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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断斜阳·荒岛怪人 四、心猿意马 情海风波

作者:冯玉奇 分类:文学艺术 更新时间:2024-12-04 23:27:26 来源:本站原创

诸位当然明白,那个怪人就是鲁东生了,然而他本来是个风流翩翩的美少年,虽然被这可恶的张大彪捉到司令部去了,但又如何会弄成这么一副可怕的怪状来呢?这不但是读者诸君所急切需要明白的,就是本书中的许振辉,他听东生说到这里,心中也非常焦急,而且还十分的愤怒,握紧了拳头,大声地问道:

“他妈的,这些军阀真是可杀之至,那么你……你的脸如何会被他们残害成这个样子呢?现在你的夫人又到哪去了呢?”

鲁东生说到他夫人吐血昏厥在地的时候,已经是声泪俱下,万分悲伤了。此刻又听振辉这么一问,他几乎失声哭泣起来,一副怪脸浮现出惨痛欲绝的神气,猛可把脚恨恨地一顿,又说下去道:

“当时我被捕到司令部,这个孙国雄恶贼便一口咬定我是革命军的奸细。我如何肯招认?当然竭力地辩白。但常言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就把我扣押起来,一面又到我家,谎说我在司令部突患急病,叫我妻子马上就去。我妻子听说我生了病,她的心也碎了,肠也断了,自然被他们骗到了司令部,但是既到司令部,却并不给我们会面,而且当夜就逼我妻子和孙国雄干无耻勾当。我妻子是个烈性的贞妇,她岂肯失身于贼?她不但不从,而且还以手抓伤了孙贼的脸部。”

“好一个威武不屈的女子,令人可敬,那么后来又如何了?”

“后来……后来这个孙贼就移怒到我的身上,他要把我枪毙,以绝我妻子爱我之心。可是这个张大彪走狗,却给他想出一个恶毒的计策,他说我妻子所以不肯顺从将军,因为我是一个小白脸的缘故,假使把我脸部毁成一个恶鬼的样子,那么我的妻子就不会再爱我了。”

“我明白了,我知道那个恶贼一定听从这个走狗的计策,所以把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了。我想不到这世界上竟有这么狠毒的人,这不是和禽兽一样吗?我恨极了,我非给你报仇去不可。”

许振辉不等他说下去,就气愤地猛可跳起身子,怒目切齿,代为不平,向外直奔,似乎马上就要给他代为报仇的样子。鲁东生方知他果然是个血性热肠的青年,于是连忙把他拉住了,苦笑了一下,点点头说道:

“许先生,你真好,但是,我说的话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你还是坐下静静地听我告诉你后面更悲惨的经过吧。”

“哦!我真是气得糊涂了,老先生,那么你现在已经四十多岁?”

许振辉这才理会过来,觉得自己举动未免有些好笑,一时又在那个圆木头上坐下,望着他低低地问。在此刻振辉的眼睛里看来,觉得他的脸纵然可怕,但反而使自己感到一种亲热而可怜的心理。鲁东生也在一旁懒洋洋地坐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是的,光阴真快,一转眼已经是二十年了。”

“老先生,那么你的太太还活着没有?”

“死了,死了,她是死了!那么的惨!那么的惨!”

鲁东生颤抖地回答,两行热泪早已滚落下来。振辉的脸上也浮现了凄惨的神色,低声地问道:

“她……她到底怎么样死的?”

“这恶贼既把我的脸用硝强水毁成了这个模样,他还叫我妻子来看望我的脸。可怜我的妻子瞧我白净的脸竟毁成了一个魔鬼的样子,她抱住我的身子大叫一声,口中又吐鲜血,便昏倒在我的怀中了。等她醒来之后,便向我坚决地说,她无论如何要替我报仇,情愿牺牲她的性命。当时她便假意答应孙贼的要求,不过要把我释放回家作为条件。孙贼既把我毁成了这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样子,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当下就把我送回家中。可怜曼华一见我如此光景,哭得哀痛欲绝。我明白云梅一定会给我报仇,恐怕孙贼部下又来捕我雪恨,所以我就住到曼华家中去休养了。不多几天,消息传来,说孙贼被我妻子行刺未成,而我忠贞的爱妻,却被孙贼斫为肉泥而死了。”

“哎呀!可惜,可惜,这恶贼不死,老天也太没眼睛了。”

“我一听妻子惨死的消息,几乎要疯狂起来,我痛哭,我悲伤,我愤怒,我怨恨,我情愿和爱妻一块儿去死了干净!”

“但是你的太太精神永远不死,她的贞洁,她的情谊是可以与日月共存于宇宙的,真使我太敬佩了!老先生,那么后来又如何?我说你不应该痛不欲生,你应该给你太太报仇呀!”

