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PT小说程序 > 玄学五术 > 曹氏伤寒金匮发微合刊 > 水氣病脈證並治第十四

曹氏伤寒金匮发微合刊 水氣病脈證並治第十四

作者:曹颖甫 分类:玄学五术 更新时间:2025-01-08 11:36:54 来源:本站原创

師曰:「病有風水,有皮水,有正水,有石水,有黃汗。」

風水,其脈自浮,外證骨節疼痛,惡風。皮水,其脈亦浮,外證跗腫,按之沒指,不惡風,其腹如鼓,不渴,當發其汗。正水,其脈沉遲,外證自喘。石水,其脈自沉,外證腹滿不喘。黃汗,其脈沉遲,身發熱,胸滿,四肢頭面腫,久不愈,必致癰膿。

水與氣相為消長,水溫則氣生,水寒則氣奪。氣奪則衛陽痹於外,營陰痹於裏,水即頓滯而不行,其病凡四,有風水、皮水、正水、石水之別,黃汗則似水非水。風水之病起於中風,中風不愈,汗液凝於肌理,乃病風濕,風濕不愈,水氣因寒凝聚,乃病風水,故脈浮惡風,與中風同,外證骨節疼痛與風濕同。蓋濕不甚者為濕,濕勝者即為水,表陽一日不達,即裏氣一日不和,此水氣之病,由於脾陽頓滯者也。皮水之病,或起於中暍,痙濕暍篇所謂「身熱疼重,夏月傷冷水,水行皮中」所致者是也。或起於傷寒,痙濕暍篇所謂「傷寒,八九日風濕相摶,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大便堅,小便自利者,服桂枝附子湯去桂加朮,盡三服,如冒狀,朮附並走皮中,逐水氣未得除」者是也。蓋人身生氣一日不絕,外來之水斷不能漬入毛孔,惟水飲入胃,挾胸中陽氣外泄之汗液,外著冷水及寒氣,乃留滯於皮中。病起於太陽,故脈浮。太陽之府為膀胱,部位最下,膀胱不行,水從旁溢,故其病為跗腫。皮毛外閉,故不惡風。水濕在皮裏而不入大腸,故其腹如鼓,而無洞泄下利之變。水不在中脘,不能隔絕上承之液,故不渴。病在表分,故當開皮毛而發汗,此水氣之病由於衛陽被遏而肺陰不達者也。正水之病起於寒水之府藏,其證為下焦虛寒,寒水停蓄,水氣勝而血熱微也。水氣勝,故脈沉。血熱微,故脈遲。腎寒不能納氣,故喘。此水氣之病,關於本藏,而絕無外因者也。石水之病亦出於腎寒,其脈沉絕。石謂如石之沉於水底,非如他物之足以上泛,似石水之名,特以陰寒凝固不可動搖之(又按淋濁一證,有砂淋、石淋,謂水與膏液凝結,堅硬而不可攻也)。不知石水一證,亦當有膏液凝結如石在迴腸之外,無礙於呼吸,故腹滿不喘,此水氣之病,異於正水,而攻之不動,溫之不化者也。陳修園乃以後文屬少陰者當之,豈正水不屬少陰乎(近人有治石淋方,用鹹寒軟堅之銀硝,合利水之滑石調服,似可借用)。黃汗之病,鬱於營分,久而後發,此與水氣之鬱在衛分者不同。沉遲似正水脈,則其病不在皮毛。蓋邪在衛,主皮毛而惡寒;邪在營,即主肌肉而發熱,水寒而血熱也。胸為陽位,四肢為諸陽本,三陽之絡,皆上頭面,胸滿而四肢頭面腫,則濕勝而陽痹。所以久不愈必致癰膿者,營鬱而生熱也,此水氣、黃汗之別也。

脈浮而洪,浮則為風,洪則為氣,風氣相摶。風強則為癮疹,身體為癢,癢者為泄風,久為痂癩。氣強則為水,難以俯仰。風氣相繫,身體洪腫,汗出乃愈,惡風則虛,此為風水。不惡風者,小便通利,上焦有寒,其口多涎,此為黃汗。

水氣一證,惟風水為輕,大要為外風束縛而汗出不徹,輕則為風濕,重即為風水,覆杯水於坳堂,但覺其沾漬耳,累進而增益之,則泛而溢矣。病屬太陽之表,故脈浮,骨節痠痛。惡風與風濕略相似,此即積濕成水之明證,蓋氣與水相為變化,汗與濕相為虛實,水液由脾陽運輸,為胸中陽熱蒸化,當由皮毛外泄成汗,故水之未成者為氣,一受外邪,毛孔閉塞,其氣即停阻不行,故氣之漸寒者為水。但此證初起水氣未甚,風薄於外,氣抗於裏,脈乃浮洪。風淫於外,毛孔之汗不泄,則結於皮外而成癮診,於是遍體癢不能忍,則搔以泄之,久而不愈遂成痂癩,與疥相類,此風甚濕輕之證,亦衛氣微弱不能作水之證也。夫衛氣微弱,中含水分不足,遇風氣奪則為濕;衛氣強盛,中含水分過多,遇風氣奪則為水。濕則僅留表分為疹,為癢,水則流注皮中,內及胸腹,腫脹喘滿,難以俛仰。風邪一日不解,則水氣一日不去,故曰汗出乃愈,但仲師所言「汗出乃愈」者,合前證言之,非專指已成水病者言之也。雖然風水之體腫實與黃汗相似,風水屬衛,宜解表,固當用麻黃以發汗。黃汗屬營,宜解肌,即不當用麻黃,辨此者,要以惡風不惡風為標準。風水起於外感,病原與中風同,故惡風。黃汗不由外感,病原與中風異,故不惡風,加以小便通利,上焦有寒,其口多涎。所以小便利者,外無風邪以吸之,內無粘滯之濕以阻之也。所以上焦有寒,其口多涎者,黃汗始病,營熱為寒水所鬱,胸膈無陽熱之化也。此黃汗別風水之大略也。

