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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寒论通俗讲话 三、辨太阳病脉证并治

作者:刘渡舟 分类:玄学五术 更新时间:2025-01-08 11:33:36 来源:本站原创

太阳病,是外感病的初起阶段,由于这个时候正气开始抵抗,正邪斗争还只限于体表部位,故称为“表证”。

太阳病可分为太阳经证和太阳腑证两大类。由于证候表现不同,太阳经证又包括中风和伤寒两类;太阳腑证又包括蓄水和蓄血两类。除太阳的经腑证之外,还有邪热蕴郁胸膈不得伸发的虚烦证,热与痰或水互结的结胸证;若中焦寒热阻塞,升降失调,还可出现心下痞证;太阳病治不得法,也就是误治,还会发生种种变证;另外,还有一些类似太阳病的证候,作为太阳病类证应与太阳病鉴别比较。太阳与少阴为表里,若少阴阳气不足而感外邪,还可形成太阳与少阴同时俱病的“两感”证。

太阳病的治疗:经证属表,当用汗法;因感受风寒邪气,故宜以辛温解表之法。腑证蓄水,用通阳行水法;蓄血,用破血逐瘀法。若属太阳与少阴的“两感”证,当温经解表并用。至于其他诸证,或用温法,或用清法,或用补法,或用泻法,自当随证施治。

(一)太阳病辨证纲要

要掌握太阳病的辨证特点,首先应该弄明白什么是太阳,什么是太阳病。

太阳,指足太阳膀胱。太阳膀胱,其位居于下焦,内藏津液。肾阳蒸化膀胱津液,形成一种雾露之气,达于体表,叫做“太阳之气”。太阳之气,行于体表,具有温煦肌表,管理汗孔开合,防御外邪,保卫机体的作用,故又称为“卫气”。太阳之气也就是卫气运行于全身,古人认为卫气一日一夜行50周,昼夜各行25周,每日早晨当阴气尽时,则阳气出于目,目张则卫阳之气上行于头,然后循颈项而下行太阳经脉。由于太阳之气行于体表,在六经的最外层,又具有卫外的功能,所以就有“太阳主表,为六经之首,总统营卫,而为一身之外藩”的说法。《灵枢·营卫生会》说“太阳主外”,也是指它的部位及功能而言。

我们都知道肺是主表的,这里又提出太阳亦主表,它们有什么关系呢?

肺主表,是因为肺主宣发,能把卫气布散到体表,以行使温煦、卫外的功能。而太阳主表,则指太阳之气行于体表。太阳之气就是卫气,它出于下焦,由肾阳蒸化膀胱津液所产生,受胃的水谷之气而赡养,然后又通过上焦开发以“熏肤、充身、泽毛”。《灵枢·本脏》指出“肾合三焦膀胱,三焦膀胱者,腠理毫毛其应”,“肺合大肠,大肠者,皮其应”,就说明了脏腑相连,在内之脏腑与在外之皮毛相应的表里关系。皮毛属表,太阳之气行于表,是由少阴肾气所化,经肺气的宣发敷布外达皮毛,所以说肺气合于表而太阳之气则主表。

足太阳膀胱经是人体最大的一条经脉,循行路线最长,与督脉并行于人身的背部。背为阳之府,是人体阳气最集中的一个部位,太阳经从这里通过,所以说它是“阳经之长”。足太阳膀胱经行于内脏时,属于膀胱腑而络于肾脏。膀胱主藏津液,但它还要赖以肾气的作用使津液气化升降。以上介绍的可以说是太阳的生理。

由于太阳之气行于表,所以当外邪侵袭人体时,太阳必然首当其冲。太阳受邪,太阳之气抗邪于体表所表现的证候,就是太阳病。太阳主表,所以说太阳病就是表证。对于太阳病的主要脉证表现,《伤寒论》中作了概括:“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可作为辨太阳病的主要依据。

太阳病为什么见浮脉呢?因为邪气初客体表,太阳之气开始抵抗,气血趋向于外以抗邪,故脉应之而浮。“浮脉为阳表病居”,说明浮脉是表证的纲脉,凡见浮脉,当先考虑病在表。所谓“头项强痛”,是形容头痛项强,顾盼俯仰不能自如。《灵枢·本脏》说:“经脉者,所以行血气而营阴阳,濡筋骨,利关节者也”。今太阳受邪,经气运行不利,故出现头项强痛的证候。头为诸阳之会,足太阳经上额、交巅、络脑、下项,所以太阳之为病必见头项强痛。太阳之气行于体表,行使其温煦卫外的功能,太阳受邪,温煦卫外的功能失常,故见恶寒。恶寒,是各种外感疾病的初起阶段,即表证阶段的必见证,它对判断病邪是在表还是已经入里,有重要的鉴别意义。“有一分恶寒,便有一分表证”,这个临床经验总结,就说明恶寒一证是判断病邪在表的一个重要标志。太阳为病,卫阳之气被郁,正气奋起与邪气斗争,还应见发热。而太阳病提纲中并未提发热,这是因为外邪入侵人体,卫阳被遏伤在先,故恶寒每先见于发热。《伤寒论》中说“太阳病,或已发热,或未发热,必恶寒”,就指出了太阳病发热可有迟早,但恶寒是必见的。太阳病是邪在表未入于里,故舌苔以薄白为多见。

以上脉证,是从太阳病脉证中抽出来的具有共性的证候,它反映了一切表证的最基本的证候特点,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所以把它们列为太阳病的辨证纲要。

(二)太阳病经证

太阳病,根据其证候特点,可以分为经证和腑证两大类。所谓太阳经证,是指病邪侵扰太阳经表而未聚结于太阳之腑所表现的证候。由于经与腑有表里之分,所以太阳经证就是太阳之表证;太阳腑证可以看做是太阳之里证。前面介绍的“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的太阳病,主要是指太阳经证。

太阳病经证,按其所见脉证不同,习惯上又常分为太阳中风与太阳伤寒两种证候。

1.太阳中风证治

太阳中风,是指风邪外袭,在太阳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的脉证基础上,更见发热、汗出、恶风、脉缓等证的一种太阳表证,不同于“脑血管意外”的中风。因太阳中风用桂枝汤治疗,故太阳中风证又称为“桂枝汤证”。有关太阳中风的证治,下面就从桂枝汤主证、桂枝汤加减证和桂枝汤的禁忌证加以介绍、说明。

(1)桂枝汤主证

桂枝汤是治疗太阳中风的主方。要了解桂枝汤证,也就是要了解太阳中风证的病变特点,首先要从风邪的性质及其致病特点谈起。

风为阳邪,风阳袭卫,卫阳与风邪相搏,故见发热,发热证的出现既迅速又较突出。由于卫阳被风邪所伤,失去了卫护肌表、管理汗孔开合的作用,再加上风邪的疏泄,迫使营阴不能内守,因而自汗出。出汗越多,肌腠就越疏松不固,卫气也就更难抵御风邪的侵袭,故患者特别怕风。汗出肌疏,营阴外泄,反映在脉象上,就呈现了缓慢而有松弛虚弱感的一种缓脉。《伤寒论》中对太阳中风的脉证与病变机制,作了很形象的描述和很好的说明:脉“阳浮而阴弱”,即见浮取有余,重按不足的浮而缓弱的脉象;“翕翕发热”、“淅淅恶风”、“啬啬恶寒”,形容像多着衣服那样的发热,像冷水淋在身上一样的怕风,而怕冷又表现出一种畏缩的样子。同时,由于风邪外袭,影响了肺气的宣发和胃气的下降,肺气不利则鼻鸣,胃气上逆则干呕。太阳中风的病理,《伤寒论》把它概括为“荣弱卫强”。“荣弱”是说营阴失去卫阳的固护而外泄,反映了正气不足的一面;“卫强”指风邪犯于卫分,反映了邪气盛实的一面。总体来看,风邪外袭以致营卫不和,就是太阳中风最基本的病变特点。

太阳中风证,既然是风邪外袭,营卫不和,治法就当解肌祛风,调和营卫,宜用桂枝汤。桂枝汤由桂枝、芍药、炙甘草、大枣、生姜组成。方中桂枝温通卫阳,配生姜之辛,以解卫分之风邪;芍药味酸能敛阴和营,配大枣之甘,可滋养营阴之弱;甘草和中扶虚。以上诸药内含辛、酸、甘味,由于辛甘化阳,可助卫;酸甘化阴,能以和营,故桂枝汤有调和营卫的功效。本方服法要求服药后喝热稀粥,其目的是使谷气内充,既可借以资汗源,又可强营卫以助抗邪之力。

太阳中风当用桂枝汤治疗,但桂枝汤却不仅限于治太阳中风证。如本属太阳伤寒证,经过汗下之后表邪仍不解;或虽经汗解,但又复感风寒病在表者,均应以桂枝汤再行解表。为什么此时要用桂枝汤呢?这是因为病原属伤寒,但已经汗下,尽管表证仍在,也不宜再用峻汗法,用桂枝汤可解肌发表,调和营卫,虽发汗以祛邪,但不损伤正气。正如《伤寒论》中所说:“伤寒发汗,已解,半日许复烦,脉浮数者,可更发汗,宜桂枝汤”。

还有一种情况,即有的患者内脏并没有什么毛病,只是不时的自汗,或伴以发热,这是什么原因呢?这是因为“卫气不和”,“卫气不共荣气谐和故尔”。也就是说,虽然患者营气和顺,但卫气不和,不能与营气密切协作,以致营卫各行其是,卫气不能外固,荣阴不能内守,因而“常自汗出”或“时发热自汗出而不愈”。这种既非太阳中风,又“脏无他病”的荣卫不和证,也要用桂枝汤,在未发病之前服药取汗,使营卫调和则愈。

曾治一患者李某,女,53岁。每日都有两三次发热、汗出,患病已一年。查其饮食、二便、睡眠皆佳。曾按阴虚治疗,服药廿余剂无效。诊其脉缓软,舌淡苔白,辨为营卫不和之证,遂用桂枝汤原方,只服二剂,则热止汗不出。

柯琴在评价桂枝汤时说:“此为仲景群方之魁,乃滋阴和阳,调和营卫,解肌发汗之总方也。凡头痛发热,恶风恶寒,其脉浮而弱,汗自出者,不拘何经,不论中风、伤寒、杂病,咸得用此发汗;若妄汗、妄下,而表不解者,仍当用此解肌。如所云头痛、发热、恶寒、恶风、鼻鸣、干呕等病,但见一证即是,不必悉具,惟以脉弱自汗为主耳”。柯氏综合了《伤寒论》的有关条文,既概括指出了桂枝汤的应用范围,又告诉我们不可拘泥,要灵活运用;但灵活也不能失掉原则,要坚持辨证论治,要始终以客观脉证为施用方药的依据。下面举个病例以说明这个道理。

一男性患者,年六十,患荨麻疹,瘙痒钻心,数月不愈。其脉浮而弛缓,并见汗出而恶风寒,舌苔薄白,断为风邪稽留,营卫不和之证。用桂枝汤原方,不增减一味,嘱其喝热稀粥温覆取汗,一剂则疹退痒止。此例之所以用桂枝汤治荨麻疹取得疗效,其主要原因就是见到了桂枝汤的主要脉证,即汗出、恶风、脉浮缓,也就是遵循了辨证论治的法则。

太阳中风,当用桂枝汤。一般情况下,太阳中风患者服用桂枝汤,均可汗出而解。但也有“太阳病,初服桂枝汤,反烦不解者”,这不是桂枝汤无用,是由于在经之邪太盛,服汤不能骤解,以致阳郁而增烦。遇到这种情况,应先针刺风池、风府二穴,以疏散在经之风邪,然后再服桂枝汤如法取汗,就能把病治好。

(2)桂枝汤加减证

对桂枝汤进行加减化裁,以治疗太阳中风的各种兼见证,就叫作桂枝汤的加减证。

【桂枝加厚朴杏仁汤证】

桂枝加厚朴杏仁汤,即桂枝汤加厚朴和杏仁。这个方在《伤寒论》中用以治疗太阳病中风又兼气喘的证候,即“喘家作桂枝汤,加厚朴杏子(即杏仁)佳”。

喘家,就是素有喘疾的人,又触冒风邪而病太阳中风。由于风邪外袭内迫于肺,以致肺气更为不利而作喘,应用桂枝汤以解肌祛风,加杏仁、厚朴宣肺降气以平喘。这是用桂枝加厚朴杏仁汤的一种情况。另外,还有两种情况,也用桂枝加厚朴杏仁汤治疗:

其一,患太阳病中风,并无气喘之宿疾,只因风邪外袭内迫,影响了肺气的宣发与肃降,故在汗出、恶风、脉浮缓、苔薄白等太阳中风的脉证基础上,更见胸满气喘。

其二,太阳病表不解,大便不通,本应先解表,然后再用下法。但医生一开始就用了攻下的方法,以致表邪乘机内陷而迫肺,肺气不利,所以作喘。此时因表邪仍未解,故当以桂枝加厚朴杏仁汤,外解风邪,内利肺气。

许叔微在《伤寒九十论》中,举了一个桂枝加厚朴杏仁汤的治例,对后人运用此方有一定启示。他说,有一个武将被敌人俘虏后,关押在船舱里,数日才得以逃脱。跑出来后,这个武将饱饱吃了一顿,就坐在露天的地方,解开衣服歇息,不料第二日就得了伤寒。先请来一个医生,说是过饱伤食之证,而用下法;又请来一个医生,说是感受外邪,而用汗法。这样又下又汗,杂治几日不仅不见好,反而更增喘息,前医茫然不知所措,就又请来了许叔微诊治。许看了患者后说,这是太阳病用了下法,而表仍未解又见微喘,当用仲景的方法,以桂枝加厚朴杏仁汤治疗。前医见开此方,还有些疑惑不信。经服此药,一剂而喘定;再服,则汗出脉和身凉而病愈。

【桂枝加葛根汤证】

太阳病,本有头项强痛的太阳经输不利之证。若太阳中风,经输不利严重时,不仅颈项强急不舒而且连及背部,以致顾盼俯仰受限,这就是《伤寒论》中所说的“项背强”。,本是形容短翼之鸟伸颈欲飞而又不能飞的样子,在这里用以比喻项背强急而不舒。一般来讲,此证多见于伤寒无汗表实之证,而今却反见汗出、恶风,故知这个证候,仍属太阳中风的范围,还要用桂枝汤以解肌祛风,加葛根则可以疏通经脉以治项背强急。

原宋本《伤寒论》中记载,此方中尚有麻黄,但林亿等人又在方后注:既有汗,不当有麻黄。故后来的注家,多按照林亿等人的见解,去掉了麻黄。

【桂枝加附子汤证】

桂枝加附子汤证,是太阳中风又兼有表阳虚的证候,可见于太阳病发汗之后。

太阳病用发汗的方法治疗理所应当,但为什么病没有治好,反而伤了表阳呢?问题就在于汗不得法。按要求,太阳病发汗只宜发微汗,不可大汗令“如水流漓”。若发汗太过,不仅邪不去、表不解,反而使阳从汗泄,更伤卫阳。表不解,则仍见汗出、恶风;表阳虚,肌表不固,则汗漏不止;汗出过多,津气俱伤,筋脉失养,气化不利,所以“小便难,四肢微急难以屈伸”。此时,表不解又兼见亡阳脱液,故以桂枝汤解肌发表,加附子以温经回阳,固表敛汗。

本证既有津伤,但方中并不加生津益阴的药物,其理何在?陆渊雷作了很好的说明:“津伤而阳不亡者,其津自能再生;阳亡而津不伤者,其津亦无后继。是以良工治病,不患津之伤,而患阳之亡……桂枝加附子汤之证,伤津而兼亡阳也,仲景则回其阳而已,不养其津,学者当深思之”。

有关桂枝加附子汤的用法,举一个例子说明。同事仆老师,在回乡探亲前向我求方,他说有一个亲戚患自汗证,身体虚惫不堪。曾用黄芪、党参、龙骨、酸枣仁、浮小麦等止汗固表药不效,问我怎么办?我告诉他,如无热象,可试用桂枝加附子汤。他回乡后用此方果然取效。后来,他对我说,阳虚出汗,非附子而不能止,若早看到这一点,病也不至于拖延至今哪!

