输赢,千万早点回来,免得俺娘儿俩放心不下……”

这是梁宝成早起进城时,妻子领着儿子把他送出村外,分手时含着热泪嘱咐的最后两句话。

当时,宝成走出很远很远了,回头张望时,还能影影绰绰看到他的妻子和儿子,直挺挺地站在村头的沙丘上。

此情此景,在梁宝成的头脑中浮现上来,翻腾着,变幻着,蓦地,又化成了这样一幅惨景:

昏黄的月光下,村头的沙丘上,站着妻子和儿子;这对无依无靠的母子,向着县城的方向,正然张望着,哭泣着,呼喊着……

这种情景,使梁宝成的身上,产生了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使他抵住了刑伤的剧烈疼痛,站起身来,吃力地,向前,向前,向前走去。

梁宝成,有骨气的梁宝成,咬着牙,忍着疼,走呀走,走呀走,一直向前走着。实在走不动了,就爬着前进。在他的身后,留下了一溜长长的血印。

这血印,是梁宝成一生生活道路的写照。

这血印,是普天之下的穷人苦难境遇的缩影。

穷人的血呀,不会白流;它必将渐渐地汇合起来,流成无底的长河。

梁宝成虽然刑伤很重,可是,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到了最后的时刻。这当儿,他怎能不想念自己的老婆孩子?怎能不想念那些情同骨肉、息息相关的穷哥们儿?

他想起了惨死牛棚的长工黄福印,又像看见黄福印那骨瘦如柴的儿子,穿着亡父撇下的耷拉到膝盖的大破棉袄,光着冻裂了的脚丫子,站在爹爹坟前的雪地里哭泣……

他想起了被地租逼下运河的佃户房春江,春江那痰喘的老爹的憔悴面容,又在宝成的脑海里浮上来……

他想起了死在财主磨坊里的石匠唐老五,唐老五的妻子——一个疯癫女人又哭又笑的声音,响在他的耳旁……

那些死者的血仇,得靠咱这穷哥们儿给他报呀!这些活着的孤儿、老人和寡妇,又是多么需要咱这同命相连的穷人帮助他们活下去。梁宝成想到这里,心里揪揪成一个大疙瘩,感到又惭愧又难过,不由得自己责备起自己来:“梁宝成呀梁宝成,穷哥们儿待你恩深义厚,你作为一个男子大汉,没能为穷哥们儿报了仇,你对不起死的也对不起活的呀!”

梁宝成想着想着,突然间,他那血泪斑斑的家史,从脑海深处又忽地翻上来了——

梁宝成的祖籍,在大江以南的杭州府一带。那时节,宝成爹梁恨道,在杭州城里推脚儿为业。他的一家老小,住在离杭州不远的虎穴镇上。镇上有个恶霸地主,名叫苏振坡,欺穷凌弱,无恶不为。有一年,稻子因旱减收,他硬说是宝成爷爷的名字犯碍,就立逼着宝成爷爷改名字。显然,他这是借故敲穷人的竹杠。可宝成爷爷梁喜汉,是条宁折不弯的倔犟汉子。他坚持不改,并据理相争:

“你连穷人起名字也管着,未免太霸道了吧!”

苏振坡恼羞成怒,就喝令狗腿子将宝成爷爷装进麻袋扔下运河。性体儿刚强的宝成爹,咽不下这口冤枉气。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赌气架起那辆推脚车子,这边推着年迈的母亲,那边推着生病的妻子,身后背上不满三岁的儿子梁宝成,一跺脚离开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穴镇。

梁家三代人,在那“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的年头儿,怀着满腔的仇恨,顺着运粮河,向北奔逃。他们一家四口,沿途讨要,跋涉千里,餐风饮露,昼夜兼程。在一个隆冬数九、扬风搅雪的夜晚,来到了这冀鲁平原、运河岸边的龙潭街头。

宝成一家,被风雪困在了街北头的关帝庙里,多亏街上的穷人们周济襄助,梁家老小才没冻饿死去。后来,还是在穷街坊的帮凑下,又把这间半草房盖了起来。打那以后,这七十二姓的龙潭街上,又增加了一户姓梁的。

中国只有百姓,龙潭竟占了七十多姓!其姓氏之杂,何其甚乎?相传,我国在有公路、铁路之前,纵贯“神州”南北的交通干线,只有这条驰名天下的大运河。那时节,进京告状的苦主,去闯关东的穷人,常因天灾人祸,被困在这运河岸边的“龙潭”一带。

运河,在这一带,兜了个大弯,滋润着一片沃壤,还形成一个深潭。人称“龙潭”。随着这“龙潭”附近的难民越来越多,逐渐在这片沃壤上形成一个村庄。

它,初名“龙潭村”,后改“龙潭街”。

“龙潭街”,不到一里方圆;这村里的几百号人,都同庄相居,近在咫尺;但追祖籍,却隔山跨水,相距千里。

三十多年来,这龙潭街虽不是梁宝成的本乡本土,可街上的穷爷们儿从来没拿梁家当过外乡人。尽管姓氏的差异把他们分成了东家西户,可是,一个“穷”字又把他们的心紧紧地联在一起。

在那暴雪屯门的早晨,是佃户常明义背着烧柴推开了梁家的房门;在那风嘶雨啸的夜晚,是铁匠杨万春端着薯干迈进宝成的门槛;当除夕之夜白眼狼堵门逼债的时候,长工黄福印用自己的活价替宝成打上了利钱;当白眼狼的黄狗将永生扑倒地上的时候,石匠唐老五撵跑了黄狗,含着热泪把血淋淋的梁永生送回家中……

梁宝成在这更深人静的夜晚,想着,走着,走着,想着。一幕又一幕的往事,从他的脑海里闪过去;一层又一层的阶级情谊,在他的心头上聚起来。

屈死者的仇恨,苦难中的活人,促使宝成增添了力量,横下了决心:我要走回去,走不动也要爬回去,爬到穷哥们儿的面前,爬到我的妻子和儿子的面前,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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