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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T小说程序 > 历史传记 > 中国通史(第五册) > 第六节宋王朝的南迁和人民抗金斗争

农民起义不断打击下的北宋王朝,处在风雨飘摇之中。正在这时,辽朝统治下的女真族进入了它的奴隶制时代。一一一五年,女真贵族的首领阿骨打(完颜旻)在混同江边建立起女真奴隶主的国家,国号金。金国建立后,随即南下,展开大规模的侵掠。一一二五年,辽天祚帝被金兵俘虏。辽朝贵族西迁到楚河流域,建立起西辽。一一二七年,金兵俘虏了宋徽宗和钦宗,宣告了北宋的灭亡。宋朝皇室南迁到东南,史称南宋。此后的三十多年间,金兵不断地南下侵掠,广大汉族人民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抗金斗争。

女真族进入奴隶制社会,建立起国家机构,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比起原先的氏族部落制时代来,这是一个进步。金朝奴隶主,在当时是一个新生的、生气勃勃的阶级。但是,奴隶制的发展又必然要向外掳掠奴隶和财富,以扩大和补充奴隶的来源,增加财产的占有。侵掠成了奴隶主们的职业和目的。封建经济文化高度发展的汉族地区,自然成了他们的主要侵掠对象。一方是新生的强有力的女真奴隶主的无止境的掠夺,一方是不愿忍受民族压迫和阶级压迫的广大汉族人民的坚决反抗,斗争激烈地展开了。

在这个主要矛盾的影响下,宋朝内部农民与地主的矛盾,呈现出复杂的变化。当着宋朝地主阶级的官员抵抗金朝的侵掠时,广大人民群众就联合和拥戴他们去进行抗金斗争,农民和地主的这个基本矛盾因之暂时地降到次要和服从的地位。但当着宋朝向金投降,共同掠夺人民时,人民大众,主要是农民群众,就要举行起义以反抗宋朝的黑暗统治。历史从不同的方面,反复地证明,人民群众是反抗阶级压迫和民族压迫的主要力量。

北宋末到南宋初约四十年间,民族斗争和阶级斗争交织在一起,形成为错综复杂的发展过程。

(一)金朝南侵和北宋的覆亡

北宋王朝在镇压了方腊等领导的农民起义后,就又恢复了故态,继续实行它的腐朽统治。一一二一年闰五月,徽宗又恢复应奉造作局,由宰相王黼和宦官梁师成统领,朱勔再次被起用,恢复花石纲的掠夺。这年杨戬病死,宦官李彦继承杨戬当政。王黼、李彦相勾结,继续括取民田,有人控诉,就严刑惩治,成千上万的人因而致死。王黼又借口军用,括境内丁夫,计丁出钱,搜括数千万贯。徽宗、王黼的这些措施,暴露了北宋王朝在农民战争中罢废造作局、花石纲和罢免朱勔等等措施的欺骗和虚伪。农民战争后,徽宗、王黼统治集团变本加厉地压榨农民,继续挥霍享乐,醉生梦死,加速着他们自己的灭亡。

一、对辽战争和金军南侵

一一一五年,女真奴隶主的首领阿骨打(金太祖)建立金国后,随即向辽朝进攻,辽兵屡败。西夏支持辽朝抗金。徽宗和蔡京、童贯密谋,联金灭辽,乘机收取燕云。一一一八年,宋朝派武义大夫马政以买马为名,从海上去金朝探听虚实。此后宋金使者往来联络。一一二○年,宋金商定,金兵攻取辽中京大定府(辽宁昭乌达盟宁城县境),宋兵攻取燕京析津府。辽朝灭后,宋朝将原来贡献给辽朝的“岁币”,全部献给金朝。宋、金的第一个所谓协议,宋朝就确认了贡纳岁币的屈辱条件。徽宗君臣一心只想依赖金朝,乘机取利,根本没有积极作战的认真打算。一一二二年,金兵攻占辽中京、西京(山西大同)。辽朝的天祚帝逃入夹山。燕京留守耶律淳被辽臣拥立称帝。徽宗、王黼任童贯作统帅,只懂得“太平娱乐”的蔡攸作副统帅,领兵伐辽。这时的辽朝,已处在灭亡的前夕,但童贯、蔡攸统领的宋军仍然不堪辽兵的一击。宋军种师道、辛兴宗部,分东西两路进兵,被辽耶律大石兵战败,退守雄州,辽兵进至雄州城下。徽宗得报大惊,赶忙下诏班师。几天后,宋朝得知耶律淳病死。王黼又命童贯、蔡攸出兵,以刘延庆为都统制,宋兵号称二十万。辽涿州守将郭药师降宋。童贯命刘延庆领兵十万取燕京,郭药师为向导。刘延庆到良乡,被辽萧干军截住。郭药师率兵五千偷渡芦沟,袭入燕京。刘光世(延庆子)率领的援军违约不到,郭药师被辽兵打得大败。刘延庆军在良乡,凌晨见辽军中火起,以为辽兵来攻,自行烧营逃跑。辽兵追击,直到涿水。宋兵一路上,死伤甚多。据说,自神宗、王安石变法以来积存的军需,经此一战,几乎全部折损。

宋兵败退到雄州。童贯为逃避兵败的罪责,密遣使者到金营,要求金军攻打燕京。十二月,金太祖亲自领兵一举攻下燕京,责备宋朝何以不出兵夹攻。金太祖提出,燕京交宋,宋朝需将燕京租税一百万贯献给金朝。徽宗、王黼全部应允照办。宋朝每年除向金贡献原来献辽的岁币五十万外,又增加一百万贯,称“燕京代租钱”。一一二三年四月,金兵退走时,在燕京城内大肆抢掠财物,又把城内男女掳去作奴隶。燕京被搜括一空,据说“城市丘墟,狐狸穴处”。童贯、蔡攸等接收的只是这样一座残破不堪的空城!

攻燕之战把宋朝的腐朽虚弱,暴露无遗,徽宗、王黼、童贯等却自称是“不世之功”,大肆庆贺。童贯上“复燕奏”,把一系列败仗说成是胜仗,吹嘘“凯旋还师”。王黼、童贯、蔡攸等都加官进爵。百官纷纷上表祝贺,又立“复燕云碑”纪功。北宋王朝亡国在即,徽宗君臣却欺人自欺地陶醉在所谓“复燕云”的“胜利”之中。

徽宗为首的腐朽的统治集团内,也还在相互倾轧。王黼以“复燕功”权势日盛,与太子桓不和,阴谋策划立郓王楷作太子。右相(少宰)李邦彦和蔡攸勾结,排斥王黼。御史中丞何栗弹劾王黼“奸邪专横”,王黼罢相。朱勔力劝徽宗再用蔡京。蔡京年已八十,目盲不能写字,称太师,总领政事,政务都由儿子蔡絛把持。白时中、李邦彦为相(太宰、少宰),一切奉行蔡京父子的意旨。一一二五年四月,童贯、蔡攸又与白时中、李邦彦等排斥蔡絛。蔡京再度免官,童贯封郡王,蔡攸加太保。北宋王朝在互相争夺中,坐待灭亡。

金兵退后,用主力去追击逃跑的辽天祚帝。金太祖在一一二三年病死,弟吴乞买(完颜晟,金太宗。晟音胜(shèng)即位。一一二五年二月,天祚在应州被金兵俘虏。耶律大石等辽贵族西迁。金太宗在消灭辽朝后,就又把侵掠的目标转向了宋朝。一一二五年十月,金太宗两路发兵,大规模南侵。一路由完颜宗翰(粘罕)率领,进取太原。一路由完颜宗望(斡离不)率领进取燕京。两路金兵计划在宋朝的国都东京会合。宗翰向太原进军,童贯慌忙从太原逃回东京。金兵直抵太原城下。宗望军到燕京,宋守将郭药师投降。金兵以郭药师为向导,长驱南下,势如破竹,直向东京进军。

徽宗满以为收取燕京,向金朝屈辱纳币,从此又可“太平娱乐”了。金兵南下,徽宗惊慌不知所措,又赶忙罢除花石纲和内外制造局,想再以此欺骗民众。宋军参议官宇文虚中曾上书亟言朝廷失策,主帅非人,“将有纳侮自焚之祸”,多次建策防边,王黼不理。这时,徽宗问计于宇文虚中。宇文虚中说,今天只有先下诏罪己,改革弊政,来挽回人心。徽宗要宇文虚中代他起草诏书悔过,号召各地驻军“勤王”,入援京师。罪己诏说:“多作无益,侈靡成风。利源酤榷已尽,而牟利者尚肆诛求。诸军衣粮不时,而冗食者坐享富贵。”“追惟己愆,悔之何及。”又说:“望四海勤王之师,宣三边御敌之略。”“岂无四方忠义之人,来徇国家一日之急。”诏书下后,又召防御西夏的熙河经略使姚古、秦凤经略使种师中领兵入援。

金兵侵入中山府,距东京只有十日路程,情势更加紧迫。徽宗又想弃国南逃。给事中吴敏去见徽宗,竭力反对逃跑,主张任用有威望的官员,坚持固守。吴敏荐用太常少卿李纲。李纲奏上“御戎”五策。又说,“非传位太子,不足以招徕天下豪杰”,要徽宗宣布退位,“收将士心”。徽宗任吴敏为门下侍郎,辅佐太子。

金兵越来越逼近。徽宗惊慌懊恼,拉着蔡攸的手说:“没想到金人会这样!”说着气塞昏迷,跌倒在床前。群臣赶忙灌药急救。徽宗苏醒后,索要纸笔,写道:“皇太子可即皇帝位,予以教主道君退处龙德宫。”

十二月,太子桓(钦宗)即位,改明年年号为靖康。徽宗退位,号教主道君皇帝,称“太上皇”。次年正月初三日,徽宗、蔡京、童贯等人听说金兵已经渡过黄河,决定连夜向南逃窜。徽宗仅带蔡攸及内侍数人,以“烧香”为名,匆匆逃出东京,跑到亳州,又从亳州逃到镇江去避祸。童贯和殿前都指挥使高俅率领胜捷军和禁卫,在泗州境追上徽宗。蔡京也以“扈从”为名带领家人逃到拱州。

长期以来作恶多端的徽宗、蔡京、童贯集团,一旦溃逃,长久压抑在人们心中的愤怒和仇恨,一起迸发了。朝野官民纷纷揭露蔡京、童贯集团的罪恶。太学生陈东等上书,指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李彦、朱勔为六贼,说“六贼异名同罪”,请把他们处死,“传首四方,以谢天下”。钦宗被迫罢免王黼。吴敏、李纲请斩王黼,开封府尹聂昌(聂山)派武士斩王黼首级献上。李彦、梁师成赐死。蔡京、童贯在亳州被贬官流放。蔡京在流放途中死于潭州。朝中继续揭发童贯罪恶,钦宗又只好派监察御史斩童贯。九月,朱勔和蔡攸、蔡翛(音消xiāo)三人都被流放。此后,朝官纷纷议论,说三人罪不容诛,三人也都在流窜地处斩。蔡絛也被流放,病死。残酷地压榨人民、屠杀人民的民贼们,恶贯满盈。除灭民贼,使人心振奋,濒于灭亡的北宋,又显出了一线转机。

二、保卫东京的斗争

钦宗在军民愤激的形势下即位,不得不在靖康元年(一一二六年)正月初三日立即下诏亲征,命门下侍郎吴敏为亲征行营副使,许便宜从事,以显谟阁直学士、开封府尹聂昌,兵部侍郎李纲为行营使司参谋官,团结兵马于殿前司。钦宗迫于形势,作此部署,但并不真想抗敌。宰相白时中、李邦彦等投降派也还在朝中有相当大的势力。投降派和抗战派的斗争展开了。四日,白、李等建议钦宗弃城逃跑,出奔襄、邓避敌。李纲得知,请求上殿面议,说“今日之计,莫如整厉士马,声言出战,固结民心,相与坚守,以待勤王之师。”钦宗问:“谁能将兵?”李纲说:“这是白时中、李邦彦的职责。”白时中厉声说:“李纲莫非能领兵出战吗?”李纲说:“倘使治军,愿以死报。”钦宗随即任命李纲为尚书右丞、东京留守,以同知枢密院李棁(音卓zhuō)为副,聂昌为随军转运使,领兵守城。李纲受命后,次日早晨入朝,忽见皇帝乘舆都已陈列,禁卫、六宫准备出发。原来钦宗夜间又改变主意,仍然准备逃跑。李纲厉声对军士们说:“你们是愿意死守,还是愿意扈从出巡(逃跑)?”将士齐声说:“愿以死守!”李纲入见钦宗,说“六军父母妻子都在城中,岂肯舍去。万一中道散归,谁还能保卫陛下?而且敌军已经逼近,他们知道乘舆还没有走远,如以快马急追,如何抵御?”钦宗听说,不敢再走。李纲传旨说:“上意已定,敢复有言去者斩!”兵士们都高呼万岁。钦宗又登上宣德门,吴敏、李纲向门楼前的百官将士们宣布,决策固守,各令勉励。将士们感激流涕,决心保卫东京。

钦宗罢免白时中,用李邦彦、张邦昌为相,同知枢密院事蔡懋为尚书左丞。命李纲为亲征行营使,主管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曹曚为副使,急速设备防守。京城四壁,用百步法分兵备御,每壁用正兵一万二千人,编马步军前后左右中四万人,每军八千人,分置将官统领,派前军守护东水门外的粮仓,后军守护东门外樊家冈。又装备各种防守的武器、工具。四日之内,战守设施粗备。这时,金完颜宗望兵已到达东京城下。一支金兵用火船数十沿河而下,进攻宣泽门。李纲以敢死士二千人,布列城下,用长钩搭敌船,投石攻打。又在中流排置杈木,搬运蔡京家中的山石,堵塞门道。宋军在水中斩杀金兵百余人,金兵退去。

金军兵临城下,派使臣来宋,要亲王、宰相去军前议和。李纲请求前去,钦宗不许,说“卿性刚,不可以往”,另派李棁为使臣,郑望之为副。李纲退朝,钦宗密告李棁、郑望之,可许增岁币三五百万两,犒军银三五百万两议和,又命带去黄金一万两和酒果等,送给宗望。宗望见宋使,提出:索要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牛马等各万匹、绢帛百万匹;宋朝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并以亲王、宰相作人质,才许议和。李棁、郑望之等回奏。李邦彦、张邦昌等宰臣,主张全部接受。李纲力争,说:“金币太多,虽竭尽天下之财还不足,何况都城?太原、河间、中山三镇是国家的屏障,割去如何立国?至于遣使,宰相当往,亲王不当往。”他建议,拖延时日,等待大兵四集,然后再议。宰臣等不许。钦宗弟康王赵构在京师,请求使金,对钦宗说:“敌人必定要亲王出质,臣为宗社计,岂能辞避!”钦宗派康王构为军前计议使,宰相张邦昌为副,出使金营。

这时,各地勤王兵,陆续来援东京。河北、河东路制置使种师道,得到勤王诏,立即率领泾原、秦凤兵启程,武安军承宣使姚平仲随行。种师道兵至洛阳,有人告诉他金兵已到东京城下,劝他暂驻汜水。种师道说:“都城人知道我军来,士气自振,何必忧敌!”种师道沿途揭榜,自称“种少保领西兵百万来”,直进东京。其他各处勤王兵,每天也都有几万人到达。种师道和各地到来的援兵,实际有二十余万,金兵不过六万。宗望见宋军日众,将军营北撤,不敢轻动。

钦宗召李纲、李邦彦、吴敏、种师道、姚平仲等商议军事。李纲主张,以重兵临敌营,坚壁不战,等敌军粮尽力疲北撤时,中途邀击,是必胜之计。种师道也主张:“三镇不可弃,城下不可战”,迁延半月,等敌军粮尽北还,在过河时追击,可以得胜。议定在二月初六日出击。但二月初一,姚平仲建议夜间去劫金营,生擒宗望,迎回康王。姚议得到钦宗的支持。钦宗希望徼幸取胜,半夜命李纲出兵应援。但姚军未出,消息已经泄露,金营早有准备,姚平仲劫营不成,落荒而逃。天明,李纲会集行营司左、右、中军将士,出景阳门,与金兵鏖战,杀敌甚多。金兵攻中军,又被李纲亲率将士射退。