寸口脈沉滑者,中有水氣,面目腫大,有熱,名曰風水。視人之目窠上微腫,如蠶新臥起狀,其頸脈動,時時欬,按其手足上,陷而不起者風水。

風水之證,起於太陽,故其脈浮洪為多。浮者,風脈也,但風水所由成,積漸於太陰之濕,終成於少陰之寒,故其脈亦有時而沉滑。沉即為水,滑即為濕。水氣留著皮毛之裏,面目獨見腫大者,風中於頭也。所以有表熱者,以病原之同於中風也。此證或目下有臥蠶形,鮮明光澤,氣衝咽喉,頸脈動而微欬,易與正水淆混,但其手足俱腫,按之下陷不起者,乃為風水確證。所以然者,蓋以風之中人,肌腠先受,而脾為之應,故《傷寒論》太陽、陽明二篇,並謂之繫在太陰,不獨太陰本篇為然。所以載於太陽篇者,以風之中人,先痹肌腠言也,故桂枝湯之作用,曰解肌。所以載於陽明篇者,以太陽寒水不得外泄,流入腸胃言之也。所以棣於太陽本篇者,則以病起於風,成於水,水氣不得外泄,合脾藏之濕下陷,將成寒濕之證也。脾主四肢,故風水必流溢四肢。是以痎瘧由於脾寒者,手足先冷;外風繫在太陰者,手足自溫。發汗亡其中陽,手足見厥者,服乾薑甘草湯而其厥當還,病理固無不同也。

太陽病,脈浮而緊,法當骨節疼痛,反不疼,身體反重而痠,其人不渴,汗出即愈,此為風水。惡寒者,此為極虛,發汗得之。渴而不惡寒者,此為皮水。身腫而冷,狀如周痹,胸中窒,不能食,反聚痛,暮躁不得眠,此為黃汗。痛在骨節,欬而喘,不渴者,此為肺脹,其狀如腫,發汗則愈。然諸病此者,渴而下利,小便數者,皆不可發汗。

此一節舉相類之證,出「陰虛不可發汗」之例,欲處方者,知所擇也。風寒為病,起於太陽,故其脈當浮,但緩則為氣,緊則為寒、為水,由風濕寖成。風水外證,當見骨節疼痛,今不疼而反見體腫而痠者,蓋濕將成水則痛,濕已成水即重而痠,此濕流關節,水傷肌肉之辨也。水氣尚在肌肉,不在心下,不能阻隔中脘陽氣,故不渴,此風水之宜於發汗者也。又有本太陽病,因發汗而惡寒者,此為表陽虛,太陽篇所謂「發汗,病不解,反惡寒者,芍藥甘草附子湯主之」,即此證也。此同一太陽病,而不宜更發汗者也。前云:「皮水脈浮,跗腫不惡風,不渴者當發其汗。」此云:「渴而不惡寒,此為皮水」,按「寒」字當為「風」字之誤,為其異於風水也。夫四肢腫,水在皮膚中為皮水,甚則肢冷,故後文又有厥而皮水方治,此可見皮水為裏寒水聚之證。何以前條言「皮水不渴,當發其汗」,本條反以「渴而不惡風」為皮水,幾令辨證者茫無定據,不知當發其汗,特為不渴者言之耳,皮水之證要以渴為標準,水氣入裏,腫見於外,水寒不能化氣,滋溉不及咽喉,乃引溫水以自救,皮水不渴,不由燥而由濕,灼然無可疑者,水不去則腫不消,寒不去則渴不止,此當利小便之治,異於始病之可以發汗者也。皮毛外閉,故不惡風。惟下文「身腫而冷」二句當屬黃汗言,陳修園指為皮水者誤也。蓋黃汗之始病,四肢頭目皆腫,故曰如周痹,謂一身之陽氣痹也。營熱為水邪所鬱,故身腫而冷,惟其濕勝陽痹,故胸中窒(此與胸痹相類,胸中淋巴幹不能發水液與氣,故氣不通)。濕停中脘,容積不多,故不能食。水寒營鬱,絡脈不通,故反聚痛。營氣夜行於陽,故血分溫度特高,不惟煩躁,抑當熱發汗出。所以然者,營氣晝鬱,暮則反抗也。此黃汗病在肌腠鬱熱,異於皮毛之寒,當解肌以發汗者也。太陽寒水為表寒所遏,則一身盡疼,脈見浮緊,此太陽傷寒之所同。皮毛不開,肺氣內閉,裏熱與水氣相摶,因喘欬而病肺脹,所以不渴者,水氣未入中脘,不能阻陽氣之上承也。所以其狀如腫者,水氣鬱於皮毛也。證屬暴感,宜越婢加半夏湯以開表清理,而其喘自定,所謂發汗即愈也。但病在皮毛者,可以發汗,若水滲腸胃而下利,水入下焦而小便數,陽虛於上,濕流於下,必見燥渴,若發其汗,非惟重傷陰液,抑且不能愈病,所以然者,為水氣不在腰以上也。

裏水者,一身面目黃腫,其脈沉,小便不利,故令病水,假令小便自利,此亡津液故令渴,越婢加朮湯主之。(方見中風)

