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漫话 十四　亚历山大之死

亚历山大征服印度，回到巴比伦，有一些预言者劝他不要到那古城去，怕遇着什么不祥的事情。他却引悲剧诗人欧里庇得斯的诗来回答他们：“那说得最美的才是最好的预言者。”那些人听了，更是滔滔不绝地劝告。国王哪里顾得这许多，依然领着他的人马前进。他走到城边，看见一群乌鸦在空中争斗，有一些斗死的落到他的脚前。很奇怪，他自己的最强健的狮子竟被一头驯驴踢死了。这些现象都使他心里发愁，不敢在城里居住。他不是在营里练兵，便是在河上游船。

有一次他亲手驾驶一艘古战船，他的王冠被风吹落水，那冠带却挂在芦苇上，这是多么不祥的预兆！有一个水手立刻跃入水中，拾得了那冠带。他怕把带子打湿，只好缠在他自己的头上，泅水过来。据说国王看见他那样灵敏，赏了他一笔钱，却把他的头斩了下来。还有一次国王脱了袍子去打球，有个犯人偷偷跑去戴上他的王冠，穿上他的王袍坐在那宝座上。那些卫兵见了，因碍于波斯的习惯，不便把那人拖下来，只好捶打自己的胸膛，撕毁自己的衣服，就像是遇着了什么天大的灾难。国王知道了，问那人是不是有意做什么不轨的事情，他回答说，是神叫他来坐坐的，他本人并没有意思要害国王。事情传出后，那些预言者更是振振有词。

过了几天，国王照样献祭，献祭后同他的将士饮酒到深夜。他正想退入寝殿时，有一个心腹友伴前来劝酒，他更是欢狂地酌饮，然后沐浴入睡。第二天他又同那个友伴共餐聚饮，直到深夜。这晚上入睡时，他身上有些发热。此后他每天躺在床上，叫人抬着他去献祭；每天照旧指挥水师，要到西海去称雄。可是他的温度越来越高，直到病重时，他才还宫去。有人问他这庞大的帝国传与谁？他心里明白他没有后嗣，所有的将领都不能支持这座大厦，只说道：“传与最贤能的人。”这时候宫门外的兵士十分浮动，疑心国王已经抛弃了他们。他们冲进门来，整队在国王身边致最后的敬礼，国王频频向他们点头，或用眼睛向他们示意。亚历山大于公元前323年6月13日死去，只活了三十二岁零八个月。他一生都是灾难，冒过许多危险，不死在战场上，不死在城楼下，却这样淹死在酒里，未免太平淡了。他自己也知道太平淡了，想去投河，好让世人知道他去得无踪影，一定是升天去了。王后明白了他的用意，忙说他本是天之子，用不着那样做，也可以留下不朽的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