姚平仲劫营,完颜宗望责问宋朝的人质。康王构不答,张邦昌吓得涕泣。金军又派使臣到宋朝责问,并提出改换人质。宰相李邦彦回答说:“这都是李纲、姚平仲的主意,不是朝廷的本意。”钦宗、李邦彦赶忙又派使臣去金营解释劫营非朝廷意,送上三镇地图求和,并即日罢免李纲和种师道,来向金军谢罪。

钦宗、李邦彦的荒谬举动,又使军民沸腾了。二月五日,太学生陈东等在宣德向前上书说:“李纲奋勇不顾身,是社稷之臣。李邦彦、张邦昌等只为自己打算,不顾国家,是社稷之贼。李邦彦等惟恐李纲成功,设法破坏,不为国家打算,只是想着要割地。”请求罢免李邦彦,再用李纲,城外军事交种师道。城中军民听说太学生上书,自动赶来声援。一时之间,聚集了几万人,填塞驰道、街衢,呼声震天。这时,百官正好退朝来到宫前,民众当面指出李邦彦的罪行,痛加责骂,并用瓦片投打。李邦彦吓得溜走。吴敏传旨,要群众退去,群众不肯。群起击碎登闻鼓,又打死宦官二十多人。钦宗怕出变故,被迫宣布再用李纲为尚书右丞、京城四壁守御使,督促李纲立即登上西城。军民群众又要求见种师道,种师道乘车来见,民众才退走。

宋使到金营,金军提出,必须宋帝亲自书定三镇,才可退军。钦宗立即下诏,割三镇地给金朝,并按照金军的要求,送肃王赵枢去作人质,换回赵构和张邦昌。

李纲复职,即日下令能杀敌者厚赏,军士奋跃。二月初十,金宗望军已得三镇,又见宋备战,勤王军不断来援,便乘势退军。宋朝军民群众的一再斗争,终于挫败了投降派弃城逃跑的图谋,宋朝首都东京保全了。

三、金军第二次南侵,北宋灭亡

金宗望军刚刚北返,进攻太原的金宗翰军又进兵南侵。一一二六年二月中,宗翰分兵攻下忻州、代州,宋折可求、刘光世军大败。金军又入南北关,进攻隆德府。城中无备,宗翰劝诱知府张确投降,张确拒绝,说:“确守土臣,当以死报国,头可断,腰不可屈。”张确固守,奋战而死。通判赵伯臻、司录张彦遹等都在作战中牺牲。金兵破隆德府,进至高平。

金兵迅速撕毁和约,再度南侵。这对朝中投降派是个迎头的打击。金军到高平,朝中震动。二月十四日,钦宗又被迫罢免李邦彦、张邦昌等,用吴敏和反对割三镇的中书侍郎徐处仁作宰相,李纲知枢密院事,许翰同知枢密院事,准备迎战。朝官中,门下侍郎耿南仲、中书侍郎唐恪(音却què)、尚书右丞何栗等是投降派的代表。战降两派仍在继续斗争。

金兵自东京退走时,种师道曾请领兵追击,钦宗不许,并罢去他的帅任。金兵南下,钦宗又再度起用种师道为河北、河东路宣抚使,驻滑州迎敌。姚古部勤王兵在金兵退后到达,任姚古为制置使,领兵往援太原。以种师中为制置副使,增援中山、河间等地。钦宗又札付三镇统帅,抵抗金兵,不再割让。

金宗望还军途中,去占领中山、河间,两镇固守抗金,金兵久攻不下。三月间,种师中领兵逼近,宗望只好北还。宗翰领兵回西京大同府,留别部围攻太原。姚古部顺利收复隆德府。五月,种师中部进抵平定军,乘胜收复寿阳、榆次等县,辎重、犒赏之物都留真定。许翰催促师中进兵。师中至寿阳石坑,遇金兵,五战三胜,回师榆次。金军以重兵围攻,师中率部下鏖战,身被四创,力战而死。金兵乘胜攻姚古部,姚古兵败,退守隆德。钦宗贬姚古官,安置广州。

李纲奉命去商丘,迎接徽宗回东京。姚、种兵败,耿南仲等又请放弃三镇地,李纲力说不可。种师道以老病请辞,耿南仲乘机荐李纲代种师道为宣抚使,借以排挤他出朝。李纲说,“臣书生,不知兵”,“今使为大帅,恐误国事”。上章十多次请辞,钦宗不准。有人对他说:“这次派你去,不是为边事,要借此赶你出去,人们没有话说。你不去,事情不可测。”六月,李纲受命为河北、河东路宣抚使,往援太原,朝廷只给兵一万二千人。李纲请领军需银绢钱各百万,只给二十万。李纲出兵,七月抵孟州,留十余日,招来当地士卒训练,修整器甲。朝廷下诏,解散招来的士卒,催促李纲去太原。八月初,再任种师道为宣抚使。九月初,罢免李纲兵权,改除观文殿学士、知扬州。

八月间,金太宗再度发大兵南侵。以宗翰为左副元帅,宗望为右副元帅,仍分东西两路进兵。

种、姚兵败,金军大举南侵。唐恪、耿南仲等乘机排挤抗战派。钦宗罢免吴敏、徐处仁、许翰等出朝,任用唐恪作相,又罢去种师道帅任。抗战派被排斥几尽。投降派控制朝政,一心等待金军到来后求和。

金宗翰军猛攻太原。太原被围已八个多月,城中粮绝,军民先食牛马,后食草根、树皮、弓弦,坚持抵抗。九月初城破,太原军民在副都总管王禀率领下进行巷战。王禀兵败,投水自尽。通判方笈(音级jí)等三十六人被杀。知府张孝纯被俘降金。

金军攻破太原后,宗翰、宗望于九月下旬合兵。十月初,攻下真定府,继续南下。

钦宗惊慌失措,召集百官商议三镇事。唐恪、耿南仲等坚主割让,谏议大夫范宗尹甚至伏地流涕,请“割地以纾祸”。兵部尚书吕好问请结集勤王军保卫东京,唐恪、耿南仲不许。诸路勤王军自动集来,唐恪命令停止勿前,诸路军只好反旗而去。种师道听说太原、真定城破,急召西南两道兵赴东京。唐恪、耿南仲令两道兵不得妄动,兵士散走。种师道病死。钦宗派康王赵构作使臣,王云为副使,到宗望军求和。十一月中旬,赵构等走到磁州。磁州知州宗泽,正在修筑城防,加强战备,准备抗金。城中百姓抗敌情绪高涨,骂王云是卖国奸细,愤怒地把他杀死。百姓又告诉赵构,金军已经渡河,劝他不要再往前走,赵构留在相州。

金军渡过黄河后,宗翰派使臣到宋朝,不再提三镇,要挟划黄河为界,河东、河北地全部归金。钦宗写信给金军,说是“一一听命”,立即派耿南仲到宗望军割河东地,聂昌到宗翰军割河北地。钦宗下诏书给河北河东军民,无耻地说:“民虽居大金,苟乐其生,犹吾民也,其勿怀顾望之意。应黄河现今流行以北州府,并仰开城门,归于大金。”河北、河东人民立即掀起反投降反割地的怒潮。聂昌走到绛州,下令割地,绛州人民拒绝诏书,把聂昌杀死。耿南仲伴同金使走到卫州,卫州民兵谋捕金使,金使逃走,耿南仲逃到相州,不敢再提割地事,诈称奉帝命促赵构起河北兵入卫京师,自己在募兵榜上署名,才得不死。宋朝各地军民这样痛恨割地求和,抗金热情高涨,钦宗、唐恪等却仍然一意投降。

十一月二十五日,金军先头部队到达东京。闰十一月初,金军攻城,抗战派官员吴革请求领兵出战,太学生丁特起上书请用兵,钦宗、唐恪一概不理。唐恪随钦宗巡城,军民愤怒,要殴打他,唐恪辞官。钦宗用何栗为相。金军乘大雪攻城,京师城破,宋百官、军队乱成一团。钦宗赶忙派何栗到金营求和,何栗胆战心惊,吓得连马都上不去。何栗到金营后,宗翰、宗望对他说:“我们不想灭宋,叫赵佶(徽宗)来商议割地,我们就退兵。”何栗唯唯听命,回报钦宗。钦宗决定自己到金营投降。

闰十一月三十日,钦宗出京城,到金营见宗翰、宗望。宗翰、宗望索取降表,钦宗叫何栗等起草。降表写道:“既烦汗马之劳,敢缓牵羊之请。”“上皇(徽宗)负罪以播迁,微臣(钦宗)捐躯而听命。”跪倒在金军的面前。宗翰并对钦宗说:“两国既和,恐四方闻京城陷而生变,请遣使晓喻。”钦宗满口答应照办。十二月初二日,金军放钦宗回城。接着,金官员入城,检视府库,拘收文籍,把九十二个内藏库中一百七十年来积攒的金银锦绮宝货全部查封,又索取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锭、帛一千万匹犒军。钦宗完全按照金军旨意,一面下令大括民间金银,一面分遣朝臣到河北、河东,命令各州县开城降金。各州县人民坚守乡园,不肯出降。凭着钦宗的命令,金军仅仅得到石州一处。

靖康二年(一一二七年)正月,金军又要钦宗再到金营,说是等金银交足后再放回。钦宗被拘留,只好下诏增派大员二十四人,进行根括(彻底搜括),发掘宗室、国戚、内侍(宦官)、僧道、技术(医卜等人)、娼优家藏金。搜括八天,得金二十万八千两、银六百万两、帛一百万匹。金军仍然不满,命令开封府再来一次根括,又搜括十八天,得金七万两、银一百十四万两、帛四万匹。宗翰、宗望认为数量太少,杀根括官梅执礼等四人,余官各鞭背五十。东京人民不堪勒索和杀戮,自动组织起来,“以防护为名,于炉头打造兵器”,准备武装反抗。开封府官员急忙出榜禁止,又捕斩百姓十七人示众。

金军索取金银绢帛之外,又要去皇帝宝玺、仪仗、天下州府图、乐器、祭器,以及各种珍宝古器,掳走百工、技艺、妇女、内侍、僧道、医卜、娼优和后妃、亲王等贵族。徽宗也被押送金营。金朝下令废掉徽、钦二帝,随军掳走当奴隶,宣告了北宋的灭亡。

一一二七年三月,金兵退走前,册立宋朝原宰相张邦昌为楚帝,统治黄河以南地区。四月,金兵大肆掳掠后,还军。

在东京的宋朝皇室全被掳走,只有康王赵构这时领兵在济州,还有兵士八万人。金军先头部队到达东京时,钦宗曾任命赵构为河北兵马大元帅,知磁州宗泽为副帅,起兵勤王。宗泽自大名至开德,与金兵大战十三次,连续获胜,又以孤军进到卫南,连败金兵。宗泽在卫,听说金兵俘掳徽、钦二帝北去,即领兵到滑州,转至大名,计划抢渡黄河,断金兵归路,截回二帝。宗泽传檄邻近各地宋兵来会,共同行动。各地宋兵到期不来。宗泽计划不能实现,于是上书赵构,劝他作皇帝。金兵退后,张邦昌遭到唾弃,在东京无法立足。吕好问等官员也劝张邦昌拥立赵构。五月,赵构到南京(商丘)称皇帝(高宗),重建起赵宋王朝(南宋),改年号为建炎。张邦昌到南京来朝贺称臣,高宗封他为太保。

(二)中原人民的抗金斗争和南宋统治的确立

宋王朝在南京重建后,面临的首要问题依然是:对待南侵的金朝,是战,是守,还是投降?

高宗即位后,不能不标榜“中兴”,因之起用抗战派中声望最高的李纲作宰相,令副元帅宗泽知开封府兼东京留守,领兵进驻东京。李、宗成为抗战派的主要代表。高宗又起用副元帅黄潜善为中书侍郎,参预政务,汪伯彦同知枢密院事,执掌军权(不设枢密使)。黄、汪成为投降派的代表人物。李纲任相命下,投降派官员即起而反对。御史中丞颜岐说:“李纲为金人所恶,不宜为相。”右谏议大夫范宗尹说:“李纲名过其实,有震主之威,不可以相。”六月,李纲奉召入朝,提出十条抗金建国的建议,反和主战,请严惩张邦昌等汉奸,破格任用抗战将士。投降派以“二圣北狩”为借口,主张“割地厚赂以讲和”。李纲提出反驳,说即使“割天下之山河,竭天下之财用”,也绝不可能满足敌人的无穷欲望。要求高宗学习汉高祖刘邦不顾太公被俘勇猛作战的态度,下决心罢一切和议。李纲又提出改革军制、整顿纪律、重新部署防御力量、募兵买马等一系列建策。高宗并不实行。

北宋亡后,河东、河北地区人民纷纷自动组织抗金武装,英勇杀敌。李纲荐用在两河人民中素有声望的抗战派将领张所为河北招抚使、傅亮为河东经制使,招募义兵,组织人民抗金。两河人民踊跃响应,士气大振。

当时抗战派和投降派激烈争论的一个问题,是还都东京抗金,还是放弃中原继续南逃?高宗采纳黄、汪的意见,准备逃往东南。李纲极力反对,说天下精兵健马都在西北,主张暂迁襄、邓,等两河部署就绪,即回东京。宗泽到东京,整顿城市,稳定秩序,“物价市肆,渐同平时”,又上书请高宗“勿听奸邪”,决策回汴。投降派官员纷纷主张南逃,说“汴都蹂践之余,不可复处”,“东南财力富盛,足以待敌”。黄、汪等极力促请高宗南逃。李纲对人说:“天下大计,在此一举。国之存亡,于是焉分。吾当以去就力争。”面见高宗,说君子小人不可并立。高宗一面安慰李纲,一面升任黄潜善为右相,与李纲并列相位,作用黄罢李的准备。

抗战派和投降派争论的另一个问题,是如何对待中原人民的抗金武装。黄、汪等投降派对待两河人民抗金武装,完全采取敌视的态度,称他们是“盗贼”。高宗刚一即位,黄、汪等即建议“罢诸盗及民兵之为统制者”,选择精锐编入官军。实际上就是解散民兵,改编为镇压人民的官军,不准他们抗敌。李纲采取完全相反的政策,依靠民兵抗金。黄、汪等蓄谋破坏,指使知大名府张益谦上奏:招抚使设立后,河北“盗贼”更多,应速罢废。李纲争辩说:“张所尚未出发,张益谦何以知道其骚扰?”又说:“朝廷因河北民众无人统率,才设置招抚使,借民力保国家,并不是设招抚使以后才有盗贼。”傅亮才出发十几天,黄潜善、汪伯彦又指责他逗留不进。李纲再为傅亮辩解,高宗不听,罢免张所、傅亮,废除招抚、经制两司。高宗、黄、汪等又指使朱胜非起草诏书,说李纲“狂诞刚愎”,“兹遣防秋,实为渡河之扰”,“设心谓何,专制若此!”李纲罢相。太学生陈东、进士欧阳澈上书,说李纲不可罢,黄、汪不可用,并请高宗还都,亲征,迎回徽钦二帝。高宗竟将陈东、欧阳澈押赴市上斩首。李纲当了七十五天宰相,所有抗金措施,在他罢相后四、五天内,全被废除。高宗和黄、汪全部控制了军政大权,作放弃中原逃往东南的准备。

一、中原人民的抗金斗争

北宋灭亡后,中原各地人民纷纷组织武装抗金,拿起刀枪,顽强战斗,写下了雄伟的篇章。

抗金义军,主要是由农民组成,也有士兵、下级军官、小商人和僧徒参加;原来起义反对封建压迫的农民武装,这时也加入了抗金的行列;一部分被宋王朝责令解散的勤王兵,不肯散去,也在继续进行抗金活动。由这些力量汇集成的抗金义军,活跃于大河南北、太行东西,成为反抗金兵侵掠的重要力量。其中规模较大的有以下几支。

八字军--河内人王彦,曾被张所任命为河北招抚司都统制。张所被罢免后,王彦率领部分义军坚持战斗,转入太行山区。战士都在面部刺上“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字,以表示斗争的决心。因此,号称八字军。八字军将士一心,英勇杀敌,得到两河人民的响应。民兵首领傅选、孟德、刘泽、焦文通等,率领十九寨十几万人归附,绵亘数百里,锣鼓之声相闻。并、汾、怀、泽等地的抗金群众,也接受王彦领导。八字军与金军大小数十百战,斩获敌人无数,并夺回大量河南被掳人口,威震燕代,牵制了金军南侵的活动。

