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锺书选唐诗 钱锺书选唐诗 十四

张籍

张籍（766—约830），字文昌，祖籍苏州，和州乌江（今安徽和县乌江镇）人。贞元十五年（799）进士及第，历任太常寺太祝、国子博士、水部员外郎，官终国子司业，故世称“张水部”“张司业”。一生喜交游，与韩愈、孟郊、白居易、元稹、刘禹锡等均有交往。擅诗，尤长于乐府，多反映现实，诗风通俗晓畅。其乐府诗与王建齐名，并称“张王乐府”。有《张司业集》，《全唐诗》编其诗五卷。

行路难 [1]

湘东行人长叹息 [2] ，十年离家归未得。

弊裘羸马苦难行 [3] ，僮仆饥寒少筋力。

君不见床头黄金尽，壮士无颜色 [4] 。

龙蟠泥中未有云，不能生彼升天翼 [5] 。

征妇怨

九月匈奴杀边将 [6] ，汉军全没辽水上 [7] 。

万里无人收白骨，家家城下招魂葬 [8] 。

妇人依倚子与夫，同居贫贱心亦舒。

夫死战场子在腹，妾身虽存如昼烛 [9] 。

野老歌 [10]

老农家贫在山住，耕种山田三四亩。

苗疏税多不得食，输入官仓化为土。

岁暮锄犁傍空室，呼儿登山收橡实 [11] 。

西江贾客珠百斛 [12] ，船中养犬长食肉。

送远曲

戏马台南山簇簇 [13] ，山边饮酒歌别曲。

行人醉后起登车，席上回尊劝僮仆 [14] 。

青天漫漫覆长路，远游无家安得住 [15] 。

愿君到处自题名，他日知君从此去。

古钗叹

古钗堕井无颜色，百尺泥中今复得。

凤凰宛转有古仪 [16] ，欲为首饰不称时。

女伴传看不知主，罗袖拂拭生光辉。

兰膏已尽股半折 [17] ，雕文刻样无年月。

虽离井底入匣中，不用还与坠时同。

各东西

游人别，一东复一西。

出门相背两不返，惟信车轮与马蹄 [18] 。

道路悠悠不知处，山高海阔谁辛苦。

远游不定难寄书，日日空寻别时语。

浮云上天雨堕地 [19] ，暂时会合终离异。

我今与子非一身，安得死生不相弃。

节妇吟寄东平李司空师道 [20]

君知妾有夫 [21] ，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 [22] ，系在红罗襦 [23] 。

妾家高楼连苑起 [24] ，良人执戟明光里 [25] 。

知君用心如日月 [26] ，事夫誓拟同生死 [27] 。

还君明珠双泪垂，何不相逢未嫁时。

北邙行 [28]

洛阳北门北邙道，丧车辚辚入秋草 [29] 。

车前齐唱薤露歌 [30] ，高坟新起白峨峨 [31] 。

朝朝暮暮人送葬，洛阳城中人更多。

千金立碑高百尺，终作谁家柱下石 [32] 。

山头松柏半无主，地下白骨多于土。

寒食家家送纸钱，乌鸢作窠衔上树 [33] 。

人居朝市未解愁 [34] ，请君暂向北邙游。

白头吟 [35]

请君膝上琴，弹我白头吟。

忆昔君前娇笑语，两情宛转如萦素 [36] 。

宫中为我起高楼，更开花池种芳树。

春天百草秋始衰，弃我不待白头时。

罗襦玉珥色未暗 [37] ，今朝已道不相宜。

扬州青铜作明镜 [38] ，暗中持照不见影 [39] 。

人心回互自无穷 [40] ，眼前好恶那能定。

君恩已去若再返，菖蒲花开月长满 [41] 。

乌夜啼引 [42]

秦乌啼哑哑 [43] ，夜啼长安吏人家。

吏人得罪囚在狱，倾家卖产将自赎。

少妇起听夜啼乌，知是官家有赦书 [44] 。

下床心喜不重寐，未明上堂贺舅姑 [45] 。

少妇语啼乌，汝啼慎勿虚 [46] 。

借汝庭树作高巢，年年不令伤尔雏。

忆远曲

水上山沉沉 [47] ，征途复绕林。

途荒人行少，马迹犹可寻。

雪中独立树，海口失侣禽 [48] 。

离忧如长线，千里萦我心。

卧疾

身病多思虑，亦读神农经 [49] 。

空堂留灯烛，四壁青荧荧 [50] 。

羁旅随人欢，贫贱还自轻。

今来问良医，乃知病所生。

僮仆各忧愁，杵臼无停声 [51] 。

见我形憔悴，劝药语丁宁 [52] 。

春雨枕席冷，窗前新禽鸣。

开门起无力，遥爱鸡犬行。

服药察耳目，渐如醉者醒。

顾非达性命 [53] ，犹为忧患生。

别段生 [54]

与子骨肉亲，愿言长相随 [55] 。

况离父母傍，从我学书诗。

同在道路间，讲论亦未亏 [56] 。

为文于我前，日夕生光仪 [57] 。

行役多疾疚 [58] ，赖此相扶持。

贫贱事难拘 [59] ，今日有别离。

我去秦城中 [60] ，子留汴水湄 [61] 。

离情两飘断，不异风中丝。

幼年独为客，举动难得宜。

努力自修励 [62] ，常如见我时。

送我登山冈，再拜问还期。

还期在新年，勿怨欢会迟。

离妇 [63]

十载来夫家，闺门无瑕疵。

薄命不生子，古制有分离 [64] 。

托身言同穴 [65] ，今日事乖违 [66] 。

念君终弃捐，谁能强在兹 [67] 。

堂上谢姑嫜 [68] ，长跪请离辞 [69] 。

姑嫜见我往，将决复沉疑 [70] 。

与我古时钏 [71] ，留我嫁时衣。

高堂拊我身 [72] ，哭我于路陲 [73] 。

昔日初为妇，当君贫贱时。

昼夜常纺绩，不得事蛾眉 [74] 。

辛勤积黄金，济君寒与饥。

洛阳买大宅，邯郸买侍儿 [75] 。

夫婿乘龙马 [76] ，出入有光仪 [77] 。

将为富家妇，永为子孙资。

谁谓出君门，一身上车归。

有子未必荣，无子坐生悲 [78] 。

为人莫作女，作女实难为。

学仙

楼观开朱门，树木连房廊。

中有学仙人，少年休谷粮 [79] 。

高冠如芙蓉，霞月披衣裳 [80] 。

六时朝上清 [81] ，佩玉纷锵锵 [82] 。

自言天老书 [83] ，秘覆云锦囊。

百年度一人 [84] ，妄泄有灾殃 [85] 。

每占有仙相 [86] ，然后传此方。

先生坐中堂，弟子跪四厢。

金刀截身发，结誓焚灵香。

弟子得其诀，清斋入空房。

守神保元气，动息随天罡 [87] 。

炉烧丹砂尽 [88] ，昼夜候火光。

药成既服食，计日乘鸾凰 [89] 。

虚空无灵应，终岁安所望。

勤劳不能成，疑虑积心肠。

虚羸生疾疹 [90] ，寿命多夭伤。

身殁惧人见，夜埋山谷傍。

求道慕灵异，不如守寻常。

先王知其非，戒之在国章 [91] 。

蓟北旅思 [92]

日日望乡国，空歌白纻词 [93] 。

长因送人处 [94] ，忆得别家时。

失意还独语，多愁只自知。

客亭门外柳 [95] ，折尽向南枝。

蓟北春怀

渺渺水云外，别来音信稀。

因逢过江使 [96] ，却寄在家衣 [97] 。

问路更愁远，逢人空说归。

今朝蓟城北，又见塞鸿飞 [98] 。

咏怀

老去多悲事，非唯见二毛 [99] 。

眼昏书字大，耳重觉声高 [100] 。

望月偏增思，寻山易发劳。

都无作官意，赖得在闲曹 [101] 。

秋思

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归书意万重 [102] 。

忽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 [103] 。

* * *

[1] 行路难：古乐府曲名，属杂曲歌辞，多咏世道艰难。

[2] 湘东：泛指湘江以东地区。

[3] 弊裘：破旧的皮袄。《战国策·秦策·苏秦始将连横说秦》：“说秦王书十上而说不行，黑貂之裘弊，黄金百斤尽。”羸马：瘦弱的马匹。

[4] 无颜色：没有面子，羞惭。

[5] “龙蟠”二句：喻杰出的人才如得不到外力的扶持也无从施展抱负与才能。龙，喻人才。云，喻外力。

[6] 匈奴：泛指侵扰唐边境的游牧民族。

[7] 没：战死。辽水：即今辽河的古称。

[8] 招魂葬：人战死边塞，尸首无归，具备衣冠，装入棺中葬之，同时举行招魂的仪式。

[9] 昼烛：白天的蜡烛看不见亮光，喻活着也没有意义，生命虽有如无。

[10] 野老：老农。

[11] 橡实：橡树的种子，又称橡子，饥荒年月可充饥。

[12] 西江贾（gǔ）客：指往来西江地区做珠宝生意的商人。西江，今江西省九江市一带，是商业繁盛的地方，唐时属江南西道，故称西江。贾客，商人。斛（hú）：量器，是容量单位，古代以十斗为一斛。

