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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巷 十七 絕處逢生

作者:侣伦 分类:文学艺术 更新时间:2025-01-08 10:10:00 来源:本站原创

「好罷,我們等待莫先生的那個好日子。但是在吃淺水灣酒店的三文治之前,讓我們先吃點自製的三文治罷!」白玫站立起來替大家的茶杯斟滿開水,一面說道:「不過,不管這些中國三文治怎樣可口,也只能當作點心吃的。」

「可是窮人就只好當作飯吃了呵。」羅建接上口說。

白玫含笑搖搖頭:「我不同意這個說法。窮是一件事;其實像你們這樣的,何曾不一樣可以經常吃飯呢?關於這個問題,我早就有個意見,只是不方便說,所以不曾提出來。」

高懷從雜誌上抬起頭來,看見白玫吞吞吐吐的,知道她難為情,便鼓勵她:「你說罷!」

「有意見只管發表,白姑娘,我們這裡是最民主的。」羅建也加上一句。

白玫看他們一眼,終於說道:

「我覺得,你們常常拿雜糧當飯吃總不是辦法。雖然這是簡便的,但總比不上吃飯有益處。而且,實際的開銷是兩者差不了多少的。我很奇怪,你們為什麼不思量自己弄飯吃呢?」

羅建笑起來:「這理由你還不明白麼?白姑娘,這便是什麼故事裡說的: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扛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呀!」

白玫湊趣地問道:「可是你們不是四個人麼?」

「但是道理是一樣的啦!」

高懷明白了白玫的「意見」內容,但是對於羅建的說法卻不同意。他搖搖頭說:「主要原因還不是這裡。」

「那麼,在哪裡?」白玫好奇地問道:「可以說出來討論一下嗎?」

高懷把手頭的雜誌掩起來,解釋著說:「你聽我說罷,白姑娘,像我們這樣的人,即使是一百個和尚也仍舊沒有水喝的。你知道我們幾個全是男子,根本不慣做廚房工夫;柴米油鹽這些事情也怪瑣碎,為著省卻麻煩,寧願吃雜糧當飯餐,只求塞飽肚子算數。自然我們也吃飯的,只是到飯店去吃,那是須在經濟情形許可的時候。不過比較起來,吃雜糧的日子要多一些罷了。」

白玫恍然地笑起來,立刻接上了說道:「但是這是過去的情形罷了,以後可以改變一下的呵。我可以替你們燒飯,我是最高興燒飯的。反正我從朝到晚也沒有什麼事情做,只要你們不嫌棄我弄得不好。」

「這是什麼話!白姑娘,」莫輪首先表現出高興的樣子:「我們會擔心你做不好麼?我們巴不得有這個日子呀!」

「那麼,就讓我來試一試,好不好?」白玫興奮地向大家投一瞥徵求的眼光。

自然沒有誰會說不好。事實上,他們最初要挽留她,也有過那樣一個動機;但是遲遲沒有實行,卻為了缺少一筆「開辦費」;且不說柴米油鹽需要買備一些,連必須的工具──飯鍋、爐子、碗箸和別的附屬用物都不齊全。要置備這些東西,根本就連一日兩餐的雜糧生活也會受影響。高懷把這個事實說出來,接著自語地道:

「我的書能夠早日寫成也好,至少可以賣到一筆錢,什麼問題都容易解決,偏是想快也快不來。」

「老高,我不是聽你說過,上海方面還有一部書的版稅要匯來的,沒有消息麼?」羅建憶起了這件事。

「還說版稅!」高懷有點憤然的口吻,「我不知道寄過多少封信去催索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氣煞人!」

「但是你的報紙稿費不是到期了嗎?」羅建仍舊從高懷方面轉念頭,「能否抽出一部份來運用一下呢?」

「照一向的慣例,稿費通知單在三日前就應該來了;這一次不知道搞什麼鬼,今天還沒有收到。」

莫輪喪氣地抓抓頸項:「這樣看來,我們的飯很難希望燒得成了!」

「所以說,世上無如吃飯難呀!」

羅建的幽默話才說出口,就聽到有打門聲。白玫向高懷看一眼,喜悅地叫道:

「唔,一講就來,說不定是郵差呢!」一面跑過去。

門開了,進來的竟是雌老虎。大家都愕了一下,高懷馬上迎過去招呼地叫道:「原來是三姑,請坐!請坐!」

「不必客氣了,我不是來坐的。我是來問你們的屋租!」雌老虎在門口站住,兩手叉腰,一副審問的神氣。

「還未到期呵,三姑!」高懷回答得很爽快:他記起付了屋租不過是十日前的事。

雌老虎點點頭,冷嘲地道:「不錯,三個月自然未到期,但是欠下來的兩個月租錢就不須付了;是嗎?高先生!」

「這個,自然,自然要付的,」高懷這一下卻爽快不來,吶吶的說:「不過,現在手頭不方便,即使要付也是有心無力的呢!」

「有心無力!你們永遠是有心無力!」雌老虎的面孔隨了語氣變起來,「究竟幾時才是有心有力?你說好了!」

「我擔保不會遲過三天便是!難道通融三天也不行麼?」高懷想著稿費在三天內總會領到的。

「如果三天仍舊沒有怎麼樣?你自己說!」

面對著這麼一副步步迫人的嘴臉,高懷感到困窘,只好拿情理來應付她:「總之你信任我好了,三姑,你看我一向騙過你沒有?」

「通融三天也可以,但是有個條件,你得全部欠租付清才行!」

又是一個難題!高懷急忙說:「這恐怕辦不到呵,三姑,我們還得吃飯的,難道你願意看見我們付清了欠租就餓死在你這屋子裡麼?」

「餓死是你們的事。不付清屋租,乾脆搬走好了,我可以一個錢也不要!老實說,我並不稀罕這樣的住客;人愈來愈多,屋租卻永遠拖欠。搬!搬!搬!欠租不付清就馬上搬!」

雌老虎揮著手一口氣幾個「搬」,空氣驀然緊張起來。羅建覺到高懷已有幾分招架不住,便涎著臉皮說:

「何必這麼嚴重呢!三姑,你人這麼好,就算你捨得我們搬走,我們也捨不得你的呀!」

「鬼才和你講玩笑,別以為這樣我便軟下來方便你們:你想錯了!」雌老虎態度硬綳綳的,簡直沒有商量餘地。

羅建碰一鼻子灰,雙肩一聳,轉身退回來,不提防一腳踏在後面的莫輪腳尖上。原來莫輪正站在那裡。他沒有閑心叫痛,只急著向雌老虎說情:

「這不是講玩笑呵,三姑,便是因為捨不得你,我們才決不肯欠你的屋租呵!」

「你不要講了,莫輪,」雌老虎喝止了他,「都是你不好,當日我情願不要你的欠租叫你走,你不肯走,說是你有朋友加入來同住,他們會付清屋租。現在怎麼樣?你說罷!還虧你敢加一張嘴!」

莫輪給罵得無話可說,只好低下頭去抓頸項。杜全覺得自己不該緘默,便也丟下了座鐘大聲地說道:「三姑,你以為我們是願意欠屋租的人麼?我們都是堂堂男子漢……」還沒有說完,就給雌老虎搶白:

「你知道便好了,四五個人牛高馬大,兩三個月的屋租也付不出來,做什麼堂堂男子漢呀!真羞煞人!」

「唉,三姑,這世界不容你說什麼牛高馬大的,」羅建不肯示弱,抓住機會又進攻,「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三姑那樣能幹麼?一個人包幾幢房子租,一個月收入千把塊錢。世界上有幾個像你這樣的女中丈夫呢?」

「你不用挖苦我,我收入多少不干你的事,犯不著你管!難道我有千把塊錢收入就把屋子給你們白住嗎?真是笑話!」雌老虎最不高興人家挑挖她靠包房租賺錢,扳起面孔大發牢騷。「老實說,能夠包租幾幢房屋是我的本領,誰叫你們這樣倒霉,不做我的房東卻做我的住客?」

