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加拉民间故事 六 吉祥子

从前凶运底神土星与吉运底神吉祥天在天上争吵。他们彼此争权位，土星说他比吉祥天高，吉祥天说她比他高。因为诸天在天上都是绝对平等的，他们中间没有一个敢出来评判。于是这两位神便约定到人间来求那负有智慧和公平底令名底人来断定谁高谁底。那时地上正在着一个富裕的人名叫吉祥子，为人极其公正且有智慧。两位天神于是选定他来做判断人。他们遣人去告诉吉祥子，说土星和吉祥天要来见他，命他解决他们底纷争。吉祥子知道这事是很为难的。如果是他说土星底权位比吉祥天底高大，吉祥天必要因生气而不保佑他。如果他说吉祥天底权位比土星底高大，土星必要把他底恶眼看着他，使他遇见凶运。他想来想去，决定不直接地说谁高谁下，只用他底行为使两位天神自己去理会。他做了两张凳子，一张是金的，一张是银的，把它们放在自己身边。当土星和吉祥天来到底时候，他请土星座在银凳上，请吉祥天坐在金凳上。土星理会吉祥子底判断，就生气得像发狂一样，对着他说：“好，你以为我比吉祥天低，我要用三年底时间将恶眼看着你。我要看你底结果如何。”他说完，气愤愤地便走了。吉祥天临走底时候，安慰吉祥子说：“我底儿，你不要害怕。我必定保佑你。”她说完也走了。

吉祥子对他妻子真陀摩尼说：“我最爱的，土星底恶眼一定要看着我，不如我走开，省得连累你。我知道如果我留在家里，一家也会不安宁，如果我自己一个人离开这里，那恶眼一定要跟着我离开。”真陀摩尼说：“我可不能使你离开我。你到那里，我定要跟你到那里。你底命运就是我底命运。”丈夫用尽方法留妻子在家，无如她只要跟着他去。他们于是收拾卧具，把所有的财宝藏在里面。那一晚上，他们要离开故家底时候，吉祥子便祷告说：“吉祥天母呀，土星底恶眼现时就要射到我身上，我们必要离开此地，求你庇佑我们，照顾我们底家产。”吉祥天回答说：“不要害怕，我必定庇佑你，一切的事情至终要顺利的。”他们听见这话就出门去了。吉祥子把卧具顶在头上，和妻子慢慢地走着。他们去了很远，来到一条河边。因为水深，他们不能涉过去。可巧岸边有一只独木舟，里头坐着一个人，他们就向着他求渡。舟中底人回答说他底小舟只能容一个搭客。他说：“每次我只能渡一个人，现在你们两位连那卧具一共得分三次渡过去。”吉祥子求他第一次容她底妻子带着卧具过去，但是舟中人不答应。他说：“容我把你底行李先载过去罢，我底小舟实在载不了这么重。”吉祥子不得已，只得遵从他。他把卧具搁上小舟，刚泛到河中，大风便刮起来，波腾浪涌，一霎时把小舟，舟人，和行李都漂没了。很奇怪的，就是不到一会那条河也不见了。他们方才所见底大河，现在已经变成坚实的土地。吉祥子于是理会这时土星底恶眼所致。

吉祥子夫妇二人身边一个钱也没有了。他们到了一个住着许多樵夫底村里。樵夫们在日出底时候都到林中砍柴去。他们每日将所得底柴送到附近的城市去卖。吉祥子对樵夫们说他也愿意跟着他们去砍柴。他们都应许了他。他入林中跟着大众砍柴，但他所砍底每与别的樵夫不同。樵夫们砍底都是平常的柴火，他砍底每是㫋檀香木。他每日不用气力，把些少㫋檀带到市上去卖，很发了些财。别的樵夫每日使劲地挑柴火，卖不到多少钱，因此便妒忌他，大家商量好了，要撵他离开那村。他和他底妻子至终被撵了。

他们又走到一个小村。村人都是以纺线为职业底。真陀摩尼想着她也可以纺线谋生。她底手艺每比别人好，纺出来底线又细，又匀，又干净，所以她底棉线格外容易卖出去，赚钱也格外地多。本村底女人们又不高兴了。吉祥子为要使村中底人们喜欢他和他底妻子，就把所有的人都请来赴他底宴会。那筵席都是真陀摩尼预备底。真陀摩尼是一个擅于烹调底女人，做出来底菜，气味都很合适，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吃。客人在散席以后，回家去，个个都说他底女人们到河边洗澡去。岸边有一只船搁浅在那里，已有好几天。妇女们合力去推它，都推不动。可是真陀摩尼到那里只一触，船便退到水中去了。船主看见这桩奇事，就起了不良的心意。他想不如把她抢到船上，第二次搁浅底时候可以用得着她。船主于是命船上底伙伴把她捉住。妇女们巴不得她不再，也不喊救，由他们把她掳走。吉祥子听见他妻子被人抢走，心里自然非常难过。他离开村里，走到河边，沿着岸走，试要找到掳他妻子底船。他在岸边一直地走，已经走到黑暗底时候。到那里，也没有房舍，他只找一棵树，爬上去住一宿。第二天早晨，他从树上爬下来，看见树下有迦毗罗牛底脚迹。迦毗罗牛是一种永不产犊底母牛，它每时能够不歇地出乳。吉祥子于是把它找着，挤它底乳汁出来喝。他发见了那母牛底粪是金黄色的，留神一验，果然是纯粹的金子。牛粪初出来底时候还是软和，他试把自己底名字画在上面。粪干了，果然是一块一块底金砖，每砖都刻上吉祥子底名字。那棵树此后便成为吉祥子底住处，母牛因为到河边喝水后常在树荫底下歇息，所以他每日都可以喝它底奶，捡它底金粪。吉祥子决意就在那里等候那只把他妻子载走底船。一天等过一天。金砖越积越多。每块金砖都有他底名字，因为他每早晚都忙着在牛粪上画字。金砖在河边堆起来，远看直像一座金山。