振辉听到这里,心中一阵感动,泪水也夺眶而出,他用了悲壮的语气,向鲁东生正经地称赞。鲁东生拭了眼泪,对于振辉这两句话似乎颇为感激的样子,点头说道:

“你这话说得有理,因为曼华也这样劝告我的。三年之后,在一个暴风雨的夜里,我混进了孙贼的家里,终于报了这个血海大仇。那时他的部下就拼命地通缉我。我因为自己变成了这一副鬼脸,假使逃到外埠去吧,在旅途上是多么不方便,再说使人会疑心我不是个人类,是一个可怕的妖怪。倘若留在这小村子,那么早晚就得被他们捉住的。所以我就逃入山林中来过着原始人的生活,想不到整整有十七个年头了。唉,往事不堪回首,这真好比是一场噩梦呀!”

“我真想不到你在二十年前和我一样的,是个勇敢而热情的青年,但到如今落得给人家说你是个可怕的鬼怪。唉,天心何其苦酷耶?老先生,我同情你,我简直为你愤怒得热血又直喷了。”

振辉说完这几句话,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子,走到东生面前,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一面流泪,一面表示非常亲热的样子。东生十分悲伤,摇摇头叹了一声,却默然无语。振辉于是又低低地问道:

“老先生,那么你可知道你的女儿现在长得怎么样了?”

“我的裘丽,她……她在这十七年之中,我又如何知道她长得怎么样呢?这苦命的女孩子,我做爸爸的今生再也没有瞧见她的日子了。”

东生仰了脸,手做拥抱的神气。他一面说,一面放声痛哭起来。振辉被他一哭,也忍不住引逗得他的眼泪如雨下。东生哭了一会儿,方才收束泪痕,向振辉说道:

“许先生,时候不早,我送你下山去吧。”

“那么你……你就永远住在这荒林中吗?”

振辉这会子倒反而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不忍心和他急急地分离了。东生叹息着说道:

“我很对不起你,不应该留你在这山中住了这么多日子。刚才我想起了妻子女儿,忍不住放声大哭,那么我想你的父母,你失踪半月,岂不是也会痛哭流涕吗?所以我非常悔恨,这是你所说的谁无父母,谁无妻子啊!我为什么要这样自私和残忍呢?不过我心里也有苦衷,我是怕你回去报告警局前来捉我,所以我不肯放你回去。现在既然知道你是个同情我的人,我想你也绝不会负我而伤害我的。”

“老先生,你放心!我许振辉绝不是个没有心肝的无赖,我如何肯来伤害你?再说你救了我两次性命,你实在是我的大恩人呀,我心中再也不会忘记你的好处。况且这些已是十七年前的事情,人家也许早已遗忘了。老先生,我再告诉你吧,如今军阀早已打倒,革命也早已成功,就算你杀了这个姓孙的恶贼,也根本不会有什么罪了。所以你一切都请放心便是了。”

东生听了他这些话之后,心中方才恍然大悟,脸上便浮现了一丝苦笑,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是的,我和社会隔绝了整整十七个年头了,这世界当然又变化了一个面目。不过许先生,我希望你终得给我保守秘密才好,我不希望外界人知道人间尚有我这么一个怪人存在,那我就十二分感激你了。”

东生说到这里,方才回头去,把手拍拍他的肩胛,低低地叮嘱。振辉自然连声地答应,慢步地跟着他走出屋子外来。忽然他止了步,回头向东生望了一眼,说道:

“老先生,那么以后你还允许我再来探望你吗?”

“我想你也不必再来看望我了。第一,这儿毒蛇猛兽太多,猎户到此,绝无生还之理。你的年纪正轻,何必再冒这个危险?”

“危险我绝对不怕,只要老先生没有讨厌我的意思,我……”

“我并不讨厌你,但我也并不欢迎你再来。”

振辉没有说完话就被他这么拒绝着,一时哑口无言,心中颇为惆怅,叹了一口气,抓了抓头皮,难过似的说道:

“那么我承蒙老先生相救之恩,叫我如何报答?”

“这是人类应尽的责任,岂望报乎?”

“话虽如此,但我心里终觉不安。哦,老先生,你还记得你的大姨曼华女士住在什么地方?我可以代你去望望你的女儿,你若有什么话,我也可以代你转言,不知老先生意下如何?”

振辉因为一心一意想要报答他,所以挖空心思地又想出这几句话来问他。东生想不到他会提起自己的女儿,一时心头别别乱跳,自不免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你真的能代我去望望我的女儿吗?”

“这如何还有假的呢?老先生,请你相信我完全是个忠实的人。”

“可怜我的大姨,她是个寡妇,自从我把女儿托付给她抚养之后,这十七年来也不知她们是怎么在过生活呢?我心中实在有些担忧,现在许先生既然热心肯代我去探望她们,那么我把屋子里这些兽皮都给你带下山去吧,全卖给人家,把所得的钱一半给我的女儿一半就送给你吧!”

“我如何能接受老先生的钱呢?我就把卖去兽皮所得的钱全数交给你女儿吧。”

东生听他这样诚恳地说,心中是十二分的感动,所以握着他的手摇撼了一阵,流着泪水说道:

“许先生,你真是个侠义心肠的好人,我太感激你了。”

“你不要这么客气,倒叫我很不好意思。其实这是不费什么力气的事情,你若要说感激,那么我受了你的救命大恩,叫我怎么报答你才好?”

