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锺书选唐诗 钱锺书选唐诗 十五

李贺

李贺（790—816），字长吉，福昌（今河南宜阳）人，居于福昌昌谷，后人又称李昌谷。出于久已式微的唐皇族远支，又因避父讳不得参加进士考试，仅曾仕为奉礼郎，一生抑郁不遇，二十七岁即早夭。其诗多感慨生不逢时的内心苦闷，抒发对理想、抱负的追求；对当时藩镇割据、宦官专权的现实和民生疾苦也有所反映。与韩愈、皇甫湜等友善，被视为韩孟诗派成员，而实有其独特鲜明的特点。诗风凄艳诡激，色彩浓丽，想象极为丰富，经常应用神话传说来托古寓今，后人常称之为“诗鬼”。有《李长吉歌诗》传世，《全唐诗》编其诗五卷。

李凭箜篌引 [1]

吴丝蜀桐张高秋 [2] ，空山凝云颓不流 [3] 。

江娥啼竹素女愁 [4] ，李凭中国弹箜篌 [5] 。

昆山玉碎凤皇叫 [6] ，芙蓉泣露香兰笑 [7] 。

十二门前融冷光 [8] ，二十三丝动紫皇 [9] 。

女娲炼石补天处 [10] ，石破天惊逗秋雨 [11] 。

梦入坤山教神妪 [12] ，老鱼跳波瘦蛟舞 [13] 。

吴质不眠倚桂树 [14] ，露脚斜飞湿寒兔 [15] 。

雁门太守行 [16]

黑云压城城欲摧 [17] ，甲光向日金鳞开 [18] 。

角声满天秋色里 [19] ，塞上燕脂凝夜紫 [20] 。

半卷红旗临易水 [21] ，霜重鼓寒声不起 [22] 。

报君黄金台上意 [23] ，提携玉龙为君死 [24] 。

大堤曲 [25]

妾家住横塘 [26] ，红纱满桂香 [27] 。

青云教绾头上髻 [28] ，明月与作耳边珰 [29] 。

莲风起 [30] ，江畔春。

大堤上，留北人 [31] 。

郎食鲤鱼尾，妾食猩猩唇 [32] 。

莫指襄阳道 [33] ，绿浦归帆少。

今日菖蒲花 [34] ，明朝枫树老 [35] 。

苏小小墓 [36]

幽兰露 [37] ，如啼眼 [38] 。

无物结同心 [39] ，烟花不堪剪。

草如茵，松如盖。

风为裳，水为佩。

油壁车 [40] ，夕相待。

冷翠烛 [41] ，劳光彩 [42] 。

西陵下 [43] ，风吹雨。

梦天 [44]

老兔寒蟾泣天色 [45] ，云楼半开壁斜白 [46] 。

玉轮轧露湿团光 [47] ，鸾佩相逢桂香陌 [48] 。

黄尘清水三山下 [49] ，更变千年如走马 [50] 。

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 [51] 。

唐儿歌杜豳公之子 [52]

头玉硗硗眉刷翠 [53] ，杜郎生得真男子 [54] 。

骨重神寒天庙器 [55] ，一双瞳人剪秋水 [56] 。

竹马梢梢摇绿尾 [57] ，银鸾睒光踏半臂 [58] 。

东家娇娘求对值 [59] ，浓笑画空作唐字 [60] 。

眼大心雄知所以 [61] ，莫忘作歌人姓李。

天上谣

天河夜转漂回星 [62] ，银浦流云学水声 [63] 。

玉宫桂树花未落 [64] ，仙妾采香垂佩缨 [65] 。

秦妃卷帘北窗晓 [66] ，窗前植桐青凤小 [67] 。

王子吹笙鹅管长 [68] ，呼龙耕烟种瑶草 [69] 。

粉霞红绶藕丝裙 [70] ，青洲步拾兰苕春 [71] 。

东指羲和能走马 [72] ，海尘新生石山下 [73] 。

浩歌 [74]

南风吹山作平地，帝遣天吴移海水 [75] 。

王母桃花千遍红 [76] ，彭祖巫咸几回死 [77] 。

青毛骢马参差钱 [78] ，娇春杨柳含细烟。

筝人劝我金屈卮 [79] ，神血未凝身问谁 [80] 。

不须浪饮丁都护，世上英雄本无主 [81] 。

买丝绣作平原君 [82] ，有酒惟浇赵州土 [83] 。

漏催水咽玉蟾蜍 [84] ，卫娘发薄不胜梳 [85] 。

看见秋眉换新绿 [86] ，二十男儿那刺促 [87] 。

秋来

桐风惊心壮士苦 [88] ，衰灯络纬啼寒素 [89] 。

谁看青简一编书 [90] ，不遣花虫粉空蠹 [91] 。

思牵今夜肠应直，雨冷香魂吊书客 [92] 。

秋坟鬼唱鲍家诗 [93] ，恨血千年土中碧 [94] 。

秦王饮酒 [95]

秦王骑虎游八极 [96] ，剑光照空天自碧 [97] 。

羲和敲日玻璃声 [98] ，劫灰飞尽古今平 [99] 。

龙头泻酒邀酒星 [100] ，金槽琵琶夜枨枨 [101] 。

洞庭雨脚来吹笙 [102] ，酒酣喝月使倒行。

银云栉栉瑶殿明 [103] ，宫门掌事报一更 [104] 。

花楼玉凤声娇狞 [105] ，海绡红文香浅清 [106] 。

黄鹅跌舞千年觥 [107] ，仙人烛树蜡烟轻 [108] ，

清琴醉眼泪泓泓 [109] 。

南园（十三首之一）

花枝草蔓眼中开，小白长红越女腮 [110] 。

可怜日暮嫣香落 [111] ，嫁与春风不用媒 [112] 。

马诗（二十三首录五）

腊月草根甜 [113] ，天街雪似盐 [114] 。

未知口硬软，先拟蒺藜衔 [115] 。

此马非凡马，房星本是星 [116] 。

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 [117] 。

大漠山如雪，燕山月似钩 [118] 。

何当金络脑 [119] ，快走踏清秋。

叔去匆匆 [120] ，如今不豢龙 [121] 。

夜来霜压栈 [122] ，骏骨折西风。

武帝爱神仙 [123] ，烧金得紫烟 [124] 。

厩中皆肉马 [125] ，不解上青天 [126] 。

南山田中行

秋野明，秋风白 [127] ，塘水漻漻虫啧啧 [128] 。

云根苔藓山上石 [129] ，冷红泣露娇啼色 [130] 。

荒畦九月稻叉牙 [131] ，蛰萤低飞陇径斜 [132] 。

石脉水流泉滴沙 [133] ，鬼灯如漆点松花 [134] 。

昌谷北园新笋 [135] （四首录一）

斫取清光写楚辞 [136] ，腻香春粉黑离离 [137] 。

无情有恨何人见，露压烟啼千万枝 [138] 。

高轩过 [139]

华裾织翠青如葱 [140] ，金环压辔摇玲珑 [141] 。

马蹄隐耳声隆隆 [142] ，入门下马气如虹。

云是东京才子，文章巨公 [143] 。

二十八宿罗心胸 [144] ，九精照耀贯当中 [145] 。

殿前作赋声摩空，笔补造化天无功 [146] 。

庞眉书客感秋蓬 [147] ，谁知死草生华风 [148] 。

我今垂翅附冥鸿 [149] ，他日不羞蛇作龙 [150] 。

美人梳头歌

西施晓梦绡帐寒 [151] ，香鬟堕髻半沉檀 [152] 。

辘轳咿哑转鸣玉 [153] ，惊起芙蓉睡新足 [154] 。

双鸾开镜秋水光 [155] ，解鬟临镜立象床 [156] 。

一编香丝云撒地 [157] ，玉钗落处无声腻 [158] 。

纤手却盘老鸦色 [159] ，翠滑宝钗簪不得 [160] 。

春风烂熳恼娇慵 [161] ，十八鬟多无气力 [162] 。

妆成 鬌欹不斜 [163] ，云裾数步踏雁沙 [164] 。

背人不语向何处，下阶自折樱桃花。

* * *

[1] 李凭：中唐著名的御前乐师，善弹奏箜篌。箜篌引：乐府旧题，属《相和歌·瑟调曲》。箜篌，古代自西域传来的一种拨弦乐器，弦数因乐器大小而不同，最少的五根弦，最多的二十五根弦，分卧式和竖式两种。

[2] 吴丝蜀桐：吴地的丝、蜀地的桐木，均为制作箜篌的原料，此以代指箜篌。张：调好弦，准备弹奏。高秋：深秋。

[3] “空山”句：谓山中的行云因听到李凭弹奏的箜篌声而凝聚在一起不流动了。《列子·汤问》：“秦青抚节悲歌，声振林木，响遏行云。”此化用其典。颓，停滞。

[4] “江娥”句：谓江娥与素女都被感动了。江娥，即指舜之二妃娥皇与女英。据《博物志》，二妃在舜死后悲伤啼泣，泪下沾竹，竹上尽是斑痕。素女，传说中善于鼓瑟的神女，见《史记·封禅书》。

[5] 中国：即国之中央，意谓在京城。

[6] 昆山玉碎：形容乐音清脆如玉碎之声。昆山，即昆仑山。凤凰叫：形容乐音高亢。

[7] 芙蓉泣露：形容乐声哀怨低回。香兰笑：形容乐声愉悦轻快。

[8] “十二门”句：谓清冷的乐声使人觉得整个长安城沉浸在寒光之中。十二门，长安城东西南北每一面各三门，共十二门，此以代指长安城。

[9] 二十三丝：据《通典》卷一百四十四：“竖箜篌，胡乐也，汉灵帝好之，体曲而长，二十三弦。竖抱于怀中，用两手齐奏。”紫皇：道教称天帝，此借指唐朝皇帝。

[10] 女娲炼石补天：传说水神共工被火神祝融打败，怒触天柱不周山，以致天塌地陷，女娲曾炼五色石以补苍天。见《淮南子·览冥训》与《列子·汤问》。

[11] “石破”句：谓补天的五色石被乐音震破，引来了一场秋雨。逗，引。

[12] “梦入”句：谓李凭在梦中将他的技艺教给神女。坤山，当作“神山”。神妪（yù），据《搜神记》卷四：“永嘉中，有神现兖州，自称樊道基。有妪号成夫人。夫人好音乐，能弹箜篌，闻人弦歌，辄便起舞。”或用此典。