[13] 戏马台：位于江苏徐州户部山顶。秦末义军领袖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建都彭城，于此建高台以观戏马，故名。簇簇：一堆堆。

[14] 回尊：反过来敬酒。

[15] 住：停下脚步。

[16] 凤凰：发钗上雕镂的凤凰形状的装饰。宛转：曲折貌。古仪：古代的式样。

[17] 兰膏：指当初发钗使用时沾上的香脂。股半折：钗分两股，此指折了一股。

[18] 信：任由。

[19] “浮云”句：喻或飞黄腾达，或沦落底层。

[20] 节妇：坚守贞节的妇女，此以自喻。此诗为谢绝李师道的招揽而作。东平：县名，唐时为平卢节度使治所，今属山东。李司空师道：李师道（？—819），营州（今辽宁朝阳市）人，高句丽族。唐平卢淄青节度使，拜检校司空、同平章事，割据十二州之地，其势炙手可热。元和十年，遣人焚烧河阴仓，刺杀宰相武元衡，刺伤裴度。元和十三年叛乱，后为部将所杀。

[21] 妾：古代妇女对自己的谦称，此为作者自喻。

[22] 缠绵意：深厚的情意。

[23] 襦：短衣、短袄。

[24] 苑：帝王及贵族游玩和打猎的园林。起：矗立。

[25] 良人：古时女人对丈夫的称呼。执戟：指担任宫殿的警卫。明光：本汉代宫殿名，这里借指皇帝的宫殿。

[26] 如日月：喻光明磊落。

[27] 拟：打算。

[28] 北邙（máng）：山名，即邙山。在河南洛阳北，东汉、北魏等朝王公贵族多葬于此。

[29] 辚辚：象声词，车轮滚动的声音。

[30] 薤（xiè）露歌：属乐府相和歌辞，为王公贵人出殡时挽柩人所唱挽歌。

[31] 峨峨：高耸貌。

[32] 柱下石：柱子下面的地基。

[33] 乌鸢（yuān）：乌鸦与猫头鹰。

[34] 解：懂得，明白。

[35] 白头吟：属汉乐府相和歌辞，相传司马相如做官后移情别恋，其妻卓文君作此诗诉说哀怨，中有“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句。

[36] 萦素：缠绕在一起的白色绸带，喻亲密而纯洁。

[37] 玉珥：玉制的耳饰。

[38] “扬州”句：古时以青铜制镜，扬州所产最为著名。

[39] “暗中”句：古代民间以镜占卜吉凶，不见影，当意味男子已变心。

[40] 回互：转换，变化。

[41] “菖蒲”句：作者误以为菖蒲不开花，月也不能长满，故以反喻恩爱重返之不可能。菖蒲，多年生草本植物，多长于水边。有香气。叶狭长，似剑形。初夏开花，淡黄色。全草入药。民间在端午节常用来和艾叶扎束，挂在门前。

[42] 乌夜啼：乐府旧题，《乐府诗集》列于《清商曲辞·西曲歌》，古辞多写男女离别相思之苦。

[43] 秦乌：秦地的乌鸦。又战国末年燕太子丹留质于秦，丹求归，秦王曰：“乌头白，马生角，乃许耳。”丹乃仰天叹，乌头即白，马亦生角。事见《燕丹子》。后因称乌鸦为秦乌，言其有灵。哑哑：象声词，乌鸦的叫声。

[44] 赦书：赦免罪过的文书。

[45] 舅姑：古代妇女称丈夫之父母，犹今之称公婆。

[46] 慎勿虚：小心不要虚假。

[47] 沉沉：沉重，形容压抑感。

[48] “雪中”二句：喻自己的孤苦凄凉。失侣禽，失去伴侣的孤禽。

[49] 神农经：泛指医药之书。神农，即炎帝，中国远古传说中的太阳神，姜姓，号神农氏。传说中的农业和医药的发明者，有神农尝百草的传说，被后人誉为药神，许多医药之书都托名神农。

[50] 青荧荧：谓青光闪烁貌。

[51] 杵臼：指捣药的药杵与药臼。

[52] 丁宁：同“叮咛”，谓反复嘱咐。

[53] 顾：但。达性命：谓看得开生死。达，通达。

[54] 段生：张籍的一位学生，具体不详。

[55] 愿言：希望。言，无实义。《诗经·卫风·伯兮》：“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56] 亏：缺少。

[57] 光仪：本指光彩的仪容，此指光彩。

[58] 疾疚：疾病。疚，长期生病。

[59] 难拘：谓难以为原来“常相随”的愿望所限制。拘，限制，束缚。

[60] 秦城：指长安。

[61] 汴水湄：汴水之滨，疑指汴州（今河南开封）。汴水，古水名，唐人称隋所开通济渠的东段为汴水、汴渠或汴河。发源于荥阳大周山洛口，经中牟官渡，流入开封，横贯全城，过陈留、杞县等地，流入淮河。

[62] 修励：磨砺。

[63] 离妇：离婚的妇女。

[64] “薄命”二句：据《仪礼》，古代丈夫遗弃妻子有所谓“七出之条”，其中包括无子。

[65] 托身：指嫁与男子。同穴：谓结婚时同生共死的誓言。《诗经·王风·大车》：“谷则异室，死则同穴。”

[66] 乖违：错乱反常，违背。

[67] 强：勉强。在兹：在此，指在丈夫家里。

[68] 姑嫜：女子称丈夫的父母。姑，婆婆；嫜，公公。

[69] 长跪：两膝看地，臀部离开足跟，直身而跪。

[70] 沉疑：迟疑，犹豫。

[71] 钏：即戴于腕臂之间的镯子。

[72] 高堂：父母。拊：古同“抚”，抚慰。

[73] 路陲：路边。

[74] 事蛾眉：谓修饰容貌。蛾眉，本指美女细而弯的眉毛，此以代指美貌。

[75] 邯郸：古城名，原为战国时赵国都城，以出美女著称。今属河北省。

[76] 龙马：谓神骏的马匹。

[77] 光仪：光彩的仪容。

[78] 坐：遂，即。

[79] 休谷粮：即所谓辟谷，不吃五谷，同时做导引等功夫，是道教的一种修炼手段。

[80] 霞月：喻服饰光彩照人。

[81] 六时：即晨朝、日中、日没（以上三时为昼）、初夜、中夜、后夜（以上三时为夜）。上清：上天，道教所称的三清境之一。

[82] 锵锵：象声词，佩玉碰撞声。

[83] 天老：天上的老神仙。

[84] 度：度化，道士劝人离俗出家。

[85] 妄泄：随意泄露。

[86] 占：占卜。仙相：从相貌上看有成仙的资质。

[87] 天罡（gāng）：道教称北斗丛星中三十六星之神。

[88] 丹砂：一种矿物，即朱砂，道教徒常用来作为炼丹的原料。

[89] 乘鸾凰：指上天成仙。鸾凰，传说中的神鸟。

[90] 虚羸：虚弱消瘦。疾疹：泛指疾病。

[91] 国章：国法。

[92] 蓟北：唐代泛指幽州、蓟州一带，即今河北北部地区、北京部分地区。

[93] 白纻（zhù）词：起源于三国时期吴地的舞曲歌辞。

[94] 因：凭借。

[95] 客亭：送客的驿亭。

[96] 过江使：前往江南的使者。江，指长江。

[97] 在家衣：指在南方家乡穿的衣服。

[98] 塞鸿：塞外南飞的鸿雁。

[99] 二毛：斑白的头发。

[100] 耳重：即耳背，听力不好。

[101] 赖得：幸亏。闲曹：闲散的官职。

[102] 归书：要寄回家里的信。

[103] 临发：到了出发的时候。

卢仝

卢仝（795？—835），济源（今属河南）人，祖籍范阳（今河北涿州）。早年隐洛阳少室山，自号玉川子。不愿仕进，朝廷以谏议征，不应。大和九年（835）十一月，“甘露之变”发生时，适在宰相王涯家，遂遇难。与韩愈、马异等友善，诗风亦相似，险怪奇伟，有时以文为诗或失于滞涩。有《玉川子诗集》，《全唐诗》编诗三卷。