东生知道他是个有血性的青年,遂也不再说什么了。匆匆地走进屋子,把壁上的虎皮豹皮熊皮都取了下来,折成一包,用枯藤扎好,负在肩上。说道:

“好了,我就送你下山去吧!”

“老先生,我给你负着走吧,这些兽皮也怪重的呢。”

“你以为我老了不中用吗?哈哈,三四百斤重的物件负在肩上,我还能走十里路呢。”

振辉听他这样说,自然不胜惊骇,连说老先生真不愧老当益壮四个字了。振辉一面走,一面在路上做了标记。不知不觉来到大泽面前,东生方才停步不送,把兽皮交给了振辉,说道:

“许先生,我不送你了,由这儿下山去的途径,你大概知道吧。”

“我知道,你回去吧。往后有机会我一定再来望你。”

“谢谢你,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我女儿近来境况不知如何,假使他们很苦恼的话,我希望你能够瞧在我的薄面之情,照顾她一些,我就死在九泉之下也不忘你的情义了。”

“老先生你放心,我一定遵命就是。不过曼华女士府上在哪里,你还没有向我告诉过呀。”

“啊,对了,你瞧我真有些糊涂。她的家是在大王庙的隔壁,你在附近只问一声顾曼华,恐怕村中人就知道了。”

“如此很好,那么老先生我们再见吧。”

振辉点头答应,一面向他拱了拱手道别,一面负了兽皮,就蹿入大泽之中,运用水上技术,很快游到对岸去了。东生见他游泳的速度很快,一时倒也暗暗敬佩,眼瞧他跳上对岸之后,方才奔回到荒林中去了。

振辉匆匆地找路,奔出荒林回到村子里,天色已经入夜。抬头见月明星稀,银河横亘天空,回忆在荒林中竟然一住半月,真有无限的感慨。一时暗想,我此刻若先回家,爸爸见了我带回这么多的兽皮,必定要向我追究。那时候我一不小心,难免要泄露秘密。所以我还是先到大王庙去找曼华的家里,把这些兽皮给她们自己设法去出售,那不是没有什么人会追究我了吗?想定了主意,遂三脚两步走到大王庙来。因为这时已经黑夜,路上行人甚少,振辉要想找人探问,却不见一个人影子。正在焦急时分,忽然见大王庙里走出一个黑影子来。因为此刻天上的明月齐巧被一朵浮云遮蔽了,所以四周十分黑暗,也瞧不清那个黑影子是男人还是女人。不过振辉不去管这些,反正这个黑影子终究是个人,绝不会是什么鬼的。这就惊喜地叫道:

“喂!喂!慢慢走,慢慢走,我向你问个讯。”

不料那黑影子听了,却并不作答,反而加快着步子,向右边墙角旁急急地走了。振辉是个胆子挺大的人,他当时不但不害怕,反而飞步追奔上去,预备瞧个仔细,那黑影子究竟是人是鬼。但那黑影见振辉,她便奔跑一般地向前急逃。振辉是那么快,黑影早已给振辉一把抓住了。只听一阵尖锐的声音,呀地竭叫起来。振辉虽然有些吃惊,但他已经看清楚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心中才明白,那女子一定是怕自己有调戏她的意思,所以她才急急地逃奔的。于是连忙一本正经地安慰她说道:

“别害怕,别害怕,我不是什么歹人,我向你问一个讯的。”

“你……你……你要问我什么呀?”

那姑娘还有一些余惊的样子,颤抖着身子,低低地回答。振辉连忙说道:

“这儿附近不是有一个顾曼华女士住这吗?请问她住在哪一间屋子?”

“顾曼华?我……我不知道的,她多大年纪了?”

“多大年纪我倒不详细,奇怪,他不是说一说顾曼华三字,村中人都知道的吗?你如何会不晓得呢?”

那姑娘见他自说自话,遂也不理睬他,自管匆匆地又走了。振辉赶步上去,拉住了她衣袖,忙又说道:

“喂!喂!你慢些走,那么我再问你一个人,这儿附近可有一位鲁裘丽小姐住着吗?”

鲁裘丽三个字听到那姑娘耳朵里,她心头倒是像小鹿般地乱撞起来,秋波逗了他一瞥惊异的目光,但粉脸上还竭力镇静着态度,反问他道:

“你问鲁裘丽有什么事情吗?是不是你认识她?”

“是的,我认识她,我有事情要和她面谈呢。”

“很不凑巧,她……她已经搬到西村去了。”

那姑娘说着话,便转身急急地走了。振辉听她这么告诉,心中非常失望,不由抓抓头皮,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暗想:此刻到西村时间来不及,那我只好先回到家里去,且待明天再做道理吧。振辉打定主意,开步向后就走。走了不多少路,忽然迎面遇见一个老头子,仔细一瞧,认得他是捕鱼为生的徐大庆,因为他年纪已有六十多岁了,所以振辉平日都是叫他老伯伯的。大庆也望见了他,遂先开口问道:

“许少爷,这么晚了,你打哪儿来呀?”

“徐伯伯,我想找一个人,不料他们已经搬家了。”

“你找哪一个人呀?”

“我找裘丽小姐,她不是住在大王庙附近吗?”