再说到真陀摩尼在船上，自己思想多半是因为她底俊美才会惹出这场灾祸。她便祈求吉祥天说：“吉祥天母呀，怜悯我罢。你使我长得这么美丽，现在我反因此就要丢了我底贞洁和庄重了。我求你，我底慈爱天母，使我变成丑陋罢，使我底身体偏处发生毛病罢，因为这个可以使船里底人们不敢亲近我。”吉祥天准了她底祈求，当船里底人搂着她底时候，一转瞬间，她底美容立时变为恶臭，像尸体一般。他们于是把她放下舱底。因为她全身都长满了恶疮，并且发出难闻的气味，所以船里底人都不敢进到舱里。他们每日只从货舱底小窗递一些饭和水给她。她在舱底过着很痛苦的生活，但她宁愿如此，不愿丢了她底贞洁。

船主到处把货卖完，又沿着大河回来。他远远看见岸上底树下有一堆金子，于是把船驶近岸边。吉祥子认得那只船，想着他妻子或者还在里头。船主上岸要搬那些金砖，吉祥子对他说那都是他底财产。船主看见只有他一人在那里，就命人把他掳入舱底，把金砖都搬到船上去。吉祥子被拘底地方正和他妻子底舱相离不远。他们彼此都认得。真陀摩尼虽然变了形状，丈夫还可以辨认。他们不敢直接说话，只用手势作拂㧍。船主和水手们都很喜欢掷骰子，他们觉得吉祥子是个斯文人，时常叫他来凑数。他很擅于掷骰子，每掷必赢。水手不高兴，就把他扔下水去。真陀摩尼在舱底底窗门看她丈夫被扔下水，赶紧把枕在她脑后底枕头扔出去给他。吉祥子借着枕头底浮力，顺流直下，晚间已流到岸边一个花园旁边。他爬上园里一棵树，全身湿得使他不歇地抖擞，可也没奈何地过了一夜。那花园是属于一个老寡妇底。先几年她是王宫里底鲜花供奉。不晓得为什么，她园里底花果忽然都不开花结子，所以好几年底工夫，她不能去当鲜花供奉底职务。吉祥子那晚上在她园里底树上睡，第二天早晨，树树都开花。满园底花，教老婆子看见，只以为她是在梦境之中。她出来把每棵花木都实验过，才信是真的。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随意向后边走来，忽然看见吉祥子卧在一棵树上，冷得发抖，几乎要死。她把他扶下来，引他到她底茅舍里，为他生火，并且告诉他她底来历，和她底花木怎样忽然开花。她理会开花底原因是吉祥子卧在树上底功德，所以极意奉承他。她自己走到王宫去报告，说她又可以当鲜花供奉，王立时赐她回复原来的职务。吉祥子住在老婆子家里好几天，便请求她在王底大臣面前举荐他，为他安置一个地位。于是他被引领到王面前。王发见他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大臣见王喜欢他，便问他愿意当什么差使。他说他愿意当河上底税吏。他上了任以后，不到几天工夫，就看见掳他和他妻子那只船来了。他把船扣留住，将船主拿到官里，告诉他抢劫他底财宝。王亲自到河边来勘验，果然发见每块金砖都有“吉祥子”底字样。同时，吉祥子又告他掳他底妻子。王命人进舱底去检查，果然搜出一个很美丽的女人来。听了吉祥子述说他底生平，就赐他好几天底筵宴。后来他又赐他们夫妇一群象和一群马，命人护送他们回本国去。

土星底恶眼现在已经满期了。他不再加害于吉祥子，所以他们夫妇二人在本乡重复过着很愉快的生活。他底名字是“吉祥天底儿子，”到这时才证实了。

“我底故事说到这里算完了，

那提耶棘也枯萎了。

那提耶呵，你为什么枯萎呢？

你底牛为什么要我用草来喂它？

牛呵，你为什么要人喂？

你底牧者为什么不看护我？

牧者呵，你为什么不去看牛？

你底儿媳妇为什么不把米给我？

儿媳妇呵，你为什么不给米呢？

我底孩子为什么哭呢？

孩子呵，你为什么哭呢？

蚂蚁为什么要咬我呢？

蚂蚁呵，你为什么要咬人呢？

喀！喀！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