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PT小说程序 > 文学艺术 > 大刀记 > 第二十章 风雪关东路

大刀记 第二十章 风雪关东路

作者:郭澄清 分类:文学艺术 更新时间:2024-12-06 02:55:39 来源:本站原创

永生一家,离开嘈杂的闹市,来到空旷的荒郊。

残秋的漫野,苍苍凉凉。风吹草哭。雀飞枝抖。梁永生一边踏着月光忽呀颤地走着,一边追忆着像场噩梦似的这段天津生活。生活总是这样——它不断地向人们提出一些问题,又不断地把问题的答案告诉人们。这二年来的风雨,使永生又懂得了一些道理。在他的头脑中,原来穷人的死对头只有两个——一个是财主,一个是官府;现在变成了三个——又增添上了一个外国鬼子。可是,中国的政府为什么不向中国人,而向外国人?外国政府和中国政府有啥瓜葛?为啥能合起伙来欺负穷苦百姓?梁永生正然胡思乱想,秋风送来孩子的哭声。他顺着哭声一望,只见那乱尸岗子上有个孩子,正在灰黄的月光下边哭边爬。永生触景生情,心里浮起了自己童年的生活,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同情感,促使他放下肩上的挑子,向翠花说:

“你瞧!那孩子多可怜呀!我去看看。”

永生说着迈开步子,踏着坷垃流星的漫洼地,径直地奔着哭声走过去。那个已经哭哑了嗓子的孩子,见永生走过去,像来了亲人似的,哭得更恸了。永生问他:

“你是哪的?”

“广善堂的!”

孩子一说,永生立刻明白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一定是被当作尸体用马车拉到这里来的,如今又苏醒过来了。他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测是否准确,又继续问道: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不知道——我睡着了,一睁眼,就躺在这里。”

“几岁?”

“八岁。”

“叫啥?”

“岳向西。”

“岳向西?”

“海约约给起的。”

“原先姓啥?”

“姓唐。”

永生听了,心中一震。又问:

“你爹叫啥?”

“唐春山。”

“你记得?”

“娘说的。”

永生问到这里,一弯腰把孩子抱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仔细地瞅着这位眉清目秀的娃子,又问:

“你原来是哪庄的?”

“十、十——忘啦。”

“十里铺的?”

“对。”

“你娘呢?”

“不知道。”

“你爹呢?”

“不知道。”

“你跟我去吧?”

“哎。”

梁永生抱着这个穷人的儿子,向大路奔去。那孩子怯生生地瞅了永生一阵,问道:

“你是谁?”

“我是走道儿的。”

“我叫你啥哩?”

“叫我个叔吧!”

孩子高兴起来。永生又亲昵地向他说:

“孩子,以后咱不叫‘岳向西’了!”

“叫啥哩?”

“你就叫唐志清吧!”

永生来到大路上。他向翠花说明了这孩子的来历和他自己的想法,翠花同意丈夫的主意,就把前边花筐里的破烂东西拿出来,分别背在志刚、志勇、志坚身上,将志清放在筐里。接着,一家人踏着凸出地面的蚰蜒小道,奔着闯关东的方向又走下去了。

志勇和志坚并肩走着,一会儿你把我从路上推下去,一会儿我又把你从路上推下去。他们闹够了,志勇又跟志刚、志坚讲起《景阳冈武松打虎》的故事来:“……老虎有三威:一威是虎啸。人要没有英雄胆,一嗅到它啸出的那股腥味儿,就骨酥筋软,不能动弹。二威是虎爪。只要让它扑上,人就皮开肉绽,骨折筋断。三威是虎尾。它扫上人腰腰就折,扫上人腿腿就断。老虎抬头呼风,天上飞禽皆丧胆;老虎低头饮水,水中鱼虾尽亡魂……”志勇且走且讲,绘声绘色,加评加议,直讲得志刚、志坚听入了迷。

当志勇讲到武松打虎的英武气势的时候,志坚插嘴挑笑道:“志勇,你要碰上老虎……”

志勇一拉架子,神气十足地说:

“嘿!老虎要碰上我梁三爷,它算又碰上一个武二郎!”