【桂枝去芍药汤、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汤证】

太阳病应当用汗法,不能用攻下法,若误下则属逆其病机,可使在表之邪内陷。由于阳气开发于胸中,表又近于胸位,因此误下往往使表邪内陷胸中,影响阳气的开发以致胸满。此时,其脉若沉紧有力,恐为结胸之变;若脉来急促,按之而软,说明阳气虽因误下受挫,但仍能与邪气抗争,病在阳而未入阴,在胸而未入腹。正因邪气去表未远,故用桂枝去芍药汤以鼓舞心胸阳气,驱邪从表外出。

桂枝去芍药汤,方用桂枝、炙甘草以扶心胸之阳;配以生姜、大枣辛甘发散,使内陷胸间之邪从表解;因芍药酸寒,其性阴凝而敛,不利于胸阳的宣通畅达,故不用。

若在上证基础上更见微恶风寒,说明阳气损伤较重,显现出温煦失职之象,故须于上方中加附子,以扶阳气之虚损。

治验举例:王某,男,36岁。自诉胸中发满,甚或作痛,每逢严冬季节发作更甚。兼见咳嗽,气短。切其脉弦而缓,握其手冷如冰,问其小便则清而长。参合上述脉证,断为胸阳不振而有寒。因冬月阴寒最盛,阳受其困,故病情增剧。为之处方:附子9克,桂枝9克,生姜9克,大枣7枚。

患者见上方除姜枣外,仅二味药,有些不相信。一周后他高兴的告诉笔者,服上药后多年宿疾已愈。

【桂枝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证】

太阳病未经发汗的身体疼痛,是表不解;已经发汗后的身体疼痛,多为气血两虚,不能濡养筋脉所致。凡属表证的身疼,其脉应浮;属气血虚的身疼,脉多见沉迟而涩。气虚血少,充盈鼓动血脉的力量不足,故脉沉迟而涩滞不畅。表证身疼,治当汗解;汗后气血不足的身疼,则应温补,用桂枝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治疗。

桂枝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是由桂枝汤加重芍药、生姜的用量,再加人参所组成。桂枝汤有调和营卫的作用;加重芍药以滋养营血;加人参补气生津,调营养卫;重用生姜可宣通阳气,使药力达于体表。

曾治一樊姓妇女,新产之后,忽而身痛,自服生化汤两帖无效。随笔者实习的学员诊为气血两虚身痛,用当归、黄芪、党参、白术、甘草等药,服之有效但治不彻底。切其脉沉缓无力,舌淡苔白,嘱用新加汤,三剂而病愈。学员不解,纷纷问询是什么道理?笔者对他们说,关键在于桂枝汤走肌表而参芪走里,身疼痛一证是在表的营卫气血不足,故进参芪其效则缓,而服桂枝汤就取得了满意的疗效。

【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证】

病有类似太阳病,实非太阳病,临证时不能不加以辨别。如有一种病表现为头项强痛,翕翕发热而无汗,并有小便不利,心下胀满微痛。若辨头项强痛、翕翕发热为表不解,投以桂枝汤发汗;或认为心下满微痛是里邪凝结,用攻下法治疗均不见效,如《伤寒论》中所说:“服桂枝汤,或下之,仍头项强痛,翕翕发热,无汗,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此证汗之不解,下之不愈,究竟是什么病证呢?由于膀胱气化失司,水邪内停,故小便不利;水邪凝结,影响中气不运,所以心下胀满微痛。经脉与脏腑相通,腑病影响了在外之经气不和,故见头项强痛、翕翕发热等证,这是水遏阳郁不得宣畅的表现,属于太阳之邪内陷,以致膀胱气化失职的水饮内停之证。与太阳中风的翕翕发热、汗出、恶风之证截然不同,所以不能用桂枝汤,应该用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治疗。

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由芍药、炙甘草、生姜、大枣、茯苓、白术组成。因为表无邪,故不用桂枝;水饮内停,小便不利,故加茯苓、白术;方中用生姜,可健胃以散心下之饮;用芍药助疏泄以解心下之痛;甘草、大枣有培土制水的功效。因本方所治之证,属太阳之里影响于太阳之表,并无太阳表证存在,故不需汗出而解,只要“小便利则愈”。

陈慎吾老大夫,曾治一发热患者,屡经医治,发热不退。问其小便不利,而胃脘胀满不舒,脉沉而弦,舌苔白而水滑,辨为水饮内停,阳气外郁,乃不治热而治水,用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三剂热退而安。

对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证,各医家也有不同的看法,《医宗金鉴》认为:“去桂当是去芍药。此方去桂,将何以治仍头项强痛、发热、无汗之表乎?……故用桂枝汤去芍药之酸收,避无汗心下之满,加苓、术之渗湿,使表里两解,则内外诸证自愈矣”。自《医宗金鉴》提出“去桂当是去芍”之说后,对这个问题就展开了争论,同意《医宗金鉴》观点者亦有不少人,故将此见解提出来,供参考。

以上列举了桂枝汤的加减诸证,虽不能面面俱到,但可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后世医家徐灵胎在此方基础上加黄芪、当归;叶天士则加杏仁、干姜、五味子等等,他们均能在辨证论治的原则指导下,做到随证加减,灵活变通,不断地扩大了桂枝汤的应用范围。

(3)桂枝汤禁忌证

桂枝汤是治疗太阳中风证的主方。太阳中风以发热、汗出、恶风、脉浮缓为主要临床表现和辨证依据。若病人见发热、恶寒、无汗、脉浮紧,说明所患之病是太阳伤寒,并非太阳中风,应当用麻黄汤不能用桂枝汤治疗。所以,《伤寒论》中提出:“桂枝本为解肌,若其人脉浮紧,发热汗不出者,不可与之也”。“解肌”指桂枝汤有解肌腠之邪的作用,是对麻黄汤解表作用相比较而言。由于太阳中风桂枝汤证与太阳伤寒麻黄汤证,在病因上有伤于风和感于寒的不同,在病理上有卫强营弱与营强卫闭的不同,在临床表现上又有汗出与无汗的区别,因此,这两种不同的病证就有完全不同的治法。若太阳中风错用麻黄汤发汗,可出现“汗漏不止……小便难,四肢微急,难以屈伸”的桂枝加附子汤证;若太阳伤寒误用桂枝汤,不仅由于药不对证而病不解,还可能由于桂枝汤中芍药的酸寒收敛,使表寒更加郁闭,变化为“不汗出而烦躁”的大青龙汤证或其他病证。对于上述一些问题,在临床上一定要认真对待,不可粗心大意,以免给患者带来不应有的痛苦。为此,张仲景也特别告诫我们:“常须识此,勿令误也”。

太阳伤寒证不能用桂枝汤,这是桂枝汤禁忌证之一。此外,《伤寒论》中提出“酒客病”不能用桂枝汤。酒客,指有喝酒嗜好的人。由于长期饮酒无以节制,故酒客的湿热较盛。湿热内蕴,熏蒸于外,致营卫不和,可出现汗出、干呕、头痛等类似太阳中风的证候,称为“酒客病”。治疗应该用葛花、枳椇子等解酒利湿药物,不能用桂枝汤。若误投桂枝汤,不仅酒客病不解,反而由于桂枝汤为辛甘温之剂,辛温能以助热,甘药能以助湿,酒客服后使湿热更盛,壅滞于中,影响胃气的和降,引起呕吐。张仲景在《伤寒论》中,把这个道理归结为:“以酒客不喜甘故也”。

酒客病禁用桂枝汤是有一定道理的,但在具体应用时不可拘泥。当酒客太阳中风时,无湿热表现,可用桂枝汤;虽不是酒客,但这个人湿热素盛,当病太阳中风时,桂枝汤也当慎用。日本山田正珍提出用化裁桂枝汤治疗酒客患太阳中风证:“若夫平素好饮之客,虽有中风之证,不可执桂枝之成法与之,宜减去甘、枣二物以投之。”可供我们临证时参考。

太阳病,以发汗为治疗大法。若不发汗,反泻下,就是治疗上的错误。如虽经误下,但并未导致邪气内陷,太阳之气仍能抗邪于外,即“其气上冲者”,就还可以用桂枝汤发汗解表,这正如《伤寒论》中所说:“太阳病,下之后,其气上冲者,可与桂枝汤,方用前法”。若误下之后,太阳之气不上冲,表证已不在,邪气内陷于里,桂枝汤就不能用了。其实不仅误下,就是发汗不得法,或错误地用吐法、温针等方法,都会使病情发生变化,以致发生“坏病”。既然病证有变,治法方药当随之而变,此时再用桂枝汤就不中用了。如《伤寒论》中所说:“太阳病三日,已发汗,若吐,若下,若温针,仍不解者,此为坏病,桂枝不中与之也”。发生了坏病,桂枝汤又不中用,该怎样救治呢?还是张仲景说的好:“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也就是要遵循辨证论治的法则。

2.太阳伤寒证治

太阳病伤寒,是指感受寒邪,在太阳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的脉证基础上,更见无汗而喘、头疼、身疼、腰痛、骨节疼痛、脉紧等证的又一种类型的太阳表证。因其主治以麻黄汤,故太阳伤寒证又称“麻黄汤证”。太阳中风与太阳伤寒同属太阳病经证,但又是有不同病变特点的两种证候。太阳中风,因其感受风邪,汗出肌疏,故又称“表虚”;太阳伤寒,因其被寒邪所伤,无汗表闭,故又称“表实”。

(1)麻黄汤主证

要了解麻黄汤主证,即太阳伤寒证的病变特点,就要先从寒邪的性质及致病特点说起。

寒邪,在六淫邪气中属于阴邪。它侵袭人体,最容易损伤人体的阳气。阳气被寒邪所伤,失去正常的温煦作用,所以要恶寒。伤寒的恶寒是很厉害的,即使多穿衣、多盖被,或者烤火取暖,常不得缓解。寒主凝,主痛,主收引。外感寒邪,营卫凝涩不利,皮毛腠理敛缩闭塞,所以见无汗、身疼、腰痛、周身骨节疼痛。“肺之合皮也,其荣毛也”,皮毛汗孔被寒邪闭郁,肺气也就不得宣发,肺失宣降,则上逆作喘;若影响到胃气的和降,还可见呕逆。因感寒使脉道收缩而拘急,故脉“阴阳俱紧”,寸关尺部位出现浮紧的脉象。由于寒邪伤人,卫阳被遏在先,故太阳伤寒每先见恶寒,紧接着也要发热。《伤寒论》综合了太阳伤寒的各种见证,并提出治法:“太阳病,头痛发热,身疼腰疼,骨节疼痛,恶风,无汗而喘者,麻黄汤主之。”这里提出的头痛发热等八个证候是太阳伤寒的主要证候,并以此与太阳中风桂枝汤证加以区别。

太阳中风与太阳伤寒均属太阳病,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是它们的共见证。但中风表虚以汗出、恶风、脉浮缓为主;伤寒表实以无汗、恶寒、身疼、脉浮紧为主,两者有所不同。

太阳伤寒病变的关键在于卫气之闭,卫气闭之因,在于外寒之凝滞,故本证当用麻黄汤辛温散寒以解表。

麻黄汤由麻黄、桂枝、杏仁、炙甘草组成。麻黄辛温,可发散风寒,开腠理而发汗,宣肺平喘;桂枝通阳解肌,助麻黄发散风寒;杏仁苦温利肺,助麻黄宣肺平喘;甘草调和诸药而和中。本方为辛温发汗之峻剂,炙甘草量宜小不宜大,以防有碍于发汗解表。

笔者于1967年随医疗队赴甘肃。当时正赶上隆冬季节,因冒受风寒而外感。周身关节无处不痛,恶寒特甚,体温39.8℃,无汗,咳嗽,脉浮紧。笔者自己开了一剂麻黄汤,服后躺在火炕上发汗,约一时许,通身汗出而病解。

一般地说,典型的太阳伤寒以麻黄汤发汗,用之得当,可以药到病除。如果治不及时,失于发汗,以致阳郁过甚,邪无出路,则可发生鼻衄。

为什么“伤寒,脉浮紧,不发汗,因致衄”呢?这是因为汗与血同源,外寒闭郁,当汗不汗,邪不能从汗解,势必造成阳郁更甚,以致迫血妄行,从衄而解,是正气抗邪于外的一种自然疗能,说明营分之邪有外出之路,起到了“衄以代汗”的作用。因此,麻黄汤证有“衄乃解”和“自衄者愈”的情况,人们习惯上把伤寒衄血称为“红汗”,是“出大寒”。但也有衄而不解的,多因衄而不畅,不能载邪外出,就好像汗出不彻,表邪不解一样。此时,还应再用麻黄汤发汗,以消营中之邪,使汗出邪越而血自宁,这种再以麻黄汤发汗的方法是“汗以代衄”。若衄后病不解,更见身热夜甚,舌绛苔燥,心烦不寐,脉细数等证,说明邪已化热,内陷营血,应治以清热凉血之法,万万不可再用麻黄汤发汗。

麻黄汤本有衄血之禁(后文还要提到),这里却又说伤寒“不发汗,因致衄者,麻黄汤主之”,这不是有矛盾吗?其实不然,这里所说的因表邪不解而致衄,与麻黄汤禁忌证中的先衄后病伤寒有根本不同。彼属衄家,则禁汗;而此属失汗致衄,则可汗。正如江篁南所说:“久衄之家,亡血已多,故不可汗;今缘当汗不汗,热毒蕴结而成衄血,当分其津液乃愈。盖发其汗,则热越而出,血自止也”。

(2)麻黄汤加减证

在麻黄汤的基础上进行加减化裁,治疗太阳伤寒的各种兼挟证,就称为麻黄汤的加减证。其包括伤寒挟水饮咳喘的小青龙汤证,兼阳郁烦躁的大青龙汤证,以及兼太阳经输不利的项背强的葛根汤证。

【小青龙汤证】

小青龙汤证,是属于伤寒又兼挟水饮的一种病证,简单地说是属于外寒内饮证。《伤寒论》概括它的病变是“伤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气”。

“伤寒表不解”,是说有恶寒、发热、无汗、身疼痛等太阳伤寒的表证存在;“心下有水气”,是指素有水饮内停犯胃,胃气不降则上逆作呕;外寒内饮,上射于肺,肺失宣降则咳喘。由于水邪变动不居,可随气机升降到处为患,故小青龙汤证的或见证特别多。如水饮走于肠道则下利;蓄于膀胱,气化失职,则小便不利、少腹满;水寒壅滞于上,阻碍气机则噎;水饮内停,气不化津,则口渴等。因属寒饮为病,所以脉弦、苔白而滑、咳吐清稀泡沫样痰,这几个脉证对本证的辨别有重要意义。治疗用小青龙汤,外解风寒,内散水饮。

小青龙汤,由麻黄、桂枝、芍药、细辛、干姜、半夏、炙甘草、五味子组成。方中用麻黄发散风寒,平喘利水;配桂枝,可增强通阳宣散的功能;干姜、细辛,可散寒化饮;半夏去痰降逆;甘草扶正和中;恐辛散太过,耗伤正气,故用五味子酸收,以保肺肾之气,助以芍药酸收微寒,敛荣阴而防动血,如此配伍,可使邪去而正不伤。方中干姜、细辛、五味子三药配合使用,以温散肺饮,止咳平喘,这也是张仲景治咳喘药物配伍的一个特点。

小青龙汤证有寒饮内扰,故一般情况下病人口不渴;若服小青龙汤后,病人口渴欲饮,这是“寒去欲解”的反映,也就是寒饮散去而胃阳得以恢复的好现象。

本方在临床上并不仅限于治疗表寒内饮证,即使没有表证,但只要属于寒饮咳喘,就可使用。《金匮要略》就有用小青龙汤治疗“溢饮”,以及“咳逆倚息不得卧”等证的记载。若寒饮有化热趋势表现,有烦躁证者,可在本方中加生石膏。本方只要辨证恰当,临床用之多有效,但不宜久服。因它不仅能发散阳气,而且又能伤阴动血,故对某些心脏病引起的咳喘以及肺结核等病,应当慎用。