黃汗之始病,四肢面目皆腫,而其脈沉遲,裏水則四肢面目黃腫,而其脈亦沉,所以別於黃汗者,特暮夜無盜汗耳。夫水氣外泄為汗,下行為小便,今外既無汗,小便復不利,水乃鬱於皮毛之裏而病黃腫,若小便自利,黃腫當減,乃黃腫如故,而反見渴者,以水濕隔塞於上,胃中津液不得上承也。此證胃中必有鬱熱,觀外證之黃腫自見,不見夫造醬麵者乎!乘熱而覆蓋之,水濕與熱合併,蘊蒸不三日而發黃矣。仲師用越婢加朮湯解表與清裏同治,使水濕與熱悉從汗解,則腫退而渴止矣。

趺陽脈當伏,今反緊,本自有寒,疝瘕,腹中痛,醫反下之,即胸滿短氣。趺陽脈當伏,今反數,本自有熱,消穀,小便數,今反不利,此欲作水。

此節向無的解,陳修園以為水病人別有宿疾,當從趺陽脈與其舊疾而兼顧之,不可見腫治腫。黃坤載則謂:「脈伏有寒熱不同,寒伏當脈緊,此當有寒,疝瘕、腹痛,醫下之即胸滿短氣。熱伏則脈數,此當有積熱,消水穀而小便數。今反不利,此水穀不消,內原無熱,欲作水也。」二說俱非。蓋水之將成,必有其因,水病多由腎陽虛寒,其脈本當沉伏,反見緊者,則以向有疝瘕、腹痛諸證,醫反用寒下法,使外寒乘虛而入,腎氣從之,因見胸滿氣短之象,此即後文以為留飲而大下之,又與葶藶丸下水之變也。趺陽之脈本因水病而沉伏,今反見數,設病者本自有熱,當得消穀而小便數,今反不利,便可知客熱不消水穀,熱結膀胱而蓄水也。此節後文數脈即止之義也(數為熱結,止即水停蓄)。

寸口脈浮而遲,浮脈則熱,遲脈則潛,熱潛相摶名曰沉。趺陽脈浮而數,浮脈即熱,數脈即止,熱止相摶,名曰伏。沉伏相摶,名曰水,沉則絡脈虛,伏則小便難,虛難相摶,水走皮膚,即為水矣。

風水、皮水皆由肺氣不達皮毛所致,故其診多在手太陰動脈,而不及趺陽,惟正水則上下並見,而根原獨成於下,故必兼診趺陽,方能核實。但寸口脈明係浮遲,仲師乃名之曰沉,趺陽明係浮數,仲師反名之曰伏,後學殊難索解,雖徐忠可說理至為詳盡,然可與中人以上言之,淺學者不能無疑也。吾直以為浮遲、浮數主脈象言,沉與伏主病情言,兩者不當朦混。沉伏相摶名曰水,此即專指病情之顯著也。浮遲在寸口,則營氣下寒而不上應,營氣下寒則水不化氣,水就下,故名曰沉。浮數在趺陽,則衛氣下阻而不上行,衛氣下阻則水道反為所吸而不得流通,故名曰伏。然則仲師言浮脈則熱,遲脈則潛,熱潛相摶者,以水氣上閉,血寒不能蒸化為汗言之也。言浮脈則熱,數脈則止,熱止相摶者,以熱結膀胱小溲不利言之也。營氣不上應,因見絡脈之虛,絡脈虛則身冷無汗,衛氣不上行,因見小便之難,小便難則瘀熱苦水,於是一身上下陽氣不通,乃逆走皮膚而成水矣。此證仲師未有方治,陳修園消水聖愈湯,尚有古意附存之。

大烏頭,牡桂,細辛,淨麻黃,炙甘草,知母,防己,生薑,大棗,日夜三服,當汗出如蟲行皮中即愈。

寸口脈弦緊,弦則衛氣不行,即惡寒,水不沾流,走於腸間。

少陰脈緊而沉,緊則為痛,沉則為水,小便即難。

正水前後,脈證不同,仲師雖不出方治,原其脈證所以不同者,而治法已存乎其中矣。正水已成則水寒積於下,虛陽浮於上,故寸口脈浮而遲,方在將成,則陰寒錮其表陽,氣停於內,故寸口弦而緊。正水已成則水寒無氣,陽鬱不通,故趺陽脈浮而數,方在初成,陰寒內薄,氣化不行,故寸口關後之脈沉而緊。水寒血凝故痛,衛氣束於寒,不能作汗外散,則水不沾漬,下走腸間(原作沾流,誤也。蓋水化氣成汗,故沾漬,水寒重墜,故下陷也)。營熱息於內,則腎陽不通而小便不利,此時寒水暴遏,表裏陽氣絕然消歇,故但見弦緊、沉緊之脈。予謂此直麻黃細辛附子湯證,麻黃以達表寒,附子以溫裏寒,細辛由裏達表,從下而上,扶腎陽而疏表鬱,則大氣運行,汗液泄而小便亦通矣。近人漫用五苓、五皮以治水,舍此別無良法,抑獨何歟。

脈得諸沉,當責有水,身體腫重。水病,脈出者死。

水病脈當沉,沉非重按始得之謂,乃脈道不利,而寸口浮遲也。水氣沉於下,清陽不能化氣上行,絡脈不得滋溉,因病空虛。絡脈虛,故寸口應之而遲。沉者必伏,伏者水氣在下,足背趺陽之脈反見浮數,水氣不得由膀胱下泄,故脈沉者小便必難。表裏上下不得氣化,故水留於肌肉而身體腫重。若浮遲之寸口,反見洪大而數,少陰趺陽之脈,反見微弱,則是陰盛於下,陽脫於上,謂之脈出。譬之油燈垂涸,忽然大明,其能久而不滅乎。

