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唐秘史 汉唐秘史下

僭位二十一年，寿八十一，改元者十九。嗣圣改文明，又改光宅一、垂拱四、永昌一。载初，又改天授，二如意，又改长寿二、延载一、证圣，又改天册万岁一、万岁登封，又改万岁通天一、神功一、圣历一、久视、一、大足，改长安四。

甲申。嗣圣元年，立太子显为帝，立𮧯氏为皇后，复废帝为庐陵王，改元光宅，迁帝于房州，立豫王旦为帝，是为睿宗，改元文明，政事决于武后，居旦于别殿，立旦妃刘氏为皇后，以旦长子成器为皇太子，废皇太孙重照为庶人。滕王元婴薨，以𮧯弘敏、刘祎之同三品，王德真为侍中。武承嗣请太右追王其祖，立武氏七庙，太后徔之。裴炎谏曰：太后毋临天下，当示至公，不可私于所亲，独不见吕氏之败乎？太后曰：吕后以权委生者，故及于败。今吾追尊亡者，何伤乎？对曰：事当防微，社渐不可长耳。武后杀侍中裴炎，以骞味道为内史，李景谌同平章事。李景谌、郭待举罢，以崔登、𮧯方质同平章事。僧作大云经，言唐革命，武氏当王天下，改国号周，遂僭号而篡唐。太后御武成殿，皇帝帅王公以下上尊号，太后临轩，遣礼部尚书武承嗣册嗣皇帝。自是太后常御紫宸殿，施惨紫帐以视朝，逼令太子贤自杀，葬天皇大帝于乾陵，庙号高宗。李敬业等被贬。时武氏用事，唐宗室人人自危，众心偾惋。敬业乘其众愤之机，至杨州，会众反，以讨武氏，复𬻻唐室为名。时骆宾王亦被贬，乃制檄天下，以彰武氏之恶，使天下共伐之。其檄略曰：伪临朝武氏者，人非温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才人，尝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密隐先帝之私，阴图后庭之嬖，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麀。又曰：杀姊屠兄，弑君鸩毋，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又曰：包藏祸心，窃窥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又曰：一抷之土未乾，六尺之孤安在？又曰：试观今日之寰中，竟是谁家之天下？檄传至长安，人以檄于太后，太后赧然，惶愧无措，强谓之曰：谁所作也？左右曰：骆宾王。后曰：有如此之才，使之流落不能用，宰相之过也。二月辛巳，日赤如赭。七月，有彗星于西方，长文余，至八月不见。九月，有星如半月，易于西方。温州大水，流四千余家；括州大水，流二千余家。新礼有马生驹，二首同项，各有口鼻。又咸阳扎马生石，大如升上，微有鹿毛。酷吏丘神绩家狗生子，皆无首，当项有孔如口，昼夜鸣吠，俄失所在。此武氏篡唐之妖也。

乙酉。嗣圣二年，武氏垂拱元年，迁庐陵王于均州，修白马寺。突厥寇代州。鄠郡人名冯小保者，卖淫药者市。初与千金公主通，公主私荐于太后，幸之，自是出入禁中无度，丑声闻于外者。久。乃令小保削发为僧，更名怀义。始僧人学佛者，戴红氁毛帽，曰袏笄，皆衣西胡佛氏之衣，以红氁为披衫，名氅哈刺。遇礼佛，见尊长，皆肉袒其右，去其帽，跣其足，以表髡形谢过之礼。改僧衣为大袖直裰、偏衫，令僧尼皆穿之，使其不辩男女。僧之唐折自此始，号曰淫衣。常乘御马，出入宫禁，乃令宦者十余人侍从之，遇市人不能避者则挝杀之，遇道士则髡其发；遇朝贵宰相，皆匐于地，不敢仰视。皆武承嗣、武三思为之亲执鞭镫，为之僮仆。怀义视若无人，多聚无赖少年，度之为僧，纵犯其法，人莫敢言。御史冯思𪾫以法绳其党众。怀义遇思𪾫于途，令徔者敺之，几死。苏良嗣奏云：昔太宗时，有罗黑丶善弹琵琶，太宗奄之，使教宫人。今怀义又出入禁中，臣请奄之，庶不乱宫。表奏不答，丑声日甚。考夫北魏之孝明，北齐之后主、太后，皆崇尚胡教，造寺度僧，令尼出入宫禁，夹带男僧，不辩女男。乃以僧昙谟最入内，幸之，通宵不出，与之亲爱尤甚。诸僧皆称最为太上皇，常又以少年男僧为尼，出宫中与之淫乱。帝入朝，见二尼立于太后之侧，帝悦之，至夜，召而幸之，皆男子也，遂杀之。其丑声传于万古矣。其武后不戒前代之失，岂可造寺度僧？不免有丑声，岂不羞人？其庶人之家，尚忌僧尼，不许入人家，必有内乱之事。其不辩男女故也，虽真尼僧，人亦不信。况武后以尼常出入宫禁，不无夹带男僧以为淫乱者乎？其孝明乃为尔朱荣领兵渡河，杀幼主太后，皆剖其腹，沉于河。北齐之后主、同太后，皆为宇文觉所杀，夺其国而亡焉。背天道而事胡神，天之报施，有若是乎？

开告密之门，命铸铜为匦，命正谏、补阙、拾遗一人掌之。武氏铸大仪，置北阙，以岑长倩为内史。武氏颁垂拱格制，百官及百姓皆得自举。以裴居道为内史，苏良嗣为纳言，以𮧯待价、魏玄同同三品。长安城东隅民王纯家井溢，浸成大池。数十顷，号隆庆池。相王子五王列第于其北，望气者言常欎丶有帝王气。中宗尝于池上结彩为楼，宴侍臣泛舟戏象以厌之。二月辛未朔，日蚀。四月癸未，辰星犯东井北辕。辰星为廷尉，东井为法令失道，相犯也。十二月戊子，月掩轩辕大星。

丙戌。嗣圣三年。武氏垂拱二年。帝在房州，太后下诏复政于皇帝。睿宗知太后非诚心，奉表固让，太后复临朝称制。以岑长倩为内史，苏良嗣、韦待价为左右相，𮧯思谦为纳言，狄仁杰为冬官侍郎。七月，魏州地出铁，如舡数十丈。九月已巳，雍州新礼县露台乡大风雨雷电，有山涌出，高二十丈，有池，周三百亩，池中有龙凤之形，禾麦之异。武氏以为休应，名曰庆山，改新礼为庆山县。臣俞文俊上书言：天气不和而寒暑并，人气不和而疣赘生，地气不和，而塠阜出。今陛下以女主处阳位，反易刚柔，故地气塞隔而山变为灾。陛下谓之庆山，臣以为非庆也。臣愚以为宜侧身修德，以答天谴，不然，殃祸至矣。太后怒，流于岭外。

丁亥。嗣圣四年。武氏垂拱三年。帝在房州，封皇子成美为桓王。刘祎之窃谓贾大隐曰：太后既废昏立明，要用临朝称制，不如返正，以安天下之心。大隐密奏之，太后不悦。以苏良嗣为西京留守，以裴居道为纳言，张光辅平章事。突厥寇朔州，后遣人击之。杨初成矫制于都市募人迎庐陵王于房州，事觉，伏诛。□封隆基为楚王，隆范为卫王，隆业为越王。六月朔，日蚀。七月乙亥，京师地震。是月，冀州雌鸡化为雄，天下饥。

□□。嗣圣五年，武氏垂拱四年，帝在房州，立崇元庙以飨武氏祖考。𮧯大隐奏：国家宗庙，不应辄有变移，乃止。狄仁杰奏𭮳淫祠，太后潜谋革命。其唐子孙韩王元嘉等，在宗室中，皆以才行有美名，太后忌之，潜谋欲除芝。元嘉等知，欲戬除唐李氏子孙，诸王皆危不自安，密有𬻻复唐之宗社之意。太后既立，乃诏唐子孙朝明堂，诸王会而杀之。诸王相惊曰：以朝明堂之名，欲尽收我李氏子孙诛之。乃各起兵，欲𬻻唐室，不果。后遂大杀唐宗室。武氏拜洛受图，作神皇三玺，毁乾元殿，作明堂、天堂，以怀义监造，拜为威卫大将军、鿄国公。六月丁亥朔，日蚀。七月戊午，地震。八月戊戍，地震。

已丑。嗣圣六年，武氏永昌元年，帝在房州，以怀义为新平军大总管，将兵讨突厥，以武承嗣为纳言，张光辅为内吏，寻杀之。杀唐宗室郑王璥等六人，汝南王炜等十二人。周兴请除唐宗支玉牒。怀义得幸，杂以尼僧，出入，衣偏衫直裰之衣，使之不辩男女，乃以女僧之名皆男僧，出入禁闼，丑声闻于外，日盛夫享万象神宫，武氏服衮冕，搢大圭，执镇圭为初献，始用周正，自名照，改。诏曰：制除唐宗室属籍。华州赤水南岸矢山，昼日，忽风皆有声，隐丶亦如雷，顷之，渐移，东数百步，壅赤水，压张村居民三十余家，高二百余丈，冰深三十丈，坡上有草木宛然。明州、松州皆有雌鸡化为雄，以应武氏篡乱之兆。

庚寅。嗣圣七年，周武氏天授无年，帝在房州。武氏享万象神宫，赦天下，始用周正，改永昌元年十一月为载初元年正月，始称皇帝，以睿宗为皇嗣，更姓武氏。载初又攺天授元年。侯思止诬告豫章王袒贞与舒王元名谋反，族灭。太后策贡士于洛城殿，贡士殿试自此始。时武承嗣、三思用事，宰相皆下之。韦方质有疾，承嗣、三思往问之，方质据床不为礼。或谏之，方质曰：死生有命，大丈夫安能曲事近戚，以求苟免乎？寻为周兴所构，流儋州，寻赐死。以怀义为右卫大将军，赐爵鄂国公。武承嗣告上金素节谋反，征诣行在。素节在道，闻𮞸丧，哭者曰：病死，何可得而更哭耶？至，皆杀之，并诛其子及支党，杀南安王颖等十二人，及太子贤二子，唐之宗室于是殆尽，其幼弱者亦流岭南。武后颁大云经于天下，西突𭆏入居内地，周易服色，改置社稷、宗庙。御史傅游艺以𮘦媚取幸于太后，上表为：今太后以武氏君天下，当去唐号，改国号周，赐皇帝姓武。太后假不纳，实喜之，而进游艺为给事。其百官军民见武氏势重，其宗室及四夷共六万人，皆从游艺所请，太后许之，乃大赦天下，以唐为周，号曰圣神皇帝，以皇帝姓武氏。立武氏七庙，追尊周文王为始祖，以武承嗣为魏王，武三思为梁王，武士彟兄孙攸暨等十二人皆为郡王。三月，苏良嗣卒。

辛卯。嗣圣八年。周武氏天授二年，帝在房州，铸大钟，置北阙，徙关内民户数十万以实洛阳。武承嗣使洛阳人王庆之等数百人上表，请立为皇太子，武氏以其祖宗配飨上帝。丘神𪟝以罪诛。有告周兴与神𪟝通谋，后使来俊臣鞫之，兴与俊臣方对食。俊臣谓兴曰：囚若不认其罪，以何法治之？兴曰：此甚易耳。取大瓮，以炭四围炙之，令囚入于瓮中，何事不认？俊臣乃索大瓮，如兴所言，置火炙之。俊臣起，谓兴曰：太后有旨，兄有罪，令推之，请公入瓮。兴惶惧认罪，法当死，赦之，流岭南。在道为仇家所杀。周攺义礼、王光顺等姓武氏，幽之，追复李君羡官爵。因𬖘氏劝武氏革唐之天下，为武氏之天下，劝武氏为帝，杀唐之子孙以安武氏。为之有功，乃以释教开革命之阶，升于道教之上。僧道之称，古以道为先。■道、释二教，因僧革唐命有功，称僧道，以僧为先。先僧而后道，自此始。狄仁杰曰：道在于先天地之前，僧在于乱世亡汉之后。道者天也，佛者，鬼也，岂可以天下于鬼乎？后不听。周以武攸宁为纳言，狄仁杰同平章事。周遣使存恤诸道。夏四月，翔日蚀。

壬辰。嗣圣九年。周武氏如意，改长寿元年。帝在房州，奄尹进少年巨壮者，年三十而无妻，后幸之，弗就，乃养于宫中。值盛暑，后方新浴，卧于圆殿，少年见而后幸之，封少年为如意君，改元如意。太后遣使存抚四方。至是引见，其所举人，无问贤愚，悉皆擢用，试官自此始。来俊臣罗告狄仁杰等谋反，贬为县令。周筑神都外城，武后习猫，使与鹦鹉共处，出示百官，传观未遍，猫饥，搏鹦鹉食之，太后甚惭。武氏所户婢团儿所譛，杀豫王妃刘氏，立故于阗王尉迟伏阇雄之子假为于阗王。吐蕃党顼部落万余人内附，分置十州。夏官侍郎李昭德密言于武后曰：魏王承嗣权太重。后曰：吾侄也，故委以腹心。昭德曰：姑叔之亲，何如父子，子犹有篡弑其父者，况侄乎？后矍然，遂罢承嗣政事。周更以九月为社，遣兵击吐蕃，取四镇。四月，洛水溢，漂民居四百余家。七月，洛水溢，漂民居五千余家。八月，河溢，坏河阳县。江、淮旱，饥，禁天下屠杀采捕。

癸巳。嗣圣十年。周武氏长寿二年，帝在房州，有告皇嗣潜有异谋者，太后命来俊臣鞫其左右安金藏大呼谓俊臣曰：公既不信金藏之言，请剖心以明皇嗣不反。即引佩刀自剖其胸，五脏皆出，流血被地。大后闻之，即命俊臣停推，睿宗由是得免。以娄师德同平章事。新罗王政明卒，遣使立其子理洪为王，降皇孙咸器为寿春王，恒王成义为衡阳主，楚王隆基为临淄王，卫王隆范为巴陵王，赵王隆业为彭城王，皆睿宗之子也。裴匪躬、范云仙坐私谓皇嗣，腰斩于市。武承嗣等五千人表请加尊号曰金轮圣神皇帝，飨万象神宫，以魏三承嗣为亚献，鿄王三思为终献。武氏自制神宫乐，用舞者九百人，禁人间用锦。侍御史侯思止私畜锦，李睢德按之，杖杀于朝堂。万象神宫侧柽杉皆变为柏。棣州河溢，流二千余家。九月，翔日蚀。

甲午。嗣圣十一年，周武氏延载元年，帝在房州。突厥可汗骨笃禄卒，其子幼，弟默啜自立为可汗。默啜寇灵州，室𮧯反，遣鹰扬卫大将军李多祚击破之。以怀义为北道行军大总管，以讨默啜。太后作天堂，日役万人，疲费亿计，府藏为之空竭。怀义度壮士有力者为僧，满千人。御史周矩以其有奸谋，清治之。太后止令将力士等千人流徙，怀义不问。又命杀牛。取血画胡神像，其身高二十丈，计二百尺。言怀义刺膝血所画者，张于天津桥，为众观之。时医人沈南球亦得幸于太后，怀义妒之，乃密举火烧天堂，延及明堂，尽皆灰烬，大风裂其胡神血像数百叚。后亦知怀义所烧，乃掩之。其怀义妒太后，幸南球，外，扬言太后之淫秽，甚于丑恶。后知之，欲杀之，不果。武承嗣等二万六千余人，上尊号曰越古金轮圣神皇帝。武后加越古之号，又加慈氏之号，以杜景俭同平章事。冬，太后出梨花一枝以示宰相，宰相皆以为瑞，杜景俭独曰：今草木黄落，而此更发荣，阴阳不时，咎在臣等。因拜谢，太后曰：卿真宰相也。河内有老尼，居神都麟趾寺，与嵩山人𮧯什方等，以妖妄惑众。尼自号净光如来，云能知未来。什方自云吴赤乌年生。又有老胡，亦自言五百岁，云见薛知已二百年矣，容貌愈少。武后甚信重之，赐什方姓武氏，擢为正谏大夫、同平章事。后知其诈，以妖遣之。武三思帅四夷酋长请铸铜铁为天枢，立于端门之外，铭纪功德，黜唐颂周，以姚璹为督作使。诸胡聚钱百万亿，买铜铁不能足，赋民间铜器以足之。四月壬戍，常州地震。九月壬午，翔日蚀。

乙未。嗣圣十二年，周武氏天册万岁元年，帝在房州。初，明堂改成，武氏命怀义作铁，铸大像，其小指中犹容教十人，于明堂北构其堂以贮之。怀义用财如粪玉，每作无遮大会，用钱万缗，士女云集，又散钱十车，使之争拾，相𨂻践，有死者所在，公私田宅，多为僧有。又作无遮会，于明堂凿地为坑，深五丈，结彩为宫殿，佛像，皆于坑中引出之，云自地漏出。更造明堂、天堂，仍以怀义充使。又铸铜为九鼎及十二神，皆高一丈，各置其方。怀义日益骄恣，宠衰，乃妒沈南球之幸，言后淫秽，丑恶于外。武后恶之，使建昌王武攸宁帅壮士敺杀之，送尸白马寺，焚之，以造塔。作天枢，高一百五尺，以铜为蟠龙、麒麟萦绕之，上为腾云承露盘。后自书其榜曰大周万国颂德天枢。后祭天地于南郊，加号天册金轮大圣皇帝。突厥默啜遣使请降，册授左卫大将军、归国公。以蕃寇临洮，周遣兵讨之。安平王武攸绪弃官隐嵩山，优游岩壑，与民无异。正月丙申夜，明堂火。二月已酉朔，日蚀。