【大青龙汤证】

大青龙汤证,是由于伤寒失汗,表邪不解,阳郁化热形成的表寒兼内热的证候。

表寒不解,所以脉浮紧、发热恶寒、身疼痛的表实证俱在。当汗不汗,卫阳被表寒闭郁而化热,阳热内扰,故见烦躁。这里的表寒与内热,虽是两种不同的病理变化,但两者之间有着密切的内在联系。《伤寒论》中说“不汗出而烦躁”,就指出了烦躁是由于不得汗出,阳郁不宣所致。单是表寒不解,只用麻黄汤发汗就可以了。本证是外寒兼内热,故再用麻黄汤就不行了,应该用大青龙汤外解风寒,内清烦热。

大青龙汤,可以说是在麻黄汤的基础上化裁出来的。它是麻黄汤倍用麻黄的剂量,再加生姜、大枣、生石膏所组成。方中重用麻黄,助以桂枝、生姜发汗以解表;用杏仁利肺气,助麻黄以宣发;石膏辛甘大寒,配麻黄解肌以开阳气的郁闭,并能清热除烦;甘草、大枣能和中扶正,在发汗剂中还有资助汗源的作用。

大青龙汤属发汗峻剂,体质壮实的可用,体质虚弱的不可用,如病人脉微弱、汗出恶风,属中风表虚证的也不能用。若表虚证误服此方,可因发汗太多,以致发生四肢厥逆、肌肉跳动的亡阳之变。为防止汗多亡阳,张仲景特别在方后注:“汗出多者,温粉扑之。一服汗者,停后服”。“温粉”即米粉炒温,扑在身上,用以止汗。

有一位姓邱的医生,在笔者所在学院旁听《伤寒论》课,当讲到大青龙汤证时,他介绍了用这个方治愈了的一个病例:他家乡在抗旱打井时,一壮年社员,遍身汗出如洗,缒绳下井,井底寒气逼人,顿时汗消,随之即病。发热恶寒,一身疼痛而烦躁难耐。邱医生看了患者,认为是大青龙汤证。但考虑当时正是暑夏季节,又不敢贸然进药,后在别的医生鼓励与协助下,他给患者开了一付大青龙汤。只服一煎,患者遍身汗出,热退身凉而神安。

大青龙汤,用以治疗“不汗出而烦躁”的表寒内热证,这只是其适应证的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就是在不得汗的同时,不仅阳气被郁不得发越,而且行于肌表的水液也凝滞不流,由于阳郁而水滞,则脉由紧变缓,并可出现周身沉重或兼见疼痛;或四肢酸沉,难于抬举;或四肢关节肿痛等证,此时亦可用大青龙汤,以发泄其水邪,使从汗出而解。《伤寒论》中所述:“伤寒,脉浮缓,身不疼但重”,以及用“大青龙汤发之”,就都是针对饮邪而言的。

(3)葛根汤证

太阳病经证,若由风邪所中,使太阳经脉不利,见“项背强,反汗出恶风”等证候,属太阳表虚兼经输不利证,当用桂枝加葛根汤治疗;若被寒邪所伤,见“项背强,无汗恶风”等证,属太阳表实兼经输不利证,应以葛根汤治疗。同为“太阳病,项背强”,但有中于风、伤于寒的表虚、表实的不同,其鉴别要点在于有汗与无汗。

伤于寒邪,寒性凝滞收敛,故无汗;太阳经气不利,津液不能上输,筋脉失于濡养,故项背拘紧而不舒。葛根汤不仅能发汗解表以散寒,且能升津液以舒筋脉。

葛根汤,由葛根、麻黄、桂枝、生姜、炙甘草、芍药、大枣组成。方用葛根,既能解肌表之邪,又能升津液,濡养筋脉,以缓项背之拘紧;麻黄、桂枝、生姜辛温散寒,可发汗解表;芍药佐葛根,可利血脉以缓筋急;甘草、大枣和营卫而守中,也可制约麻、桂之辛散。

病案举例:封姓工人,病恶寒,遍身无汗,循脊背之筋疼痛不能转侧,脉浮紧。此外邪袭于皮表,故恶寒无汗。况脉浮紧,证属麻黄,而项背强痛,因邪气及于背输经络,宜治以葛根汤。葛根五钱、麻黄二钱、白芍二钱、甘草二钱、生姜四片、红枣四枚。

服药后顷刻,觉背内微热,再服背汗遂出,次及全身,安睡一宵,病遂愈。(《经方实验录》)

3.辨麻桂越婢合方的小汗证

太阳病经证,已介绍了属于中风表虚的桂枝汤证,属于伤寒表实的麻黄汤证。但还有一部分太阳经表证,或因迁延日久,或因已服发汗解表药物,大邪虽去而小邪仍在,此时既不能单用麻黄汤,也不能独用桂枝汤,根据病情,张仲景在《伤寒论》中又另设桂枝麻黄各半汤、桂枝二麻黄一汤、桂枝二越婢一汤等三个小汗法,以补桂枝汤、麻黄汤等治疗的不足。

(1)桂枝麻黄各半汤证

太阳病表证不解,延迟八九日之久,当考虑有传经入里的可能。但判断是否已传经,则必须以客观脉证为依据。现病人不呕,说明未传入少阳;大便正常而不燥结,即“清便欲自可”,说明也没有内传入阳明;发热恶寒同时并见,说明病邪更没有内传三阴,仍在于表。邪在表,正气与之斗争,正有胜负,邪有进退,故时凉时热,寒热休作,像发疟疾一样一日发作二三次。如果寒热不等,表现为发热时间多怕冷时间少,即所谓“热多寒少”,切其脉不紧不数,呈微缓脉象,说明在正邪斗争过程中正胜邪却,是疾病自愈的征象,可不用治疗;若其人恶寒多发热少,脉微而不兼和缓之象,说明这个患者阴阳气血俱虚,正气衰不能胜邪,这种情况非但不可发汗,就是吐、下也在所禁忌;若其人脉不缓不微而见浮象,面色正赤带有发热的表现,说明有小邪在表留恋不解,以致阳郁不得宣泄,汗欲出而不得出,邪郁肌表不得发散,故皮肤必发痒,治疗宜以桂枝麻黄各半汤发点小汗。

桂枝麻黄各半汤,是桂枝汤与麻黄汤的合方,其药有:桂枝、芍药、生姜、炙甘草、大枣、麻黄、杏仁。由于本证小邪在表,稽留日久,又不得小汗出,故见脉浮、发热、身痒等证。古人认为“痒为泄风”,也就是说痒是风邪外泄的一种表现,故此证当因势利导,“汗而发之”。然邪气不甚,如用麻黄汤发汗,则嫌其峻烈;用桂枝汤发汗,则又嫌其太缓。此证既不可不汗又不可多汗,故取桂枝汤与麻黄汤各三分之一的剂量,合和服之,发一点小汗,就可以把病治好。

(2)桂枝二麻黄一汤证

凡服桂枝汤发汗,应以“微似有汗者益佳”,如果发汗太多,不仅病不除,而且还会变生他病。如服桂枝汤发汗后,病人脉洪大,是阳明热象,但不见烦渴的里热证,说明邪仍在表,故可再服桂枝汤发汗解表。切不可因脉洪大过早服用白虎汤,用则将有冰伏邪气,反不得外解之患。若服桂枝汤大汗后,证见发热、恶寒,病形如疟,一日发作二三次,说明虽经汗后,但仍有小邪郁于肌表不解,当须发汗以解表。由于已经发过汗,故不宜发汗太多,用桂枝二麻黄一汤,取桂枝汤剂量的十二分之五、麻黄汤剂量的九分之二,合而服之,使汗出不致过多。

(3)桂枝二越婢一汤证

桂枝二越婢一汤证,是表不解、阳郁而有化热趋势的一种证候,故与上述两个方证有所不同。

太阳病表邪不解,正邪斗争,故发热恶寒,阳气被郁将化热,故发热多恶寒少,脉由浮紧变为微弱。此证虽然从太阳伤寒而来,但由于证情有变,不宜再用麻黄汤;又因表有小邪,但已有阳郁化热趋势,故桂麻各半汤与桂二麻一汤也不能解决问题,当用桂枝二越婢一汤小发汗,以宣解阳郁之邪。

桂枝二越婢一汤,是桂枝汤与越婢汤的合方,由桂枝、芍药、炙甘草、生姜、大枣、麻黄、生石膏组成。此方从药味组成及功能来看,可以说和大青龙汤接近,但大青龙汤证重,本汤证为轻;大青龙汤治不汗出而烦躁,本汤治热多寒少而脉不紧。本证既需发汗又不能大汗,既要发越郁热又不能过于寒凉,故方剂的用量只取桂枝汤二分(相当于四分之一),越婢汤一分(相当于八分之一),小制其剂,发小汗以解郁热。

桂枝麻黄各半汤、桂枝二麻黄一汤与桂枝二越婢一汤这三个方子,都有发小汗以解在表之小邪的作用,这是它们的共性,但也有不同之处,尤怡在《伤寒贯珠集》一书中曾合论三方并一一作了比较,可供参考。他说:“桂枝麻黄各半汤、桂枝二麻黄一汤、桂枝二越婢一汤,三方并两方合用,乃古之所谓复方也。细审其制,桂枝麻黄各半汤,助正之力,侔于散邪;桂枝二麻黄一汤,则助正之力多,而散邪之力少,于法为较和矣;其桂枝二越婢一汤,本无热证而加石膏者,以其人无阳,津液不足,不胜桂枝之任,故加甘寒于内,少变辛温之性,且滋津液之用。而其方制之小,示微发于不发之中,则三方如一方也。故桂枝汤不特发散邪气,亦能补助正气,以其方甘酸辛合用,具生阳化阴之妙;与麻黄合剂,则能尽麻黄之力,而并去其悍;与石膏同用,则能资石膏之益,而不挠乎权。是虽麻、石并行,而实以桂枝为主,盖非滋养营卫,则无以为发汗散邪之地耳。凡正气不足,邪气亦微,而仍须得汗而解者,宜于此三方取则焉”。

(三)辨不可发汗证

汗法是解表法。太阳病表不解,必须发汗,即“其在皮者,汗而发之”。上面介绍的表实无汗用麻黄汤;表虚有汗用桂枝汤;表实挟热的用大青龙汤;表实挟寒饮的用小青龙汤,都属于汗法。而表有小邪,日久留恋不解,或发热身痒,或寒热如疟,或热多寒少,也应再汗,但不能大发汗,可选用桂麻合方与桂枝越婢合方,属于小汗法。至于邪客经输,项背强而有汗的用桂枝加葛根汤,无汗的用葛根汤,无疑也属于汗法之列。可见《伤寒论》中有关发汗以解除表邪的方法是相当全面详尽的。但是,我们应该认识到,人体在疾病过程中之所以能够发汗以驱除外邪,绝不单纯是药物的力量。不管是生理性的,还是病理性的出汗,都是阳气作用于阴液的结果。《素问·阴阳别论》说“阳加于阴谓之汗”,就指出了汗是阳气蒸化津液,出于体表所形成。因此,如果患者阴阳气血不足,特别是津液亏少,就必定缺乏汗源,以致难得汗出;若此时不顾正气之虚,汗源不足,强行发汗,不仅病不会好,而且会发生种种坏病。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辨不可发汗与辨可发汗具有同等重要意义,实不可忽视。

辨不可发汗是《伤寒论》,特别是太阳病篇的重要辨证内容之一。《伤寒论》中说:“脉浮紧者,法当身疼痛,宜以汗解之。假令尺中迟者,不可发汗。何以知然,以荣气不足,血少故也”。就简明地提出了辨可汗与不可汗的依据,以及为什么不可发汗的道理。脉浮紧,是寒邪束表,营卫之气凝涩不利,见无汗、身疼痛,应该用麻黄汤发汗以解表;若虽见身疼无汗,但脉不浮紧而尺脉反迟,或沉、或微,说明患者里虚,荣血不足,汗源不充,就不能再用麻黄汤发汗。“尺中迟”,即尺脉见迟象,是“荣气不足,血少”的反映。因血汗同源,夺血者无汗,强发其汗则必更伤营血,故曰“不可发汗”。

举《伤寒九十论》中凭脉辨不可发汗的病例,供参考:“乡人邱忠臣,寓毗陵荐福寺,病伤寒。予为诊视,其发热、头痛、烦渴,脉虽浮数无力,自尺以下不至。予曰:虽麻黄证,而尺迟弱,仲景云:尺中迟者,荣气不足,血气微少,未可发汗。予以建中汤加当归、黄芪,令饮之。翌日病者不耐,其家晓夜督发汗药,其言至不逊。予以乡人隐忍之,但以建中调理而已。及六七日,尺脉方应,遂投以麻黄汤,啜第二服,狂言烦躁且闷,须臾稍定,已出汗矣,五日愈。”

“尺中迟者,不可发汗”,只是《伤寒论》凭脉辨不可发汗的一个例证。根据“荣气不足,血少故也”的禁汗道理,可以推论,凡见细或微的脉象,均不应发汗。因为微主阳虚,细主血弱,气血虚弱,自然不能再汗。下面再说一说审证而辨不可发汗的几种情况。

“咽喉干燥者,不可发汗”。咽喉是一个重要的门户和通道,有许多经脉从这里通过,特别是有少阴经脉从这里通过,并载阴精以濡润。咽喉干燥不润,反映了少阴心肾精血皆虚,阴液不足之象。这种情况,即使出现麻黄汤证,也不可发汗。若误用发汗法,则阴液益枯,邪未解而正先亡,其后果不堪设想。

“淋家,不可发汗,汗出必便血”。淋,是指小便淋沥不尽,尿意频繁而量少,尿道涩痛的一种病证。初起多属湿热下注,久病即为淋家,多伤下焦之阴。此时若误发其汗,必导致阴津愈伤,火热愈炽,以致灼伤血络,迫血妄行而发生尿血的坏证。

“疮家虽身疼痛,不可发汗,发汗则痉”。久患疮疡的人,叫做“疮家”。由于长期流脓淌血,致气虚血少,营卫衰薄。虽患有身疼痛的表证,也不得发汗。若更发汗,则津液外泄,气血更伤,筋脉失养,可能发生肢体强直、拘挛,甚至牙关紧闭、角弓反张的痉病。

“衄家,不可发汗,汗出必额上陷,脉急紧,直视不能眴,不得眠”。平素常衄血的人,虽患表证,也不可发汗。因为久衄之人,阴血必伤;汗与血同源,更发汗则血益伤。阴血亏虚,经脉、目睛、心神失其濡润滋养,故额上皮肉塌陷,血脉急紧而不柔,目直视而睛不转,神志不宁而不得卧寐。

上述疮家与衄家禁汗的主要原因是阴血已伤,不能再发血虚之汗。由此可知,无论什么原因造成的失血,以致发生亡血病变的患者,均不能再发汗,故《伤寒论》中说:“亡血家,不可发汗”。若不顾阴血的亏虚更发其汗,不但邪不去反而更会虚其虚,使血亡及气,阴虚及阳,肌肤、筋脉失去温煦与濡养,发生身寒、振栗的证候。

禁汗,不仅限于亡血的人,就是经常好出汗的人也要禁汗。经常出汗的人,又称“汗家”。这种人多因卫阳不固,而汗出不止;汗出既久,又可伤津耗液。“汗为心液”,“夺血者无汗”。若更发其汗,则心之阴阳气血更虚。心气虚,心无所主,故发生恍惚心乱而不能安宁的证候;阴液伤,则出现小便后尿道疼痛的症状。对此,《伤寒论》提出了可用禹余粮丸治疗。由于这个方是个阙方,故将《甦生的镜》补禹余粮丸方录下来以供参考:禹余粮、龙骨、牡蛎、铅丹、茯苓、人参。研成末,粳米为丸,朱砂为衣,如绿豆大,空心麻沸汤送下。