红巾军--起初在晋城、长治一带活动,后来扩大到河北、陕西等地。声势浩大,组织严密。他们的器械虽不如金兵,但了解敌情,而且“略无所惧”,所以能屡败敌人。有一次,红巾军袭击金军大寨,金左副元帅宗翰几乎被擒。金军痛恨红巾军,逐捕最急,往往妄杀平民以泄愤,但不能获得真红巾军。红巾军的队伍反而日益扩大。

五马山义军--五马山在庆源,五马山寨首领是武翼大夫赵邦杰和保州路廉访使马扩。后来他们访知一个自称信王赵榛(高宗兄弟)的人,便迎请他为主将,加强号召力。五马山寨义军,发展到十余万人,在河北、山西等地区发生了很大影响。

梁山泊水军--梁山泊起义农民,遭到宋军镇压后,继续以梁山泊为据点,坚持战斗。金军南侵,中原沦陷,以张荣为首的水军,形成为一支强劲的抗金队伍。

处于敌后的幽燕地区人民,也配合中原人民的抗金,纷纷起义。原巡检使杨浩与僧人智和禅师一起,在玉田县山中,集结抗金壮士万余人,准备扩大力量,反抗金朝的统治。易州十八岁的青年刘里忙占据山区,结集南北少壮兵士邀击金军,也发展到万余人。

以上几支外,黄河南北各地遍布着人民抗金队伍,依山靠水结寨,总计约有六、七十万人,斗志昂扬,声势浩大。知开封府宗泽,不顾高宗、黄、汪一伙对民兵的敌视,积极联络两河和陕西的人民抗金队伍,依山河筑垒防守。许多人民武装自愿拥戴宗泽,听他的号令。宗泽依靠民众的支持,驻守东京。金兵不敢来犯。

高宗在八月间罢去李纲,十月间即实现南逃的计划,南宋小朝廷全部逃到扬州。这个逃跑的行动等于向敌人表示:南宋王朝已决意放弃中原。

金朝得到高宗南逃的消息,在这年十二月再次发动南侵,向中原大举进兵。中原地区人民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抗金战斗。

金兵分道南侵。由宗辅、宗弼(兀术。术音烛zhú)率领的金东路军,在建炎二年(一一二八年)正月攻陷山东青州、潍州,至千乘县被人民义军击败,放弃青、潍两州退走。活动于梁山泊一带的张荣水上义军,出动船只万艘作战,给金军以沉重打击。

由宗翰率领的中路军,在建炎元年(一一二七年)十二月攻入西京洛阳。次年正月,西京统制官翟进和兄翟兴败金军于伊川皂矾岭,又败之于驴道堰,三月再败之于福昌、龙门,把金军赶到河北,收复西京。翟进死,翟兴与接近两京的河东、河北诸路义军密切联系,配合作战,虽三面受敌而屹立不动,对金军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由娄室率领的金西路军,建炎二年(一一二八年)正月攻陷长安,二月又连陷华、岐、陇、秦诸州。鄜延经略使王庶召募河南北义兵抗敌,十天内,得孟迪、种潜、张勉、张渐、白保、李进、李彦仙等部,各有兵万人,远近响应。巩州人李彦仙领导的义兵多次和金军交战,一月中破敌五十余垒,三月间收复陕州,又过黄河收复绛、解等县。邵兴(后改名邵隆,人呼邵大伯)率义兵归李彦仙,李彦仙命他领兵渡河收复平陆县所属四镇。另一义兵首领刘希亮收复凤翔,张宗谔收复长安。金兵至咸阳,看到渭河南岸义兵满布平野,不敢再战,仓皇退去。

人民的抗金斗争开展得如火如荼,再一次造成抗战的有利形势。南逃的高宗小朝廷不但不予支持,反而在建炎二年正月下诏,诬指义军“遂假勤王之名,公为聚寇之患”,勒令解散。宗泽接到此诏后,立即上疏反对,要高宗收回成命,“黜代言之臣,降罪己之诏,订还阙之期”,“以大慰元元激切之意”。高宗不理。

宗泽又部署诸军,想乘势大举渡河,拟出全面反攻的计划奏报朝廷。黄、汪等说宗泽发了狂,拒不允准。七十多岁的老臣宗泽,既想依靠中原人民抗战,又要忠于决心投降的宋王朝,陷于无法解脱的矛盾中,忧愤成疾,背上发疽(音居jū)而死。临死前,对部下诸将说:“诸君能为我歼灭强敌,我死也不恨了!”诸将流涕回答:“愿尽死力!”宗泽长吟“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又连呼三声“过河”,念念于未竟的壮志。

宗泽死后,高宗任命投降派杜充继任东京留守。杜充一意打击宗泽部下抗战将士和人民义军,许多受宗泽号令的抗金义军都被迫散去。八字军领袖王彦亲自到扬州见高宗,力陈两河地带民兵的抗敌热情,请高宗派官军北伐。高宗和黄、汪等竟下令夺去王彦的兵权,要他把八字军交给投降派范琼统领。坚持抗金的人民武装力量,接连不断地遭到了南宋王朝的打击。

二、金军再度南侵,南宋小朝廷继续逃窜

高宗一意求和,中原人民抗金力量受挫。一一二八年秋,金兵再次南侵,目标直指扬州。

金兵南下,攻陷五马山寨,抗金义军战败。宗翰军出云中,陷濮州、澶渊,入山东境。建炎三年(一一二九年)正月,宗翰军先后攻下徐州、淮阳、泗州,并派遣拔离速率兵奔袭扬州。二月初三日,高宗在扬州听到拔离速部攻陷天长军的消息,惊慌失措,带领御营都统制王渊和亲信宦官康履,匆忙逃跑。渡过长江到达镇江后,百官才陆续赶到。金军进入扬州,大肆掳掠后,焚城而回。

高宗从镇江逃到杭州。朝野激愤,揭露黄、汪。高宗被迫罢免黄、汪,改任朱胜非为相,王渊签书枢密院事。三月间,统制官苗傅、刘正彦以“为民除害”的名义,发动兵变,杀死王渊和康履,逼迫高宗退位,让位给三岁的儿子赵旉(音夫fū)。江东制置使吕颐浩、尚书礼部侍郎张浚,约集韩世忠、张俊、刘光世等起兵镇压,苗、刘出走,高宗又恢复了帝位。吕颐浩任宰相,张浚知枢密院事。

一一二九年五月,高宗由杭州北上,进驻江宁,改名建康府,派洪皓为大金通问使向宗翰求和。金朝不许,扣留宋使。八月,高宗又派杜时亮为“奉使大金军前使”求和,求和书无耻地说:“今以守则无人,以奔则无地,此所以朝夕諰諰(战战兢兢。諰音喜xí) 然惟冀阁下之见哀而赦己也”。“前者连奉书,愿削去旧号,是天地之间,皆大金之国而尊无二上,亦何必劳师远涉而后为快哉!”金朝不理高宗的摇尾乞怜,再次出兵,南下侵掠。

闰八月末,高宗在建康听到金宗弼军南下的消息,急忙从建康跑到镇江。九月初,听说金军攻陷山东登、莱、密等州,又从镇江逃到常州。十月,又逃到杭州。金军打到长江沿岸,宋军沿江防线很快崩溃。金兵进至黄州,荆湖沿江措置副使王羲叔领兵逃走,金兵过江。江东宣抚使刘光世在江州,守御长江,每天只是与部属宴饮,金兵从黄州过江还不知道,直到金兵离江州几十里地,他才仓皇逃走。金兵顺利地攻入江西、湖南。守御江淮、镇守建康府的杜充(自东京逃来守建康),听说金兵来到,藏在城中不敢出来,金兵过江,他便领着三千军马跑到真州去向金朝投降了。十二月,宗弼向杭州进军,如入无人之境,连续攻下杭州、越州、明州、定海。

高宗小朝廷,从杭州逃到越州,从越州逃到明州,从明州逃到定海。金兵逼近定海,高宗又采纳宰相吕颐浩的建议乘船入海,漂泊到温州避难。金军乘船追袭,遇到大风雨,被和州防御使张公裕率领的大船冲散。金军退回明州,放火烧城,掳掠大批财富。一一三○年二月,金军又在杭州大肆掳掠后北还。

金军北撤,一路烧杀抢掠。一些抗战派将领指挥的队伍,奋起阻击了金军。

镇江之战--浙西制置使韩世忠,守镇江。一一三○年三月,韩世忠在镇江与宗弼军会战,世忠妻梁氏亲自击鼓助战。宋军大败金兵。金兵不能渡江,便向韩世忠行贿,表示愿尽归所掠,赠以名马,被韩世忠严正拒绝。金军被堵截在黄天荡四十八天不得出,后来利用老鹳河故道凿成一条连接江口的大渠,才得以逃往建康。这次战役,宋军虽然未获全胜,但韩世忠以八千人的队伍,打得号称十万的金军狼狈而逃,扭转了南宋一味逃窜的颓势,意义是重大的。

建康之战--金宗弼军退回建康,掳掠大批居民和大批财物,集中到六合。从瓜步口到六合,无数载运的船只连绵不断。金军在城内放起大火后,退出建康城,准备从静安镇渡江北返。到静安后,却意外地遭到了宋岳飞军的沉重打击。

相州汤阴人岳飞,出身于贫苦农家。北宋联金攻辽时,岳飞曾应募从军。一一二六年,金军围攻东京。赵构在相州召募兵士,岳飞再次应募。此后,曾在张所部下作统制。张所被罢免,岳飞投入王彦军抗金,又转到宗泽部下。杜充代宗泽后,岳飞受杜充统辖。一一二九年建康失陷,杜充叛变降金。岳飞集合余部继续抵抗,转移到宜兴县境,归张俊节制。二十七岁的青年将官岳飞,在战场上转战四年,始终坚持抗敌。岳飞统领的部众,锻炼成一支斗志旺盛的坚强队伍。

金兵焚掠建康时,岳飞军正驻扎在距建康不远的前线。岳飞得知金兵到静安镇,不等张俊的命令,主动向敌军发动出其不意的猛攻。权建康通判钱需,在建康失陷后拒不降敌,在静安镇附近联合抗金乡兵,坚持抵抗。岳军来攻,乡兵从敌后杀出,主动配合。两军夹攻,金兵大败。十数里内,金兵尸横遍野。金兵大小军官一百七十多人被杀。宋军缴获金兵马甲近二百副,弓箭刀旗金鼓等三千五百多件。金兵败退,岳飞、钱需进驻建康城,胜利地收复了建康。

富平之战--金军宗弼部侵掠东南时,西路娄室部攻打陕州,李彦仙领兵固守,坚持两年,大小二百余战,使金军不能前进。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命都统制曲端去援救,曲端按兵不动,最后陕州粮尽城破,李彦仙壮烈殉难。金军长驱入关。宋军中只有曲端的副将吴玠(音介jiè)率兵抗击,先后在青溪岭、彭原店战败了金军。

一一三○年九月,金朝又派皇子、右副元帅宗辅到陕西,会合北上的宗弼军和在陕西的娄室军,打算深入陕川,然后从长江东下,侵掠东南。张浚召集刘锡、吴玠、刘 、孙渥、赵哲等秦川五路人马,共约三十万,以刘锡为都统制,发檄文向金兵问罪,展开大规模的反攻。九月下旬,刘锡率五路大军与金军在富平激战,赵哲畏敌先逃,宋军溃败。富平之战是金军南侵以来宋军第一次大规模抵抗。宋军战败退兵,金军侵入关陇。

和尚原之战--富平战败,张浚退守兴州,都统制吴玠招集散卒,扼守秦岭北麓大散关附近的和尚原。一一三一年十月,金宗弼军进攻和尚原,吴玠和弟吴玠(音林lín)选劲兵强弩分番轮射,连战三日,大破金兵,俘虏金兵以千计。宗弼身中流矢,逃回燕山。金军南侵以来,还没有打过这样大的败仗。金军自陕川进军的计划被粉碎了。

金军这次南下侵掠,直抵海边,但和攻掠东京或扬州时不同,在掳掠北返的途中,一再遭到南宋抗战将士的沉重打击。金军败走,政治形势由此发生了新变化。

这时的金朝,仍然建都在会宁府。奴隶主贵族一再发动的南下侵掠战争,主要目的在于掳掠财富和掳掠人民作奴隶,还不想直接统治中原地区。金兵南侵,掳去大批汉人,锁上铁链,在耳部刺字,标价出卖,或者赶到西夏去换马,或者卖给蒙古、室韦等邻族。女真贵族夏天北还,秋天南侵,不在中原久居。

高宗南逃,决意放弃中原。金太宗告谕宗望,应当再立一个象张邦昌那样的“藩辅”。宋济南府知府刘豫在一一二八年金军南侵时,杀掉济南守将关胜,叛变降金。刘豫向金将完颜昌(达赖)行贿,请求立他作傀儡皇帝。金军南侵途中,连续攻下大名、归德,并在杜充弃职逃跑后,在一一三○年二月,攻占了东京。这年九月,金朝便立刘豫在大名作“大齐皇帝”,以降金的原太原知府张孝纯作宰相。两年后,刘豫又迁到东京。金朝把齐国作属邦,把中原和陕西地区交给刘豫等去统治。

高宗在一一三○年四月从海上回到越州,绍兴二年(一一三二年)正月,又返回杭州。早在一一二九年七月,高宗已把杭州升为临安府,作建都的打算。金兵退走后,东起淮水、西至秦岭的战线,逐渐稳定下来。南宋王朝在临安建立起它的统治,控制着半壁江山。

三、南宋统治的确立

高宗建都临安,只图苟安江南,对外继续屈辱妥协,对内加强对人民群众的镇压,以维护它的统治。

妥协苟安--金兵退走,高宗回到临安,不能不标榜“恢复”“中兴”,但随即大兴土木,修建明堂、太庙,明显地表示出苟安江南的企图。御史张致远说:“创建太庙,深失复兴大计。”殿中侍御史张洵更明白地指出:“去年建明堂,今年立太庙,是将以临安为久居之地,不复有意中原。”金朝立刘豫后,高宗更加放弃了还都东京的打算。黄潜善、汪伯彦等放弃中原、苟安东南的主张,被高宗实现了。

一一三○年十一月,前御史中丞秦桧从金朝来到临安。秦桧在金兵攻下东京时,随徽、钦二帝和大臣们被掳走。何栗等在进入金界途中自杀。秦桧却一直跟到金朝,屈膝投降,又为金军南侵作参谋。秦桧自称从金军逃回,其实是金朝放他回来作内奸。这时,吕颐浩已出为建康府路安抚大使,范宗尹作右相。秦桧由范宗尹引荐,得见高宗。范宗尹进上秦桧代高宗拟好的一封向完颜昌议和的国书。高宗看后,说“桧朴忠过人,朕得之喜而不寐”,遂命刘光世向完颜昌通书致意。高宗任秦桧为礼部尚书,三个月后,又升任参知政事。秦桧自称,他有两策可以耸动天下。一一三一年七月,范宗尹罢相。八月,秦桧受命作右相兼知枢密院事。一一三二年五月,秦桧网罗南宋投降派官员,设置修政局,准备修改南宋的政治、军事体制,以适应降金的需要。七月,左相吕颐浩回朝,与秦桧不和。秦桧抛出他的两策:“南人归南,北人归北”,即不但放弃中原,而且把抗金投宋的河北人、中原人全部交还给金朝和刘豫。八月,御史黄龟年弹劾秦桧“专主和议,沮止国家恢复远图”,“植党专权”。吕颐浩也向高宗竭力揭露秦桧。高宗说:“秦桧说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我是北人,该归到哪里?”命兵部侍郎綦崈礼(綦音奇qí,崈同崇)起草制书,谴责秦桧,罢免相位,并告谕朝廷永不再用。秦桧为相一年,遭到朝臣反对而罢相,但放弃中原,偏安江南,仍然是高宗既定的国策。