丙申。嗣圣十三年，周武氏万岁登封，又改万岁通天元年，帝在房州。武后发神都，封神岳，禅于少室。僧澄惠表乞请焚老子化胡经，𠡠命成均监、弘文馆学士刘如璇等诸儒考其虚实，议其可否。学士如璇等以大唐实录及皇唐玉牒、宗支谱系二书，俱载于阗国西五百里有毗摩迦蓝，是老子化胡成佛之所。又括地志、四夷部及刘宋云南行记、隋史西域传诸书，并见毗摩迦蓝，是老子化胡成佛之所，其化胡成佛是实，经存本旨，庶望流行。欲崇胡教，乃效梁以义学生，创为编捏因果以化愚僐，每一人一日要因果十件，入于𬖘藏，如法苑珠林之类是也。其中多灭中国之道，而夸诞西胡之佛教。明堂上施金涂铁凤，高二丈，后为大风所损，更为铜火珠，群龙捧之。营州切丹、松漠都督李尽忠、归诚州剌史孙万荣举兵反，攻陷营州。以春官尚书梁王武三思为榆关道安抚大使，姚璹副之，以备契丹。改李尽忠为李尽灭，孙万荣为孙万斩。尽忠寻自称无上可汗，据营州。突厥寇凉州，吐蕃复遣使请和亲。突厥默啜请为武后子，并为其文求昏，悉归河西降户，帅其部众为国讨契丹。周以姚元崇为夏官侍郎，徐有功为殿中侍御史。明堂尉吉顼诬箕州刺史刘思礼谋反，令武懿宗推之，杀思礼等三十六家，流其亲属千余人。十一月乙丑，岁星犯司怪。

丁酉。嗣圣十四年周武氏神功元年，帝在房州。突厥默啜寇灵州，以许钦明自随。钦明至城下，大呼求美酱鿄米及墨，意欲城中选良将，引精兵夜袭虏营，而城中无谕其意者。尚乘奉御张易之，行成□族孙也，年少姿容，善音律，太平公主与之通，复荐𠃓之。兄弟皆得幸于武后，常傅朱粉，衣锦绣。昌宗思迁散骑常侍，易之为司卫少卿，谓易之为五郎，昌宗为六郎。又夺沈南球之宠，丑声尤甚。阎知微、田归道同使突厥，册默啜为可汗。知微中道遇突𭆏使者，辄与之绯袍银带。见默啜，舞𨂻吮其靴鼻。朱前疑，上书云：臣梦陛下寿满八百。即拜拾遗。又自言梦陛下发白再玄，齿落更生。迁驾部郎中。出使还，上书曰：闻嵩山呼万岁，赐以绯筭袋。此小人无耻者。其夫。周。以王及善为内史，以武承嗣、武三思同三品，以狄仁杰同平章事，以魏元忠为肃政中丞，李矫知天官选事。三月，括州水，坏民居七百余家。是岁，安国献两首犬，其首者，元首之象，狗者，畜类至贱之物也，以应武。氏篡唐之兆。

戊戍。嗣圣十五年。周武氏圣历元年，以中宗为太子，还居东宫，以睿宗为相王，以苏味道、魏元忠同平章事，以武攸宁同三品。武承嗣、武三思营求为太子，狄仁杰每从容言于武后曰：文皇帝栉风沐雨，亲肙锋镝，以定天下，传之子孙。天帝以二子托陛下，陛下今乃欲移之他族，无乃非天意乎？且姑侄之与毋子孰亲？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后，配食太庙，承继无穷；立侄，则未闻侄为天子而袝姑于庙者也。武后梦大鹦鹉，两翼皆折，言于狄仁杰，仁杰曰：武者陛下之姓，两翼二子也。陛下起二子，则两翼振也。以太子充河北道元帅，狄仁杰副之，以讨默啜。夏，四月朔，日蚀。五月庚午，太白犯天关。八月，怀州河溢，河千余家。

已亥嗣圣十六年。周武氏圣历二年，帝在东宫。武后不豫，遣给事中阎朝隐祷少室山。朝隐自为牺牲，请代太后命，太后厚赏之。娄师德卒，赐太子姓武氏，赦天下。武后生，重眉成八字，百官皆贺。武后幸嵩山，过缑氏，谒升仙太子庙，吐蕃赞婆弓仁降周太子及武攸暨等誓于明堂。以武三思、狄仁杰为内史，王及善为文昌左相。七月丙辰，神都大雨，洛阳坏天津，河溢，漂济源百姓庐舍千余家。荧惑入舆鬼。八月丁已，杨、楚、常、润、苏五州地震。

庚子。嗣圣十七年。周武氏久视元年，帝在东宫，复用夏正。狄仁杰荐张东之、姚元崇、桓彦范等十数人，率为名臣。内史武三忠罢为特进，太子少保，天官侍郎、同平章事吉顼贬安固尉，泣谓曰：臣今远离。阙庭，永无再见之期，愿陈一言。武后命之坐，问之。顼曰：合水土为泥，有争乎？武后曰：无之。又曰：分半为佛，半为王尊，有争乎？曰：有争矣。顼顿首曰：宗室外戚各当其分，则天下安。今太子巳立，而外戚犹为王，此陛下驱之，使他日必争，两不安也。武后曰：朕亦知之，然业已如是，不可如何。武后幸三阳宫避暑，有胡僧邀车驾观葬舍利，武后许之。狄仁杰跪于马前曰：佛者夷狄之神，不足以屈天下之主。彼胡僧诡谲，直欲邀致万乘，以惑远近之人耳。小路险狭，不容侍卫，非万乘所宜临也。武后使洪州僧胡超合长生药，三年不成，所费巨万。武三思奏：昌宗乃王子晋后身。武后命昌宗衣羽衣，吹笙，乘木鹤于庭中，文士皆赋诗以美之。武后又多选美少年为奉宸内供奉，右佣阙朱敬则谏曰：陛下内宠，有易之、昌宗足矣。近闻石监门卫长史侯祥等，明自媒衒争宠，丑恶不耻，求为奉宸内供奉，无礼无仪，溢于朝听。武后遣将军李楷固等击契丹余党，平之，以楷固为左玉铃卫大将军、燕国公，赐姓武氏。武氏造大像，使天下僧尼日出一钱以助其功。武后复以正月为岁首，狄仁杰卒。三月，大雪。是月辛亥，鸿州大水，漂千余家。五月巳酉，翔，日蚀。八月壬子，平州火，燔千余家。十二月甲戍晦，荧惑犯轩辕。

辛丑。嗣圣十八年。周武氏改大足，又改长安元年。帝在东宫，以成州言佛迹见，改元大足。以李迥秀同平章事，以崔玄𬀩为天官侍郎，以郭元振为凉州都督。三月，大雪，苏味道以为瑞，帅百官入贺殿中。侍御史王求礼止之曰：三月雪为瑞雪，腊月雷为瑞雷乎？味道不从。既入，求礼独不贺，进言曰：今阳和布气，草木发荣，而寒雪为灾，岂得诬以为瑞？贺者皆诵谀之士也。武后为之罢朝。时有献三足牛者，宰相复贺，求礼飏言曰：凡物反常皆为妖，此鼎足非其人，政教不行之象也。武后为之愀然。郡王重闰启武延基等窃议：张易之兄弟何得恣入宫中？武后令杖杀之。春，河南诸州饥。

壬寅。嗣圣十九年。周武氏长安二年，帝在东宫，□设武举。突厥寇盐、夏，遂寇并州。吐蕃遣其臣论弥萨来求和。张昌宗赐爵邺国公。苏安恒上疏，有曰：陛下贪宝位而忘毋子深恩，将何颜见唐家宗庙等语。疏上，亦不之罪。八月辛亥，剑南六州地震。九月乙丑，翔曰：有蚀之不尽如钩，神都见其既。荧惑犯五诸侯。

癸卯。嗣圣二十年。周武氏长安三年，帝在东宫。周改文昌台为中台，以唐休璟同三品，遣使以六条察州县。吐蕃遣使献马千疋、金二千两以求婚。新罗王金理洪卒，遣使立其弟崇基为王。魏元忠每奏张昌宗、张易之兄弟不堪任事。会武后不豫，昌宗恐后晏驾，为元忠所弑，乃譛元忠谋反，密引张说，赂以美官，使证之。张说面折其诈，乃曰：臣岂不知今日附昌宗，立取台衡，附元忠立致族灭，但臣畏元忠冤魂，不敢诬之耳。武后曰：张说反复小人，宜并系治之。三月壬戍朔，日食。六月，宁州大水，溺杀一千余人。九月庚寅朔，日有蚀之既。

申辰。嗣圣二十一年。周武氏长安四年，帝在东宫，以崔玄𬀩、张东之同平章事，册拜右武卫将军阿史那怀道为西突厥十姓可汗。毁三阳宫，以其材作兴泰宫于万安山，徙平恩王重复为谯王。复税天下僧尼，作大像于白司马阪，令春官尚书武攸宁枪校，麋费巨亿。李峤、张庭圭上疏罢役，以神都副留守杨再思为内史。再思为相，专以𮘦媚为容。司礼少卿张同休，易之之兄也。尝召公卿宴集，酒酣，戏再思曰：杨内史面似高丽。再思欣然，即剪纸帖巾，反披紫袍，高丽舞，举坐大笑。因武后幸张昌宗。时人或誉张昌宗之美，曰：六郎面似莲花。再思独曰：不然，乃莲花似六郎耳。突厥、默啜既和亲，始遣淮阳王武延秀还。武后寝疾，居长生院，宰相不得见者累月，惟张易之、昌宗侍侧，疾少闲。崔玄𬀩奏言：皇太子、相王仁明孝友，足侍汤药，宫禁事重，伏愿不令异姓出入。武后曰：德卿厚意。易之、昌宗见武后疾笃，恐祸及巳，引用党援，阴为之备。有人为飞书，及牓其书于通衢，云易之兄弟谋反，及武后皆不问。许州人杨元嗣告昌宗尝召术士李弘泰占相，弘泰言有天子相，𭄿于定州造佛寺，则天下归心。宋璟等鞫之，事未毕，武后遣中官特敕赦之。正月壬子，日赤如赭。八月，瀛州水，坏民居数十家。九月，霖雨阴晦，至于神龙光年正月止。荧惑入月，镇星犯天关。

乙巳。神龙元年，张柬之等讨武氏之乱。中宗复位，尊武氏为则天大圣皇帝，复国号唐，改元神龙，大赦天下。是岁，武氏死，年八十二。遗制去帝号，桓彦范等诣东宫。迎太子至玄武门，斩关而入。武后丧在迎仙宫，东之等斩易之、昌宗于庑下。昌仪新作第，甚美，逾于王主。或夜书其门曰：一日丝能作几曰络灭去。复书之，如是六七，昌仪取笔注其下，曰：一日亦足。乃止。制太子监国，赦天下。以袁恕巳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分遣十使赍玺书宣慰诸州，尊祖考老子为玄元皇帝，立妃𮧯氏为皇后，追赠后父玄贞为上洛王，毋崔氏为妃。以杨再思、祝钦明同三品，以武三思为司空，武攸暨为司徒，征武攸绪为太子宾客。桓彦范、李多祚等进官赐爵有差。𮧯后干预朝政，如武后在高宗之世。桓彦范上表有曰：自古帝王，未有与妇人共政，而不破国亡身者也。且以阴乘阳，违天也；以妇陵夫，违人也。伏愿陛下览古今之戒，以社稷苍生为念，令皇后专居中宫，治阴教，勿出外朝干国政。追复武氏所诛唐诸王妃、公主、驸马、流窜子孙官爵。先，胡僧慧范以妖妄游权贵之门，与张易之兄弟善，𮧯后亦重之。及易之诛，复称慧范预其谋。以功加银青光禄大夫，赐爵上庸县公，出入宫掖。上数微行，幸其舍。上官仪之女婉儿，武后时没入掖庭。帝即位，拜为婕妤，用事于中。武三思通鸢，故党武氏，又荐三思于𮧯后，引入禁中。后或与三思双陆，帝居傍为之点筹，三思遂与𮧯后通。术士郑普思，尚衣奉御叶静能，皆以妖妄为帝所信重，墨𠡠以普思为秘书监，静能为国子祭酒，迁周庙主于西京，乃避其讳，赐敬晖等五人王爵，罢其政事。上官婕妤劝𮧯后袭则天故事，上表请天下士庶为出毋，服丧三年。又请百姓年二十三为丁，五十九免役，改易制度，以收时望。诏皆徔之。上御楼观泼寒胡戏，群臣上尊号。东都白马寺铁象头无故自落于殿门外。三月癸巳，荧惑犯天田。乙酉，睦州大风拔木。崔玄𬀩封传陵郡王，大风折其辂盖，洛水溢，流二千余家。四月，河南北十七州大水。以水灾求直言。右卫骑曹参军西河宋务光上疏，以为水阴类，臣妾之象，恐后庭有干外朝之政者。七月辛已，荣惑掩氐西南星。

丙午。神龙二年，置十道巡察使，置员外官，自京师及诸州凡二千余人，宦者超迁七品以上，员外官者又将千人。立卫王重俊为皇太子，制太平公主各开府，置官属，赐闅乡僧万回号法云公。以突骑施酋长乌质勤为怀德郡王，僧慧范等九人并加五品阶，赐爵郡县公。道士史崇恩等加五品阶，除国子祭酒、同正。葬武后于乾陵。秘书监郑普思纳其女于后宫，因聚党于雍、岐二州，谋作乱，事觉，流儋州，余党皆伏诛。突𭆏、默啜寇鸣、沙、原、会等州，车驾还西京，以窦徔一为雍州剌史。徔一旧名怀贞，避皇后父讳，更名从一。太平公主与僧寺争碾硙，雍州司户李元纮判归僧寺。从一惧，命改判，元纮大署判后曰：南山可移，此判无动。从一不能夺。闰正月丁卯，月掩轩辕星。二月壬子，洛阳城东七星坠地，色如水，有树木、车马，历历见影，渐移金都，月余乃灭。三月丙辰，有流星，声如颓墙，光烛天地。是月乙巳。黄雾四塞，越州雨毛。四月辛丑，洛水溢，溺死数千人。六月夜，天星散落如雪。九月壬子，荧惑犯左执法。已已，月犯轩辕后星。十月，陈州李花开，鲜茂如春。壬午，有彗星于西方。十一月辛亥，月犯昴。戊午，荧惑入氐。十二月丁酉，荧惑犯天江。

丁未。景龙元年，遣武攸暨、三思诣乾陵祈雨。既而雨降，大喜，制复武氏、崇恩等庙。吐蕃遣使入贡。武三思、上官婕妤、武崇训谋废太子，不果。太子矫制发羽林千骑兵三百余人，杀三思、崇训于其第，又引兵索上官婕妤，兵败，为左右所杀，以其首献太庙，及祭三思、崇训之柩，然后枭之朝堂。安乐公主及兵部尚书宗楚客日夜谋譛相王，使冉祖雍诬奏相王及太平公主与太子重俊通谋，命萧至忠鞫之。至忠泣曰：陛下富有四海，不能容一弟一妹，而使罗织害之乎？吴竞上疏，其略曰：相王同气至亲，六合无二，而贼臣日夜连谋，乃欲陷之极法，祸乱之根，将由此始。夫任以权则虽疏必重，夺其势，则虽亲必轻。自古委信异姓，猜忌骨肉，以覆国亡家者，几何人矣？帝遂窹相王，竟免。帝后并加尊号，以萧至忠、宗楚客、纪处讷同三品。至忠上疏，有曰：恩幸者止可富之金帛，不可以公器为私用。上不所。僧慧范于东都作胡神像，府库为之虚耗，诏削其官爵。六月丁卯朔，日蚀。是月丁卯，陜州雨土。七月，郴州大风，发屋拔木。八月，宋州大风拔木，坏屋舍。九月，有赤气竟天，其光烛地，三日乃止。十月丙寅，太白、荧惑合于虚、危。十一月丁丑，雨土。乙丑，翔，日有蚀之。