最后,还有一种情况也不能发汗,那就是里有虚寒的患者,虽外见表证,也不得发汗。里有虚寒,即阳虚有寒。若更发汗,阳气愈虚,阳虚不能温中,则胃肠冷甚。如果患者素有蛔虫,蛔虫因里寒而上窜,可发生吐蛔的证候;若患者无蛔寄生,则可发生虚寒性呕逆,吐出不消化的饮食物。属于中阳不振的虚寒吐蛔,实践证明,用理中汤加乌梅、蜀椒治疗有效。

以上所列举的咽、淋、疮、衄、血、汗、寒等七种证候,虽有病在上、病在下、病在肌表、病在内脏的不同,但从其不可发汗来讲,它们都有正气不足的特点。凡正气虚损的患者,不管是阴虚、阳虚,还是气虚、血虚,即使有表证存在,也不能发汗。因为发汗是为了祛邪,发汗祛邪还必须依赖于正气的作用,故发汗应以祛邪而不伤正为基本出发点。若不当发汗而强发汗,则必更伤正气,正气不足也就无力拒邪外出,因而也就达不到发汗以解表的目的。由此看来,以上介绍的不可发汗之例,也正是为可汗而设;在可汗与不可汗之中,体现了辨证的观点。

(四)辨传经与不传经

任何病证都不是静止不变的,六经病证也是如此。掌握六经病证的发展变化规律,了解它的来龙去脉,也就是辨别传经与不传经,这对指导治疗和判断疾病的预后有重要意义。六经病证传与不传取决于三个因素:正气抗邪力量的强弱,邪气轻重及其伤人程度,治疗和护理是否及时得当,这些已在概论中讲了,就不再重复。

辨传经与不传经,要以客观脉证为判断的依据,不能拘于发病的时间长短。如伤寒病第一日,多是太阳先受邪。太阳受邪,即为太阳病,应见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一天的病程是很短的,但不能排除病情有变,应该密切观察脉证的变化。如果太阳病的浮脉不变,说明病变仍在太阳之表,没有传入他经,此即“脉若静者,为不传”;若病人的脉证发生了变化,出现了想吐,烦躁不安,脉数急的证候,反映了阳热太盛,邪气有余,是要传经的征象。所以,《伤寒论》中说:“颇欲吐,若躁烦,脉数急者,为传也。”“伤寒一日”,病程短,可能传经也可能不传经;那么病程长了,是不是就一定要传经了呢?《伤寒论》告诉我们:“伤寒二三日,阳明少阳证不见者,为不传也。”就是说得伤寒病二三日,本有传变的可能,但如果不见烦热口渴等阳明证,和往来寒热、胸胁苦满等少阳证,说明病情没有变化,病变仍在太阳,没有传到别的经,此时仍应从太阳病的治法解表发汗。

太阳病不仅有传经与不传经的可能,而且还有经尽自愈的情况。《伤寒论》根据《素问·热论》记载的“七日巨阳病衰,头痛少愈”,提出“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七日是经气来复之期。太阳病至七日以上,头痛等表证不治自愈,说明因时日的推移,正气日渐恢复,太阳之气旺而有力驱邪外出。所谓“行其经尽”,是指太阳一经行尽,并不是历传诸经。经尽则复,太阳行其经尽,则太阳之气必将来复,因而也就产生可愈的机转。如果经尽不愈,则有传经的可能。表不解,卫阳郁闭化热入里,即可内传阳明。为了防止太阳到阳明的传变,可先针刺足阳明经穴,“使经不传则愈”。根据前人经验,足阳明经穴可选足三里和冲阳。针足三里有增强阳明抗邪能力的作用,刺冲阳可以取得迎泻传入阳明之邪的效果。这种未雨绸缪的治法,具有“治未病”的积极意义。

(五)辨太阳腑证并治

经脉与脏腑相连,阳经系腑,阴经系脏。太阳经为三阳经之一,内系太阳之腑。太阳在经之邪不解,可随经入腑,形成太阳病腑证。若随经之邪,影响膀胱气化功能,形成太阳蓄水证;随经之邪与血相结,便发生太阳蓄血证。

1.太阳蓄水证治

太阳蓄水证,常可由经证传变而来。太阳病表证不解,或虽经发汗,但汗不得法,均可导致太阳之邪随经入里。在经之邪虽已入腑,但太阳经表之证并未尽解,从而形成了“有表里证”的特点。脉浮、发热、汗出,反映了太阳经邪尚未全解,表证仍在;烦渴欲饮,或饮水则吐,小便不利,反映了太阳之腑受邪,病已由表及里。太阳膀胱为水府,主藏津液,赖气化功能,既可使水蒸腾于上,又可使水排泄于下而为尿。太阳之腑受邪,影响了膀胱气化功能,气化不利,水津不能上承以和阳,故见烦渴欲饮;饮水又不能消,水逆于胃,故水入则吐,成为“水逆”证;水蓄膀胱,不能正常排泄于外,所以小便不利。

此证发热、汗出而烦渴能饮,与阳明病的白虎汤证很相似,然而白虎汤证必口燥舌焦而小便自调,本证则舌苔水滑而小便不利,两证比较,迥然有异,当细心辨识。太阳腑证蓄水,表里经腑同病,用五苓散两解表里。

五苓散由猪苓、泽泻、白术、茯苓、桂枝组成。方用猪苓、茯苓、泽泻淡渗以利水;白术助脾气,以使水津四布而不聚;桂枝辛温,既能解肌表之邪,又能通阳化气以行水。药用米汤和服,与服桂枝汤要喝粥的意义一样;并多饮热水,可助药力以发汗解表,化气行水,故《伤寒论》中说“汗出愈”。

五苓散原剂型是用细末状的散剂。“散者,散也”,取其迅速发散的作用,但临床上也可用汤剂或丸剂。因本方作用重点在于化气行水,通利小便,故凡膀胱气化失常,水饮内停而见小便不利者,均可酌情使用,即使没有表证也可以用。

2.太阳蓄血证治

太阳在经之邪,下入于腑,热与血结,形成太阳蓄血证。对于血蓄的部位,《伤寒论》提出“热结膀胱”、“热在下焦”。后世注家又提出许多不同看法,舒驰远根据蓄血的脉证表现和小肠属太阳之说,认为蓄血部位应在小肠,似乎有一定道理。

蓄血有新久之分,热与瘀的程度也有轻重之别,下面就瘀血初结、瘀血已成和瘀血轻证作些介绍。

(1)瘀血初结证治

太阳病不解,在表之郁热随经入里与血相结,从而形成太阳蓄血初结的证候。因热与血结在下焦,其证属实,故少腹拘急,甚至硬痛拒按。太阳与少阴为表里,少阴心主血而藏神,太阳热与血结,浊热上扰少阴,心神不宁,故见烦躁,但未达到狂乱的程度,所以谓之“其人如狂”。

由于此证热与血初结,血结不坚而热气有余,故存在“血自下,下者愈”的机转。如果不能自下而愈,就当用攻逐的方法治疗。但若表证未全解除的,还不能马上攻逐瘀血,应该先行解表,待表解后,再用桃核承气汤攻逐瘀血。

桃核承气汤由桃仁、大黄、桂枝、炙甘草、芒硝组成。方中大黄、芒硝泻热,软坚,破结;桃仁破瘀生新,协同硝、黄攻逐瘀血;桂枝通阳行气,以利血脉;甘草调胃和中以护正。本方内含调胃承气汤,服后有泻利作用,使瘀热从大便出,故方后注“当微利”。

病案举例:李某,年廿余。少腹满胀,身无寒热,坐片刻,即怒目注人,手拳握紧,伸张如欲击人状,有顷即止,嗣复如初。脉沉紧,舌苔黄暗,底面露鲜红色。此病已入血分,《内经》云:“血在上善忘,血在下如狂”也,当用桃核承气汤,一剂知,二剂已。(《遯园医案》)

(2)瘀血已成证治

太阳病六七日,为表邪入里之期。若表证仍在,脉应见浮;今脉微而沉,说明邪已去表入里。沉脉主里,微有滞涩之象,主气血壅滞。邪内陷入里,但又“反不结胸”,说明病位不在上中二焦,又非与痰水互结,而是太阳之邪随经入于下焦,与血相结成为蓄血证。《伤寒论》中以自注句的形式概括了这个证候的病机,即“以太阳随经,瘀热在里故也”,瘀与热结于下焦,故少腹硬满;心神被瘀热所扰,以致发狂不识人;是瘀血,并非蓄水,故小便自利。因本证属瘀血久结,故见少腹硬满、发狂等证较初结之证重。治疗用抵当汤,破瘀泄热。

抵当汤由水蛭(炒)、虻虫(去翅,炒)、桃仁(去皮尖)、酒洗大黄组成。方中水蛭、虻虫为虫类破血药,性峻猛,善破瘀积恶血;佐桃仁、大黄活血化瘀,推陈致新,清泄血热。因本方破坚荡结,力大功专,故取名“抵当”。

《续名医类案》记载一病例:张意田治一患者,七月间患壮热舌赤,少腹闷满,小便自利,目赤发狂,已卅余日。初服解散,继则攻下,但得微汗,而病终不解。诊之,脉至沉微,重按疾急。夫表证仍在,脉反沉微者,邪陷于阴也;重按疾急者,阴不胜其阳则脉流薄急,并乃狂矣。此随经瘀血,结于少腹也,宜服抵当汤。乃自制虻虫、水蛭,加桃仁、大黄煎服。服后下血无算(无法计算,形容很多)。随用熟地一味,捣烂煎汁,时时饮之,以救阴液。

笔者按蓄血证治法则,用抵当汤治精神病,取得满意疗效。附录病例于后,供参考。

王某,女,19岁。患精神分裂症,住某精神病医院,治疗一年,病愈出院。回家后,精神正常,能料理家务,邻居及亲朋都认为她的病已愈。出院后三个月,发现月事不至,少腹胀痛,心神烦躁,其母亦未介意。又延迟两个月,则旧病复发,开始骂人甚凶,继之则殴打父母,两目发直,脉沉迟有力,舌质紫暗,辨为蓄血发狂,投以抵当汤,两剂而月事来潮,下瘀块甚多,病随之而愈。

(3)瘀血轻证并治

伤寒不解,身有热而少腹满,说明病不在表已入下焦之里。病入下焦有太阳蓄水与太阳蓄血之分,若少腹满而见小便不利的属蓄水;而今少腹满,小便“反利者”,说明是血瘀下焦,即如《伤寒论》中所说“为有血也”。本证只见少腹满,没有急结、硬痛之象,也没有如狂、发狂的证候,故与前证比较,则属于蓄血之轻证,因而不能再用峻猛攻下的汤剂,应用抵当丸下瘀血,缓缓图之。

抵当丸与抵当汤的药味组成相同,只是减少了水蛭、虻虫的用量,加重了桃仁的用量,使其攻逐瘀血的作用比抵当汤缓和。且本方用丸剂,丸者缓也;又一剂分做四丸,每次只服一丸,用量很少,其攻逐力也就更缓。以汤改丸,可连渣服,其药力作用的时间绵长,从而使瘀结荡涤无遗。

以上介绍了太阳腑证,对太阳经证来讲属太阳之里。太阳腑证的成因,可由太阳经证不解,病邪随经入里所致。随经入里之邪与水相结者,为蓄水;随经入里之邪与血相结,即“瘀热在里”的,则为蓄血。少腹急结或硬满,是太阳腑证的共同证。若是水蓄膀胱,气化失职,故见口渴、小便不利;若为血结下焦,浊热扰心,但无碍膀胱气化的,则见如狂、发狂而小便自利。可见,小便之利与不利,对辨太阳腑证之蓄血还是蓄水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六)虚烦证治与治疗禁忌

太阳病经发汗吐下后,余热不解,内陷胸膈而致烦,称为“虚烦”。“虚”是指汗吐下后,伤了正气,正欲胜邪而不能,使邪气内陷有可乘之机;另一方面,邪热虽内陷胸膈,但未与痰、水等实邪结聚。因此,不能简单地把虚烦理解为正气虚而致烦的证候。

虚烦证用栀子豉汤治疗,故虚烦证又叫“栀子豉汤证”。下面就通过讲解栀子豉汤证、栀子豉汤的加减证和栀子豉汤的禁忌证,来介绍有关虚烦的证治与禁忌。

1.栀子豉汤证

按治疗法则规定,邪在表宜汗,在胸当吐,在腹应下。汗、吐、下法均为邪实而设。若经汗、吐、下后,而见心烦不得眠,说明实邪虽去而余热不解,蕴郁于胸中所致。这种证候发作严重时,可使人反复颠倒,不得卧寐,心中懊,烦闷特甚而无可奈何。因为胸中郁热而致烦,故治以栀子豉汤,宣透胸中郁热而除烦。

栀子豉汤,仅由栀子、豆豉两味药组成。栀子苦寒,善清心胸烦热以解火郁;豆豉味苦,能升散邪热之结。两药相须,一宣一降,宣泄火郁而除烦。

虚烦证由于邪热蕴郁心胸不解,而更见心胸窒塞、郁闷甚或疼痛等证的,亦均可用栀子豉汤治疗。

2.栀子豉汤加减证

虚烦有兼挟证时,当加减化裁栀子豉汤进行治疗,故栀子豉汤的加减证就是虚烦的兼挟证。在栀子豉汤证,即虚烦的基础上,兼见少气的,则在栀子豉汤中加炙甘草以益气;兼呕吐的,则加生姜以降逆止呕;兼腹满的,则去豆豉,加厚朴、枳实理气以消满。若用巴豆制成的丸药峻下之后,而见身热、微烦,说明表里之热虽微,但中焦阳气已受挫,当用栀子干姜汤治疗。栀子干姜汤,即栀子豉汤去豆豉,加干姜,既能清胸中之热,又能温中焦之阳。

3.栀子豉汤禁忌证

栀子豉汤苦寒走泄,易伤阳气,故《伤寒论》中特别提出“凡用栀子豉汤,病人旧微溏者,不可与服之”。“病人旧微溏”,是指平素大便总是溏泄的患者,多属脾气虚寒,服栀子豉汤后更伤阳气,故不宜服用。

栀子豉汤在原煎服法中有“得吐者,止后服”的说法。其实,栀子豉汤并非涌吐之剂,故多数患者服后并不会致吐;但也有个别人服药后作吐的,这是因为胸脘火热蕴郁太甚,得药力与之相搏,郁极乃发而上逆作吐,故这时的吐是郁开热解而致愈的一种机转。

笔者曾治一患者,王某,男28岁。数日来,心中烦郁,懊难眠,低头不语,家人靠近则挥手斥去。舌红脉数,然大便不结,辨为虚烦之证,服栀子豉汤。当日晚,笔者刚睡不久,即闻有人叩门甚急,出去看,原来是患者之弟。言其兄服药不久,突然呕吐,满头大汗,一家人惶惑不解,让笔者速往诊视。到了他家,患者却已熟睡,次日其病即愈。此例说明服栀子豉汤,确有吐者,这种吐可以看做是郁开热解的一种反映。遇此情况,当不必惊慌。

(七)结胸证治

结胸主要是邪热与痰水互结的一种病证,其病变部位可上至胸中,下及少腹,病变性质属热实者居多。此外,亦有寒痰内结的,则属寒实结胸。

结胸证的形成,有因于太阳病误下,以致表热内陷与水饮结聚而成,如《伤寒论》说:“病发于阳而反下之,热入因作结胸……所以成结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也有虽未经误下,但太阳病不解,邪热内传入里与水饮互结而致的。