“裘丽小姐?她并没有搬家呀。”

“什么?你不会弄错吗?她还有一个姨妈名叫顾曼华,你知道吗?”

“不错,顾曼华三字只有我们上了年纪的人才知道,村中人都叫他李大娘的。”

“李大娘?为什么这样叫她呢?”

“她当初嫁给姓李的为妻子,后来她丈夫死了,她就一直守寡到现在,如今也差不多五十岁光景吧。我从小和她丈夫认识,所以知道得很详细。她还有一个妹妹名叫云梅,说起他妹妹一生的遭遇,真是可歌可泣,我也完全知道,将来有空我慢慢地告诉你,你听了也会伤心的。”

振辉听他这样说,心中不由得暗暗好笑。不过觉得徐伯伯所说的倒并非是信口胡说,因为自己心中也知道得很清楚了。于是央求他说道:

“徐伯伯,你既然知道他们并没有搬家,那么就劳你的驾,陪我走一趟好吗?我心里十分感激你。”

“那没有关系,这儿反正是顺路的,我就陪你去好了。”

徐大庆很热心地回答,振辉遂连声地道谢,跟着他匆匆地走了。大庆回头见振辉肩上负了这一包兽皮,便奇怪地问道:

“许少爷,你拿了这些兽皮是做什么去的?”

“哦,这是裘丽一个亲戚托我带给她们的,听说她们日子度得很苦恼是不是?”

振辉转了转乌圆的眸珠,心生一计地回答,一面又故意向他这么地搭讪。徐大庆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一个是年老的寡妇,一个又是年轻的女孩子,家里也没有什么男人会挣钱。这几年来的生活,如何还不苦恼呢?听说她姨妈还有些不舒服着,所以裘丽这姑娘这几天急得时常流眼泪。我看了她们苦恼,虽然也帮助她们一些钱,但区区之数实在无济于事的。现在许少爷有这么多兽皮给她们,那好极了,她们生活多少可以维持一个时期了。唉,这叫作天无绝人之路,老古话真是一些儿也不错。”

徐大庆一面说着话,一面已在一家大门口停了下来,伸手在铜环上敲了两下,又连连地叫了两声裘丽。说道:

“你家有客人来啦,快开门吧。”

“徐伯伯,你不进去坐一会儿吗?”

振辉见他不等大门开了就预备要走的样子,遂向他低低地问。大庆点头说我有事呢,便说声再见,匆匆地自管向前赶路了。就在这时候,大门开了。振辉抬头见开门出来一个姑娘,不是别人,就是刚才路上碰见的那个,这就奇怪得目定口呆,因此怔怔地愕住了。那姑娘似乎也认得振辉便是刚才问路的青年,她窘得两颊通红,显出了尴尬的样子,探头向四面一张望,自言自语说道:

“我明明听见是徐伯伯叫门的声音,怎么就不见他了?”

“是的,徐伯伯陪我到门口,他有事先走了。你……你原来就是裘丽小姐,啊,我险些上了你的大当呢!”

振辉一面含笑带怨地回答,一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跨步走进大门去了。裘丽这时候真是又羞又急,又愧又恨,只好眨了眨眼皮,笑出来问道:

“你这位先生贵姓?可是,我并不认识你呀。”

“我姓许名叫振辉,原是你爸爸叫我来的。”

“我爸爸?你不要弄错了,我爸爸早已死了呀。”

“你爸爸并没有死,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碰到过他的。这些兽皮就是他老人家托我带给你们的。”

“那……那……你一定弄错了,我爸爸已经死了十七年,如何还会活着呢?”

振辉见裘丽一味地不肯相信,而且拦着身子不让自己进屋子去的神气,这就抓了抓头皮,弄得没有办法。但他立刻想出了一个主意,连忙指指屋子里面说道:

“我和你有话说不通,你带我去见你的姨妈李大娘她就知道了。”

“我姨妈病着,她不见客的。”

“裘丽小姐,我许振辉不是个作恶之徒,你为什么这样怕我呢?况且我是送这些皮货来给你们的,你难道就一些儿都不相信吗?”

曼华这时在屋子里听外面有争论的声音,遂高叫着裘丽进去。振辉趁此机会也悄悄地跟入屋子里来,只见床上躺着一个衰老的妇人,形容枯槁,显然身上有着病。于是不等裘丽告诉,便先开口叫道:

“你这位老太太就是顾曼华女士吗?”

“啊!你……你是谁?”

曼华再也想不到一个年轻小伙子会直呼自己的姓名,因此她惊奇地啊一声叫起来,向他急急地问。

裘丽见姨妈并不否认,一时也忍不住惊喜地说道:

“姨妈,我只知道你姓李,难道你真的就叫顾曼华吗?”