雌老虎說得冷嘲熱諷的。羅建的高帽子政策收不到效果,反而把形勢弄壞;急忙想法子挽救;卻只是拈住眼鏡的臂膀「三姑三姑」的說不出下文。

「唉,三姑,你知道我們倒霉便再好不過了。」高懷乘機抓住這關鍵,「不要說那些枝節問題,讓我們來講些正經話好不好?我對你說,欠租一定付的,不過我不怕坦白告訴你,我們的錢很困難依照理想去安排。你知道啦,我靠寫文章賣錢,莫輪做收買生意,我們的收入多少,沒有一定的數目;羅建教書,杜全在船廠做工,他們的薪水並不多,還得寄錢到鄉下去養家。因此我們每個月的錢不能同時集中,集中了也不容易符合預算的用度。在這情形下,要一下子付清欠租,事實上有困難。為著便利起見,我想提出一個辦法──」

「又是辦法!」不待高懷說下去,雌老虎就打斷了他,「整天是辦法辦法!我不再聽這些鬼話;總之三日內付清欠租,否則乾脆搬走!」把手一揮便轉身出去。站在那裡的幾個人心裡發急;他們不能讓雌老虎留下這句話作這一番談判的結論。杜全一時忘形起來,追前去想抓住她不讓她走;可是轉念之間又縮了手。白玫看在眼裡,覺得除了她沒有誰能夠這樣做,便一個箭步追出去,挽住雌老虎的手,拉拉扯扯留住她;懇求著說:

「三姑,看在我的份上,通通融罷!」

雌老虎心裡不高興,可是腳步卻給拖住走不得。高懷乘機說下去:

「你聽我說罷,三姑,這不是鬼話。就算最後一次也請你聽一聽,我的辦法是這樣:把欠下來的三個月租錢暫時擱住,以後總之每個月依期付屋租。至於欠下來的一筆數目當作另一回事,我們隨時想辦法解決。這不是比目前拖泥帶水的情形好辦得多嗎?你看怎麼樣?」

雌老虎搖頭擺手,頻說「不行不行!」轉身便走。可是幾個人立即展開一個包圍陣線,截住她的去路;你一言我一語的要求著。雌老虎困在幾個人中間,進退不得,顯得十分狼狽,經不起一番纏擾,她的態度才稍微轉變下來。她答應高懷所提的辦法,可是有個附帶條件:「那筆欠租當作另一回事也可以,但是有一點我得聲明:在你們未把欠租付清之前,我隨時可以帶人家來看房子,有適合的人便出租。你們可沒有權阻止我。最通融是做到這個地步,你們自己打算罷!」說著便掉頭走出去。

幾個人站在那裡,好像都給一種共同的絕望情緒麻痺住了。白玫向他們看一眼,心裡十分難受,她自語著:「讓我去說一說。」便追了出去。

「高懷提出的辦法本來很好,」莫輪沉吟地抓著頸項,「可惜她不答應。」

羅建搖搖頭,「我擔心白姑娘的交涉也不會有結果的。」

高懷沉思著踱回屋裡,把額頭的髮梢向後面一擺,用自信的神氣說:「聽她怎樣來罷,事在人為,我不相信我們就會給趕出去!」

羅建掉頭看看高懷,「我也願意這麼作想,可是老哥,答應三日內付的一個月租錢還渺茫著呢!」

高懷情緒有點激動,從牙關迸出一句話來:「我想最壞的運氣也只是壞到這個地步!」

「還不算最壞呢!」白玫推開了門,跳進屋裡就接上了說;臉上浮著笑容。

「怎樣?她肯取消那個聲明嗎?」高懷迎住她問道。

「不,她不肯取消。」白玫搖搖頭。

「那麼,你剛才說什麼?」

「你看,」白玫從背後伸出一隻手,遞出一封對摺的信。

高懷一看便興奮起來,急忙接過手,「是剛剛來的嗎?」

「我剛落到樓下,迎面就碰到郵差。他問明了我是四樓住客;便把信交給我。你看,是上海來的。」

羅建伸長了頸項去探望那封信,「上海來的?是稿費匯票罷?有多少?」

高懷對著那張字條忘形地叫起來:

「好消息,聽著,這一期的稿費共有一百八十元港幣,除了可以應付一個月屋租和還債之外,柴米油鹽和飯罉爐子全有辦法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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