夫水病人,目下有臥蠶,面目鮮澤,脈伏,其人消渴。病水,腹大,小便不利,其脈沉絕者,有水可下之。

《內經》云:「諸有水氣者,微腫先見於目下。」予診痰飲病亦往往見之,蓋水與飲固同源而異病也。水困脾陽必見於所主之部分,目胞及腹,皆足太陰所主,故目下有臥蠶而腹大。目鮮澤者水之標,小便不利者水之本,消渴者,水外浮而內竭,且水寒不能化氣故也。脈沉固當有水,至於沉絕,則腎中陽氣將亡,便當急下以存陽,譬猶傷寒少陰證之急下存陰,仲師於此條不出方治,予意當與大黃附子細辛湯,是即寒疝之脈,狀如弓弦之不移,陽中有陰可下之例也。若陳修園所云:「用真武湯加木通、防己、椒目以溫腎陽而利小便。」雖亦言之成理,不知水氣清者,外可以發汗,內可以利小便,若水與痰涎糞穢膠結成瘀,則舍溫下更無良法也。奈何利小便乎?

問曰:「病下利後,渴飲水,小便不利,腹滿因腫者,何也?」答曰:「時法當病水,若小便自利及汗出者,自當愈。」

下利之後,陰陽並虛,陰虛則渴,陽虛則水飲不消,小便不利,腹因腫滿。此為暴蓄之水,初無膠固不解之痰濁與之混合,故但得汗出,小便利即當自愈。惟下後裏陰先傷,陽氣復頓,雖腹滿而腫,不當徒利小便,當用婦人轉胞腎氣丸方治,陰陽兩補,而水道自通,或用渴欲飲水之文蛤散。蓋蛤殼鹹寒,上能止渴,下通小便,杵為細者,譬之濾水之砂漏,格其渣滓,水道以澄清而易通也。

心水者,其身重而少氣,不得臥,煩而燥,其人陰腫。

肝水者,其腹大不能自轉側,脅下腹痛,時時津液微生,小便續通。

肺水者,其身腫,小便難,腫時鴨溏。

脾水者,其腹大,四肢苦重,津液不生,但苦少氣,小便難。

腎水者,其腹大,臍腫,腰痛,不得溺,陰下濕如牛鼻上汗,其足逆冷,面反瘦。

水道行於三焦而出於膀胱,故六府有水,五藏不當有水,以五藏為真有水者,妄也。然則仲師何以言五藏水,曰此以部分言之,以藏氣之受病言之也。水氣淩心,則心陽受困,脾肺不能承受心陽,故身重而少氣。心氣不能降,故心腎不交而不得臥寐。心火鬱於上,則煩而躁。陽不下達,水氣獨留,故陰腫,此心水不關本藏者也。水勝則肝胆被鬱不得疏泄,肝病傳脾,故腹大不能轉側。厥陰脈絡,結於脅下,故脅下痛。但肝胆雖鬱,亦有時而疏泄,故津液微生而小便續通,此肝水不關本藏者也。肺主清降,肺氣為水邪所沮,則水邪不降而身為之腫。肺氣不達皮毛,太陽標熱下陷,膀胱熱結,小便困難。肺與大腸為表裏,肺病延至大腸,故時鴨溏,此肺水不關本藏者也。脾在中脘,部分在腹而外主四肢,脾為水困,故腹大而四肢苦重。脾寒不能化生津液,故津液與氣俱少。脾為濕藏,水濕相摶,則濁痰粘滯,水道不清,故小便難,此脾水不關本藏者也。若夫腎則本為寒水之藏,上承中焦,下及膀胱,以全其為決瀆之官,腎寒則決瀆失司,濫於腹則腹大而臍腫。壅阻中下之關鍵,則腰痛而不得溺。寒水浸灌於下,故陰下濕如牛鼻上汗。腎陽不行,陰寒隨少陰之脈下注,故其足逆冷。頭為諸陽之會,水氣作於少陰,陰不過陽,故腫不及面部而反瘦,此腎水雖關本藏,而腎藏要無蓄水之餘地也。

師曰:「諸有水者,腰以下腫,當利小便,腰以上腫,當發汗乃愈。」

利小便人但知為五苓散,發汗人但知為麻黃湯,此泥於成方,不知水病者也。利小便之劑詳消渴篇,發汗之劑詳痰飲風濕二證,學者酌劑輕重而用之,皆當應手奏效。然亦有當利小便之證,必先行發汗而小便始通者,蓋大氣不運,則裏氣不疏,肺氣不開,則腎氣不降,故常有屢進利水之藥,小便終不利者,職是故也。並有當發汗之證,必兼利小便而始愈者,蓋發汗則表疏,在裏之水氣不能盡去,勢必由下焦決瀆運輸而始暢,非因勢利導,則餘邪不清也。變而通之,存乎其人。嘗記吳縣門人陳道南於戊辰八月,偕閘北賈姓小兒來診,手足並腫,腹大如鼓,予用麻黃五錢,熟附子五錢,細辛三錢,小便微通而脹如故,道南用麻黃六錢,原方中加杏仁、桔梗,一夕而小便大行,明旦腫已全消,周身微汗而病癒矣。可見開肺表疏,則一身之水,不為大氣所吸,不待豬苓、澤瀉,自能順其就下之性也。若夫仲師所言,要為示初學辨證用藥法程,蓋腰以上有脺與脾,能吸收小腸水氣津液,由胸中發抒水氣之總機關,以散出皮毛為汗。腰以下由兩腎泄水,輸入下焦,直達膀胱為小便。一部分有一部分之作用,則固不當混同也。