“我娘家姓顾,小孩子原不必知道大人的名字,所以我也一直没有告诉你。在二十年后的今天知道我名字的人实在很少,你这位先生如何知道的呢?那真是太叫人奇怪了。”

“姨妈,这位是许振辉先生,他说他碰见过我爸爸,爸爸不但没事,而且还托付他带了许多的皮货来给我们哩。”

“许先生,你这话可是真的吗?快请坐下,请你详细地告诉我吧。”

曼华听了这些话,恍若梦中,她也忘了有病在身,立刻从床上坐起身子,向他急急地追问。振辉这才把肩上的皮货放下在地,一面坐下,一面把自己在荒林中遇到怪人的经过情形,详详细细地向她们从头讲述了一遍。裘丽到此方才明白爸爸还没有死,她又喜又悲,却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曼华也泪下如雨,哽咽良久才低声泣道:

“可怜东生弟竟在荒林中受了十七年的苦呢!我以为他当年报了大仇之后,自己也被他们杀死了。许先生,那么他干吗不和你一同回家来呢?”

“老先生因为怕孙将军的部属还要捕捉他,所以他不敢下山。况且他现在变成了一副可怕的鬼脸,所以他也不预备再和社会上的人士来接触了。”

“许先生,你能不能陪我到山林中去见见我的爸爸呢?可怜我活了这二十年来,还不曾知道爸爸是个怎样的脸呢?”

裘丽哭泣了一会儿,方才收束了泪痕,向振辉低低地央求。振辉此刻在灯光之下瞧到裘丽的粉脸,真是娇艳极了,尤其沾了晶莹莹的泪水,更像芙蓉出水一般的可爱。心中不免暗想:这位小姐的美丽倒是胜过了咪咪。裘丽见他并不回答,却只管望着自己出神,一时被他弄得难为情,两颊更加热辣辣地红晕起来,秋波羞答答地瞟了他一眼,接着又生气地说道:

“许先生,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呢?难道你就一些儿没有同情心吗?”

“鲁小姐,你不知道荒林中的毒蛇猛兽很多,像你这么娇弱的女子如何能够去呢?不是白白地去送性命啊?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冒这个危险吧。”

“我不怕,我要见我的爸爸,我情愿冒这个危险的。”

“可是,你见了你的爸爸,只怕你会不相信他就是你的爸爸。”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你爸爸的脸被他们毁得太可怕了,当初我见了他的面,根本不把他当作人类看待,我以为他一定是个吃人的妖怪。”

裘丽听振辉这么说,心中一阵悲酸,忍不住又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曼华叹了一口气,也流泪如雨地说道:

“好孩子,不要哭吧,你爸妈悲惨的事情,这确实是人间最伤心的了。但是你爸爸比你妈妈更痛苦可怜,因为死了的痛苦也无非一时而已,只有你爸爸这十七年来的生活,就亏他熬过的了。”

振辉被她们娘俩儿哭泣得伤心,一时忍不住也流下了几滴泪来。裘丽这时心中倒又觉得很抱歉,连忙给他倒了一盅茶说道:

“许先生,我真感激你,你没有失信于人,把这些皮货送到我家里,这叫我们真不知如何报答你才好哩!”

“别说客气话,我多蒙你爸爸相救之恩,现在我尽这些义务,原是应该的事情。老太太,我走了,这些皮货你们卖了过日子吧。过几天我再来瞧望你。”

“谢谢许先生,你真是热心好人,恕我有病在身,不能远送你了。裘丽,你送许先生出去吧。”

曼华一面道谢,一面在床上连连地拱手,表示相送之意。裘丽答应了一声,遂跟着振辉来到大门外。她此刻倒又显出依恋之情,向振辉低低地说道:

“许先生,你什么时候再来望我们呢?”

“我过几天再来望你们,只怕你见了我心中讨厌,那我就不敢来了。”

振辉想到刚才路上碰见时她不肯相认的事,所以故意俏皮地回答。

裘丽听了,慌忙辩白着说道:

“不,我如何会讨厌你?我……很欢迎你常常来照顾我们。”

“只怕不见得,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你不是不肯承认你是裘丽小姐吗?幸亏徐伯伯领我到这儿,否则我到西村就找得好苦了。”

振辉摇了摇头回答,他的明眸向她逗了一瞥怨恨的目光,显然还有些生气。裘丽十分惶恐的样子,向他深深地一鞠躬说道:

“这是我错了,现在我向你赔罪,请你原谅我吧。”

“不过我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是裘丽呢?”

“这当然也有个原因的。”

“什么原因?你若说得有道理,我一定能够原谅你。”

“你第一句开口问我姨妈的名字,可是我并不知道姨妈名叫顾曼华,而且这儿附近根本没有什么叫顾曼华的人,所以我误会你是故意跟我闹着玩儿的。”

“但我既追问了鲁裘丽的名字,你为何又不承认了?”

“因为我和你素昧平生,当初我问你可是认识裘丽,你说认识的。然而事实上你见裘丽的人,你还不认识地乱找。所以我误会你是个不诚实的青年,你不是明明地说了谎吗?在这冷清的夜里,我一个女孩儿家心中如何不要胆寒呢?所以我只好诳你一下,预备省一些是非,避了你就完了。但我却没有想到你是负了我爸爸托付而来的,这……完全是我太小心太多疑的缘故,险些使一个热心的好人反而上了我的当。我真后悔,许先生,你就饶了我的错吧。”

裘丽絮絮地说了这一番理由,她红了脸颊,表示万分不好意思的神气,再三地向振辉赔礼。振辉听了,觉得这一个女孩儿家,那倒也确实怪不了她。因为社会上轻薄子弟原是太多了,也怨不得她要疑心到这一层了。这就微微地一笑,点头说道:

“照你这么说真的很有道理,那我一定可以原谅你。不过你现在心中倒相信我是一个好人了吗?”