戊申。景龙二年，宫中言皇后衣笥裙上有五色云起，上令图以示百官，𮧯巨源请布之天下。迦叶志忠上桑候𮧯歌十二篇，请编之乐府。皇后祀先蚕则奏之。每游幸禁苑，或宗戚宴集，学士无不毕从，赋诗属和，优者赐金帛。同预宴者，惟中书门下及长参王公亲贵数人而巳。上官婕妤立外第，出入无节，朝士往丶从之游处，以求进达。安乐公主夺民田，作定昆池，延袤数里，累石象华山，引水象天，欲以胜昆明，故名定昆。安乐有织成裙，直钱一亿，花卉乌兽，皆如粟粒，正视傍视，日中影中，各为一色。安乐、长宁公主及皇后妹郕国夫人、上官婕妤及诸宫官，皆依势用事，纳钱度僧尼。帝及皇后、公主多营佛寺，左拾遗京兆辛替否上疏谏，略曰：若以造寺必为理体，养人不足经邦，则殷周以往皆暗乱，汉魏已降皆圣明，殷周以往为不长，汉魏已降为不短矣。出谓人曰：弃天道，从胡教。其丧不出三年。越二年，𮧯后弑帝。突骑施酋长娑葛自立为可汗，杀唐使者。驸马武崇训卒。安乐公主更适武延秀，以张仁愿同三品，𠡠中书门下与学士、诸王、驸马入阁守岁，设庭燎，置酒奏乐。酒酣，上谓御史大夫窦徔一曰：闻卿久无伉俪，朕甚忧之。今夕岁除，为卿成礼。从一但唯丶拜谢。俄而内侍引烛笼、步障、金缕罗扇，自西廊而上，扇后有人衣礼衣、花钗，令与从一对坐。上命从一诵却扇诗数首，扇却，去花，易服而出。徐视之，乃皇后老乳母王氏，本蛮婢也。上与侍臣大笑。春滑州𬻻城县民家鸡。有三足。二月丁酉，有星孛于胃、昴间，胡分也。是月癸未，有大星陨于西南，声如雷，野雉皆惊。八月士辰，有星孛于紫宫。是月甲戍，黄雾昏浊，不昆。

巳酉。景龙三年，东都造圣善寺，为武后追福。帝数与近臣学士宴集，令各效伎艺以为乐。或舞浑脱，或舞黄獐，或诵婆罗门咒，效道士上章。无道之极。时政出多门，滥官充溢。韦嗣立上疏以为：比者造寺极多，务取崇丽，人力劳弊，怨嗟盈路。佛之为教，要在降伏身心，岂雕画土木，相夸壮丽？万一水旱为灾，戎狄构患，虽龙象如云，将何救哉？吐蕃赞普遣其大臣尚赞咄等千余人迎金城公主，帝自送至始平公主，吐蕃赞普为之别筑城以居之。帝幸𮧯嗣立庄舍，以嗣立与周高士𮧯夐同族，赐爵逍遥公。以𮧯巨源、宗楚客、纪处讷等为左相仆射、同三品。监察御史崔琬对仗弹楚客等潜通戎狄，受其货赂，致生边患。至是，楚客忿怒作色，自陈忠鲠，为琬所诬。上竟不穷问，命琬与楚客结为兄弟，和解之，时人谓之和事天子。帝微行买梨，卖者曰：相你不是吃鹅梨的口。帝笑曰：汉子臭牛牢。收取相书。召近臣观灯，侈靡亦甚。宫中作宫肆，令宫女作市人张铺，发卖物件。命公卿为买物者，于铺内令与宫人争价，出亵狎不道之语。帝与后大笑为乐。又令宫女不穿亵衣，于河两岸，以五色绳两岸争夺扯之，扯脱者，宫人皆跌倒，露其祼体，大笑之以为乐。此无道之极，岂足以承唐运哉？不五年而亡。正月丁卯，黄雾四塞。六月庚申，日。色紫赤，无光。癸巳，太白画见，在东井，京师分也。七月，澧水害稼。九月，密州水，坏民居数百余家。十一月甲寅，日入后，昏雾四塞，二日乃止。

庚戍。景龙四年春正月丙寅夜，中宗与韦后微行，观灯于市里，又纵宫女数千人出游，逃而多不归者。帝宴近臣，国子祭酒祝钦明，自请作八风舞，摇头转目，备诸丑态。吏部侍郎卢藏用曰：祝公，五经扫地尽矣。上与后妃、公主御梨园，临观大笑，幸隆庆池。郎岌上言𮧯后宗楚客将为逆乱，后杀之。许州参军燕钦融复上言：皇后淫乱，干预国政，宗楚客图危社稷。上面诘之，钦融抗言不挠，楚客矫制扑杀之，上意怏怏，由是后及其党始惧。散骑常侍马秦客、光禄少卿杨均皆幸于后，恐事泄。安乐公主亦欲后临朝，以巳为皇太女，乃相与合谋，于饼啖中进毒。中宗崩于神，龙殿，葬定陵。立温王重茂后摄政。相王子隆基起兵讨乱，斩后及安乐公主，并其党皆诛之，废重茂。奉相王立之，是为睿宗皇帝。

睿宗

名旦，高宗子，中宗弟。以冀王入继大统，因子之功，享国不久，彗星见，乃传位。在位三年，改元者二，景云二。太极攺延和，又改先天。景云元年，帝即位，以隆基为平王，以钟绍京、刘幽求参知机务李日知、同三品萧至忠贬官有差。废重茂复为温王，立隆基为太子，加太平公主实封万户。追复故太子重俊位号及敬晖等官爵，罢斜封官。以武氏复旧为太后，追削武三思、武崇训。爵谥，斲棺暴尸，平其贼墓。谯王重福为𮧯后陷贼。帝即位，徙集州，听张灵均说，入讨奸臣，兵败溺死。以西城隆昌公主为女官，以资天皇太后之福。仍欲于城西造观。谏议大夫宁原悌上言，有曰：道、释二家，皆以清净为本，不当广营寺观，劳人费财。梁武帝致败于前，先帝取灾于后，殷鉴不远。今二公主入道，捋为之置观，不宜过为崇丽，取谤四方。又先朝所亲狎诸僧尚在左右，宜加屏斥。姚州蛮反。

辛亥。景云二年，突𭆏默啜遣使请和，以张说、郭元振同为平章事，命太子监国。以宋王成器为同州刺史，豳王守礼为豳州剌史。太平公主与益州长史窦怀贞等结为朋党，欲危太子，事觉，贬蒲州安置。未几，诏还京师，置十道按察使，以𮧯安石、郭元振等并同三品，陆象先同平章事。以兴昔亡可汗阿史那献为招慰十姓史，召天台道士司马承禛，问以阴阳数术，寻许还山。高祖故第有柿树，自天授中枯死，至是复生。正月甲戍，并、汾、绛三州坏庐舍，压死人众。三月壬申，太白入羽林，荧惑入东井。

壬子。太极，改先天元年。益州獠反，赦天下，改元延和。以窦怀贞、岑羲同三品、平章军国重事。正月辛卯，有流星出太微，至相灭。六月，幽州都督孙佺讨奚、契丹。出师之夕，有大星陨于营中。又帅兵袭奚，入贼境，有白虹垂头于门。淮南偃师县李村村有震电，人民家地震裂，阔丈余，长十五里，深不可测。所裂处井厕相通，或冲冢墓，□出，平地无损。京师朝堂砖下有大蛇出，长丈余。有大虾蟆如盘，而目赤如火，相与斗，俄而蛇入于大树，虾蟆入于草。九月朔，日蚀。冬，京师、岐、陇、幽州饥。洛阳市有牛，左胁有人手。长一尺，或牵之以乞丐。

玄宗

名隆基，睿宗子，以临淄王入继大统，不鉴曹腾家养子操、丕之篡汉，而又用高力士以梯亡汉之阶，终至亡唐，为宦官李辅国以兵幽之，在位四十四年，改元者二，开元二十九。天宝十五，彗星出西方。太平公主使术者言于上曰：彗所以除旧布新。又帝座及心前星皆有变，皇太子当为天子。遂传位于太子。玄宗即位。癸丑，开元元年，起鳌山灯棚。御楼观灯，太平公主擅权用事，伏诛。又追作去年大酺，大合伎乐。上皇与上御门楼临观，或以夜继昼，凡月余。左拾遗华阴严挺之上疏谏，以为酺者因人所利，合醵为欢，令乃损万人之力，营百戏之资，非所以光圣德，美风化也。乃止。以刘幽求为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魏知古为侍中，崔湜为检校中书令。奚、契丹二万骑寇渔阳，幽州都督宋璟闭城不出，虏大掠而去。沙陀金山遣使入贡，吐蕃遣其大臣求和。以高丽大祚荣为勃海郡王，罢修大明宫，李千里、引进裴光庭前二奄奴，一曰金刚，一曰力士，乃冯盎之曾孙。既入内中，常侍高延福养为已子，冒姓高，遂为监门将军，知内侍省事。四方奏请，先省后进，小事专决，于是启奄竖用事，而梯亡汉之阶。增宦者名数，除三品将军者浸多，衣绯紫至千余人，奄竖之盛自此始。姚崇为相，改尚书左右仆射为左右丞相，中书省为紫微省，门下省为黄门省，侍中为监。帝幸新丰，讲武于骊山之下，征兵二十万，旌旗连亘五十里，改官名。

甲寅。开元二年，选乐工为梨园子弟，为长枕大被，与兄弟同寝，焚珠玉锦绣，作兴庆宫，作花萼勤政、务本等楼，造寺度僧。张廷圭、袁楚客上疏曰：中宗以来，贵戚争营佛寺，奏度人为僧，兼以伪妄，富户强丁，多削发以避徭役，所在充满。姚崇上言：佛图澄不能存赵，鸠摩罗什不能存秦，齐襄、梁武未免祸殃，但是安乐，即是福身，何用妄度奸人，使坏正法？上从之，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以伪妄还俗者万二千余人。禁铸佛写经，定内外官出入恒式。以薛讷同紫微黄门三品，将兵击契丹，破之。突厥同俄围，北庭，都护郭虔瓘击斩之。复置十道按察使，𭮳武氏天枢，罢员外检校官，以宋王成器等为诸州剌史。以讹言出宫人，以武氏鼎铭颁告中外。十二月，立皇子嗣真为郑王，嗣谦为皇太子，𠡠诸州修常平仓法。正月，原州献肉角羊。二月，翔日，当食不食。五月乙卯晦，有星西北流，或如瓮，或如斗，贯北极，小者不可胜数，天星尽摇，至曙乃止。壬子，久雨，禜京城门。六月，京师大风发屋，大木拔者。十七八七月已丑，太白犯舆鬼东南星。

乙卯。开元三年，以卢怀慎检校吏部尚书兼黄门监，人称伴食宰相。以马怀素为侍读，待以师传之礼。遣薛讷讨突厥，西域八国请降。以突骑施部将苏禄为金方道经略大使。七月，翔日蚀。河南、河北大水，山东大蝗。

丙辰。开元四年。其年，上皇崩，葬桥陵，以宋璟、苏颋为相。上尝遣宦者诣江南，取䴔䴖、㶉𫛶等，欲置苑中，使者所至烦扰，道过汴州。倪若水上言：今农桑方急，而罗捕禽鸟以供园池之玩，远自江岭，水陆传送，食以梁肉，道路观者，岂不以陛下贱人而贵鸟乎？陛下方当以凤凰为凡鸟，麒麟为凡兽，况䴔䴖、㶉𫛶曷足贵也？上手𠡠谢若水，赐帛四十叚，纵放其鸟。有胡人上言海南多珠翠奇宝，可往营致，因言市舶之利，又欲往吊狮子国，求灵药及善医之妪，置之宫掖。上命监察御史杨范臣与胡人偕往求之。范臣从容奏曰：陛下前年焚珠王锦绣，示不复用，今所求者，何以异于所焚者乎？彼市舶与摘贾争利，殆非王者之体。胡药之性，中国多不能知，况于胡妪，岂宜置之宫掖？夫御史，天子耳中之官，必有军国大事，臣虽触冒炎瘴，死不敢辞。此特胡人眩惑求媚，无益圣德，窃恐非陛下之意。愿熟思之。上遽自引咎，慰谕而罢之。以郑王嗣真为安北大都护，陜王嗣升为安西大都护。召新除县令，试理人策，拔曳固斩突厥、默啜以降，迁中宗于别庙，罢十道按察使。山东蝗大起，姚崇命捕之，倪若水谓蝗乃天灾，非人力所及，宜。修德以禳之。六月，彬州马岭山下有白蛇与黑蛇斗，白蛇长六七尺，吞黑蛇入腹，口眼血流。黑蛇长丈余，头穿白蛇腹出，俱死。安国都护府江中有大蛇，首尾横出两岸，经日而腐，寸丶自断。数日，江源尽死，蔽江而下，十丶五丶相附，江水皆臭，以应阍竖始盛。唐亡之兆见于此。

七月丁酉，洛水溢，沉舟数百艘。山东蝗食稼，声如风雨。

丁已。开元五年，行享祀于太极殿。行幸东都。太庙四室坏，以明堂为乾元殿。契丹王李失活入朝，复旧官名，令史官随宰相入侍，群臣对仗奏事，诏访逸书。正月戊辰，昏雾四塞。六月甲申，巩县大水，坏城邑，损民居数百家。河南水，害稼。十一月乙卯，定陵寝殿火。洪州、潭州灾，延烧署州等州。

戊午。开元六年，突𭆏毗伽可汗来请和，河南参军郑铣、朱阳丞郭仙舟投匦献诗，并罢官，度为道士。吐审奉表请和，乞舅甥亲略誓文，禁恶钱，始加赋以给官俸。帝还西京，令州县岁十二月行乡饮酒礼。

已未。开元七年，敕五服并从礼传，徙□王宪为宁王，俱密王、那罗延、康王、乌勒伽、安王等。萨波提皆上表言为大食所侵掠，乞兵救援。帝闻张氲居古洪崖，自号洪崖子，得五童，从之，乘青驴□昆仑，游终南、太华之间，神异变化，出有入无，人莫能测。帝知其异人也，屡召而至。帝曰：闻先生善长啸，愿闻之。氲乃发一长啸，声彻九霄，天籁振响，欲留□迁为司徒。氲曰：陛下何惜一山一水，不令臣追迹□由。帝许之，还山。氲指帝禁中一白骡云：此千岁雪□也。帝赐之。五月，翔日蚀。六月甲戍，太白犯东□钺星。

庚申。开元八年，以源乾耀、张嘉贞同□草事，复置十道按察使。朔方节度使王畯诱杀突厥降户，突厥复寇凉州，溽谷涨溢，漂溺几二千人。三月庚午，太白犯东井北辕。五月甲子，太白犯轩辕。夏，契丹寇营州，发关中卒救之，宿渑池之缺门，营榖水上。夜半，山水暴至，溺死万余人。六月庚寅夜，京师兴道坊一夕陷为池，民居五百余家皆没不见。邓州三鸦口大水塞谷，或见二小儿，以水相沃，湏臾，有蛇大十围，张口仰天，人或斩射之。俄而暴雷雨，漂溺数百余家。九月，翔，日蚀。

辛酉。开元九年，改蒲州为河中府，置中都。突𭆏遣使求和，𠡠举县令。兰也州胡康待宾反，王睃等擒斩之。以张说同三品，造新历及黄道游仪。吴兢撰武后实录，直书其事。梁文献公姚崇薨，遗令：佛以清净慈悲为本，而愚者写经造像，冀以求福。昔周、齐分据天下，周则𭮳经像而修甲兵，齐则崇塔庙而弛刑政，一朝合战，齐灭周兴。近者诸武诸𮧯造寺度人，不可胜纪，尽皆族诛。汝曹勿效，当永为后法。七月丙辰，扬州、润州暴风发屋拔木。九月朔，日蚀。壬戍。开元十年，幸东都，制增太庙为九室。安南乱，遣内侍杨思𪾫讨平之。北庭节度使张嵩击吐蕃，大破之。张说巡边，讨康待宾余党，平之，悉罢边兵。复以乾元殿为明堂。初，令宰相共食实封三百户，召募壮土充宿卫。帝始以临淄王起兵，以诛𮧯后，太平公主以定内难为名，非反而何？虽有功于唐室，后帝即位，亦以此心，而疑忌宗亲□长，不令出阁，致天下有幽闭宗亲，亏伤骨肉之谣。五月辛酉，伊水溢𭮳东都城南隅，平地深六尺。六月，博州、棣州河决伊、汝水，漂溺数千家。

癸亥。开元十一年，张说奏攺政事堂曰中书门下。上北狩，祭后土于汾阴，直丽正书院，尊献祖、懿祖祔于太庙，始置长从宿卫。十一月丁卯，岁星犯进贤。

甲子。开元十二年，宇文融为劝农使，巡行州县，与吏民议定赋役。融乘驿，天下事无大小，诸州先牒上劝农使，后申中书省司，亦待融指挥，然后处决。帝如东都，群臣请封禅，废皇后王氏。五月，太原献异马驹，两胁各十六，肉鬃鳞臆，嘶不类马，日行三百里。十月壬辰，流星大如桃花，色赤黄，有光烛地。十二月壬戍，有流星大如斗，东北流，长数丈，蛇形屈曲，碎光迸出。

乙丑开元十三年，张说草封禅仪献之，祀昊天上帝于泰山之上，群臣祀五帝、百神于山下之坛，更命长从宿卫之士曰𭚦骑。车驾还，幸孔子宅，选诸司长官为诸州剌史，禁锢酷吏来俊臣子孙，更集仙殿为集贤殿，禁奏祥瑞，作水运浑天。分吏部为十铨，亲决试判。五月辛酉，河南、许、仙、豫、陈、汝、唐、邓等州大水，害稼。