月蚀诗 [1]

新天子即位五年 [2] ，岁次庚寅 [3] ，

斗柄插子 [4] ，律调黄钟 [5] 。

森森万木夜僵立 [6] ，寒气赑屃顽无风 [7] 。

烂银盘从海底出 [8] ，出来照我草屋东。

天色绀滑凝不流 [9] ，冰光交贯寒朣胧 [10] 。

初疑白莲花 [11] ，浮出龙王宫 [12] 。

八月十五夜，比并不可双。

此时怪事发，有物吞食来 [13] 。

轮如壮士斧斫坏，桂似雪山风拉摧 [14] 。

百炼镜 [15] ，照见胆 [16] ，平地埋寒灰 [17] 。

火龙珠 [18] ，飞出脑，却入蚌蛤胎 [19] 。

摧环破璧眼看尽，当天一搭如煤炱 [20] 。

磨踪灭迹须臾间 [21] ，便似万古不可开。

不料至神物 [22] ，有此大狼狈 [23] 。

星如撒沙出，争头事光大 [24] 。

奴婢炷暗灯 [25] ，揜菼如玳瑁 [26] 。

今夜吐焰长如虹，孔隙千道射户外。

玉川子，涕泗下 [27] ，中庭独自行。

念此日月者，太阴太阳精 [28] 。

皇天要识物 [29] ，日月乃化生。

走天汲汲劳四体 [30] ，与天作眼行光明。

此眼不自保，天公行道何由行。

吾见阴阳家有说 [31] ，望日蚀月月光灭 [32] ，

朔月掩日日光缺 [33] 。

两眼不相攻 [34] ，此说吾不容 [35] 。

又孔子师老子云 [36] ，五色令人目盲 [37] 。

吾恐天似人，好色即丧明 [38] 。

幸且非春时，万物不娇荣 [39] 。

青山破瓦色 [40] ，绿水冰峥嵘。

花枯无女艳，鸟死沉歌声。

顽冬何所好，偏使一目盲 [41] ？

传闻古老说，蚀月虾蟆精 [42] 。

径圆千里入汝腹，汝此痴骸阿谁生 [43] 。

可从海窟来，便解缘青冥 [44] 。

恐是眶睫间，揜塞所化成 [45] 。

黄帝有二目，帝舜重瞳明 [46] 。

二帝悬四目，四海生光辉。

吾不遇二帝，滉漭不可知 [47] 。

何故瞳子上，坐受虫豸欺 [48] 。

长嗟白兔捣灵药 [49] ，恰似有意防奸非 [50] 。

药成满臼不中度 [51] ，委任白兔夫何为。

忆昔尧为天 [52] ，十日烧九州 [53] 。

金烁水银流 [54] ，玉煼丹砂焦 [55] 。

六合烘为窑 [56] ，尧心增百忧。

帝见尧心忧，勃然发怒决洪流。

立拟沃杀九日妖 [57] ，天高日走沃不及，

但见万国赤子 生鱼头 [58] 。

此时九御导九日 [59] ，争持节幡麾幢旒 [60] 。

驾车六九五十四头蛟螭虬 [61] ，掣电九火辀 [62] 。

汝若蚀开 轮 [63] ，御辔执索相爬钩 [64] ，

推荡轰訇入汝喉 [65] 。

红鳞焰鸟烧口快 [66] ，翎鬣倒侧声盏邹 [67] 。

撑肠拄肚礧傀如山丘 [68] ，自可饱死更不偷。

不独填饥坑 [69] ，亦解尧心忧。

恨汝时当食 [70] ，藏头 脑不肯食 [71] ；

不当食，张唇哆嘴食不休。

食天之眼养逆命 [72] ，安得上帝请汝刘 [73] 。

呜呼！人养虎，被虎啮；天媚蟆，被蟆瞎。

乃知恩非类 [74] ，一一自作孽。

吾见患眼人，必索良工诀 [75] 。

想天不异人，爱眼固应一。

安得常娥氏 [76] ，来习扁鹊术 [77] 。

手操舂喉戈 [78] ，去此睛上物 [79] 。

其初犹朦胧，既久如抹漆 [80] 。

但恐功业成，便此不吐出。

玉川子又涕泗下，心祷再拜额榻砂土中 [81] 。

地上虮虱臣仝告愬帝天皇 [82] ：

臣心有铁一寸，可刳妖蟆痴肠 [83] 。

上天不为臣立梯磴，臣血肉身，

无由飞上天，扬天光。

封词付与小心风， 排阊阖入紫宫 [84] 。

密迩玉几前擘坼 [85] ，奏上臣仝顽愚胸 [86] ：

敢死横干天 [87] ，代天谋其长 [88] 。

东方苍龙 [89] ，角插戟 [90] ，尾捭风 [91] 。

当心开明堂 [92] ，统领三百六十鳞虫 [93] ，坐理东方宫。

月蚀不救援，安用东方龙？

南方火鸟赤泼血 [94] ，项长尾短飞跋躠 [95] 。

头戴井冠高逵枿 [96] ，月蚀鸟宫十三度 [97] ，

鸟为居停主人不觉察 [98] 。

贪向何人家，行赤口毒舌。

毒虫头上吃却月 [99] ，不啄杀。

虚贬鬼眼明 [100] ，鸟罪不可雪。

西方攫虎立踦踦 [101] ，斧为牙，凿为齿。

偷牺牲 [102] ，食封豕 [103] 。

大蟆一脔 [104] ，固当软美。

见似不见，是何道理。

爪牙根天不念天 [105] ，天若准拟错准拟 [106] 。

北方寒龟被蛇缚 [107] ，藏头入壳如入狱，

蛇筋束紧束破壳。

寒龟夏鳖一种味，且当以其肉充臛 [108] 。

死壳没信处 [109] ，唯堪支床脚，不堪钻灼与天卜 [110] 。

岁星主福德 [111] ，官爵奉董秦 [112] ；

忍使黔娄生，覆尸无衣巾 [113] 。

天失眼不吊 [114] ，岁星胡其仁 [115] ？

荧惑矍铄翁，执法大不中 [116] 。

月明无罪过，不纠蚀月虫。

年年十月朝太微 [117] ，支卢谪罚何灾凶 [118] 。

土星与土性相背，反养福德生祸害 [119] 。

到人头上死破败，今夜月蚀安可会。

太白真将军 [120] ，怒激锋铓生。

恒州阵斩郦定进 [121] ，项骨脆甚春蔓菁 [122] 。

天唯两眼失一眼，将军何处行天兵。

辰星任廷尉 [123] ，天律自主持。

人命在盆底，固应乐见天盲时。

天若不肯信，试唤皋陶鬼一问 [124] 。

一如今日三台文昌宫 [125] ，作上天纪纲 [126] 。

环天二十八宿，磊磊尚书郎 [127] ，整顿排班行。

剑握他人将，一四太阳侧 [128] ，一四天市傍 [129] 。

操斧代大匠，两手不怕伤。

弧矢引满反射人 [130] ，天狼呀啄明煌煌 [131] 。

痴牛与 女 [132] ，不肯勤农桑。

徒劳含淫思，旦夕遥相望。

蚩尤簸旗弄旬朔 [133] ，始搥天鼓鸣珰琅 [134] 。

枉矢能蛇行 [135] ，眊目森森张 [136] 。

天狗下舐地 [137] ，血流何滂滂 [138] 。

谲险万万党 [139] ，架构何可当 [140] 。

眯目衅成就 [141] ，害我光明王 [142] 。

请留北斗一星相北极 [143] ，指麾万国悬中央 [144] 。

此外尽扫除，堆积如山冈，赎我父母光。

当时常星没，殒雨如迸浆 [145] 。

似天会事发，叱喝诛奸强。

何故中道废，自遗今日殃。

善善又恶恶 [146] ，郭公所以亡 [147] 。

愿天神圣心，无信他人忠。

玉川子词讫，风色紧格格 [148] 。

近月黑暗边，有似动剑戟。