“嗯,我相信你。”

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倒又难为情起来了,绯红了娇面,秋波斜乜了他一眼,很快地垂下了头。振辉见她这么娇媚的神情,心里倒是荡漾了一下。但理智立刻告诉他说,一个青年最坏的行为就是见一个女人爱一个女人,因为爱不专一、滥用其情,将来的后果是会得到万分的痛苦。振辉既然这样地警告着自己,于是不再对她留恋,说了一声再见,就匆匆地回家去了。

已经失踪了半个月的振辉,今天夜里突然的回到家里来,在许士明夫妇两人的心里,真是做梦也意想不到的事情。当下父子见面悲喜交加,忍不住相抱哭泣起来。振辉的妹妹玛利也从房间闻声奔出来,一见了哥哥早已哭奔了上去,口里还大叫着哥哥回来了。振辉知道妹妹也是惊喜过分的缘故,于是连忙把她搂在怀里,兄妹流着眼泪不免亲热了一回。这时露娜也忍不住开口说道:

“振辉,你这半个月的日子到底在什么地方呀?可怜把我们真是急死了。你爸爸说你一定上山寻觅茄利去了,所以我们才想你也被猛兽害了性命,因此倒叫我们天天为你伤心。这真是老天保佑,你居然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叫我们又欢喜又伤心哩!

露娜说着话,忍不住含了笑容流下泪来。这时士明也收束了泪痕,一面急急地问他这半个月来究竟在什么地方安身?振辉当然不敢说实话,遂圆了一个谎,低低地说道:

“爸爸,妈,孩儿确实是上山寻找茄利去的,但是我在荒林之中迷了归路,因此我只好在荒山上住下来。这样摸索了半个月,方才找到出路回家来。啊!我想起山上的种种危险的遭遇,真是太可怕了,此刻叫我还有些心惊肉跳哩。”

“哥哥,那茄利可曾找到了没有呀?”

“茄利,唉,可怜它已经为了我死了。”

振辉听妹妹提起茄利,一时心中万分悲酸,眼泪忍不住又涌了上来。玛利伤心地哭了,士明却惊奇地问道:

“茄利为你死了吗?这话怎么解释呀?”

振辉遂把自己山中遇虎,幸而茄利舍身相救,因此自己也逃了性命的话,向大家告诉了一遍。接着又叹息着说道:

“茄利真是忠勇极了,但可怜他是为了我牺牲了。”

“振辉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如何偷偷一个人到这样危险的地方去呢,累我们急得日夜不安。我劝你以后千万不许这样胡闹,万一被猛虎伤了性命,你叫我们终身靠谁去呢?”

“爸爸,我以后绝不再偷偷地一个人上山去了,你老人家原谅我吧。”

“振辉,恐怕你还没有吃过晚饭吧?”

“是的,妈,我肚子还很饿呢!”

露娜听了,遂急急到厨房里去把饭菜端出来。振辉整整有半个月不曾吃饭了,他此刻吃着淡饭,也觉得特别香甜有滋味。玛利见哥哥一连吃了四碗饭,这就又笑又同情地说道:

“可怜!哥哥,你这半个月的日子中拿什么来充饥呢?”

“我……没有办法,只好捕捉那些小动物来当饭吃。一个人饿的时候,连草根树皮都吃得很有味道哩,所以我哪里还管得了血淋淋带着毛的东西呢?”

振辉这两句话倒把大家又说得好笑起来,士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连忙问着他说道:

“你带去的那支快枪呢?怎么遗失了吗?”

“半个月来的日子,子弹早已开完了。后来遇到了猛兽的时候,我拿枪柄作为自卫的武器,所以在有一次和一只黑熊搏斗的时候,那支枪杆竟被折断了,因此我也就丢了。”

振辉在不得已的情形之下,只好随机应变一连串地说着谎话。大家听了,当然很是相信,还代为他连声叫着好险。振辉吃完饭,洗过脸,士明又向他教训了一顿,振辉连声称是,一味服罪。士明于是也没有什么话再可说他了,便叫他早些休息去。振辉这会儿睡在软绵绵的床铺上,想着这半个月来在荒林中的生活,真有说不出的感慨。

次日下午,振辉先到理发店里去剃头修面,然后匆匆地到咖啡馆里来找白咪咪。咪咪在这半个月的日子中也早已得知振辉失踪的消息,芳心里虽然闷闷不乐,但她也没有办法。好在追求她的男子不少,咪咪在和别的男子们的欢笑中,把振辉失踪的烦闷自然也慢慢地遗忘了。但万不料今天忽然见振辉又翩然地降临了,因为振辉的脸比别的男子漂亮,所以咪咪立刻又欢天喜地奔了上来。不管店里还有许多食客在喝咖啡,她就紧紧地抱住了振辉脖子,笑盈盈地叫道:

“振辉,你这些天来的日子究竟在什么地方呀?可怜我听到你失踪的消息,我为你真不知流掉了多少眼泪呢!”