正在这时,一架轰轰隆隆的飞机出现在头顶上。志坚指着飞机问志刚:“哥,飞机的翅子上有毛不?”志刚还没答话,志勇抢先道:“这还用问?没毛怎么会飞哩!”他这一句,把个寡言少语的志刚也逗笑了。

在他们小弟兄边走边闹边说边笑的同时,走在前头的永生和翠花也在谈论着:

“进天津咱是个穷光光,出天津还是个光光穷!现在又去闯关东,到关东也不知是吉是凶?”

“翠花呀,咱就豁着闯吧!我觉着,有朝一日,总会闯出一条活路来的!”永生把挑子倒一下肩,又说:“我就不信——偌大的世界,就真的容不下咱这一家人?”

翠花从丈夫的语气里,再次发现他在精神上对贫困、灾难的抵抗有着惊人的毅力。这种毅力,也深深地感染着翠花。她说:

“对!咱两口子只要能为孩子闯出条路来,就算死了也值个儿!”

月亮下去了。浓重的夜幕,正在鸦雀无声地消退着。

遥远的东方,透出一线白光。这白光,慢慢地扩大着。漫空中,杂云朵朵,聚集着,撕裂着,游荡着,消逝着,有的已向天际飘去了。一会儿,那悦目的早霞,又将一片漫无涯际的荒野托在逃难人的眼前。

永生一家又出现在尘沙飞扬的关东路上。

路旁挂满雾凇的枯枝,好像戴上一头银质的首饰。一只早起的野鸟,骄傲地站在枯枝梢头。一群勇敢的大雁,展翅飘飘,正在飞回它南方的故乡。在风霜中挣扎着的野草,正把它那成熟了的种子随风播撒,传下后代。翠花望着白花花的树挂向丈夫说:

“真是一阵秋风一阵凉,看来天要冷下来了!”

永生心中数算了一下日子,向妻子说:

“不要紧!顶小雪节咱就到了,隔着数九还有一个月呢!”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要比事前的预料复杂,曲折。永生一家打从离开天津,在闯关东的长途中扯大拉小挣扎了一年多,才算刚刚望到兴安岭的影子。

按说已是“春风又绿江南岸”的季节了。可这兴安岭一带,还是经常受到西伯利亚寒潮的袭击,千里河山仍然被冰雪覆盖着,天气还是很冷很冷的。微风像调皮的孩子似的,嬉弄着行人的衣角。远方,绵延起伏的山丘后面,神秘的层峦叠嶂披着银装,和那高空的片片白云溶合一起。一只灰色的野兽,像是用青石雕成的,粗大的尾巴像根棍子朝后伸着,站在远处的山坡上。眼尖的志勇嚷道:“喂,你们看——大豆青狗……”永生说:“准是狼——甭理它!”

永生一家沿着崎岖小道儿,标着时隐时现若有若无的爬犁印儿,顶风而行,踏雪前进。

雪原里,荒凉一片,没有人迹。一漫铺开的雪野,势如大海的波涛,层层叠叠,被阳光一照耀眼欲花。

雪路,可真难走哇!有的地方,一蹅进去,雪就到了膝盖。

雪路难走,还不能慢走。走慢了,会把人冻僵的。

渴了,他们就抓把雪塞进嘴里;饿了,就啃两口带着冰冰碴儿的凉干粮;累了,就坐在雪窝里喘两口;冷了,就挣扎起身子拼命疾走;黑了,就找个山洞栖身过夜……

这样又走了五六天,才到了山脚近前。

群山,宛如凝固了的海浪,重叠绵亘,望不到尽头。志坚眼望群山心打怵:“这么多的山,多咱才能走完呀!”几株苍松,像有意蔑视风雪似的,挺立在山梁上。永生指着松树鼓励儿子说:“你回头看,夜来个咱们不是在那几棵松树下过夜的吗?从那里到这里多远哪!如今,这不已经来到了?”