丙寅。开元十四年，命张说修五礼，更立契丹松漠王李邵固为广化王，一从甥女陈氏为东华公主妻之。立奚饶乐王李曾苏为奉诚王，以成安公主女𮧯氏为东光公主妻之。邕州封陵獠反，遣内待杨思𪾫讨之，以李元纮、杜暹同平章事。□□岁于大风拔木发屋，端门鸱尾尽落。端门，号令所从出也。秋，润州大风，自东北海涛没瓜步。秋，天下州五十水，河南、河北尢甚，河及支川皆溢，坏卫、郑、滑、汴、濮人或巢或舟以居，死者千计。魏州河溢。十月已未，日赤如赭。甲寅，太白昼见。

丁卯。开元十五年，吐蕃攻陷瓜州，执剌史田元献。作十王宅以居王子，百孙院以居诸孙，命妃嫔以下宫中育蚕，以知女功。五月，洛水溢，入鄜城，平地丈余，溺死者无数。坏同州城市及冯翊县，漂民居二千余家。七月，邓州大水，溺数千人。是秋，天下州六十三大水，害稼及居人庐舍，河北尢甚。八月，涧谷溢，𭮳渑池县。冀州河溢，衡州灾，延烧三百余家。州人见有物大如瓮，赤如灯笼，所至火即发。

戊辰。开元十六年，改𭚦骑为左右羽林军，飞骑，行开元大衍历。岭南獠反，命杨思勖讨平之。以张说兼集贤院学士。立长征兵，分番酬勋法，制户籍，三岁一定，分为九等。杜宾客破吐蕃于祈连城，以萧嵩同平章事。有御墨曰龙香剂，一曰砚上有小道士，如蝇而行，上叱之，即呼万岁，曰：臣墨之精也。九月，关中久雨，害稼，河北饥。

已巳。开元十七年，宇文融以聚敛得幸，以生日为千秋节。信安王祎攻吐蕃，拔石堡城，限明经、进士及第，每岁无过百人，禘于太庙。复置按察使。杜暹、李元纮、源乾曜，罢。宇文融、裴光庭、同平章事，萧嵩兼中书令。禁私卖铜铅锡。

庚午。开元十八年，宠任宦竖，往丶为三品将军，施棨戟。奉使过诸州，官吏奉之，惟恐不及，所得赂遗，少者不减千缗。由是京城郊畿田园参半，皆奄人矣。京师阍竖武将，竞治第宅亭馆，台榭楼阁，穷极壮丽，时号木妖。天下将乱，盗贼并起，亡国失土征也。令百官休日，选胜行乐，筑西京外郭，以忠王浚领河北道。行军元帅，帅十八总管讨奚、契丹。吐蕃遣使入贡。是岁，天下奏𭭾罪二十四人。二月丙寅，大雨雪，俄而雷震，左飞龙厩灾，洛水溢东都千余家。六月甲子，有彗星于五车。癸酉，有星孛于毕、昴。

辛未。开元十九年，王毛仲有宠，百官附之辐凑。毛仲嫁女，上问：何湏？毛仲顿首谢曰：臣万事已周，但未得客。上曰：朕为尔召客，必宋璟也。璟最刚直，承诏至其宅，执酒饮不尽巵，遽称腹痛而归。以诗书赐吐蕃。躬耕于兴庆宫侧。幸东都，浚苑中洛水，令两京诸州各置太公庙，以张良配享。高力士用事，兄，四方表奏，皆先至力士而后上奏，小事则自决之，势倾内外。文武群臣有无耻者，如程伯献、冯绍正，与力士结为兄弟，阿附以求重用，贿赂争求，浸润者，日夜不止，其门如市，积金帛巨万。力士乃娶瀛州吕玄晤女为妻，效全人行淫，甚于丑恶，乃擢妻父玄晤为少卿，子弟皆为王傅。吕氏不胜而死，其争致祭者，自第至墓，车马不绝，为世非常之妖。唐亡之兆始于此。六月，洛水溢，溺千余家。

壬申。开元二十年，勃海靺鞨王武艺遣其将张文休率海贼寇登州，宴百官于上阳东州，醉者赐以衾褥，肩舆以归，相属于路。遣信安王祎将兵击奚、契丹，大破之，祀后土于汾阴。二月朔，日蚀。八月朔，日蚀。

癸酉。开元二十一年，韩休为人峭直，不干荣利，凡事争谏。左右曰：自休为相，陛下殊瘦于旧，何不逐之？帝曰：吾貌虽瘦，天下必肥。制选人有才行者，委吏部临时擢用。罢韩休、萧嵩，以裴耀卿、张九龄同平章事，分天下为十五道，置采访使。蓬州枯杨生李枝，有实。七月朔，日蚀。

甲戍。开元二十二年，帝𠦡东都，上芟麦于苑中，置病。坊以养贫者幽州节度使张守圭，斩契丹王屈烈及可突干。高力士，乃裴光庭之家奄奴也。光庭妻常与李林甫通，光庭死，其妻法哀祈于力士，求以奸夫。林甫代其夫位，为相。帝闻恒州条山有异人名张果者，往来汾、晋间，有长生之术，历数百岁，常乘一白驴，日行万里，止则叠之，其厚如纸，置于巾箱中。欲乘之，以水潠之，复成白驴。太宗时召不起，则天时召之，佯死。时值暑月，乃腐烂，蛆虫皆出，人信以为真死矣。后复出于恒山。帝复遣通事舍人卢重玄赍玺书往迎之。至京，帝问神仙之事，果不答。问其生年，曰：臣生于尧丙子岁也，貌若六七十许，善息气，累日不食，喜嗜酒。上赐之。果曰：臣饮不过二升，臣有一弟子，可饮一斗。帝喜，召之。俄顷，有一小道士自殿檐飞下，年若十六七，美姿容，旨趣雅淡，言辞清爽，礼貌臻备。帝命坐，果曰：弟子当侍立，不可赐坐。帝以一斗酒饮之，不醉。果曰：不可更赐，过度必有所失，致龙颜一笑耳。再以酒逼赐之，酒忽从顶上涌出，冠子，朴落地下，化斩之。帝惜其才，赦之。初，安禄山本营州柳城胡种，姓康氏。其毋阿史德为巫，居突厥中，无子，祷于轧荦山。及产，有光照穹庐，鸟兽尽鸣。望气者言其祥。范阳节度张仁愿搜庐帐，欲杀之，匿而获免。毋以神所命，遂字轧荦山。父死，毋携之，再适突厥安延偃，故更名安禄山。增宗庙笾豆数，加毋党服。帝还西京。张九龄献千秋金鉴录，赐牛仙客爵陇西县公，罢张九龄相李林甫。

丁丑开元二十五年，置玄学博士，立明经问义、进士试。经法。河西节度使崔希逸袭吐蕃，破之，募丁壮长充边军。诏选宗子补官，行和籴法，停江淮运。复以明堂为乾元殁。以杨洄譛杀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李林甫爵晋国公，牛仙客爵豳国公。新罗王子承庆袭王，愿求入中国大学读书，学中国之礼制，为中国附庸。萧仙高荐牛仙客为相，御史周子谅劾其不才，滥登相位，不可任。乃引谶书而证之：昔在天后朝，有谶曰：首尾三鳞六十年，两角犊子自狂颠。龙蛇相斗血成川。两角斗犊子者，牛也，必有牛姓于唐祚。帝不听，乃责子谅于襄州。吴大帝孙权之十代孙曰孙智凉者，隐于洪都之高安，修黄老之道，炼气养形，年一百二十岁，犹如三十岁人。帝迎至京师，问：何术至寿，智凉曰：山居食果饮水，度流年而已，不食烟火食，故寿。问以治国之道，对以圣人之道在心，不在他求。时亢旱，命智凉祈雨，令出而雷雨随至。帝知其真人也，乃送归豫章。五月，满州、棣州河决。六月壬戍，荧惑犯房。

戊寅。开元二十六年，令天下州县里皆置学，册南诏王为云南王，作行宫于两都间，可置龙武军，立忠王玙为太子。三月丙子，有星孛于紫宫垣，历北斗魁，旬余，因云阴不见。癸巳，京师地震。九月朔，日蚀。

已卯。开元二十七年，碛西节度使盖嘉运击突骑施，擒其可汗骨啜。追谥孔子为文宣王，弟子皆为公侯伯，更定禘祫之制。三月，澧、表、江等州水。七月辛丑，荧惑犯南斗。

庚辰。开元二十八年，以阿史那昕为十姓可汗，以盖嘉运为河西、陇右节度使，立冥贺达干为突骑施可汗。张九龄卒。三月朔，日蚀。六月，吐蕃围安戎城，断水路，城东山鸣石坼，涌泉。二十月，河南郡十三水。

辛巳。开元二十九年，上梦玄元皇帝云：吾像在京城西南百余里。遣使求得之，于盩庢，迎置兴庆宫。吐蕃入寇，蹈石堡城。以安禄山为营州都督。亳州玄元皇帝祠枯树复荣。玄元皇帝祠九井，汲一井水，九井水皆动，或涸，复涌至清。七月，河南、河北郡二十四水害稼。九月丁卯，大雨雪，大水，堰折。

壬午。天宝元年，以安禄山为节度使，穿三门运渠。群臣上尊号。上言见玄元皇帝于丹凤门之空中，告以我藏灵符在尹喜故宅。上遣使于故亟谷关尹喜台傍求得之。享玄元皇帝于新庙。越三日，享太庙。越二日，合祀天地于南郊。帝遣使征张果，其徒云：果已卒，葬之久矣。使乃发墓，开棺视之，棺空。帝命立栖霞观，改侍中、中书令为左右相。突厥何布思来降。七月朔，日蚀。

癸未。天宝二年，安禄山入朝，宠待甚厚，谒见无时。追尊老子父为先天太皇，皋繇为德明皇帝。帝好斗鸡，贾昌七岁为鸡坊五百斗，鸡长，识者以为帝乙酉生，属鸡，喜斗，乃兆乱之象。六月，东都应天门观灾，延烧左右延福门，经日不灭。

甲申。天宝三载，改年为载。海贼寇台州，遣河南尹裴敦复讨平之。武惠妃薨，上悼念不已，后宫数千，无当意者。或言寿王妃杨氏之美，绝世无双。上见而悦之，乃令妃自以其意，乞为女官，号太真。叶靖以幻术邀帝游月宫，见素娥名玉环，出迎，因见寿三妃貌类。名同，乃纳之，因游月宫，听大乐，名曰紫云曲，默记之。归，作霓裳羽衣曲。李白与吴筠为翰林待诏，见贺知章于紫极宫。知章知其李白，乃谪仙人也，荐于帝。上谓高力士曰：朕不出长安近十年，天下无事，朕欲高居无为，悉以政事委李林甫，何如？对曰：天子巡狩，古之制也。且天下大柄，不可假人，彼威势既成，谁敢复议之者？上不悦。以安禄山兼范阳节度使。正月庚戌，日晕五重。是月，月有红气如垂带。闰二月辛亥，有星如月，坠于东南，坠后有声。青州紫虫食田，有鸟食之。

乙酉。天宝四载，宫中立坛，为百姓祈福，自草黄素置案上，俄飞升天，闻空中神语曰：圣寿延长。册𮧯昭训女为寿王妃，册寿王妃杨太真为帝之贵妃。来访使王𫟹，务刻剥聚敛以求媚，中外嗟怨。安禄山奏：臣讨契丹，至北平郡，梦先朝名将李𪟝、李𪟝从臣求食，遂命立庙。又奏荐享之日，庙梁产芝。九月，河南、淮阳、睢阳、谯四郡水。

丙戌。天宝五载，王忠嗣讨吐谷浑于墨离军，虏其全部而归。李林甫尝谓李适之曰：华山有金矿，采之可以富国。上未之知也。他曰，适之因奏事言之，上以问林甫，对曰：臣久知之，但华山陛下本命，王气所在，凿之非宜，故不敢言。上以林甫为爱已。杨贵妃有宠，每乘马，则高力士执辔授鞭，织绣之工，专供贵妃院者七百人，中外争献器服珍玩。妃欲得生荔枝，岁命岭南驰驿致之。至是，妃以妒悍不逊，上怒，命送归兄铦之第。及夜，高力士复奏请迎贵妃归院，遂开禁门而入。自是恩遇愈隆，后宫莫能进矣。以李希烈同平章事，杀骁卫兵曹柳𪟝、赞善大夫杜有邻。𠡠左降官日驰十驿。五月朔，日蚀。

丁亥。天宝六载，上慕好生之名，至是，除绞斩条。以高仙芝为安西四镇节度使，如骊山温泉，名其宫曰华清。上还宫，因痁疾作。昼梦一小鬼盗太真绣香囊及上玉笛，上叱之。俄见一大鬼，捉小鬼，𪟉其目，擘而啖之。上问：大者尔何人？奏云：臣终南山进士钟道，因武德中应举不捷，触殿阶而死，赐绿袍以葬，感恩愿除天下虚耗妖孽之事。言讫，梦觉疾瘳。上欲广求天下之士，命通一艺以上皆诣京师。李林甫恐草野之士对策斥其奸恶，建言：举人卑贱，恐有俚言，污浊圣听。乃令郡县精加试练，送省覆试，具名闻奏。既而至者皆试以诗、赋、论，遂无一人及第者。林甫乃以野无遗贤，上表称贺。十二月，以天下岁贡赐李林甫。上以禄山兼御史大夫。禄山体充，腹垂过膝，上尝戏指其腹曰：此胡腹中何所有，其大乃尔？对曰：更无余物，止有赤心耳。尝命见太子，禄山不拜。上尝宴勤政楼，百官列坐楼下，独为禄山于御坐东间设金鸡帐，置榻，使坐其前，仍命卷帘，以示荣宠。贵妃与禄山叙兄弟，禄山得出入禁中，因请为贵妃儿。上与贵妃共坐，禄山先拜贵妃。上问：何故？对曰：胡人先拜毋而后父。王忠嗣数上言禄山必反。杨慎矜与王𫟹私语识书。李林甫欲杜边帅入相之路，以胡人不知书，乃奏言：文臣为将，怯当矢石，始用禄山，卒使倾天下，皆出于林甫专宠固位之谋也。岭南献白鹦。鹉呼雪衣娘。贵妃教以心经，记诵精熟，若惧祸难，有所𧚅者。后为鹰搏之而死，盛以金棺，葬苑中，呼为雪娘冢。

戊子。天宝七载，杨钊以聚敛骤迁，上宠任高力士愈甚，太子及诸王、驸马皆呼之为兄，为翁、为爷。李林甫、安禄山阿附以取将相，赐安禄山铁劵。力士于室寿寺造钟，钟成，作斋以庆之。人击一杵者施钱百缗，求媚者至二十杵，少者不减十杵，钟不击而自鸣如泣。越数日，其寺为火焚，钟亦为火溶。以贵妃姊适崔氏者为韩国夫人，适裴氏者为虢国夫人，适柳氏者为秦国夫人。三人皆有才色，上呼之为姨，出入宫掖，并承恩泽，势倾天下。贵妃作金诃子以掩禄山瓜伤之，私哥舒翰筑神威军应龙城，由是吐蕃不敢近青海。

宝八载，太白山人李浑等上言，见神人言金星洞有玉板石，记圣主福寿之符命。上遣御史中丞王𫟹入仙游谷求而获之。上以符瑞相继，皆祖宗休烈，上圣祖、老子号曰大道玄元皇帝，高祖谥曰神尧，太宗谥曰文武，高祖谥曰天皇，中宗谥曰孝和，睿宗谥曰玄真。帝曰大圣皇帝，后曰顺圣皇后。命天下各置圣祖玄元皇帝像于开元观，天下各置玄元、太极、太清、紫极之宫以奉之。帝以羯鼓催杏，回视柳杏皆发，上曰：不唤我作天公，可乎？又闻琴声，以羯鼓解秽，帅群臣观左藏，赐杨钊金紫。群臣请加尊号，始禘祫于太清宫。哥舒翰攻吐蕃石堡城，拔之。

庚寅。天宝九载，关中旱，西岳祠灾，制罢封祀，求殷、周、汉后。废韩、酅公，封安禄山为东平郡王，赐杨钊为国忠贵妃，复忤旨，上怒，送归私第。吉温奏：陛下何爱宫中一席之地，不使之就死，岂忍辱于外舍耶？上令宦官视之，妃剪发一缭而献帝，上使力士召还，自是宠待益深。太白山人王玄翼上言：见玄元皇帝言宝仙洞有妙宝真符，南诏反，蹈云南郡。八月，五星聚于尾箕，荧惑先至，而又先去。尾箕，燕分也。

辛卯。天宝十载，上命有司为安禄山治第于亲任坊，𠡠令但穷壮丽，不限财力。既成，其幄帟器皿充物，其中有帖白檀床、银平脱屏风帐，厨厩之物皆饰以金银饭， 银淘盆、织银丝筐及笊， 他物称是，虽禁中御服之物，殆不及也。禄山入禁中，贵妃以锦绣为大襁褓裹禄山，使宫人以彩舆舁之。上闻后宫欢笑，问其故，左右以贵妃三日洗禄儿对，上自往观之，□赐妃洗儿金银钱。自是禄山出入宫掖，颇有丑声。帝恐外人以酒毒禄山，赐以金牌，准𠡠戒酒。高仙芝入朝，加开府仪同三司。是年，宰臣李适之常列鼎具膳羞，中夜，鼎跃出，相斗不解，鼎耳及足皆折。广陵大风驾海潮，沉江口船数千艘。六月，大同殿前钟自鸣。八月丙辰，武库灾，燔兵器四十余万。