镇压农民--金兵南侵、高宗逃窜的过程中,宋朝的溃军乘机四处劫掠,城市乡村都遭到严重的破坏。舒蕲光黄镇抚使李成、蕲黄镇抚使孔彦舟等各领兵数万人,占据州郡,到处杀掠,变成残害人民的盗匪,最后又去投降金朝或刘豫,往来窜扰。御史韩璜描述当时的情况说:“自江西至湖南,无问郡县与村落,极目灰烬,所至残破,十室九空。询其所以,皆缘金人未到而溃散之兵先之,金人既去而袭逐之师继至。官兵盗贼,劫掠一同,城市乡村,搜索殆遍。盗贼既退,疮痍未苏,官吏不务安集而更加刻剥,兵将所过纵暴而唯事诛求,嗷嗷之声,比比皆是,民心散叛,不绝如丝。”南宋王朝暴露了投降逃跑的面目,官吏、兵将和盗匪一样地劫掠刻剥。在此情况下,各地农民纷纷举行了武装起义。

高宗小朝廷把起义群众看作是比金朝更危险的敌人。反对秦桧的吕颐浩也主张“先平内寇,然后可以御外侮”。金兵退后,高宗随即把几个领兵的大将张浚、韩世忠、刘光世、张俊以及张俊统率下的岳飞等部,都从前线调离,大力平定“内寇”。几年之内,他们屠杀的农民,竟达几十万人。对待金朝的“外侮”一意屈辱妥协的高宗小朝廷,就这样在农民的血泊中,建立起黑暗统治。

诋毁王安石--北宋末,钦宗即位,就下诏说:“今日政令,唯尊奉上皇诏书,修复祖宗故事。群臣庶士,亦当讲孔孟之正道,察(王)安石旧说之不当者,羽翼朕志,以济中兴。”随即起用程颐最得意的门生、程学的继承人杨时,作右谏议大夫兼侍讲、国子祭酒。杨时立即上书攻击王安石,说“今日之祸,实安石有以启之。安石挟管、商之术,饰六艺以文奸言,变乱祖宗法度”,请钦宗“毁去(王安石)配享(孔庙)之像,使邪说淫词不为学者之惑”。钦宗下诏罢去王安石孔庙配享,改为从祀。当时太学生多崇信王安石的学说,纷纷起来反驳杨时。御史中丞陈过庭等也上疏对杨时进行弹劾。杨时终于在反对声中被罢免。

高宗刚一建立南宋小朝廷,就又起用杨时为工部侍郎兼内殿侍讲。一一三一年八月,秦桧拜相的第二天,追赠程颐直龙图阁。高宗在制书中称赞程颐是“老师大儒”,“自得于正心诚意之妙”,“高明自得之学,可信不疑”,又攻击王安石等变法派是“曲学阿世”:说褒显程颐,是为了表明“上之所与,在此而不在彼”。范宗尹为相,高宗对他说:“人欲明道见礼,非学问不可”,“正心诚意,率由于此”。范宗尹说:“人主尤以此为先务”。吕颐浩、秦桧作相,高宗又对他们说:“人主之德,莫大于仁。”吕、秦说:“圣学高明,以诚、仁二者治心,修身、正家、齐天下有余裕矣。”高宗大力提倡“正心诚意”的程学,崇信程学的儒生都得到任用。士大夫想作官得利禄,便“托其说(程学)以自售”。一时程学大兴,成为作官的捷径。

在高宗和范宗尹、秦桧等倡导下,程颐的门徒,展开了对王安石的围攻。宋朝以科举取士,王安石的“三经新义”,在太学生和青年文士中有着广泛的影响。钦宗时杨时曾奏请销毁“三经新义”,这时又写出《三经义辨》,从学术上向王安石进攻。一一三五年,杨时病死。高宗特诏褒扬《三经义辨》,又赐其家属银二百两、帛二百匹,作为对杨时反王安石的酬赏。攻击王安石的另一个办法,是篡改历史。高宗任命范冲(范祖禹子)重修《神宗实录》,杨时也著《熙宁日录辨》,对王安石变法的历史事实肆意篡改。再一个办法,是对王安石进行人身攻击。代表作就是邵伯温(邵雍子)的《邵氏闻见录》。邵伯温假托苏洵的名义,伪造《辨奸论》,说邵雍听到杜鹃的叫声,就预测到王安石作相“天下将乱”。邵伯温还编造说:王安石平日不梳头,不洗脸,前生是个獾(音欢huān),儿子王珪死后下了地狱等等。以荒唐的谩骂,对王安石肆意诋毁。

高宗、杨时等加给王安石的最大罪状是:徽宗、蔡京的亡国和宋朝的南逃,都是由熙宁变法造成的。这当然是自欺欺人。明代的陈汝锜曾反驳说:今史牒具在,凡蔡京所逢迎,“蠹国害民非一政,然何者为熙宁之政?”凡蔡京所交结,如童贯、李彦、梁师成、朱勔、王黼、白时中、李邦彦等等,“何者为熙宁之人?”高宗集团把徽宗、蔡京的亡国,归罪于王安石变法,显然是想借以掩盖投降逃跑的罪责,继续苟且偷安。

控制将帅--高宗狼狈逃窜过程中,不得不允许抗金将帅“便宜从事”。将权日重,就又引起高宗的疑忌。一一三○年五月,崇奉程学的御史中丞赵鼎奏说:“祖宗于兵政最为留意”,“太祖和赵普讲明利害,著为令典,万世守之不可失。今诸将各总重兵,不隶三衙,则民政已坏”。“是祖宗之法,废于陛下之手”。高宗会意,下诏限制将帅转移财用和任免官员的权力。六月,又以宰相范宗尹兼知枢密院事,废除南逃时设立的御营司。北宋以来,政治和军事分立两府。仁宗以后,宰相不兼枢密。高宗用宰相兼领军事,说是为了“收兵柄,一赏罚,节财用”。中书舍人季陵又上奏说:“张浚在川陕,区处军事,安置从臣。偏于太专”。一一三一年二月,翰林学士汪藻上“驭将三说”,大意说:“诸将过失,不可不治”;将领只能听命,不应参预谋划,议论政事;“自古以兵权属人久,未有不为患者”,“不早图之,后悔无及”。他建议“渐销诸将之权”,能驭将才能“弭盗”“遏敌”。高宗既要依靠诸将镇压人民起义和抗御金兵,又担心将领功高权大威胁他的统治,陷于难以解决的矛盾当中。北宋建国之初,太祖收兵权,意在防止割据,反映了中央集权和地方割据之争。南宋建国之初,主降的文臣力求控制主战的将帅,意在防止将帅专权抗敌,实质上是反映了投降派和抗战派的斗争,和北宋初的收兵权,性质完全不同。高宗对金朝“且守且和”,对将帅且用且疑,处在重重矛盾之中。

(三)钟相、杨太等领导的农民起义

南宋小朝廷自重建以来,面对金兵的南侵,从河南逃到江南,从江南逃入大海,不惜对金朝屈辱妥协,只求苟安江南,压迫人民大众。广大农民陷入金兵掳掠,官军抢夺,官府、地主加紧压榨的重重迫害之中。一一三一年,江西安抚大使朱胜非描述他所看到的情形说:“来自桂岭,陆行一千七百余里至临江军,所见道上居民及近路村落:自入衡州界,有屋无人;入潭州界,有屋无壁;入袁州界,则人屋俱无。”遭受残酷掠夺的广大农民,不断举行起义,以反抗南宋的黑暗统治。

钟相、杨太起义一一三○年春,洞庭湖畔的鼎州爆发了钟相领导的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

鼎州武陵人钟相领导的起义军原来曾是一支人民抗金队伍。一一二七年春,高宗在南京(商丘)号召各地军兵“勤王”。钟相组织义兵三百人,由钟相子钟昂率领,赶到南京,拥戴高宗反抗金兵的南侵。高宗决策南逃,便又下令将各地前来“勤王”的义兵遣散,要他们“归元来去处,各著生业”。钟昂率领的义兵亲眼看到高宗小朝廷妥协求降的面目,归来的途中更看到各地官军、盗军的劫掠情景。钟相并没有按照高宗的意旨解散回乡的队伍,而是继续结集,结寨自保,并设置旗帜器甲,作起义的准备。荆南一带不断遭到官军和盗军的蹂躏。一一三○年初,金兵攻陷潭州,大事掳掠后,屠城而去。孔彦舟乘机收集溃兵,占据荆南和鼎、澧诸州,并利用钟相在民间的威信,诈称是“钟相民兵”,四处窜扰。在这样的形势下,钟相毅然举起武装起义的旗帜,号召抗拒孔彦舟的盗军。鼎、澧、荆南各地的人民纷纷响应,农民起义的烈火点燃了。

早在起义的二十多年前,钟相就在武陵一带利用宗教作工具,联络组织农民,宣传反抗思想。史书记载,钟相利用的宗教是不同于佛、道的“左道”。很有可能,这就是方腊起义时利用过的摩尼教。方腊起义失败后,摩尼教仍在各地农民群众间秘密流传,成为他们相互联络、准备起义的工具。宋朝统治者不断下令禁止,对“事魔”的农民严厉镇压。起居舍人王居正向高宗报告说:“方腊以前,法禁尚宽,而事魔之俗,犹未至于甚炽。方腊之后,法禁愈严,而事魔之俗愈不可胜禁。”“自方腊之平,至今十余年间不幸而死者,不知几千万人矣。”宋朝统治者们,在向金兵屈膝求降的同时,不惜大规模地屠杀“事魔”的农民,宋朝杀人越多,反抗的力量越大。自温州、台州、衢州、徽州、严州、信州以至河南的信阳军、河北的沧州、清州,南到两广、福建,到处都有摩尼教的秘密起义组织。钟相发动起义的荆湖一带,早在唐代宗时,荆州就建有大云光明寺,是摩尼教的一个传布中心。

长期形成的钟相农民军是一支有组织、有训练的队伍。钟相自称“有神灵与天通,能救人疾患”。向农民宣传说:“法分贵贱贫富,非善法也。我行法,当等贵贱,均贫富。”早在五代时,南唐诸祐利用“左道”组织农民起义,就曾提出“吾能使富者贪,贫者富”的口号。钟相继承诸祐和王小波的口号,更加明确地提出“等贵贱,均贫富”的平等、平均思想以反抗官僚、地主的封建统治。“入法”(入教)的民众,分财互助,团结一致,又有自己的武装,有效地抵制了官军和盗军的骚扰。洞庭湖周围各县的广大农民,自备干粮,络绎不绝地到武陵投拜“入法”,尊称钟相为“老爷”或“天大圣”。一些士大夫也到这里来避乱。

但是,一一三○年二月钟相发动武装起义后,并没有停留在宗教组织的范围。钟相立即建立国号大楚,钟相称楚王,钟昂为太子,立年号天战(一作“天载”),建置将相官属。起义军宣布宋朝的国法是“邪法”。焚烧官府、寺观、庙宇和“豪右之家”,镇压官吏、僧侣、道士、巫医、卜祝以及跟广大农民结有仇隙的地主富豪。夺取官僚地主的财产还给农民,称为“均平”。起义军的行动,受到广大农民的热烈拥护,说这是“天理当然”。

钟相在武陵发动起义后,鼎州武陵、桃源、龙阳、沅江,澧州澧阳、安乡、石门、慈利,荆南枝江、松滋、公安、石首,潭州益阳、宁乡、湘阴、安化,峡州宜都,岳州华容,辰州沅陵,各地农民群众纷起响应。起义的烈火燃遍了十九个县的广大地区。钟相派出一支农民军攻打桃源县城。知县钱景持率领保甲兵丁来镇压起义,农民军杀钱景持,大败宋兵。两日后,钟相军又攻克澧州,杀宋守臣黄琮,胜利进入州城。

来势迅猛的钟相起义,震撼了南宋王朝。孔彦舟叛军勾结鼎州的地主豪绅,占据鼎州。南宋小朝廷便任命孔彦舟为荆湖南北路捉杀使,让他去镇压钟相起义军。南宋驻守鄂州的宣抚司访察使李允文,派遣统领官安和统步兵入益阳,统制官张崇领战舰入洞庭湖,张奇统水军入澧口,分道镇压起义。

孔彦舟看到不能以战取胜,便另生诡计,向起义军散布说:“爷(农民军称钟相为“爷”)若休时我也休,依旧乘舟向东流”,假装无意决战。一面又派人到钟相处,请求“入法”,做打入起义军内部的奸细。钟相没有识破诡计,农民军中混入了内奸。一一三○年三月,孔彦舟军大举进攻,奸细作内应,起义军兵败。钟相、钟昂父子在山谷中被当地一个地主捉住。孔彦舟将钟相父子押送朝廷处死。钟相发动起义仅仅一个多月,便英勇牺牲了。

南宋王朝处死了钟相,却无法扑灭已被钟相点燃的起义烈火。洞庭湖畔各地的起义农民,在青年领袖杨太领导下,展开了更大规模的持久的战斗。

杨太是随钟相“入法”起义的一位青年农民。当地称兄弟中最小者为“幺”,因此又亲切地叫他“杨幺”或“幺郎”。钟相牺牲后,杨太和农民军首领杨广、夏诚等领导一支农民军占据龙阳县继续战斗。农民军沿洞庭湖分立寨栅,组成了八千人的队伍。

一一三○年六月,宋朝调任知荆南府程昌■(音宇yú)去鼎州,任鼎澧路镇抚使,镇压起义。程昌■途经龙阳县境,随从官吏和仆从们上岸掠夺民间财物。杨太部下的水寨首领谢保义,立即指挥起义军出击,缴获了他们在各地搜括的金银财帛等赃物,程昌寓只身逃回公安县,改由陆路绕道到鼎州。程昌■到任后,指挥官军进攻起义军,并对起义军展开诱降活动。起义军的一个首领杨华叛变,到鼎州投降。程昌■又命杨华派亲信到杨太军中劝诱诸首领降宋。杨太“极口骂杨华不是丈夫汉”,痛加斥责。接着,便率领水军,到鼎州城下向宋军发动进攻。程昌■龟缩城内,不敢出战。

杨太起义军以洞庭湖为基地,采集木料,打造战船,训练水军,声势大振。绍兴元年(一一三一年)正月,夏诚指挥的起义军大败程昌■新组成的水军,获得大批战船。此后起义军又打造了多种样式的车船。每船可载兵千人,用人踏车,可进可退,船上设拍竿长十余丈,上置大石,下作辘轳,遇敌军船近,即用拍竿发石击碎。车船的制造,始于唐代李皋。起义农民在都料匠高宣的指导下,以宋军的车船为样式,进一步提高了打造车船的技术。起义军用车船作战,官船不能接近。起义军水寨数十处,车船数十只,布满洞庭湖边,雄壮非常。继承钟相事业的杨太,不再以攻取州县作为作战目标,而是继承并发展了梁山泊农民起义的传统,在洞庭湖建立了起义据点,形成可攻可守的指挥中心。农民军不断发展壮大。

宋王朝看到程昌■不是农民军的对手,又在一一三二年十一月,起用李纲作湖广宣抚使,来镇压起义。李纲立即派将官招降溃散的官兵,作镇压农民起义军的准备。朝中一些投降派官僚,担心李纲“剿寇”立功,再被重用,于是纷纷上章攻击李纲是“藩镇跋扈之渐,若久任之,将使军民独知有纲,不知有陛下,知有宣抚司,不知有朝廷”。高宗又把李纲撤职,改派龙图阁直学士折彦质为湖南安抚使,督率潭、鼎、荆南兵,镇压起义。

这时,杨太起义军以洞庭湖水寨为据点,已经发展到二十万人。占领的地区北到公安,西到鼎、澧,东到岳阳,南到长沙。洞庭湖沿岸各州县的广大农村几乎都已为起义军所占有。宋官军所盘据的,只是处在农民起义军包围中的几座州县孤城。一一三三年四月,杨太拥立钟相少子钟义作太子,自号大圣天王,下设三衙等机构。起义军占领地区的农民,在杨太领导下努力发展生产,实现了钟相“田蚕兴旺,生理丰富”的理想,境内人民安乐,物产丰盛。起义军春夏耕耘,秋冬战斗,不断袭击宋军。折彦质部难以前进。

一一三三年六月,宋王朝又增派王珪(音泄xiè)为荆南制置使,领兵六万,会同折彦质等镇压杨太起义军。王珪水军攻进杨太大寨,却是一座空寨。原来杨太早已转移到鼎口港地泊驻,伏军待战。十月,王珪军赶到鼎口,杨太发动车船迎战。农民起义军车船高数丈,用坚木二尺余,削尖两端作投掷武器,与矢石俱发,叫做“木老鸦”。官军大败。王珪本人也被流矢、木老鸦打中,逃回鼎州,留下统制崔增、吴全据守洞庭湖下游。