根据病位大小、病情轻重以及寒热性质的不同,结胸可分为大结胸、小结胸以及寒实结胸等证候。下面就分别介绍结胸证的几个主要方证。

1.大陷胸丸证

结胸有大小之分,邪气结聚的部位有上下之别。大陷胸丸证,属水热互结的大结胸证,其邪结聚的部位偏于上。其证除见胸中结鞕或疼痛外,并见汗出、项背强急、俯仰困难等证候。此即《伤寒论》中所说:“结胸者,项亦强,如柔痉状”。柔痉,是痉病的一种。痉病,是以项背强急、口噤,或角弓反张为主要临床表现的一种病证。其中无汗者为刚痉,有汗者为柔痉。水热胶结,势甚于上,以致汗出、项强,能仰不能俯,俯仰艰难如柔痉状,当用大陷胸丸缓下在上之水热。水热去则项背强急得以缓解,故《伤寒论》中说“下之则和”。

大陷胸丸由大黄、葶苈子(炒)、芒硝、杏仁(炒黑)、甘遂、白蜜组成。方用大黄、芒硝泄热破结;甘遂为泻水之峻药,可泻下使水下行;葶苈、杏仁利肺以清泄胸间水热;恐药力太强,泻下迅暴,难以扫尽在上之邪,故制以白蜜之甘缓,且能滋润强急。又本方小制其剂而为丸,只“取如弹丸大一枚”,是峻下制之以缓,以攻为和的方法。

本证有汗出、项强,与桂枝加葛根汤证项背强、反汗出恶风,很相似,但病因不同。本证是水热结胸,故当见胸中结硬或疼痛,其势偏于上,影响颈项不和而强急;桂枝加葛根汤证,是太阳中风表虚而经输不利,故见汗出、项背强。病因、证候不同,治法各异,临证时应仔细辨认。

2.大陷胸汤证

大陷胸汤证,是水热互结所致的大结胸的典型证候。所谓大结胸,一是指水热互结之势重;一是指水热结聚的范围大,不仅局限在胸间及胃脘部位,表现为“心下痛,按之石鞕”;更有甚者可扩大到“从心下至少腹,硬满而痛不可近”。“从心下至少腹”,说明了病变部位之大;按之像石块一样的硬,以及硬满而痛,不敢用手触摸,又说明了病势之重。大结胸的脉象多见沉紧,沉主里主水,紧脉主实主痛,沉紧脉也是水热结聚成实而致痛的一种反映。

若大结胸证,由“太阳病,重发汗而复下之”,以致津伤邪陷,则还会兼见大便燥结,数日不下,舌燥少津,口渴,午后三五点钟的时候发热(即日晡潮热)等阳明腑实证。

大陷胸汤是泻下水热之峻剂,也是治疗大结胸证的主方。由大黄、芒硝、甘遂组成。大黄、芒硝、甘遂三药互相配合,可破结泄热逐水。其用药量较大陷胸丸为大,且用汤剂,取其速攻力猛。由于本方为泻下之峻剂,故方后注:“得快利,止后服”,以防损伤正气。

从大陷胸汤、丸的制剂及用法看,甘遂均用散剂,不用煎剂,说明古人已知其有效成分不溶于水,煎剂效力差。根据药理研究证明,甘遂泻下的有效成分为一种黄色树脂状物质,不溶于水。

近年来,中西医结合治疗急腹症,用大陷胸汤加厚朴治疗重症肠梗阻、肠腔积液较多,对腹膜刺激征的患者,有一定疗效。

3.小陷胸汤证

小陷胸汤是治疗小结胸证的主方。小结胸,是痰与热互结,其病位正在心下(即胃脘),上不及项背,下不及少腹,疼痛较轻,按之则痛,脉象多见浮滑。《伤寒论》中说“正在心下,按之则痛,脉浮滑”,就概括了小结胸病的脉证特点,并以此与大结胸病“从心下至少腹,硬满而痛不可近”、“脉沉而紧”加以鉴别。大结胸是水热结聚深在胸腹,故脉沉紧;小结胸是痰热结于心下,部位表浅,故脉浮滑。大结胸虽也有心下痛,但不按亦痛,自与小结胸的“正在心下,按之则痛”不同。

小陷胸汤由黄连、半夏、瓜蒌实组成。方用黄连苦寒以泻心下热结,半夏辛降善涤心下痰饮,瓜蒌甘寒滑润能清热除痰以开结。本方与大陷胸汤都由三味药组成。大陷胸汤用大黄,本方用黄连,同可泄热但有强弱之不同;大陷胸汤用甘遂,小陷胸汤用半夏,同有泻利痰水的作用,但有轻重之分;大陷胸汤用芒硝,小陷胸汤用瓜蒌,同为泻利邪结,但又有缓急的区别。所以名为大小,是因为病有大小、轻重、缓急的不同。

《伤寒总病论》有服小陷胸汤“微解下黄涎即愈”的说法,验之临床,确如所言。

孙某,女,54岁。胃脘疼痛,已有月余,痛处微见高起,按之则痛。西医怀疑是癌,建议做钡餐造影,以便确诊。在未检查前,疼痛突然加重,找笔者诊视。察脉弦而滑,苔黄略腻,问其饮食尚可,大便虽通但不畅,小便色黄,心烦急躁。综合分析可知,弦滑脉主痰饮;苔黄腻,反映痰与热瘀;心下高起,按之则痛,为痰热内结,脉络瘀滞于心下之证。

为疏:糖瓜蒌一枚(剪成条先煎),黄连9克,枳实9克,郁金9克,半夏15克。

服一剂痛减大半,再服一剂,大便泻下黄涎,胃脘痛止。

4.三物白散证

大陷胸汤证与小陷胸汤证,即大结胸和小结胸,均属于热实结胸的范围。这里介绍的三物白散证则属寒实结胸。热实结胸当见发热、口渴、心烦、舌苔黄腻或黄燥等热证表现。寒实结胸,则以“无热证”与热实结胸相鉴别。寒实结胸是因寒痰凝结所致。有病在膈上者,可见胸中硬痛;也有病在膈下的,当见心下硬痛,或从心下至腹部硬满而痛。由于寒痰凝结,腑气不通,故还常见大便秘结不下。本证治疗,可用三物白散以温散寒结,除痰逐水。

三物白散由桔梗、巴豆(去皮心,炒黑研细)、贝母组成。因本方用散剂,故取名三物白散。方用桔梗、贝母开胸中结滞以消痰;巴豆辛热,攻寒逐水以破结。因巴豆为烈性泻下药,服之易伤胃气,故应“以白饮和服”。服本方,一般均可泻利,这是寒实邪气排出的正常反应。若不利,可进热粥一杯,以助药力;而利下不止,则可进冷粥一杯以止泻。

5.陷胸汤的禁忌与结胸证预后

大陷胸汤为泻下峻剂,非里实者不可轻投,故只有在太阳表证已解,脉沉紧,里结成实时,才能用此方攻下。如果脉浮大,浮主表,大则为虚,反映表邪未解,里未成实,就不能用大陷胸汤攻下。若误用陷胸汤攻下,则必损伤正气,使里气受挫,在表未尽之邪即可乘虚内陷,形成邪盛正衰的危重证候,所以《伤寒论》中提出:“结胸证,其脉浮大者,不可下,下之则死。”

从大结胸的临床表现看,其病证无疑是属大证、重证的。因此,只要里结成实而当下,则应放手急下,祛邪即所以安正,绝不能因循观望,坐失良机。若踌躇不决,失去了泻下祛邪的机会,以致“结胸证悉具”,也就是心下痛,按之石硬,不大便,舌燥而渴,日晡小有潮热,从心下至少腹硬满而痛不可近等诸证俱备,而更见烦躁不宁,说明邪盛正衰,正不胜邪,真气散乱,此时再行攻下则正气不支,不行攻下则邪实不去,故其预后多不良。

结胸病证,虽谓“结胸”,实则病位在于胸膈脘腹,即心下或从心下至少腹,其病变特点是水与热互结。若属于“胁下水”,即水饮结聚在胸胁部位则不属陷胸汤的治疗范围,应该用十枣汤治疗。十枣汤证与陷胸汤证有相似之处,故两证可作比较鉴别。如十枣汤证也有心下硬满堵塞感,但无按之痛或硬满而痛不可近的表现。其辨证要点在于“引胁下痛”,即呼吸、咳嗽、变换体位时牵引胁肋作痛。由于水饮聚结胸胁,影响三焦气机不利,故还常兼见汗出、头痛、干呕、短气等证。脉见沉弦,舌苔水滑,与陷胸汤证的舌脉亦有所不同。

十枣汤证只是水饮为患,并无邪热,故不用泻热药,只取大戟、芫花、甘遂,以攻逐水饮。又因用毒药峻下,恐伤害脾胃,有损正气,故用肥大枣10枚煎汤,送服药末。这样既可培补中土,扶正以制水,又可监制三药的毒性,取名“十枣汤”的意义也就在此。本方也用于治疗悬饮,“悬饮”即如《金匮要略·痰饮咳嗽病篇》所说:“饮后水流在胁下,咳唾引痛,谓之悬饮。”近代多用于治疗顽固性水肿以及胸水、腹水等,由于本方泻下力猛,故用时当慎重。

《经方实验录》有用十枣汤的病案,现附录于后:张某,男,成人。水饮为患,心悸、胸胀、干呕、短气、胁下疼痛,脉左右皆弦,辨为水饮无疑。治用:炙芫花五分、制甘遂五分、大戟五分,为细末,分两次服。先煮肥大枣10枚使烂,去渣入药末,略煎和服,得下而愈。

(八)心下痞证治

心下痞,是胃脘部感觉堵塞不通的一种病证。其特点是外形看不出有何变化,或见心下突起,按之濡软不痛,但个别也有痛的,如《伤寒论》中所说“按之自濡”、“但满而不痛”,显然与结胸证的“心下满而鞕痛”有别。

痞证的形成,《伤寒论》提出“病发于阴,而反下之,因作痞”和“脉浮而紧,而复下之,紧反入里,则作痞”,说明本无实邪反下或本属太阳伤寒而误下,均可导致里气不和而邪陷,气机痞塞而成痞。心下即胃之上脘,地处中州,在胸之下,腹之上,为上下交界、气机升降的交通要道。气机上下升降失常,痞塞于中,必致心下痞。根据临床所见,饮食所伤,气郁不舒,以致脾胃不和,也是形成心下痞的主要原因之一。

从病机上讲,痞证主要是气机(气的升降流通)障碍,并非痰、水、食等有形物质的结聚,这与结胸证也是不同的,两者有虚实之分。

1.半夏泻心汤证

半夏泻心汤证,是心下痞满而挟有痰饮的一种证候。它的见证,《伤寒论》中是作为与大陷胸汤证相比较而提出的,即“心下满而鞕痛者,此为结胸也,大陷胸汤主之;但满而不痛者,此为痞……宜半夏泻心汤。”《金匮要略·呕吐哕下利病脉证治篇》则作了较为详细的描述:“呕而肠鸣,心下痞者,半夏泻心汤主之。”从两书所举之证并结合临床可以看出,心下痞满、呕恶、肠鸣下利或大便不调、脉弦滑、苔白腻等,是为半夏泻心汤的辨证要点。本证是由于脾胃不和,升降失序,中焦痞塞,寒热错杂,痰饮内生所致。胃气不降则恶心呕吐;脾气不升,故肠鸣下利;气机痞塞于中,故心下痞满。用半夏泻心汤苦降辛开,和胃降逆,涤痰化饮。

半夏泻心汤也属和解剂之一。方由半夏、黄芩、黄连、干姜、人参、炙甘草、大枣组成。因气机升降不利,中焦痞塞,胃气不降而生热,故以芩、连之苦寒以降之;脾气不升而生寒泻利,故用干姜之辛热以温之;痰饮扰胃,上逆作吐,故用半夏化饮降逆以止呕;脾胃气弱,不能斡旋上下,故以参、草、枣以补之。本方清上温下,苦降辛开,蠲痰消痞,为治疗心下痞的主方。

介绍一个病例:张某,男,36岁。素有酒癖,因病心下痞闷,时发呕吐,大便不成形,日三四行,多方治疗,不见功效。脉弦滑,舌苔白。此证为酒湿伤脾,升降失调,痰从中生。痰饮逆胃则呕吐,脾虚气陷则大便不调;中气不和,气机不利,故作心下痞。拟方:半夏12克、干姜6克、黄芩6克、黄连6克、党参9克、炙甘草9克、大枣7枚。服一剂,大便泻出白色黏涎甚多,呕吐遂减十分之七;再一剂,则痞、利俱减,又服两剂则病痊愈。

2.生姜泻心汤证

生姜泻心汤证,是心下痞满而挟有水气的证候。其主要脉证:心下痞硬,噫气带有食臭味,肠鸣有声,泻利,胁下阵痛,或见下肢浮肿,小便不利,脉沉或弦,舌苔水滑。本证和半夏泻心汤证在病机与证候上有相似之处,均属脾胃不和,升降失常,气机痞塞的病变,心下痞是它们的共同见证。不同的是半夏泻心汤证挟痰饮,生姜泻心汤挟水气。本证由于脾虚不运,水邪流于胁下,或走于肠间,故见胁痛、肠鸣、下利;脾虚不能消谷,故见消化不良、干噫食臭等。

生姜泻心汤即半夏泻心汤另加生姜并大其用量,而减少干姜的用量,从而使本方加强了宣散水气的作用,若见小便不利,可加茯苓以淡渗利水。

病案举例:潘某,女,49岁。心下痞塞,高起如拳,嗳气频作,呕吐酸苦水液,肠鸣漉漉,大便溏,饮食不思,日见疲惫。脉滑按之无力,舌胖嫩,苔水滑,面虚浮而黄。触按其胃脘部,似有块物,但重按即无,抬手又起,中空无物,故属气痞。拟方:生姜15克、干姜3克、黄连3克、黄芩6克、党参6克、炙甘草9克、半夏9克、茯苓18克、大枣7枚。服二剂,则心下块物消退,饮食好转。照原方又进二剂,诸证皆除。为巩固疗效,又服二剂而痊愈。

3.甘草泻心汤证

甘草泻心汤在《伤寒论》中用于治疗太阳表证几经误下,以致中虚邪陷客气上逆而形成的心下痞证。“客气”是对人身的主气即正气而言,也可以说就是内陷的邪气。凡表不解,均不可下,如误下,必损伤脾胃之气。脾胃气虚,水谷不化,则肠鸣下利日数十次;升降失常,气机不利而痞塞,寒热格拒而错杂于上下,故见“心下痞鞕而满,心烦不得安”。这种痞硬并非下后实热内结,而是外邪本微,攻下太峻,使胃虚邪陷,客气上逆所致。若再误把虚当成实治,复用攻下的方法,则必致胃气更虚,心下之痞更甚。

甘草泻心汤所用药物,同于半夏泻心汤。唯重用炙甘草以扶下后之胃虚,除客气之逆,为强主弱客之法。《伤寒论》中甘草泻心汤本无人参,但《金匮要略》、《千金方》、《外台秘要》均有人参,而且半夏泻心汤、生姜泻心汤中也都用人参,本方证属下后胃虚,益胃补虚当用人参,故在原方中加人参。

4.大黄黄连泻心汤证

前三个泻心汤证,在一定程度上都具有上热下寒、寒热错杂的特点,而大黄黄连泻心汤证属于热气痞的证候。因于无形热邪结聚心下,故见心下痞,按之软而不硬:阳热邪气痞塞于中焦气分,故“其脉关上浮”。脉有寸、关、尺三部,可分候上、中、下三焦的病变。关脉浮,是中焦阳热盛的表现,本证虽无有形实邪结聚,但属热证,故当见心烦、尿赤、舌红苔黄,甚或脉数、吐衄等证。

大黄黄连泻心汤,由大黄、黄连两味药组成。大黄、黄连苦寒以泻心胃之火热。因是气痞,无燥实邪气可泻,故药不用煎煮法,而用“麻沸汤”即滚开水渍泡取汁,意在取其气而薄其味,作用在于清热以消痞,不是泻下以去实。

曾治孙某,男,60岁。病鼻衄而心烦,心下痞满,小便色黄,大便不爽,舌苔黄,脉寸、关皆数。辨为心胃之火,上犯阳络,胃气有余,抟而成痞。用大黄9克、黄连6克、黄芩6克,以麻沸汤浸药,只饮一碗,其病应手而愈。