壬辰。天宝十一载，李林甫卒，以杨国忠为相。杨国忠破吐蕃于云南，拔故隰州等三城，献俘于朝，以粟帛库钱易恶钱，改吏、兵、刑部为文武宪部。杨国忠奏：有凤凰见左藏屋，出纳判官魏仲犀见之。帝复幸左藏，以仲犀为侍御史。东京大风拔木。六月，虢州阌乡黄河中女娲墓，因大雨瞑晦，失其所在。

癸巳。天宝十二载，杨国忠注选人于都堂，复以魏、周、隋后为三恪。上在华清宫，欲夜出游，陈玄礼谏曰：宫外即旷野，安可不备不虞？追削李林甫官爵。

甲午。天宝十三载，李宓击南诏，禄山入朝，杨国忠言禄山必反，上不听。学士李琪见玄元皇帝乘紫云，告以国祚延长。上尝谓高力士曰：朕今老矣，朝事付之宰相，边事付之诸将，夫复何忧？力士对曰：臣闻云南数丧师，边将拥兵太盛，陛下何以制之？臣恐一旦祸发，不可复救，何得无忧也？上曰：卿勿言，朕徐思之。李希烈罢，以韦见素同平章事。上忧雨伤稼，杨国忠取禾之善者献之，曰：雨虽多，不害稼也。上以为之然。是岁淫雨不已。上问高力士曰：卿可尽言。对曰：自陛下以权假宰相，赏罚无辜，阴阳失度，臣何敢言。上默然。五月，荧惑守心，五旬余。六月朔，日蚀，不尽如钩。秋，大霖雨，害稼，六旬不止。九月，闭防市北门，盖井，禁妇人入街市。祭玄冥、太社，禜明德门，坏京城垣屋始尽，人亦乏食。东都濡洛溢，坏十九坊。汝州华县南有土块，斗，中有血出，数日不止。

乙未。天宝十四载，教舞马百匹，衔杯上寿，又引犀象入塲拜舞。封鹦哥为绿衣使者，以聚子仪为朔方节度大使。禄山使副将何千年入奏，请以蕃将三十二人代汉将。上命立进。画𮧯见素谓杨国忠曰：禄山久有异志，今又此请，其反明矣。国忠、见素言于上曰：臣有策，可坐消禄山之谋。今若除禄山平章事，召诣阙，则势自分矣。上从之，巳草制不发，事遂寝。禄山反于范阳。二月丁丑，雨黄土。荧惑、太白闻于毕、昴、井、鬼间，至四月乃伏。五月，天鸣若雷。七月，有龙于南阳城西。

丙申。天宝十五载，禄山僭号大燕皇帝，改元圣武，陷长安，帝奔蜀，有此剑门，鸟啼花落，水绿山青，无非助朕悲悼之语。帝次马嵬，军士不进，以禄山之反，欲谋贵妃也，其乱亡之祸，止于贵妃一人。将士乃争杀杨国忠，复劝帝除贵妃，以安军心。帝不得已，乃命力士缢杀之，舆尸以示众，军士方行。帝幸蜀，霖雨弥旬，栈道中闻铃声，悼念贵妃，因为雨霖铃之曲。初，帝猎中一鹤，带箭西南而逝。益州有青城山道士徐佐乡，一日为飞矢所中，乃曰：此箭非人间所有，吾留于壁，候箭主至，当付之。及帝幸蜀，得箭，始知佐卿乃中箭鹤也。是年，太子篡父位，即真于灵武，改元至德，尊帝为太上皇。贼将史思明陷常山，颜杲卿死之。李光弼入常山，执贼将安思义，遂与史思明战，败之。郭子仪大破史由心明，复河北十余郡。真源令张巡起兵雍丘讨贼，大破之，获胡兵三千人而还。天常以灾异儆帝，帝终不悟。其年禄山反，天不告变。潞州童谣曰：羊头山北作朝堂，竟莫晓其义。有道士李遐周者，得道之士也，潜知天道，默契神明。先于天宝中，于玄都观廊庑题诗于壁曰：燕市人皆去，函关马不归。人逢山下鬼，环上系罗衣。马不归山下鬼者，马嵬也。环者，贵妃字玉环也。系罗衣者，缢杀也。

禄山未反之前，时童谣曰：燕燕飞上天，天上女儿铺白毡，毡上有千钱。时幽州又有谣曰：旧来夸戴竿，今日不堪看。但看五月里，清水河边见契丹。此禄山反之兆也。

五月，荧惑、镇星同在虚危中，有大芒角，大动摇。时帝已蒙尘于蜀道矣。

断曰：原其高祖以臣纳君之妇，而乱隋之天下；太宗杀其兄弟而夺其妇，与其生子，而乱唐之血属。高宗烝父之妾，而至武氏杀唐子孙，革唐为周，唐祚几绝。至帝之世也，夺子之妇为后，纳胡雏为子，而启禄山之乱；用高力士以启宦官亡汉之阶。此数者，国本之不正，已五代矣。以是观之，欲为久有天下，得乎？其播迁于蒙尘之时，不得已以鱼朝恩、李辅国以察军情，以开宦官专禁兵之祸，乃为辅国等以兵幽帝于西内，终至馁死于奄竖之手。宠禄山出入禁闼，而有丑声莫掩，致使藩镇鬷扈于外，奄寺窃政于内，是谓豺狼遁于藩篱而莫知，痈疽结于心腹而莫悟。史氏断帝溺其所可爱，而忘其所可戒，诚哉是言矣。

然后身至灵武，驾驻虢州驿。黄昏，有一妇人长大，以篮携双鲤，咤于营门曰：皇帝何在？众以为风狂，遽白上潜视举止。其妇人巳止大树下，军人以逼视者，见其臂上有鳞，俄天黑，失其所在。及上即位，还京阙，号州剌史王奇光奏：女娲坟于天宝十一年，大雨晦冥，忽沉没。今月一日夜，河上有人觉风雷之声，晓见其坟涌出，上生双柳树，高丈余，下有巨石。兼画图进。上遣使就其所祭之，始知向者妇人乃女娲神也。冬，十月朔，日蚀。十二月辛亥朔，河西地震裂有声，陷庐舍。张掖、酒泉尢甚。至德二载三月乃止。

丁酉。至德二载，禄山目蒙，不复睹物，性加躁急。奄人李猪儿者，契丹人也，禄山执而奄之，使侍左右，稍不如意，动加箠挞。其禄山之子庆绪者，因父严急，常惧其死。乃令猪儿入怅中，剌杀禄山，刃剖其腹，肠出数斗而死。庆绪自立，有臣之欲弑君，故有子之杀父，此天之报施明矣。房琯罢，以张镐同平章事。上尝令僧数百人为道塲，于内，晨夜诵佛。张镐谏曰：帝王当修德以弥乱安人，未闻饭僧可致太平也。上然之。上皇御宣政殿，以传国宝授上，上始涕泣而受之。上皇加上尊号曰光天文武大圣孝感皇帝。安庆绪以史思明为范阳节度使。贼将尹子奇寇睢阳，张巡击走之。陈留人杀子奇，举城降。贼将蔡希德寇上党，执节度使程千里、广平王倜。郭子仪收复两京。上皇还长安，立广平王倜为楚王，加郭子仪司徒、李光弼司空，功臣进阶赐爵有差，追赐死节之士。史思明降永王璘，兵溃，奔鄱、易，被执自杀。三月，有蛇斗于南阳门之外，一蛇死，一蛇上城。癸亥，大雨，至甲戍乃止。四月甲辰，夜，中有大星，赤黄色，长数十丈，光烛地，堕贼营中。甲子，雷震乾元殿前槐树震耀。天之威怒，以象杀戮，视古者三公所树也。壬寅，岁星、荧惑、太白、辰星聚于鹑首，从岁星也。罚星先去而岁星留，白雾四塞。七月已酉，太白昼见经天，至于十一月戊午，不见，历秦、周、楚、郑、宋、燕之地。十二月，岁星犯轩辕星。

戊戌。乾元元年，复以载为年，立淑妃张氏为皇后。上尝不豫，卜云：山川为祟，乃立太乙坛，遣中使与女巫乘驿分祷，所过烦扰。册回纥英武可汗，以宁国公主归之，以宦竖鱼朝恩为观军容宣慰处置使。观军容之名自此始。盖唐自高祖开创以来，传七代一百四十八年，阍竖典兵，未有是例，自开辟百千万年，亦未有是任，自帝始之。按通鉴发明尹起莘之跋，其略曰：宦者之蠹至是深矣，宦官之权至是极矣。是举天下之大，四海九州之众，皆于一奄人之手，使之总统禁兵，合内外之权以归之，他时挟置朝野，门生天子，是岂一朝一夕之故哉？大书于册，为后鉴也。此十数语，卒为后世庸君之戒。又按春秋，昔晋伐齐，其奄人夙沙卫后奔，止以大车塞其隧一事。殖绰、郭最尚曰：齐虽无人，岂用尔类，为齐国之辱。孔子作春秋，有戒于前，况又以朝恩之典兵，何无耻之甚也！以宦竖李辅国兼太仆卿。辅国依附张淑妃，势倾朝野。平卢节度使王玄志卒，裨将李怀玉推侯希逸为乎卢军使、节广使，由军士废立自此始。上皇御宣政殿授册，加上尊号曰太上至道圣皇天帝。上享太庙，遂祀昊天上帝。李白因永王璘之乱，为军逼胁上船，兵败，白当诛。郭子仪请解官以赎白罪，遂贬夜郎。韩颖攺造新历，铸乾元重宝钱，立成王倜为皇太子，更名豫。郭子仪等拔卫州，遂围邺城，史思明复陷之。三月丙戌，月有黄白贯连晕，围东，并五诸侯、两河及舆鬼。五月癸未，月掩心前星。六月癸丑，月入南斗魁中。十一月癸已夜，月掩昴而晕，色白，有气自北贯之。戊戍，同州夏阳山徙于河上，声如雷。

已亥。乾元二年，史思明杀安庆绪，自称大燕皇帝。上祀九宫贵神，加皇后尊号曰辅圣。以李辅国往劳番使，番使相顾曰：自古人君之劳小国也，必以卿大。夫往劳，今以家奴劳我，是辱我也。自是不复入贡。李岘为相，具陈阍竖李辅国专权乱政之伏，上感悟，赏其正直。荆袭贼康楚元等作乱，刺史韦伦讨平之。正月癸未，岁星食。月在翼，楚分也。一曰饥。二月朔，日蚀既。丙辰，月犯心中星。春饥，斗米千五百钱。四月丁已，有彗星于东方，在娄、胃间，色白，长四尺，东方疾行，历昴、毕、觜、𧤤、参、井、舆鬼、柳、轩辕，至右执法西，凡五旬余不见。闰四月辛酉朔，有彗星于西方，长数丈，至五月乃灭。六月乙未，濒河人闻有风雷，晓见其墓涌出，下有巨石，上有双柳，各长丈余，时号风陵堆。七月，浑天仪有液如汗，下流岚州，合河三十里，清如井水，四日而变浊。

庚子。上元元年，李光弼破安太清于怀州，破史思明于河。宦竖马上言受赂，为人求官，事觉，杖死。羌浑冠，凤翔节度使崔光远破之。李辅国矫制迎上皇游西内。辅国将射武五百骑露刃遮道奏曰：皇帝以兴庆宫湫隘，迎上皇迁居西内。上皇惊，几坠马。高力士叱辅国，共执上皇焉鞚侍卫如西内，选后宫百余人以备洒扫，令万安、咸宜二公主视服膳。上皇日以不怿，因不茹荤辟谷，浸已成疾。追谥太公望为武成王，选历代名将为亚圣十哲。闰四月，妖星见于西方，长三丈。五月癸丑，月掩昴。七月，河溢，秋稼尽渰没。八月已酉，太白犯进贤。十二月癸未，岁星掩房。

辛丑上元二年，伪将骆悦缢杀史思明，其子朝义即其位。田神功击刘展，斩之，余党悉平。以萧华问平章事。梓州刺史叚子璋反，讨平之，加李辅国兵部尚书。九月，于三殿置道塲，以宫人为佛萨天，武士为金刚神王，召大臣膜拜，围绕无道，昏乱之极。越七月，帝崩，此祸祹之验也。制去尊号及年号，以建子月岁岁首。新罗王金嶷入朝，帝朝上皇林西内。二月乙酉，白虹贯日。七月朔，日蚀既，大星皆现。秋，霖雨连月，渠窦生鱼，有龟聚于扬州城门上。

寅壬。宝应元年，河东军乱，杀其节度使邓景山。赐郭子仪爵汾阳王，知诸道行营，复以建寅为正月。太上皇因幽闭成疾，将大渐，有群鹤下于庭，闻神人曰：元裁孔升天无主，请陛下为主。遂崩，葬泰陵。力七，为李辅国所譛，流巫州。赦还，见帝遗语，痛哭呕血而死。楚州有尼，欲隆胡教，妄称恍惚登天，是王。帝赐镇国之宝十三枚，以昌国祚。群臣表贺。越五帝崩，其释氏之妖妄，为中国之患，不祥可知矣。进李辅国爵博陆王。张后与李辅国相表里，专𫞐用事，晚更有隙。上疾笃，后召太子谓曰：辅国久典禁兵，阴谋作乱，不可不诛。太子恐震惊上体，不可。辅国闻其谋，上崩，杀后而立太子。上在东宫，以李辅国专心，甚不平。及嗣位，以辅国有杀张后之罪，不欲显诛之，密令人刺杀之，断其首，弃之溷中，又断其右臂，驰祭泰陵，中外莫测。其家刻木首葬之。李白自金陵济釆石，访族人李阳水，饮酣，捉月入水而终，时谓水解。四月，代宗即帝位。其日，庆云见，黄气抱日。七月，西北方有赤光亘天，贯紫微，流于东，弥漫北方，照耀教十里。九月，太州至陜州二百余里，河清澄彻见底。十二月已酉，太府左藏库灾。

代宗

名豫，肃宗子，昏乱之姿，岂足以承祖宗之鸿业？天下皆为宦官程元振所有，帝尸位而已，不亡何待？史谓元振以腐身熏子，委寄国命，唐业益哀于此矣。况弃天道，奉胡神，曷能久有其祚乎？在位十七年，寿五十三，改元者三：广德一，永泰二、大历十四。

癸卯。广德元年，以刘晏同平章事。贼将田承嗣以莫州降，李怀仙杀史朝义，传首京师，以田承嗣、李怀仙为河北诸镇节度使。杨绾请罢明经进士，吐蕃、陇右之地皆为吐蕃所有，边将告急，程元振掩蔽不报，吐蕃兵入长安，帝仓惶无措，乘舆播迁，出奔陜州。吐蕃立广武王承宏为帝，长安城中焚掠萧然。一空程兀振欲陷帝之计，至此俱露矣。天下以程元振专权误国，乃削其官爵，放归田里。郭子仪以孤兵骇退吐蕃，帝还长安，广武王逃匿草野，上赦之，安置华州。以宦官吕太一为广州市舶，收摘舶之利。其无道也，有若是乎？太一因之而反，纵兵焚掠郡邑，广州刺史。讨平之。不鉴吕太一反复，以鱼朝恩为天下观军容宣慰处置使，总禁兵，此昏乱无道之极也。五月，龙门河水暴涨，漂流二千余家，群臣上尊号。秋，虸蚌虫害稼，关中尤甚，斗米千钱。九月，大雨，水平地数尺。十二月辛卯夜，鄂州大风，火发江中，焚舟三十余艘，延及岸上民居二千余家，死者数千人。

甲辰广德二年，上祀昊天上帝于圆丘，流程元振于溱州，立雍王适为皇太子。刘晏、李岘罢，以王缙、杜鸿渐同平章事。其年，缙始作胡人法事，令桑门建道塲其佛法。汉明帝时入中国，未有建西胡斋事，自帝之世始之。缙创建胡人法事，建道塲于大内，释氏做斋自此始。

初行五纪历。李光弼卒，税天下青，苖钱以给百官俸。秋，关辅饥，斗米千钱。湖南及河东。河南、淮南、浙东、浙西、福建等道州五十五水灾十二月，丙寅，自夜至曙，有流星如雨。丁卯，有妖星陨于汾州，以应宦竖典兵之兆。

乙已，永泰元年。命文武之臣十五人于集贤殿待制。平卢将李怀玉，逐其节度使汉帝逸，以怀玉为留后，赐名正己。仆固怀恩死，范志诚领其众。郭子仪败吐蕃，内出仁王经二宝舆，以人为菩萨、鬼神之状。导以音乐卤簿，百官迎从，至资圣西明寺讲之，此昏乱无道之极。三月，大风拔木，京师饥，斗米千钱。

丙午。大历元年，元载专权，恐奏事者攻讦其私，乃请百官凡论事，委长官、宰相先定其可否，然后奏闻。

颜真卿上字论曰：陛下厌听览之烦，托此为辞，以塞谏争之路，臣窃为陛下惜之。

以刘晏、第五琦分理天下财赋，释奠于国子监，以宦官鱼朝恩判国子监事。天寿圣节日，诸道节度使献金帛器服、珍玩、骏马为寿。常衮上言：必取之于人，敛怨求媚，不可长也。请却之。上不听。以致天下取媚于上，贿赂取财，民不堪命。七月，洛水溢。十二月已亥，有彗星于瓠瓜，长尺余，经旬不见。