師曰:「寸口脈沉而遲,沉則為水,遲則為寒。寒水相摶,趺陽脈伏,水穀不化,脾氣衰則鶩溏,胃氣衰則身腫。少陽脈卑,少陰脈細,男子則小便不利,婦人則經水不通,經為血,血不利則為水,名曰血分。」

水病所由成,起於陽衰陰盛,此固盡人知之矣,然不明水氣消長之原,與水道通行之處,則仲師此節意旨,正未易明也。《內經》云:「上焦如霧,中焦如漚,下焦如瀆。」所謂上焦如霧者,肺為主氣之藏,水穀入胃,化蒸氣而上達於肺。肺竅吸入之天氣較涼,與蒸氣相觸,乃化為水,則肺為發水之原可知。飲入於胃,胃中至熱不能容涓滴之水,西人暴牛烈日中,飲以盆水,殺而驗之,胃中固無水也。可見中焦如漚,正以所納之水,悉受陽明燥化,散成水面細泡上出,則脾胃為行氣之本可知。若肺藏化水下行,由腎藏出下焦,直達膀胱為小便,可見足少陰寒水之藏,為泄水之器。寸口為手太陰動脈,仲師言寸口沉而遲,寒水相摶者,謂肺寒而氣不行於太陽之表,太陽寒水,相併而下陷也。言趺陽脈伏水穀不化者,為胃中原有之熱,為寒水所奪而水將氾濫也。言少陽脈卑少陰脈細,男子則小便不利,婦人則經水不通者,謂手少陽三焦水道,與腎藏俱寒,水氣遏於膀胱,胞中血海(在少腹兩角),乃併為寒水所困,血凝成瘀,水道愈塞,故有水腫之病,無論何種利水猛藥,水終不行者,職是故也。然則桃核承氣、抵當湯丸、大黃蟅蟲丸為萬不可少矣(蟅蟲即地鱉蟲,今藥肆所用硬殼黑蟲,非是,丸亦無效)。但病機所在,起於肺藏之寒,而太陽寒水不行於表裏,繼乃延至中脘,而陽明燥化無權,終乃寒水阻於腎膀,累及胞中血海,自非大溫大泄並行不背,恐徒事攻瘀,瘀卒不行,則麻黃、附子、細辛合乾薑、甘草,參用抵當丸尚矣。或曰此證陽虛血寒,正恐不勝重藥,故但用澤蘭、茺蔚已足,若施之後一證,猶為近是,陳修園治蔡本謙水腫垂死用澤蘭取效,其明驗也。若此證陰寒太甚,概欲以輕劑取效得乎。

師曰:「寸口脈沉而數,數則為出,沉則為入,出則為陽實,入則為陰結。趺陽脈微而弦,微則無胃氣,弦則不得息。少陰脈沉而滑,沉則在裏,滑則為實,沉滑相摶,血結胞門,其瘕不瀉,經絡不通,名曰血分。」

上節言寸口脈沉而遲,此節言沉而數,脈得諸沉當責有水,仲師則既言之矣。然何以有遲數之別?蓋寸口為肺脈,太陽虛寒,肺氣不能外達,脈即見遲,太陽標陽外浮,吸水不得下行,故脈見數。數則為出者,為標陽外浮言之也。沉則為入者,為本寒下陷言之也。陽實者,標陽外實也。陰結者,裏陰凝結也。外有所吸,裏有所凝,則寒傷衛而更傷營矣。上節言趺陽脈伏,此節言微而弦,夫水氣為病,趺陽脈當伏,仲師又明言之矣。若微而弦,則胃氣虛寒,虛則納減,寒則少氣,蓋即上文當伏反緊之脈,此正與血分虛寒,先見瘕疝腹痛,誤下成水,胸滿短氣者,略相似也。尺部脈微,固屬水勝血寒,當從少陽傷寒脈微細之例。若少陰沉滑,沉即為水,滑即為血,叔和《脈經》言滑為血有餘,觀妊娠停經之脈,每見滑象,足為旁證。此即血結胞中之大驗,治法當以去瘕為急,瘕不去則水不利,然則寸口脈沉而數,太陽標熱,既吸於外而水不下行,趺陽脈微而弦,又於無陽之脈隱然見瘕疝之象,參之少陰之沉滑,水寒血凝之象,益復顯然。近人但見水治水,見寒治寒,於血分每多疏忽,此不讀經方之過也。

問曰:「病有血分、水分何也?」師曰:「經水前斷後病水,名曰血分,此病難治。先病水後經水斷,名曰水分,此病易治。何以故?去水其經自下。」

仲師言:「經水前斷後病水,名曰血分,此病難治。先病水後經水斷,名曰水分,此病易治。」究其所以然,蓋謂經水之斷,或由肝鬱,或由血虧,大抵虛寒為多,雖亦有出於二陽燥熱者,此證必不病水。因水停經,病正在水,血分之病,不過因水氣太甚,阻其徑隧,虛者難攻,實者易攻。妊娠有水氣,用冬葵子茯苓散,亦易治之明證也。設本非妊娠,則但去水而經自通矣。

問曰:「病者苦水,面目身體四肢皆腫,小便不利,脈之不言水,反言胸中痛,氣上衝咽,狀如炙肉,當微欬喘,審如師言,其脈何類?」師曰:「寸口脈沉而緊,沉為水,緊為寒,沉緊相摶,結在關元,始時尚微,年盛不覺,陽衰之後,營衛相干,陽損陰盛,結寒微動,腎氣上衝,咽喉塞噎,脅下急痛,醫以為留飲而大下之,氣繫不去,其病不除,復重吐之,胃家虛煩,咽燥欲飲水,小便不利,水穀不化,面目手足浮腫,又與葶藶丸下水,當時如小差,食飲過度,腫復如前,胸脅苦痛,象若奔豚,其水揚溢則欬喘逆,當先攻擊衝氣令止,乃治欬,欬止其喘自差,先治新病,病當在後。」