起伏的丘陵,蜿蜒的山梁,崎岖的山路,险峻的石崖,都好像在故意挽留这过路的旅客。永生一家从早晨就在这山脚近前动身,走一程,又一程,一直走到日头偏西,才算来到了山脚下。

从小生长在平原上的梁永生,这是头一回领略到山路的味道儿。他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望山跑死马’,一点也不假呀!”

起大风了。

风,就像故意与这路行人作对似的,顺着山沟一阵阵地吹着,吹到凸凹不平的山壁上,就吼啸起来,旋转起来;它时而把地上的积雪滚成雪团,兜卷起来,横冲直撞,朝着逃难人的身上摔来;时而又像在故意开玩笑似的,挟持着粉末般的雪沙,漫空飞舞,往逃难人的脸上泼洒,闹得人们睁不开眼睛。那甩进脖领的飞雪,就像一根根的钢针一样,老往肉里钻。登时,雪粒被蒸笼般的体温融化了,和汗水混合起来,浸湿了他们那单薄而破烂的衣裳。

雪原上的爬犁印儿,也全被雪沙严严实实地盖住了。永生一家再也找不到路线,迷失了方向,被风雪困在了这渺无人烟的雪原上。他们既不敢停步——停步会把身体冻僵,也不敢瞎闯——瞎闯会陷进被积雪填平的山沟,只好在那一带转来转去,徘徊不前。

哪里栖身过夜?何处躲风避寒?梁永生望着苍茫暮色焦急地思虑着。永生尽管有着与困难搏斗的丰富经验,可是,在这渺无人烟的环境中,他又能思谋出什么办法来呢?但是,事到如今,梁永生并没一丁点绝望情绪。他想:“事在人为,天无绝人之路。就算在这里陪风伴雪度过长夜,也不能让这严寒活活冻死!”接着,他向孩子们说:“来,咱们练武哇!”

梁家父子正雪原练武,远方传来骡马的嘶叫。一会儿,一辆马拉爬犁驶过来了。爬犁上坐着两个人,穿章儿几乎一模一样:身上,穿着一件光板儿的老羊皮袍子;脚上,穿着一双大牛皮靰鞡;头上,戴的是大耳扇的狗皮帽子。他们的脖子和嘴巴,都缩进了那破旧的狐狸皮领子里。露在外面的,几乎只剩下了两只眼睛。梁永生迎上去瞅了一阵,也看不清他俩的长相和年龄。只是通过他们的胳膊可以看出:坐在前边执鞭的那位是个中等个子,坐在爬犁当中的那位是个高身量。当爬犁来到近前时,永生一拱手称道一声“大哥”,然后问道:

“借光!上徐家屯怎么走哇?”

执鞭人一勒缰绳,爬犁停下了。老骒马有气无力地鼓动着深深陷下去的肋部,耷拉着耳朵喘粗气。

“你算问着了——”执鞭人说,“你们顺着我这爬犁印儿走,就能到徐家屯。”

“还有多远?”

“二十多里。”

马背上响了一声脆鞭。马把尾巴一翘,朝这边晃一下子,又朝那边晃一下子,拖着沉重的爬犁走开了。

“站下!”高身量的说,“让他们全上来吧?”

“那可不行!”

“你怕东家知道了,打了你的饭碗是不是?”

“唐大哥,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执鞭人的表情是看不见的。可是从执鞭人的语音能够听出来——他在笑着。于是,老唐问:

“小杨子,你笑啥?笑我多管闲事?”

“那倒不是!”

“是啥哩?”

“我看你是成心要把人家冻死!”