5.附子泻心汤证

附子泻心汤证,是热痞又兼表阳虚的证候。其临床表现在热痞见证的基础上,病人反见“恶寒汗出”之证。发热、恶风、汗出者,是太阳中风;今无热而恶寒汗出,是卫阳不足之象。卫阳即表阳,出于下焦,是肾中阳气所化生,达于体表即可“温分肉、充皮肤、肥腠理,司开合”。下焦阳虚,则卫阳化生不足,失去其温煦和固护肌表的功能,故见恶寒、汗出,治疗用附子泻心汤。

附子泻心汤的药物组成是:大黄、黄连、黄芩、炮附子。方用大黄、黄连、黄芩苦寒泄热以消痞,附子温经扶阳。以麻沸汤浸三黄,而另煮附子取汁兑服,意在泄热轻、扶阳重。

《遯园医案》记载一病例:宁乡学生某,得外感数月,屡治不愈。延诊时,自云:胸满,上身热而汗出,腰以下恶风。时夏历六月,以被围绕。取视前所服方,皆时俗清利、搔不着痒之品。舌苔淡黄,脉弦。与附子泻心汤,阅二日复诊,云药完二剂,疾如失矣,为疏善后方而归。

6.旋覆代赭汤证

旋覆代赭汤证,是属胃虚挟饮,肝气上逆的心下痞证。伤寒发汗后,又误用吐、下,表证虽解,但胃气已虚,胃虚则肝气来乘,水谷不得运化而变生痰饮。痰气痞塞,故心下痞满;气逆不降,故嗳气频作,而痞仍不解,此即“噫气不除”。本证之脉多见弦滑,但按之却软。

旋覆代赭汤由旋覆花、代赭石、人参、生姜、半夏、炙甘草、大枣组成。旋覆花消痰下气散结,代赭石重镇降逆,二药配合使用,善能降气以治嗳呃;半夏、生姜辛温而开,可涤痰散饮而消心下痞硬;人参、甘草、大枣益气补中,使中气运则津液布,痰饮除则气道通,气机得利则痞噫自除。

用本方时,药物剂量当调配适当,否则会影响疗效。一次笔者带毕业生实习,某学生治一妇人,病心下痞而嗳气频作,断为痰气上逆,予旋覆代赭汤,服药不见效,因而请笔者为之诊治。笔者全面地检查了患者,断定该生诊断无误,用方也对,但为何不效?细审其方,发现代赭石用了30克,生姜却只用3片。笔者对这个学生说,问题就出在这里。因为痰气盘踞中焦成痞,挟肝气上出于胃为嗳气,但方中不能重用生姜以散饮消痞,即不能奏克敌制胜之权;又重用代赭石重以镇逆,使药力直趋而下,不能协旋覆花以理肝气之逆,也就是方药虽对证,但药用剂量不称,所以无效。遂改生姜为15克、代赭石为6克,再服果然见效。

以上介绍了“心下痞”的六个方证。掌握了这六个方证,虽不能概括全面,但也可以说是抓住了主要内容。一般地讲,凡心下痞证,服泻心汤,多能治愈。若服泻心汤,“痞不解”,并见烦渴、小便不利的,说明是因水饮内停,阻塞气机而成痞,故用泻心汤无效,应该用五苓散,使其小便通利则愈。

寒热上下错杂,气机痞塞于中而成心下痞,当用泻心汤,已如上述。若“伤寒胸中有热,胃中有邪气”,虽属上热下寒、寒热错杂,但不见心下痞,亦不能用泻心汤,应以黄连汤清上温下,平调寒热。“胸中有热”,即热在上,使胃气不降,故病人总想呕吐;“胃中有邪气”,即寒在下,使气血凝滞,脾气不升,故见腹痛,或下利。黄连汤内有黄连、炙甘草、干姜、桂枝、人参、半夏、大枣等七味药。方中用黄连以清胸中之热,干姜温脾胃之寒,桂枝宣通上下之阳气,半夏降逆止呕,人参、甘草、大枣益胃安中,使之有利于斡旋上下,调理寒热阴阳。

黄连汤与半夏泻心汤仅有一药之差,即半夏泻心汤去黄芩,加桂枝,则成黄连汤。二方比较,黄连汤用桂枝,偏于温通,多用治上热下寒,阴阳不和,呕吐腹痛等证;半夏泻心汤有黄芩,偏于清热,常用治胃气不和,心下痞满,呕吐下利等证。柯韵伯说:“此与泻心汤大同,而不名泻心者,以胸中素有之热,而非寒热相结于心下也。”徐灵胎又说:“诸泻心之法,皆治心胃之间寒热不调,全属里证;此方以黄芩易桂枝,去泻心之名而曰黄连汤,乃表邪尚有一分未尽,胃中邪气,尚当外达,故加桂枝一味以和表里。”这两位注家的意见,可供我们参考。

介绍一个病例:徐州李某,呕吐而大便作痢,日三四行,里急后重,有红白黏液。病经一载,各处就医而病不愈。因事来京,经朋友介绍,让笔者为之诊治。脉弦而滑,按之无力,舌红而苔白,此乃寒热错杂之证。若只治其一,或以寒治热,或以热治寒,皆不能奏效。当寒热并用,仿黄连汤法,拟方:黄连9克、干姜9克、桂枝9克、半夏9克、人参6克、炙甘草6克、大枣7枚。前后共服六剂,一载之疾,从此而愈。

(九)辨太阳病变证治法

“变证”是指经过误治后,病情发生了变化,甚至是被治坏了的病证。它的证候类型很多,虽然是从太阳病误治而来,但其病变却远远超出了太阳病的范围。因此,我们在这里另立一节加以讨论。

一般地说,凡属太阳病,无论中风或伤寒,也无论主证和兼证,均有它们各自的规律。而太阳病的变证就不同了,它的形成原因复杂,病情多变,出入于阴阳、表里、寒热、虚实之间,而不受六经传变规律的约束。正因为它跳出了六经传变的圈子,所以学习它,对于提高我们辨证论治的水平,以指导临床实践,就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太阳病变证,从《伤寒论》中所举的内容看,多来自于太阳病汗、吐、下等误治之后。虽然不能排除汗、吐、下诸法用不得当,均可导致病情变化而形成变证甚或坏病,但也不能拘泥一切变证都是从汗、吐、下误治而来,或断言汗后一定发生什么病变,吐后、下后又一定发生什么病变,而应该把汗、吐、下等误治看做是引发变证的一个条件和转机。至于有关变证的辨证与治疗,则还要按照《伤寒论》所提出的“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的原则,以客观脉证为依据,具体情况作具体分析,灵活对待,灵活处理。

1.表里先后、标本缓急与调整阴阳的治疗法则

在介绍变证的具体内容之前,先讲一讲表里先后、标本缓急的治疗法则,这不但对变证的治疗有指导意义,而且也是防止发生误治的根本保证之一。

急则治标,缓则治本,是指导治疗的原则。凡表里同时俱病,按常规治法,应先解表,而后治里。但在具体运用时也不可拘泥,应视表里证候的缓急而决定治疗的先后。若表证急,本应先发汗以解表而反用下法以攻里,属治不得当,故《伤寒论》中说“本发汗,而复下之,此为逆也”;若先发汗,则为恰当的治法,故曰“治不为逆”。反之,里证急,表证缓,本应先下以治里,而反用汗法治表,也是不合适的,若先行以救里急,而后再汗,则治不为逆。标本缓急的另一治法:患者既有下利清谷不止的少阴寒证,又有身体疼痛的太阳表证,如果拘于先表后里的治疗法则,应先发太阳之汗以解表;但下利清谷,阳虚阴盛,为本已虚,再发虚人之汗,必伐少阴之根。在这种情况下,既然少阴本证为急,太阳标病为缓,便当急以四逆汤(方见《少阴病篇》)先温其里;大便调和,里证已愈,而表仍不解,则当再用桂枝汤急救其表,以防表邪内传。所以,用桂枝汤而不用麻黄汤解表,是因本属里虚,正气方复,不当峻汗之故。再如“病发热头痛”,是太阳表证;表证当见浮脉而反见沉脉,说明兼有少阴之里虚,证属太阳、少阴的表里“两感”证,治疗当解表温经并施,用麻黄附子细辛汤(方见《少阴病篇》)。若服麻黄附子细辛汤表里兼治,病仍不愈,反映了少阴阳虚为甚,当急用四逆汤以温少阴之阳,不仅增强了太阳的抗邪能力,而且加强了解表的功能,即“扶正以祛邪”。

由于滥用汗、吐、下等治法,促使太阳病发生了变化,成为变证或坏病,则应“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这是处理误治变证的一条总则。但也有一些治坏了的病证,由于患病机体存在着一定的抵抗外邪和自然修复的能力,亦可不治自愈。《伤寒论》中说:“凡病,若发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亡津液,阴阳自和者,必自愈。”讲的就是这种情况。“凡病”,是泛指一切疾病。若用汗、吐、下等法以祛邪,是指的有余之病。若亡血、亡津液,是指的不足之证。为此,虚证也好,实证也好,不管是什么样的疾病,就其最基本的病理变化来说,均属阴阳的偏盛偏衰,即阴阳失调。若通过患病机体本身的能动作用,使阴阳得以调整而达到自和,病就可以自愈;若不能自愈,就需借助于各种治疗方法来调整阴阳。但不管用什么方法治疗,实际上都属外界条件,只有通过内因,即促使患病机体的阴阳协调和合,才能达到治疗目的。为了进一步说明这个道理,《伤寒论》还举了汗、下而致亡津液,不治自愈的例证:“大下之后,复发汗,小便不利者,亡津液故也,勿治之,得小便利,必自愈。”下后复汗,伤了机体津液,发生一时性的小便不利,不要误认为是停水而用利尿药物再伤津液;只要患者气化功能不衰,饮食水谷能够不断化生以补充,待小便自然通利时,说明津液已复,阴阳自和,病也就好了。这里虽然讲的是疾病自愈的道理,但同时告诉我们,治疗疾病也在于调整阴阳,使其达到相对的平衡,就是说达到“阴阳自和”,亦为治疗疾病的基本出发点。

2.邪热迫肺作喘证治

太阳病或汗或下,治不得法,表邪不解,化热内犯于肺,肺受热迫津液外渗,故见汗出而热不解;肺失清肃宣降之职,故气逆作喘。汗出而喘,但不恶风寒,故“不可更行桂枝汤”,也就是不属于桂枝加厚朴杏仁汤证;汗出而喘,“无大热”,说明也不属于阳明里热,是既非表又非里,而为邪热迫肺之证。因肺主气,司呼吸,故凡咳喘气逆的病证,当首先考虑是肺的病变。所以《伤寒论》中指出“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可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以清热宣肺而定喘。

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用麻黄宣肺开郁,佐杏仁利肺平喘,重用生石膏以清肺热,甘草和中益气,配石膏又可甘寒以化生津液。汗出用麻黄,无大热用石膏,似属不妥,实则麻黄协桂枝方能走表发汗,若与石膏相配伍,则重在宣泄肺热而不在于发汗,故本方有汗、无汗,身有大热或无大热,均可服用。本方临床用治肺炎、气管炎、鼻窦炎等病而属于肺热者,均有一定疗效。

举一个病例:郑某之子,初春出麻疹,疹未齐而骤回。身热高至39.8℃,气喘鼻扇,环口发绀,证情十分严重,脉数而滑,舌苔黄褐而干。此证为疹毒内陷,火热刑金之证。治当宣肺清热,透疹外出。麻黄2.4克、杏仁9克、桑叶6克、生石膏18克、羚羊角1.2克、瓜蒌仁6克、浙贝6克、甘草1.5克。服一剂热退而喘平,前胸后背透发疹点甚多。但咳嗽仍甚,转方以桑菊饮加蝉衣、贝母、竹茹、玉竹等药,调理而愈。

3.协热下利证治

本为太阳中风桂枝汤证,不当下反用下法,以致邪陷于里下利不止,若脉由浮缓变为急促,说明阳气有余,仍有抗邪外达之势,是“表未解也”;邪陷化热,上熏于肺,外蒸于肌表,故见“喘而汗出”。肺合皮毛,与大肠相表里,表不解而邪内陷,则肺与大肠俱热,故协热下利,喘而汗出,宜用葛根黄芩黄连汤解肌清热,表里兼治。

葛根黄芩黄连汤由葛根、黄芩、黄连、炙甘草组成。葛根既能辛凉解表,又能升腾津液,起阴气而止泻利;芩、连苦寒,清里热,厚肠胃而止利;甘草和中安正。本方既能外解表热,又能清解里热,故为表里两解之剂。临床用治表不解而又有热泻、热痢的病证,疗效很好。

桂枝加厚朴杏仁汤证、麻杏甘膏汤证、葛根黄芩黄连汤证均有汗出而喘,但其病变是不同的。桂枝加厚朴杏仁汤证与麻杏甘膏汤证,虽病变重点都在肺,但有寒热之别;麻杏甘膏汤证与葛根黄芩黄连汤证,虽然皆以热邪为主,但有热在于肺、以喘为主,热在于肠、以泻利为主的不同,临证时当加以鉴别。

4.误治变虚证治

太阳病汗不得法,或误用吐下,均可伤及正气而形成虚证。因《伤寒论》的主要内容是讲寒邪伤阳而致病,故太阳病误治变证,是以伤阳而成阳虚证者居多。

(1)心虚作悸证

太阳病本应发汗,但不能发汗过多,汗为心之液,是阳气蒸化津液而成,汗出过多则心阳随之而耗,心脏失去阳气的庇护,则空虚无主,而见悸动不安。实则拒按,虚则喜按。心悸而常以手捂住心窝部,即“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是正气不足的一个标志。心阳虚作悸,当用桂枝甘草汤甘温补心。

桂枝甘草汤,仅桂枝、炙甘草两味药。桂枝辛温补心阳之虚,甘草甘温益气和中而滋血脉。本方辛甘合化为阳,补心阳而不燥,滋血脉而不寒,药少力专,为补心阳的基本方。

马元仪治一妇,病经一月,两脉浮虚,自汗恶风,此卫虚而阳弱也。与黄芪建中汤一剂,汗遂止……越一日,病者叉手自冒心间,脉之虚濡特甚,此汗出过多而心阳受伤也。仲景云:发汗过多,患者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桂枝甘草汤主之。与一剂良已。(引自《印机草》)

(2)心虚烦躁证

太阳病不用麻桂发汗,而以火劫发汗,后又用攻下的方法,不仅伤其心阳见心悸欲按,而且心神亦浮动不安而更见烦躁。“火劫”是指烧针、温针、熏、熨、灸等火攻的方法,强行胁迫发汗(“劫”与“胁”,古字通用)。凡误用火攻所引起的变证,则称“火逆”。有关火逆的变证,后边还有专题介绍。这里所介绍的火逆是指烧针(把针体烧热再行针刺的方法,谓之烧针)用以劫汗,而伤了心阳。《素问·生气通天论》说:“阳气者,精则养神”。心主藏神,今心阳虚,神失所养,故见心悸而烦躁不宁。治疗用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补益心阳,安神定悸。

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用桂枝、甘草以复心阳之虚,龙骨、牡蛎潜阳镇逆,收敛心气以安神定悸。

(3)心虚惊狂证

本证可以说是心虚烦躁证的进一步发展。因为“伤寒脉浮”,是病在表,应当发汗,若误“以火迫劫之”,即用火攻的方法强行发汗,则必致汗出过多而伤亡心阳,轻则见心悸、烦躁,重则心气散乱,心神浮躁而见惊悸、狂躁、卧起不安等证。且阳虚则水津不化,而易凝聚为痰饮;痰浊邪气乘心气之虚而上扰,也是导致神志不宁,出现精神症状的重要原因之一。心虚惊狂证,宜用桂枝去芍药加蜀漆龙骨牡蛎救逆汤治疗。