“这事情说来话长,你不要着急,让我坐下来详详细细地告诉你吧。”

振辉情不自禁地把她拥抱了一会儿,一面拣个桌坐下,一面笑嘻嘻地说。咪咪先去倒了一盅咖啡给他,然后坐在他的身旁,又连连地追问他。振辉暗想,她虽然是我的爱人,但这些秘密也不能告诉她知道的。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胛笑道:

“你不要性急,我是到荒林中寻找我的茄利,因此迷了路,就被困在荒林中了。”

“啊呀!我听赵二和在这儿向人家告诉说荒山上竟出了妖怪,你的胆子可真不小,为了一只狗,难道连你自己的性命也不顾全了吗?唉,真是把我急都急死了。”

咪咪一面惊慌地说,一面偎在他的肩头,表示非常多情关怀的样子。

振辉笑了一笑,却毫不介意地说道:

“哪儿是什么妖怪呢?赵二和原是庸人自扰之。”

“你知道不是妖怪?那么赵二和的哥哥不是被妖怪杀了吗?”

“这个是赵二和因为急昏了的缘故,其实他不是什么妖怪,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振辉被她亲亲热热地一偎一靠,因此心中有些混陶陶的,不免糊里糊涂地说出了这两句话。咪咪听了,自然奇怪起来,遂急急地问道:

“你说的什么?难道山上真有一个可怕的人吗?”

“没……有的,没……有的。”

振辉被她这样一问,方才猛可理会过来,慌忙急急地掩饰,说话的语气不免有些口吃的成分。咪咪见他神情慌张,这就有些疑心起来,嗯了一声,缠绕着不依说道:

“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军机大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山上到底出了什么怪人呢?你一定瞧见过他,你快些说给我听吧!”

“不要大声地说话,我回头说给你听。此刻人多耳杂,我不便说,防外人听见,闹开来不大好的。”

振辉见她撒痴撒娇地说,一时只好放低了声音,向她认真地叮嘱。咪咪看他这么神秘的样子,于是点头说声你等会儿得告诉我,便站起身子自管做买卖去了。过了一会,食客散了大半,咪咪方才又回到振辉的身旁,再三问他荒山上究竟出了什么怪人?振辉握住她软绵绵的手儿,微笑着说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追根究底地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呢?”

“我这人的脾气就是这个样子,要么你索性不说出来,吞吞吐吐地只说一半,那叫我心中会难过死的。”

“你一定要我告诉,那我也只好说给你听。因为你是我的爱人呢。”

咪咪听他这样说,心里不觉有些甜蜜蜜的。遂把粉脸直偎到他的颊上去,秋波盈盈地斜乜了他一眼,笑道:

“既然你我真心相爱,那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不过我告诉你之后,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因为我已经答应人家给他严守秘密,假使你给他传扬开去,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叫我就对不住人了。”

“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就爽爽快快地说给我听吧。人家越是心急,你却越是慢吞吞地啰里八唆,这不是急惊风碰着慢郎中了吗?”

咪咪整个的娇躯躺倒在振辉的怀中,还忸怩着腰肢发嗲劲。振辉这就越发神魂颠倒起来,遂含了甜蜜的微笑,把自己在山上遇到一个怪人的经过情形,从头至尾地告诉了一遍,并且说道:

“咪咪,所以我想有机会再到山上去走一次,假使和他合作经营皮货生意,这不是稳稳地可以发财吗?因为杀死几只猛兽,我看他不费什么力气,好像是件十分容易的事情呢。”

“这种财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发吧。因为这到底是太危险了,我不情愿你再到这种危险的地方去。”

“其实这也算不得是危险,我在山上住了半个月的日子,现在胆量是更加大了。咪咪,我若有发财的机会,那我们不是也可以提早结婚了吗?”

“话虽这么说,但我终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的好。因为叫我在这儿提心吊胆,替你感到多么忧愁啊!”

“你别急呀,我还没有上山去呢,那么将来再商量吧。”

振辉不忍使她心中感到难过,就只好低低地安慰她说。

两人喁喁谈了一会儿,振辉方才告别走了。咪咪刚欲回到账柜上去,忽然见一个青年脸色铁青地走了过来,向咪咪冷笑一声说道:

“咪咪,你这女子太不诚实了,既然你并不忘情于这个姓许的小子,那你为什么还要来爱上我呢?”

“咦!连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呀?”

咪咪回头一瞧,原来是贾连平。他也是竭力追求咪咪的一个青年,上次为了咪咪,和振辉争风吃醋还大打过一场,自从振辉失踪之后,连平趁此机会,就更加向咪咪献殷勤讨好。咪咪以为振辉死在荒林之中了,所以也就移爱到连平身上来了。两人半个月来的爱情打得火一般的热,连平家中很有些钱,所以一会儿送她金戒指,一会儿送她衣料丝袜,倒也花了不少钱。万不料振辉会没有事,居然平平安安地回家来了,所以咪咪的心里倒有些左右为难起来。不过她是个放浪不羁的少女,在她以为一个女子爱上两个青年,那也不算一件稀奇的事,所以她预备两面敷衍,使他们都能满意,那就相安无事了。不料自己刚才对振辉亲热的举动,却被连平看见了。此刻被连平一责问,她芳心里不免有些着慌,不过表面上还镇静着态度,故意显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向他笑盈盈地问。

连平带着愤怒的神情,讽刺她说道:

“哼,你的魂灵早已飞到这小子身上去了,如何还会注意到我呢?”