执鞭人这么一点,唐大哥醒了腔:

“小杨子,你人儿不大,心眼子还怪多哩!”

“老关东了嘛!”

“你来关东才十年,当是我不知道?”

“十年怎么的?不比你多?”

说到此,两人全笑起来。

又过了一阵,唐大哥见志清快走不动了,就向永生说:

“来,把那个小家伙抱上来!”

唐大哥说着扎撒开胳膊。梁永生说:

“甭价,让他跑吧!方才我抱他几步,他直喊冷。”

“不碍事!来吧,我有法子。”

永生见那人真心实意,不好推辞,就把志清抱起来递上爬犁。唐大哥接过志清,解开皮袍子的大襟,把志清揣进去,又紧紧地掩上,然后又问永生道:

“老乡,贵姓?”

“姓梁。”

“叫啥?”

“永生。”

“打关里来吧?”

“嗯喃。你贵姓?”

“姓唐。”

永生听了,心里一沉,好像还想说什么,可又觉得这里不是正南把北说话的地方,把原先想说的话又咽回去了。然后问道:

“唐大哥,我打听个人你可知道?”

“哪一位?”

“秦海城。”

“你是投奔他去的?”

“对呀!”

这让唐大哥怎么回答呢?几个月前,秦海城父女俩进山打猎一去未归。有人说他们被老虎吃了,有人说被土匪害了,还有人说病死在深山里。究竟怎样了,谁也闹不清。现在老唐心里想:“若把秦海城的实底儿告诉他,他失去了奔头儿,心里一泄气,往前这段风雪路怕是走不下来了!”老唐这么一想,就说:

“老秦是个实在人。”

“他在家不?”

“俺们住在一个屯子里……”

唐大哥躲躲闪闪地回答着,二十多里走下来了。在徐家屯庄头上,老唐跳下爬犁,向执鞭人说:

“小杨子,到我家暖和暖和不?”

“不喽!”

执鞭人扬鞭打马,飞驰而去。

永生凑上前,要把老唐怀中的志清接过来。老唐说:“他睡着了,不要惊动他。”永生又说:“唐大哥,你指给我秦海城的住处吧?”

“忙啥?”唐大哥说,“走!先到我家去。”

“不!”永生说,“不再麻烦你了!”

“怕啥?先落落脚嘛!”

老唐说罢,跨开步子,领着梁永生一家朝自己的家门走去。梁永生揣着感激的心情,边走边问:

“几口儿?”

“算两口儿呗!”

“还有谁?”

“看家的!”

唐大哥的家来到了。

这是一所地窖式的房子。矮得头能顶着梁,窄得进去几个人就转不开身子了。这屋里,虽然已经好些天没动烟火了,可是永生一家进屋后,全都感到暖煦煦的。翠花觉着一下子攮进这么多人,把人家的屋里塞了个席满座满,心里怪不安的,就说了几句抱歉的话。唐大哥一面忙着劈柈子生火,一面风趣地逗哏说:

“我正愁着屋里冷呢!这一下子不冷了。咱们这帮人喘的气,满能顶个蹩拉气炉子!”

老唐一说“正愁屋里冷”,永生想起他那“看家的”,就问:

“哎,大嫂呐?”

“你问我那‘看家的’?”

“是啊。”

“那不是——”

人们一看他指的是“灶王爷”,全都笑了。永生又问:

“唐大哥,你在这里干啥行当?”

“打铁。”

“在本屯吗?”

“对。”

“掌柜的怎么样?”

“没掌柜的。”

“那铁匠炉不是财主开的?”

“我侍候财主侍候伤心啦!”

“那么说,这炉是你自个儿的了?”