桂枝去芍药加蜀漆龙骨牡蛎救逆汤,既可以说是桂枝汤的变方,又可以说是由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加味而成。其组成药物有:桂枝、甘草、生姜、大枣、牡蛎(熬)、蜀漆、龙骨。用桂枝、甘草以扶心阳之虚;生姜、大枣以调营卫之气;此证重在阳虚,当避阴就阳,故去芍药;涤痰逐饮须加蜀漆;牡蛎、龙骨,不仅兼能化饮,而且能敛神定志以治惊狂。因本方主治的证候由火逆所致,故取名“救逆”。

(4)心阳虚欲作奔豚证

奔豚的豚,即小猪。因本病发作时,有气从少腹上冲于胸,甚或直达咽喉,就好像小猪自下向上奔窜一样,故名。

患者素体阳虚,或汗多伤阳,心阳虚不能制水,水邪冲动,故“其人脐下悸”。脐下即少腹,位居下焦而属于肾。脐下悸动,而气未上冲于心胸,说明是肾水初动,故称“欲作奔豚”。下焦肾水所以欲动,其病源在于上焦心阳不足,故用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温心阳,伐水邪。

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重用茯苓以伐水,桂枝助心阳而降冲逆,甘草、大枣益气健脾,培土以制水。本方要求用甘澜水煮药,义在不助水邪。《伤寒论》中介绍了作甘澜水法:“取水二斗,置大盆内,以杓扬之,水上有珠子五六千颗相逐,取用之。”以杓反复的扬水,炼之使甘,以缓其水寒之性。

(5)心阳虚已发奔豚证

若用烧针强行发汗,即“令其汗”,必损心阳;阳虚卫外不固,针处又被寒邪所乘,阳虚感寒,心火上衰则肾水无制,水寒之气冲逆于上则“必发奔豚”,患者感觉“有气从少腹上冲心”,甚至上冲至咽喉,发作欲死。治疗方法,可先用艾炷灸针处各一壮,温以散寒;然后与桂枝加桂汤,强心阳,降冲气。

桂枝加桂汤,即桂枝汤加重桂枝用量,如《伤寒论》中所说“更加桂二两”。桂枝辛温,可益心阳,散风寒,降水气。本方重用桂枝的目的,就在于强心阳以降水寒冲逆之气,正如方后所注:“以能泄奔豚气也。”桂枝加桂汤,是加桂枝还是加肉桂,其说不一。方有执认为:“所加者,桂也,非枝也”。但从《伤寒论》中“更加桂二两”、“今加桂满五两”等句分析,还是加桂枝为对,而不是加肉桂。

病案举例:崔某,女,50岁。其病颇奇,自觉有一股气,从两足沿阴股一侧往上行,至小腹则胀,至心胸则悸、闷,头出冷汗。少顷,气往下行,诸证亦随之而消。每次发作均有欲死的恐怖感,精神极为紧张。素患腰酸,腰冷,带下等证。面色青黄不泽,舌质淡嫩,苔白而润,脉弦数无力。此证当属奔豚,然而气不从少腹却沿少阴经脉上窜,实为临床所罕见。凡上冲之证,多因在上之阳不足,制水无力导致阴邪上干。今阴来搏阳,所过之处而见其害,或胀或悸;阳与阴争,故脉虽数而按之无力。弦为阴脉,水饮病可见弦脉。舌淡苔白,无疑也是阳虚的表现。方以桂枝加桂汤以伐肾邪而降逆,另送黑锡丹二钱温阳镇冲。每隔一日服一剂,服五剂病愈。

(6)心阳虚水气上冲证

太阳病或吐或下,外邪虽解,然心阳受伤,中气受挫,水无制上冲而为病,故见“心下逆满,气上冲胸”;胸阳不振,水气凌心,故见心悸;水气阴浊上蒙清阳,所以头目眩晕;脉沉主水,紧则为寒,脉沉紧是水寒为病。治当温阳化水,宜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若更发汗,则愈伤阳气。“阳气者……柔则养筋”,阳虚不能柔养筋脉,则会出现肢体震颤摇动的证候。

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用茯苓淡渗利水,桂枝温阳降冲,白术、甘草健脾补中筑堤以制水泛。本方在《金匮要略》中用治痰饮:“心下有痰饮,胸胁支满,目眩,苓桂术甘汤主之”,“夫短气有微饮,当从小便去之,苓桂术甘汤主之”,据笔者个人经验,若患者痰盛,可于本方中加半夏、陈皮;若头目眩晕为甚而因于饮者,可加泽泻;若兼见血压偏高者,可酌加化瘀之药如红花、茜草、牛膝等。

病案举例:陈某,女,52岁。素有大便秘结,常五六日一行,坚如羊屎。口干渴,但饮又不多。每到夜晚,自觉有气从心下上冲,继而头晕、心悸、气短、胸闷等证俱见。身有轻度浮肿,小便短涩不利,颜面虚浮,目下色青。脉沉弦,舌胖嫩,苔水滑。此证水病似燥,因津液不得敷布而致。水为阴邪居于下,病则必犯阳气而逆于上,所以证见头晕目眩、胸满、心悸;水邪不去,则气化不行,津液不布,故上见口干而渴,下则小便不利,大便秘结。更参其脉与舌,确定心阳不足,水气为患无疑。为疏:茯苓30克,桂枝9克,白术6克,炙甘草6克。服两剂则头晕、心悸减,原方又加肉桂3克,助阳以消阴;加泽泻12克,利水以行津。又服两剂,小便自利,大便每日一行,面色转红,诸证随之而愈。

(7)心虚动悸脉结代证

《伤寒论》中说:“脉按之来缓,时一止复来者,名曰结。又脉来动而中止,更来小数,中有还者反动,名曰结,阴也。脉来动而中止,不能自还,因而复动者,名曰代,阴也。”从上述可知,结代脉属于搏动缓慢而有歇止的一种脉象。其中,歇止时间短,复跳稍快的,即“更来小数者”,是结脉;歇止时间长,即“不能自还,因而(有曰“略久”,有谓“良久”)复动者”,是为代脉。今之脉学,则更以止无定数和止有定数来作为区分结脉与代脉的标准。结脉主气血凝结,亦见于气血不足;代脉主脏气衰微,气血亏虚,亦见于七情惊恐,跌仆损伤。

心主血脉,心脏气血素虚,又感寒邪,正虚邪扰,甚则动摇心宫,而致气血不续,故脉来结代;心虚不能自主,所以心动悸非常。治以炙甘草汤益气养血,复脉定悸。

炙甘草汤由炙甘草、生姜、人参、生地黄、桂枝、阿胶、麦冬、麻子仁、大枣组成。炙甘草益气补中,化生气血,以复脉之本,为主药;人参、桂枝、生姜益心气,通心阳;生地黄、麦冬、阿胶、麻仁、大枣补心血,滋心阴,以充养血脉。以清酒煎煮药物,可通经络利脉道,又使药力不滞。全方益阳滋阴相互为用,使阳能助阴则脉复,阴能助阳则心动悸自安,脉亦自和。因本方具有复脉的功能,故又名“复脉汤”。

本方对功能性心律不齐、期前收缩有较好疗效。本方去人参、桂枝、生姜、大枣,加白芍,名加减复脉汤,治阴血虚脉结代,心动悸。温热病后期,真阴大亏,虚风内动,心动悸,以加减复脉汤去麻仁,加牡蛎,名一甲复脉汤;加牡蛎、鳖甲,名二甲复脉汤;加牡蛎、鳖甲、龟板,名三甲复脉汤。

病案举例:郑某,男,56岁。经常头晕,鼻衄,心烦少寐,耳鸣如蝉,不时有失神欲倒的感觉。视其人身材高大,面赤如丹,舌红苔少,脉弦而结。此证为心肾之阴双虚,以致阴不潜阳,肝风鸱张,上旋清窍。为疏:生地30克、麦冬24克、龟板18克、白芍12克、炙甘草12克、玄参12克、石决明30克、生牡蛎30克。服两剂而神倦思睡,日夜不醒;二日后,神爽清醒,头晕耳鸣大有好转,脉虽弦但已不结。转方又加鳖甲、五味子,服十数剂,渐愈。

(8)心肾双虚证

发汗过多,伤损心阳,则“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属桂枝甘草汤证。若更“重发汗”,不仅心阳愈虚,且必伤及肾阳。肾为先天之本,肾中元阳为一身阳气之根,诸脏阳虚,穷必及肾。肾开窍于耳,肾虚则“必两耳聋无所闻也”。许叔微说:“伤寒耳聋,发汗过多者,正气虚也。”本证在心阳虚的基础上更见肾虚耳聋,则非桂枝甘草汤所能治,而应考虑用桂枝甘草汤加参附以补心肾之阳气。

(9)胃虚水停证

太阳病发汗不当,可伤太阳之气,外邪随经入里,影响膀胱气化功能,以致形成津不上承而口渴,水蓄膀胱则小便不利的五苓散证;若伤及中焦胃阳,胃虚不能游溢水精,以致水邪停留而不化,可见心下悸动,按之应手,胃脘部有振水声和如囊裹水之感。因胃虚水停中焦,无碍膀胱气化,故小便自利而口不渴。《伤寒论》说:“伤寒,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不渴者,茯苓甘草汤主之。”不仅指出了胃虚水停的治法方药,并以渴与不渴作为五苓散证与茯苓甘草汤证的主要鉴别点。

茯苓甘草汤由茯苓、桂枝、生姜、炙甘草组成。方用桂枝、茯苓通阳利水,生姜温胃以散水,甘草补脾和中。若服药后,患者由不渴转为渴欲饮水,是为水去阳布而欲愈的好现象。临床用本方,若能配合茯苓饮(茯苓、人参、白术、枳实、橘皮、生姜)同用,则效果更佳。

(10)脾虚烦悸证

太阳病仅二三日,即见心悸而烦,说明不是外邪传经入里所致,而是病者中气虚,素禀不足。脾胃中气为后天之本,气血荣卫化生之源。脾胃虚,中气弱,气血化生不足,心失所养,故“心中悸而烦”;荣卫不足,虚而内怯,抗邪无力,故外证亦难以速解。此时当用小建中汤补脾建中,扶正以驱邪,里气壮则表自解。

小建中汤是桂枝汤的一个变方,即桂枝汤倍用芍药的剂量,再加饴糖而成。方中以桂枝调和荣卫;倍用芍药,以滋荣血而利血脉;加甘温之饴糖,补中扶虚缓急。此方从中州变生气血,以治悸烦与腹痛等证。所谓建中,即建立中气的意思。

病案举例:张一尹近川翁,始以内伤外感,过服发散消导之剂,致胃脘当心作痛,六脉皆弦而弱,此法当补而敛之也。白芍五钱,炙甘草三钱,桂枝一钱半,香附一钱,大枣三枚,饴糖一合,煎服,一帖而瘳。(引自《赤水玄珠》)

(11)脾虚气滞腹胀证

“发汗后,腹胀满”,表证虽解,但因脾气素虚,发汗更伤脾气,脾虚运化失职,气壅湿滞所致。此证,补中则愈塞,攻之则愈虚,既属虚中挟实,则治当补中有行,用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

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用厚朴宽中除满,生姜辛开理气,半夏开结燥湿,人参、甘草健脾培土以助运化。临床实践证明用此方时,人参、甘草等补气药的量不宜大,而厚朴、半夏、生姜等行气散结药的用量不宜小,即掌握三补七消的比例,方能取得较好疗效。

病案举例:张石顽治总戎陈孟庸,泻利腹胀作痛,服黄芩、白芍之类,胀急愈甚,其脉洪大而数,按之则濡,气口大三倍于人迎,此湿热伤脾胃之气也,与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二剂,痛止胀减,而泻利未已,与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二剂,泻利止而饮食不思,与半夏泻心汤而安。(引自《张氏医通》)

医案中之“气口”,指右手脉;“人迎”,指左手脉。凡内伤脾胃之气,则气口脉大于人迎;凡外感伤寒之邪,则人迎脉大于气口。察人迎与气口,可作为辨内伤与外感的依据之一。

(12)中寒吐逆脉证

胸膈胃脘阳气素虚之人,再发汗则阳愈虚,阳虚浮动,所以脉来反数。脉数主热,但有真假之分,阳盛而热者,脉当数而有力,消谷能食;虚阳浮动而见数脉,是属假热,也就是《伤寒论》中说的“数为客热”,必按之无力;阳虚不能腐熟消化水谷,因而不能食,或食后谷不化,胃气上逆而作吐。《伤寒论》中所说:“此以发汗,令阳气微,膈气虚,脉乃数也。数为客热,不能消谷,以胃中虚冷,故吐也。”就是对中寒吐逆的脉证、病因与病机的概括分析与说明。

本证《伤寒论》未载方。根据其“胃中虚冷”而见吐逆的病变特点,可考虑用理中汤(见《太阴病篇》)加丁香、吴茱萸,以温中补虚,降逆止呕。

(13)吐后内烦证

太阳病本当发汗以解表而反用吐法,虽然吐亦能使气外达,而令人汗出,起到一定解表驱邪的作用,但吐后必伤胃中津液,津伤化燥,阴不和阳而虚热内生,故吐后表证虽解而不见恶寒,但接着而来的则是恶热、不欲近衣以及烦躁等津伤内热的证候发生。因虚热内扰,烦自内生,均由吐后所致,故《伤寒论》中说:“此为吐之内烦也。”

《医宗金鉴》为吐后内烦提出治法:吐后内生烦热,是为气液已伤之虚烦,非未经汗下之实烦也。唯宜用竹叶石膏汤,于益气生津中清热宁烦可也。

(14)肾阳虚水泛证

太阳病误以吐下的方法治疗,伤了中、上焦的阳气,可致水气冲逆而为病,是属苓桂术甘汤证,已如前述。若太阳病发汗太过,损伤了下焦肾阳,亦可因于阳虚不能制水而引起水泛为病。太阳与少阴为表里,太阳之气由少阴肾阳所化。过发太阳之汗,必内伤少阴肾中之阳,因而虽然发汗,但汗出病却不解。且由于少阴肾阳虚不能敛藏于内而外浮,故“其人仍发热”;阳虚水泛,上凌于心,故心下悸动;上蒙清阳,则头目眩晕;阳气者,柔则养筋,阳虚筋脉失养,则筋肉动,肢体震颤,站立不稳而欲仆倒在地。治以真武汤温阳利水。

真武汤由茯苓、芍药、生姜、白术、炮附子组成。附子辛热,温经回阳以散寒水;辅以白术温运脾气,补土以制水;术、附合用,还可温煦经脉以除寒湿;茯苓淡渗,协白术以利水;生姜辛温,可温散水寒;芍药和血脉、缓筋急,且能制约附、姜之辛燥,使之温经散寒而不伤阴。本方用治肾阳虚水泛为病,与苓桂术甘汤不同,故方中用附子而不用桂枝。服大青龙汤,发汗太过,出现四肢厥逆、筋惕肉等亡阳证,即可考虑用本方治疗。

曾治一司机李某,男,32岁。患头痛病,每在夜晚发作,疼痛剧烈,必以拳击头部始能缓解,或服用止痛片。问其起病原因,他说:夏天开车,因天气炎热,常在休息时痛饮冰镇汽水或啤酒,每日无间,至秋即觉头痛。问除头痛外,尚有何不适?答:两目视物常有黑花撩乱。望其面色黧黑,舌质淡嫩、苔水滑,脉沉弦而缓。此阳虚水泛,浊阴上窜,清阳被蒙则眩,阴阳相争故头痛。为疏:附子12克、生姜12克、茯苓18克、白术9克、炙甘草6克、白芍9克、桂枝6克。服六剂,头痛大减。继服苓桂术甘汤四剂,巩固疗效而痊愈。