治病之法,當辨虛實緩急,始之不慎,乃有誤治之變,救逆之法,則當從先治客病後治本病之例,學者不可不知也。即如病者苦水,面目身體四肢皆腫,小便不利,此水氣氾濫,乃本證也。然病人不言苦水,而反苦胸中痛,及氣上衝咽,狀如炙臠,微喘欬,似非水氣本病,而與痰飲之衝氣上逆者略相似。仲師所謂脈沉而緊者,蓋此證本屬虛寒蓄水,沉緊為在裏之象,故本病結在關元。關元者,少陰(妊脈)之穴,在臍下一(三)寸,年盛不覺,迨陽衰陰盛,水氣漫延,先病衛分而後及於營分。寒氣溜於腎,則腎氣上衝咽喉而脅下急痛,脅下本腎藏所居,為水道下通之門戶。懸飲內痛,正在脅下,故醫者誤以為留飲,用十棗湯大下之,水去而寒氣獨留,脅下之痛如故。又疑痰阻上膈,用瓜蒂散吐之,於是胃中虛熱上浮,而咽燥渴飲矣。渴飲無度,腎寒不能制水,小便不利矣。脾陽吐後益虛,而水穀不化矣。寒水氾濫逆行,而面目手足浮腫矣。醫者至此,尚不覺悟,泥於葶藶止脹之說,更用葶藶丸以下水,非不小差也。食飲過度,腫復如前,所以然者,胃陽虛而不能消穀,腎陽虛而不能消水也。所以胸脅苦痛,狀若奔豚者,胸為上焦所自起(西醫謂之淋巴幹),脅為中下二焦水道所從出(水道由腎走膀胱),屢經誤治,陽氣益虛,陰寒乃乘虛而上僭,水氣衝激於肺,肺不能受,故欬而喘逆。然則治之之法奈何?曰此當先治衝氣喘欬,為誤治後之新病,痰飲篇治衝氣之桂苓五味甘草湯,當可借用。衝氣既低,而欬如故,又當用苓甘五味薑辛湯以治欬而喘自止。由是治其本病,而防己茯苓湯、麻黃附子甘草湯、栝蔞瞿麥湯、茯苓戎鹽湯、滑石白魚散俱可隨證酌用矣。

風水,脈浮,身重,汗出惡風者,防己黃耆湯主之。腹痛者加芍藥。

防己黃耆湯方

見濕病。

按此條與風濕同。脈浮為風,身重為濕,濕甚即為水,汗出惡風,表虛而汗泄不暢也。按此亦衛不與營和之證。防己以利水,黃耆固表而托汗外出,白朮、炙甘草補中以抑水,而風水可愈矣。所以腹痛加芍藥者,芍藥味甘微苦,其性疏泄,能通血分之瘀,傷寒桂枝湯用之以發脾藏之汗而達肌理者也。脾為統血之藏,腹為足太陰部分,腹痛則其氣鬱於脾之大絡,故加芍藥以泄之。婦人腹痛用當歸芍藥散,亦正以血分凝瘀而取其疏泄,若以為酸寒斂陰,則大誤矣。

風水,惡風,一身悉腫,脈浮,不渴,續自汗出,無大熱,越婢湯主之。

越婢湯方

麻黃(六兩)石膏(半斤)生薑(三兩)甘草(二兩)大棗(十二枚)

上五味,以水六升,先煮麻黃,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分溫三服。惡風加附子一枚,風水加朮四兩。

猶是風水之證,惡風脈浮與前證同,惟身重則病在肌肉,一身悉腫,則病在皮毛。不渴,則胃中無熱。續自汗出者,風主疏泄故也。但風為陽邪,當得發熱,觀中風證便知,今病者無大熱而但有微熱,則皮毛不開,陽氣不得發越之象,故用越婢湯,內扶脾陽,外開皮毛肌腠,使風隨汗液外解,而其腫自消,所謂因勢利導也。

皮水為病,四肢腫,水氣在皮膚中,四肢聶聶動者,防己茯苓湯主之。

防己茯苓湯方

防己、黃耆、桂枝(各三兩)茯苓(六兩)甘草(二兩)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分溫三服。

肺主皮毛,皮水之為肺病,此固不言可知。按本篇提綱曰:「其脈亦浮,外證跗腫,按之沒指,不惡風,其腹如鼓,不渴,當發其汗」,其為越婢加朮湯證,無可疑者,然何以有防己茯苓湯證?曰:「此為渴者言之也。」寒水在下,不受陽熱之化,則津液不得上承而咽喉為燥,自非利小便以排水,則渴將不止。防己茯苓湯,此固利小便之方治也。太陽水氣,本當作汗外泄,為表寒所遏,則皮毛之氣悉化為水,而水氣在皮膚中,所以在皮膚中者,由皮毛而漸漬肌肉也。水漬肌肉,則脾陽不達四肢而四肢腫。腫之不已,陽氣被鬱,因見筋脈跳蕩,肌肉寒顫,如風前木葉聶聶動搖,故方中用黃耆以達皮毛,桂枝以解肌肉,使皮毛肌肉疏暢,不至吸下行之水,更加甘草以和脾,合桂枝之溫,使脾陽得旁達四肢,但得脾精稍舒,而肢腫當消。所以用黃耆不用麻黃者,此亦痰飲病形腫,以其人遂痹,故不內之之例也。

裏水,越婢加朮湯主之,甘草麻黃湯亦主之。

越婢加朮湯方

見上。

甘草麻黃湯方

甘草(二兩)麻黃(四兩)