[13] 老鱼跳波：谓鱼随着乐声跳跃。化用《列子·汤问》“瓠巴鼓琴而鸟舞鱼跃”典故。

[14] “吴质”句：谓月中仙人吴刚亦被乐声吸引。吴质，当即吴刚。据《酉阳杂俎》卷一：“旧言月中有桂，有蟾蜍。故异书言月桂高五百丈，下有一人常斫之，树创随合。人姓吴名刚，西河人，学仙有过，谪令伐树。”

[15] 露脚：状露水下滴。寒兔：指秋月，传说月中有玉兔，故称。

[16] 雁门太守行：乐府古题，多咏边塞征战题材。雁门，汉代郡名，地在今山西省西北部，在汉、唐均为边塞要地。

[17] 黑云压城：喻来犯敌军如黑云般涌向边城，气氛十分紧张。摧：垮塌，毁。

[18] 甲光：铠甲发出的闪光。金鳞：金色的鱼鳞，喻甲光。

[19] 角：古代军中一种吹奏乐器，多用兽角制成，亦用作军中号角。

[20] “塞上”句：谓敌我双方的鲜血洒在城上在暮色中呈现出暗紫色。据崔豹《古今注》，秦筑长城，因土色紫，称为紫塞。此暗用其事。燕脂，即胭脂，喻鲜血。

[21] 半卷红旗：暗示战事不利。易水：河名，大清河上源支流，源出今河北省易县，向东南流入大清河。古时燕太子丹曾在易水送别荆轲，虽易水距塞上尚远，此借荆轲故事以烘托悲壮气氛。

[22] 不起：是说鼓声因寒气而低沉不扬。

[23] 黄金台：故址在今河北省易县东南，为战国燕昭王所筑，用以招揽贤才。

[24] 玉龙：宝剑的代称。

[25] 大堤曲：乐府相和歌辞，西曲歌名，内容多写男女爱情。大堤，古迹名，据《一统志》《湖广志》等记载，大堤在襄阳府城外，周围有四十多里，商业繁荣。

[26] 横塘：此当指大堤范围内地名。

[27] 红纱：指穿着红纱衣。

[28] 青云：指头上乌发浓密如云。绾（wǎn）：把头发、丝线等盘绕成结。

[29] 明月：指夜明珠。珰：耳饰，犹今之耳环。

[30] 莲风：指春风。

[31] 北人：意欲北归之人，女子的所爱。

[32] “郎食”二句：言二人的恩爱生活。鲤鱼尾、猩猩唇，均为珍贵美味的食物。

[33] 襄阳道：北归必经的水路。

[34] 菖蒲：生长于水边的多年生草本植物，花期短暂，喻女子的美貌。

[35] 枫树老：喻年老色衰。

[36] 苏小小墓：据《方舆胜览》，苏小小墓在嘉兴县西南六十步。苏小小，据《乐府广题》，为南齐时钱塘名妓。

[37] 幽兰露：兰花上凝结着露珠。

[38] 啼眼：泪眼。

[39] 结同心：用花草或别的东西打成连环回文样式的结子，表示爱情坚贞如一。语出梁武帝《苏小小歌》：“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40] 油壁车：古代妇人所乘的车，车壁以油漆涂饰，故名。

[41] 冷翠烛：指磷火，俗称鬼火，虽似烛而有光无焰，故称。

[42] 劳：劳烦。

[43] 西陵：今杭州孤山西泠桥一带。

[44] 梦天：梦游天上。

[45] 老兔寒蟾：据屈原《天问》与《淮南子·览冥训》，月中有兔与蟾蜍。兔长生不死，故称老兔；蟾蜍居于号称广寒宫的月宫，故称寒蟾。泣天色：谓月光如水，仿佛兔和蟾在哭泣。

[46] 云楼半开：谓在云雾掩映下的月宫楼阁半隐半现。

[47] “玉轮”句：谓圆圆的月亮带着光晕，像被露水打湿了似的。玉轮，喻圆月如轮。轧，碾压。团光，指月亮的光晕。

[48] “鸾佩”句：诗人想象自己在月宫小路上遇到了仙女。鸾佩，雕刻着鸾凤的玉佩，此代指仙女。桂香陌，桂花飘香的小路。据《酉阳杂俎》，月中有桂，高五百丈，下有一人常斫之，树创随合。

[49] 黄尘清水：犹言沧海桑田，形容变化巨大。三山：指神话传说中海上的三座神山蓬莱、方丈、瀛洲。

[50] 走马：跑马，喻变化之快。

[51] “遥望”二句：谓从月宫俯瞰中国，九州小得就像九个模糊的小点，而大海小得就像一杯水。齐州，中州，即中国。据《尔雅·释地》：“岠齐州以南，戴日为丹穴。”郭璞注：“岠，去也；齐，中也。”邢昺疏：“中州，犹言中国也。”泓，量词，指清水一道或一片。

[52] 唐儿：杜黄裳之子。杜黄裳夫人是唐朝的公主，所以儿子小名取作“唐儿”。杜豳（bīn）公：即杜黄裳，字遵素，京兆杜陵（今陕西长安区东南）人，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豳国公，故称。

[53] 头玉：谓头颅如美玉雕刻而成。硗（qiāo）硗：坚硬貌，此引申指棱角鲜明貌。刷翠：古时女子用螺黛（一种青黑色的矿物颜料）画眉，称眉为“翠黛”。此谓唐儿眉毛乌黑，像涂画过螺黛一样。

[54] 杜郎：即唐儿。

[55] 骨重神寒：谓体态稳重，神气沉静。天庙器：皇帝祭天的庙堂中的祭器，借指国家重用的人才。天庙，即庙堂，代指朝廷。

[56] 瞳人：指眼珠。秋水：形容目光明亮清澈。

[57] 竹马：儿童游戏时当马骑的竹枝。梢梢：尾垂貌。

[58] “银鸾”句：谓随着唐儿的跑动，项圈上的银鸾仿佛在背心上一跳一踏似的。银鸾，项圈下鸾鸟形的银坠子。睒（shǎn）光，闪光。半臂，短袖或无袖衣，即今之背心。

[59] 娇娘：娇美的姑娘。对值：对亲，结为配偶。

[60] 浓笑：大笑。画空：用手指在空中写画字形。

[61] 眼大心雄：眼光远大，志向雄伟。

[62] 天河：银河。回星：回旋运转的星星。

[63] 银浦：即天河。学水声：谓流动的云气似乎也像流水一样发出声音，化用杜甫《登慈恩寺塔》“河汉声西流”语意。

[64] 玉宫：指月宫。

[65] 仙妾：仙女。佩缨：系玉佩的带子。

[66] 秦妃：指秦穆公的女儿弄玉，借指仙女。据《列仙传》，弄玉嫁给萧史，后二人成仙，随凤升天。

[67] 青凤：鸟名，即桐花凤，产于剑南等地。鸟大如指，五色毕具，有冠似凤。每桐有花则至，花落则不知所之。

[68] 王子：指王子乔。据《列仙传》，为周灵王太子，名晋，传说擅长吹笙。鹅管：指笙管，其形状像鹅的羽翅。

[69] 耕烟：在云烟中耕耘。瑶草：指灵芝一类的仙草。

[70] 粉霞：喻粉红色的衣衫。绶：丝带。藕丝裙：纯白色的裙子。

[71] 青洲：又名青丘，据《十洲记》，是南海中草木茂密的仙洲，为仙人们游玩的地方。步拾：边走边采集。兰苕（tiáo）：兰草的茎，泛指香花香草。

[72] 羲和：神话中给太阳驾车的神。

[73] 海尘：想象中海中扬起的尘土。

[74] 浩歌：放声歌唱。《楚辞·九歌·少司命》：“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恍兮浩歌。”

[75] 帝：天帝。天吴：水神，八首人面，八足八尾，皆青黄。见《山海经·海外东经》。

[76] “王母”句：据《汉武帝内传》，西王母栽的仙桃树三千年开一次花，结一次果实。此谓过去了极其悠久的岁月。

[77] 彭祖：据《神仙传》《列仙传》，名篯铿，是颛顼的玄孙，生于夏代，封于彭地，到活了七百余岁，殷王以为大夫，托病不问政事。以其长寿，后人称为彭祖。巫咸：传说为殷中宗时的神巫，见王逸注《楚辞·离骚》“巫咸将夕降兮，怀椒糈而要之”。

[78] 骢（cōng）马：青白杂色的马。参差钱：马身上的斑纹有深有浅，斑驳不齐。钱，谓圆形斑纹。

[79] 筝人：弹筝的女子。屈卮（zhī）：一种有弯把的酒器。

[80] 神血未凝：精神、气血未能凝聚，即未能修得道家所谓长生之术。身问谁：即身向谁，到谁那儿去的意思。

[81] “不须”二句：丁都护当是李贺在宴会上所遇之人，自感怀才不遇，借酒浇愁，故李贺劝慰他不须浪饮，世上英雄本来难遇其主。浪饮，纵酒狂饮。都护，官名。唐代于安西等边地设置都护府以防卫边境，都护府长官称为都护，此或非实职，而是武官的加衔。

[82] 平原君：战国时赵国贵族，惠文王之弟，名赵胜，封平原君。礼贤下士，门下有食客数千人，任赵相。赵孝成王七年（前259），秦军围赵都邯郸，平原君指挥抗秦，坚守三年，后赵、魏联合，击败秦军。事见《史记·赵世家》。