(15)肾阳虚烦躁证

“下之后,复发汗”,在治法上是一误再误。误下伤里阳,下后复汗则表阳亦伤。阳主昼,阴主夜,也就是白天阳气旺盛,夜晚阴气旺盛。汗下后阳虚之体能在白昼阳旺之时与邪抗争,故“昼日烦躁不得眠”;入夜阴盛,阳虚无力与邪交争,故“夜而安静”。阳虚阴盛,病入三阴,故不见少阳病的喜呕,阳明病的口渴,以及太阳病的头痛、脉浮等表证。脉沉主里,微主阳虚。“脉沉微,身无大热”而见微热,说明阳虚阴盛,格阳于外。证情危重,当急救回阳,用干姜附子汤。否则,贻误病机,恐一身脱汗而不可救。

干姜附子汤用干姜、附子大辛大热,以复脾肾之阳。附子生用,取其力更猛。与四逆汤比较,本方不用甘草之缓恋,有利于迅速发挥姜、附消阴回阳的作用。煎汤一次顿服,使药力集中,收效更快。

阴虚烦躁不得眠,以入夜为甚,与本证迥然不同,应从苔、脉加以鉴别。

(16)肾阴阳俱虚烦躁证

汗下不得当,不仅能伤阳,且由于津液的外泄,亦可导致阴伤。“发汗,若下之,病仍不解,烦躁者”,就反映了因汗下误治,使阴阳俱虚,水火阴阳不能相互交济,以致阳不得阴则烦,阴不得阳则躁。本证的烦躁不分昼夜,故与阳虚阴盛的干姜附子汤证有别,也不同于阴虚阳亢,虚热内扰的烦躁证。治疗用茯苓四逆汤,扶阳兼以救阴。

茯苓四逆汤由茯苓、人参、生附子、炙甘草、干姜组成。方用附子、干姜以温经回阳,用人参益气生津以救阴,茯苓益阴气而宁心养神,甘草和中。

(17)阴阳两虚与阴阳转化证

汗乃阳气蒸化津液而成,故发汗太过既可伤阳,又能伤阴。发汗后,表证解当不恶寒,若反见恶寒或恶寒更甚而振栗,说明发汗太过伤了卫阳,而失于温煦所致。另一方面,由于津从汗泄,荣阴亦必随之而损。荣阴不足,筋脉失养,则见四肢挛急疼痛。阴阳两虚,所以脉见微细,治当扶阳益阴并施,用芍药甘草附子汤。芍药甘草附子汤用芍药以补荣阴,附子以补卫阳,炙甘草依附于阴阳之间,和中而兼顾。

若汗后,患者不恶寒只发热,说明表证虽解,但胃中津液已伤,津伤则化燥生热,而转为阳明胃家实证,故《伤寒论》中说:“发汗后……不恶寒,但热者,实也。”胃家实热,当见大便干结,治应泻下以和胃气,与调胃承气汤(方见《阳明病篇》)。

以上所述芍药甘草附子汤证和调胃承气汤证,说明同是发汗之后却有两种不同的结果,有从阴化寒者,亦有从阳化热者;有致虚者,亦有成实者;其所以有阴阳转化的不同,主要是因为患者机体有强弱之分,脏腑有寒热虚实之别,也就是说“病从类化”。

(18)随证施治

以上介绍了太阳病的各种变证及治疗,从中不难看出张仲景是始终贯彻“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的辨证论治法则的。为了更好地指导人们在实践中运用这个法则,他在《伤寒论》中又举出随证施治的具体病例作为示范,以冀一隅三反。

“伤寒脉浮,自汗出,小便频,心烦,微恶寒,脚挛急”,说明太阳表证不解,而少阴之阴阳复虚。阳气虚,固摄、温煦的功能失职,故自汗、小便频数而微恶风寒;阴液不足,阳热上扰,筋脉失于濡养,故心烦,脚挛缩拘急。在里之阴阳皆虚,而外证又不解,自当正邪兼顾,用桂枝加附子汤,扶正以祛邪。若此时不顾患者少阴之里虚,“反与桂枝汤欲攻其表”,这是治疗的错误。服汤以后,必致阳愈虚不达四末,而四肢厥逆;阴愈伤不能上滋,而咽中干燥;阴阳俱虚,水火不相既济,而见烦躁吐逆。

这个病例的病情本来就较为复杂,又经误治之后,使病情更加复杂。对于复杂多变的病证,应分清标本缓急,进行有步骤的治疗。本病初起患伤寒,伤寒为病,重在伤阳,故在治疗时,亦当首先扶阳,用甘草干姜汤,使其阳生则阴长。待手足温,厥逆回,阳气复,再服芍药甘草汤以复其阴,阴液既复,则筋脉濡润,两脚挛急得以缓解而可以自由屈伸。如是则阳气能以温煦,阴液亦能濡养,即达到“阴阳自和”,则病必自愈。若在上述治疗过程中,由于人的体质差异而有寒热的变化,如服温药扶阳太过,以致胃热而见谵语、大便干结,则应“少与调胃承气汤”以泻下实热,使胃不燥而气自和,则谵语自止;若重复发汗,又加以烧针劫汗,一逆再逆,一误再误,而其人阳气大伤,四肢厥逆更甚,此时再用甘草干姜汤以复阳也无能为力,应予四逆汤救治。

甘草干姜汤用炙甘草、干姜辛甘以化阳,重在扶中焦的阳气。脾主四肢,四肢为诸阳之本,中阳得复,则四肢厥逆自愈。用此方时,甘草剂量要重,应大于干姜用量的一倍以上,这样可以保证在扶阳的同时而无害于弱阴。

芍药甘草汤以芍药配甘草,酸甘化阴,和血柔筋缓急,善治两脚拘挛、筋脉拘急之病。

从以上病例可以看出,不管用什么治疗方法,或用热,或用寒,或用泻,或用补,都应该“见是证而用是方”,也就是一切从实际出发,以客观脉证作为施治的依据,而不能凭主观臆测。同时,也启示我们在处理复杂多变的病证时,要根据病情的轻重缓急做到治有先后,随机应变,照顾全面,不应该不分先后主次,墨守成规,顾此失彼。

举一个用芍药甘草汤的病例:李某,男,25岁。右腿鼠溪部生一肿物,形如鸡卵,表面不红,用针管抽不出内容物。右腿拘紧,伸而不能直,强伸则剧烈疼痛,足跟不能着地。每到夜晚,小腿经常抽筋,痛苦不堪。脉弦细而数,舌红而少苔。脉证合参,可知本证属阴血不濡,筋脉失养,挛而收引,故筋聚而成包块,腿难伸直,拘急转筋作痛。为疏:白芍24克,炙甘草12克。嘱服三剂,以观后效。患者见此方药仅两味,面带不信之色。虽勉强服药,但实少病愈信心。可是服药后,却效出意外,仅一剂而筋不抽痛,夜得安睡;进二剂,则鼠溪包块消退;服第四剂,足跟即能着地。

5.火逆的变证

关于火逆的变证,前面已做过一些介绍,主要讲的是火劫发汗而导致伤阳的病变。这里讨论的是“因火为邪”,即火邪所引起的热盛伤阴以致动血阴伤的各种变证。

(1)太阳中风误火

太阳中风,本应以桂枝汤发汗以解肌,若误“以火劫发汗”,则不仅风邪不能解,且又加火邪为害,必伤其血气。气受热则动荡,血被火伤则流溢,气血沸腾,自必失其运行的常度。况风为阳邪,火亦阳热,风火相扇,火助风威,风助火势,“两阳相熏灼”,溶其血液则身体发黄。阳热炽盛,迫血上行则欲衄;火热灼津,阴液虚竭则小便难。火劫发汗,不仅伤津,而且耗气,气血阴阳俱虚,身体失于濡润则枯燥。火热之气上蒸则头汗出,而颈项以下无汗。火炽津伤化燥,燥热内结,腑气不利,故见口干咽烂,腹满微喘,大便干结不通。若此时不抓紧治疗,拖延日久,则胃热盛发生谵语;胃阴大伤,失于和降,则生呃逆;若热极津枯,肾阴虚竭,水不济火,心神躁动,则可出现手足躁扰不安、捻衣摸床等阴竭昏糊的危候。其预后可以从小便的情况来判断:若其人小便先难后反利,反映了阴液尚未尽亡,生机尚在,故属“可治”;若小便已无,则是化源告绝,阴液消亡,而预后不良。

(2)伤寒阳郁误火

“脉浮热甚”,是表邪闭郁卫阳不得宣泄的太阳伤寒表实证,以发汗解表法治疗。若反用艾灸以温阳,即“实以虚治”,用治虚寒在里的方法来治表实阳郁之证,必致邪无出路,郁而化热,火热上炎,灼伤津液则咽喉干燥,灼伤阳络则吐血。

(3)表实内热误火

太阳病二日,表邪未解反见烦躁,说明或是素有内热,或是表不解而阳郁化热,形成表实里热证,此时应解表清里并施,不应用火来治。若“反熨其背(用瓦熨或用某种药物粉碎、炒热,布包敷于背部)而大汗出”,则必因汗出而致正虚,火邪乘虚入胃,胃中津液被劫,因而变生躁烦、谵语等阳明胃家实证。火逆而成阳明燥热胃家实,当用下法治疗。如果未经治疗,病至几日后,通过机体的自然恢复,使得津液渐充,火邪势衰,正气有力驱邪外出,亦可通过“战汗”或下利而使邪气外出作解。

(4)温病误火

“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温病亦属太阳病之一,故其初起,形似伤寒。但由于伤寒是感受寒邪而表闭,故其脉弦紧,左右弹指有力;温病是感受温热邪气而津伤,故多见脉细弱而口渴。温病初起,邪在表,见发热、头痛、口渴、微恶风寒而脉浮弱者,当以辛凉解表,使之微汗出则愈;麻桂羌防等辛温燥烈劫阴之品,皆在所禁,当然更不能用火攻之法。若误用火劫,必助热伤阴,以致邪陷心包,而见神昏谵语,甚则灼伤阴液,筋脉失养,热极动风,而见痉厥、抽搐等证。一次火逆误治,使病变坏,还尚可苟延时日;若一再误治,则患者将有生命危险。所以,《伤寒论》中特别告诫说:“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

(5)阴虚误火

《伤寒论》中说的“微数之脉”,是指脉数而无力。“数脉为阳热可知”,但有虚热实热之分,数而有力者为实热,数而无力者属虚热,常见于阴虚不能制阳所发生的内热,治当滋阴和阳以清热,绝不能施以艾灸益阳劫阴以助热。若误用艾灸,必然“火上浇油”,成为烦逆之变。这种以驱逐寒实邪气的灸法,误用于阴虚火旺的患者,叫做“追虚逐实”。尽管艾火之邪不甚,但对阴虚之体来说,内攻也是有力的。本属阴虚筋骨失于滋润,再被火灼则阴血更耗,甚则肢体痿废,故为“焦骨伤筋,血难复也”。可见阴虚误火而致变的后果是相当严重的,一定要引起我们的特别警惕。

从以上诸火逆变证之多,可以推断在张仲景生活的时代,各种火疗的方法是相当盛行的,所用范围也很广泛。但由于火邪能助阳增热,伤阴动血,故用不得当,也会后患无穷。今世所用火疗方法已较古代差得多了,但附子、干姜、麻黄、桂枝等辛热药物,仍为临床所广泛应用,若触类引申,以彼例此,则温热病误用麻桂之弊,亦绝不可忽视。

(十)太阳病类证与治疗

太阳病类证,是指类似太阳病的证候。由于《伤寒论》中所讲的太阳病,主要是指风寒邪气客于肌表的证候,所以这里的太阳病类证,实际上指的是太阳病类伤寒证。

1.温病

温病亦属太阳病之一,故与太阳伤寒有相类似之处,但因其感受温热邪气,故又与伤寒不同。

六淫外邪,亦分阴阳。寒邪属阴,易伤人阳气,故其为病,太阳首当其冲;温邪属阳,伤人阴液,故其为病,太阴首当其冲。前者是足经受邪,后者为手经受邪。两经虽有手足之分,但其为病却不无联系,故太阳伤寒有太阴肺气不利的咳喘,而太阴温病亦见脉浮、头痛、恶寒等太阳病的证候。《灵枢·营卫生会》说:“太阴主内,太阳主外。”太阴,即手太阴;内,指营气;太阳,是足太阳;外,指卫气。营与卫在人体是对立的统一,其为病则互相影响,故仲景把伤寒与温病统称之为太阳病。然温病虽属太阳病,但又不同于伤寒。《伤寒论》中说:“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就明确指出温病不待传经,即见口渴等热伤津液的证候,而与伤寒传里化热有别。病证不同,治法亦不同,温病当以辛凉解表而不能用辛温劫阴之药。

2.风温

风温在《伤寒论》中是作为温病误以辛温发汗而引起的坏证提出的,即“若发汗已,身灼热者,名风温”。其实,风温为病不仅来自温病误治,亦可由感受温邪与风邪,即风温合邪,共同侵袭人体而成。因温为阳邪,风亦为阳邪,风温合邪化热伤阴较一般温病更为迅速而且重笃,故风温病证见身热灼手,其热象亦较明显而突出。风温邪气客于表,故脉象同于太阳病而“阴阳俱浮”。风性开泄,热迫津液外泄,故自汗出;热盛伤气,气随津泄,故见身重;热盛神昏,故多眠嗜睡;风热上熏,心肺不利,故鼻息必鼾而语言謇涩难出。此时若再误用攻下,必然更伤阴精,引邪内陷。阴液大伤,故小便困难而不利:精不上注于目,故两目直视;邪气内陷,心神被蒙,所以大小便不能控制而失禁。

3.风寒湿痹证

痹者,闭也,闭塞不通之意。风寒湿三气杂合而至,经络受邪,关节筋脉不利,成为痹证。因其证以骨节疼痛为主,与太阳伤寒类同,故举出以作比较。

(1)桂枝附子汤证

风与湿合,侵袭人体,经脉气血阻滞,不通则痛,故见身体疼痛。其痛缠绵不已,酸楚难忍以致烦乱不宁,谓之“疼烦”。湿为阴邪,其性重滞,故身重疼痛,转侧翻身亦觉困难。湿邪难以速解,故伤寒八九日不愈。风湿在于肌表,无关少阳、阳明,所以病人不呕、不渴。浮脉是风袭,涩为湿阻,虚为卫阳不支,脉浮虚而涩是风湿伤卫。治以桂枝附子汤散风除湿,扶阳去寒。

桂枝附子汤由桂枝、炮附子、生姜、炙甘草、大枣组成。桂枝祛风通阳,附子扶阳以温寒湿,生姜散寒以走外,炙草、大枣养正以护内。

若其人大便硬而小便自利,说明湿重困脾,脾失健运,津液不能还于胃中。此证当以上方中去桂枝以免走散津液,加白术燥湿健脾引津液还于胃中,且白术配附子,可“并走皮内而逐水气”;若其人小便不利而大便不坚者,则还应加桂枝通阳助气化以行津液。

(2)甘草附子汤证

风寒湿邪杂合而至,寒湿留于关节,凝滞不解,筋脉不利,故骨节抽掣疼痛,不得屈伸,以手触按则疼痛更甚。因寒湿所困,表里阳气皆虚,故自汗、短气、恶风怕冷而不欲去衣。阳虚水湿不化,所以小便不利,肢体浮肿。治以甘草附子汤,温经扶阳以除风湿。

甘草附子汤由白术、桂枝、炮附子、炙甘草组成。方中桂枝、白术、附子并用,兼走表里以助阳化湿。本证湿留关节,邪入已深,不易速去,故治之宜缓。本方附子用量比前方为少,且以甘草名方,而使其作用缓恋持久,从而有利于表里之邪尽解。同时,在煎服法中要求每次服药不应太多,也是不欲尽剂之意。

以上介绍的桂枝附子汤、去桂加白术汤以及甘草附子汤三个方证,都属阳虚风湿相搏证,其主要区别是:桂枝附子汤证重在卫阳虚而风湿在表,故桂附同用,温经通阳以散风湿;去桂加白术汤证,重在里阳虚而脾不转输,故去桂而术、附合用,健脾行湿以逐水气;甘草附子汤证是表里之阳皆虚,故术、桂、附并用,兼走表里,温经扶阳以缓除风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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