须臾痴蟆精，两吻自决坼 [149] 。

初露半个璧，渐吐满轮魄 [150] 。

众星尽原赦，一蟆独诛磔 [151] 。

腹肚忽脱落，依旧挂穹碧。

光彩未苏来，惨淡一片白。

奈何万里光，受此吞吐厄。

再得见天眼，感荷天地力。

或问玉川子，孔子修春秋。

二百四十年 [152] ，月蚀尽不收。

今子咄咄词 [153] ，颇合孔意不？

玉川子笑答，或请听逗留。

孔子父母鲁，讳鲁不讳周。

书外书大恶，故月蚀不见收 [154] 。

予命唐天，口食唐土。

唐礼过三，唐乐过五。

小犹不说，大不可数 [155] 。

灾沴无有小大愈 [156] ，安得引衰周，

研核其可否。

日分昼，月分夜，辨寒暑。

一主刑，二主德，政乃举。

孰为人面上，一目偏可去。

愿天完两目，照下万方土，万古更不瞽。

万万古，更不瞽，照万古。

哭玉碑子 [157]

山有洞左颊 [158] ，拾得玉碑子。

其长一周尺，其阔一药匕 [159] 。

颜色九秋天 [160] ，棱角四面起。

轻敲吐寒流，清悲动神鬼 [161] 。

稽首置手中 [162] ，只似一片水。

至文反无文 [163] ，上帝应有以 [164] 。

予疑仙石灵，愿以仙人比。

心期香汤洗，归送箓堂里 [165] 。

颇奈穷相驴 [166] ，行动如跛鳖 [167] 。

十里五里行，百蹶复千蹶 [168] 。

颜子不少夭 [169] ，玉碑中路折。

横文寻龟兆 [170] ，直理任瓦裂 [171] 。

劈竹不可合，破环永离别。

向人如有情，似痛滴无血。

勘斗平地上 [172] ，罅坼多啮缺 [173] 。

百见百伤心，不堪再提挈。

怪哉坚贞姿，忽脆不坚固。

矧曰人间人 [174] ，安能保常度。

敢问生物成，败为有真素 [175] 。

为禀灵异气，不得受秽污。

驴罪真不厚，驴生亦错误。

更将前前行，复恐山神怒。

白云蓊闭岭 [176] ，高松吟古墓。

置此忍其伤，驱驴下山路。

示添丁 [177]

春风苦不仁，呼逐马蹄行人家。

惭愧瘴气却怜我，入我憔悴骨中为生涯 [178] 。

数日不食强强行 [179] ，何忍索我抱看满树花。

不知四体正困惫 [180] ，泥人啼哭声呀呀 [181] 。

忽来案上翻墨汁，涂抹诗书如老鸦。

父怜母惜掴不得，却生痴笑令人嗟。

宿舂连晓不成米 [182] ，日高始进一碗茶。

气力龙钟头欲白 [183] ，凭仗添丁莫恼爷 [184] 。

寄男抱孙

别来三得书，书道违离久 [185] 。

书处甚粗杀 [186] ，且喜见汝手 [187] 。

殷十七又报 [188] ，汝文颇新有。

别来才经年，囊盎未合斗 [189] 。

当是汝母贤，日夕加训诱。

《尚书》当毕功 [190] ，《礼记》速须剖。

喽啰儿读书 [191] ，何异摧枯朽。

寻义低作声，便可养年寿。

莫学村学生 [192] ，粗气强叫吼。

下学偷功夫 [193] ，新宅锄藜莠 [194] 。

乘凉劝奴婢，园里耨葱韭 [195] 。

远篱编榆棘，近眼栽桃柳。

引水灌竹中，蒲池种莲藕。

捞漉蛙蟆脚 [196] ，莫遣生科斗。

竹林吾最惜，新笋好看守。

万箨苞龙儿 [197] ，攒迸溢林薮 [198] 。

吾眼恨不见，心肠痛如 [199] 。

宅钱都未还，债利日日厚。

箨龙 [200] 正称冤，莫杀入汝口。

丁宁嘱托汝，汝活箨龙不。

殷十七老儒，是汝父师友。

传读有疑误，辄告咨问取 [201] 。

两手莫破拳 [202] ，一吻莫饮酒。

莫学捕鸠鸽，莫学打鸡狗。

小时无大伤，习性防已后。

顽发苦恼人，汝母必不受。

任汝恼弟妹，任汝恼姨舅。

姨舅非吾亲，弟妹多老丑。

莫恼添丁郎，泪子作面垢。

莫引添丁郎，赫赤日里走 [203] 。

添丁郎小小，别吾来久久。

脯脯不得吃，兄兄莫撚搜 [204] 。

他日吾归来，家人若弹纠 [205] 。

一百放一下，打汝九十九。

自咏三首

为报玉川子，知君未是贤。

低头虽有地，仰面辄无天 [206] 。

三月二十九日，宣圈

骨肉清成瘦，莴蔓老觉膻 [207] 。

家书与心事，相伴过流年。

卢子 踵也 [208] ，贤愚总莫惊。

蚊虻当家口 [209] ，草石是亲情。

万卷堆胸朽，三光撮眼明 [210] 。

翻悲广成子 [211] ，闲气说长生。

物外无知己 [212] ，人间一癖王 [213] 。

生涯身是梦 [214] ，耽乐酒为乡 [215] 。

日月黏髭须 [216] ，云山锁肺肠 [217] 。

愚公只公是 [218] ，不用谩惊张 [219] 。

喜逢郑三游山 [220]

相逢之处花茸茸 [221] ，石壁攒峰千万重 [222] 。

他日期君何处好 [223] ，寒流石上一株松 [224] 。

守岁二首 [225]

去年留不住，年来也任他。

当垆一榼酒 [226] ，争奈两年何 [227] 。

老来经节腊 [228] ，乐事甚悠悠 [229] 。

不及儿童日，都卢不解愁 [230] 。

白鹭鸶 [231]

刻成片玉白鹭鸶 [232] ，欲捉纤鳞心自急 [233] 。

翘足沙头不得时，傍人不知谓闲立。

客淮南病 [234]

扬州蒸毒似燂汤 [235] ，客病清枯鬓欲霜。

且喜闭门无俗物 [236] ，四肢安稳一张床。

村醉

昨夜村饮归，健倒三四五 [237] 。

摩挲青莓苔 [238] ，莫嗔惊着汝。

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 [239]

日高丈五睡正浓，军将打门惊周公 [240] 。

口云谏议送书信，白绢斜封三道印。

开缄宛见谏议面，手阅月团三百片 [241] 。

闻道新年入山里，蛰虫惊动春风起 [242] 。

天子须尝阳羡茶 [243] ，百草不敢先开花。

仁风暗结珠琲瓃 [244] ，先春抽出黄金芽。

摘鲜焙芳旋封裹，至精至好且不奢。

至尊之余合王公 [245] ，何事便到山人家 [246] 。

柴门反关无俗客，纱帽笼头自煎吃。

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

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247] 。

蓬莱山 [248] ，在何处。

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

山上群仙司下土 [249] ，地位清高隔风雨。

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巅崖受辛苦。

便为谏议问苍生，到头还得苏息否 [250] 。

与马异结交诗 [251]