[83] 赵州土：指平原君坟上之土。

[84] 漏：古代的计时器。玉蟾蜍：蟾蜍形状的漏壶，水滴入其口中。

[85] 卫娘：本指卫后，即汉武帝的皇后卫子夫。据《汉武故事》，她发多而美，深得汉武帝宠爱。此以代指妙龄女子。发薄不胜梳：言卫娘年老色衰，头发稀疏了。

[86] 秋眉：稀疏变黄的眉毛。新绿：乌黑发亮。唐人用青黑的黛色画眉，因与浓绿色相近，故常以绿色形容眉发的乌黑发亮。

[87] 刺促：烦恼不安。

[88] 桐风：指吹过梧桐叶的秋风。

[89] 衰灯：暗淡的灯光。络纬：虫名，俗称纺织娘，因秋天季节转凉而哀鸣，其声似纺绩，故云“啼寒素”。

[90] 青简一编书：指作者自己的诗集。青简，青色的竹简，古时书籍用竹简写成。

[91] 花虫：蛀蚀器物、书籍的蛀虫。蠹（dù）：蛀蚀。

[92] 香魂：指前代与作者际遇相似的诗人的魂魄。吊：慰问。书客：诗人自指。

[93] 鬼：即指上句的“香魂”。鲍家诗：指南朝宋代诗人鲍照的诗。鲍照一生坎坷，曾写过《行路难》组诗，抒发怀才不遇之情。

[94] “恨血”句：据《庄子·外物》，苌弘死于蜀，藏其血，三年化为碧玉。此指终身不遇而含恨地下的前人。

[95] 秦王：指唐太宗李世民，他做皇帝前的封号是秦王。

[96] 八极：指八方极远之处，见《淮南子·坠形训》。

[97] “剑光”句：谓剑光所到之处天空为之澄清。

[98] 羲和：神话传说中为太阳驾车的神，见《淮南子·天文训》。玻璃声：因太阳明亮有些像玻璃，所以诗人想象中敲日就会发出如同敲玻璃的声音。

[99] 劫灰：劫后的余灰。据《三辅黄图》，汉武帝时开掘昆明池，得黑土，西域胡人说这是劫烧之余灰。劫，佛教指世界被毁灭和再生的漫长的过程。古今平：本谓劫灰飞尽时，古无遗迹，故无古无今。此喻唐太宗扫平割据势力结束战乱，天下太平。

[100] 龙头：铜铸的龙头形贮酒器。据《北堂书钞》，唐太极宫正殿前有铜龙，长二丈；又有铜樽，容积四十斛。大宴群臣时，将酒从龙腹装进，由龙口倒入樽中。酒星：一名酒旗星，本指天上主管饮食飨宴的星宿，此借指前来参加宴会的客人。

[101] 金槽：镶金的琵琶上架弦的弦码。枨（chéng）枨：象声词，状琵琶声。

[102] “洞庭”句：谓吹笙的声音像密集的雨点落在洞庭湖上的声音一样。雨脚，密集落地的雨点。

[103] 银云：月光照耀下的白云。栉（zhì）栉：形容云层密集层层排列的样子。瑶殿：对宫殿的美称。瑶，玉石。

[104] 宫门掌事：皇宫中负责宴会、歌舞等事务的官员。

[105] 花楼玉凤：指歌女。娇狞：形容歌声时而娇柔时而尖厉。

[106] 海绡红文：织有红色花纹的鲛绡纱。据《述异记》，鲛绡纱出于南海，是海中鲛人所织。香浅清：散发淡淡的清香。

[107] 黄鹅跌舞：舞女身穿黄衣身姿起伏极大的一种舞蹈。千年觥（gōng）：举杯祝福长命千岁。觥，酒器名。

[108] 仙人烛树：雕刻着神仙的巨大烛台上插着很多蜡烛，形状似树。

[109] 清琴：即青琴，本为传说中的神女，此借指宫中嫔妃。泪泓泓：泪汪汪。

[110] 越女：本指越国美女西施，此泛指美女，喻春花。

[111] 嫣香：美丽芳香，此代指春花。

[112] “嫁与”句：谓落花随春风吹去。

[113] 腊月：农历十二月。

[114] 天街：京城里的街道。雪似盐：语出《世说新语·言语》：谢安在下雪时问家中后辈：白雪纷纷何所似？其侄谢朗曰：撒盐空中差可拟。

[115] 拟：打算。蒺藜：一年生草本植物名，果实表皮有尖刺。

[116] 房星：星宿名。据《晋书·天文志》：“房四星，亦曰天驷，为天马，主车驾。房星明，则王者明。”此代指骏马。

[117] 铜声：形容骏马结实强壮有如金属铸成，故敲之发出如敲铜的声音。

[118] 燕山：山脉名，唐时属幽州、蓟州（今北京及河北北部），长期被割据的藩镇控制。

[119] “何当”句：谓何时能戴上精美的马具（被当作良马对待），发挥所长。金络脑，镶金的马笼头。

[120] （liù）叔：据《左传·昭公二十九年》，为帝舜时古国之君，名叔安，好养龙，帝舜赐之姓曰董，氏曰豢龙。 ，古国名。

[121] 豢（huàn）：养。

[122] 栈：马厩。

[123] 武帝：汉武帝，暗喻唐代皇帝。

[124] 烧金：指为求得长生不老而炼制金丹。得紫烟：讽刺皇帝除了青烟一无所得。

[125] 肉马：凡马，普通的马。

[126] 不解：不明白。

[127] 秋风白：古人认为秋天按五行属金，金色白，故以白色象征秋天。秋风又称素风，即白风。

[128] 漻（liáo）漻：水清而深。啧啧：象虫鸣声。

[129] 云根：云雾升起之处，即山石。古人认为气触石生云，故云。

[130] 冷红：寒冷的秋风中的红花。泣露：露珠凝聚，有如泪珠。

[131] 荒畦：无人照料的稻田。叉牙：参差不齐。

[132] 蛰（zhé）萤：准备藏起来冬眠的萤火虫。陇径：山间小路。陇，泛指山。

[133] 石脉：山石的缝隙。

[134] 鬼灯：指磷火。

[135] 昌谷北园：李贺家乡昌谷（今河南省宜阳县西）住宅北面的坡地称为北园。

[136] “斫取”句：谓刮去竹子的青皮，然后在上面写诗。斫取，砍取。清光，指竹子的青皮。楚辞，抒发哀怨之词，代指作者本人的诗歌。

[137] 腻香：竹子刮去青皮后的浓郁香气。春粉：新竹皮上的白粉。黑离离：形容黑色的字迹密密麻麻。

[138] 露压烟啼：谓雾气中竹枝上积聚的露珠好似啼哭的眼泪。

[139] 高轩过：就是高车相访。据李贺别集《李长吉歌诗》，此诗题下有序云：“韩员外愈皇甫侍御湜见过因而命作。”高轩，高大华贵的车轩。过，拜访。

[140] 华裾：此指官服，唐代官员按品级用不同服色。织翠：翠（绿）色官服，韩愈时当着此色官服。青如葱：青色官服，皇甫湜时当着此色官服。

[141] 辔：缰绳。玲珑：此形容撞击的声音。

[142] 隐耳：声音盛多而盈耳。

[143] 文章巨公：在文章写作上有巨大成就的人。

[144] 二十八宿：东苍龙、北玄武、西白虎、南朱雀各七宿合称。

[145] 九精：九星之精，即天之精气。

[146] 笔补造化：以诗文弥补造化的不足。

[147] 庞眉书客：作者自称。庞眉，眉毛黑白杂色，形容老貌。秋蓬：秋天的蓬草，因已干枯，常被风卷起飘飞，喻漂泊不定。

[148] 死草生华风：谓死草遇华风而生。死草，作者自喻。华风，天日清明时的和风，似喻韩愈、皇甫湜二人。

[149] 冥鸿：高飞的鸿雁，喻韩愈、皇甫湜二人。

[150] 蛇作龙：喻从低下的地位直上青云。

[151] 西施：春秋时越国美女，此代指所写美女。绡帐：丝织的轻纱帐。

[152] 香鬟（huán）：古代妇女的环形发髻。堕髻：堕马髻的省称，为古代一种侧在一边的发式，见《后汉书·梁冀传》李贤注。檀：指用檀香木做的枕头。

[153] 辘轳：安在井上汲水的器具。咿哑：象声词，状辘轳转动的声音，其声如玉之鸣。

[154] 芙蓉：荷花，喻指美人。《西京杂记》卷二：“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

[155] 双鸾：指镜盖上鸾鸟形的装饰。秋水光：形容明镜如秋水一样明净。

[156] 临镜：对镜。象床：镶嵌象牙的床。

[157] 香丝：指发丝。云撒地：喻美女的黑发又长又密，撒在地上。

[158] 玉钗：当作玉 ，即篦子。无声腻：谓头发滑顺梳头无声。

[159] 老鸦色：老鸦毛羽的颜色乌黑发亮，借指美人的头发。

[160] 翠滑：色黑而润滑。

[161] 春风烂熳：形容美丽鲜艳，光彩照人。娇慵：柔弱倦怠貌。

[162] 鬟多无气力：谓发长鬟多好像无力承载。

[163] 鬌（wǒtuǒ）：即倭堕，女子的一种发式，即前文的堕髻。欹（qī）不斜：指发髻似斜非斜。欹，倾斜之意。

[164] 云裾：轻柔飘动如云的衣襟。踏雁沙：形容美人步履轻盈。

刘叉

刘叉，生卒年不详，自称彭城子，疑为彭城（今江苏徐州）人。活动于元和年间。为人任侠尚义，广交朋友，与韩愈、孟郊、卢仝等均有交往。后因不满韩愈为人写谀墓文字，径自取走韩愈所得酬金而去，回归齐鲁，不知所终。诗风雄健奔放。《全唐诗》编诗一卷。

自古无长生劝姚合酒 [1]