“我没那么粗的腰!我是两个肩膀扛着一张嘴来闯关东的,能开起炉来?”唐大哥一边做饭一边说,“我们两个穷铁匠,凑了半套破家什,又向穷爷们儿借了几件子,对对付付开了个马掌炉。唉,就就合合地混碗高粱米吧!刚比要饭吃强一丁点儿……”

杨翠花见唐铁匠家徒四壁,真不忍心再扰人家的饭吃。可是,唐大哥那股实在劲儿,又使得翠花无法推辞。于是,只好挽挽袖子,跟他一起忙上了。志刚、志勇、志坚和志清,他们小哥儿四个,蹭来蹭去,跑出跑进,觉着有许多事物和关里不一样,几乎一切都是新鲜的,奇怪的。一忽儿,志刚问:“唐大爷,窗户纸怎么糊在外头呢?”唐大爷说:“没见过吧?这就是关东的‘八大怪’——”

“哪八大怪?”

“草苫房子篱笆寨,窗户纸糊在外,养活了孩子吊起来……”

一忽儿,志清又拿着一把靰鞡草问:“唐大爷,这是啥?”唐大爷笑哈哈地说:“这叫靰鞡草。”志清问:“干啥用?”唐大爷说:“絮靰鞡!”志清问:“靰鞡絮草干啥?”唐大爷说:“暖和呗!”志清问:“草还暖和?”唐大爷说:“你可别轻看这个草,它还是一宝哩!俗话说:关东三件宝——人参、貂皮、靰鞡草嘛!”

饭熟了。他们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聊天儿。永生问:“这边好混不?”老唐说:“不好混——大粮户净欺负人!”志坚问:“大粮户是个啥?”老唐说:“就是大财主!”永生又问:“听说这边有土匪,是吗?”老唐说:“有。大股土匪都在山里头。”志勇问:“土匪向穷人还是向财主?”唐大爷说:“财主跟土匪勾着。你没见路上那个驶爬犁的小杨子?”“他是大粮户?”“不!他是大粮户的扛活的。他的东家,叫阙八贵,就和土匪勾着。”翠花问:“阙八贵是不是杨柳青人?”唐大哥说:“对。你咋知道?”翠花把李大婶说的那些情况学说了一遍。老唐说:“越说越对。就是他!”过了一阵,唐大哥问永生:“你谱着来关东干啥哩?”

永生说:“哪有谱儿呀?现找饭门呗!”

老唐问:“你会啥?”

永生说:“小炉匠。”

老唐说:“那你就小炉改大炉吧。”

永生问:“这是啥意思?”

老唐说:“参加俺们马掌炉呗!”

永生说:“那敢情好。怕干不了!”

老唐说:“行啊!穷哥们儿走到一块儿了,凑合着来吧。”

永生问:“你那个伙计能愿意?”

老唐说:“那个伙计也是个穷人,叫赵生水,一说准行。”

接着,他们又各自谈起自己的身世。当唐铁匠讲出他老家的村名,又讲到他离家前的一段情景时,梁永生越听越入神,越看他越像那位法庭上的告状人,就插嘴问道:

“老唐,你叫啥名字?”

“唐春山。”

“你离家时家中几口人?”

“三口儿——老娘,妻子,还有一个孩子。”

“孩子多大?”

“刚落草。”

“叫啥?”

“还没起名——”

梁永生把志清叫到近前,指着唐春山说:

“志清,你认识他吗?”

“不是唐大爷吗?”

“不,他就是你亲爹呀!”

永生这一句把春山和志清都说愣了。他俩你看我,我看你,不吭声。接着,永生把见到志清娘的情况说了一遍。永生的话没落地,唐春山一下子把志清抱在怀里,凝视着志清的面容,两颗亮晶晶的泪珠滚出来……

饭后。永生向春山说:“唐大哥,这回该行了吧?”春山说:“我从心眼儿里感谢你……”永生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春山问:“啥意思?”永生说:“送我们去找秦海城吧?”春山说:“老梁啊,你不用去找他啦。我这间小屋,就是你们的家。”唐春山长长地叹了口气,便和梁永生及其一家,谈起秦家父女进山打猎一去未归的事来……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