天地日月如等闲，卢仝四十无往还 [252] 。

唯有一片心脾骨 [253] ，巉岩崒硉兀郁律 [254] 。

刀剑为峰崿 [255] ，平地放著高如昆仑山。

天不容，地不受，日月不敢偷照耀。

神农画八卦 [256] ，凿破天心胸 [257] 。

女娲本是伏羲妇 [258] ，恐天怒，捣炼五色石，

引日月之针，五星之缕把天补 [259] 。

补了三日不肯归婿家，走向日中放老鸦 [260] 。

月里栽桂养虾蟆 [261] ，天公发怒化龙蛇。

此龙此蛇得死病，神农合药救死命。

天怪神农党龙蛇 [262] ，罚神农为牛头 [263] ，

令载元气车 [264] 。

不知药中有毒药，药杀元气天不觉。

尔来天地不神圣，日月之光无正定 [265] 。

不知元气元不死 [266] ，忽闻空中唤马异。

马异若不是祥瑞，空中敢道不容易。

昨日仝不仝，异自异，是谓大仝而小异 [267] 。

今日仝自仝，异不异，是谓仝不往兮异不至。

直当中兮动天地，白玉璞里斫出相思心 [268] ，

黄金矿里铸出相思泪。

忽闻空中崩崖倒谷声，绝胜明珠千万斛，

买得西施南威一双婢 [269] 。

此婢娇饶恼杀人 [270] ，凝脂为肤翡翠裙 [271] ，

唯解画眉朱点唇。

自从获得君，敲金 玉凌浮云 [272] 。

却返顾，一双婢子何足云。

平生结交若少人，忆君眼前如见君。

青云欲开白日没，天眼不见此奇骨 [273] 。

此骨纵横奇又奇，千岁万岁枯松枝。

半折半残压山谷，盘根蹙节成蛟螭 [274] 。

忽雷霹雳卒风暴雨撼不动 [275] ，

欲动不动千变万化总是鳞皴皮 [276] ，此奇怪物不可欺。

卢仝见马异文章，酌得马异胸中事 [277] 。

风姿骨本恰如此，是不是，寄一字。

出山作

出山忘掩山门路，钓竿插在枯桑树。

当时只有鸟窥窬 [278] ，更亦无人得知处。

家僮若失钓鱼竿，定是猿猴把将去。

山中

饥拾松花渴饮泉，偶从山后到山前。

阳坡软草厚如织 [279] ，困与鹿麛相伴眠 [280] 。

* * *

[1] 月蚀：即月食。此诗有所讽喻，以月蚀喻唐的皇权为割据的藩镇与专权的宦官所损害。

[2] 新天子：指唐宪宗。

[3] 岁次庚寅：指元和五年（810），其年以干支计算，正值庚寅。

[4] 斗柄插子：斗柄，指北斗七星中玉衡、开阳、摇光三星，斗柄指向子位为冬至日。

[5] 律调黄钟：古时冬至调律，黄钟为十二律中第一律。

[6] 森森：形容繁密或寒冷，此处兼有其义。

[7] 赑屃（bìxì）：凝重强劲貌。顽：谓不变化。

[8] 烂银盘：喻月既圆又亮。烂，光明，明亮。

[9] 绀（gàn）：天青色，一种青中带红的颜色。

[10] 朣（tóng）胧：模糊不清貌。

[11] 白莲花：喻月。

[12] 龙王宫：借指海底。

[13] “有物”句：谓月蚀初亏。

[14] “轮如”二句：轮，指月轮。壮士，神话传说月中有仙人吴刚，日日以斧砍斫不死的桂树。见唐段成式《酉阳杂俎·天咫》。桂，指月中不死桂树。拉摧，吹倒。

[15] 百炼镜：据晋王嘉《拾遗记》：“有池方百里，水浅可涉，泥色若金而味辛……百炼可为金，色青，照鬼魅犹如石镜，魑魅不能藏形矣。”后人因称精炼的铜镜为百炼镜。

[16] 照见胆：据晋葛洪《西京杂记》：秦皇有宝镜，可照人肝胆，“女子有邪心，则胆张心动。秦始皇常以照宫人，胆张心动者则杀之”。

[17] “平地”句：喻月光消失，仿佛埋入冷灰之中。据《尔雅·释名》：“月死为灰。”

[18] 火龙珠：火龙所吐之珠，喻月。据《庄子·列御寇》及南朝梁任昉《述异记》，龙所吐者为最珍贵的宝珠。

[19] 蚌蛤胎：据《吕氏春秋·精通》，蚌孕珠与月的盈亏有关：“月望则蚌蛤实，群阴盈；月晦则蚌蛤虚，群阴亏。”作者以珠喻月，以蚌蛤喻吞月之物。

[20] 煤炱（tái）：煤烟。

[21] “磨踪”句：写食甚的景象：月的踪迹很快一点看不到了。

[22] 至神物：指月。

[23] 狼狈：本谓窘迫的样子，此用作名词，指被吞食。

[24] “星如”二句：谓月蚀后只剩满天星斗争光。争头，争着出头冒尖。

[25] 炷：点燃。

[26] 揜菼（yǎntǎn）：遮盖。玳瑁：一种海龟，其背甲是具黄色斑纹的褐色大型角质板，呈覆瓦状的排列。此喻指暗黄的灯光。

[27] 涕泗：眼泪鼻涕。

[28] “念此”二句：古人认为日月分别是阴阳二气的精华凝聚而成。颜之推《颜氏家训·归心》：“天为积气，地为积块，日为阳精，月为阴精。”

[29] 皇天：对上天、天帝的尊称。识物：看清事物。

[30] 走天：谓日月在宇宙中运行。汲汲：急切不休息的样子。四体：即四肢。此用拟人手法，想象日月有四肢。

[31] 阴阳家：盛行于战国末期到汉初的一种哲学流派，其创始人是齐国人邹衍，核心内容是阴阳五行学说，其中包含对世界起源及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等。

[32] “望日”句：在望日即农历十五、十六日（满月）时，月亮运行到和太阳相对的方向。这时如果地球和月亮的中心大致在同一条直线上，月亮就会进入地球的本影，而产生月全食。如果只有部分月亮进入地球的本影，就产生月偏食。月食都发生在望日（满月），但不是每逢望日都有月食。

[33] “朔月”句：农历每月初一是朔日，朔日当天的月亮称为朔月。此时月亮在轨道上绕行到太阳和地球之间，月亮的黑暗半球对着地球，就可能出现日食，但并非每次朔日都出现日食。

[34] 两眼：指天的两眼，即日和月。

[35] 不容：不接受，不同意。

[36] 孔子师老子：据《史记·老子韩非列传》，孔子曾向老子请教关于礼的问题。

[37] “五色”句：见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38] 丧明：即失明，目盲。

[39] 娇荣：娇艳，茂盛。

[40] 破瓦色：喻冬日山林的灰褐色。

[41] “顽冬”二句：谓正值冬天，没有鲜艳的颜色，老子的说法也不能解释月蚀的原因。

[42] “传闻”二句：据《史记·龟策列传》云：“日为德而君于天，月为刑而相佐，见食于虾蟆。”虾蟆，俗称癞蛤蟆。

[43] 痴骸：呆痴蠢笨的身体。阿谁：何人，谁。

[44] 解：懂得。缘：攀援，爬上。青冥：青天。

[45] 揜（yǎn）塞：掩盖，堵塞。

[46] 帝舜重瞳：见《史记·项羽本纪》。重瞳，一只眼睛中有两个瞳孔。

[47] 滉漭（hàngmǎng）：本指水深广无边貌，此指时间久远。

[48] 虫豸（zhì）：即虫子，此指蛤蟆。豸，无足之虫。

[49] 白兔捣灵药：据汉乐府《董逃行》，月中有白兔，拿着玉杵，跪地捣药，制成蛤蟆丸，服用此等药丸可以长生成仙。又晋代傅玄《拟天问》有“月中何有？白兔捣药”句。

[50] 奸非：邪恶不法之人。

[51] 不中度：本义为不合标准、不达要求，引申为不起作用。

[52] 天：天子。

[53] “十日”句：据《淮南子·本经训》：“逮至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

[54] 金烁：谓金属熔化。烁，通“铄”，销熔。

[55] 煼（chǎo）：即“炒”。丹砂：一种矿物，又叫辰砂、朱砂。是炼汞的主要原料，可做颜料，也可入药。

[56] “六合”句：谓整个天下烤得成为一个烧制砖瓦的大窑。六合，上下四方，借指天下。

[57] 沃杀：淹死。沃，浇灌。

[58] 赤子：百姓。 （jíjí）：角多貌。生鱼头：长出鱼头，即化为鱼鳖之意。

[59] 九御：指为九个太阳驾车者。

[60] 节幡：旌节，古代使者行路时所持的符节，以为凭信。见《周礼·地官·掌节》。麾：旌旗。幢：原指支撑伞盖、旌旗的木杆，此借指伞盖。旒：古代旌旗下边或边缘上悬垂的装饰品。