崔、吴军守下游,企图与上游程昌■部官军夹击起义军。杨太军得知后,顺江放下三只大船,船上不树旗枪,也不见人,沉寂无声,交横而下。崔、吴军见了,以为起义军为上游官军杀败,流来空船,于是发动全队舟船,乱次争先,纷纷而上,到了水面宽广处,农民军车船突然擂鼓呐喊,踏车回旋,发动猛攻,迅速地把官军大小数百只战船全部击沉。沙滩上的官军步兵也被起义军消灭。一日之间全歼崔、吴军一万人,获得弓矢甲胄不计其数。起义军获得重大胜利。

这时,王珪还在下江口营帐,不知道宋水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农民军百余人穿着新衣,打着鼓板,吹着笛子,弄着气球,到宋军大营,用竹竿挑着一卷文书,喊宋军来取。宋军满以为这是“受招安”的文书,打开一看,原来是农民军缴获的宋朝的官告。农民军使者在旁哈哈大笑说:“崔家水军一万来人,前日晚被我们杀了,一个不存。衣甲、枪刀、旗号、钱粮,一齐属我了也!”农民们在欢笑声中吹笛打鼓扬长而去。当晚,起义军又乘车船相继而来,全装铁甲,各执雁翎长刀,光彩射目。向宋军高喊:“崔增、吴全是天下有名水军,一万来人,只消我三支车船,尽底杀了。你们消得甚的杀也!”二更时,起义军的大小车船无数,大举追袭宋军。宋船两边都被打空,满身中箭。宋军士头破额裂,狼狈逃走。王珪带领残兵败回鄂州。农民军再次取得辉煌的胜利。

起义军乘胜前进。一一三四年七月,进攻鼎州社木寨,又大败宋军,继续获胜。

一一三四年二月间,张浚自西北被召入朝时,路过潭州,曾派枢密院计议官去和折彦质共同策划“招安”农民军,遭到杨太拒绝。这时,刘豫的齐国看到农民起义军胜利发展,也想以“联军灭宋,分地而王”,招诱农民起义军。齐“太尉”李成差密使来杨太大寨,送来金帛文书,说愿与水寨首领会合,水陆并进,取宋沿江州县,得县的做知县,得州的做知州。起义军严正拒绝,把来人打发回去。一月后,李成又派三十五人来,带着官诰、金束带、锦战袍、羊羓(音巴bā)等物,劝诱起义军配合金、齐大军灭宋。农民起义军将这三十五人全部处死,投入江中。高宗得知后,下诏向杨太等诱降,说可以给他个知州的官做,也被杨太拒绝。杨太领导的农民起义军,在阶级斗争和民族斗争的复杂环境中,坚持反对宋朝的统治,又坚持抗拒金、齐,始终如一,大义凛然。

和杨太的正义行为相反,一贯对金屈服的南宋,把农民军看做是比金、齐更为危险的敌人。江西一个地主向高宗上书说:“方今之大患有三:曰金虏,曰伪齐,曰杨幺。然金虏伪齐,皆在他境,而杨幺正在腹内,不可不深虑之,若久不平灭,必滋蔓难图。”侍御史张致远也在一一三五年二月上奏说:“金朝侵侮,不过是皮肤病,如果善用药石,就很容易去掉。庶民作乱,是心腹蓄毒,若养而不治,实在难好。洞庭被占据这多年,招安之人屡遣,而大半不还,水陆之师每进,而无敢深入”。这时已掌握军政大权的右相张浚也说:“杨幺据洞庭湖,实占上流,不先去之,为腹心害,将无以立国。”对待金朝,宋朝官员中存在着抗战派与投降派的对立,但在镇压农民起义时,他们又完全一致起来。高宗派张浚亲临督战,又下令把精锐的岳飞军从淮西的前线调往洞庭湖。一场血腥的镇压开始了。

宋军这次镇压杨太起义军,按照张浚的主意,改变了历来冬季出师的惯例,选在农忙季节进军,想趁起义军忙于生产,发动突然袭击,同时还想以毁坏田亩禾稼为手段来进行威胁。一一三五年五月,张浚、岳飞领兵到达洞庭湖地区,施展所谓“剿抚并行”的策略,大力开展诱降活动,释放俘虏,重用叛徒,分化瓦解农民起义军。起义军中的黄佐、杨钦,先后叛变,投降岳飞军。六月,杨太大寨由于杨钦等叛变而陷于孤立,被岳飞军攻破。杨太拒不降宋,和钟义泅水突围,被宋军俘虏。杨太被押送到岳飞面前,英勇就义。杨太就义前,仍然高呼钟相称号(老爷),至死不屈,表现了中国农民不甘屈服于黑暗统治的顽强反抗精神。

杨太就义后,夏诚仍然据水寨固守,继续战斗。岳飞军以巨筏塞置港汊中,用腐木烂草填入行船通道,使起义军车船无法行驶。起义军水寨被攻破。夏诚被俘,也壮烈牺牲。钟相、杨太领导的洞庭湖农民起义,前后持续六年之久,给南宋王朝以沉重打击。农民起义军依据江湖港汊建立据点,春夏耕耘,秋冬作战,为历史上农民战争积累了宝贵经验。

在钟相、杨太起义的同时和起义失败后,江西、湖南、福建等地的农民群众相继举行起义,不断打击着南宋王朝的统治。

信州王宗石(王念经)起义一一三○年四月,在钟相发动起义的同时,信州贵溪县农民在王宗石(王念经)领导下,举行起义。王宗石是当地摩尼教的一位首领,长期以来利用摩尼教组织农民,具有广泛的影响。起义发动后,农民军迅速攻下贵溪、弋阳两县。信州和饶州一带的贫苦农民纷纷加入起义队伍,农民军很快发展到几万人。高宗派辛企宗军去镇压。一月之间,农民军连续战败官军,取得胜利。高宗又调派张浚和刘光世部的王德军,对农民军四面围剿。农民军激烈战斗,王宗石等二十六名领袖战败被俘,被押送到越州的高宗小朝廷,英勇就义。起义发动不到两月,即遭到南宋官军的镇压而失败。起义失败后,刘光世部王德残酷屠杀贵溪、弋阳两县的人民近二十万人。

建州农民起义一一二九年,苗傅、刘正彦发动政变失败,领兵退走建州。宋朝各路官军进入建州追击,沿途向百姓勒索军需,烧杀劫掠,农民群众被迫迁徙流亡。宋兵擒捕刘、苗去后,建州一带出现严重的灾荒。一一三○年,建州瓯宁县农民在回源峒发动起义,私盐贩范汝为被推为领袖。八月间,范汝为领导起义军攻入建阳县。宋神武副军都统制李捧率官军三千迎击,被起义军击溃,李捧逃走。农民军迅速发展到数万人。

十月间,南宋小朝廷派朝请郎谢向持金字牌到范汝为军中“招安”。十一月,又派神武副军都统制辛企宗率大兵镇压。辛企宗进驻邵武军,距回源峒二百多里。在宋朝的威胁利诱下,范汝为受“招安”,接受宋朝赐给他的从义郎、福建民兵都统领的官职,受辛企宗节制。范汝为以下的一些首领也接受了宋朝的官职。起义军由于首领叛降而被出卖了。

范汝为投降后,农民军仍在建阳城外驻扎、耕田。当地地主也要向农民军交纳租税。一一三一年二月,高宗诏令辛企宗将农民军“放散”“归农”。农民军拒不解散。

建阳农民继续展开斗争。农民丁朝佐领导另一支农民军发动起义。范汝为部下、降宋后称保义郎的熊志宁又率领部分农民军离去,与丁朝佐会合。九月间,丁、熊军进到建州浦城、崇安等县。南宋得报,派江东统制官阎皋统领部下全军镇压丁、熊,又派监察御史胡世将到福建“督捕”。十月九日,胡世将奏报说:“汝为自就招安,心怀反侧,仍前剽掠”。高宗立即下诏捕杀范汝为。诏书说:“官军杀获范汝为,与补汝为现带官职”。十月十九日,范汝为率领农民军向建州转移,宋建州守臣逃跑。范汝为入据州城。范汝为部下叶谅等向邵武军进攻。

十一月,御史弹劾辛企宗长期不能“放散”农民军,“拥兵逗留”,请另遣将。高宗贬辛企宗,降三官。另派韩世忠领兵入福建镇压。绍兴二年(一一三二年)正月,韩世忠军围攻建州,攻城六日,农民军三万余人战死。范汝为逃回回源峒自杀。宋军到邵武军,叶谅败死。熊志宁接受阎皋的“招安”,充当宋军的“前军统领”。

建州起义发动以来,起义农民前后有十余万人,声势是浩大的。但由于农民军领导者的动摇投降,终于遭到宋朝的血腥镇压而失败。广大起义农民作出了重大的牺牲。

但是,起义农民仍在继续战斗。农民军千余人在范忠领导下,转向建州松溪县进攻,杀县尉吴某,又进而打到浙东。十一月,范忠军转战龙泉县,进攻处州,震动了宋朝。十二月,高宗命令神武前军左部统领申世景领兵二千镇压,下诏说:“如不即扑灭”,“并重置典宪”。宋军到处州,不能得逞。高宗又增派精兵二千会合。范忠农民军寡不敌众,遭到镇压牺牲。

范忠领导的农民军,在范汝为死后,转战闽浙,坚持斗争达一年之久,又一次体现了农民群众反对“招安”、坚持斗争的光荣传统,是值得赞颂的。

吉州彭友起义 一一三○年,吉州一带的农民也在彭友(一称彭大或彭铁大)、李满(号称“李动天”或“李洞天”)、王彦和廖八姑三姐妹的领导下举行起义。起义农民推举彭友等十人作领袖,称为“十大王”。起义军攻占江西、湖南八个县城,起义队伍达几万人。起义军在各地区往来活动,声势越来越大。到一一三三年初,广东、江西等路官吏纷纷向宋朝上奏章,要求调派岳飞军前往镇压。四月,宋朝派岳飞军到吉州。这时彭友已率领农民军转移到雩都(雩音于yú),联合永新县尹花八等两支农民军三千多人,严阵以待。岳飞军赶到雩都,派出两名“辩士”找彭友劝降,彭友义正辞严地说:“吾宁败,不肯降,毋以虚声恐我!”岳飞指挥官军猛攻山寨,起义军战败,彭友被俘。李满等率领农民军退到固石洞拒守。固石洞山高而险,易守难攻,岳飞驻兵山下,再次派说客到山上劝降,企图动摇农民军的斗志。农民军义愤填膺,表示“虽死无憾”,坚决斗争到底。岳飞见诱降不成,又调动骑兵,围住固石山,派步兵强行攻山。起义军腹背受敌,经过激烈战斗,主力大部牺牲,终于失败了。

虔州陈颙起义 一一三一年七月,陈颙(音拥yōng)领导虔州农民几千人起义,攻打雩都、信丰等县。一一三二年四月,起义军进攻循州,克龙川县。十一月,克武平县,又围梅州。绍兴三年(一一三三年)正月,起义军围攻潮州,不能下,撤回江西。虔州各县农民纷纷起来响应,罗闲十、蓝细禾、钟超等“四百余党,自为头首,各成寨栅”,共有十多万人。各支队伍“结为表里”,建立联盟,共同反抗官军,依靠山区的险要形势,建寨五百多座,活动于广东循、梅、潮、惠、英、韶、广、南雄等州,江西虔州、南安军、建昌军,以及福建汀州、邵武军等广大地区。这年四月,岳飞在镇压吉州农民军以后,又进兵虔州。农民军在兴国县,与官军摆开阵势,英勇战斗。但由于各支农民军队伍缺少统一的指挥,最后被岳飞军各个击破。陈颙、罗闲十、蓝细禾等被俘。陈颙等农民领袖同吉州农民领袖彭友、李满等一起,都被岳飞杀害了。

严州农民起义 王宗石等利用摩尼教起义失败后,摩尼教作为农民群众的秘密组织,仍在江、浙一带继续活动。入教的农民,设置兵器,随时准备“群起举事”。衢州开化县是万山环绕、路不通驿的地区,接近徽、严二州,宋朝统治力量较为薄弱。摩尼教领袖余五婆在这里“传习魔法”,组织农民。一一三三年春,官府发现了余五婆的活动,下令捕治禁止。余五婆随即转移到严州遂安县白马源,隐蔽在教徒缪罗家中。同年三月,缪罗的怨家发现余五婆,向保正告密。保正乘机对缪罗进行敲诈勒索。缪罗杀死保正,发动摩尼教农民起义。起义农民多次打败前来镇压的官军,接连击毙凤林巡检章浦、淳安县尉曹作肃等人。五月,知严州颜为带领临时拼凑的弓手、保甲六千多人,宋朝又派神武中军统制杨沂中领兵三千,会同前往镇压。在决定起义成败的关键时刻,缪罗经不起杨沂中的威胁利诱,接受了杨沂中的“招安”。起义农民仍然坚持与官军作战。但由于缪罗等人的叛变,起义军力量削弱,终于被杨沂中镇压下去,起义军骨干王仓等九十多人被捕牺牲。

郴州宜章县农民起义 一一四○年,湖南郴州宜章县山区农民在骆科、文遂领导下举行武装起义。起义后,骆科率领义军攻打桂阳、郴、道、连、贺等州的县城。宋朝派统制郝政带领官军镇压,骆科中途叛变,投降官军,义军被打散。但不久之后,义军余部又集结在一起,在邓宁、李定等人的领导下,继续战斗。义军的另一部分在欧幼四的领导下,以桂阳监临武峒为据点,发展到几千人,屡次打败官军,攻克了蓝山县。直到一一四一年十月,这几支农民军才被宋军镇压而最后失败。

(四)抗战与投降的斗争

高宗统治集团残酷地镇压了农民起义。但是农民群众此仆彼起的英勇斗争,显示了自己的强大力量。它明确地告诉了人们:如果金兵南侵,南宋小朝廷再要投降逃跑,就难免被人民群众的巨掌所葬埋。

高宗集团一味妥协苟安的政策,并不能阻止金朝的继续南侵。刘豫傀儡政权“大齐”建立后,金朝一面支持刘豫南侵宋朝,一面继续派出金兵南下侵掠。在这样的形势下,南宋王朝是抗战还是投降,仍然是摆在高宗统治集团面前的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朝廷中形成以岳飞等为代表的抗战派和以秦桧为代表的投降派,进行了反复的斗争。

在以偏安东南为既定国策的高宗集团统治下,南宋抗战与投降的过程大致是:当着金、齐发动南侵,战争威胁到南宋的统治时,高宗不得不任用抗战派抵抗敌兵;当着抗敌获胜,将领们权势增强,而金朝又采取“以和议佐攻战”来诱降时,高宗就又信用投降派屈膝求和;南宋的屈辱招致金兵的再度南侵,高宗被迫再次起用抗战派将领;抗战派再度抗敌获胜,高宗和投降派就又在胜利形势下,再来求降。自高宗迁都临安以来的约三十年间,伴随着宋、金斗争和南宋王朝内部斗争的发展,南宋王朝大体经历了抗战--投降--再抗战--再投降这样一个历史过程。

一、保卫川陕和收复襄阳的胜利

从一一三三年到一一三六年的三年间,金朝南侵军一面在川陕地区继续向南宋进攻,一面支持刘豫的齐国从中原地区南下,同南宋展开激战。吴玠军打退金军,保卫了川陕。岳飞军战败金、齐,取得了收复襄阳六郡的胜利。

川陕之战--金宗弼军自和尚原之战败退后,金朝又派撒离合屯兵凤翔,与宋吴玠军对峙。绍兴三年(一一三三年)正月,撒离合绕开和尚原,率主力东进,攻下金州,沿汉水西上,进攻兴元,宋王彦军败走。知兴元府刘子羽派统制田晟带兵据守金州石泉县西的饶风关,向吴玠告急。吴玠亲自领兵从凤州河池县启程,日夜行三百里,在金军到达前,赶到饶风关,会合王彦军及抗金义军一万三千人守关。金军没有料到吴玠军来得这样快,赶忙发动猛攻。攻关六昼夜不能下。吴玠部下一个将官叛变,向金军告密,金军从小道绕到饶风关后,两面夹击,宋军只好撤退。饶风关失守。王彦退守达州,吴玠退守仙人关,刘子羽退守潭毒山。金军到川陕界上的金牛镇,不见宋军踪影,怀疑有埋伏,不敢深入,退军兴元,然后又从斜谷撤退。吴玠派兵追袭,金军大败,死亡一千多人,丧失了全部辎重。刘子羽趁势进兵,收复兴元、洋州等地,王彦收复金州等地,全部恢复了战前局面。宋军在川陕保卫战中取得了胜利。