丁未。大历二年，宦官鱼朝恩以所赐庄为章敬寺，以资章敬太后冥福。有寇至，则令僧诵仁王经以禳之。寇去，外厚加赏赐。吐蕃围灵州，路嗣恭击却之。七月丙寅，日傍有青赤气，长四丈余。壬申，五星并出东方。癸亥，荧惑入氏，其色赤黄。乙丑，镇星犯水位。乙亥，岁星犯司怪。八月壬午，月入氐。丙辰，犯毕。九月乙丑，昼，有星如一斗器，色黄，有尾，长六丈余，出南方，没于东北，乃中国幽州分野。戊申，岁星守东井。乙丑，荧惑犯南斗，在燕分。十一月壬申，京师地震，自东北来，有声如雷者三。十二月丁丑，荧惑犯垒璧。

戊申。大历三年，上幸章敬寺，度僧尼千人，作盂兰盆，设七庙神座，书尊号于幡上，百官迎谒于光顺门。自是岁以为常。

以胡僧不空为国公，凡入朝，令列于黄冠之上。常衮曰：臣闻孔子尊中国而攘夷狄。今陛下为中国之主，反尊夷狄而攘中国。夫尧之为君，号曰天子，其天子者，乃以子之事天，以天为父也。凡诏诰有曰：上天眷命，未闻上佛眷命也。又曰：人君受命于天，奄有四海，未闻受命于佛奄有四海也。又曰：天生烝民，未闻佛生烝民也。今中国之人，弃天道而事胡神，乃以僧为先，道为后，是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帝曰：今人皆称僧道，何以僧为先？衮曰：臣闻凡世之言鬼神者，鬼，阴类，下鬼也。神，阳精，天神也。何不言神鬼而言鬼神，岂可以鬼为先乎？言祸福者，不先言福而言祸，岂祸为之吉乎？言阴阳而不言阳阴者，阴凶也，阳吉也，何以阴在前乎？中国尊也，居天地之中，得天地之正气，谓之华夏；夷狄卑也，得天地不正之气，谓之犬戎。何不先言夏，后言夷，乃曰夷夏，何以夷狄为先耶？此数语皆以凶字为先，是音顺而呼也。以此比类而推之，反以凶为吉，可乎？凡僧人之于寺也，年虽幼，先入寺之一日者，必列于上，其后入寺，年虽老者必列于下，其教门尚有先后之别，况国家而无先后之理，可乎？其中国之道，谓道者，生天、生地、生人、生万物，皆道也。始于无始之先，自盘古、天皇、地皇、人皇，及伏羲、神农、黄帝，至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世，百千万亿年矣。中国止奉天道而事上帝，故有天下者，必祀上帝于圆丘，令道士以主祀事，以祈国祚之久安，未闻有僧也。其教自后汉始入。今使先于盘古之先，尊于尧、舜、周、孔其世之上，其理可乎？黄冠乃黄帝时。有之，僧乃后汉方入，比之僧家后入寺一日者，尚不敢置于前列，况黄冠先于中国，万亿斯年，而可令于后乎？帝曰：善。乃可其奏，令不空列于黄冠之下。不空曰：住的房子，穿的衣裳，用的器皿，都是中国道祖黄帝的臣，夷狄之学，岂敢先于中国？帝嘉其言，征李泌于衡山，追谥齐王倓为承天皇帝。幽州将朱希彩杀其节度使李怀仙，诏以希彩知留后。吐蕃寇灵武。正月壬子，月掩毕。三月朔，曰蚀。五月丙戌，地震。八月己未，月复掩毕。辛酉，岁星入东井。九月乙亥，有流星大如斗，北流，光烛地。壬申，岁星入舆鬼。丁丑，荧惑入太微，二旬乃出。已卯，太白犯左执法。

巳酉。大历四年，以仆固怀恩女嫁回纥。吐蕃寇灵州，朔方留后常谦光击破之，以裴冕同平章事。二月壬寅，荧惑守房上相。三月壬午，荧惑逆行入氐。四月，雨，至于九月。闭坊市北门，置土台，丶内置坛，立黄幡以祈晴。七月戊辰，荧惑犯次相。八月已卯，虎入京师长寿坊宰臣元载家庙，射杀之，以应鱼朝恩。欲谋上，不果，卒为所杀之兆。

庚戌。大历五年，鱼朝恩专典禁兵，宠任无比。上常与议事，势倾朝野。每奏事，以必允为期，如不允所请，辄怒曰：天下事有不由我者耶？朝恩养子令徽尚幼，为内给使，衣绿，与同列忿争，归告朝恩，见上曰：臣子官卑，为侪辈所凌，乞赐衣紫衣。上未应，有司已执紫衣于前，今徽服之，拜谢。上强笑曰：儿服紫，大宜称心。上置宴罢，因与朝恩议事，贵其异图，语颇悖慢。周皓与左右擒朝恩而缢杀之。罢度支、转运、常平、盐铁等。使，委宰相领之。以杨绾为国子祭酒，徐浩为吏部侍郎，以李泌为江西观察判官。二月乙巳，岁星入轩辕。四月已未，彗星于五车，光芒蓬勃，长三丈。五月已卯，彗星见于北方，色白。癸未，东行，近八谷中星。六月丁酉，月犯进贤。庚子，月犯氏。庚戍，太白入东井。癸卯，彗星近三公。巳未，不见。秋，京师饥，斗米千钱。

辛亥。大历六年，淮西节度使李忠臣将兵二千屯奉天，防秋，岭南蛮酋梁崇牵作乱，讨平之。七月乙巳，月掩毕，入毕中。壬子，犯太微。八月甲戌，荧惑犯郑星。庚戌，月入太微。丁丑，获白兔干太极殿之内廊。九月甲辰，有星西流，大如斗器，光烛地，有尾，迸光如珠，长五丈，出婺女，入天市南垣灭。壬辰，荧惑犯哭星。庚子，犯泣星。是夜，月掩毕。十月丁卯，月掩毕。已巳，荧惑犯垒壁。甲戌，月入轩辕。十一月壬寅，月入太微。丙午，掩氐。十二月已巳，月入太微。壬子。大历七年，回纥使者犯朱雀门，上遣中使谕之，乃止。卢龙将吏杀其节度使朱希彩，以朱泚代之。正月乙未，月犯轩辕。二月戊午，月掩天关。已巳，荧惑犯天街。四月丁巳，荧惑入东井。辛巳，岁星犯右角。壬申，月入羽林。五月乙酉，大风拔木。丙戌，月入太微。十二月丙寅，雨土。有长星于参下，长亘天。长星彗属参，唐分也。时国中或有女人扮为男子，衣男子之衣者。李栖筠曰：女子衣男子之服，谓之服妖，不出十年，国有大丧。

癸丑。大历八年，朱泚遣弟滔将兵戍泾州。循州刺史哥舒晃反，加田承嗣同平章事。吐蕃寇泾、邠，郭子仪遣浑瑊拒却之。时晋州男子郇模以麻辫发，持竹筐苇席，哭于东市，言请罢宦竖监军。四月癸丑，岁星掩房。甲寅，荧惑入垒辟。五月庚辰，荧惑入羽林。六月戊辰，有流星大如一斗器，有尾，长三丈余，入太微。七月已卯，太白入东井，留七日，非常度也。乙未，月入毕中。癸未，月入羽林。已丑，太白入太微。八月已丑，太白入太微，书见。十一月丁已，月掩毕。壬戌，月入舆鬼，掩质星。庚午，月犯太白，入氐中。已卯，月入羽林。癸未，太白入房。癸丑，月掩天关。甲寅，月入东井。癸酉，月入羽林。十二月壬申，有流星大如一升器，有尾，长三丈余，出紫微，入浊。武公、栎阳民家牛生犊二首。

甲寅。大历九年，以永乐公主妻承嗣子华。朱泚遣弟滔奉表请入朝，且请自将步骑五千防秋，上许之。三月丁未，荧惑入东井。四月丁丑，月入太微。五月已未，太白入轩辕。六月，京师旱，至七月方有雨。京兆尹黎干作土龙祈雨，自与巫觋更舞，弥月不雨。上闻之，命彻土龙，减膳节用。七月，雨。已卯，月掩南斗。庚申，入太微。七月甲辰，月掩房。辛亥，月入羽林。壬戍，入舆鬼。九月辛丑，太白入南斗。甲子，荧惑入氏。十月戊子，岁星入南斗。十二月戊辰，月入羽林。晋州神山县兴唐观枯桧复生。

乙卯。大历十年，田承嗣反，陷相、洺等州。陜州军乱，贵妃独孤氏卒。西川节度使崔宁奏破吐蕃数万于西山，斩首万余级，捕虏数千人。田承嗣将吴希光以瀛州降，岭南节度使路嗣恭克广，斩哥舒晃。三月戊戌，有流星出于西方，大如二升器，有尾，长二丈，入浊。庚戌，荧惑入垒壁。四月甲子，荧惑入羽林。八月戊辰，月入太微。九月戊申，月晕荧惑、毕、昴、参东及五车。晕中有黑气，乍合乍散。十月朔，日蚀。十二月丙子，月出东方，上有白气十余道，如匹练，贯五车及毕、觜、𧤤、参、东井、舆鬼、柳、轩辕，中夜散去。

丙辰。大历十一年，诏赦田承嗣罪，所与家属入朝。五月，汴、宋军乱，诏诸道发兵讨平之。七月戊子，夜，澍雨，京师平地水尺余，坏民居千余家。闰八月丁酉，太白昼见经天。丁巳。大历十二年，复讨田承嗣，元载专横，赐死，籍其家，珍宝巨万，胡椒八百石。诸藩镇专权，以杨绾、常衮同平章事。吐蕃寇黎、雅州，西川节度使崔宁击破之，斩首八千余级。正月乙丑，月掩轩辕。癸酉，掩心前星。丙子，入南斗魁中。二月辛亥，有流星如桃，尾长十丈，出匏瓜，入大微。乙未，镇星入氐中。三月壬戌，月入太微。四月乙未，月掩心前星。五月丙辰，月入太微。戊戌，月入羽林。七月庚戌，月入南斗。乙亥，荧惑入井中。秋，京畿及宋、亳、滑三州大雨水，害稼。河南平地水深五尺，恒、定二州地大震，三日乃止。束鹿、宁晋地裂数丈，沙石随水流出，平地坏庐舍，压死数百人。十月壬辰，月掩昴。庚子，入太微。十一月乙卯，月入羽林。十二月壬午，月入羽林。

戊午。大历十三年，𠡠𭮳白渠碾硙。回纥寇太原，代州都督张光晃击破之。吐蕃寇灵州，陇右节度使朱泚献猫鼠同乳不相害者以为瑞，常衮率百官贺之。中书舍人崔祐甫不贺，曰：物反常为妖，猫捕鼠，乃其职也，今同乳，妖也，何以为贺？宜戒法吏之不察奸，边吏之不御寇者，以承天意。上嘉之。吐蕃寇盐、庆，又寇银、麟，郭子仪遣李怀光击破之。葬贞懿皇后，上悼念后不已，殡内殿累年，至是始葬。郭子仪欲谋杀张昙，逐高郢，不果，终身止此一事为玷。

已未。大历十四年，淮西将李希烈逐其节度使李忠臣，以希烈为留后，贬常衮，以崔祐甫、杨炎、乔琳同平章事，尊郭子仪为尚父。却祥瑞贡献，优宠宦竖，奉使四方者，不禁其求取，公求赂遗，无所忌惮。诏冤滞听诣三司使及挝登闻鼓，立皇子五人，皇弟二人为王。诏六品以上清望官日令二人待制。𭮳元载、马璘、刘忠翼之第，减常贡锦千匹、服玩数千事。吐蕃、南诏入寇，遣神策将李晟击破之。以曹王皋为衡州剌史。五月，帝崩，太子即位。帝葬元陵。深州束鹿县中有水影，长七八尺，遥望见人马往来，如在水中，及至前，则不见水。春，岁星入东井。七月朔，日蚀。十二月晦，日蚀。德宗名适，代宗长子，謟于中官，惧其废黜，作宫市，昏乱无度，复行苛政，藩镇愈强，盗贼蜂起，乘舆播迁，在位二十六年，寿六十四。改元者三：建中四，兴元一，贞元二十一。

庚申。建中元年，立宣王诵为皇太子。禄山乱，污辱宫阙，帝失其毋沈氏，终不可得，遥尊为皇太后。作两税法，命黜陟使十一人分巡天下，始定公主见舅姑礼。刘文喜作乱，据泾州，诏朱泚、李怀光讨之，诸将杀文喜以降。吐蕃遣使入贡。桑道茂言奉天城有天子气，筑奉天城以备之。振武留后张光晟杀回纥使者九百余人，以睦王述为奉迎太后使。正月朔，改元，群臣上尊号曰圣神文武皇帝。幽、镇、魏博大雨，易水、滹沱横流，自山而下，转石折木，水高丈余，苗稼伤尽。四月已亥，京师地震。魏州魏县西四十里地数亩，忽长增数尺。九月，宣政殿廊坏。十一月，月蚀。岁星在秦分。

辛酉。建中二年，卢祀貌丑驴，面色如蓝，有口辩，上悦之，擢为观察使，增摘税为什一。田悦举兵寇刑、洺，诏马燧等破之。郭子仪薨，进李希烈爵南平郡王，加李元忠北庭大都护爵宁塞郡王。以郭昕为安西大都护、四镇节度使，爵武威郡王。册太子妃萧氏。平卢节度使李正已卒，子纳自领军务，与李惟岳遣兵救田悦。梁崇义拒命作乱，李希烈讨斩。之，传首京师。六月，荧惑、太白斗于东井。夏，赵州宁晋县沙河北有棠树甚茂，民祠之为神。有蛇数百千，自东西来，趋北岸者聚棠树下为二堆，留南岸者为一堆。俄有径寸龟三绕行，蛇尽死，而后各登其积。野人以告，蛇腹皆有疮，若大所中。

壬戍。建中三年，括富摘钱以供车。朱滔与惟岳战，大败之，赵州降，兵马使王武俊杀惟岳，传首京师。李纳复陷海密，以曹王室为江西节度使。陈少游以重敛求宠，入以为相。朱滔举兵救田悦，朱滔称冀王，田悦称魏王，王武俊称赵王，李纳称齐王。李希烈自称天下都元师。六月甲子，地震。九月已亥夜，白虎入宣扬里，伤人，王，诘朝获之。

癸亥。建中四年，行税间架除陌钱法。李希烈围襄城等州，曹王皋败李希烈，斩其将，拔黄、蕲州。姚令言反，将兵犯京师，姚令言奉朱泚为王。李晟围清苑，朱滔救之，晟军大败。帝幸奉天。田悦、王武俊寇临洺，朱泚召叚秀实议称帝事，秀实以笏击泚，被泚杀之。朱泚自称大秦皇帝，改元应天。朱泚围奉天，李怀光入援，败朱泚。李怀光奏贬卢杞。诏东都、汝州节度使哥舒曜讨李希烈。二月，克汝州。四月甲子，地震。五月辛已，又震。霍山裂，滑州、濮州、河清，滑州马生角。八月庚申，有星陨于京州。九月戊寅，有龙见于汝州城濠。

甲子。兴元元年春正月，大赦。朱泚更国号汉，改元天皇。李希烈称皇帝，国号大楚，陷汝州。卢杞恶颜真卿，欲出之。李希烈陷汝州，上问计于杞丶对曰：诚得儒雅重臣，为陈祸福，可不劳军旅而服。真卿，三朝旧臣。忠直刚决，名重海内，人所信服，真其人也。上以为然，遣真卿宣慰希烈。诏下，举朝失色，内外知公不还，亲族饯于长乐坡，公醉，跳踯前楹曰：吾早遇道士，云陶点戛斯攻回鹘，破之。回鹘嗢没斯款塞求内附。正月戊寅朔。甲申，月昏而中，未弦。已丑，日晕，白虹在东方，如玉贯珥。二月，有彗星于营室东壁间，二十日灭。三月丙辰，日有重晕，有赤气夹日。四月，太白入舆鬼。五月，辰星见于七星，色赤如火。幽、魏、博、郸、曹、濮、沧、齐德、淄青、兖、海、河阳、淮南、虢、陈、许、汝等州蝗螟害稼。七月，霖雨，葬文宗龙𮝸陷，不能进。十一月，有彗星于东方。十二月癸卯，日旁有黑气。来触。壬申，蚩尤旗见。