[61] 蛟：据《说文解字》，蛟似蛇，四足，龙属。螭（chī）：据《说文解字·虫部》：“螭，若龙而黄，……或云无角曰螭。”虬：有角的龙。见《广雅·释鱼》。

[62] 掣电：即闪电，形容速度极快。九火辀（zhōu）：用火多次精炼过的车辆。辀，本为小车正中弯曲的车杠，代指车。

[63] 汝：第二人称，称虾蟆。 （zōuyú）轮：九日的车轮，借指九日。 ，本谓牙齿不正不齐，喻参差不齐。

[64] 御辔（pèi）：控制缰绳。

[65] “推荡”句：谓将九日推入虾蟆口中。轰訇（hōng），形容巨大而嘈杂的声音。

[66] 红鳞焰鸟：太阳神鸟，即指金乌，代指日。古代传说日中有三足金乌。见《淮南子·精神篇》。

[67] 翎鬣（liè）：指金乌的羽毛。盏邹：象声词，形容悲惨的叫声。

[68] “撑肠”句：谓虾蟆吞下九日后会撑得像山丘一般的巨石。礧傀（lěi kuǐ），石块。傀，当作“磈”。

[69] 饥坑：指虾蟆饥饿的肚子。

[70] 时当食：当时应该吃。

[71] （yè）：用手按捺。

[72] 天之眼：指月。逆命：叛逆的生命。

[73] 刘：本为兵器名，即斧钺，此引申作动词，诛杀。

[74] 恩非类：施恩于异类。

[75] 良工诀：指优秀医师的高明医术。

[76] 常娥氏：即神话传说中月中的仙女嫦娥。见《淮南子》。

[77] 扁鹊术：指医术。扁鹊，战国时名医，渤海郡郑人，姓秦，名越人。见《史记·扁鹊仓公列传》。

[78] 舂喉戈：据《史记·鲁周公世家》，春秋时期，鲁国公族大夫富父终甥为鲁国大将，骁勇善战，曾率军在咸邑击败侵扰的北狄人，并捕获其首领侨如，舂其喉以戈，杀之。

[79] 睛上物：指虾蟆。

[80] 抹漆：形容又黑又亮。

[81] 榻：本义为床榻、几案，此用作动词，以某某为榻，置于某某之上。

[82] 虮虱臣：作者自称，喻己之渺小，微不足道。告愬（sù）：即告诉。帝天皇：天帝，喻指当朝皇帝。

[83] 刳（kū）：剖开挖空。

[84] （bá）：疾风。排：推开。阊阖（chāng hé）：传说中的天门，又指皇宫正门。紫宫：神话传说中天帝居处，又借指帝王宫禁。

[85] 密迩：谓秘密接近。迩，近，此用作动词，接近。擘坼（bòchè）：开拆。

[86] 顽愚胸：愚昧顽固的心胸抱负，自谦之词。

[87] 横干天：强硬地干预天的事务。

[88] 谋其长：谋划最好的解决办法。

[89] 东方苍龙：东方七宿（角宿、亢宿、氐宿、房宿、心宿、尾宿、箕宿）的总称，见《史记·天官书》。又为道教东方之神。宋赵彦卫《云麓漫钞》卷九：“朱雀、元武、青龙、白虎为四方之神。”苍龙，即青龙。

[90] 角：星名，东方七宿之一。插戟：古代帝王外出，在止宿处插戟为门，称“棘门”。棘，通“戟”。见《周礼·天官·掌舍》郑玄注。又唐制宫门及高级官员门前插戟。此以形容其排场之威风。

[91] 尾：星名，东方七宿之一。捭（bài）：本义为两手横向旁击，引申指分开，拨开。

[92] 明堂：古代帝王宣明政教举行大典的地方。《孟子·梁惠王下》：“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

[93] “统领”句：据《大戴礼·易本命》：“有羽之虫三百六十，而凤凰为之长；有毛之虫三百六十，而麒麟为之长；有甲之虫三百六十，而神龟为之长；有鳞之虫三百六十，而蛟龙为之长；倮之虫三百六十，而圣人为之长。”鳞虫，通常指有鳞的动物，如鱼与爬行类。

[94] 南方火鸟：指朱雀，二十八宿中南方七宿（井宿、鬼宿、柳宿、星宿、张宿、翼宿、轸宿）的总称，又是道教南方之神。泼血：比喻形容其鲜红的颜色。

[95] 跋躠（xiè）：吃力地盘旋飞舞貌。

[96] 井冠：顶平四面起檐的帽子。井宿为南方七宿之一。逵枿（niè）：谓向上翘起。

[97] 十三度：据《晋书·天文志》：“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

[98] 居停主人：寄居之处的主人，指房东。居停，寄居之处。

[99] 毒虫：指虾蟆。

[100] 鬼：鬼宿，南方七宿之一。 （juéyù）：空貌，谓视而不见。

[101] 西方攫虎：指白虎，二十八宿中西方七宿（奎宿、娄宿、胃宿、昴宿、毕宿、觜宿、参宿）的总称，又为道教所云西方之神，主管攻伐。踦（qī）踦：一只脚站立的样子。

[102] 牺牲：祭祀用的牲畜。

[103] 封豕：本义为大猪，又为奎宿的别称。

[104] 脔：切成块状的肉。

[105] 爪牙：指苍龙等四方之神，按道教神仙体系，他们都是天帝之臣，故称。

[106] 准拟：寄予希望。

[107] 北方寒龟：指玄武，二十八宿中北方七宿（斗宿、牛宿、女宿、虚宿、危宿、室宿、壁宿）的总称，又为道教神仙体系中北方之神，护法神，后称真武大帝。被蛇缚：古代传说玄武是一种由龟和蛇组合成的灵物，故云。

[108] 臛（huò）：肉羹。

[109] 信：诚信。

[110] “不堪”句：谓不能充当占卜用的龟甲。钻灼，古代占卜的方法，钻龟里甲使薄，然后烧灼所钻处，使表面出现开裂的纹路，借以判定吉凶。

[111] “岁星”句：据《晋书·天文志》，岁星即木星，主德主福，主岁五谷。

[112] 董秦：平卢人。原为安禄山部将，后起义归顺朝廷，多立战功，屡受封赏，赐姓名为李忠臣，官至淮西节度使。大历年间他先后以淮西节度使的本官兼任尚书右仆射、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西平郡王。贪婪残暴，好女色，后被其部下大将李希烈驱逐，逃往京城。兴元元年（784）朱泚叛乱，以秦为伪司空。泚败，秦被擒杀。

[113] “忍使”二句：谓岁星对品行高尚的贫士不公。黔娄生，据晋皇甫谧《高士传·黔娄先生》：黔娄是战国时期齐国有名的隐士和道家学者，隐居于济之南山（今济南千佛山），凿石为洞，终年不下，家徒四壁，然而却励志苦节，安贫乐道。死后，他的好友曾参前往吊祭，看到黔娄停尸在破窗之下，身着旧长袍，垫着烂草席，用白布覆盖着。由于这块白布短小，盖头就露出脚来，盖上脚就露出头来。

[114] 吊：安慰，慰问。

[115] “岁星”句：此为反问句，意谓岁星应仁而不仁。《晋书·天文志》：“岁星曰东方春木，于人五常，仁也。”胡其，何其。

[116] “荧惑”二句：指责荧惑星执法不公。荧惑，即火星，据《晋书·天文志》，荧惑主礼，负责为天帝执法。矍铄，形容老人目光炯炯，精神健旺。不中，不公平。

[117] “年年”句：据道教典籍《洞渊集》卷七：南方火德荧惑星君“常以十月入太微受事”。太微，即太微垣，为三垣的上垣，位居于紫微垣之下的东北方，北斗之南。据《晋书·天文志》：“太微，天子庭也。”

[118] 支卢：谓纪功。卢，卢弓，黑色弓。古代诸侯有大功，则天子赐予黑色弓矢，以之象征征伐之权。见《书·文侯之命》：“彤弓一，彤矢百，卢弓一，卢矢百。”孔传。

[119] “土星”二句：谓土星生祸害与其本性相反。据《晋书·天文志》：“镇星（土星）有福。”