奉子一杯酒，为子照颜色。

但愿腮上红，莫管颏下白 [2] 。

自古无长生，生者何戚戚 [3] 。

登山勿厌高，四望都无极 [4] 。

丘陇逐日多 [5] ，天地为我窄。

只见李耳书 [6] ，对之空脉脉 [7] 。

何曾见天上，着得刘安宅 [8] 。

若问长生人，昭昭孔丘籍 [9] 。

自问

自问彭城子 [10] ，何人授汝颠 [11] 。

酒肠宽似海，诗胆大于天。

断剑徒劳匣，枯琴无复弦 [12] 。

相逢不多合，赖是向林泉 [13] 。

偶书

日出扶桑一丈高 [14] ，人间万事细如毛。

野夫怒见不平处 [15] ，磨损胸中万古刀 [16] 。

爱碣山石 [17]

碣石何青青，挽我双眼睛 [18] 。

爱尔多古峭 [19] ，不到人间行。

与孟东野 [20]

寒衣草木皮，饥饭葵藿根 [21] 。

不为孟夫子，岂识市井门 [22] 。

姚秀才爱予小剑因赠 [23]

一条古时水 [24] ，向我手心流。

临行泻赠君，勿薄细碎雠 [25] 。

* * *

[1] 姚合（782？—846？），唐诗人，陕州（今河南陕州区）人。元和十一年（816）进士，授武功主簿。官终秘书少监，世称姚武功。与贾岛友善，世称姚贾，擅长五律，多写山水行旅题材。

[2] 颏（kē）下：下巴，借指胡须。

[3] 戚戚：忧愁貌。

[4] 无极：没有边沿。

[5] 丘陇：坟墓。

[6] 李耳书：即《老子》。李耳，相传是老子的名字。

[7] 脉脉：含情貌。

[8] 着：安放。刘安：汉淮南王刘安，汉高祖刘邦之孙，淮南厉王刘长之子，汉武帝时企图谋反，事泄自杀。刘安好神仙，人们传说其举家升天，成为神仙。见《论衡·道虚》。

[9] “若问”二句：谓真正永生的是孔子的著作。昭昭，明白、清楚的样子。孔丘，孔子的名字。

[10] 彭城子：作者的号。

[11] 颠：通“癫”，疯癫。

[12] “断剑”二句：喻作者不再准备进入仕途。断剑，喻受过挫折的正直士人；枯琴，喻长期废置不得施展才能之人。二者均为作者自指。

[13] 林泉：山林，代指隐居生活。

[14] 扶桑：神话传说中的大树，为太阳升起的地方。见《楚辞·九歌·东君》。

[15] 野夫：山野之人，诗人自指。

[16] “磨损”句：谓因为受到压抑，路见不平却不能拔刀相助，胸中那把无形的除奸斩恶的正义之刀，只能任其磨损。万古刀，指诗人始终保有的正义感。

[17] 碣（jié）山：即碣石山，位于今河北省秦皇岛昌黎县城北。

[18] 挽：拉，此指吸引。

[19] 古峭：古朴苍劲。

[20] 孟东野：即孟郊，东野是其字。

[21] 葵藿：均为菜名。葵，向日葵。藿，角豆的花叶。

[22] 市井：商业场所。

[23] 姚秀才：姚合，姚有赠刘叉诗。

[24] 古时水：喻古剑。水，喻剑之晶莹剔透。

[25] “勿薄”句：意谓有仇必报，不论大小。薄，轻视。细碎雠（chóu），小仇。

元稹

元稹（779—831），字微之，别字威明，行九，世称元九。洛阳（今属河南）人，北魏宗室鲜卑拓跋部后裔。少孤贫苦学，十五岁明经及第，又于贞元十九年（803）与元和元年（806）两登制科，历任校书郎、左拾遗、监察御史。元和五年（810），因批评时弊得罪权贵，贬为江陵士曹参军，后转通州司马。元和十四年被召还朝，历祠部郎中、中书舍人、翰林承旨学士等职，于长庆二年（821）拜相。旋又出为同州刺史，调浙东观察使。文宗大和三年（829）入朝任尚书左丞，次年出任武昌军节度使，卒于任所，追赠尚书右仆射。兼擅诗文，号为元才子。与白居易为挚友，共同倡导新乐府运动。其乐府诗揭露时弊，反映民生疾苦；艳诗与悼亡诗言浅情深，尤为人传诵。有《元氏长庆集》传世，《全唐诗》编诗二十八卷。另有传奇《莺莺传》，为唐代小说名篇。

雉媒 [1]

双雉在野时，可怜同嗜欲 [2] 。

毛衣前后成，一种文章足 [3] 。

一雉独先飞，冲开芳草绿。

网罗幽草中，暗被潜羁束。

剪刀摧六翮 [4] ，丝线缝双目。

啖养能几时 [5] ，依然已驯熟 [6] 。

都无旧性灵 [7] ，返与他心腹 [8] 。

置在芳草中，翻令诱同族。

前时相失者，思君意弥笃 [9] 。

朝朝旧处飞，往往巢边哭。

今朝树上啼，哀音断还续。

远见尔文章，知君草中伏。

和鸣忽相召，鼓翅遥相瞩。

畏我未肯来 [10] ，又啄翳前粟 [11] 。

敛翮远投君，飞驰势奔蹙 [12] 。

罥挂在君前 [13] ，向君声促促 [14] 。

信君决无疑，不道君相覆 [15] 。

自恨飞太高，疏罗偶然触。

看看架上鹰，拟食无罪肉 [16] 。

君意定何如，依旧雕笼宿 [17] 。

赛神 [18]

村落事妖神，林木大如村。

事来三十载，巫觋传子孙 [19] 。

村中四时祭 [20] ，杀尽鸡与豚。

主人不堪命 [21] ，积燎曾欲燔 [22] 。

旋风天地转，急雨江河翻。

采薪持斧者，弃斧纵横奔。

山深多掩映，仅免鲸鲵吞 [23] 。

主人集邻里，各各持酒罇。

庙中再三拜，愿得禾稼存。

去年大巫死，小觋又妖言。

邑中神明宰 [24] ，有意效西门 [25] 。

焚除计未决，伺者迭乘轩 [26] 。

庙深荆棘厚，但见狐兔蹲。

巫言小神变，可验牛马蕃 [27] 。

邑吏齐进说，幸勿祸乡原。

踰年计不定，县听良亦烦 [28] 。

涉夏祭时至，因令修四垣 [29] 。

忧虞神愤恨 [30] ，玉帛意弥敦 [31] 。

我来神庙下，箫鼓正喧喧。

因言遣妖术，灭绝由本根。

主人中罢舞，许我重叠论 [32] 。

蜉蝣生湿处 [33] ，鸱鸮集黄昏 [34] 。

主人邪心起，气焰日夜繁。

狐狸得蹊径，潜穴主人园。

腥臊袭左右，然后托丘樊 [35] 。

岁深树成就，曲直可轮辕 [36] 。

幽妖尽依倚，万怪之所屯。

主人一心好，四面无篱藩。

命樵执斤斧，怪木宁遽髡 [37] 。

主人且倾听，再为谕清浑 [38] 。

阿胶在末派，罔象游上源 [39] 。

灵药逡巡尽 [40] ，黑波朝夕喷。

神龙厌流浊，先伐鼍与鼋 [41] 。

鼋鼍在龙穴 [42] ，妖气常郁温 [43] 。

主人恶淫祀 [44] ，先去邪与惛 [45] 。

惛邪中人意 [46] ，蛊祸蚀精魂 [47] 。

德胜妖不作，势强威亦尊。

计穷然后赛，后赛复何恩。

夜闲

感极都无梦，魂销转易惊 [48] 。

风帘半钩落 [49] ，秋月满床明。

怅望临阶坐，沉吟绕树行。

孤琴在幽匣，时迸断弦声 [50] 。

追昔游

谢傅堂前音乐和 [51] ，狗儿吹笛胆娘歌 [52] 。

花园欲盛千场饮，水阁初成百度过。

醉摘樱桃投小玉 [53] ，懒梳丛鬓舞曹婆 [54] 。

再来门馆唯相吊 [55] ，风落秋池红叶多。

遣悲怀三首

谢公最小偏怜女 [56] ，嫁与黔娄百事乖 [57] 。

顾我无衣搜荩箧 [58] ，泥他沽酒拔金钗 [59] 。

野蔬充膳甘长藿 [60] ，落叶添薪仰古槐。

今日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 [61] 。

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皆到眼前来。

衣裳已施行看尽 [62] ，针线犹存未忍开。

尚想旧情怜婢仆，也曾因梦送钱财。

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

邓攸无子寻知命 [63] ，潘岳悼亡犹费词 [64] 。

同穴窅冥何所望 [65] ，他生缘会更难期。

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梦井

梦上高高原，原上有深井。

登高意枯渴，愿见深泉冷。

裴回绕井顾 [66] ，自照泉中影。

沉浮落井瓶，井上无悬绠 [67] 。

念此瓶欲沉，荒忙为求请。

遍入原上村，村空犬仍猛。

还来绕井哭，哭声通复哽。

哽噎梦忽惊，觉来房舍静。

灯焰碧胧胧 [68] ，泪光疑冏冏 [69] 。

钟声夜方半，坐卧心难整 [70] 。

忽忆咸阳原 [71] ，荒田万余顷。

土厚圹亦深 [72] ，埋魂在深埂 [73] 。

埂深安可越，魂通有时逞 [74] 。

今宵泉下人 [75] ，化作瓶相憬 [76] 。

感此涕汍澜 [77] ，汍澜涕沾领。

所伤觉梦间，便觉死生境。

岂无同穴期，生期谅绵永 [78] 。

又恐前后魂，安能两知省。

寻环意无极 [79] ，坐见天将昞 [80] 。

吟此梦井诗，春朝好光景。

江陵三梦 [81]