上二味,以水五升,先煮麻黃,去上沫,內甘草,煮取三升,溫服一升,重覆汗出,不汗再服,慎風寒。

裏水一證,用越婢加朮,使水濕與裏熱,悉從汗解,前文已詳言之矣。此節特補出甘草麻黃湯方治,用麻黃湯之半以發表汗為急務,蓋專為無裏熱者設也。

水之為病,其脈沉小屬少陰。浮者為風,無水。虛脹者為氣水。發其汗即已。脈沉者宜麻黃附子湯,浮者宜杏子湯。

麻黃附子湯方

麻黃(三兩)附子(一枚)甘草(二兩)

上三味,以水七升,先煮麻黃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二升半,溫服八合,日三服。

杏子湯方

闕,陳修園曰:「恐是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

水病始於太陽,而終於少陰。太陽當得浮脈,少陰即見沉脈。按太陽傷寒未經發汗,水氣由三焦下注寒之藏,即為少陰始病。少陰為病,其脈當沉,為其在裏也。小即微細之漸,《傷寒.少陰篇》所謂「脈微細」者,指陰寒太甚者言之也。此時水邪未經氾濫,溢入迴腸而下利,故見脈小而不見微細。水邪雖陷,與表氣未曾隔絕,寒水下陷,要為中陽之虛,方治特於麻黃附子湯內加炙甘草以益中氣,使中氣略舒,便當外達皮毛肌腠,變為汗液,而水病自除。若夫脈浮為風,與太陽中風之脈浮同,此證尚屬風濕,而未成為水,水氣壅在皮毛而發為虛脹,故曰氣水。氣水者,汗液欲出不出,表氣不能開泄之謂。發其汗則水還化氣成汗,故其脹即消。杏子湯方闕,竊意可用風濕證之麻杏甘薏湯,要以發汗為一定之標準也。

厥而皮水者,蒲灰散主之。

蒲灰散方

見消渴。

蒲灰散一方,今人不用久矣。世皆論蒲灰為蒲黃,其實不然,即錢太醫以「厥而皮水」之「厥」為皮水潰爛,以水傷陽氣而厥冷,尤為背謬。此厥字即上文身腫而冷之冷,《傷寒》《金匱》中從未有以厥為潰爛者,此陳修園之盲從,不可為訓者也。蒲灰即溪澗中大葉菖蒲,味鹹能降,味辛能開。王一仁在廣益醫院治病,有錢姓男子,腹如鼓,股大如五斗甕,臂如車軸之心,頭面皆腫,遍體如冰,氣咻咻若不續,見者皆曰必死。一仁商於劉仲華,取藥房中乾菖蒲一巨捆,熾炭焚之,得灰半斤,隨用滑石和研,用麻油調塗遍體,以開水調服一錢,日三服,明日腫減大半。一仁見有效,益厚塗之,改服二錢,日三服,三日而腫全消,飲食談笑如常人,乃知經方之妙不可思議也。前數年予在家鄉治謝姓小兒莖及睾丸,明若水碧,令製而服之,一夕得小便甚多,其腫即消,惟腹滿不減,繼以薑、辛、朮、附,後以急於赴滬,不復知其究竟,甲戌十一月,聞此兒已十四歲矣。庚午秋,治海潮寺路宋姓小兒水腫亦用之。但其人手足不冷,小便清,內服麻黃附子細辛湯,佐以五苓、冬葵子、車前子,外敷蒲灰散,早夜調服一錢,五日而腫全消,每一日夜,小溲十七八次云。

問曰:「黃汗之為病,身體腫,發熱,汗出而渴,狀如風水,汗沾衣,色正黃如柏汁,脈自沉,何從得之?」師曰:「以汗出入水中浴,水從汗孔入得之,宜耆芍桂酒湯主之。」

黃耆芍藥桂枝苦酒湯方

黃耆(五兩)芍藥、桂枝(各三兩)

上三味,以苦酒一升,水七升,相合,煮取三升,溫服一升,當心煩,服至六七日,乃解。若心煩不止者,以苦酒阻故也。

黃汗之為病,鬱於營分,日久而後發,此與水氣鬱在衛分者不同,方其鬱伏未久,營熱不甚,故身腫而冷,狀如周痹,至於身體腫,發熱汗出而渴,營熱始熾矣。汗沾衣上,色黃如柏汁者,血中之液以熱鬱而外泄也。今試以針刺手,其初必有鮮血一點,血過乃出黃水,即此而推之,便可知黃汗之由,實起於營分鬱熱。所以如柏汁者,以營熱所蒸,益加濃厚,非如黃癉之黃,由胃底胆汁而成也。然不辨明致此之由,則治法何從下手,將清營熱乎?何以處在表之濕。將疏表氣乎?何以處營之熱。仲師申明「汗出而浴,水入汗孔得之」,而治法乃定矣。以表虛也,故君黃耆。以營鬱之當宣也,故用芍藥、桂枝。又懼藥力之不勝病氣也,故煎以具揮發性通調血分之苦酒,而營分之鬱熱始解。今人用醋和麵塗傷,能去瘀血,其明證也。婦人肝鬱不調內痛,用醋炒柴胡,醋磨青皮、白芍,其痛立解,當亦以其能達血鬱之故,則苦酒之作用可知矣。庸工動稱能斂肝陰,豈仲師用苦酒之旨乎!所以六七日乃解者,以久鬱之邪未易戰勝也。所以心煩者,營分久鬱,而主血之藏虛,一時不勝藥力也。