[120] “太白”句：据《晋书·天文志》“太白兵强”，故云。太白，即金星。

[121] “恒州”句：元和四年（809），成德节度使王士真病死，其子王承宗自称留后，举兵叛乱。元和五年（810），唐宪宗令亲信宦官神策中尉吐突承璀统率河东、昭义等六镇兵马征讨王承宗。由于吐突承璀懦弱无能，二十万唐军劳而无功，骁将左神策大将军郦定进战死。恒州，州名，即今山西大同市，唐时属成德节度使辖境。

[122] 蔓菁：即芜菁。二年生草本植物，叶及肉根可食。

[123] 辰星：即水星。《晋书·天文志》：“辰星阴阳和。”廷尉：古代官名，为九卿之一，掌刑狱。秦汉至北齐主管司法的最高官吏。

[124] 皋陶（yáo）：上古传说中东夷部落首领之一，舜时掌管刑法的贤臣，以公正执法闻名。

[125] 三台：星名，亦称三能，属太微垣。分上台、中台、下台，按上、中、下三台各二星。《晋书·天文志》：“三台六星，两两而居，起文昌而抵太微，一曰天柱，三公之位也，在人曰三公，在天曰三台。”文昌宫：据《史记·天官书》：“斗魁戴匡六星，曰文昌星，一曰上将，二曰次将，三曰贵相，四曰司命，五曰司中，六曰司禄。”又据司马贞《史记索隐》：“文昌宫为天府”，“文昌精所聚，昌者扬天纪”。

[126] 纪纲：法度。

[127] 磊磊：众多貌。尚书郎：官名。东汉官制，取孝廉中之有才能者入尚书台，在皇帝左右处理政务，初入台称守尚书郎中，满一年称尚书郎，三年称侍郎。魏晋以后尚书台各曹有侍郎、郎中等官，通称为尚书郎，为清要的官职。

[128] 四：即“肆”，放置，陈设。

[129] 天市：星名。《史记·天官书》：“东北曲十二星曰旗。旗中四星曰天市。”张守节《正义》：“天市二十三星，在房、心东北，主国市聚交易之所，一曰天旗。”

[130] 弧矢：星名，又名天弓星。《晋书·天文志上》：“弧九星，在狼东南，天弓也，主备盗贼，常向于狼。”又云：“参旗九星在参西，一曰天旗，一曰天弓，主司弓弩之张，候变御难。”

[131] 天狼：星名，即狼星。《晋书·天文志》：“狼一星，在东井东南。狼为野将，主侵掠。”呀啄：发声吞咬。

[132] 痴牛：指牵牛，星名。据《晋书·天文志》：“牵牛六星，天之关梁，主牺牲事。” （ái）女：指织女，星名。据《晋书·天文志》：“织女三星，在天纪东端，天女也，主果蓏丝帛珍宝也。”

[133] 蚩尤：星名，又称蚩尤旗。《汉书·天文志》：“蚩尤之旗，类彗而后曲，象旗，见则王者征伐四方。”旬朔：十天或一个月，泛指不长的时间。

[134] 天鼓：星名，即河鼓。据《晋书·天文志》：河鼓三星在牵牛北，天鼓也，主军鼓，主斧钺。珰琅：象声词，状鼓声。

[135] 枉矢：星名。《汉书·天文志》：“枉矢，状类大流星，蛇行而仓黑，望如有眊目然。”蛇行：蜿蜒曲折行进。

[136] 眊目：昏花的眼睛。森森：阴寒貌。

[137] 天狗：星名，实即陨星。《汉书·天文志》：“天狗，状如大流星，有声，其下止地，类狗。所坠及，望之如火光炎炎中天。其下圜，如数顷田处；上锐，见则有黄色，千里破军杀将。”

[138] 滂滂：本为水流大貌，此以形容血流之多。

[139] 谲险：狡诈阴险。党：党羽。

[140] 架构：勾结。

[141] 眯目：杂物入眼使视线模糊，引申指蒙蔽。衅：缝隙，争端。

[142] 光明王：谓天帝，隐喻人间帝王。

[143] 北斗：指在北方天空的七颗亮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以其排列如斗杓，故称“北斗”。根据北斗星杓柄所指便能找到北极星。相：辅佐。北极：星名。《晋书·天文志》：“北极，北辰最尊者也”，“天运无穷，三光迭耀，而极星不移，故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因以喻帝王。

[144] 指麾：指挥。

[145] 殒雨：落雨。迸浆：喻雨势之大。迸，涌出，喷射；浆，水浆。

[146] 善善又恶恶：善善，善待善人，即奖善；恶恶，惩罚恶人。“又”字，于诗意难通，疑当作“不”，意谓虽能奖善，却不能惩恶，主德而不主刑，即懦弱的仁慈，会造成奸逆坐大的灭国之祸。

[147] 郭公：谓失地之君。见《春秋·庄公二十四年》《公羊传》。当指僖公二年晋借道于虞以灭郭的事。又或指北齐后主高纬。《乐府广题·邯郸郭公歌》，其序有“北齐后主高纬，雅好傀儡，谓之郭公，时人戏为《郭公歌》，及将败，果营邯郸，高、郭声相近，尽如歌言”。

[148] 风色：风势。格格：象声词，状风声。

[149] 决坼（chè）：裂开。

[150] “初露”二句：描写月蚀临近结束时的景象。璧，玉璧，喻月。魄，月始生时的微光。

[151] 诛磔（zhé）：诛杀，诛灭。磔，古代一种酷刑，把肢体分裂。

[152] 二百四十年：相传为孔子所作的《春秋》记事起于公元前722年，止于公元前481年，共约二百四十年。

[153] 咄咄词：表示责备的话语。咄咄，表示责备或惊诧的感叹声。

[154] “孔子”四句：说明孔子不记月蚀的原因：孔子是鲁国人，为鲁国国君讳而不为周天子讳；加之孔子只书大恶，而古人认为“日蚀，国君；月蚀，将相当之”（《史记·天官书》），所以只记日蚀，不记月蚀。

[155] “唐礼”四句：谓唐王朝礼乐建设完备，远胜于周。

[156] 灾沴（lì）：灾难。

[157] 玉碑子：小玉碑。

[158] 左颊：左侧。

[159] 药匕：量药的小勺。

[160] 九秋：指代秋季的九十天。

[161] 清悲：谓声音凄清。

[162] 稽首：为古代最隆重的一种跪拜礼，常为臣子拜见君父时所用。跪下并拱手至地，头也至地。

[163] 至文：最好的文章。

[164] 有以：有原因，有道理。

[165] 箓堂：道教收存符箓的场所。

[166] 穷相：本指贫贱的相貌，此指瘦弱。

[167] 跛鳖：瘸腿的鳖，亦泛指鳖。鳖行动迟缓，故称。《楚辞》严忌《哀时命》：“驷跛鳖而上山兮，吾固知其不能升。”