武宗

名炎，穆宗第三子。宦官仇士良贼夺君柄，政不出于人主，天运已去，唐业至此不复振也。罢畋猎。减冗官，绝横赐，在位六年，寿三十三。攺元者一，会昌六。

辛酉。会昌元年，李德裕复相，贬杨嗣、李珏，以陈夷行同平章十。诏群臣言事，毋得乞留中，以杜谗邪。卢龙军乱，雄武军使张仲武讨平之。仇士良畏枢密刘弘逸、薛季棱言其专擅，皆譛杀之。命道士赵归真等于三殿建九天道塲，亲授法簏，加士良观军容使。上好畋猎及武戏，五坊小儿得出入禁中，赏赐甚厚。三月，黔南大风飘瓦。四月，桂州有马生驹，三足，能随群于牧。六月戊辰，自昏至戊夜，小星数十，纵横流散。七月庚午，北方有星光烛地，东北流，经王良，有声如雷。江南大水，坏民居甚众。有彗星于羽林营室东壁间。十一月庚戌，日中有黑子。壬寅，有大星东北流，光烛地，声如雷。十二月，月犯太白，入羽林。壬戌。会昌二年，李忠顺奏击回鹘，破之。陈夷行罢，以李䌷、李让夷同平章事。回鹘嗢没斯来降，封为怀化郡王。正月，月掩太白于羽林。癸亥，宋、亳二州地震。代州崞县羊生羔，二首，连颈二尾。六月，太白犯东井。十二月癸未，京师地震。

癸亥。会昌三年，河东节度使刘沔大破回鹘，迎太和公主以归。以崔铉同平章事。吐蕃论恐热攻尚婢于鄯州，婢丶，遣兵击破之。昭义兵陷河阳科斗寨。昭义节度使刘从谏卒，其子相请为留后，回鹘。乌介可汗帅众侵逼振武，麟州刺史石雄击破之，筑望仙观于禁中。仇士良致仕，其党送归私第。士良教以固权宠之术，曰：天子不可令闲，常宜以奢靡娱其耳目。使曰：新月盛，无暇更及他事，然后吾辈可以得志，慎勿使之读书，近儒主，则吾辈疏斥矣。回鹘破亡，遣使访问太和公主，及赐冬衣。二月朔，日蚀。三月丙申，月掩岁星，干角。六月，定州深泽令家狗生角。七月，荧惑入东井，色苍赤，动摇井中。八月，荧惑犯舆鬼。

甲子。会昌四年，河东都将杨弁作乱，讨平之。以刘沔为河阳节度使，以赵归真为道门教授先生。减州县冗员。宦者有首仇士良之宿恶，有废立反状。帝令于其家收得兵仗数千，知有欲幽废帝之谋久矣。诏削其官爵，籍没家赀，得数千万金，皆天下卖宫鬻狱之赂也。盖中竖涓洁之任，司宫壸以侍后妃，岂可使之兼兵？其唐世人主，以中竖统禁兵，故为所废立弑杀者皆在其手，是自取祸端，而身死国辱者非一。以杜悰同平章事。昭义将高文端降，加李德裕太尉，赐爵卫国公。正月戊申，日无光。二月已已，白虹贯日，如玉环。三月朔，日蚀。八月丙午，有大星如炬火，光天地，自奎娄扫北方七宿而陨。十月，太白、荧或合，遂入南斗。

乙丑会昌五年，以卢弘宣为义武节度使。杜宗、崔铉罢，以李回同平章事。黠戛斯遣使入贡，册为英武诚明可汗、义安太后。王氏崩，诏谓穷吾天下者，佛也。乃𭮳胡庙，令天下僧尼并勒归俗。谓男不耕，女不织，而安坐华屋，美衣精馔，率以十户不能养一僧。发。卜匕万僧，是天下一百七十万户始得苏息也。谓自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前，未有此教，非与天地同立之教也，非中国圣人之教，故革之。盖自晋五胡乱华以来，中国之山川所有神祠宫观，皆为胡徒所夺，建胡庙者不可胜纪。中国之人献地纳土，施田与之，胡神者世所太半矣。中国之人奉其教而用夷狄之胡俗者又太半矣。于是华风日消，胡风日盛，变夏为夷者久矣。自今而后，将有望于三代之治焉。

帝服金丹，性加躁急，至秋，已觉有疾，而道士以为换骨。昭义戌卒作乱，讨平之。吐蕃论恐热击尚婢，婢大败。

李德裕等请上尊号，上不受，凡五上表，乃许。杀江都令吴湘，置备边库，诏罢来年正旦朝会。李德裕秉政日久，好徇爱憎，人多怨之。左右言其太专，上亦不悦。给事中𮧯弘质上疏言：宰相权重，不应更领三司钱榖裕裕奏曰：制职哦业，人主之柄。弘质受人教导，所谓贱人图柄臣非所宜言。弘质贬官，由是众怨愈甚。以道士刘玄静为崇玄馆学士，不受，固辞还山。时吕岩举进士不第，因游华山，憩于酒肆，遇一人，长髯碧眼者，同于于肆。岩睡，令髯者炊。岩梦登科，除翰林，擢徔从。俄执政，居朝三十年，被罪谪官南迁，路值风雨，仆马俱瘁，一身无聊，因自叹息，忽然梦觉，髯者炊黄梁未熟。髯者曰：一三梦，三十年，富贵荣辱皆过眼矣，吾黄粱尚未熟耶？岩曰：公异人也，何以知我之梦耶？再再拜，求徔，从而师之，仙去。二月，太白掩昴。七月朔，日蚀。九月，荧惑犯太微上将。

丙寅。会昌六年，帝疾甚，立光王怡为皇太叔。三月，帝崩，诸阍竖定策，立怡，更名忱，是为宣宗。尊帝毋邓氏为皇太后，道士赵归真等伏诛。诏上京增置八寺，复度僧尼。以白敏中、卢摘同平章事。定太庙为九代十一室，上受三洞法簏。二月辛丑，夜中有流星，赤色如桃，光烛地，有尾迹贯紫微。丁亥，月出无光，犯荧惑于太微。顷之，稍有光。八月，葬武宗于端陵。辛未，灵驾次原县，大风，行宫幔城火多。十二月朔，日蚀。

宣宗

名忱，宪宗第十三子。崇节俭，谨法令，减膳彻乐，出宫女，纵鹰犬，止营缮，理冤岳，定笞法，礼贤良善吹芦管，自制倾杯之曲。惜乎政出家奴，危不容喘，以亡为存而已。在位十三年，寿五十，改元者一。大中十三。

丁卯大中元年，以崔元式、韦琮同平章事，敕复废寺。积庆太后萧氏崩，吐蕃寇河西，河东节度使王宰击破之。帝敦睦兄弟，作雍和殿于十六宅，数临辛，置酒作乐，击毬尽欢。诸王有疾，常亲至卧内存问，忧形于色。贬李德裕为潮州司马。二月，旱。十月朔，日蚀。

戊辰大中二年，黠戛斯攻室韦，大破之，以周墀、马植同平章事。太皇太后郭氏暴崩于兴庆宫，书贞观政要于屏，每正色拱手而读之。五月朔，日蚀。

巳已。大中三年，吐蕃三州七关来降，以崔铉、魏扶同平章事。武宁军乱，逐其节度使李廓，诏以卢弘止代之。十月辛已，上都及镇武、河西、天德、灵武、盐、夏等州地震，坏庐舍，压死数千人。

庚午。大中四年，以崔龟徔、令狐绹同平章事。吐蕃论恐热击尚婢丶，遂掠河西。复兴废寺，孙樵谓僧皆无。功之人，而坐享天禄，不耕而食，不蚕而衣，华屋精馔而养游惰之徒，费天下资产。武宗乃废天下之胡庙，以僧人归俗一十七万。今陛下复兴废寺，再度僧人，而斧斤之声至今不绝，无益于生民，反劳困于天下，宜当沙汰。帝从之。辛未。大中五年，立皇子润为鄂王。吐蕃论恐热入朝，以魏谟同平章事。冬，湖南饥。壬申。大中六年，鸡山群盗寇掠，果州，剌史王贽弘讨平之。以裴休同平章事。禁僧人私置庵院，除额设教外，止许置一院。凡僧人有远游寻师者，湏有祠部给牒，仍要本州公文以为照验。三月，有彗星于觜参。夏，淮南饥。海陵、高邮民于官河中漉得异米，号为圣米。癸酉。

大中七年，帝自即位以来，欲治弑宪宗之党王守澄预谋于陈弘志者，文宗欲尽诛之，不果，遂成甘露之祸。乃诏长庆之初，弑宪宗乱臣贼子之余党，有搜擿未尽者，皆流窜，其族疏远者悉皆赦免。立皇子洽为怀王，涒为昭王，汶为康王。定杖笞法。甲戌。

大中八年，帝问韦澳曰：近日内侍权势如何？对曰：非前朝之比。帝俱之，乃闭目摇手曰：全未丶丶在卿，策将安出？对曰：若与外廷议之，恐有大和之变，不若就其中择有才识者与其谋。上曰：此乃末策。又谓令狐绹曰：欲谋尽诛宦官，绹恐滥及无辜，密奏曰：但有罪勿赦，有阙勿补，自然尽矣。宦官窃知其奏者，由是与外官相恶，如水火之不合矣。正月朔，日蚀。陜州河清。九月，考城县雄鸡化为雌。乙亥。

大中九年，上令韦澳纂次诸州境土风物及诸利害为一书，自写而上之。浙东军乱，逐观察使李讷。诏州县作差科簿，每有役事，委令据簿轮差。丙子。

大中十年，册回鹘为怀建可汗，以郑朗同平章事。内园使李敬寔遇朗不避，朗奏之，命剥色配南牙。议迁穆宗巳下，出太庙。善吹芦管，自制倾杯。丁丑

大中十一年，得大臣章疏，必焚香盥手而读之。以萧邺同平章事，遣道士迎轩辕集于罗浮山。四月，雨，至于九月。八月，荧惑犯东井。九月，有彗星。于房，长三尺。戊寅，大中十二年。以刘瑑、夏侯孜、蒋伸同平章事，以王式为安南都护。岭南军乱，以李承勋为节度使，讨平之。湖南军乱，逐观察使韩琮，饵方士药，已觉躁渴，临政严重，宰相奏事，汗透重裘。八月，魏、博、幽、镇、兖、郓、滑、汴、宋、舒、寿、和、润等州水，害稼。徐、泗等州水害稼，水深五尺，漂没数万家。丁已，太原地震。巳卯。大中十三年。武宁军乱，诏以田牟为节度使，一方遂安。四月甲午，日暗无光。八月，帝崩，太子即位，是为懿宗。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以杜审权、白敏中同平章事。南诏僭号，寇陷播州。

懿宗

名漼，宣宗长子，才本中庸，奢侈无度，奉事胡神𮘦惧宦官嬖幸用事，天下盗起。迎佛骨为人所杀，不得其贼，止称暴崩，在位十四年，寿四十一，改元者一，咸通十四。庚辰咸通元年，浙东贼裘甫攻陷象山，安南都护王式讨之，禁州县税外科率。以白敏中为司徒、中书令。夏侯孜罢，以毕𫍯同平章事。五月，上都地震。七月戊戌，白虹横亘西方。十一月丁酉，妖星初出，如匹练亘空，化为云而没。辛已。咸通二年，白敏中罢，以杜悰同平章事。七月，南蛮攻陷邕州。壬午。咸通三年，南诏复寇安南，以蔡袭为经略使，发兵御之。置戒坛，度僧尼，行无道之政。侍郎萧仿上疏曰：玄祖之道，慈俭为先；素王之风，仁义为首，垂范百代，必不可加。佛之为道，殊异于此，非帝王所宜慕也。上不能从。徐州军乱，逐节度使温璋，诏以王式代之。夏，淮南、河北饥，彬州马生角，定陶民家羊生羔如犊。癸未。咸通四年，南诏陷交趾，经略使蔡袭死之。毕诚、杜悰罢，以杨收、曹确同平章事。六月，东都暴水，自龙门𭮳定鼎、长夏等门，漂溺居人。七月朔，日蚀。东都、许、汝、徐、泗等州大水，伤稼。九月，孝义山水深三丈，破武关余城门、汜水桥。甲申。咸通五年，以萧置同平章事。南诏寇邕州，官军败没，以路岩同平章事。三月，彗星出。五月夜，漏未尽一刻，有彗出东北方，色黄白，长三尺，在娄、隰、石、汾等州，大雨雪，平地深五尺。乙酉。咸通六年，高骈大败林邑蛮，以徐摘同平章事。太皇太后郑氏崩。正月，白虹贯日，中有黑气如鸡卵。绛州大风，拔木，有十围者。六月，东都大水，漂坏十二坊，溺死者甚众。七月，徐州、彭城民家鸡生角。十一月巳卯晦，潼关夜中大风，山如吼雷，河喷石鸣，群鸟乱飞，潼关侧倾。十二月，晋、绛二州地震，坏舍宇，地裂，泉涌泥出，青色。丙戌。咸通七年，高骈大破南诏蛮，复取交趾。吐蕃寇邠宁，节度使薛弘宗拒却之。上好音乐，宴游，殿前供奉乐工常近五百人，所乐观优，不知厌倦，赐与动及千缗。行幸内外诸司扈从者十余万人，所费不可胜纪。吐蕃拓跋怀光斩论恐热，传首京师。黠戛斯遣使入贡。夏，江、淮大水。秋，河南大水，害稼。郑州永福湖水赤如凝血者三日。荆州民家牛生犊，五足。徐州萧县民家豕出豢舞，又牡豕多，将邻里群豕而行，复自相噬啮。十二月癸酉，白气贯日，口有重晕。甲戌，亦如之。丁亥。咸通八年，以乐工李可及为左威卫将军。此昏乱之极也。怀州民乱，逐刺史刘仁规。以于琮同平章事。疏理天下繁囚，非巨蠹不可赦者，皆𮞏降一等。正月丁未，河中、晋、绛三州地大震，坏庐舍，人有死者。七月，泗州、下邳雨汤，杀乌雀，水沸于火。戊子。咸通九年，徐州戍卒庞勋作乱，朱邪赤心讨平之。赤心赐姓名李国昌。正月，有彗星于娄、胃。六月，久雨，禜明德门。秋，江左及关内饥，东都尢甚。十一月丁酉，有星出如匹练，亘空，化为云而没，在楚分，是谓长庚，见则兵起。是岁，江、淮旱蝗。已丑咸通十年，陜民作乱，逐观察使崔荛。贼将张玄稔以宿州降，引兵进平徐州，以张玄稔为骁卫大将军。康承训大败贼将王弘立于鹿塘。庞勋杀崔彦曾，自称天册将军，与官军战，大败。南诏入寇，陷嘉、黎、雅州。春，荧惑逆行守心。八月，有彗星于火陵，东北止。庚寅。咸通十一年，群臣上尊号。南诏进攻成都，以𮧯保衡、王铎同平章事。光州民作乱，逐剌史李弱翁，魏博逐其节度使何全皞，以李国昌为振武节度使。沁州、绵上及和州牡马生子皆死。辛卯。咸通十二年，上幸安国寺，赐僧重谦、僧彻、沉擅讲座，设万人斋，此昏乱之极也。以刘邺同平章事。壬辰。咸通十三年，以赵隐同平章事。国子司业韦殷裕诣阁门告郭淑妃弟敬述阴事，上怒，籍没其家。春三月，二星从天际而上，相从至中天，状如旌旗，乃陨。四月庚子，浙东、浙西地震。九月，蚩尤旗见。癸已。咸通十四年，凡早朝，多以僧人集于阙下。李璋谏曰：僧者名为丧门，凡居官市卖、行军上任出门，若遇僧人者，必唾魇之，为之不祥。今丧门之徒，常集于阙下，以阙容丧门，可乎？国必常有大丧。况帝又遣使迎佛骨于京师，乃曰：朕生得一见，死亦无恨。既至，帝涕泣顿颡膜拜，迎之入宫，寻日暴崩，卒应其口，百日方发。

丧断曰：宪宗迎佛骨，不一年，为宦官所弑，身死于家奴之手，本以迎佛，而永寿又不得其死，灭亡之速，则知奉佛以求福，反为不祥矣。今帝不鉴宪帝之失，又迎佛骨，自谓生得一见，死亦无恨，及至膜拜涕泣，何无耻之甚也！迎之入宫，寻日暴崩，卒为人所杀，其故何哉？盖有天下者，以天为父，是以子之事天也。今背天而事胡神，是获罪于天，无所祷也。三月，癸巳，雨黄土。四月，成都李实变为李瓜。秋七月，帝崩，葬简陵。僖宗即位。八月，关东、河南大水，以萧仿同平章事。

僖宗

名俨，懿宗第五子，专事游戏，国用耗尽，盗贼蜂起，乘舆播迁，呼宦官为父毋，俱其弑杀𮘦。媚以求其生，为彼斥辱，莫敢吐气，常  而堕泪焉。在位十五年，寿二十一，改元者五：乾符六、广明一、中和四，光启三、文德一。申午。