平生每相梦，不省两相知 [82] 。

况乃幽明隔，梦魂徒尔为 [83] 。

情知梦无益，非梦见何期。

今夕亦何夕，梦君相见时 [84] 。

依稀旧妆服，晻淡昔容仪 [85] 。

不道间生死，但言将别离。

分张碎针线 [86] ，襵叠故幈帏 [87] 。

抚稚再三嘱，泪珠千万垂。

嘱云唯此女，自叹总无儿。

尚念娇且 [88] ，未禁寒与饥。

君复不憘事 [89] ，奉身犹脱遗 [90] 。

况有官缚束，安能长顾私。

他人生间别 [91] ，婢仆多谩欺 [92] 。

君在或有托，出门当付谁。

言罢泣幽噎 [93] ，我亦涕淋漓。

惊悲忽然寤，坐卧若狂痴。

月影半床黑，虫声幽草移。

心魂生次第 [94] ，觉梦久自疑。

寂默深想象，泪下如流澌 [95] 。

百年永已诀，一梦何太悲。

悲君所娇女，弃置不我随。

长安远于日 [96] ，山川云间之。

纵我生羽翼，网罗生絷维 [97] 。

今宵泪零落，半为生别滋 [98] 。

感君下泉魄 [99] ，动我临川思 [100] 。

一水不可越，黄泉况无涯。

此怀何由极，此梦何由追。

坐见天欲曙，江风吟树枝。

古原三丈穴，深葬一枝琼 [101] 。

崩剥山门坏 [102] ，烟绵坟草生 [103] 。

久依荒陇坐 [104] ，却望远村行。

惊觉满床月，风波江上声。

君骨久为土，我心长似灰。

百年何处尽，三夜梦中来。

逝水良已矣 [105] ，行云安在哉 [106] 。

坐看朝日出，众鸟双裴回 [107] 。

六年春遣怀八首 [108]

伤禽我是笼中鹤 [109] ，沉剑君为泉下龙 [110] 。

重纩犹存孤枕在 [111] ，春衫无复旧裁缝。

检得旧书三四纸，高低阔狭粗成行。

自言并食寻高事 [112] ，唯念山深驿路长。

公无渡河音响绝 [113] ，已隔前春复去秋。

今日闲窗拂尘土，残弦犹迸钿箜篌 [114] 。

婢仆晒君余服用，娇痴稚女绕床行。

玉梳钿朵香胶解 [115] ，尽日风吹玳瑁筝 [116] 。

伴客销愁长日饮，偶然乘兴便醺醺。

怪来醒后傍人泣，醉里时时错问君。

我随楚泽波中梗 [117] ，君作咸阳泉下泥。

百事无心值寒食，身将稚女帐前啼。

童稚痴狂撩乱走 [118] ，绣球花仗满堂前。

病身一到繐帷下 [119] ，还向临阶背日眠。

小于潘岳头先白 [120] ，学取庄周泪莫多 [121] 。

止竟悲君须自省 [122] ，川流前后各风波 [123] 。

病减逢春，期白二十二、辛大不至十韵 [124]

病与穷阴退 [125] ，春从血气生。

寒肤渐舒展，阳脉乍虚盈 [126] 。

就日临阶坐 [127] ，扶床履地行。

问人知面瘦，祝鸟愿身轻 [128] 。

风暖牵诗兴，时新变卖声。

饥馋看药忌 [129] ，闲闷点书名。

旧雪依深竹，微和动早萌。

推迁悲往事 [130] ，疏数辨交情 [131] 。

琴待嵇中散 [132] ，杯思阮步兵 [133] 。

世间除却病，何者不营营 [134] 。

菊花

秋丛绕舍似陶家 [135] ，遍绕篱边日渐斜。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智度师 [136] （二首录一）

三陷思明三突围 [137] ，铁衣抛尽衲禅衣 [138] 。

天津桥上无人识 [139] ，闲凭栏干望落晖。

永贞二年正月二日 [140] ，上御丹凤楼赦天下 [141] ，予与李公垂、庾顺之闲行曲江 [142] ，不及盛观

春来饶梦慵朝起 [143] ，不看千官拥御楼。

却着闲行是忙事，数人同傍曲江头。

望驿台 [144]

可怜三月三旬足，怅望江边望驿台。

料得孟光今日语 [145] ，不曾春尽不归来 [146] 。

以州宅夸于乐天 [147]

州城迥绕拂云堆 [148] ，镜水稽山满眼来 [149] 。

四面常时对屏障，一家终日在楼台。

星河似向檐前落，鼓角惊从地底回 [150] 。

我是玉皇香案吏 [151] ，谪居犹得住蓬莱 [152] 。

连昌宫词 [153]

连昌宫中满宫竹，岁久无人森似束 [154] 。

又有墙头千叶桃 [155] ，风动落花红蔌蔌 [156] 。

宫边老翁为余泣，小年进食曾因入 [157] 。

上皇正在望仙楼 [158] ，太真同凭阑干立 [159] 。

楼上楼前尽珠翠，炫转荧煌照天地 [160] 。

归来如梦复如痴，何暇备言宫里事 [161] 。

初过寒食一百六 [162] ，店舍无烟宫树绿。

夜半月高弦索鸣，贺老琵琶定场屋 [163] 。

力士传呼觅念奴 [164] ，念奴潜伴诸郎宿 [165] 。

须臾觅得又连催，特敕街中许然烛 [166] 。

春娇满眼睡红绡，掠削云鬟旋装束 [167] 一九八七年七月十七日阴历六月廿二日

飞上九天歌一声 [168] ，二十五郎吹管逐 [169] 。

逡巡大遍凉州彻 [170] ，色色龟兹轰录续 [171] 。

李谟擪笛傍宫墙，偷得新翻数般曲 [172] 。

平明大驾发行宫，万人歌舞涂路中。

百官队仗避岐薛 [173] ，杨氏诸姨车斗风 [174] 。

明年十月东都破 [175] ，御路犹存禄山过。

驱令供顿不敢藏 [176] ，万姓无声泪潜堕。

两京定后六七年 [177] ，却寻家舍行宫前。

庄园烧尽有枯井，行宫门闭树宛然。

尔后相传六皇帝 [178] ，不到离宫门久闭。

往来年少说长安，玄武楼成花萼废 [179] 。

去年敕使因斫竹，偶值门开暂相逐 [180] 。

荆榛栉比塞池塘 [181] ，狐兔骄痴缘树木。

舞榭欹倾基尚在 [182] ，文窗窈窕纱犹绿 [183] 。

尘埋粉壁旧花钿 [184] ，乌啄风筝碎珠玉 [185] 。

上皇偏爱临砌花，依然御榻临阶斜。

蛇出燕巢盘斗栱 [186] ，菌生香案正当衙 [187] 。

寝殿相连端正楼 [188] ，太真梳洗楼上头。

晨光未出帘影黑，至今反挂珊瑚钩 [189] 。

指似傍人因恸哭 [190] ，却出宫门泪相续 [191] 。

自从此后还闭门，夜夜狐狸上门屋。

我闻此语心骨悲，太平谁致乱者谁。

翁言野父何分别，耳闻眼见为君说。

姚崇宋璟作相公 [192] ，劝谏上皇言语切。

燮理阴阳禾黍丰 [193] ，调和中外无兵戎。

长官清平太守好，拣选皆言由相公。

开元之末姚宋死，朝廷渐渐由妃子。

禄山宫里养作儿 [194] ，虢国门前闹如市 [195] 。

弄权宰相不记名，依稀忆得杨与李 [196] 。

庙谟颠倒四海摇 [197] ，五十年来作疮痏 [198] 。

今皇神圣丞相明 [199] ，诏书才下吴蜀平 [200] 。

官军又取淮西贼 [201] ，此贼亦除天下宁。

年年耕种宫前道，今年不遣子孙耕。

老翁此意深望幸 [202] ，努力庙谋休用兵。

上阳白发人

天宝年中花鸟使 [203] ，撩花狎鸟含春思。

满怀墨诏求嫔御 [204] ，走上高楼半酣醉。

醉酣直入卿士家 [205] ，闺闱不得偷回避 [206] 。

良人顾妾心死别 [207] ，小女呼爷血垂泪。

十中有一得更衣 [208] ，永配深宫作宫婢。

御马南奔胡马蹙 [209] ，宫女三千合宫弃。

宫门一闭不复开，上阳花草青苔地。

月夜闲闻洛水声，秋池暗度风荷气。

日日长看提众门 [210] ，终身不见门前事。

近年又送数人来，自言兴庆南宫至 [211] 。

我悲此曲将彻骨，更想深冤复酸鼻。

此辈贱嫔何足言，帝子天孙古称贵 [212] 。

诸王在阁四十年 [213] ，七宅六宫门户 [214] 。

隋炀枝条袭封邑 [215] ，肃宗血胤无官位 [216] 。

王无妃媵主无婿 [217] ，阳亢阴淫结灾累 [218] 。

何如决壅顺众流 [219] ，女遣从夫男作吏。

古决绝词三首

乍可为天上牵牛织女星 [220] ，不愿为庭前红槿枝 [221] 。

七月七日一相见，相见故心终不移。

那能朝开暮飞去，一任东西南北吹。

分不两相守，恨不两相思。

对面且如此，背面当可知。

春风撩乱伯劳语 [222] ，况是此时抛去时。

握手苦相问，竟不言后期。

君情既决绝，妾意已参差 [223] 。

借如死生别 [224] ，安得长苦悲。

噫春冰之将泮 [225] ，何予怀之独结。

有美一人 [226] ，于焉旷绝。

一日不见，比一日于三年 [227] ，况三年之旷别 [228] 。

水得风兮小而已波，笋在苞兮高不见节 [229] 。

矧桃李之当春 [230] ，竞众人而攀折。

我自顾悠悠而若云 [231] ，又安能保君皑皑之如雪。

感破镜之分明 [232] ，睹泪痕之余血。

幸他人之既不我先，又安能使他人之终不我夺。

已焉哉！织女别黄姑 [233] 。

一年一度暂相见，彼此隔河何事无。

夜夜相抱眠，幽怀尚沉结 [234] 。

那堪一年事，长遣一宵说。

但感久相思，何暇暂相悦。

虹桥薄夜成 [235] ，龙驾侵晨列 [236] 。

生憎野鹤性迟回 [237] ，死恨天鸡识时节 [238] 。

曙色渐曈曈 [239] ，华星欲明灭 [240] 。

一去又一年，一年何可彻。

有此迢递期 [241] ，不如死生别。

天公隔是妒相怜，何不便教相决绝。

赠双文 [242]