一一三四年二月,宗弼、撒离合又协同齐国的刘夔率十万骑兵从宝鸡入侵仙人关。吴玠军万人在杀金坪抵御。吴玠领兵由七方关急援,转战七昼夜,与吴玠合兵。三月,金兵进攻关隘,身披重铠,用铁钩相连,鱼贯而上。吴玠督军死战,矢下如雨,金兵死尸层层堆积。撒离合改用火攻,又被宋统领姚仲设法扑灭。吴玠派统制杨政、统领田晟率军出击,战场上火炬照亮了群山,战鼓声震动天地。次日夜间,吴玠又派统领王喜、王武率勇敢战士,分紫、白两色旗帜杀入金营,宋军全力奋战,金军不支,连夜撤走,退守凤翔。吴玠、吴玠军奋勇战斗,又一次胜利地保卫了川陕。吴玠升任川陕宣抚副使,又乘胜收复凤、秦、陇诸州。

收复襄阳--中原战场上,宋、齐间不断发生小规模战事。一一三三年二月,襄阳镇抚使李横会合右武大夫牛皋等收复颍昌。刘豫派宋朝叛将李成率二万人迎战,又向金朝求救兵。金宗弼领大军来侵,李横败退,襄阳、颍昌失守。五月,高宗下令沿边诸将不得“侵犯齐界”,派韩肖胄等去金朝求和。十一月,韩肖胄回朝,金使李永寿来宋,要挟宋朝归还齐俘虏和在东南的西北士民,并要求以长江为界,把江北地方全部给刘豫。金使的无理要求,激起宋朝抗战派将士的愤怒。广州一个监管盐税的官员吴绅上书,请高宗亲征,讨伐刘豫。殿中侍御史常同对高宗说:“先振国威,则和战常在我。若一意议和,则和战常在彼。”“未闻二十万兵而畏人者也”。岳飞建议出兵,收复襄阳六郡,恢复中原。岳飞收复建康后,被任命为通、泰州镇抚使,守卫长江下游。在一一三一年到一一三三年两年多的时间中,岳飞忠实地执行南宋王朝“荡清内寇”的使命,转战湘赣间,讨伐李成等盗军,又残酷地镇压了虔州和吉州等地的农民起义,因而得到高宗的赏识和信任。高宗亲自召见岳飞,特赐“精忠岳飞”的军旗,提升他为镇南军承宣使、江南西路舒蕲州制置使,驻军江州。岳飞连续上疏,建议出兵北上,进取襄樊。岳飞的建议得到宰相朱胜非和参知政事赵鼎的支持。赵鼎荐任岳飞为统帅。牛皋进见高宗,说“刘豫必灭,中原可复”,受命率部去江州,归岳飞指挥。

高宗迫于形势,不得不派岳飞出兵抗战,但仍然无意恢复中原。在岳飞出兵前,就先规定了种种限制。南宋朝廷用“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的名义,向岳飞明确规定:只准“收复襄阳府、唐、邓、随、郢州、信阳军六郡地土”,“不得辄出上件州军界分”。敌军“若逃遁出界,不须远追”;“亦不得张皇事势,夸大过当,或称‘提兵北伐’,或言‘收复汴京’之类,却致引惹”。还规定:事毕,大军复回江上屯驻。

一一三四年五月,岳飞接受了新任命给他的镇南军承宣使、江南西路舒蕲州制置使兼黄复州汉阳军德安府制置使等本兼各职,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岳飞命令军士,所过各处,不准残害民众,不准侵犯禾稼。渡江时,他在船上对幕僚们说:“飞不擒贼,不再渡江!”岳飞军旗开得胜,一举攻下郢州,齐守将京超自杀。岳军兵分两路:张宪、徐庆分兵攻随州,岳飞亲率大军直趋襄阳,军声大振。齐将李成出襄阳四十里迎战,岳飞看到李成列阵后,说:“步兵利险阻,骑兵利平旷,李成左列骑兵于江岸,右列步兵于平地,兵虽多至十万,有什么用呢?”举鞭命王贵以长枪步卒攻击李成的骑兵,命牛皋领骑兵攻击李成的步兵。李成军大败,死伤无数,李成夜中逃跑,岳飞顺利收复襄阳。随后又派牛皋增援张宪、徐庆,很快攻克随州,生擒齐将王嵩,俘虏五千人。李成自襄阳败退后,又纠集兵马与金军汇合,在邓州西北列寨三十几所,准备与宋军决战。岳飞把军队分成几支,发动突袭和两面夹击,把李成军再次击溃,一鼓作气连续收复了邓州、唐州和信阳军。这年七月,岳飞便完全按照预定的计划,胜利地收复了襄阳等六郡,屯兵鄂州。

捷报传来,整个临安轰动了。高宗慨叹说:“不知他能破敌立功到如此地步!”随即升任岳飞为清远军节度使、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统辖襄阳府路。不久又晋封为武昌开国侯。宋朝建国以来,作为最高荣誉官衔的节度使,从来不轻易授人。这时南宋带节度使衔的,也只有刘光世、韩世忠、张俊三个大将。几年前,还是个普通军官(统制)的岳飞,还只三十二岁,便建节封侯,这在宋朝的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但是,这时的岳飞却把功名看作尘土,念念不忘的是乘胜收复中原。他在鄂州作《黄鹤楼》词说:“何日请缨提劲旅?一鞭直渡清河洛。”直渡黄河,北上抗敌,一直是岳飞的高远理想。但这就和高宗苟安东南的国策处在了相矛盾的境地。岳飞直上青云,功高位显,也开始陷入了高宗统治集团的疑忌之中。打退金、齐--一一三四年九月,金朝又纠合刘豫,发兵南侵。金兵五万,由宗弼等率领,齐兵由刘豫子刘麟率领。金、齐兵绕开岳飞和吴玠的防区,自泗州和楚州两地渡淮南侵。知楚州樊序弃城逃走,淮东宣抚使韩世忠自承州退守镇江。高宗得报,惊惶失措,又和投降派朝臣议论着逃跑避难。宰相赵鼎(一一三四年任相)和参知政事沈与求等都劝高宗“御驾亲征”。高宗仓促间派刘光世、韩世忠、张俊分别率军赴建康、扬州、当涂防守。

宋军将士奋勇杀敌。十月,金兵进至扬州大仪镇,韩世忠军迎哉。金兵大败,将官挞也被擒。韩军前军统制解元和部将成闵在承州败金兵。韩世忠大军追至淮水,金军溃败而逃。韩军进驻楚州。

十月,金兵主力侵犯淮西。十二月初,宋庐州军败,退守城内。岳飞部受命来援。牛皋、徐庆在庐州城外击败金兵,追袭三十余里,金兵败走。金、齐兵在淮东、淮西连续被挫败,便在这年年底收兵而去。

金兵退后,一一三五年二月,赵鼎、张浚分任左、右相。高宗命张浚、岳飞领兵镇压了杨太领导的农民起义队伍。事过之后,张浚回朝,又向高宗建议,北伐刘豫,恢复中原。

一一三六年二月,张浚以宰相兼都督诸路军马事的身分,召各路将领到平江府集议北伐。议定由韩世忠军出楚州攻淮阳,刘光世屯合肥,张俊屯盱眙,岳飞驻襄阳,作进取中原的准备。

岳飞军受命,进驻襄阳,八月间出征。前锋军顺利攻占了虢州卢氏县城,又收复了长水县。十一月,岳军王贵、董先、牛皋等部在唐州北大败齐兵,进抵蔡州境内,距离东京不远了。蔡州齐兵防守坚固。岳飞向朝廷请示进止,高宗回答说:“兵家不虑胜,惟虑败,万一小跌,不知如何!”下诏要岳飞回师。岳飞奉诏退兵,敌军来追。岳飞又乘势在唐州山林内设下伏兵,出其不意,围歼敌人的追兵,生擒敌兵几千人、战马三千匹,获得大胜利。岳飞和部属们议论着,总有一天要打到金朝的巢穴,“直抵黄龙,与诸君痛饮!”但岳飞军仍不得不奉命退守鄂州。岳飞在鄂州“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吟成一曲传诵的歌词《满江红》。岳飞在词中慨叹“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向往着“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侍从头,收拾旧山河”。岳飞出兵节节获胜,北上抗敌的意志越来越高昂,和高宗苟安东南的国策,矛盾也越来越大了。

刘豫傀儡政权见张浚部署北伐,岳飞出征,便赶忙向金朝求救。这时,金太宗已在一一三五年死去,完颜亶(金熙宗。亶音但dàn)继位,对刘豫置之不理。刘豫不得不孤注一掷,倾巢而出。一一三六年九月,发大兵出击。兵分三路:中路刘麟一军,经寿春,攻庐州;东路刘猊(音泥ní)一军,出涡口,攻定远,兵锋直指宣、徽二州;西路宋朝的叛将孔彦舟一军,由光州,攻六安。东路军至淮东,被韩世忠军阻挡,退回顺昌府;西路军攻光州不能下。只有进攻庐州的刘麟中路军渡过淮水到达寿春、濠州之间,刘光世放弃庐州。

张浚部署军事后,请高宗进驻建康。高宗到平江府,开始犹豫踌躇,宰相赵鼎和签书枢密院事折彦质等从而提出“皇帝回銮”的建议。刘光世得到折彦质的支持,自庐州退保当涂。张浚从前线归来,竭力反对,请高宗写御笔军令“有不用命,当依军法从事”,急令刘光世回庐州抗敌。刘光世被迫回军,刘麟的齐军正向庐州杀来。两军相遇。刘光世部将王德、郦琼(郦音丽lì)部在淮河南岸霍丘附近大败齐兵,刘麟败退。张浚派杨沂中部援淮西,在藕塘大败齐刘猊军,齐兵纷纷投降。杨沂中与王德部合兵追击刘麟至南寿春,刘麟大败而逃。围攻光州的孔彦舟听说主力军败,也慌忙撤兵逃走。刘豫齐军的进攻被彻底粉碎了。

战争过后,张浚面见高宗,请求罢免刘光世兵权。赵鼎反对,因而辞相。一一三七年八月,张浚罢免刘光世,命王德统军。郦琼不服,率领淮西兵四万人投降刘豫,朝廷震动。张浚因处置失宜,引咎辞相。高宗再用赵鼎为相,作议和的准备。

二、屈辱的“和议”

刘豫南侵,被宋军打得狼狈逃窜,金朝统治者更加感到刘豫的无用,便在一一三七年十一月明令宣布废掉刘豫的齐国。这时,金朝统治者面临的问题是:继续以会宁府为中心发展它的奴隶制统治,还是直接统治封建制的中原地区。对待这个重大的问题,金朝贵族内部出现了两种不同的主张。金熙宗采纳完颜宗磐、完颜昌的建策,准备把刘豫统治的河南、陕西地区交给宋朝,而要高宗象刘豫那样地向金称臣,贡纳岁币。这实际上是在宋军得胜的形势下,把南宋变成和齐国一样的属邦。金熙宗决策后,便派遣宋朝在金的使臣王伦回朝,向高宗诱降。

绍兴七年(一一三七年)十二月,王伦向高宗奏报了完颜昌的口信:“好报江南,自今道途无壅,和议可成。”一意追求妥协苟安的高宗,得报大喜,厚赏王伦。数日前,高宗说:“若金人能从朕所求,其余一切非所较也。”这就是说,只要金朝许和,一切条件都可接受。次年三月,任命秦桧作右相,作向金投降的准备。

这时,北宋的亡国之君徽宗,已在金朝死去。王伦回来说,如果议和,金朝允许送还“梓宫”(皇帝棺柩),高宗更加感激,急于求和。抗战派将领正在乘胜备战,指望进兵中原。听说要议和,群情激愤。绍兴八年(一一三八年)正月,赵鼎对高宗说:“士大夫多言中原有可复之势,宜便进兵。恐他时不免议论,谓朝廷失此机会,请召诸大将问计。”高宗说:“不须恤此!今日梓宫、太后、渊圣皇帝(钦宗)皆未还,不和则无可还之理。”高宗决意求和,对反和的意见一律严厉拒绝。

宋、金使臣往来议和。一一三八年七月间,王伦再次去金朝商议地界。高宗、秦桧主张,只要许和,地界划到哪里都可。王伦请问赵鼎。赵鼎说当依钦宗时的旧约,以黄河旧河(黄河旧道自山东滨县南入海)为界,不能以新河清河为界(黄河改道后,自江苏清河县入淮)。不然,就罢议。秦桧与赵鼎意见不和。枢密副使王庶也一再上书,坚决反对和议。秦桧向高宗说:“若陛下决欲讲和,乞陛下英断,独与臣议其事,不许群臣干预,则其事乃可成。”高宗完全同意,说:“朕当与卿议。”十月间,赵鼎被罢相,出知绍兴府。秦桧独揽相权,加紧“讲和”的活动。

十月,金朝派萧哲为江南诏谕使来宋,要高宗跪拜授受诏书。金使不称宋国而称江南,不称“通问”而称“诏谕”,明白地把南宋看成齐国一样的属邦。金朝所谓“和议”的实质完全暴露,朝野抗战派官员掀起了反投降的热潮。

抗战派将领张浚连续五次上书,激切反对“和议”。韩世忠奏请拒绝“议和”,立即决战,愿在金兵势最重处抗敌。岳飞奏称“金人不可信,和好不可恃”,直接指责秦桧:“相臣谋国不臧,恐贻后世讥。”枢密副使王庶再次上书,说现在群议汹汹,和战是存亡所系。他建议高宗“深戒前辙”,“与中外知兵大臣谋长久保邦至计”。秦桧罢免王庶,出知潭州,改任附和议和的参知政事孙近同知枢密院事。

兵部侍郎张焘和吏部侍郎晏敦复等人联名上奏说:“今日屈己之事,陛下以为可,士大夫不以为可,民庶不以为可,军士不以为可,如是而求成,臣等窃惑之。”馆职官员胡珵(音呈chéng)等人联名上书,揭穿金朝的“和议”是“弛我边备”,“竭我国力”,“解体我将帅”,“懈缓我不共戴天之仇”。礼部侍郎曾开更指出,金朝同意议和,并不是高宗屈己所得而是为军民坚决作战所迫。不当议和,而当增修武备,“发扬征讨之令”,乘机进兵。枢密院编修官胡铨上疏,请斩秦桧、孙近、王伦。疏中说:“愿斩三人头,竿之藁街(藁音搞gǎo),然后羁留敌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宁能处小朝廷以求活耶?”民间把胡铨奏疏刻板传诵,流布四方。胡铨等人的言论,反映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呼声和愤怒,因而获得了广泛的支持。高宗、秦桧惊怒交加,说胡铨“狂妄上书,语言凶悖,仍多散副本,意在鼓众劫持朝廷”。胡铨被罢官,送昭州编管。

反和舆论高涨,秦桧无法制止。中书舍人勾龙(姓)如渊(名)向秦桧建议,选择台官(御史台),就可控制言路。秦桧罢免反和的台官张戒、萧振等,用党羽勾龙如渊为御史中丞、施庭臣为侍御史,控制言论。高宗下诏,用“孝”“悌”之道来为投降辩解,说:“朕以梓宫未还,母后在远,陵寝宫庙,久稽洒扫,兄弟宗族,未得会聚,南北军民十余年间不得休息,欲屈己求和。”原宗正少卿冯檝(音级jí)随声附和,上疏赞颂和议,是“一举而兼备孝、弟、仁、慈四德”。秦桧立即恢复冯檝宗正少卿原官,叫他与王伦同见金使议事。高宗、秦桧罢斥抗战派,起用投降派,控制反和言论,不惜使用一切手段,一意投降。

绍兴八年十二月,秦桧代表高宗拜受金朝诏书,接受“和议”。金朝把陕西、河南地“赐”给宋朝,宋向金称臣,每年贡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金朝归还徽宗和皇后的棺木。这样,高宗便在抗金得胜的有利形势下,成了金朝的臣属。