[168] 蹶（jué）：摔倒。

[169] 颜子：颜回，字子渊，鲁国宁阳（今山东宁阳县）人，聪明好学，安贫乐道，是孔子最得意的门生，年仅四十岁去世。此为诗人自喻。

[170] 横文：指横向的裂纹。龟兆：占卜时龟甲受炙灼所呈现的坼裂之纹，古人据以判定吉凶。

[171] 直理：指纵向的裂纹。瓦裂：像瓦片一般碎裂。比喻破裂崩碎。

[172] 勘斗：按原样拼凑。

[173] 罅坼（xiàchè）：裂缝。啮缺：缺损，破口。

[174] 矧（shěn）：况且。

[175] 真素：真率自然的道理。

[176] 蓊（wěng）闭：弥漫，笼罩。

[177] 添丁：本谓家里生男孩，此或为卢仝孙子的小名。

[178] “惭愧”二句：谓疾病找到自己头上。瘴气，本谓南方山林间湿热蒸发能致人生病之气，此泛指疾病。为生涯，生活，过日子。

[179] 强强：勉强。

[180] 四体：四肢。

[181] 泥人：缠人。

[182] 宿舂：夜中舂米。

[183] 龙钟：气力衰弱行动不便的样子。

[184] 恼爷：惹爷爷生气。

[185] 违离：别离，分别。

[186] 粗杀：不工整，潦草。

[187] 手：谓亲手所写。

[188] 殷十七：卢仝家乡的老儒，他孙子的老师。

[189] “囊盎（àng）”句：谓家中贫困，盛米的容器中没有多少粮食。汉乐府《东门行》：“盎中无斗米储，环顾架上无悬衣。”盎，一种口小腹大的容器。

[190] 毕功：学完。

[191] 喽啰：此指吆喝，用言语督促。

[192] 村：粗鲁。

[193] 偷功夫：忙里偷闲，挤出时间。

[194] 藜莠（líyǒu）：田中的杂草。藜，植物名，即灰菜；莠，恶草的通称。

[195] 耨（nòu）：除草。

[196] 漉：滤过。

[197] 箨（tuò）：竹子主杆所生的叶，即俗称笋壳。龙儿：指笋心。

[198] 林薮（sǒu）：灌木野草丛生之地。

[199] （chōu）：勒紧，揪起。

[200] 箨龙：即竹笋。

[201] 咨：求教。

[202] 破拳：划拳赌输赢。

[203] 赫赤：火红的。

[204] 撚（niǎn）搜：揉搓，搜索。

[205] 弹纠：指告状。

[206] “仰面”句：谓己对比自己地位高的人极为傲慢。辄，便。

[207] 莴蔓：莴苣的茎叶。

[208] 踵（lóngzhǒng）：行动不便的样子。

[209] 家口：家中人口，家属。

[210] 三光：谓日月星。撮：聚。

[211] 广成子：道教十二金仙之一，相传为黄帝时人，得长生法，年一千二百岁不死，黄帝曾向其问道。一说为老子化身之一。

[212] 物外：世俗之外。

[213] 癖王：怪癖特别突出的人。

[214] “生涯”句：谓自己的生活就是一场梦。生涯，生活。

[215] “耽乐”句：谓己沉湎于酒乡，嗜酒成癖。

[216] “日月”句：谓只有从胡须颜色的变化看得出岁月流逝的痕迹。

[217] “云山”句：谓自己的内心始终向往着远离世俗的地方。云山，高耸入云的山，借指远离世俗的地方。肺肠，喻内心。

[218] 愚公：愚拙的老人，作者自指。公是：以公为是，赞成大家的意见。

[219] 谩：徒然。惊张：震惊慌张。

[220] 郑三：卢仝的朋友，具体不详。

[221] 茸茸：形容花草密集。

[222] 攒峰：密集的山峰。

[223] 期：约会。

[224] 寒流石：谓清冷的泉水流经的大石。

[225] 守岁：除夕熬夜等待新年到来的风俗。

[226] 当垆（lú）：对着酒垆。垆，放置酒瓮的土堆。榼（kē）：酒器名。

[227] 争奈：怎奈，无奈。

[228] 节腊：泛指一年中各种节日。腊，古代农历十二月合祭众神称为腊祭。

[229] 悠悠：此形容忧伤貌。

[230] 都卢：微笑愉悦貌。

[231] 白鹭鸶：水禽，即白鹭。

[232] 刻成片玉：喻白鹭洁白，如玉刻成。

[233] 纤鳞：指鱼。

[234] 淮南：此指淮南节度使治所扬州。

[235] 扬州：即今江苏扬州。蒸毒：谓高温湿热。燂（tán）汤：烧开水。

[236] 俗物：庸俗的人与物。

[237] 健倒：翻倒，滑倒。

[238] 摩挲（suō）：用手抚摸。

[239] 孟谏议：孟简（？—823），字几道，德州平昌（今山东德平）人。进士及第，又中宏词科。元和年间，历任谏议大夫、浙东观察使、御史中丞、户部侍郎等职，并曾于元和四年（809）及长庆二年（822）两度出任常州刺史，官终太子宾客，分司东都。

[240] 惊周公：谓从梦中惊醒。《论语·述而》：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后因以“梦见周公”喻夜梦，或省作“周公”。

[241] 月团：一种团茶，即陆羽《茶经》中所云烤饼茶。将采摘的芽叶，上甑蒸熟，用杵臼捣烂，放到模型里拍压成一定的形状，然后焙干穿成串，包装好。

[242] 蛰虫惊动：指二十四节气之一的惊蛰，在三月五、六或七日。蛰虫，冬眠的虫类。

[243] 阳羡：地名，为常州属县（今江苏宜兴），为唐代著名产茶之地，孟简当时任常州刺史。

[244] 仁风：指催生万物的春风。琲瓃（bèiléi）：琲，贯珠；瓃，玉器名。此以喻茶叶的新芽。

[245] 至尊之余：皇帝享受之余。至尊，指皇帝。合：应该。

[246] 山人：隐居山野之人，此为作者自称。

[247] 习习：微风和煦貌。

[248] 蓬莱山：神话传说中海上三神山之一。

[249] 司：掌管。下土：指人间。

[250] 苏息：休养生息，恢复。

[251] 马异：河南人，一度隐居，兴元元年（784）进士及第，此后不知所终。与卢仝交好，诗风硬涩怪异，属于韩孟诗派。

[252] 往还：交往，结友。

[253] 心脾骨：谓内心深藏的风骨个性。

[254] “巉（chán）岩”句：喻其风骨个性独特不凡。巉岩，高峻的山石。崒（zú），高耸险峻。硉（lù）兀，岩石突兀貌。郁律，山势险曲突兀貌。

[255] 峰崿（è）：山峰、悬崖。

[256] 神农：太古三皇之一，即炎帝，传说中的农业和医药的发明者。八卦：《周易》中的八种具有象征意义的基本图形，每个图形用三个分别代表阳的“—”（阳爻）和代表阴的“－－”（阴爻）组成。名称是：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用于占卜与象征，相传是伏羲所作，而与神农无关。神农与伏羲同为太古三皇之一，作者于此有所混淆。

[257] “凿破”句：八卦用于占卜吉凶，所谓透露天机，故云。

[258] 女娲：中国上古神话中的创世女神，传说她与伏羲本是兄妹，后结为夫妻。

[259] “捣炼”以下三句：据《史记·补三皇本纪》载：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交战，共工被祝融打败，气得用头撞倒天柱不周山，导致天塌陷，天河之水注入人间。女娲不忍生灵受灾，于是炼五色石以补天，折神鳖之足撑四极，平洪水杀猛兽，解救生灵苦难。五星之缕，五星的光线。五星，指东方岁星（木星）、南方荧惑（火星）、中央镇星（土星）、西方太白（金星）、北方辰星（水星）。

[260] 老鸦：指日中的神鸟三足乌。据《淮南子·精神篇》“日中有踆乌”，郭璞注：“中有三足乌。”

[261] 栽桂：《淮南子》云：“月中有桂树。”虾蟆：即蟾蜍。据屈原《天问》，月中有蟾蜍。

[262] 党：结成一伙。

[263] 牛头：据《史记·五帝本纪正义》，炎帝（神农）牛首人身。

[264] 元气：指天地精气。

[265] 正定：端正，稳定。

[266] 元：原。

[267] “昨日”三句：谓卢仝、马异相见，亲密无间，精神交融。

[268] 玉璞：未经琢磨的玉石，喻怀才不遇之人，指己与马异。

[269] 西施、南威：皆为古代著名美女。南威，又称“南之威”，春秋时晋国的美女。《战国策·魏策二》：“晋文公得南之威，三日不听朝，遂推南之威而远之，曰：后世必有以色亡其国者。”

[270] 娇饶：娇纵，娇宠。

[271] 凝脂为肤：形容皮肤白而滑腻。《诗经·卫风·硕人》：“肤如凝脂。”翡翠裙：装饰翠鸟羽毛的裙子。翡翠，鸟名，嘴长而直，生活在水边，吃鱼虾之类。羽毛有蓝、绿、赤、棕等色，可做装饰品。《逸周书·王会》：“翡翠者，所以取羽。”

[272] （chuāng）：敲打。

[273] 奇骨：指马异的风骨。

[274] 盘根蹙节：谓其根节盘结，不得伸展。蛟螭：即蛟龙。螭，龙之一种，无角。

[275] 忽雷：响雷。卒风：疾风。

[276] 鳞皴（cūn）皮：谓松树上鱼鳞般开裂的树皮。

[277] 酌得：推测到，揣摩到。

[278] 窥窬（yú）：犹觊觎，谓窥伺可乘之机。

[279] 阳坡：山的南坡。

[280] 麛（mí）：小鹿，又可作小兽的通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