“连平,你少说这些吃醋的话,你刚才为什么不当面走过来责备我?此刻放什么马后炮?”

“要不如他的牛力厉害,我就恨不得走上去量他几个耳光哩!”

“嘿!你怕他的拳头吗?大丈夫这么胆小,还有资格和人家来抢夺爱人吗?真是一个不中用的小子。”

咪咪连声地冷笑,噘了小嘴,又向他冷讥热嘲地讽刺。贾连平气得猛可跳起来,伸手一把抓住咪咪的手,恶狠狠道:

“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你叫我死在他的拳头底下吗?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不是存心玩我吗?”

“瞧你这个人一点儿忍耐性也没有,何必气得这个模样呢?快跟我坐下,我有话对你说呀。”

咪咪见他愤怒的样子,她倒又含了一副媚人的笑脸,拉了他到桌旁椅子上一同坐下,秋波斜乜了他一眼,却又嗲声嗲气地说。贾连平到底在她柔媚的手腕下软化下来,不过他还有些余怒未消的样子,说道: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我现在爽爽快快地问你,你到底爱我还是爱他?免得叫我尝到失恋的痛苦。”

“我老实地说吧,在过去我原是爱他的,后来他失踪了半个月,我以为他死在荒林中了,那么我自然是爱上你了。”

“那么现在他又回来了,你便把我抛弃了是不是?”

连平不等她说完,就向她冷笑着问。

咪咪把身子靠向他的怀内去,抬了粉脸,眉开眼笑地逗了他一个娇嗔,说道: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哩,你性急什么呀!这半个月来,我觉得你的人确实也不错,所以我虽然爱他,但我也深深地爱上了你。”

“这……难道你可以爱上两个男子的吗?”

咪咪抚摸着连平的面颊,显得十分温情的样子。连平虽然也得了一些安慰,不过他又非常着急地问她。咪咪咯咯一笑,挽他的脖子,嗲声地说道:

“我也许会只爱上你一个人,不爱振辉的。但是他还只有今天刚回家来,我难道无缘无故地和他翻脸吗?所以我暂时的当然也只好向他敷衍敷衍啊!谁知道你就酸溜溜了,那不是让我感到好笑吗?”

“你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难道还骗你不成?”

“假使是真的,那我今天又带来一样礼物送给你。”

“是什么东西呢?”

“喏,你瞧,是枚金别针,你若别在身上,真是漂亮极了。”

连平听了她这些甜言蜜语的话,心中自然暗暗欢喜,遂在袋内取出一枚金别针,还亲自给她别在衣襟上。咪咪低头一看,见上面还有几颗亮晶晶的小钻石编成一朵花儿,十分的耀人眼目,一时觉得这只别针非常名贵,心中一欢喜,便咧开小嘴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连平趁此机会,就把她紧紧地搂住,在她小嘴上接了一个甜蜜的热吻。谁知道正在这时候,振辉忽然去而复回,他是想和咪咪约定今天晚上在小河边会谈游玩,因此竟撞破了他们的秘密。当时振辉见了咪咪和连平热吻的情形,心头的刺激真是太厉害,只觉一股子妒火,向头顶上直蹿。这就猛可抢步上前,把拳头在他们桌子上狠命地一击,大声骂道:

“好啊,原来你们的热情早已到了这般程度了,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还假意地来瞒着我吗?”

这冷不防的一声大喝,在咪咪和连平心中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当时震惊得立刻分开身子,连忙站起,向前一望,见是振辉站在面前,两人的心头立刻像小鹿般地乱撞起来。连平恐怕振辉动手来打自己,所以吓得灰白了脸,急急地又退后了两步,全身几乎有些发抖。咪咪虽然是个善于交际的姑娘,但在这个时候,却也呆呆地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振辉见他们愕住着,遂又冷笑道:

“我今日才知道你是个无耻的女人!我们从此一刀两断,你爱别人,我原没有能力束缚你的自由。算我瞎了眼珠,看错了人,不要脸的东西。”

振辉恨声不绝地骂完了这两句话,便别转身子,向外直奔。咪咪被他骂得两颊绯红,无限羞愧。因为振辉的英雄气概确实可爱,所以她倒又悔恨不该和连平亲吻,这就赶奔上去,拉住振辉说:

“你不要生气,听我说话呀。”

但振辉这时候根本气愤得快要疯狂了,他哪里还会听从咪咪的话。这就把她狠命地一推,咪咪站不住脚,仰天跌倒,痛得哇的一声,忍不住放声大哭。但振辉对他再也没有半点儿爱怜之意,早已飞奔得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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