高宗、秦桧投降成功,大事庆祝,命百官进呈贺表,加官进爵。抗战将领吴玠等拒不上表。岳飞拒不接受加官,说“今日之事,可忧而不可贺,勿宜论功行赏,取笑敌人”。兵部侍郎张焘六月间去洛阳,回临安后向高宗报告,金朝仍在备战,建议加强边防。高宗,秦桧不理。

三、顺昌和郾城抗金战争的胜利

不出人们的预料,仅仅一年多后,金兵又大举南侵了。

金朝统治集团内的派别斗争,在一一三九年秋季,发展到极为激烈的地步。金熙宗以谋反的罪名,处死了完颜昌等贵族。完颜宗弼、宗干等掌握了大权。宗弼等反对把陕西、河南地交给宋朝,决意发兵夺回,并继续南下侵宋。一一四○年五月,金军以宗弼为统帅,兵分四路南侵。聂儿兵出山东,完颜杲入陕西,李成入西京,宗弼率孔彦舟、郦琼、赵荣兵十余万取汴梁。“和议”以后,高宗群臣根本没有部署边防,中原没有任何备战设施。各地守官仍然是金、齐旧官,金兵打来,纷纷迎降。不到一月,根据和议金“赐”宋的土地,全被金夺去。金兵进而威胁淮南。

面对着宋朝覆灭的危险,高宗又只好下令各军进行抵抗。说:“昨者金国许归河南诸路及还梓宫、母、兄。朕念为人子弟当申孝悌之义,为民父母当兴拯救之思,是以不殚(音丹dān)屈己,连遣信使,奉表称臣,礼意备厚。..不谓设为诡计,方接使人,便复兴兵。..仰诸路大帅各竭忠力,以图国家大计。”抗金令下,宋、金间展开规模空前的激战。

顺昌之战--一一四○年五月,新任东京副留守刘 ,率王彦旧部八字军(王彦已于一一三九年去世),自水路赴任,至顺昌,闻金军已毁约破东京,进入陈州,决计坚守顺昌,反击金军,赢得了著名的顺昌大捷。

刘 到达顺昌,听到金军将至,他下令把船只凿沉,决心坚守。八字军士气昂扬,妇女们也磨刀擦枪准备战斗。五月底,金军三万包围顺昌。刘 令大开城门,金军疑惧,不敢轻进。守军先用强弓劲弩射敌,接着步兵冲击,杀败金兵,金军退兵二十里。夜间,浓云密布,闪电四起,刘 命勇将阎充率五百壮士袭金营,大胜,金兵又退十五里。次夜,天气依旧,刘 又命壮士百人直袭金营,金军大乱,终夜自相混战,大败而退。宗弼在开封听到败报,亲率大军十万来援。刘 只有二万人,能够出击的不过五千。宗弼到达城下,大骂诸将无能,诸将说:“今天的南军用兵,不比往昔。”刘 派人到金营约战,宗弼大怒说:“你们这座城,我用靴尖就可踢倒它!”第二天,金军渡河抵城下,宋军以逸待劳,部队轮番休息,与金军相持到中午。金军是昼夜兼程赶来,本已疲敝,加上天气炎热,人马又饥又渴。宋军早已在颍河上流和城外草丛撒下毒药,金人马食用水草后中毒。刘 趁机发兵出击,直捣宗弼中军,宋军备战,大败金军。次日又值大雨,宗弼不敢再战,下令拔营退兵。刘 乘胜追击,宗弼只好令其三千牙兵(侍卫亲军)迎战。这是金军的精锐,披重铠甲,戴铁兜,号“铁浮图”(铁塔)。刘 军先用长枪挑其铁兜,继用大斧砍杀,金军这支精锐部队,被杀得十去七、八。宗弼鞭打了韩常以下将官,狼狈逃回汴京,遗弃器物,堆积如山。顺昌之役,宋军以少胜多,震动了金朝。金朝把燕京珍宝北运,准备逃跑。被拘留在金的宋使洪皓看到这种情况,曾派密使回报宋廷,建议乘胜出兵直追。高宗、秦桧不听,严令刘 退军。

顺昌大捷的同时,韩世忠派统制官王胜,收复海州。归于张俊部下的王德军,收复了宿州、亳州。

川陕保卫战--宋、金定约后,朝廷令川陕宣抚副使胡世将撤回前线戍兵,关隘撤去守备。一一四○年三月,张焘受任成都府路安抚使,路上听说金人有败盟的动向,告诉胡世将说:“和尚原最为要冲,如和尚原失守,四川就不保了。”胡世将请张焘代奏朝廷:事势危急,应调回戍守陕西的右护军,再屯蜀口。

五月,金人进犯凤翔府的石壁寨。这时,吴玠已死,右护军都统制吴玠派统制官姚仲等拒敌。姚仲亲自督战,金将折合受伤,退屯武功。

六月,吴玠和都统制杨政与金军约定日期会战,完颜杲派三千骑兵直冲宋军,都统制李师颜等以骑兵迎击,金兵退入扶风县城。李师颜等攻下扶风,完颜杲亲自领兵出战,又被姚仲等战败。都统制郭浩派兵收复醴州。

完颜杲与吴玠、杨政夹渭河而阵,吴玠驻兵大虫岭,完颜杲不能取胜,退回凤翔。自凤翔攻打泾州,击败泾原经略使田晨所部宋军,但金军也损失惨重,退守凤翔,不再出战。金兵侵占和尚原进攻四川的计划被挫败了。

郾城之战--战果最为辉煌的,是岳飞统帅的“岳家军”在郾城的大捷。顺昌大捷后,岳飞从驻地德安府,率军出发,大举北伐。高宗、秦桧又想趁机乞和,六月间派司农少卿李若虚到岳飞军中,传送“不得轻动、宜且班师”的命令。李若虚还未到,岳飞大军已经北进。李若虚赶上,见到岳飞军胜利前进,对岳飞说:“现在既已发兵,不应仓促班师。朝廷如果追究不肯奉命停师之罪,由我承担。”岳飞得到李若虚的支持,按原计划向北推进,派张宪、王贵、牛皋、徐庆、董先、杨再兴等分路进攻,又命梁兴(原是太行山抗金民兵首领)渡河,集结“忠义巡社”,攻取河东、河北州县。岳飞自率主力,直取中原。

不久,诸路告捷。闰六月,张宪打败韩常军,攻克颍昌府,又与牛皋、徐庆会师,攻克陈州。王贵部将杨成、张应、韩清等收复郑州。七月初,郝晸(音枕zhěn)等收复西京洛阳,张应、韩清又与河南兵马钤辖李兴会合,收复永安军。在这样强大的攻势下,宗弼被迫率领主力与岳飞亲率的主力军七月八日在郾城决战。金军以“铁浮图”居中,以号称“拐子马”的两翼骑兵居左右,列阵进攻。岳飞指挥儿子岳云等率军应战,令将士手持刀斧,冲入敌阵,上砍敌人,下砍马足。杨再兴单骑闯入敌军,打算活捉宗弼,受伤数十处,杀死敌军数百人,又杀出敌阵。两军鏖战到天色将黑,金军败退。岳飞军取得郾城大捷。

宗弼在郾城败后,又在七月中率兵十二万进逼临颍。岳飞督军迎战。杨再兴率三百骑做前哨,在小商桥与金军大军遭遇,杀敌两千余人,杨再兴英勇牺牲。张宪率大军赶到,连战皆捷,金军夜遁。宗弼重整军马改攻颍昌,岳飞早就料到,已派王贵、岳云率兵防守。王贵、岳云率军与金兵大战,岳云手执一对铁椎,率八百骑,往来冲杀,两翼步兵继进,董先、胡清又从城中发兵增援,金兵再次大败,宗弼逃窜。

岳飞军这次作战,得到太行山和两河义军的有力配合。梁兴约会太行山义士和两河豪杰赵云、李进、董荣、牛显、张峪等,破金人于垣曲、沁水、济源。乔握坚等收复赵州,李宝收复兴仁。梁兴在河北攻取怀、卫二州,大破宗弼军,截断了金军从山东到河北的运输通道。老百姓拉车牵牛运送粮食给义军。岳飞注重联络河朔抗金义兵的工作已有十多年,现在取得显著效果。河北、河东人民广泛发动起来,支持“岳家军”,给金兵以极大威胁。

“撼山易,撼岳家军难!”金军已被“岳家军”打得闻风丧胆了。金将投降或准备投降的很多。自燕京以南,金朝的号令不行。宗弼想签军(征兵)继续抵抗,没有人肯从军。宗弼叹息说:“自我起兵北方以来,没有像今日这样挫败过。”他不敢再战,准备从开封北撤。

岳飞立即向高宗报告了宗弼已令其老小渡河的消息,说这是“陛下中兴之机”,“金贼必亡之日”,请求赶快命令各路兵火急并进,发动总攻。岳飞自郾城进军朱仙镇,距东京开封只有四十五里了。岳飞全军将士急切地等待着渡河进军的命令。高宗、秦桧却在胜利面前,再一次停战求和。

高宗、秦桧一面急令张俊、杨沂中等从宿州、亳州和泗州撤军,使岳飞军陷于孤立;一面又以“孤军不可久留”为理由,勒令岳飞退兵。岳飞上书力争,说:“金贼锐气沮丧,内外震骇,欲弃其辎重,疾走渡河。况今豪杰向风,士卒用命,天时人事,强弱已见,功及垂成,时不再来,机难轻失。”高宗、秦桧一天之内,连下十二道金牌(朱漆木牌上写金字,有紧急军机,由皇帝直接发出),迫令岳飞退兵。岳飞悲愤交集,慨叹道:“十年之功,废于一旦!”只得先扬言要渡河进攻,迷惑金军,然后下令从郾城撤退。当地人民拦住岳飞马,说:“我等顶香盆,运粮草,迎接官兵,金人都知道,将军走后,我们还能活吗?”岳飞悲痛流泪,取诏书给他们看,说:“我不得擅留!”岳飞下令,留兵五日,保护人民南撤。

七月间,岳飞军退守鄂州,已收复的郑州、颍昌、蔡州、淮宁等大片土地,又被金军夺去。

韩世忠、刘光世、刘 等军纷纷从前线撤回。刚从临安出发、领兵出泗上的淮北宣抚副使杨沂中,在宿州中金兵埋伏,军溃。

四、高宗、秦桧集团的投降活动

以妥协苟安为国策的宋高宗,在大敌当前,不得不战的形势下,下令抗金,但目的仍在战后求和,并无北上恢复的打算。六月间,顺昌之战时,枢密院颁下檄书,引录高宗的话说:“本欲为民而吊伐,岂忍多杀以示威!誓与华夷,捐除首恶,期使南北,共享太平。”明白宣布战争只在“生擒兀术(宗弼)”,恢复南北“共享太平”的“和议”。高宗时刻担心战争的胜利发展,影响和议,又时刻担心将帅权大,威胁朝廷。他对张俊说:“你读过郭子仪传么?子仪总重兵处外,而心尊朝廷,或有诏至,即日就道。”又说:“若恃兵权之重而轻视朝廷,有命不即禀,非特子孙不能享福,自身也要有不测之祸。”岳飞始终反对苟安,坚持抗战,以“直抵黄龙”为目标,越是作战得胜,功高望重,越是触犯高宗的大忌。两种不同观点的对立,日益尖锐,岳飞的“不测之祸”临头了。

一一四一年二月,宗弼统领的金兵从汴京再犯淮北,高宗命诸将合兵淮西,杨沂中与刘 、王德等部在柘皋镇大败金兵,收复庐州。岳飞奉诏出援,兵行至舒、蕲间,金兵已败退。岳飞还师。四月,秦桧和他的死党参知政事王次翁、给事中范同等计议,以酬赏柘皋之捷为名,把韩世忠、张俊、岳飞召到临安。高宗任张俊、韩世忠为枢密使、岳飞为副,一举收回了三大帅在外的兵权。张俊这时依附秦桧主和。韩、岳成为秦桧的大敌。

宗弼败后,派密使告秦桧说:“你朝夕请和,岳飞却正想图河北,必杀岳飞,才可议和。”金军明确提出杀岳飞为议和的条件。高宗、秦桧密谋实现这个条件求和。

七月间,秦桧党羽、右谏议大夫万俟谢(音mòqíxiè)首先上章弹劾岳飞。罪状一是柘皋之役,迟迟不出兵;一是依据张俊的谣传,说岳飞主张放弃楚州。投降派使用倒打一耙的手段,把不战和弃地的罪名强加给坚持抗战的岳飞,请罢免岳飞的枢密副使。御史台官何铸、罗汝楫等也交章弹劾,请求“速赐处分”。岳飞被罢官出朝。秦桧一伙随后又伙同张俊收买岳飞部将王贵部下的副统制王俊,指使王俊诬告张宪与岳云谋反,把张宪、岳云逮捕下狱。岳飞这时住在庐山,秦桧派杨沂中到庐山把岳飞诱骗到临安,以谋反罪名下狱。岳飞长叹道:“我方知已落秦桧奸贼之手,使我为国忠心,一旦都休!”

岳飞被捕入狱。高宗、秦桧加紧向金朝求降。一一四一年十月,高宗派吏部侍郎魏良臣等使金,在宗弼面前。“再三叩头,哀求甚切”,宗弼才准议和。韩世忠连续上章反对和议,力陈秦桧误国。韩世忠因此罢枢密使。

十一月,金朝派使臣萧毅到“江南抚谕”,规定宋朝投降条款:东自淮水中流、西至大散关为界,京西割唐、邓二州,陕西割商、秦二州之半。宋朝仍向金称臣,贡纳银绢。

高宗投降成功,向金帝进誓表,写道:“臣构言:既蒙恩造,许备藩方,世世子孙,谨守臣节。每年皇帝(金帝)生辰并正旦,遣使称贺不绝。岁贡银、绢各二十五万两、匹。”金朝派使臣册封高宗为宋国皇帝,规定宋国不得随意更换宰相。在宋朝抗金大胜之后,高宗割去更多的土地,继续充当金朝的藩臣。

高宗、秦桧如愿以偿地屈膝投降后,便又按照金朝的意旨,谋杀岳飞。岳飞和子岳云、部将张宪等,在狱中遭受百般毒打逼供。秦桧、万俟■等始终找不到岳飞谋反的任何证据,但还是要以谋反罪处死。已被罢免枢密使的韩世忠去向秦桧质问,秦桧回答说:“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或许有)。”韩世忠愤慨地说:“‘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绍兴十一年(一一四一年)十二月,高宗、秦桧终于以“莫须有”的罪名,毒杀了岳飞。岳云、张宪被斩首。岳飞军中一些官员被罢免。支持岳飞出兵的李若虚也被送往远州羁管。金军听说岳飞死,摆酒祝贺。

岳飞自二十岁开始从军,到三十九岁被害牺牲,在抗金的战场上,英勇战斗了一生。当着广大汉族人民同金朝女真贵族的矛盾,成为社会阶级斗争中主要矛盾的年代里,岳飞的抗金活动,实质上是体现了人民群众的利益和愿望,为保卫南方人民免于遭受金朝的侵掠,作出了历史的贡献。

岳飞自诩(音许xú)为宋朝的“忠臣”,他完全自觉地站到了保卫宋王朝的地主阶级立场上。正由于此,他不惜一再去残酷镇压农民起义。也正由于此,他也不能依靠人民群众把抗金斗争进行到底;而当高宗发出金牌迫令退军时,便不敢“擅留”,伏首受害。岳飞的悲剧在于:他既要反对高宗的妥协苟安,坚持抗金,又要效忠于高宗的南宋王朝,陷到了无法解决的矛盾之中,终不免于遭受迫害而失败。

岳飞对抗金斗争作出了贡献,并且只是因为抗金获胜而被投降派秦桧谋害的。岳飞被害牺牲,在广大人民当中,引起了深厚的同情和怀念。投降派秦桧则永远遭到人民的唾弃。

(五)高宗、秦桧集团的黑暗统治和人民的反抗斗争

高宗投降金朝,秦桧立了“大功”,以左相加封太师、魏国公。张俊追随秦桧,附和投降,独掌枢密院。投降成功,秦桧便又指使御史台弹劾张俊去位。从此,秦桧独揽军政大权。此后十几年间,宋金之间,没有再发生大的战事。高宗、奏桧继续迫害抗战将官,排斥异己,朝政日益腐败。

