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加拉民间故事 三 三宝罐

从前有一个婆罗门人，他有一个妻子和四个孩子。他底家境很穷，自己没有什么财产，只靠着富人底施舍度日。凡遇婚丧底典礼，他便到办事底家求布施。可是他所住底城不能天天都有丧事，所以他每想如果一日没有人死或没有人嫁娶，他便要守着五口子挨饿，他底妻子叱责他，说他没能干，不能供给一家底活计，使他底孩子们没有东西吃也没有衣服穿。婆罗门人虽然很穷，却是一个非常良善的人。他对于敬天底礼拜每日必依时举行。在他底一生里头，他没有一日不祈祷。他底保护神是大自在天底配偶，女神都尔格。他每天必要用红硃把都尔格底圣名写一百零八遍然后饮食。他没有一天不祈祷说：“都尔格呀！都尔格呀！都尔格呀！可怜可怜我罢，”他一想起他对于取得生活资料底无能，致使他一家底人受冻饿之苦，他就叫：“都尔格！都尔格！都尔格！”

有一天，他悲哀到极地，就跑到离他所住底村里好几十里底树林里去，在那里痛哭。他望空祈祷说：“都尔格呀，大母薄伽婆帝呀，你为何不把我底悲苦除掉呢？如果只是我自己一个，我就不至于穷到这步田地，可是你已赐给我一个妻子和四个孩子，教我实在没法供养他们。大母呀，赐给我一种养活他们底方法罢。”那天正值大自在天和他底配偶都尔格来到林中作早晨的散步。女神远远地便看见那忠诚的婆罗门人在那里向她祷告。她对他丈夫说：“开拉底主宰呀，你看见那婆罗门人没有？他时常叫我底名字来祈祷，求我拯救他，使他脱离贫乏底苦恼。我底夫主，我们能不能为他底贫乏想一个方法来救济他呢？他底家累实在太大。我想我们应当赐给他一切所需的。因为他和他底家人时常没有吃底，我想就给他一个会出甜炒米饼底土罐罢。”大自在天以他底配偶所说底为然，随即做出一个土罐，里面充满了甜炒米饼。都尔格于是把婆罗门人叫来对他说：“婆罗门人呀，我对于你底请求时时想到。你反复地祈祷引动了我底慈悲。我现在赐给你这个土罐。如果你要用它底时候，只将它翻转过来摇摇，就会摇出不尽的甜炒米饼来，你如觉得够了，只将土罐反正就可以。你，你底妻子和孩子们都可以尽量地吃从罐里摇出来底饼，剩下底还可以拿到市上卖去。”婆罗门人得着那宝贝，便向女神礼拜，把土罐捧在手里，一直向着家门飞跑。但他跑了不远，心里想试一试那土罐到底能出甜炒米饼不能，于是住了脚，把罐子摇起来。甜炒米饼从罐子里泻出许多来。他心里自然非常欢喜，把地下底饼捡起来藏在身边，又往前走。天色已经晚了，天上只露出一弯月牙。他也饿了。但他从来要在祈祷及沐浴以后才吃东西底。他看见一所客舍离池子不远，就想着先把土罐寄存在那里，自己去沐浴祈祷，再回来吃甜炒米饼。他于是走到客店，歇了一会，抽过烟，抹过芥子油，然后把土罐交给主人。他嘱咐主人要好好地看着那土罐，然后走到池边去洗澡。

婆罗门人走了以后，客店主人对于他底叮咛反觉得非常奇怪。他想着一个不值什么底土罐，怎么会宝贵到这样？因为好奇底缘故，他把土罐打开来看，也没看出有什么东西在里头，他更觉得奇怪了。他将土罐翻来覆去地观察，正当他翻转过来看察罐底时候，不尽的甜炒米饼就从罐里泻出来！店主人于叫他底妻子和孩子来看。他们都以为这时天赐给他们底，就立意要把宝贵的土罐藏起来，把一个平常的，大小和原来一样的土罐，放在方才婆罗门人寄放底地方。不久，婆罗门人沐浴和祈祷完了。他回到客舍里，嘴里还背诵着吠陀圣典，衣服还是很湿。他把干净的衣服换上，把都尔格底名字写了一百零八遍，然后吃方才在道上摇出来底甜炒米饼。吃过之后，他就要启程回家了。他教店主人把土罐拿来给回他。店主人就把那假的拿来，还对他说：“这就是你底土罐，你自己放在那里以后就没有人去摸触过，”婆罗门人也不理会是真的或是假的，拿着土罐就望回家底道上走，自己还很得意，以为可以对得起妻子了。他在道上自言自语地说：“我底妻子一定要很惊讶。我底孩子们必定要如何喜欢从此罐里倒出来底食品！我还可以将剩下底卖钱！那么，我不久便要成为富翁了。”走了许久，归程已经尽了。他一进门就大声嚷着妻子和孩子们说：“你们都来，看我今天得着一件宝贝！我们一定要成富翁了。这个土罐里头藏着不尽的甜炒米饼。当我把它翻过来时，你们都要预备把甜炒米饼捡起来吃。”他底妻子听见这套离奇的话，想着她底丈夫必是疯了。她看见他把罐翻过来，却倒不出什么甜炒米饼，更是怀疑她丈夫害了什么病。婆罗门人还在那里尽管使劲摇，却姚步初什么来。他到那时才觉得土罐一定是被店主人偷换去了。第二天他跑到客店去和店主人理论。店主人反生气起来，说他是有意诬赖，把他撵了出去。