艳极翻含怨，怜多转自娇。

有时还暂笑，闲坐爱无憀 [243] 。

晓月行看堕，春酥见欲消 [244] 。

何因肯垂手，不敢望回腰。

白衣裳二首

雨湿轻尘隔院香，玉人初着白衣裳。

半含惆怅闲看绣，一朵梨花压象床 [245] 。

藕丝衫子柳花裙 [246] ，空着沉香慢火熏 [247] 。

闲倚屏风笑周昉 [248] ，枉抛心力画朝云 [249] 。

春晓

半欲天明半未明，醉闻花气睡闻莺。

儿撼起钟声动 [250] ，二十年前晓寺情 [251] 。

莺莺诗一作离思诗之首篇

殷红浅碧旧衣裳，取次梳头暗澹妆 [252] 。

夜合带烟笼晓日 [253] ，牡丹经雨泣残阳。

低迷隐笑原非笑，散漫清香不似香。

频动横波嗔阿母 [254] ，等闲教见小儿郎 [255] 。

离思五首一本并前首作六首

自爱残妆晓镜中，环钗谩 绿丝丛 [256] 。

须臾日射燕脂颊，一朵红苏旋欲融 [257] 。

山泉散漫绕阶流 [258] ，万树桃花映小楼。

闲读道书慵未起，水晶帘下看梳头 [259] 。

红罗着压逐时新 [260] ，吉了花纱嫩曲尘 [261] 。

第一莫嫌材地弱，些些纰缦最宜人 [262] 。

曾经沧海难为水 [263] ，除却巫山不是云 [264] 。

取次花丛懒回顾 [265] ，半缘修道半缘君 [266] 。

寻常百种花齐发，偏摘梨花与白人 [267] 。

今日江头两三树，可怜和叶度残春。

杂忆

今年寒食月无光，夜色才侵已上床。

忆得双文通内里 [268] ，玉栊深处暗闻香 [269] 。

花笼微月竹笼烟，百尺丝绳拂地悬。

忆得双文人静后，潜教桃叶送秋千 [270] 。

寒轻夜浅绕回廊，不辨花丛暗辨香。

忆得双文胧月下，小楼前后捉迷藏。

山榴似火叶相兼，亚拂砖阶半拂檐 [271] 。

忆得双文独披掩，满头花草倚新帘。

春冰消尽碧波湖，漾影残霞似有无。

忆得双文衫子薄，钿头云映褪红酥 [272] 。

* * *

[1] 雉媒：为猎人驯养用来诱捕同类的雉鸟。

[2] 嗜欲：嗜好，习惯。

[3] 文章：指毛羽花纹。

[4] 六翮（hé）：鸟类翅膀上通常有六根硬羽，此以代指鸟翼。

[5] 啖养：喂养。

[6] 依然：依恋貌。

[7] 性灵：性情。

[8] 返：反而。他：指猎人。心腹：一心一意，一条心。

[9] 君：指失去的同伴（雉媒）。弥笃：更加强烈。

[10] 我：被引诱的雉鸟自称。

[11] 翳（yì）：遮蔽，此指隐藏的网罗。

[12] 奔蹙：急奔骤停。

[13] 罥（juàn）挂：被网罗缠绕，牵挂。

[14] 促促：雉鸟的叫声，催促同伴快快离去。

[15] 相覆：相害。

[16] 无罪肉：指被诱捕的雉鸟。

[17] 雕笼：谓猎人为雉媒准备的雕花的笼子。

[18] 赛神：设祭酬神。此诗以地方官放任巫觋使其势大为害乡里，暗喻唐王朝对藩镇忍让以致其尾大不掉无法控制。

[19] 巫觋（xí）：古代称女巫为巫，男巫为觋，后泛指装神弄鬼为人祈祷的巫师。

[20] 四时：春夏秋冬四季。

[21] 主人：指村中居民。不堪命：负担沉重，活不下去了。

[22] 燎：火炬。燔（fán）：焚烧。

[23] 鲸鲵（ní）：即鲸，雄者为鲸，雌者为鲵。

[24] 神明宰：英明的县官。

[25] 西门：西门豹，战国时魏国邺邑令，任职时曾严惩当地危害百姓的巫师，废除用活人祭祀河神的陋习。事见《史记·滑稽列传》。

[26] 伺者：指守候神庙的人。迭：屡屡。乘轩：古代轩是大夫才能乘的车，后以乘轩代指做官。

[27] 蕃：繁衍。

[28] 良：实在，的确。

[29] 四垣：谓神庙四面的围墙。

[30] 忧虞：忧虑，担心。

[31] 弥敦：更加诚心诚意。

[32] 重叠：反复。

[33] 蜉蝣：虫名。幼虫生活在水中，成虫褐绿色，有四翅，生存期极短。

[34] 鸱鸮（chīxiāo）：即俗称猫头鹰。

[35] 丘樊：园圃，乡村。

[36] 可轮辕：谓树木成材可做车辆。轮辕，指车辆。

[37] 宁：岂，怎。髡（kūn）：本指人剃光头发，此谓将大树的枝杈砍掉。

[38] 清浑：喻是非。

[39] “阿胶”二句：喻乱象由上而下，非下层所能改变。阿胶，中药名，原产山东东阿，以阿井水熬黑驴皮而成，据说用搅浊水则清。庾信《哀江南赋》云“阿胶不能正黄河之浊”。末派，河水支流或下游。罔象，水怪名。

[40] 灵药：指阿胶。逡巡：顷刻，很短的时间。

[41] 鼍（tuó）与鼋（yuán）：扬子鳄与大鳖。

[42] 龙穴：喻源头。

[43] 郁温：浓郁。

[44] 淫祀：不合礼制的祭祀。见《礼记·曲礼下》。

[45] 邪：不正当。惛（hūn）：迷乱，糊涂。

[46] 中人意：谓伤害人的精神。

[47] 蛊祸：即蛊惑，迷惑。

[48] 魂销：即销魂，谓极度悲伤。

[49] 钩：挂窗帘的帘钩。

[50] “孤琴”二句：古时以琴瑟和谐喻夫妻和睦，“孤琴”“断弦”喻指丧妻独处。

[51] 谢傅：东晋名臣谢安，卒后追赠太傅，故称。此以喻指韦夏卿，韦为元稹妻子韦丛之父，官至宰相。

[52] 狗儿：乐队中吹笛者名。胆娘：歌伎名。

[53] 小玉：本神话中仙人侍女，此以泛指侍女。

[54] 丛鬓：蓬乱的鬓发。曹婆：曹姓舞伎。年当较长，故称。

[55] 门馆：指韦夏卿旧居府第。吊：凭吊。

[56] 谢公：东晋名臣谢安，借指作者岳父韦夏卿。偏怜：偏爱。

[57] 黔娄：春秋时齐国隐士，家贫，死时衾不蔽体。此元稹自喻。乖：不顺。

[58] 荩箧：荩草编织的箱子。一作“画箧”。

[59] 泥：软语缠磨。

[60] 长藿（huò）：长期吃粗劣的食物。藿，本为豆类植物的叶子，代指粗劣的食物。

[61] 营奠：举行祭奠仪式。营斋：设斋饭招待僧尼，为亡者祈福。

[62] 施：给予，施舍。行：即将。

[63] 邓攸：晋人，字伯道，平阳襄陵（今山西临汾东南）人。历任河东太守、吴郡太守、会稽太守等职，官终尚书右仆射。在西晋末逃难时曾为保全亡弟的儿子而舍弃己子，后竟无子。此作者自喻。知命：孔子曾云“五十而知天命”，故以代指五十岁。

[64] 潘岳悼亡：西晋诗人潘岳有《悼亡诗》悼念亡妻，感情深切。

[65] 同穴窅（yǎo）冥：谓同葬一个幽暗的墓穴之中。窅冥，幽暗貌。

[66] 裴回：彷徨、徘徊貌。

[67] 绠（gěng）：汲水桶上的绳索。

[68] 胧胧：微明貌。

[69] 冏冏（jiǒng）：光明貌。

[70] 难整：难以平复。

[71] 咸阳原：指西起武功漆水河畔，东至泾水渭水交汇处，中间的黄土台塬地区。包括武功、兴平、咸阳、泾阳、乾县、礼泉等地区，其上有大批古代帝王墓葬如周陵、茂陵、乾陵、昭陵等。

[72] 圹（kuàng）：墓穴。

[73] 深埂：指墓穴。

[74] 逞：意愿实现，称心如意。

[75] 泉下人：谓地下埋葬的死者。

[76] 憬：使之醒悟。

[77] 汍（wán）澜：流泪极多貌。

[78] 绵永：长久。

[79] 寻环：循环往复。无极：无尽无休。

[80] 昞（bǐng）：天亮。

[81] 江陵：即荆州（今湖北荆州市），元稹于元和五年（810）因得罪权贵被贬为江陵士曹参军，此诗为任上所作。

[82] 省：晓得。

[83] 徒尔为：徒然，枉然。

[84] “今夕”二句：化用《诗经·唐风·绸缪》“今夕何夕，见此良人”语意。

[85] 晻（àn）淡：暗淡。

[86] 分张：分配，分施。

[87] 襵（zhě）叠：折叠。襵，本义为衣服上的褶，此用为动词。幈（píng）帏：帐幔。

[88] （ái）：呆。

[89] 憘（xǐ）事：好事，喜欢多事。

[90] “奉身”句：谓照顾自己尚且有遗漏，不周全。

[91] 间别：隔阂，嫌隙。

[92] 谩欺：欺诳。

[93] 幽噎：低声哭泣。

[94] 次第：转眼间。

[95] 流澌（sī）：流冰。

[96] 长安：时作者女儿所在。

[97] 絷（zhí）维：拴马的绳索，引申为束缚。

[98] 生别：生别离。语出屈原《九歌·少司命》：“悲莫悲兮生别离。”