迫害抗战派--早在岳飞被害前,秦桧的党羽万俟■就上奏说:“诸大将起行伍,知利不知义,畏死不畏法”,应该加以“败亡之诛,不用命之戮,使知所惧”。高宗、秦桧杀岳飞来镇服诸大将。岳飞死后,抗战将领相继受到迫害。

张浚被排挤出朝,见高宗、秦桧降金,上疏说:“当今时事,如养大疽头目心腹之间,不决不止”。说他食不下咽,一夕不能安,建议备战。秦桧大怒,指使御史弹劾张浚“居常怨恨,以和议非便,惟欲四方多事,侥幸再进”。张浚被免去节度使职名,迁往连州居住。韩世忠罢政家居,闭门谢客,绝口不谈国事。在家读佛经,自号清凉居士,借以避祸。十年后病死。一一五四年张俊死时,高宗说“武臣中无如张俊者,比韩世忠相去万万”,就是因为韩世忠始终主战,而张俊接待过金使,附和“和议”,与韩世忠等不同。

岳飞部将牛皋,在抗金战场上屡立战功。秦桧找不到对他治罪的借口,在一次将领集会上,指使他的党羽在食物中秘密放置毒药,牛皋中毒而死。顺昌大捷的将领刘 被罢去兵权,出知荆南府,后又被罢官。抗金有功将领,都遭到打击。反对过和议的官员,也都被贬黜。

排斥异己--秦桧当权时期,又对以前同他不和的朝臣,大加报复。和秦桧并列过相位的吕颐浩已经死去。秦桧怀恨不已,指使地方官把吕颐浩的儿子吕摭免官,除名编管。赵鼎与秦桧并相,不和,被贬到吉阳,秦桧仍横加迫害。赵鼎对儿子赵汾说:“秦桧一定要杀我。我死了,你们可以无事。不然,全家都要被杀掉”。赵鼎被迫绝食自杀。赵鼎信奉程颐,任相时举荐的官员也多是程学的信徒。一一四四年,秦桧又用禁止程学支持王学的办法,对拥赵的官员进行排挤。秦桧尊程而又禁程,显然完全是出于排斥异己。

一一五五年冬,秦桧老病交加,自知活不长久,又下令逮捕赵汾下狱,严刑拷打,逼令他承认和被罢官的张浚、已在海南编管的胡铨,新州安置的胡寅等谋反。被诬陷的官员达五十三人,凡是反对过秦桧的人几乎全都在内。秦桧阴谋把反对他的官员一网打尽,置于死地。不料他竟死在了前面,阴谋未能得逞。

贪污勒索--秦桧当权,一意图谋私利,无所不为。一一四二年,指令考试官录取他的儿子秦埙状元,任为礼部侍郎,又升任知枢密院事。一一五四年,又指令考试官考取他的孙子秦埙(音勋xūn)作状元,任礼部侍郎,妄想一家世代专权。秦桧利用权位,贪污勒索,广置家产。一一四二年刘光世病死,在建康的园第,归秦桧所有。张俊死后,房地产日收二百贯,全部被秦桧夺去。各地官员平时要向秦桧贡献财物,每年秦桧生日,还要送大批礼物祝寿。秦桧一年收入几十万,据说,他的财富比朝廷的左藏库还要多过数倍。秦桧又密令各路州县用各种方式增加民税七八成。《宋史?食货志》记载说,民力因此重困,饿死者极多。

高宗、秦桧集团的腐朽、黑暗统治,不能不激起人民群众的强烈反抗。各地人民陆续举行了各种形式的反抗斗争。

自一一四三年起,福建各地农民在管天下、伍黑龙、满山红几名领袖的领导下,陆续发动起义。起义农民,攻打漳、泉、汀、建四州以及广东梅州、江西虔州的县镇,胜利进军,如入无人之境。一一四五年,宋朝派薛弼为福建安抚使,并命殿前司后军统制张渊协同措置镇压。薛弼先派福建钤辖李贵带兵与管天下作战,被管天下活捉。薛弼决定改变对策,委任大土豪陈敏为汀漳巡检使、周虎臣为本路将官,从陈、周两家的“家丁”中挑选一千人,称之为“寄兵”,日给钱米,命令这些地主武装专门对付起义农民,切断福建农民军和虔、梅等州的联系。起义军经过一年多的苦战,到一一四六年,被薛弼等人镇压而失败。

一一四四年,宣州泾县摩尼教徒在领袖俞一领导下发动起义。高宗、秦桧集团对金朝侵掠者屈膝投降,对人民群众却严密防范,血腥镇压。高宗“圣旨”规定,各路提刑司每月心须奏报有无“魔教”活动。俞一起事后,高宗接到宣州奏报,惊愕说:“本朝与大金修好,并没有苛捐杂税,百姓怎么会当‘盗贼’?监司(提刑司)每次奏报都说没有事魔的人,今天竟发生这事,可令取问原因!”知宣州秦梓(秦桧弟)受到高宗的责问后,立即派兵,将俞一起义镇压下去。张守在《措置魔贼札子》中说,朝廷对“魔教”法禁极严,“告捕罪赏,委曲详尽,不可复加”。但各地州军始终不能禁绝“魔教”,这是因为田野之间,深山穷谷,吃肉的人少,只吃蔬菜;加上“魔教”“诡秘难察”,平时跟一般百姓无所区别,所以一旦起事,连乡接村,动辄千百人参加。

一一四九年春天,建州瓯宁县回源峒杜八子领导农民起义,攻破建阳城,驱逐官吏,杀死地主富豪。这一年的夏季,张大一、李大二再次在回源峒举行起义。福建路帅臣调遣了大批官军,残酷地镇压了这两次起义。

一一四九年五月,《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记载说汀、漳、泉等州有“剧盗”何白旗活动。这是何白旗起义首次见于记载。起义军势力发展很快,曾经到达广东梅、循、潮、惠四州以及江西虔州。一一五○年七月,起义最后失败,何白旗牺牲,起义领袖黄大老、谢二化等被俘。

一一五○年初,军校施全在路上劫杀秦桧不成,被捕。秦桧亲自审问,施全说:“全国都和金朝是仇敌,惟独你要降金,我就要杀你!”秦桧以残酷的磔(音哲zhé)刑(割剐)处死了施全,但无法扑灭人民的怒火。此后,秦桧不敢自己出门。外出要列兵五十,执武器保卫。秦桧又命令“察事卒”(特务人员)数百名整天在街市上巡察,听到有人议论秦桧,就逮捕处死。秦桧还唯恐人们引起对岳飞的怀念,采纳一个党羽的建议,把带有岳字的地名全都改掉。如岳州改为纯州,岳阳军改为华容军等等。秦桧的这些措施,不仅表现了他的凶残,而且暴露出他的虚弱和惊慌。

一一五五年十月,秦桧病死,临死前,把他的党羽参知政事董德元、签书枢密院事汤思退叫到床边,各赠黄金千两,嘱托后事,就是嘱托他们继续向金朝投降。又向高宗上遗表说:“愿陛下益固邻国之欢盟”,“杜邪党(指抗战派)之窥觎(音余yú)”。秦桧死,高宗赐谥号“忠献”。秦熺党羽密谋继任相位。高宗趁机命令秦熺子退闲。次年,任命秦党万俟■作相,汤思退知枢密院事。

秦桧一生作恶多端,死后群情激愤,纷纷揭露秦桧罪恶。高宗被迫恢复了一些被秦桧迫害诬陷的官员的名誉,但又担心抗战派否定“和议”,引起金朝怀疑。一一五六年三月,高宗采纳万俟■、汤思退等人的建议,下诏说明,降金是他的主意,不会因秦桧之死而有所改变。诏书说:“朕惟偃兵息民,帝王之盛德,讲信修睦,古今之大利,是以断自朕志,决讲和之策。故相秦桧,但能赞朕而已。岂以其存亡而有渝定议耶?近者无知之辈,遂以为尽出于桧,不知悉由朕衷。”“如敢妄议,当置重典!”高宗起用张浚判洪州,张浚以母丧不赴任。五月间,上疏力言国事危急,说:“臣诚恐自此数年之后,民力益竭,财用益乏,士卒益老,人心益离,忠烈之士沦亡殆尽,内忧外患相继而起,陛下将何以为策?”书上,高宗及宰臣不理。十月间,张浚再次上书揭露秦桧,说:“向者讲和之事,陛下以太母为重尔。幸而徽宗梓宫亟还,此和之权也。不幸用事之臣,肆意利欲,乃欲剪除忠良,以听命于敌,而阴蓄其邪心,故身死之日,天下相庆,盖恶之如此。”他建议朝廷备战,以待机会,派使臣去金“与之分别曲直逆顺之理,事必可成”。万俟■、汤思退等见奏章大怒,说金朝并没有挑衅,指使御史中丞汤鹏举弹劾张浚“闲居日久,以冀复用”,应当屏弃到远处,以为臣下不忠之戒。高宗又下诏收回张浚判洪州的任命,依旧永州居住。高宗、汤思退继续排斥抗战派,一意信守降金的“定议”。不知金朝已在整顿军马,又要南侵了。

(六)金完颜亮南侵,高宗退位

当着高宗、秦桧集团实行黑暗统治的年代,金朝正处在从奴隶制向封建制过渡的阶段,统治集团内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一一四九年,金平章政事完颜亮(海陵王)杀金熙宗,夺取了政权,继位作皇帝。一一五四年,金朝从上京迁都到燕京,直接统治北方汉人地区。完颜亮在策划着继续南侵,消灭宋朝,直接统治江南。一一六○年,完颜亮发动女真族和契丹、奚兵二十四万,中原汉人兵十五万(包括渤海),编组二十七军,准备大举南下。一一六一年秋,金兵分四路南侵。一路从海上直取临安;一路从宿、亳,攻淮泗;一路出唐、邓,取荆襄;一路出秦、凤,侵四川。

一一六○年底,汤思退罢相(万俟■已死),陈康伯独任右相,一一六一年,起用正在患病的老将刘 为江淮浙西制置使,领兵抵御。

金军从寿州渡淮,长驱直入。刘 领兵迎战,命副帅王权先行。王权和妻妾哭泣告别,以犒军为名,将家中金帛装船运走,住在和州不进。刘 又命令王权进军寿春。王权不得已,进军到庐州,听说金军到来,连夜逃走,宋军不战而溃。刘 患病已重,只好退兵镇江。高宗闻迅,决计重演故技,再次入海避敌。宰相陈康伯竭力劝阻,高宗暂留临安,观望形势。高宗派知枢密院事叶义问到建康督视江淮军马,中书舍人虞允文参谋军事,准备抗敌。但又暗地命令建造御船,做海上逃难的准备。

一一六一年十月,完颜亮军已抵和州,叶义问在镇江想要逃跑,被部下强留在建康。金军在和州赶造船只,打算渡江攻占采石镇,形势十分严重。这时,虞允文赶到采石,整顿溃军,激励士气,迅速做好迎战的部署。完颜亮派遣五百兵士,驾船入江,亲自在江边用小红旗指挥。虞允文命宋军战舰迎战,当涂县民兵驾海鳅船冲锋,金船被冲分两处。宋军奋勇向前,把金兵大部分杀死在江中。第二天,虞允文命舟师至杨林河口阻击金军,又在上流放火烧毁其余金船,取得大胜利。完颜亮不能过江,只好移军瓜洲。

金军从海上攻临安的一路,由工部尚书苏保衡率领,也在密州胶西县陈家岛被宋李宝军打得大败。李宝,早年在岳飞部下统领义军,屡立战功,这时任浙西路马步军副总管。他自请率领战船一百二十只,弓弩手三千人,航海抗击金水军。途中,李宝援救了被金军围困在海州的魏胜的抗金义兵,并与山东义军取得了联系,然后从海上进军到密州胶西县。他从来降的金军汉人水手那里,得到金军不惯水战、在船中匍匐而睡的底细,及时发动进攻。敌舰逼近后,李宝军突然鼓噪而进,金军惊慌失措。李宝军用火箭射金船油帆,金船大半起火,少数没起火的金船,也被宋军跳上船去以短兵击刺金军,金军中的汉人脱甲而降的达三千余人。苏保衡座船尚未启程,得报战败,急忙逃跑。金军舰队被全部歼灭。

由唐、邓南侵的金军,看到宋军已有防备,所积粮草又被焚烧,改去淮东。宋军与义军联合作战,先后收复邓州、蔡州、陈州、顺昌府等地。

西北方面进犯川陕的金军,受到四川宣抚使吴玠军的痛击,吴玠指挥各路军马收复了秦、洮、陇、商、虢、华、陕七州。

金军后方,抗金义军也纷纷起兵。魏胜攻克海州,使完颜亮南侵军发生后顾之忧。“山东魏胜”的威名,金军闻之丧胆。其他各路义军,也活跃在金军后方,攻打城邑,给金朝统治者以很大的威胁。

在金军南侵失败的形势下,金朝统治集团内又一次发生了政变。金东京留守完颜雍乘完颜亮南下,夺取政权,自立为皇帝(金世宗),宣布废去完颜亮。完颜亮进军到扬州,被部将杀死。金军撤退,宋军收复了两淮地区。

南宋又一次抗金大胜,也又一次面临着抗战还是求和的问题。和以前一样,以高宗为首的投降派,仍然主张乘胜求和。绍兴三十二年(一一六二年)正月,金朝在退兵后遣使来告世宗即位。高宗说:“今若拒之,则未测来意,有碍交好。”一些大臣认为:“金朝南侵,已弃绝原来的盟约,接待金使,当用平等的敌国礼,不再称臣。高宗指望要回河南的皇室陵寝地,对大臣们说:“朕料此事终归于和”,“至如以小事大,朕所不耻”,仍然甘愿作金朝的藩臣,不以为耻。投降派官员附和高宗,说土地是实利,称臣是虚名,主张继续称臣。金使到临安,要求宋朝行臣礼。宰相陈康伯当面批驳,改用敌国礼接待。宋使洪迈去金朝报聘。高宗又亲自写手札给洪迈,说:“若彼能以河南见归,必欲居尊如故,朕复屈己,亦何所惜。”洪迈到燕京,金朝叫他行臣礼,洪迈不听,被关锁三日后遣还。高宗在抗金的胜利面前,一再要对金“屈己”称臣,继续投降。

和投降派相反,抗战派的主张是乘胜北上作战,恢复中原。江南东路转运判官李若川、柳大节说:完颜亮被杀,金朝内乱,是不可失之机会。请高宗召集诸大帅共议军事,诸路并进,恢复中原,一举灭金。提举江南东路常平茶盐官洪适(音扩kuò)建议,密传檄文,号召中原义士,各取州县。等有机会可乘,恢复故地,势如破竹。张浚在一一六一年出判建康府。高宗到建康慰问军兵,张浚出迎,对高宗说,秦桧盛时,不是陛下保全,我早就没命了。高宗卫兵见到张浚,都自动行礼。军民把抗战的希望,寄托于张浚。高宗命杨存中(杨沂中改名)为江淮荆襄路宣抚使,虞允文为副使,不用张浚领兵,朝野大为失望。给事中金安节、起居舍人刘珙(音巩gǒng)等,请“别择重臣,以付盛举”。高宗大怒,说这是专为张浚说话。刘珙等继续坚持反对,高宗改命虞允文为川陕宣谕使,杨存中只措置两淮。高宗回临安后,有人劝张浚辞官,张浚以为身为旧臣,一时人心以他的去就为安危所系,不敢辞去。张浚判建康府,事无大小,都亲自处理,小心从事。朝野上下热烈拥护张浚,不仅是对他个人的倚重(刘 已病死),而是集中反映了反降主战的普遍希望。

朝野对抗战派的代表张浚的拥护,同时也正是对投降派的代表高宗、秦桧的抗议。金朝撕毁“和议”大举南侵,宣告了高宗、秦桧投降政策的破产。高宗在抗金胜利后想称臣归地而不得,再次宣告了求和幻想的破灭。在军民一片抗敌声中,高宗的统治难以继续了。高宗与宰相陈康伯等商议后,宣布退位,传位给太子赵昚(音慎shèn)。高宗称太上皇帝,说他要“以淡泊为心,颐神养志”。高宗统治三十六年,从“且守且和”到一意求降,被迫退位,标志着抗战派对投降派斗争的一个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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