婆罗门人被撵出来之后，心里自然非常忧郁，他想着不如再到树林里去向都尔格禀告他所经过底情形。他到树林底时候，可巧大自在天又和都尔格又在那里散步。女神对他说：“你真个把土罐丢了！这里还有一个，你就拿去，好好地用罢。”他再得着一个土罐，心里极其愉快又复向着家门飞跑。他跑了不远，又要试试这个罐底甜炒米饼比那一个底有什么不同。唉，可怕极了！他一摇就摇出许多凶恶的鬼怪出来，什么形状都有。它们起首围在婆罗门人身边，用它们底残酷手段来戏弄他。他心里想着这是什么一会事，快把土罐反正，鬼怪也就一个一个地灭迹了。想了又想，他醒悟了这时女神命他拿去责罚店主人底。他于是将土罐捧在手里，安详地又来到店主人这里。他再请求店主人把土罐放好，等他到池里沐浴和祈祷以后才回来取。店主人自然是很乐意，因为他想这个呆子又送宝贝来了。这一个定是比前一个更好的。他把妻子和孩子们叫来说：“那个送甜炒米饼土罐底婆罗门人又另送我们一个来了。这个，我希望不是出甜炒米饼，乃是出酥酪底。你们快去预备盘子来盛罢，等你们预备好，我就把它转过来摇。”他们都去拿盘子和篮子来，预备要盛酥酪，可是店主人一摇，只摇出满天鬼怪！店主人和家人都受它们底蹂躏，全店底人没有一个得着安宁。婆罗门人这时慢慢地走回来，店主人哀求他把鬼怪撵走，情愿把那出炒米饼底土罐奉还。婆罗门人把鬼罐反正，鬼怪一时都绝迹了。他拿着两罐子从容地回到家中。

他到家以后，把饼罐翻过来摇，果然泻出无量的炒米饼。那饼底气味，是一切饼师所不能调制底。他们自己吃了，剩下底就拿到市场去卖。他们赚了许多钱，渐渐自己预备盘子，就在家门口开了一个铺子。就在他们开张那一天，已经赚了不少的钱财，因为远近的人都争着要来买那奇异的米饼。他们都没曾尝过那么好的饼，又白，又甜，又香，又大块。世间实在没有一个饼师能够做出那么好的饼而卖得那么便宜。那婆罗门人底饼驰名远近，不久，他就变成富翁了。他新盖了一所房子，直和本地底绅士所住底一样。

有一天，因为婆罗门人不在家，他底孩子们把那鬼罐拿来玩。孩子们把罐翻过来，摇出许多怪物，几乎把全间房子都捣碎了。幸亏婆罗门人回来得早一点，不然，他底财产就要荡尽。他自那时，就把鬼罐藏在一个常锁着底屋里。

婆罗门人底家境一天好似一天，所有的财主都不能和他比。有一天，婆罗门人又出去了，孩子都争着要摇那饼罐。个个都喜欢看米饼从自己底手里摇出来。因为彼此争夺底缘故，把罐子摔在地下。饼罐破了！婆罗门人回家以后，知道这桩事体，自然是很不高兴。可是罐子已经破了，他把孩子打骂也是没用处。过了几天，他又跑到树林里去祈祷，向都尔格致敬礼，用许多供品去供献给她。他又禀告那罐子被孩子们摔破底事。都尔格于是再给他一个罐子，说：“婆罗门人，仔细用这个罐子罢。你若再不小心，把它丢摔，或打破了，我就不再给你了。”婆罗门人喜欢到了不得，谢了她，一直跑回家中。

他到家底时候，妻子们看见他又拿着一个土罐回来，各人非常欢喜，把盘子取过来，预备承受泻出来底米饼。这回可不是米饼，乃是极甘美的酥酪！各人又骂又喜。因为他们一向没曾见过那么好的酥酪。那实在不是人间的食品，乃是诸天底食品。他起首贩卖酥酪了。他底饼店一天发达似一天，到处都有他底货物。逢着婚事或节日，他底生意特别地好。因为他底酥酪比别家格外好，所以远近的人都争着来买。他一天总要出许多罐底货。

婆罗门人底富厚，惹起了本村村长底注意。他听人家说婆罗门人所卖底酥酪并不是人做底，乃是从一个土罐里摇出来底。那时正值他底儿子娶妻，村长为他预备筵席，自然要用许多酥酪。村长命婆罗门人把土罐带来，因为他要亲自看见酥酪从那神奇的器具泻出来。婆罗门人起先不愿意，争奈村长必要他这样办，他只得遵命。其实村长并不存好心，他眼看婆罗门人把许多酥酪摇出来之后，就硬把土罐留住，并且将物主撵出去。婆罗门人也不声张，自己跑回家里把那鬼罐取出来，又一直地到村长那里去。他放出许多许多的妖魔，把村长底家宅嬲乱一场。所有的男女客人都被鬼怪打底打，扯底扯！尤其是女客们，直被他们播弄得衣服也撕破，头发也散乱了。村长被鬼从这屋追到那屋，直如狂风卷败絮一般，滚来滚去，不由自主。村长眼看他底客人个个都被嬲得要死，自己更是受不了，于是向婆罗门人跪着求饶。婆罗门人把酥酪罐夺过来，然后把鬼怪收回去。自此以后，没有人敢存着霸占他那神奇的土罐底心。他底日子一天过得好似一天，称为一个极富有的人。

我底故事说到这里算完了，

那提耶棘也枯萎了。

那提耶呵，你为什么枯萎呢？

你底牛为什么要我用草来喂它？

牛呵，你为什么要人喂？

你底牧者为什么不看护我？

牧者呵，你为什么不去看牛？

你底儿媳妇为什么不把米给我？

儿媳妇呵，你为什么不给米呢？

我底孩子为什么哭呢？

孩子呵，你为什么哭呢？

蚂蚁为什么要咬我呢？

蚂蚁呵，你为什么要咬人呢？

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