黃汗之病,兩脛自冷,假令發熱,此屬歷節。食已汗出,又身常暮盜汗出者,此營氣也。若汗出已,反發熱者,久久其身必甲錯。發熱不止者,必生惡瘡。若身重,汗出已輒輕者,久久必身瞤,瞤即胸中痛,又從腰以上汗出,下無汗,腰寬弛痛,如有物在皮中狀。劇者不能食,疼重,煩躁,小便不利,此為黃汗,桂枝加黃耆湯主之。

桂枝加黃耆湯方

桂枝、芍藥(各三兩)甘草、黃耆(各二兩)生薑(三兩)大棗(十二枚)

上六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溫服一升,須臾啜熱稀粥一升餘,以助藥力,溫覆取微汗,若不汗更服。

中風之證,受病於肌腠,內困於脾陽,則用桂枝湯助脾陽以解肌,使汗從腠理外泄。脾統血而主肌肉,為血絡凝聚之處,故風鬱肌理者,宜桂枝湯,所以達營鬱也。風從皮毛入,邪薄肌肉,遏其營分,是生表熱。惟黃汗一證,所以異於中風者,足脛必冷,所以然者,陽鬱於上而不下通也。中風證有汗,黃汗證亦有汗,或食已汗出,或暮夜盜汗,皆為營熱外達,或汗出不解,反至發熱,則營分熱度更高,久必皮膚甲錯而生惡瘡。試觀癰瘍外證,先病熱與腫為血鬱增熱,繼則劇痛為熱甚血敗,敗即膿成,待醫者決去其膿,其痛始定,此即營分鬱熱必致癰膿之明證也。或身重而汗已輒輕者,濕將與汗俱去也。然汗出陽傷,久必身瞤。瞤者,如目光之旋轉,閃爍不定,彼此互相跳動也。浮陽張於外,牽掣胸中,胸中陰液已虧,不能外應,故瞤見於外而痛應於裏。若腰以上汗出而不及腰以下,則汗濕在下而腰髖弛痛。少陽三焦道路,由腎而下,屬膀胱,陽不下通,故腰以下多所牽掣,如有物在皮中狀。又其甚者,胸中發抒水氣之樞機,一時停頓,脾陽不能作汗外泄,故濕阻胃之上口而不能食。濕在肌肉,故身疼重。心陽被鬱,故煩燥。陽氣在上,吸水不得下行,故小便不利。究其所以然,實由水濕鬱其營血所致。要知黃汗一證,肌表以久汗而虛,不同中風之為卒病,此桂枝湯所以加固表之黃耆也。

師曰:「寸口脈遲而澀,遲則為寒,濇則為血不足。趺陽脈微而遲,微則為氣,遲則為寒,寒、氣不足即手足逆冷。手足逆冷,則營衛不利,營衛不利,則腹滿脅鳴相逐,氣轉膀胱。營衛俱勞,陽,氣不通,即身冷,陰,氣不通,即骨疼。陽前通則惡寒,陰前通則痹不仁。陰陽相得,其氣乃行,大氣一轉,其氣乃散。實則矢氣,虛則遺溺,名曰氣分。」

氣分,心下堅大如盤,邊如旋盤,桂甘薑棗麻辛附子湯主之。

桂甘薑棗麻辛附子湯方

桂枝、生薑各(三兩)細辛、甘草、麻黃(各二兩)附子(一枚炮)大棗(十二枚)

上七味,以水七升,先煮麻黃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二升,分溫三服,當汗出如蟲行皮中即愈。

仲師既明水氣證治而終以血分,既明黃汗證治而終以氣分,欲人於同中求異而明治法也。蓋水之甚者為水,水不甚即為黃汗,氣之外泄而遇寒為水,水氣之在裏,不遇寒則仍為氣。水可攻而氣不可攻,要其證則為表裏上下俱寒,如冬令雨雪堅冰,陽氣鬱伏不動,不似春夏之易散,故仲師舉寸口之脈遲而濇,便可知外不達於皮毛,而太陽之陽氣先虛;舉趺陽之脈微而遲,便可知裏氣虛寒,四肢不得稟中陽之氣,中脘虛寒不能發抒營衛二氣,於是太陰之腹部,厥陰、少陰之脅下,悉為客寒所據,而太陽水氣不行於膀胱。中脘脾陽不通於肌腠,因而身冷。裏陰不濡於骨髓,因而骨痛。由是太陽之氣通於前,而腎陽不與俱行,則小便已而嗇嗇惡寒。少陽之氣通於前,而三焦之火不與俱至,則少腹滿而外證不仁,故必先去其固陰沍寒,使血海之營氣得溫而上行,肺藏之衛氣清寒而下降,然後鬱伏之氣從而消釋。大氣者,陽氣也,陽氣轉則陰寒散矣。由是寒氣之乘裏虛者,以遺溺解而腹滿脅鳴止,表裏和而手足不復逆冷矣。此桂甘薑棗麻辛附子湯,所以治心下堅大如盤,邊如旋盃,凝固不解之陰寒,而效如桴鼓也。

心下堅大如盤,邊如旋盤,水飲所作,枳朮湯主之。

枳朮湯方

枳實(七枚)白朮(二兩)

上二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分溫三服,腹中輭即當散也。

診病之法,惟外證同而虛實異,治者為不易辨也。同一心下堅大如盤邊如旋盃之證(旋盃,按之硬,若盃之旋轉而高出)。何以一則宜上下表裏通行溫散,汗出如蟲行皮中而愈,一則用攻堅燥濕,三服後腹中軟而愈。蓋氣分之脈,必兼遲濇,水飲之脈必見沉弦,此脈之易辨者也。氣分則見窒塞,水飲必將內痛,此證情之易辨者也。氣為寒約,則溫以散之,寒因水實,則攻而和之,此仲師所以稱醫聖也。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