乾符元年，以崔彦昭、郑畋、卢携同平章事。南诏寇西川，陷黎州，入邛崃关。濮州人王仙芝作乱，聚众数千，起于长垣。正月，关东旱饥，日中有黑子。乙未。乾符二年，以宦官田令孜为中尉。上专事游戏，政事一令田令孜。西川军乱，讨平之。浙西镇遏使王郢作乱，蹈苏、常二州。王仙芝陷濮、曹州。冤句人黄巢聚众应之。二月，宣武境内黑风雨土。四月，太白昼见，在昴。七月，飞蝗蔽曰，自东而西行，过赤地，日中，有若飞燕者。冬，有二星一赤一白，大如 相，随，东南流，光烛地，如月，渐大，光芒猛怒。宦官田令孜以斗鹅媚帝，丶数幸兴庆池，与诸王斗鹅为戏，一鹅至值千钱者。洛阳建春门外，因暴雨，有物堕地，如羖羊，不食，顷之入地中，其迹月余不灭。河北马生人，以应田令孜贼窃君柄所致。丙申。乾符三年，天平军乱，令天下乡村各置弓刀鼓板，以备群盗。宋威击王仙芝于沂州，大破之。三月，奉天镇上言金龙昼见，自河升天。六月乙丑，雄州地震，至七月辛巳止，地裂，坏州城庐舍，水涌，伤死甚众。七月，恒星昼见。九月朔，日蚀。十二月，京师地震有声。昼有星如炬火，大如五升器，出东北徐行，陨于西北。丁酉。乾符四年，王郢陷明、台州，王仙芝陷鄂州，黄巢陷郓州、沂州。王仙芝。黄巢围宋州，王仙芝遣尚君长请降，宋威执之以献，斩之。四月朔，日蚀。五，月。有彗星见。六月乙巳，太原大风雨，拔木千株，害稼百里。庚寅，雄州地震。七月，月犯房。戊戍。乾符五年，天同军乱，推振武节度使李国昌之子李克用为留后。克用遂有。云中招讨使𭦌元裕大破王仙芝于黄梅，斩之。黄巢攻亳州，未下，尚让帅仙芝余众归之，推巢为主，号冲天大将军。诏河南贷摘税富人钱榖，除官有差。南诏请和亲，以豆卢瑑、崔沆同平章事。曹师雄寇掠二浙。五月丁酉，大风拔木。秋，大霖雨，汾、会及溢流，害稼。已亥乾符六年，高骈击黄巢。河东军乱，杀节度使崔季康。黄巢陷广州、潭州，黄巢将尚让逼江陵，王铎走，守将刘汉宏作乱。山东节度使刘巨容大破黄巢于荆门。二月，京师地震，有声如雷，蓝田山裂水涌。四月朔，日蚀。五月丁酉，宣授宰臣豆卢瑑、崔沆制，殿庭氛雾四塞。十一月丙辰，有两日并出而斗，三日乃不见。冬，岁星入南斗魁。中庚子，广明。元年，沙陀寇忻、代，逼晋阳。刘汉宏寇宋、兖，征诸道兵讨平之。青城妖人作乱，讨平之。遣使南诏与和亲，令金吾将军陈敬瑄击毬赌三川，自谓朕若应击毬进士举，当作状元。优人石野猪曰：使尧舜作礼部侍郎，陛下不免驳放。黄巢陷东都，入长安，僭号齐帝，改元金统。帝奔成都，六军奔散，相顾谓曰：黄巢之起，始于宦官，朝廷所重者宦官耳。穷奢极侈以困天下者，莫如宦官。剥民之财，屠军之肝脑而无虚岁，皆独宦官为之耳。六军因是奔散。黄巢军发武后之冢，取其宝货，淫其尸，以彰天谴，曰军如。虹有黄气，蔽日无光。四月甲申，京师及东都、汝州雨雹，大风拔木，宫殿鸱尾皆落。绛州稷山县民家豕生，如人状，无眉目、耳发。辛丑中和元年，幸成都。以萧遘、王铎、𮧯昭度同平章事。凤翔司马李昌言作乱，黄巢所署同州防御使朱温举州降，赐名全忠。黄头军作乱，讨平之。李克用陷忻、代州，寿州人王绪作乱，陷光州。武陵蛮雷满等寇，陷朗、衡、澧州。八月，星交流如织，或大如杯碗。九月，长安马生人，以应田令孜赋夺君柄，天报不警，马复生人。壬寅。中和二年，以王铎为诸道行营都统。朱温据同州。李克用寇蔚州。邛州牙官阡能作乱，陈敬瑄遣兵讨之。刘汉宏寇杭州，董昌击破之。二月，苏州、嘉兴马生角。五月辛酉，大风雨土。九月，太原诸山桃杏华有实，关内大饥。丹徒狗生角。十月，西北方无云而雷。癸卯。中和三年，以中官田令孜为十军、十二卫观军容使。陈敬瑄遣高仁厚讨峡路群盗，平之。以朱全忠为宣武节度使。全忠遂有汴州。李克用破黄巢，收复长安。以裴澈同平章事，以宗女妻南诏。三月丙午，日有青黄晕。浙西天鸣若转磨，无云而雨。四月丙辰，日有青黄晕。丁巳、戊午亦如之。秋，晋州地震，有声如雷。十一月夜，星陨于西北，如雨。甲辰中和四年，田令孜骄横，禁制天子，不得有所主断。巢党尚让斩巢以降。东川节度使杨师立举兵反，盗杀中书令王铎。进李克用爵陇西郡王。关大饥，人相食。囗巳。光启元年，帝还长安。节度使李可举、王镕寇易定，王处存击破之。王绪陷汀、漳二州，前锋将擒绪，奉王潮为将军。李克用进逼长安，田令孜奉天子出幸凤翔。秦宗权僭号，陷东都。正月，润州江水赤数日。四月，积石河溢，水暴至，禾麦渰没殆尽，秋稼无收，民大饥。有彗星于积水、积薪之间。秋，蝗自东方，群飞蔽天。河东有牛作人言，其家杀而食之。丙午。

光启二年，田令孜劫帝幸宝鸡，以孔纬、社让能同平章事。秦宗权陷许洲，王潮蹈东州，孙儒陷河阳。王重荣反，朱玫立襄王煴为□于长安。王行瑜斩朱玫，煴奔河中。二月，荆、襄□饥，斗米三千钱，人相食。春，城都地震，月中十数。夏画阴积。六十九月，有大星陨于扬州府署延和阁，声炎，光烛地。十月壬戌，有星出于西方，色白，长五尺，屈曲而陨。扬州雨鱼。十一月，淮南阴晦，雨雪，至明年二月不解。十二月，魏州地震。冬，鄜、洛交有蛇见于县署，复见州署。蛇冬蛰，令出见，不祥可知矣。丁未。光启三年，削田令孜官爵，长流端州，以钱镠为杭州刺史。高骈部将杨行密自称淮南留后。秦宗权遣孙儒攻扬州，屠高邮。王建攻成都，不克，退屯汉州。车驾至凤翔，以张濬同平章事。秦宗权陷荆南。二月已丑，日赤如血。五月，秦宗权拥兵于汴州北郊书，有大星陨于其营，声如雷。扬州大饥，斗米万钱。维州山崩，累日不止，尘 亘天 江。水逆流。十一月巳亥，下晡，日上有黑气。戊申，文德元年。魏博军乱，逐其节度使乐彦祯，推牙将罗弘信知留后，立寿王杰为皇太弟。张全义袭河阳，孙儒袭扬州，杨行密围宣州，朱全忠遣兵击徐州，遂取宿州。蔡将申丛执秦宗权以降，以王建为永平军节度使。三月，朔，曰蚀。李克用献马二，肘膝皆有𩯡，长五寸，蹄大如七寸瓯。王重荣杀煴，帝还长安，寻崩，葬靖陵。太弟即位，更名晔。

昭宗

名晔，懿宗第七子，为宦官门生之称。帝为宦官。刘季述幽辱东内，劫迁岐阳，杀皇后、太子、诸王，帝。身亦不能自保，国势至此，其何不亡？时藩镇跋扈，天命已去，人心已离，欲保邦国得乎？乃为梁所灭。在位十六年，寿三十八。改元者七：龙纪一、大顺二、景福二、乾宁四、光化三、天复三、事秘。已酉。

龙纪元年，以刘崇望同平章事。王建攻彭州，进朱全忠爵东平郡王。上祀圜丘，宦官始服剑佩侍祠。杨复恭恃援立功，所为多不法，常乘肩舆至太极殿。是日，上与宰相言及四方反者，孔纬曰：陛下左右有将反者，况四方乎？上矍然问之，纬指复恭曰：此等家奴，乃肩舆造前殿，多养壮士为假子，使典禁兵，或为方镇，非反而何？复恭曰：养壮士卫国家，岂反耶？帝曰：尔卫国家，何不姓李而姓杨？复恭无以对。兵反。全忠破秦宗权，斩之。七月甲辰月。庚戌。大顺元年，李克用拔刑州，攻云州。𭭾义、朱全忠遣兵围泽州，李克用养子存孝与战，破之，复取潞州。李匡威攻蔚州，李克用养子嗣源击走之。王建克邛州，取蜀州。刘巨容能烧药为黄金，田令孜求其方，不与，乃杀之。五月，鬲津河溢，水高一丈，村落民居悉皆漂溺。辛亥。大顺二年，孙儒攻宣州，复遣兵据滁、和，杨行密攻克之。杨复恭谋反，遣天威都头李顺节讨之。以王建为西川节度使，复李克用官爵，立皇子佑为德王。春，淮南大饥。四月，有彗星见于三台，东行入太微，扫大角、天市，长十丈余。五月不见，赦天下。五月，大水。壬子。景福元年，王镕、李𬻻威攻尧山，李克用遣兵击破之。以郑延昌同平章事。王建围彭州，李茂贞取兴元，杨复恭、守亮等奔阆州。杨行密击孙儒，斩之。以李存孝为邢、洺、磁节度使。初，行景福、崇玄历，五月，日色散如黄金，蚩尢旗见。初出若白彗状如发，长二尺许，经数月，乃从中天下如布疋，至地如蛇。六月，孙儒攻杨行密，干宣州，有黑云如山，渐下。坠于儒营上，状如破瓦。十一月，有星孛于斗牛。十二月丙子，有天搀出于西南，巳卯，化为云而没。癸丑。景福二年，以李茂贞为山南西道节度使。王建杀陈敬瑄、田令孜。朱全忠拔徐州，李匡威劫王镕，镇人杀之。王镕救邢州，与李克用连和，以钱镠为镇海节度使，以王行瑜为太师，号尚父，赐铁劵。以𮧯昭度、崔胤同平章事。三月，天久阴，至四月乙酉夜，云稍开，有彗星于上台，长十余丈，东行入大微，扫大角，入天市，经三旬有七日，益长至二十余丈。夏，连阴雾四十余日。十一月，有白气如环，贯月于营室。甲寅。乾宁元年，以郑綮同平章事。綮好诙谐，多为歇后诗，讥嘲时事。朱全忠大破兖、郓兵于鱼山。李克用克邢州，杀李存孝。李茂贞拔阆州，执杨复恭，献干阙下，斩之。宦官自称定策国老，目天子为门生。李克用攻幽州、黄连洞蛮围汀州，以刘隐为封州剌史。正月，有星孛于鹑首。夏，有星陨于越州后，有光，长丈余，状如蛇，或曰枉矢也。七月，妖星见，非彗非孛，或曰恶星。乙卯。乾宁二年，封李克用为晋王，居晋阳。王行瑜、李茂贞、韩建各将兵犯阙。董昌僭号于越州。钱镠克越州，斩董昌，以镠为镇海节度使。杨行密取濠州、寿州及涟水，以刘建锋为武安节度使。王行约、李继鹏作乱，上如石门镇。李茂贞斩继鹏，上表请罪。继鹏乃茂贞养子也，削夺王行瑜官爵，寻伏诛。以王搏、崔胤、孙偓同平章事。朱全忠攻兖州，土建遣兵击东州。三月庚午，河东地震。夏，河涨。七月，荧惑犯心。丙辰乾宁三年，蒋勋起兵寇湘潭，据邵州，刘建锋遣马殷击之，以通王滋判侍卫诸军事。武安军乱，杀刘建锋，推马殷为留后。时马殷攻邵州，以牒召之，贬陆扆，以朱朴、崔远同平章事。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反，帝如华州，以马殷判湖南军府事，以王潮为威武节度使，以刘隐为清海行军司马，以中官韩建兼中书令，权知京兆尹兼把截使。六月，天暴雨雷电，有星大如碗，起西南，坠于东北，色如鹤练，声如群鸭飞。丁巳。乾宁四年，立德王裕为皇太子。朱全忠克郓州，进袭兖州，张佶克邵州，擒蒋勋。王建克梓州，韩建为镇国、𬻻国节度使。帝尝令诸王将兵巡警，以防弘志之变。奄人韩建与刘季述谋曰：吾辈专统兵政久矣，今令诸王专兵，必欲诛吾辈，将何以自全？建乃奏：宜罢诸王之兵，不然，恐有不测事端。又言：陛下不当与诸王相见，诸王亦当自避嫌疑，不可轻为举措，令归十六宅。自陛下即位以来，皆以诸王典兵，凶徒乐祸，宜罢兵权，实虑不测，制之于未乱。上曰：何至于此！上不允。建、述知帝有防彼类，乃矫诏夜发兵围十六宅，执通王滋等十一王及其子孙无少长二百余人，尽杀之于石隄谷。帝悚战栗，啼不已，自谓朕亦不知死于何时。李克用曰：帝始以猜忌出于骨肉，嫌疑生于屏帷，持干将而不敢授人，捧盟盘而何词著誓，故有奄人之患。国家之气运至此，将何以固国本乎？张道古上疏，其略曰：国家有五危二乱。昔汉文帝即位未几，明习国家事。今陛下登极己十年而𭦌。不知为君驭臣之道。太宗内安中原，外开四夷，海表之国，莫不入臣。今先朝封域，日蹙几尽，臣虽微贱，窃伤陛下朝廷社稷，始为奸臣所弄，终为贼臣所有也。上怒，贬道古为施州司户，朝野伤之。

断曰：唐业至此，是天假之于道古使之言也。外则边臣李茂贞等乱，疆宇日蹙，内则韩建、季述，贼夺君柄，幽辱东内，劫迁岐阳，王气日削，尚犹不悟，何救败亡？其昏乱之甚也。卒为朱温所弑，立淑妃何氏为皇后。李茂贞遣将符道昭攻成都，至广汉，震雷，有石陨于帐前。戊□。光化元年，以韩建为修宫阙使，以马殷知武安留后。李茂贞与朱全忠发兵迎天子还长安，立皇子祯为雅王，祥为琼王。钱镠请徙镇海军于杭州，从之。九月丙子，有大星坠于北方。已未。光化二年，朱全忠表李罕之、丁会、王敬荛并为节度使。刘仁恭牧兵欲兼河朔，攻贝州，拔之，城中数万户尽屠之，投尸清水。保义军乱，杀节度使王珙。崔胤罢，以陆扆同平章事。马殷拔道州，李克用拔潞州，镇星入南斗。庚申。光化三年，李克用治晋阳城，以裴贽同平章事。朱全忠遣兵围沧州，攻镇州，取瀛、景等州。刘季述等知帝疑惧宦官之祸，而诸王之兵既削，内无援救之力，因帝醉未醒，宫门未开，乃率所典禁兵，杀守门宫女数人，破门而入，伏兵甲千人于宣化门外，突入思政殿，逢宫人，皆辄杀之。上见兵入，惊堕床下，欲起走。季述、仲先等执帝，取传国宝夺之，以帝及皇后嫔御数人于车内，幽于少阳院。季述以银挝画地数上。曰：某时某事，尔不从我言，其罪一也。如此数十不止。乃镕铁锁其门，穴墙以通饮食，凡兵器针刀皆不得入。上求钱帛，俱不得来，纸笔亦不与。时大寒，嫔御公主无衣衾，冻饿号泣闻于外。季述乃矫诏以立太子，凡帝常日所喜者，内外皆尽杀之，夜则杀人，昼则以十车载尸而出。李振独与朱全忠曰：季述一宦竖，

&乃敢囚废天子而立太子，且幼主位定，则天下之权尽归宦官矣，是以太阿之柄授人也。公不能讨贼，何以复令诸侯？全忠大悟，乃举勤王之兵以救帝。季述惧，遣养子希度至全忠所，许唐之天下，立全忠为帝。全忠初意有允，以李振之言，乃举兵讨贼，兵至阙下。三月，客星出于中垣宦者旁，大如桃，光炎射，宦者乃不见。丙午，有星如二十斛舡，色黄，前锐后大，西南行。八月，太白应见，在氐，不见，至九月乃见。九月，杭州有龙斗于浙江，水溢，坏庐舍。冬日，有虹霓背玦。弥旬日，有赤气自东北至于西南，帝在东南武德门，烟雾四塞，门外日色皎然，武德殿前钟声忽嘶嗄，至天复元年九月，声又变小。辛酉。天复元年元旦，朱全忠以兵伏于安福门外以俟之。宦官王仲先入，将士孙德昭擒斩之，持其首至少阳院，扣门呼曰：逆贼已诛，请陛下出劳将士。何后不信，曰：可持首来，我视之。德昭乃献其首，帝与后𭮳扉而出。全忠令将士尽搜索余党，于中外，凡无髯者，尽杀之。宦者韩全诲劫太子裕如凤翔，全忠乃擒刘季述等，诘究贼党，为乱挺所杀，遂尸之，夷三族，投河赴井。自缢者不可胜数，止留黄衣三十人以备洒扫。季述养子希度、奉本二人皆斩于都市。帝复位，太子黜为德王。崔胤、陆扆上言：祸乱之兴，皆由中官典兵，乞令胤主左军，扆主右军，则诸侯不敢侵陵，王室尊矣。上召李继昭等谋之，昭等皆曰：臣等累世在军中，未闻书生为军主。上谓胤、扆曰：将士不欲属文，臣，所主乡曹，勿坚求。复令宦官韩全诲统之。胤曰：以宦官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