[99] 下泉：即黄泉，地下。

[100] 临川思：晋潘岳《秋兴赋》云：“临川感流以叹逝兮，登山怀远以悼近。”故以指怀念死者之思。

[101] 一枝琼：一枝琼花，喻亡妻。琼，美玉。

[102] 崩剥：倒塌，剥落。山门：此指墓门。

[103] 烟绵：连绵。

[104] 荒陇：荒坟。陇，同“垄”。

[105] 逝水：喻流逝的岁月。语出《论语·子罕》：“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106] “行云”句：用巫山神女典故喻己只能与亡妻梦中相见，而这梦境也已消失。

[107] 裴回：盘旋。

[108] 六年：指元和六年（811），作者时在江陵。

[109] 伤禽：被弓箭射伤过的鸟，听见弓弦声就吓坏了（故事见《战国策·楚策四》）。此喻己受挫后心有余悸。笼中鹤：喻己谪贬江陵不得施展的处境。

[110] 沉剑：沉埋地下的宝剑，喻亡妻。泉下龙：即沉剑，古时常以龙喻宝剑。泉下，地下。

[111] 重纩（kuàng）：厚丝绵。此指用厚丝绵做的被褥。

[112] 并食：两天用一天的食粮，形容生活艰辛。寻高：寻幽登高。

[113] 公无渡河：汉乐府《相和歌辞》，又作《箜篌引》，内容写一妇人呼喊提醒她疯癫的丈夫不要渡河。此喻亡妻生前对自己的谆谆叮嘱。

[114] 迸：指发出声音。钿箜篌：镶嵌金银、玉、贝等物的箜篌。

[115] 钿朵：指玉梳上镶嵌的金银花朵。

[116] 玳瑁筝：镶嵌玳瑁的筝。玳瑁，一种海龟，背甲美丽，可做装饰。

[117] 楚泽：楚地湖泽，借指江陵，江陵原为楚地。波中梗：波浪中的草梗，喻己漂泊不定，生活动荡。

[118] 撩乱走：胡乱跑。

[119] 病身：作者自指。繐（suì）帷：为死者所设的灵帐。

[120] 潘岳：西晋诗人，据《晋书·潘岳传》，潘岳三十二岁头上出现白发。

[121] “学取”句：谓学习庄子的达观。据《庄子·至乐》，庄子妻死不哭，鼓盆而歌。

[122] 止竟：毕竟。

[123] 风波：喻政治上的风险。

[124] 白二十二：白居易，行二十二。辛大：辛丘度，行大，为元稹科举同年，曾任右补阙、工部员外郎等职，性迂嗜酒。

[125] 穷阴：冬尽年终之时。

[126] 阳脉：中医名词。指经脉中的阳经，其中包括手足三阳经、督脉、阳维脉、阳跷脉等。又指脉象性质，凡属浮、大、数、动、滑者，谓之“阳脉”，凡阴病见阳脉者生。见张仲景《伤寒论》。乍：忽然。虚盈：此谓由虚而盈，即由空而满。

[127] 就日：靠近阳光。

[128] 祝鸟：据《史记·殷本纪》，商汤见猎人张网捕鸟，祷告道：希望四面的鸟都到我的网上来。商汤说：那不把天下的鸟都捕尽了吗？于是去掉三面的网，祷告道：只有不小心的鸟，才进我的网里来。诗人用此典暗寓希望皇帝对自己有所宽大之意。

[129] 药忌：指服药的禁忌食物。

[130] 推迁：推移变迁。

[131] 疏数：指来往的稀少与频繁。数，频繁。

[132] 嵇中散：三国时曹魏作家嵇康，竹林七贤之一，因曾任中散大夫，故称。嵇康善于弹琴。

[133] 阮步兵：三国时曹魏诗人阮籍，竹林七贤之一，因曾任步兵校尉，故称。阮籍嗜酒。

[134] 营营：忙忙碌碌。

[135] 秋丛：秋天的花丛，指菊花。陶家：指陶渊明的田园。陶渊明《饮酒》诗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136] 智度师：在平定安史叛乱的战争中功勋卓著而后出家为僧的一位将领。智度是其法名。

[137] 思明：史思明（703—761），字崒干，宁夷州人（今辽宁朝阳市），唐代“安史之乱”主导者之一。

[138] 铁衣抛尽：谓脱下盔甲。衲禅衣：谓缝制僧衣。衲，僧衣常用多块碎布补缀而成，故称为衲，此用作动词。

[139] 天津桥：在今河南洛阳市旧城西南。始建于隋，为石桥，横跨洛河上，为连接洛河两岸的交通要道，正西是东都苑，苑东洛河北岸有上阳宫。桥正北是皇城和宫城，桥南为里坊。

[140] 永贞二年：公元806年。永贞是唐顺宗年号，但此时顺宗已死，宪宗即位，下文的“上”即指宪宗。

[141] 丹凤楼：唐长安皇宫大明宫正南门城门上所建楼阁，是唐代皇帝举行登基、改元、大赦等重大仪式的场所。

[142] 李公垂：即李绅（772—846），字公垂，祖籍亳州谯县（今安徽省亳州市），幼时迁居润州无锡（今属江苏）。元和元年（806）进士及第，官至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后出为淮南节度使，卒于扬州。与元稹、白居易交游甚密，为新乐府运动的参与者。庾顺之：即庾敬休，字顺之，南阳新野（今属河南）人。元和元年进士及第，历任右拾遗、翰林学士、吏部侍郎等职，官终尚书左丞。曲江：唐代长安风景胜地，位于长安东南，以池水曲折得名。

[143] 饶梦：多梦。

[144] 望驿台：在今四川广元。驿，供传递公文的人中途休息、换马的地方。

[145] 孟光：东汉贤士梁鸿的妻子孟光。相传梁鸿归家，孟光每为具食，必举案齐眉，以表示对丈夫的敬重。此借指家中的妻子。

[146] “不曾”句：此为遥想妻子在家中之语。

[147] 州宅：元稹时任越州（今浙江绍兴市）刺史、浙东观察使，此指其所居府第。乐天：白居易字。

[148] 拂云堆：极言山之高可以触云。越州州宅在龙山上，故云。

[149] 镜水：指鉴湖，在今绍兴西南，环境优美。稽山：会稽山，在今绍兴市越城区。

[150] 鼓角：此指远处传来的海涛声。

[151] 玉皇香案吏：随侍玉皇大帝的仙官。喻皇帝的近臣。

[152] 蓬莱：本为传说中海中仙山名，借喻其州宅之美。

[153] 连昌宫：唐代皇帝行宫之一，唐高宗显庆三年（658）建，故址在河南府寿安县（今河南宜阳）西九里。

[154] 森似束：谓竹子茂密，如同扎成一束束的。森，茂密貌。

[155] 千叶桃：即碧桃，又称花桃，落叶乔木。

[156] 蔌（sù）蔌：花纷纷落下貌。

[157] 小年：少年时。进食：向皇宫中进奉食品。因入：乘机入宫。

[158] 上皇：指唐玄宗。望仙楼：楼阁名，本在骊山华清宫。玄宗未到过连昌宫，此是作者的想象。

[159] 太真：即杨妃，杨妃为女道士时法号太真。

[160] 炫转荧煌：闪耀转动，光彩辉煌。

[161] 备言：详细述说。

[162] 寒食一百六：冬至后的一百零六天为寒食节。唐俗在此前后三天禁火。

[163] 贺老：指玄宗时的宫廷乐师贺怀智，是以善弹琵琶闻名的艺人。定场屋：即今“压场”意，唐人称戏场为场屋。

[164] “力士”句：据作者自注云：“念奴，天宝中名娼。善歌。每岁楼下酺宴，累日之后，万众喧隘，严安之、韦黄裳辈辟易不能禁，众乐为之罢奏。明皇遣高力士大呼于楼上曰：欲遣念奴唱歌，邠二十五郎吹小管逐，看人能听否？未尝不悄然奉诏。其为当时所重也如此。然而明皇不欲夺侠游之盛，未尝置在宫禁，或岁幸汤泉，时巡东洛，有司遣从行而已。”力士，高力士（684—762），本名冯元一，祖籍潘州（今广东省高州市），唐代著名宦官，幼年入宫，由高延福收为养子，遂改名高力士。由于曾助玄宗平定韦后与太平公主之乱，故深得玄宗宠信，累官至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齐国公。

[165] 诸郎：当指玄宗诸子。

[166] “特敕”句：因寒食节禁火，故皇帝特别下令允许燃烛。然，通“燃”。

[167] 掠削：稍稍理一下。旋装束：马上就装束停当。

[168] 九天：天上，借指皇宫。

[169] 二十五郎：即邠王李承宁，善吹笛，以排行二十五，故称。吹管：即吹笛。逐：伴奏意。

[170] 逡巡：指节拍舒缓貌。大遍：唐宋大曲用语。遍，乐曲的一套。每套大曲由十余遍组成，凡完整演唱各遍的，称大遍。相当于“一整套（曲子）”的意思。凉州：曲调名。彻：完了，终了。

[171] 色色：各种各样。龟（qiū）兹：各种龟兹乐曲。龟兹，本为古国名，位于天山南麓，治延城（今新疆库车市东），后为后凉吕光所灭。其国擅长音乐，传至中原，即称为龟兹。见《汉书·西域传下·龟兹国》及《隋书·音乐志下》。轰录续：陆续演奏。

[172] “李谟（mó）”二句：据作者自注：“玄宗尝于上阳宫夜后按新翻一曲，属明夕正月十五日潜游灯下，忽闻酒楼上有笛奏前夕新曲，大骇之。明日，密遣捕捉笛者诣验之。自云：其夕窃于天津桥玩月，闻宫中度曲，遂于桥柱上插谱记之。臣即长安少年善笛者李谟也。玄宗异而遣之。”擪（yè），以手指按压，指按笛。

[173] 队仗：仪仗队。岐、薛：指玄宗弟岐王李范，薛王李业。按两人皆死于开元年间，作者所记有误，或以代指王侯贵戚。

[174] 杨氏诸姨：指杨贵妃的三个姐姐。被玄宗封为韩国、虢国、秦国三夫人，随意出入宫禁，气焰滔天。斗风：谓车行与风一般快。

[175] 东都破：指安禄山攻占洛阳。安于天宝十四载（755）十二月占洛阳，此是约略言之。

[176] 供顿：供应行军所需之物。

[177] 两京：指西京长安与东都洛阳。

[178] 六皇帝：此有误。按后文写“今皇”为宪宗，则玄宗之后共历肃宗、代宗、德宗、顺宗、宪宗五帝。

[179] 玄武楼：唐德宗时建，在大明宫北。花萼：即花萼楼，玄宗时建，在兴庆宫西南隅。

[180] 相逐：相随。

[181] 栉（zhì）比：像梳齿一样紧挨在一起。栉，梳子、篦子的总称。

[182] 欹（qī）倾：歪斜，倒塌。

[183] 文窗：雕有花纹的窗子。窈窕：幽深貌。

[184] 花钿（diàn）：古时妇女脸上的一种花饰。以红色为多，以金、银等制成花形，贴于脸上，是唐代比较流行的一种装饰。

[185] 风筝：此指一种檐鸣器即檐马，悬于檐下之金属片或玉片，风动作声。碎珠玉：喻清脆的声音。

[186] 斗栱：又作“斗拱”，是中国木构架建筑结构的关键性部件，在横梁和立柱之间挑出以承重，将屋檐的荷载经斗拱传递到立柱，同时又有一定的装饰作用。

[187] 衙：指正门。

[188] 端正楼：据乐史《杨太真外传》卷下，长安骊山华清宫有端正楼，为杨贵妃梳洗之所。此借用之。

[189] 珊瑚钩：用珊瑚制成的帘钩。

[190] 指似：指给别人看，犹指示。

[191] 却出：退出。

[192] 姚崇：字元之，陕州硖石（今河南陕州区）人，祖籍吴兴（今浙江省湖州）。文武双全，历仕则天、中宗、睿宗三朝，两任宰相。玄宗朝任中书令，封梁国公，主持多项改革，为开元贤相之一。宋璟（663—737）：字广平，邢州南和（今河北邢台市）人。历仕武后、唐中宗、唐睿宗、唐玄宗四朝，历任中书舍人、御史中丞、吏部尚书等职，开元中拜相，清廉正直，励精图治，与姚崇共同辅佐唐玄宗开创开元盛世。相公：宰相。

[193] 燮理：调和。阴阳：传统观念认为，阴阳代表一切事物的最基本对立关系。此以代指社会秩序。

[194] “禄山”句：据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安禄山曾认杨妃为干娘，随意出入宫禁。

[195] 虢国：即虢国夫人，杨妃的姐姐之一。闹如市：像市场一样热闹，极言前往阿附钻营者之多。

[196] 杨与李：指杨妃的哥哥杨国忠与奸相李林甫。

[197] 庙谟：犹庙谋，指朝廷大计。庙，庙堂，指朝廷。

[198] 疮痏（wěi）：疮疡，疮疤，喻“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的局面。

[199] 今皇：指唐宪宗。

[200] 吴蜀平：指平定了江南的李锜与蜀中的“刘辟之乱”。事见《新唐书·宪宗本纪》。李锜，唐皇族后裔，任润州刺史、浙西观察、盐铁转运使，举兵谋反，元和二年被朝廷镇压。刘辟，任西川节度副使代行节度使事，元和元年反叛，被朝廷派军擒杀。

[201] 淮西贼：指淮西节度使吴少阳之子吴元济，元和九年吴少阳死，吴元济举兵反叛，朝廷派重兵征讨，于元和十二年将其擒杀。事见《新唐书·宪宗本纪》。

[202] 望幸：希望皇帝驾临东都。

[203] 花鸟使：据作者自注：“天宝中密号采取艳异者为花鸟使。”

[204] 墨诏：皇帝亲笔写的诏书。嫔御：帝王的侍妾、宫女。

[205] 卿士：卿、大夫，此泛指高官。

[206] 闺闱：本指妇女居住的内室，此以代指妇女。

[207] 良人：丈夫。

[208] 更衣：本指换衣服。《史记·外戚世家》：“武帝起更衣，（卫）子夫侍尚衣轩中，得幸。”后以代指女子被帝王临幸。

[209] 蹙：逼近。

[210] 提众门：上阳宫门名。众，一作象。

[211] 兴庆宫：唐长安城三大宫殿群之一，时称南内。

[212] 帝子天孙：指皇帝的子孙。

[213] 诸王在阁：诸王，指玄宗诸子。在阁，谓封王后未授予封地，仍在宫城。

[214] 七宅：一作十宅。开元后玄宗诸子成年者在宫城分院而居，号十五宅，此约略言之。六宫：本指帝王后妃所居，此当借指诸王的后宫。 ：闭门。

[215] 隋炀枝条：隋炀帝的后裔。

[216] 血胤：血统，子孙后代。

[217] 妃媵（yìng）：指诸王的妻妾。妃，王的正妻；媵，妾侍。主：公主。

[218] 阳亢阴淫：谓阴阳失调，男女不得婚配。

[219] 决壅：本指除去水道的障碍，喻除掉人为设置的不让男女正常婚配的障碍。

[220] 牵牛织女星：传说天帝女织女嫁与牛郎，后被天帝拆散，分居天河东西，只能每年七月七日由乌鹊搭成鹊桥渡河相见。见《诗经·小雅·大东》及《月令广义·七月令》引南朝梁殷芸《小说》。

[221] 红槿：开红花的木槿，木本植物，花朵美丽但花期短暂。

[222] 伯劳：鸟名，属雀形目，伯劳科。南朝梁武帝《东飞伯劳歌》：“东飞伯劳西飞燕，黄姑织女时相见。”

[223] 参差：相似，差不多。

[224] 借如：假如，如果。

[225] 泮（pàn）：融解。

[226] 有美一人：语出《诗经·郑风·野有蔓草》：“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227] “一日不见”二句：语出《诗经·王风·采葛》：“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228] 旷别：久别，阔别。

[229] “水得”二句：喻彼此在分别的情况下难免受到他人的诱惑，难以保持贞节。苞，此指竹笋的外皮。

[230] 矧：何况。

[231] 悠悠：飘动的样子。

[232] 破镜：喻夫妻分离。

[233] 黄姑：牵牛星的别称。

[234] 沉结：郁结，烦闷。

[235] 虹桥：此指横渡银河的鹊桥。薄夜：傍晚，夜初。

[236] 龙驾：车驾的美称。侵晨：凌晨，黎明。

[237] 迟回：迟疑，犹豫。

[238] 天鸡：神话中天上的鸡。据南朝梁任昉《述异记》卷下：东南有桃都山，上有大树，名曰桃都，枝相去三千里。上有天鸡，日初出，照此木，天鸡则鸣，天下鸡皆随之鸣。

[239] 曈（tóng）曈：日出光亮的样子。

[240] 华星：明星。

[241] 迢递：遥远貌。

[242] 双文：谓元稹《莺莺传》中的女主人公崔莺莺。

[243] 憀（liáo）：依赖，寄托。

[244] 春酥：春天身体酥软无力的感觉。

[245] 梨花：喻穿着白衣的美女。象床：镶嵌象牙装饰的床。

[246] 藕丝衫子：藕色（浅灰带红的颜色）的丝质小衫。柳花裙：白色裙子。

[247] 沉香：一种香木名，可制香料，用以熏衣。

[248] 周昉：字仲朗、景玄，京兆（今陕西西安）人，唐代著名画家。出身显贵，先后任越州、宣州长史。擅画人物、佛像，尤其擅长画贵族妇女，所画人物容貌端庄，体态丰肥，色彩柔丽，为当时宫廷士大夫所喜爱。

[249] 朝云：用巫山神女之典。语本战国楚宋玉《高唐赋序》：“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此借指美女。

[250] ：疑为“狌”之误。狌（shēng），狸狌，野猫。

[251] “二十年前”句：元稹《莺莺传》写张生与崔莺莺避乱佛寺相恋私通的故事，实即写自己青年时的一段情事。

[252] 取次：随意。又解作按顺序，亦通。

[253] 夜合：即合欢花，一名马缨花。落叶乔木，羽状复叶，小叶对生，夜间成对相合，故俗称夜合花。

[254] 横波：谓眼神闪烁。

[255] 儿郎：青年，小伙子。指张生。

[256] （zān）：古同“簪”。绿丝丛：喻浓密的黑发。

[257] 红苏：红晕。

[258] 散漫：任意，无拘无束。

[259] 水晶帘：水晶制成的帘子，或指透明的帘子。

[260] 着压：谓用熨斗熨平。

[261] “吉了（liǎo）”句：谓穿着嫩黄色的花纱。吉了，又称秦吉了，即八哥，其嘴为黄色。曲（qū）尘，酒曲上所生菌。因色淡黄如尘，亦用以指淡黄色。

[262] 纰缦（pī màn）：经纬稀疏的帛，指花纱。

[263] “曾经”句：由孟子“观于海者难为水”（《孟子·尽心篇》）脱化而来，意谓已经观看过无边大海的水势，普通江河的水流就算不上是水了。喻拥有过亡妻这样美好的女子，再也不会对其他女子动心。

[264] “除却”句：化用宋玉《高唐赋》里“巫山云雨”的典故，意谓除了巫山上的彩云，其他所有的云彩都称不上彩云。喻意与上句相同。

[265] 取次：随便，漫不经心地。花丛：喻众多美女。

[266] 缘：因为，为了。

[267] 白人：皮肤洁白的人。指亡妻。

[268] 双文：即元稹所撰传奇《莺莺传》中女主人公崔莺莺。

[269] 玉栊（lóng）：窗的美称。栊，窗棂，代指窗。

[270] 桃叶：晋王献之爱妾名，此借指侍婢。

[271] 亚：通“压”。

[272] 钿头：即花钿，镶金花的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